《嫁给一个窝囊废》 分卷阅读1 ================= 书名:嫁给一个窝囊废 作者:鸣銮 文案: 天燕星系最伟大的女将军,竟然被陛下许配给了一个窝囊废? 守护之神家族唯一的后裔苏拂,和……最头疼的事是今天穿的衣服和鞋子不配套而且长得比姑娘还要漂亮的头号纨绔张予明? 陛下,你一定是在逗我! 星际玄幻文,冷漠木讷杀神女主x唧唧歪歪巧舌如簧人比花娇风流多情男主,希望大家喜欢! 苏拂:……张予明?是什么东西?无所谓了,娶谁都一样。 张予明气得吐血:你!你你你!是我娶你!啊呸!谁瞎了眼会娶你这个男人婆! n年后 张予明:苏苏,苏苏,那个……(脸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圆房? 苏拂:咦?怎么好像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内容标签:科幻欢喜冤家机甲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拂,张予明┃配角:宗元,宗慕┃其它: ================== ☆、败家子张予明 宇宙浩渺无边,蕴藏着无数的希望与杀机,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在时间的长河中,终将化作虚无。 在天燕星系——一个包含8ooo多个天地的庞大星系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亿年的岁月,终于,在某个星球上,出现了第一个单细胞生物。 又经过了7o亿年的漫长发展,这颗星球上最终进化出了高级文明,他们迅速将自己的版图扩张到整个星系,天燕星系□□有53颗星球适合人类生存,人们乘坐星际飞船分散至不同的星球定居,而源起的那个星球则被他们定为首都星,他们称之为“白泽星”。 陛下和帝国最尊贵的四大家族——苏家、6家、王家、张家皆居住在白泽星,四个家族分别主掌军、政、学、商四大命脉,经历数千年的荣宠,长盛不衰。 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苏家,做为帝国的守护之神,苏家家主世世代代与生俱来带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精神力,他们可以在没有机甲的防护下,仅凭肉体之躯,移沙走石,呼风唤雨,击退百万雄师,他们虽还是凡人的命格,但已经隐隐接近神迹,俨然是帝国的定国之柱。 只是,世间万事,过犹不及,或许是因为神赐给他们的力量太过可怖,相应的,这一脉子息渐渐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到得上一任家主苏默和夫人战死之后,身后留下的,只有年方十四岁的孤女苏拂。 帝国的民众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当苏默战神身死的消息传开后,那些异形侵略者闻风而动,兵临城下的可怖场面。整个天空都被异形战机铺满,乌压压的不见天日,地面上遭遇到了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屠杀。 是的,屠杀。那些奇形怪状、恶心惊悚的生物,手持不知名的况下,会发生爆发。 而苏拂,这个天生精神力便达到了一千五百点的苏家少女,恰好在帝国生死存亡之际,或许是受到了父母双亡的刺万种,时而高贵冷艳,她仿佛有一千种面孔,一万种表情,生来就是为了颠倒众生。 这个女人就是贺兰蓁蓁。 她年方二十岁,便斩获各大影视大奖,是当之无愧的票房女王,不仅演技出众,兼之嗓音迷人,发行的三张专辑皆被一抢而空。 此时,屏幕里的她穿着一袭大红衣裙,深v的衣领保持着将露未露的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诱人而不露骨,浓墨重彩之下显得五官越发的明艳夺目。 她展开笑颜,悦耳动听的声音像带着把小勾子,轻而易举便挠得人痒痒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贺兰蓁蓁,值此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呢,我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 飞燕上的男人长出了口气,喃喃道:“娶妻当娶贺兰蓁蓁啊,我未来妻子的美貌,怎么也不能比她差,最次最次,也要比我漂亮吧……” 驾驶员忍不住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下后面的男人,他长 分卷阅读2 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倒确实对得起他自称的“漂亮”,皮肤白净得不像话,面部轮廓柔和而有特点,眉眼弯弯,鼻子高挺,嘴唇粉红,在漂亮之外还多了一丝讨喜和跳脱。驾驶员大胆地想,如果在他这张脸上施以浓妆,恐怕并不比贺兰蓁蓁逊色到哪里去。 只是,他身上的穿着,可就如同这架飞燕一样,品味十分的一言难尽。 上身穿了件五颜六色的粗线毛衣,那颜色的斑斓程度和飞燕的模样有一拼,外面罩了件暗红色的火狐皮毛做成的短款外套,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穿的黑色牛仔裤,满满地镶着钻石,黑色皮靴的顶端,还各镶嵌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红金石。 驾驶员默默擦了一把冷汗,暗自庆幸幸亏这是在空中,如果在地面上的话,恐怕走不了几步便会被人劫道吧。 看完了贺兰蓁蓁的贺岁视频,男人吊儿郎当地拍了下驾驶员的肩膀:“哥们儿,走吧!唉,你说我在香颂星抱着俩美人儿泡温泉泡得正快活呢,我家老爷子非要煞风景,急吼吼地打电话催我回来,非要我参加什么皇室年宴!” 他挪了个姿势,浑似没骨头一样歪在座椅上,继续抱怨道:“老子最讨厌参加那种场合了,无趣得要死,一群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围在一起,动不动说一些家国大义,对陛下歌功颂德溜须拍马,没劲透了!” 驾驶员知道身后男人的身份,心向往之道:“张少,那——苏拂苏将军是不是也会出席?”他曾经做为战机飞行员在帝国护卫队里待过几年,军人的热血天性使得他对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一直心怀好奇和崇拜。 张予明翻了翻眼皮,毫无兴趣地说:“那个男人婆?应该会吧,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参加年宴了,没和她打过交道。” 驾驶员不由有些不高兴:“张少,苏将军是我们整个帝国的救星和恩人,您不该这样说她!”虽然他现在是张家的属下,但他也不容许主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偶像。 “行行行,我说错了行了吧!”张予明是个好脾气,并不和他多做争执,只是心下多少还是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女孩子就应该娇娇弱弱惹人怜惜的,就好像温室里的花朵,要好好呵护才是,苏拂那样的奇葩,实在不能算在其列。 天燕星系民风开放,提倡“多夫多妻制”,男女之间自由结合,一个男人拥有多个妻子,或者一个女人拥有多个丈夫,在法律上都是合法的,兴之所至,大被同眠,当感情不在了,自可好合好散。 然而,在这样开放的背景下,张予明却是帝国首富张家这一代唯一的独苗苗,并不是他爹张介甫洁身自好什么的,毕竟他爹可是足足有二十一个妻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出生后,父亲的院子里便再也没有喜讯传出了。 这个时代,试管婴儿自然早已成为常态,但张介甫却并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当年他对着粉雕玉琢的张予明说:“若我儿成器如苏家女,一子便可抵百万之师。”并信心满满地给儿子请了一大堆名师,精心定制了各种精英课程。 然而,张予明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向父亲证明了什么叫做“朽木不可雕也”,在父亲锲而不舍的殴打和呕心沥血的劝说下,他还是很顽强地跌破众人眼镜地长成了一枚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可惜,张介甫四十岁上才得的他,这时候已经六十有余,想要重新建个小号重练,却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长吁短叹,将他远远地打发走,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却正中张予明的下怀,他宛如一匹脱缰的疯马,游遍星系美景,赏遍星系美人,每日里乐不思蜀,只觉人生从未这般畅快过。 人一旦跑野了,就更不想回到原来那一亩三分地了,所以这次被老头子急召回来,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这个设定还蛮带感的~哈哈哈~ 又弱又怂的男主被改造的过程,其实他本性不坏啦~ ☆、杀神苏拂 亮晶晶的飞燕开进帝国最高档的别墅区,在一栋朱红色的空中楼阁前停下,楼阁颇具张家的奢华风格,却不显俗气,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轩窗,翠帘户牖,恍若人间仙境。 张予明下了飞燕,提着行李走进庭院,张介甫正在院子里指点几个机器人往树上挂各色新年的装饰,一看见穿得宛若一台行走的at机的败家儿子,当即眼前一黑,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管家刘叔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帮张予明解围道:“先生您别生气,这不是过年嘛,小少爷穿这么喜庆一定是想哄您高兴!” 张予明一见父亲就有些怂,缩在一旁不敢搭腔,眼睛暗暗瞟向闻讯急步走出来的亲生母亲——张家的十一太太蓝湘。 他的好模样,十之**都是遗传自蓝湘,一模一样的弯眉笑眼,即使已经四十有余,笑起来依旧是妩媚多情。 蓝湘看了眼已经两年没见的儿子,瘦了点儿,别的倒没什么变化,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扶住仍然黑着脸的张介甫,软语劝慰:“先生,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说又大过年的,你就别端着脸了,看吓着孩子了。” 又对儿子嗔道:“明儿你也太不像话,财不外露不知道吗?快去换身衣服,别惹你父亲生气。” “好嘞!”张予明顺杆爬的功夫一流,对老头子鞠了个躬,“父亲您别气啦,我马上去换!对了娘,我给您带了好多漂亮首饰,大娘二娘三娘……二十一娘全部都有,待会儿我一一给你们送过去,嘿嘿!”说着一溜烟地跑了,比兔子都快。 “……”张介甫觉得自己的养气功夫一遇到这个儿子就随时想要崩,他指指张予明去的方向,对蓝湘道:“你看看!你看看!眼看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都不稳重,我这家业可怎么办啊!”越说越是悲从中来,束手无策。 蓝湘眼观鼻鼻观心,柔声道:“明儿还小,等再大些成家了自然会定性的,你也不要思虑太过。” 张介甫哀叹一声,觉得自己是等不到这一天了,他盯着已经挂好装饰集结在跟前的一众机器人方方正正的钢铁脸,有些担忧地说:“湘儿,你说……陛下点名让我带明儿参加年宴,是想做什么?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奇怪,我们张家一直本本分分,忠心耿耿,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上交国库的税款也从未延误过,陛下此举是什么用意?” 蓝湘摇摇头:“天威难测,陛下人到暮年,所思所想更非常人所能揣度,不过先生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你所说,我们忠心耿耿,问心无愧,想来陛下也不会怎样为难我们吧。” 张介甫的忧虑却并未有所缓解,他再次 分卷阅读3 叹了口气。 大年三十晚上六点钟,张介甫带着不情不愿的张予明走进了天燕皇宫。 张予明被迫换上了一身正装,黑色绣暗金纹的板正衬衣,同色的长裤,外面穿了件纯黑色的羊绒大衣,只是他爱美的贼心不死,悄悄在胸前别了一个璀璨闪烁的蓝宝石胸针——他天性执迷于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也是无可救药。 张介甫看了看打扮起来人模狗样的儿子,难得满意地点了点头,板着一张国字脸严肃道:“见了陛下少说话,跟在我后面,别惹祸。”省得暴露出他的草包本性,给张家丢脸。 “知道了,父亲。”张予明没精打采地回答,腰背松弛,仿佛没骨头似的,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直起腰来!看看你这副德性!”张介甫忍不住再次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 张予明很不情愿地挺直腰杆,心想:妈耶,这简直是在受刑!希望年宴早点结束,说不定夜里还能偷溜出去逛逛轻歌曼舞呢,说起来两年没去了,里面的姑娘应该也换了不少,不知道质量怎么样,说起来,上次那个轻盈娇小可在人掌中跳舞的绿腰姑娘不知道还在不在。 轻歌曼舞是白泽星最有名的一条长街,两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精致阁楼,阁楼里自然是数不清的俊男美女,供你予取予求。若是两情相悦,对方不收你的钱都是有可能的,如果你有独特的趣味嗜好,还可以坐在其中充作一员,被恩客挑中后,不但可以一度春风还能得到不菲的酬劳,可谓一举两得。 简而言之,那里是男人和女人的天堂乐土。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经走进了年宴会场,宗元陛下崇尚节俭,整个会场布置得简洁却不寒酸,处处透着皇家的雍容大气,张介甫走过去和6家的家主6烽沉6阁老寒暄,6家世代从政,忠君爱国,不啻为护国柱石,颇受陛下器重,张介甫在言谈中不免带了几分吹捧和小心。 “多日不见,6阁老越发的精神矍铄了,当真是老当益壮啊!”张介甫笑道。 “哎——张先生太客气了,老朽已经老啦!”6烽沉不显山不露水地笑了笑,看向他身后的年轻人,有些诧异,“这位是……” 张介甫连忙将神游天外的张予明扯过来,介绍道:“这是犬子张予明,唉,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让阁老看笑话了。” 6烽沉有些诧异,看着……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成器啊,他笑道:“虎父无犬子!张先生太过谦虚!” 张介甫苦笑,忽然脑子中灵光一现,想起6烽沉家里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听说很是出色,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有“白泽才女”之名,便试探道:“不知道心凝小姐来了没有?他们年轻人应当更有得聊一些。” 6烽沉轻轻皱了下眉头,推脱道:“哦,心凝去白泽军校进修机甲课程了,过年都没回来,唉,这孩子一心想着报效国家,可惜生成了个女儿身。”他自然明白张介甫是什么意思,但……几位皇子都还没娶正妻,他自然是想抬头嫁女儿的,哪有低嫁张家的道理,更别提张予明还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了。 张予明扭了扭身子,心想:人家摆明了看不上咱家,父亲你还非要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看,打脸了吧? 张介甫不由有些讪讪,将话题岔了过去:“6阁老此言差矣,苏将军不也是个女儿身吗?照旧力挽狂澜震慑四方,心凝小姐有这样的志气,实在让人敬佩。” 到底是生意人,几句话说得6烽沉眉开眼笑,便撂开这个话题不提,谈起了别的白泽趣闻,也算相谈甚欢。 夜色笼罩大地,在微渺的星辰中,飞过一头通体漆黑的凶兽,血红色的瞳孔,虎面獠牙,雄壮的四肢顶端是闪着危险光芒的利爪,身上毛发黑亮,最令人称奇的是,它竟然还生了两只硕大的羽翼,挥舞起来足有两人多宽,带起阵阵旋风,阴冷诡谲,令人遍体生寒。 凶兽的背上,坐着一个穿着银白色轻甲的人影,任它怎样翻腾挪移,愣是岿然不动,散发出一种岳峙渊渟的气势。 驻守皇宫的帝国护卫队都认得,这是苏拂将军从紫徽星抓获并驯服的灵兽,力大无穷,生性凶悍,能一日千里,苏将军给它起名为“穷奇”。 苏拂驾着穷奇降落在地面上,今日当值的小队长名叫孟起,出身于守护军团,在苏拂麾下待过五年,直到后来老父病重,没办法才借调到帝国护卫队的,当时还是苏拂亲自去说项的,情分自然不同一般,他小跑过去帮苏拂牵坐骑:“将军,我来吧!年宴马上开始,您快过去。” 苏拂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缰绳和手持的冥灵之刃递给孟起,拔身要走,却听穷奇一声怒吼,往后倒退着,马上就要挣脱孟起的控制! 孟起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凶兽野性难驯,如若让它脱手,在皇宫门口伤了人,事情可就闹大了!他连忙运起精神力,逼向穷奇,意图将它压制住。 然而这种威压更激怒了凶兽,它张开大嘴,冲孟起咆哮着,弓下身子,前爪趴伏在地面,蓄势准备扑过来。 正在这时,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降在它身上,穷奇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压得四爪摊开,呈“大”字状趴在地上,宛若一张大饼。 孟起擦擦脸上的汗,惊惧地望向苏拂,刚才她竟连一个手指都没动,只用眼神就制服了凶兽,将军的精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 事实上,当年她的精神力爆发后,精神力数值便已经超出了帝国所有探测仪器的上限,没人知道她究竟有多么可怖的实力,更没人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锤炼后,她到底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苏拂冷冰冰地说道:“乖乖听孟队长的话,不然晚上杀了你做夜宵。”说完收回了眼神,将锁住穷奇的桎梏放开。 这头穷奇也颇通人性似的,似乎觉得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被压趴下十分的丢脸,哼唧了一声,伸出右爪掩住了虎脸,直把孟起看得目瞪口呆。 ☆、赐婚 年宴行将开始,陛下身着黑色绣正红色龙纹的礼服,从正殿缓缓踱过来,身侧随侍的是已经七十多岁的大学士王简,老先生白发白须,颇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陛下,老朽听闻,苏将军刚在天狼星系发现了一个布满稀有金属的小行星,也算是喜事一件啊!”王简捋了捋垂至胸前的胡子,逢迎道。 “嗯,苏拂是很能干。”宗元陛下虽已年过六十,却红光满面,看着精神得很,自打苏拂当了天燕的顶梁柱,很是过了十来年顺风顺水的日子,他也渐渐心宽体胖起来。 “就是……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简微微眯起眼睛,欲言又止。 “哦?先生直说无妨。”宗元陛下起了一 分卷阅读4 丝好奇心。 王简看了看随侍的几十名侍卫和侍女,面露难色。 宗元陛下挥退左右,淡笑道:“什么事情这样如临大敌?” 王简拱拱手:“说来这闲事不该我来管,不过老朽还是想提上一提……苏将军已经年过二十六,仍尚未婚配,虽说咱天燕民风开化,提倡自由婚姻,可她年幼失怙,自己只怕也没什么主见。咳,说句僭越的话,陛下便如同她的亲生父亲,这婚事不知道您是如何考虑的……” 他这句话正说中陛下的心病,平心而论,苏拂是一柄非常好用的神兵利器,她身为女儿身,不至于谋朝篡位,精神力极强却又本分听话,他对她是很满意的,甚至有几分当女儿疼,只是唯独婚事上,让他犹豫多年举棋难定。 若是许给显赫之家,他恐怕对方起些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借苏拂手掌的兵权做出些什么有碍国祚的事来,不好收场;可若指给平常人家,一是心中有愧,对不住苏默夫妇的在天之灵,二是恐军中生怨,苏拂也会和他生分。 不过,最近他想出来个好主意,觉得茅塞顿开,心病全消,遂高深莫测地笑笑:“先生的好意我明白,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 王简暗暗皱了下眉头,他提这件事的本意,是想说合自己的一个子侄的,王家世代清贵,只做学问不问世事,陛下应该也会放心,只是毕竟是旁系的亲戚,到底有些辱没了苏拂,恐对方不乐意,心里没数,便打算探探陛下的口风。 可陛下这副态度,显见是已经有了决断,接下来的话便不合适说出口了。 说起来苏拂实在是个香饽饽,她背后可是站着百万的精锐之师,说句大不敬的话,得她不亚于得天燕,只是陛下疑心甚重,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年来,众人皆虎视眈眈百爪挠心地站干岸,不知道最终到底会便宜了哪一家。 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场门口,陛下站住了,看着身穿银白轻甲的女子快步走过来,单膝跪地行礼,声音清越:“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宗元陛下看着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苏拂,嘴角浮出一点真诚的笑意,他虚扶她一把:“拂儿快起来,我知道你在星系巡航事情繁杂得很,能赶回来过年已经很不错了,时间正好,同我一起进去吧。” 苏拂恭顺地答应一声,后退半步跟在陛下身后进了会场。 陛下说得不错,她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年固定要将天燕星系内所有的星球巡航一遍,虽然帝国安定日久,但异形侵略者一直蠢蠢欲动,屡次侵犯天燕边境,还零星地侵略过几个人类居住的星球,所以她半点都不敢松懈。 如果不是陛下宣召,此时她应该会在星际飞船上和袍泽们一起过年吧。 想起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她的眼角闪过一丝温暖的光泽,她早在十二年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家,现在,军队就是她的家,那些兄弟,就是她的家人。 苏拂被安排在堂上首席的座位上,距离宗元陛下的御座极近,一抬首便能与陛下直接交谈,她桌子上摆着的也全是最高等级的菜品,无一不昭示着她的圣眷正隆。 一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走过来,对陛下行过礼后,和她寒暄,语气极为熟稔:“阿拂,怎么还穿着轻甲?这么冷的天气,身体能受得住吗?要不要去后殿换身衣服?”他好像关心则乱,忘记了苏拂身怀多么可怕的精神力,根本不会畏惧这些外界的寒冷。 苏拂看向三皇子宗慕,说起来,他们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宗慕拜在苏默名下,每日里同她一起上学练武,相处融洽。宗慕是个很温柔的人,行事稳妥细致,没有一个人会说他不好。 虽然后来她奔赴军队,他留在白泽忙于政务,两个人渐渐疏远,但每次相见时,还是如同老友一般亲近,每年她的生辰,他也总会派人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苏拂嘴角牵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像是山间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雪:“殿下无需担心,我不觉得冷,一会儿宴会结束,还要回去巡防,换衣服就不必了。”越是过年,她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阿拂你也小心太过了,大过年的还不歇息歇息,那么多兵士在呢,何至于事事亲力亲为?”他转过身面向陛下求情:“父皇,儿臣和阿拂已经许多年没有一起聚过了,如今四海清平,山河稳固,儿臣想向您求个恩旨,能不能给阿拂放上几天假,让儿臣带她领略领略如今白泽的繁盛热闹?” 他这话说得讨巧,宗元陛下大悦,挥手道:“慕儿说得对,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好好休整休整,嗯……不放心的话,我让卢季过去替你几天?”卢季是陛下的心腹,也是帝国护卫队的统领,精神力仅次于她。 苏拂只好起身道谢:“谢陛下垂爱,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已经习惯了连轴转的日子,休息不休息倒是无所谓的,不过这是陛下和三皇子的一番好意,如果拒绝的话未免有些不合适。 这边厢说得热闹,那边,坐在中等席位的张介甫神色可就不大好看了,虽说他张家富可敌国,可为商到底不如从军从政或是治学来得风光,这不,一分座位便高下立见,苏拂将军战功赫赫就不说了,他隔着十来个座位看看满面红光的6烽沉和王简,再看看正没心没肺和侍女调笑的不成器的儿子,不由得一阵气闷。 “你身上这是什么香?我好像从没有闻过这个味道,真好闻。”张予明拉住侍女的衣袖,凑上去嗅了嗅,这妹子的小脸还没有巴掌大,身量娇小,是他喜欢的类型。 侍女看着他一脸纯良的俊俏面容,不由羞红了脸,将果品摆在桌上后,一步三回首地告退下去。 她的同伴急匆匆地扯着她往外走,走到拐角处才小声跟她说:“你别看那人长得好看就被迷了眼,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她面色酡红,仍在犯着花痴。 “呵呵,他是张家的独生子,那个有名的窝囊废。”同伴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 “……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张家的独生子,精神力仅仅为5不说,吃喝嫖赌样样来得,一点正事不干,又蠢又不着调,最大的梦想就是娶到天燕星系最漂亮的女人,人人都说他是来讨债的,不把张家败光誓不罢休。 她是疯了才会想嫁给这样的男人。 歌舞流水一样地过,年宴到了中场,气氛的热烈度达到了一个顶峰,宗元陛下喝了几杯酒,面色微红,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清了清嗓子:“正逢新旧交替之际,我欲来个喜上加喜,众位觉得如何?” 众臣自然纷纷响应,说起了不重样的漂亮话。 陛下微微笑了笑,看向苏 分卷阅读5 拂:“拂儿,这十二年来你为帝国鞠躬尽瘁,天燕所有的子民都看在眼里,我更看在眼里,今年你已经二十有六了吧?” 苏拂起身,躬身应是,不大明白陛下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宗慕则脸色一沉。 陛下点点头,继续说道:“一般的民间女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我不能眼看着你为帝国蹉跎了青春,所以打算为你赐一门婚事,你意下如何?” 成婚生子这种事,距离苏拂的世界太过遥远,她早已做好随时战死太空的准备,何必去拖累别人呢?然而陛下既然已经开口,她只能回答:“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众多朝臣都竖起了耳朵,想看看到底是谁家能有这运道。 张予明听见了,仿佛终于找到年宴的最大乐子了一样,悄悄对张介甫说:“哈哈哈,父亲你说谁家倒了血霉要娶她这么个男人婆?妈耶这是娶老婆还是娶祖宗……” “你给我闭嘴!”张介甫狠狠瞪他一眼,“没见识的东西!” 这时,陛下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两人的耳中:“拂儿,你觉得张介甫张先生家的独子如何?” 什么?!!!那个有名的窝囊废?败家子? 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张介甫和张予明早已石化。 宗慕俊美无俦的脸庞阴沉沉的,他“噗通”一声跪下来,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桩婚事不大合适,众所周知,张予明……风流不羁,不拘小节,而阿拂行事果敢,飒沓如风,他们二人的性情无异于南辕北辙,还请父皇三思!” 众人皆心中暗叹,还是三殿下厚道,竟然还能绞尽脑汁想出夸张予明的话来,而且这门婚事,实在是太不合适了!苏拂可是他们天燕的杀神啊!陛下这是昏了头了吗? 而明白陛下心意的王简则颇有些唏嘘,姜还是老的辣,陛下这招太狠了!苏拂再厉害,摊上个窝囊废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张家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可苏拂毕竟是一名女子,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她会甘心吗?他觑了觑苏拂的脸色,发现她仍然如无波古井一般淡定。 陛下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三儿子,这个众臣口中最为成器最像他的儿子,苏拂还没说什么,他怎么这样大的反应?他是对苏拂有情,还是……对苏拂的能力和兵权更感兴趣? 直到将宗慕盯得如坐针毡、鬓角出汗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倒觉得,他们两个人性格互补,合适得很呢!拂儿,你觉得呢?” 苏拂心道:我都不知道张予明是谁,不过陛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难道我还能抗命不成? 她恭声道:“苏拂没有异议,但凭陛下做主。”左右她常年在星际漂着,嫁给谁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我不愿意!”冷不防坐席的中间位置,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众人皆转头望去,苏拂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起来,黑衣如墨,更衬得眉目清朗,端的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皮囊,只是这个人的仪态就不怎么好看了,只见他毫无形象地跨过条案,要往这边走过来,腿上还拖着一位……老先生? 须发花白的张介甫死死抱着他的腿,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被这个混账儿子气出来了,他低声咒骂:“混账!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馅饼砸到我们头上,你居然还想往外扔?” 张予明皱紧眉头,艰难地往前面走,边走边说:“我不!谁想娶她谁娶去!我要娶天燕最漂亮的女人,绝不会娶她这样一个男人婆!” 张介甫气得倒仰:“这可是陛下的旨令,你要抗命吗?把我们全家的命都搭进去你才满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子哟!” 张予明停住了脚步,紧咬住嘴唇,理智上知道父亲说得对,他只能接受这件事,可情感上……看看那个穿着轻甲怎么看怎么像男人的苏拂,他实在怄得要死。 堂上一席人看着父子二人上演的闹剧,嗡嗡议论起来,啧啧,真不像话,这么天大的好事,他家那个傻儿子竟然还不愿意? 陛下也有些不豫,冷冷道:“怎么?张先生有什么意见不成?” 张介甫从地上爬将起来,使劲拽着不情不愿的儿子的胳膊,把他拉到御前跪下,恭敬道:“不不,刚才小儿的意思,是担心他事业未成,生怕辱没了苏将军,如果苏将军肯垂青,我们家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愿意的!” 陛下面色稍霁,拊掌笑道:“那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了,拂儿的嫁妆由我来出,婚期的话……”他召来天历局的官员算了算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九月初五。 张予明悄悄打量了下苏拂,见她身量颇高,估摸着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面色有些苍白,眉目上挑,英气十足,五官说不上丑,但也只能算是清秀。 若她是个男人,还可以称一句仪表堂堂,可她偏偏是个女人,方方面面和自己的理想型……差得也太远了。 张予明苦着脸,听着耳旁父亲向陛下谢恩的声音、和过来恭喜他的人们寒暄的声音,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宗慕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些许轻蔑和怒意,当着陛下的面却不好再说什么,拍了拍苏拂的肩膀,转身离席。 张予明趁着别人不察,走到苏拂面前,悄悄踮了踮脚尖,好显得自己不那么矮,他压低声音,使得自己的声线粗了一些,自以为非常具有男人味:“苏拂是吗?我跟你把丑话说在前面,虽然陛下的旨令不能违抗,但是!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和你有夫妻之实的!” 近距离看着张予明白净的脸,苏拂走了神,心想:他的皮肤真好,长得也好,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声音也好听,看着跟只炸了毛的小狗,还怪可爱的……嫁给我,不,娶了我,是委屈他了。 因此,她放柔了表情,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年中很少回白泽的,尽量不打扰你,你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自便就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天燕历来婚娶自由,你遇到喜欢的女孩,两情相悦的话尽可娶回家,不用告知我,我没有意见。” 她这样好说话,反而让张予明有些手足无措,他心想:是我魅力下降了?她居然要放养我?啊呸,什么放养,我又不是她家宠物。这不可能啊,毕竟本少爷长得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对,她一定是在欲擒故纵,想要迂回地慢慢拿下我……哼哼,我一定不能让她得逞! 于是他臭着脸道:“别做梦了,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我都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的!”说完扭头飞也似地跑了。 苏拂:???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他脑子有毛病? ☆、回家 被众多老大人借着贺喜的名义灌了好几轮酒,苏拂依然神智清明,在宴席接近尾声之际,才 分卷阅读6 向宗元陛下告退离开。 自始至终,她没有流露出一点情绪波澜。 走到宫门口,孟起早得了消息迎上来,面色中透露着不满和焦急:“将军,我听说陛下让你嫁给张予明那个窝囊废,是真的吗?” 苏拂扫他一眼,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脑子又有些不大清楚的男孩子罢了,哪里称得上是窝囊废了?她低声道:“背后不要道人是非,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量,我们依令行事便是。”这语气,俨然把陛下的指婚当成了一件差事。 孟起哑口无言,将缰绳和冥灵之刃交在她手上,犹自不甘心地跟着她走了几步,气道:“陛下也不怕寒了众将士的心?” 苏拂从穷奇身侧挂着的袋子里取出把肉干喂给它,穷奇高兴得摇头晃脑,她摸了摸虎头,方道:“为天燕的和平死而后已,是我等身为军人的使命,寒什么心?孟起,你现在不比在守护军团,小心祸从口出。” 五大三粗的汉子,因为她这几句敲打面红耳赤起来,一路将她送到天街尽头,这才垂头丧气地回来。 在他心里,将军这么完美的女人,无论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都像是一种折辱。 更何况还是那个小白脸?他凭什么? 苏拂驾着穷奇,凌空而起,越过数辆载着天燕百姓的飞燕,冲向月华如练的夜空。 行至高处,她往下回望,看见万家灯火通明,四处七彩焰火闪耀,飘渺空灵的歌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过来,香香袅袅,绕梁三日,无一不透着平安喜乐的安逸从容。 真好,父母当年殷殷期盼的盛景,而今终于是实现了。 徐徐降落在星际巡航舰“屠苏号”上,她翻身下来,看见一众心腹早聚集在门口,吵吵嚷嚷地要翻天。 “将军!”副将傅青一马当先冲过来,平素最为稳妥的他这时也有些慌了手脚,“将军!陛下赐婚的事是真的吗?” 苏拂点点头:“去二楼会议室说。” 进了会议室,她站在众人前面,肃声道:“我知道众位在想些什么,也很感和工作。” “将军,那个张予明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他的精神力高吗?”最活泼的小五插嘴道。 “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一切还是照旧。” 傅青闷闷地道:“可是将军,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这么无所谓真的好吗?我听说张予明是白泽有名的败家子,除了有钱一无是处,还风流花心得很,根本不是个好对象。” 刚被苏拂安抚下来的人又炸了锅,纷纷道“那怎么行!陛下是昏了头吧?”、“我们联名抗议,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苏拂哭笑不得:“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而且我见过张予明,没你说的那样不堪,只是个孩子罢了,我也已经和他说好,以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所以对我而言,结不结婚真的没多大区别。” 傅青道:“话虽如此,可陛下此举还是挺让人难堪的,他这明摆着是忌惮你,忌惮我军。” 苏拂低下眼眸,盯着桌上的一小滩水渍,抽出纸巾缓缓将其擦干,才回答道:“陛下的思虑我能理解,换谁坐他那个位置,都会又倚重又忌惮我们,如果我嫁给张予明能让他放心,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毕竟,我们毕生所求的,不过是天燕子民的安乐幸福。”她忠于的,她们苏家忠于的,从来都不是被尊称为陛下的那个老人,而是所有的天燕百姓。 众人心神俱震,寂寂无言。 谁说苏拂只会打仗,是莽人一个?她明明是心怀家国天下,不肯关心细枝末节的俗务啊。 元康四十一年就这样静悄悄地过去了。 大年初一的上午,安排好所有的军务,和赶过来的卢季统领做了简单的交接,她骑着穷奇,孤身一人回了北城的家。 陛下派卢季过来,未必没有监视的意思,不过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所以也不大在意。 说起来,已经有十二年不曾享受过这样闲暇的时光了,她虽然自小在白泽长大,可这里的风景和人,现在对她而言已经是全然陌生的了,一直飞到离家最近的几条小巷,才算找回了一点熟悉感。 静静落在门前,她叩了叩玄铁做成的威严大门,过了半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才颤巍巍地开了门。 “这是……”老婆婆眼睛已经花了,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敢认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阿婆,是我。”苏拂轻声道。 “啊呀!是小姐!小姐回来了!”黄婆婆老泪纵横,自打将军和将军夫人过世后,小姐很快便上了战场,从那以后几年都不回来一次,来了也是留下些家用和只言片语,又匆匆离去,剩下她一个孤老婆子,守着偌大的宅院,寂寞得很。 人人都说苏家世代忠良,名留青史,可在她老婆子看来,苏家人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苏拂进了院子,看见庭院中野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墙脚那颗红荔树上结了许多红彤彤的果子,那果子看着好看,实际上酸得要命。 她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淘气,那时候还不会用精神力,徒手爬到树梢上摘果子吃,把侍女们吓了个半死,她母亲却不拦着,还在树下笑吟吟地问她好不好吃,她嘚瑟地将一捧果子一股脑儿塞进嘴里,险些没把牙给酸倒,把母亲笑得打跌。 她运起意念,摘了一串红果下来,拈起一颗放入嘴中,果子的味道还是没变,可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穷奇见到草地早就疯了,冲过去在地上打着滚儿,滚了半天,带着一身的土和草屑过来撒娇,被苏拂丢了一串红果进嘴,它嚼了嚼,嗷呜一声倒在地上。 苏拂忍不住笑了,将心底的愁绪和软弱扑灭,逝者已矣,多想也是无益,不如珍惜当下。 黄婆婆自去做饭,她走到父母房里,换了身母亲的旧衣常服,米白色的毛衣,深灰色的裤子,样式极简洁,柔亮的长发高高束起。她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虽然稍微多了一些女孩的特征,但神色依然凌厉,多年的军队生活令她周身浸满了杀伐之气。 再想想那个比自己漂亮多了的未婚夫,她又一次默默同情了一下对方,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对她这样的女人产生什么好感和情愫吧?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简单到甚至有些粗粝的饭食,却让她胃口大开,连着吃了两碗。 听说她要在家里住上半个月,黄婆婆更是高兴得眉开眼笑,握着她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茧子的手说道:“好啊!好!小姐好好在家里休养休养,老婆子给小姐做你最爱吃的芙蓉鸡片和酒糟汤圆,唉,我怎么瞧着,你比上次回来的时候更瘦了呢 分卷阅读7 ?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啊……” 这天下午,宗慕忙完手中的琐事,急匆匆赶过来,看见苏拂正在院子中割草。 她利落地蹲下身子,手持一把闪亮的镰刀,一丛丛野草在她手下也变得格外乖顺似的,老老实实应声而落,束成一捆一捆的排列在她身后的地上。 苏拂就是苏拂,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爽利好看,他心中默默地想。 走到她身边,她没有回头便认出了他的脚步声,微笑道:“殿下稍候,很快就好。” 宗慕耐心地等她忙完,伸手摘掉她发间沾着的草叶,神色间有些无奈:“为什么不用精神力?费这功夫干什么?”以她的精神力,一个抬眼就能完成的事,偏偏还要亲力亲为去做,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吗? 苏拂有些不自在地闪躲过他过于亲密的触碰,自己理了理头发:“忽然闲下来怪无聊的,打发一下时间。” 宗慕微笑道:“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逛逛。” ☆、闹市惊变 昨晚年宴回来后,张介甫便忙不迭地喊下人放鞭炮和烟火庆祝,他听着噼里啪啦的震响声,只觉心头郁抑之气一扫而空。 生的这个儿子,好歹还算有点用处。 张予明气冲冲地去找蓝湘告状,一起等他们回来守岁的众位大娘小娘纷纷围上来,听他说完,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像一群聒噪的乌鸦。 “哎呦!那怎么行啊!我听说苏将军统领着百万将士,把那一群大老爷们都压制得死死的,这要是娶进来,可不是个活祖宗吗?” “但是这是陛下赐的婚,能有什么办法?可怜了咱家明儿了!呜呜呜……” “明儿你以后可要收收你的性子和脾气,万一得罪了苏将军,那可不是玩的啊!” …… 张予明被吵得头大,皱紧了好看的眉头,苦着脸蹲在椅子上,无计可施。 这时,张介甫红光满面地走进来,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一群妇道人家,你们懂什么!这是咱张家祖上烧了高香才修来的好运道!哼,等我们将苏将军迎进门后,我倒要看看那帮眼高于顶的老家伙要眼红成什么样!” 他拍拍坐没坐相的儿子的肩膀,叮嘱道:“明儿啊,我明日让人准备一些礼物,你去给苏将军送过去,陛下不是恩准她休假半月嘛,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人家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张予明哀嚎一声:“不,我不去!我和她没有感情可培养!” 张介甫吹胡子瞪眼:“混账小子!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听话,不然,我断了你的生活费!” 于是,第二天,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张予明磨叽到了下午,还是带着载满礼物的飞燕来到了苏家门前。 敲了半天的门,耳背的黄婆婆才走过来开了门,她看见面色白净的张予明,笑呵呵道:“小姑娘,你找谁啊?” “……”张予明生平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但看对方耳背眼花,只能默默咽下一口血,强笑道:“婆婆,我不是小姑娘,我是个男人。” “什么?”黄婆婆狐疑地看了他半天,皮肤嫩成这样,长得又这么好看,怎么看怎么是个姑娘啊,“你有什么事吗?” “噢,我……我找苏拂。”他不情不愿地说。 “哎哟,这可不巧,我家小姐刚刚出门了。” 不巧?这可太巧了!张予明高兴得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儿,他快速道:“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我父亲让我给她送一些小礼物过来,阿禄!帮忙把东西搬进来!动作麻利点!”赶快搬完好出去玩啊,哈哈哈! 黄婆婆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子风风火火地安排人把小山似的礼物搬进院子,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像一阵风一样。 华灯初上,苏拂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跟着宗慕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一个扎着小辫子、穿着红裙子的机器人憨态可掬地走到她面前,语音板板正正:“小姐,买一份炒栗子尝尝看吧!好吃的栗子,不甜不要钱。” 宗慕看苏拂眼神微动,便伸出手腕上的手表刷卡买了一份,天燕星系每个人都携带有一块独属于自己的手表,表里植有芯片,具有身份证明、验证、支付、监测身体数值及健康状况等多种功能,十分方便。 接过热腾腾的栗子,苏拂对宗慕微微一笑:“其实我不爱吃甜食,不过我母亲在世时很喜欢。”她轻轻磕开一颗栗子,香浓的滋味弥散在口腔里,有的时候,不是食物本身有多么美味,而是它背后承载的记忆和感情,令人难以忘怀。 宗慕将她小心护在自己右手边,一边替她遮挡摩肩接踵的人群的推挤,一边聊起往事:“师母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风姿出众,风骨更是不凡。”众星捧月的美人,却力排众议嫁进苏家,和丈夫并肩杀敌,在国难之时慷慨以身殉夫、以身殉国,实在令人钦佩。 他带着她进了一家旋转餐厅,一路上了6o楼的顶层,在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到空中和地面上的风景,餐厅装潢得十分精致堂皇,宗慕熟门熟路地点着菜,苏拂则安静地望着窗外。 点好菜后,宗慕正色看着苏拂:“阿拂,对不起。” 苏拂回过头来,心知肚明他为何道歉,她道:“殿下,您为了我顶撞陛下,我很感绪和感受,也把他的情意拒之于门外。 她没有私心的么?她的喜怒哀乐是完全不存在的吗? 有时候他真想扯破这面具,看看她平静的面容之下,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他深吸口气,按住翻涌的情绪,伸手优雅地给她碗里夹了一箸菜:“我们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钟鼓楼看表演。” 钟鼓楼所在的街道,距离轻歌曼舞仅有一道街,二人经过那里的时候,有两个衣着大胆的女孩看宗慕长得俊朗,迎上前来搭话,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宗慕正拒绝间,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孩子走到苏拂身边,柔若无骨的手指抚向她的脸:“ 分卷阅读8 姐姐,我很喜欢你,进来坐坐好吗?” “……”苏拂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调戏。 苏拂眼睛往远处扫去,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只是穿得太闪亮,她有些不敢认,那人正拥着一个娇小的女孩,鼻子亲昵地蹭着对方的脸颊,手揽着对方的腰,如连体婴一样往一个阁楼里面走。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皱了下眉,摆脱身边女孩子的纠缠,往前走了两步,探出一丝精神力,转瞬间扫视了一遍那个娇小女孩的全身。 不对劲! 苏拂分开拥挤的人群冲过去,宗慕在后面喊:“阿拂!”一时间却难以跟上她的脚步。 张予明只觉得两年没见,绿腰的腰更细了,拢在怀里说不出的香软绵柔,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正心神摇曳地带着女孩往里走,忽然一股大力袭来,直接将他掀倒在地。 “他奶奶的!谁!谁敢碰老子!”张予明跳起来,看见和他几乎一样高的白衣女人冷冽的眉眼,当即闭上了嘴。 ……怎么搞得跟被人捉奸一样?张予明一边腹诽,一边有种怪异的心虚。 苏拂揪住要逃跑的绿腰,在她的尖叫声中,将纤长的五指直直戳入她的胸膛,一蓬鲜血飞溅在了张予明的脸上。 张予明:!!! 他面无人色:“苏……苏拂……你喜欢我就好好说,不要这么……这么凶残……”腿已经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她她她接下来不会对他下手吧?不要啊!他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苏拂没有理会他,手指继续深入,从叫声凄厉的绿腰身体里,拽出了一团蓝蓝绿绿的内脏。 叫声戛然而止,刚刚还娇小可人的女孩瞬间瘫软在地,化成一团奇形怪状的异形怪物。 张予明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的怪物,比灯泡还大的黄绿双眼,硕大布满皱纹的脑门,尖得能戳死人的下巴,还有比蜘蛛还要多的细腿,在寒风中颤动着。 想到刚才差点和这怪物共赴爱河,他再也忍不住,扭头“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苏拂早用精神力在这条街道上编织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她沉稳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膜边:“诸位请稍安勿躁,我是苏拂,这里刚刚发现了一个会伪装成人形的异形,为了诸位的安危,我现在要逐个排查一遍,请大家分散开,互相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帝国护卫队的人闻讯赶来,在宗慕的指挥下,协助苏拂进行排查,在此之间,又有两个异形暴起想要逃跑,被苏拂当场拿下,送去白泽实验室做研究。 等一切忙完,已经临近深夜,苏拂转过身,这才发现张予明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唇色发白,显然是吓惨了,平素机灵的神情消失不见,变得木呆呆的。 苏拂沉吟片刻,挤出两句安慰的话来:“没事了,快回家吧。” 张予明想动,但腿脚完全不听他指挥,他哆哆嗦嗦道:“你……你怎么发现绿腰……呕……”想到那怪物的样子,他又呕了一声,“你怎么发现它是怪物的?” “它的内部构造和人类不一样。”苏拂解释道。 “你怎么能看出它的内部……”张予明正问着,忽然想起她超出寻常的精神力,惊道:“你能看到人的内部构造?” 他忽然抱住自己的双肩,这么说来,自己在她眼里看来,岂不是□□? 苏拂完全没察觉他在想什么,点点头:“是的,如果我想扫描的话,是可以看到的。” 张予明将身体抱得更紧,俊脸也微微红起来。 苏拂浑然不觉,招手喊了两个士兵过来:“拜托二位兄弟一件事,帮我把他送回家吧。” 宗慕走过来:“阿拂,还在忙什么呢?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看见苏拂和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子说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苏拂点点头,又干巴巴地安慰了张予明一句:“这几天先别乱跑,我会上报陛下将白泽清查一遍,消除所有隐患,不必害怕。” 不止是白泽,只怕天燕所有的星球都要查一遍,显然异形的能力已经进化了,它们伪装混入人群中,只怕图谋甚大。 张予明迷茫地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白色大衣上溅了抹血色,像是雪地里的一枝孤梅,竟然有种别样的惊心动魄。 ☆、暗潮 翌日一早,苏家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黄婆婆疑惑地打开门,看到是昨天来过的那个小姑娘……哦,不对,他说自己是个男孩子。 黄婆婆慈眉善目:“我家小姐正在饭厅吃饭呢,你跟我进来吧。” 张予明摸摸鼻子,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就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个恶心的怪物一步一步朝他爬过来,然后立刻被吓醒,再也不敢睡了。 昨天多亏苏拂救他,他当时吓傻了也没跟人家道谢,今天早上回过神来便有些过意不去,张大少向来想一出做一出,所以立刻穿戴好,又登了苏家的门。 跟着黄婆婆穿过偌大的庭院,走进客厅,苏家虽然宽敞,但常年无人修整,家具也少得可怜,整体看起来很有些穷酸。 看见苏拂就着一碟腌萝卜,正喝着一碗白粥,他露出不忍的神情:“你……你就吃这个啊?” 苏拂抬起头看见是他,很是诧异,这人不是避她如蛇蝎么?怎么主动上门来了? “吃过了吗?要不要来一碗?”她客气道。 张予明摸摸自己的肚子,昨天晚上吐了个干净,早上也没顾上吃饭,这会儿还真饿了,他别别扭扭道:“白粥有什么好喝的?我不吃!” 相当不给面子的,他的肚子里“咕噜”一声巨响。 苏拂面不改色:“阿婆,麻烦你给他盛碗粥来。” 张予明的脸红了红,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晃了半天才道:“那个,那个什么,昨天的事,谢谢你啊。”他生平第一次说谢字,颇有些不自在。 苏拂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黄婆婆端了碗粥过来,浓浓的米香勾起了张予明的食欲,他埋头大吃,竟然觉得这寡淡的粥滋味极好,再夹块萝卜尝尝,酸甜清脆,很是开胃。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碗,他抬头对着黄婆婆笑道:“阿婆,还有吗?再给我盛一碗好不?” 老婆婆对这种乖巧的孩子没什么抵抗力,当即“哎”了一声,接过碗颤颤巍巍地往外走,张予明反应过来,追过去道:“我来盛吧,您跟我指一下厨房在哪就行。”累一个腿脚不变的老人家跑来跑去,他心里过意不去。 苏拂微抬起眸子,这个人……并没有传言中那么无药可救啊。 吃完饭,苏拂站在门口,对着天空吹了声口 分卷阅读9 哨,不一会儿,出去放风的穷奇摇头摆尾神气活现地落了下来,在她身前懒懒地打了个滚儿,伏在她脚边。 张予明看呆了:“这是什么?真好看!”比他的飞燕拉风多了好吗? 苏拂摸了摸它的头,看它像只猫咪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它叫穷奇,是我驯养的灵兽。” “我能摸摸吗?”张予明看得眼馋,妈耶,要是带着它上街遛一圈,保管回头率百分之百,有面子得很! 苏拂挑了挑眉:“你不怕吗?”一般人见到穷奇,多半要被吓得腿软,张予明昨晚被怪物吓成那样,这会子怎么倒跃跃欲试的样子? 张予明咧嘴笑起来,眼眸灿灿如星:“我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或者动物,一向没一点抵抗力。” 苏拂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伸手去摸。 张予明小心地伸出右手来,极缓慢极缓慢地放在了穷奇毛茸茸的头顶,说来也怪,这灵兽平时见人就呲牙咆哮,对张予明的触摸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乖顺地任他摸来摸去。 张予明不由心花怒放,不会这样简单。 张予明和穷奇很快便熟悉起来,一人一兽在刚修剪好的草坪里滚做一团,玩得不亦乐乎,嘻嘻哈哈的声音给冷清的苏家增添了不少热闹。 直到临近中午,他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和苏拂道别。 “我明天还可以来看穷奇吗?”张予明眼巴巴地望着穷奇,凶悍的灵兽也含情脉脉地回望着他。 苏拂递给他一个小陶罐,随口应了:“想来便来。” 张予明高高兴兴地走出老远,才想起来看手中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大半罐雪白晶莹的萝卜条,散发着酸甜的味道。 “……”他回头看过去,心想:她莫不是真的暗恋我? 第二日,异形进化的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星际强盗们便纠结成一支大军,直逼天燕第二大星球——毕方而去。 收到消息的苏拂,立刻结束了自己的休假,披上来时的轻甲,准备出征。 张予明恰好来到门前,为了回礼,他还专程去买了玉馔坊的蟹黄包和金乳酥,看见苏拂神色匆匆,他愣了下道:“你要出门?” “嗯,星盗来犯,我得赶过去。”苏拂看他一眼,想了想,召过穷奇道:“张予明,我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穷奇跟着我在太空不大适应,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从前她孤家寡人一个,无人可以托付,现在看张予明和穷奇颇为投缘,感觉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啊?”张予明张大嘴巴,紧接着立刻喜不自胜,“没问题!你交给我!保管给你养得膘肥体壮!” 看苏拂抬步要走,他将手中的早点盒子塞给她:“呐……我给你带的早饭,在路上吃吧。”生怕对方误会,他又解释道:“就当谢谢你昨天的粥。” 苏拂顾不上推辞,摆摆手登上了来接她的飞燕。 一路转乘巡航舰,又登上了星际母舰,她专注地听傅青汇报对方的兵力情况和战略部署,脑子中飞快地思考着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忽然身后的小五插话道:“将军,你这盒子里是什么呀?好香!” 苏拂头都没有回:“一些吃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一群没吃过什么美食的大老粗转瞬便将精致的吃食瓜分了个干净,小五抢到半块金乳酥,吃得舌头都要吞进去:“哎呀!将军,这点心真好吃!” 苏拂沉浸在战局中,没有回应。 这场战役,打得出乎人意料的艰难。 苏拂分身乏术,便将调查异形的事情交付给了三皇子宗慕,宗慕白龙鱼服,带着大批警力对天燕各大星球进行了细致的清扫,同时加紧了各地的防备,逐一用芯片验证排查了一遍,倒着实揪出了几个浑水摸鱼的怪物,也在民众中狠狠刷了一波好感度。 这场风波似乎渐渐地平息下去了。 时不时有从毕方逃难到白泽的人,说起毕方的战事是如何凶险,进攻是多么的猛烈,同时以一种无限崇拜和敬仰的语气说起苏拂是如何以一挡万,如何细致妥帖地派军人护送他们回来的。 张予明耳濡目染,心中竟然渐渐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情绪来。 ☆、礼服 战事整整持续了大半年,才终于大获全胜,这时候已经到了桂花飘香的八月了。 大半个白泽的百姓们自发地去往天街两旁迎接得胜归来的守护军,乌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 张予明摸着穷奇的大脑袋,正纠结要不要也去迎一迎,迎吧,他担心苏拂生出不该有的误会,不迎吧,人家好歹把自己的坐骑借给他养了这么久,这些日子他带着穷奇出去逛街,和那群狐朋狗友玩耍,他们别提多羡慕了,真是倍儿有面子。 “哐当”一声,一本厚厚的书砸在他头上,他抬头看见父亲放大的黑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混账!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接苏将军啊!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几句话绪,他梗着脖子道:“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这天晚上,张予明趁着张家人不备,暗挫挫地带着穷奇翻墙出去,空降在了苏拂家的院子里。 苏拂刚从皇宫复命回来,陛下大悦之下,又提起了她的婚事,特赐了一个独栋别墅做婚房,另又赐了无数的珍奇古玩做她的嫁妆。 她对婚事是没什么感觉的,感觉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他人事,自己没有一丁点儿真实感。 直到她推开家门,看见院子里穿得如同斑斓锦鸡一样的张予明,和……一头猪? 那头猪见到她还颇欢乐似的,摇摇尾巴扑将上来。 苏拂忍不住倒退一步,用精神力将它制在一米开外,仔细辨认了一下它胖到变形的大脸和壮硕的身躯,艰难地说:“穷奇?” 胖兽“嗷呜”一声高兴地应了,伸出舌头摇头晃脑,似乎在疑惑主人为什么不让它近前。 张予明努力装作淡定,但是满脸的表情都在写着快夸我快夸我:“怎么样?我把它养得很好吧?” 要知道,他可是一天七八顿地喂它,牛肉羊肉不要钱一样地招呼,更附带无数肉干零食,看看把它养得皮毛多水滑,身躯多威武? “……”苏拂十分无语,松开自己的压制,有些嫌弃 分卷阅读10 地摸了摸奔到跟前的胖穷奇的头,“你过来有事?” “嗯……也没什么事。”张予明悄悄打量了一眼她,模样没什么变化,还是爽爽利利的,眉宇间除了英气外,好像还多了些疲惫,鏖战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他收回自己飘散的心神,有些不舍地道:“听说你回来了,我把穷奇还你,谢谢你借我养这么久。” 苏拂再次嫌弃地瞥了瞥憨态十足地趴在她脚边打盹儿的穷奇,说道:“你要是喜欢,不如就送给你吧。”这模样,要是想减成原来那样子估计要费不少劲,还是算了。 “真的?”张予明睁大眼睛,随即笑成两弯耀眼的明月,“好啊好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苏拂点点头,往里屋走去。 张予明在后面叫住她:“那个……还有十几天就到结婚的日子了,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没?”虽然他很讨厌这桩被人安排的婚姻,可他心里也清楚,苏拂是完全无辜的,两个人都是受害者,而且,女孩子应该都会对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仪式有着幻想……的吧? 苏拂回身递给他一摞单子,语调平淡:“我无所谓,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这是陛下赐的婚房地契和嫁妆礼单,都交给你,你看着安排吧。”俨然一副当甩手掌柜的态度。 “……”怎么有种粗枝大叶的男人上交工资卡给妻子的感觉?张予明的心底,冒出来这个诡异的念头。 他神思恍惚地捧着单子回到家,交给了张介甫过目,老爷子一看这么厚的单子当即就炸了锅。 他本来想着苏将军一介孤女,又心怀天下,估计不会准备多少嫁妆,担心自家准备的东西太多,她面上不好看,所以只着手下搜集了一些价值不菲却不打眼的古董摆设,另外备了一栋毗邻天街的房子做婚房,方便苏拂出行。 没想到陛下心细至此,竟然准备了这么丰厚的嫁妆为苏拂撑腰,那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就有些不够看了。 “快快!老刘!你亲自去灵域,将我们家存放在那儿的宝贝取出来,挑最上等最优质的运过来,另外!香颂那儿我们不是买了十几眼温泉吗?地契拿过来,全部放在聘礼里面!还有……”老爷子老当益壮,在原地忙成了一个陀螺。 张予明觉得无趣,扯着胖乎乎的穷奇回房。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当事人反而是最闲的。 翌日一早,他便被张介甫丢出门外,催着去找苏拂订结婚礼服。 “天机院对小型星舰做了一次重要的升级,让我过去协助测试,估计这几天都没时间,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怎么样都行。”苏拂披上轻甲,匆匆出门。 望着她绝尘而去毫不留恋的背影,张予明忍不住嘟囔道:“结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话刚出口惊觉自己像个怨妇,连忙闭上嘴巴。 算了算了,他是个大男人,多承担点责任也没什么,他一边洗脑,一边晃悠到了白泽有名的婚纱礼服店“罗蔓”。 自己的礼服倒是很快就挑好了,纯白色的衬衣,上面低调地绣了繁复的竹枝纹,外面则是一套银色的西装。 倒是苏拂的婚纱让他犯了难,看着店里众多带有蕾丝、缎带等少女元素的华丽衣裙,怎么看怎么觉得和苏拂个人的气质十分违和。 那人……让她穿一身西装可能还更搭调一些。 他蹙着眉头在婚纱区溜达了半天,找不到一件硬朗一些的衣服,只能作罢。 导购小心翼翼地陪着愁眉苦脸的他,问道:“先生,要不改天带女朋友过来试吧?她本人不过来,看不出来效果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新娘不过来,由新郎帮新娘挑礼服的。 张予明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忽然眼前一亮,指着橱窗里一件笔挺制服样式的男士西装,恰好也是银色的:“这件!就这件了!” 干净简洁的样式,中长款的前襟是类似军服的双排扣,修身剪裁,线条流畅,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您刚才挑的那件呢?”导购小姐问道。 “那件我穿啊。”张予明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导购欲言又止,没想到这个男孩子看着这么阳光漂亮,竟然是个受。 在这个时代,性别当然早已不是问题,但男男结婚的,毕竟还是少数。 可是,既然这样,他刚才为什么还要看婚纱呢? 抛开一头雾水的导购不管,张予明留下苏家的地址,令店员将制服样式的礼服直接送过去。 五天后,终于忙完了星舰测试的苏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进门便看见一个银色的纸盒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其上还打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花结。 她拆开来,看着里面的衣服发了会儿怔,嘴角浮现一个浅淡的笑容。 张予明看着不着调,品味偶尔还不错。 ☆、大婚 婚期前一天,苏家前所未有的热闹。 父母的旧部和知己好友先后赶过来参加苏拂的婚礼,更多的是想为她一个孤女撑腰的意思。 张介甫办事玲珑八面,滴水不漏,早就派了两个办事十分麻利的助理过来帮忙,迎来送往,安排食宿之类的事情,半点不用苏拂操心。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星月初升,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晚夏的热意仿佛垂死挣扎似的,拼命散发着自己最后的力量,一切显示出一种半明半昧的混沌。 宗慕就在这时刻,悄然来访。 大半年没见,他的气质又沉稳了许多,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阿拂,出去走走?”他很满意苏拂没有一点待嫁姑娘的羞涩,还是如同利剑一样锋利冰冷。 苏拂应了一声,低声吩咐了几句,将剩下的宾客安顿好,跟他走了出去。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眉眼浅淡,头发长得更长了,却没功夫去修剪,随意扎了起来,有一缕发丝不大听话地垂在耳际,反而给她过于凌厉的神情增添了一抹温柔。 略显平庸的样貌,却让宗慕完全移不开眼睛,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帮她把头发理到耳后:“瘦了。” 苏拂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却没躲过去,只有僵着身体忍受了他短暂的触碰,她从小便有这毛病,最讨厌别人和她有肢体接触,一接触就会产生生理性的抵触和恶心,浑身发毛。 宗慕最了解她,手指一触即收,笑道:“还是不喜欢别人碰到你?”以前他觉得她的这个习惯有些麻烦,现在却觉得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不然,他怎么能放心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是啊,改不了。”苏拂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离他远了点儿。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在街边闲步,周围的人渐渐稀少起来,遮天蔽日的茂密绿枝在头顶集结成穹窿,连成 分卷阅读11 一片清凉静谧。 “明日,我就不过来了。”沉默许久后,宗慕开口道。 “好,殿下您忙您的就是。”苏拂不以为意。 宗慕用一种含义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苦涩地说:“我没什么要忙的,只是不想亲眼看见你嫁给别人。” 他这话的情意明显到苏拂无法再装傻,她讪笑道:“殿下你……” “阿拂,你等我。”宗慕拉住她的手,言辞恳切,“等我以后坐上那个位置……” 苏拂一惊,正准备把话题岔开,一个硕大的黑影蹿出来,裹挟着风声扑向她。 她借机挣脱宗慕的手,回头看见一张肥胖的虎脸,堪堪制住它,这时后面才出现张予明匆匆忙忙的身影。 他跑得很急,平时又缺乏锻炼,脸色红扑扑的,大口喘着气说:“我出来遛它,它可能是闻到了你的味道,挣开缰绳就冲过来了,把我给吓得,生怕它伤着人!” 说完这话,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苏拂和三皇子之间潜藏的暗流,以他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不大对劲啊。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苏拂单手提住穷奇的后颈,胖乎乎的肉皮松松的,一抓就是一大把,它本兽宛如一只大猫咪,四肢耷拉下来,铜铃一样的眼睛也朝下看着,不敢和她对视。 “长本事了?欠收拾了是吧?”张予明愣是从她平淡的语调里听出了一种阴森,感同身受地打了个,不由面面相觑,暗想:可惜了苏将军了,竟然嫁给了个傻子。 不知不觉转到前厅,临近深夜,多数客人已经散去,他定睛看过去,看见在昏昧的角落里,苏拂正坐在椅子上,抬头和一个男人说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苏拂微尖的下颌。 男人明显喝醉了,手扶着桌子勉强站着,语气中充满怨气:“将军…… 分卷阅读12 我知道我说这话是僭越了,可我今天……今天看到你嫁给那个……那个人……我真的是替你不平!” 张予明高挑起眉毛:喂!喂!你说清楚!哪个人啊?我怎么了啊你这么说我! 苏拂喝多了酒,头也有些晕,她耐着性子道:“傅青,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今天过去就算翻篇儿了行吗?” 傅青抿紧嘴唇,借着酒劲儿说出一番心里话:“阿拂,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苏拂:??? 张予明:!!!我擦,当着我的面对我的新娘表白,当我是死的吗! 傅青苦笑:“也是,你肯定不知道,自从十二年前,你从异形口中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当然知道我配不上你,也没敢肖想什么,只是想着能陪在你身边,誓死追随,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呛咳了一声:“咳咳……呵……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你嫁给他……他还不如我呢!早知道,早知道……”他再也说不下去,语带哽咽,伸出粗糙的大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苏拂无言以对,心想:我最近是红鸾星动了吗?怎么桃花都赶在这几天撞上来了? “你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客房休息。”她决定避而不谈。 “阿拂,你别走!”傅青跌跌撞撞冲过来要拉住她的手。 一只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挡住了他,他努力睁大朦胧的眼睛,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眼含怒意地瞪着他。 “张叔,麻烦把他送回客房去,要是他再闹,给他醒醒酒!”平素未语先笑一向好脾气的张予明头一次这样冷漠。 看着人把傅青搀走后,他回过头来,看见喝多了酒的苏拂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红晕,那副样子还挺……招眼的。 “那个什么,你别误会啊,以本少纵横情场数年的经验来看,如果你对一个喜欢你的人毫无感觉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断绝他的念想,快刀斩乱麻晓得吧?”张予明挺直腰杆,一副我很有经验我很懂的样子说道。 苏拂点点头:“谢谢,你怎么出来了?”前院都是她的亲朋故交,她担心他会觉得不自在,便没让人去喊他。 张予明闻言不由有些羞恼,抱怨道:“我快饿死了,也没人给我送饭。”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怠慢,偏偏出门前张介甫耳提面命让他按捺住自己的大少爷脾气,加上怕他作天作地,一个侍从都没让他带,这里上上下下全是陛下派来的人,个个视他于无物,唯苏拂马首是瞻。 真是憋屈死了。 他越想越气,干脆一屁股坐在苏拂身边,瞪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咬牙切齿的样子像只蠢萌的哈士奇。 苏拂闻言有些抱歉:“对不住,是我疏忽了,我去弄点儿东西给你吃。” 她转身去了小厨房,张予明好奇地跟过去:“咦?你还会做饭?”这点倒是还挺……贤妻良母的。 看着苏拂熟练地在锅里面卧了一个荷包蛋,又切了些西红柿、青菜进去,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显而易见是做惯了的,他神色诡异:“苏拂,你们守护军团没厨师吗?做饭还要你这个大将军亲力亲为?” 苏拂将面条放进去,转成小火慢慢煮着:“我也只会煮面条。” “……”高估你了。 “这还是我母亲教我的,小时候有一次我随父母出征,出了场意外,我们流落到一个贫瘠的星球上,随身携带的只有一箱压缩饼干和一箱面条,我母亲就每天带我出去捡野菜、杂果,煮各种口味的面条,当时还觉得挺好吃的。”不知怎么的,平素沉默寡言的苏拂此时竟有了倾诉的冲动。 “……”鲜衣怒马长大的张予明有些想象不出那样艰苦的情状,他绞尽脑汁安慰她:“那也不错啊,不像我,从小到大,没吃过父母做的一顿饭。”哪怕年夜饭也是直接订“金樽玉箸”家的顶级成品宴,贵倒是贵,一点家常味也无。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煮好放在桌上,张予明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险些把舌头吞下去:“好吃!”筋道弹牙,还带着些西红柿的酸甜口感,令人食指大动。 他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那吃相让苏拂有些想笑:“你慢点儿吃,不够了还有。”看来真的是饿坏了,一碗面都能吃得这样满足,这传说中骄纵的大少爷也并不难相处。 兴许大家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苏拂的心情莫名的轻快了一点。 吃得肚子滚圆之后,张予明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你晚上睡哪儿?”虽说吃人家的嘴短,可如果她要和他同床共枕,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浑然不觉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淡声道:“我睡客房,这几天你先暂且忍耐一下,等三天后我们一起去面见陛下,然后我就要回去执勤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不会管你,一切跟原先一样。” “哦。”张予明应了一声,说不出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若有所失。 作者有话要说: 张予明:所以,我到底是娶媳妇还是嫁人? 苏拂:…… 张予明:还有,既然都已经是你名正言顺的另一半了,你为什么不管我? 苏拂:??? ———————— 要不,今天来双更? ☆、圣恩 三日后。 苏拂穿上黑色的军服,脚上踩着同色的军靴,长发扎起,整个人硬朗利落,不见一丝小女儿气。 张予明站在她面前,看看自己宛如一桶七彩油漆泼在上面的衣裤,后知后觉道:“是不是和你不太搭?” 虽然对他的穿衣风格不太苟同,苏拂还是保持了良好的教养:“没有,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二人站在宗元陛下面前的时候,简直就是明明晃晃的两个字:不搭。 陛下的眼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屏退左右,慈祥地问苏拂:“拂儿,你对我安排的婚事可还满意?” 苏拂躬身道:“陛下圣明,苏拂十分满意。” 张予明在旁边听得尴尬,满意个鬼啊……这桩婚事俨然已经成为白泽人津津乐道的笑柄,他不信陛下不知道。 陛下点点头,又问:“张予明对你好吗?” 苏拂面色不变:“很好,谢陛下关心。” “那就好,拂儿啊,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如果他对你有任何怠慢,你记得来找我,我给你撑腰。”陛下笑得慈爱。 张予明打了个哆嗦,心道:妈呀,陛下就是陛下,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说什么当亲生女儿,如果真的当女儿的话,会把她指给我这个有名的纨绔?这不明摆着 分卷阅读13 毁了人家一辈子吗? 张予明虽然是个纯正的绣花枕头不假,但他并不算真蠢,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有着很明确的认知的。 父慈女孝地客套了许久,他俩才从宫里退出来,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上时,张予明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苏拂,白泽高官子弟和寒门俊秀那么多,陛下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指给我?” 苏拂看他一眼:“你不知道?”这不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宣之于口的吗? 张予明老实地摇头。 “……”苏拂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发现左右确实无人,这才低声道:“当然是因为陛下不放心。” 张予明思忖了一会儿,犹豫道:“陛下怕你……功高震主?所以要这么打压你?” 苏拂点头,苦笑道:“虽然我们没这个野心,但陛下不放心,他要通过这个方式压制我,同时你们张家家大业大,和你们联姻也不能算是如何辱没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我嫁入你们家,就好像是给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配了一把神兵利器,绝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张予明瞠目,半晌才震惊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怕寒了你的心吗?”他虽然不关注时政,但也知道如今的太平日子全部仰仗守护军团的誓死守护,陛下此举和自毁长城有什么区别? “君心难测,再说我也并不在意这些。”苏拂看向他,略带歉意,“只是把你牵扯了进来,对不住。” 张予明惊愕了一下,连忙摇手:“不不不,外人都觉得是我高攀了你呢,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苏拂正色道:“外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我确实耽误了你的姻缘,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张予明有些怔忪,他能感觉到,不管别人如何看不上他,在苏拂眼里,他和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和她也是平等的。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很好。 两人走到天街附近,苏拂和他告辞:“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回太空去了。”星盗虽然已经撤退,但她最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回去盯着踏实一些。 “啊?这么快?”张予明惊讶道。 苏拂点点头,露出个微笑:“我走了你也自在些,想去哪里玩去哪里玩,自己注意安全。” 她这一走就到了过年。 这几个月,依旧胡天海地瞎玩的张予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美人美景丧失了她们本有的吸引力,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我们请张少和梦梦来一首情歌对唱好不好?”发小高朗手持摇铃,喝得肉脸上的褶子都是通红通红的,站在ktv的点歌机旁起哄道。 一众狐朋狗友们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和喝彩声。 张予明也喝了不少,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烦躁地摆摆手:“不唱,滚蛋!” 朋友们紧抱张家的粗腿,哪里敢得罪这位太岁,闻言不由有些讪讪的,只有高朗不怕,对梦梦使了个眼色。 他们家这位祖宗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好使,只除了美人计。 梦梦是这家“莺歌坊”里的头牌公主,人美歌甜情商高,十分讨喜,她收到高朗的示意,扯了扯蓬蓬的裙摆,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将胸口处拉低,露出令人忍不住咽口水的风光,然后摇摇曳曳地走到了张予明的身边。 “张少,您给我个面子嘛~陪梦梦唱一首好不好?就一首好不好?”大眼睛泫然欲泣,声音嗲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张予明犹豫了一下,女孩柔软的身躯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张少,求求你了好吗?”滑腻的手臂缠绕着他,送过来一抹甜腻的香水味道。 这味道让他陡然想起了苏拂,苏拂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女里女气的香水的,她周身都透着肃杀,有一种钢铁的冷硬,那铁器的味道冷冰冰的,却让人意外的觉得安心。 她真是从头到脚,没有一丁点像个女人。 真是的,自己好端端的想起那个杀神来做什么?张予明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痞痞的笑容,在梦梦腰间摸了一把,引起女孩一阵娇嗔。 “好,本少陪你唱一首,想唱什么?”他举起杯红酒,送到梦梦嘴边,梦梦紧贴在他怀里,娇笑着一饮而尽,溢出来的酒液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来,很是惑人。 张予明老道地俯身轻舔一口,一群人的起哄声更大了,高朗笑道:“少爷,还唱不唱了?要不要直接送入洞房啊?” 张予明笑骂一声:“你们这群大老粗,就知道直来直去!女人要徐徐图之才有趣味知道吗?” 一群人恭维道: “高见高见!” “受教了!” “张少果然是个中老手,佩服佩服。” “怪不得许多女人把张少视为梦中情人,张少果然是温柔体贴啊!” …… 这时,桌上的手机“滴滴”响了一声,张予明拿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哎!张少,你去哪儿啊?”一群人面面相觑,高朗连忙大声追问。 张予明匆匆留下一句:“我有急事,你们玩吧!”就不见了踪影。 梦梦气得跺脚,这头大肥羊竟然就这么跑了!听说张少出手大方得很呢!她真是点儿背! 张予明手机上,是苏拂发来的一条短讯。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悄无声息的第二更~~ ☆、过年 乘着穷奇一路疾飞至落梅山脚下,张予明才反应过来此举的不妥。 不对啊,明明和她只有夫妻之名,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她只不过告知我一声她回来了而已,也说过让我随意,我急着跑回来是干嘛? 然后,他就被满山的红梅迷了眼。 挤挤挨挨的花朵盛放在枝头,即使没有观众,也兀自开得热闹浓烈,雅致馥郁的香气一股脑儿往鼻子里头钻,直把他染得晕晕乎乎,如在云端。 穷奇看到这美景也乐疯了,不听他指挥,一个劲儿地往山上蹿,这畜生很有灵性,还记得回去的路,几个翻腾便落在了别墅庭院的草坪上。 苏拂刚回家没多久,看到奔过来的穷奇和张予明,不由笑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些回家的感觉,好像自己是被视作亲人一样期待着的。 她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回来过年的,后来想想,毕竟是新婚第一年,多少要给张家面子,现在却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看到她少见的笑容,张予明只觉得更是头脑发昏,好不容易刹住穷奇,他跳下来,平素能言善辩的口舌好像突然罢了工,过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回来啦?” 苏拂点点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分卷阅读14 了,晚上要不要我陪你回张家过年?” 张予明受宠若惊,不用想也知道,若他把苏拂带回去,老头子估计得乐疯。 “好啊!”他立刻答应,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家有二十多个母亲,而且还挺聒噪的,你到时候可别见怪。” 二十多个?苏拂挑挑眉,有些惊讶。 张予明悄悄打量她,几个月不见好像白了点儿,万年不变的白衣黑裤,好像她就这一套常服似的。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时空广场逛逛?”张予明提议。 苏拂思忖,上张家的门总不好空着手去,是该去备点年节礼,于是点头答应:“好。” 时空广场是白泽最繁华的购物广场,显示屏上依然播放着贺兰蓁蓁的贺岁视频,一年过去,她天真的面孔增添了一丝成熟女人的妩媚,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张予明痴痴看了好半天,苏拂也不催促,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等张予明终于回过神来,看见苏拂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她是我女神,所以多看了会儿。” 苏拂点点头,跟着他不紧不慢地闲逛。 她很少会有这样闲散的时刻,听着幼童的牙牙学语声和情侣们的低喃,情绪被感染得轻快起来,笔直的双肩也渐渐柔和下来。 张予明带着她直接进了一家高定礼服店,今年秋冬流行性冷淡风,橱窗里一色的黑灰色,衣服的款式也是板板正正,英气十足。 他挑了件浅灰色的毛衣和深灰色的大衣,放在苏拂身前比划着。 苏拂有些惊讶:“我不需要。”她穿这些衣服的机会太少了,买了也是浪费。 张予明坚持道:“新年要穿新衣服的,去试试看,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说着把衣服塞到她怀里。 苏拂拗不过他,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 “张少?”一个吃惊的声音传过来,张予明回头看了看,是挽着一个大波浪美女的高朗。 “我去!老远看着像你,但我都不敢认。”高朗很是震惊,什么时候张大少有耐心陪人逛街了? 他瞄向试衣间,玩笑道:“是哪位大美女惹得张少这么纡尊降贵的呀?” 这时,换好衣服的苏拂走出来,惊掉了高朗的下巴。 “这、这、这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巴半天蹦出俩字:“嫂子?” 坐着的张予明好险没摔下去,想了想他喊的也没错,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根。 转念他又一想:艹!老子给自己媳妇买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么想着腰杆又硬了起来,他看看焕然一新的苏拂,觉得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打扮起来是亮眼了不少,而且略微女性化的设计也给她增添了几分温柔。 “好看,结账。”他豪气地挥挥手。 苏拂皱眉:“太贵了。” “不贵不贵,千金难买我乐意,要不要再看看别的?”张予明眉眼弯弯,颇有些讨好。 苏拂拒绝了,回试衣间换衣服。 高朗这才敢凑上来问:“张少,你不是说……不是说她是个男人婆,你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么?怎么今天……” 张予明脸上挂不住,板起一张俊脸:“滚蛋!”不就是、不就是买件衣服嘛,就当是感谢她给自己这么多的自由,让自己结婚如单身,而且从来不唠叨他。 对,就是这样的,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张予明点点头。 将聒噪的高朗打发走,他去结了账,又带着苏拂逛了大半天。 张予明是个很龟毛的人,吃穿用度都极挑剔,这会儿,他拿着两件在苏拂看来同样花里胡哨的外套纠结着。 “苏拂,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他第n次穿上左手上的衣服,征询苏拂的意见。 苏拂老老实实回答:“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张予明不可思议地说:“怎么会没区别呢?你看这两件衣服上的花纹,这件是喷溅的,这件是泼墨的,完全不一样呀,我比较喜欢喷溅的,但是泼墨这件上面的装饰也很好看……” 苏拂提议:“那要不都买了吧。”虽然挺贵的,但她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用钱的地方,攒下来的积蓄也不算少,两件衣服还负担得起。 “就算都买了,我晚上也只能穿一件啊,我穿哪件好呢?”他又换上右手上的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打量着。 “都好看。”苏拂只觉得打一场仗下来都没这么累,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 张予明觉得耳根有些热,他点点头:“说得也是,本少底子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包起来吧。” “……”苏拂觉得他这副嘚瑟自恋的模样还挺好玩的,不过,他确实长得挺好看。 两个人大包小包回了张家,张介甫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见苏拂果然亲自上门,自觉就算此刻死去,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于是脸上笑出十八个褶子,忙不迭地将苏拂迎进府中。 张予明预料中的八卦并没有到来,二十多个女人围起来,聒噪是聒噪,讨论的却是他没想到的内容。 “苏将军真好看啊,也不是说她长得多好,就是那种气质,好有男人味啊……” 张予明:??? “对啊对啊,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是个少女的时候,日思夜想就希望能嫁一个战无不胜神勇无双的大将军!” 张予明:??? “哎呦,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么看来,让苏将军嫁给咱家明儿,真是辱没了人家,唉,苏将军人强命不强啊!” 张予明:??? “你听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呢,我觉得我心里的小鹿又活过来了,砰砰砰跳得可活泼呢!” 张予明:!!! 不知道在外间的苏拂听到这些话没有,反正在里间的张予明是听得憋闷无比,他看着一众跃跃欲试想要爬墙的娘们,无语道:“她可是个女人,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那有什么!白泽又不限制这个,女人和女人之间结婚的多得是呢!” “就是!哈哈明儿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当初闹得死去活来不想娶苏将军的是谁?这么快就打脸了吗?” 张予明:……他才没有!他才不是吃醋了呢!他只是……只是担心这些疯女人有违伦常而已!对,就是这样! 苏拂被张介甫迎在首席,奉若上宾,几个陪酒的亲戚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有所怠慢。 酒过三巡,张介甫老泪纵横:“苏将军啊,你就是我们张家的救星啊!如果不是天恩浩荡,让你下嫁到我们家,我们张家在那个孽畜的手里只怕真的要完啊!”这半年来,他只要一想起这桩得意的婚事,便觉得神清气爽,病痛全消,每顿饭还能多吃上一碗饭,身子骨都利索了不少 分卷阅读15 。 “……”苏拂有些招架不住张介甫的热情,恭顺道:“父亲您太客气了,叫我拂儿便是。” 她这句“父亲”更是给张介甫打了剂强心针,把他感动得情难自禁:“好孩子!好孩子!唉,我知道,犬子不成器,太过委屈你了,不过……不过鸣儿这孩子本性其实不坏,就是顽劣了点儿,如果严加管教,他还是肯听话的……”他越说越觉得汗颜。 这话苏拂并不大认同,她放柔了声音:“他挺好的,性格脾气好,对我也很好,父亲您不用担心。” 拿酒过来的张予明听见这句话,僵立当场。 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自己竟然也有优点么? ☆、醉酒 宴席临近尾声,张家的酒滋味虽好,后劲却很大,苏拂觉得有些上头,一时起不来,坐在位置上发愣,那模样竟然看着有点迷糊。 张予明走过来,轻声道:“苏拂,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苏拂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张予明抬起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虚扶住她的腰,这才发现,她的腰……好细,整个人也像没有重量一般。 “我们分房睡的事不方便让别人知道,今天晚上先去我房里凑合一晚好吗?”张予明附在她耳边轻声解释,怕她误会又加了一句,“我在地上打地铺。” 苏拂点点头,歪头靠在他肩上,闻到一股青草的味道,她记得张予明炫耀过,说这是他请天燕最有名的调香师为他定制的,全天燕仅此一份。 真精致啊,从头到脚无一不考究。 不过他这种讲究,她并不讨厌,甚至觉得还挺可爱的。 她们苏家世代所求,她苏拂毕生所求,不就是天燕子民可以安居乐业,可以有闲心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么?这才是幸福啊。 将她小心放在自己宽敞的大床上,张予明挠挠头,去卫生间打了盆水,取了一条干净毛巾给她擦脸。 天燕最厉害的女将军,精神力高深莫测的杀神,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床上,由他细致温柔地擦着脸,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下微微的青影,闻到她呼吸的暗香。 这个世界,也是很魔幻了。 擦完脸,张予明呆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以他基本为零的照顾人的经验,终于想到:我是不是应该帮她把鞋子和外套脱了? 脱掉靴子和袜子,他看见一双莹润洁白的脚,在灯光下仿佛闪着光。 张予明是个脚控,因为怕被人觉得是变态,他掩饰得很好,这会儿却差点破了功。 她长得一般,但是脚怎么能生得这么好?脚趾头一颗一颗像是珍珠似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脚背却又细瘦纤长,隐藏着无尽的力量。 强忍住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张予明匆匆拉过羽绒被给她盖上,又在原地坐了半天。 接下来该干什么来着?哦,对,脱外套。 他凑过去道:“苏拂,你坐起来,我帮你把外套脱了。”这才轻轻扶起她,一颗一颗去解大衣上的纽扣。 这情形不由得他不遐思,解到后来,他的脸不争气地红透了,暗自庆幸幸好没人看见。 苏拂恍惚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极温暖的怀抱里,这种触感完全绪,太贪恋这样久违的温暖,她忍不住伸手拽住那人的衣服,小声道:“别走……” 这下子,张予明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没什么动力地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嘴上道:“苏拂,你放手。”心里却想:她终于要睡我了么?这一天终于是来到了!我就知道我的美颜无人能敌!唉,看在她这么看得起我的份上,要不……我就从了吧? 苏拂低低咕哝了一声,他俯下身来问她:“你说什么?” “娘,别走……”睡梦中的苏拂突然低泣了一声,像一只失去庇佑的幼兽,“娘,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张予明的绮思尽退,一颗心稀里哗啦软成了一大块水豆腐。 他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成熟笃定的苏拂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害怕的样子,要知道,她可是天燕人民心中的神,是□□定国的柱石,是无往不胜的大将军啊! 这样的人,被架在高高的神坛之上,是不需要有、也不被允许有脆弱的一面的。 可是,细想来,她十四岁的时候便遭逢家国巨变,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十四岁的时候他在干什么?那时他刚刚挣脱家里的束缚,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玩得乐不思蜀,身边的人全都捧着他纵着他,谁敢违逆他一个字? 可她从那时起,便挑起了整个帝国的安危,便孤身赴险,力挽狂澜。 这之后十三年来她连轴转,即使新婚也不过只休息了三天,这其中多少辛苦,又遇到过多少险境?需要怎样的毅力和忍耐?以张予明贫乏的见识和眼界,他想象不出。 无坚不摧攻无不克的苏拂,就这么眼角挂着泪珠,依偎在张予明的怀里,睡熟了。 张予明拥着她,怕吵醒她所以一动也不敢动,不一会儿稀里糊涂也睡了过去。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苏拂睫毛轻眨,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放大的脸,睡相非常的不敢恭维,嘴巴大张着,嘴角还流着一大滩口水,鼻孔正对着她翕动着,四肢如同八爪章鱼一样紧紧缠着她不放。 饶是颜值死撑着,也依然有些不忍直视。 然而苏拂却被他这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和人肢体接触时的不适感。 张予明被动静惊醒,迷茫地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带着刚醒过来的沙哑:“笑什么?” 苏拂连忙忍住笑,故作严肃道:“没什么。”说着就要从他怀里起身。 张予明身体僵硬了一下,忙不迭的一骨碌爬起来,拽拽裤子整整衣服,又挠挠头揉揉脸,跟个多动症似的。 “那个……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他慌里慌张往外跑,刚走到门外又退了回来。 苏拂疑惑地看他,一双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耀迷了他的眼。 张予明脸红了一下,移开眼神问道:“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白泽的天空防御网需要升级,天机院请我过去配合测试,等忙完了才能走。”苏拂边穿袜子边说。 “哦,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张予明眼睛亮晶晶,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你对这个感兴趣?”苏拂诧异道。 张予明不好说自己是想多了解她一些,吞吞吐吐的,皱了眉头。 “那明天和我一起过去吧。”苏拂也不追问。 “好!”张予明的眉眼立刻展开,笑嘻嘻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咚咚咚”的声音又传过来,苏拂抬头 分卷阅读16 看见他二次折返,不由有些无奈:“又怎么了?”怎么真的跟个孩子似的。 张予明磕巴了半天,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抱着你睡的,你别误会。” 苏拂对晚上的事依稀有点印象,周身锋利的棱角都温和起来:“我知道,我梦见我娘了。” 张予明伶俐的口舌在她面前总是会失灵,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她老人家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么出息,一定会很欣慰的。” 苏拂点头,正色道:“予明,谢谢你。” 张予明“噌”的红了脸,摆手道:“哎哎,不用谢不用谢。”说完赶快转身跑了。 他心道:奇了怪了,她喊起我的名字,怎么听着那么好听呢? ☆、理想 天空防御网是天机院近几年来研制出的得意之作,研究员们采用特殊的况,可开启全面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避免波及到其它星球。 如果这次升级经测试没问题的话,将快速复制到天燕所有星球,那么,天燕人民的安全程度又会提高不少。 苏拂带着张予明站在天机院的高台上,她放出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对防御网进行着细致的探查和测试,鬓角渗出一点薄汗来。 精神力是人的大脑结构放出去的力量,无色无形,张予明也看不出个究竟来,百无聊赖地在旁边打了个哈欠。 天机院的院长钟鹿年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他对苏拂十分客气,爱屋及乌,对张予明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张少,苏将军这里估计还要很长时间,我们这儿的‘珍品天机展’场馆里有不少小玩意儿,要不我找人带你去体验体验?” 张予明闻言有些意动,看了眼苏拂,见她神情专注,自己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对钟鹿年道了谢,跟着他指派的人下去了。 钟鹿年颇有些意外,之前没和这位传闻中的败家子打过交道,只听说他生性顽劣、目无尊长、胸无锦绣云云,当时陛下将苏拂许配给张予明,他心里还暗暗惋惜了很久,可今天看来,倒也没有那般不可救药啊。 而且,今天两人联袂而来,看来也没有传闻中那样相敬如冰。 苏拂一直忙到下午,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头遍寻不见张予明,有些疑惑。 钟鹿年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见张予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举了一架小型仪器,神色间满是兴奋。 “苏拂,你忙完了吗?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他献宝似的递过来。 钟鹿年笑眯眯地在一旁解释:“张少慧眼独具啊,这是我们天机院的新品——4d投影打印仪,还没来得及发行呢,喏——你看这里是开关,开启后将镜头对准想要投影的人或者物体——”他将镜头对准苏拂做示范,仪器“滴滴”响了两声,又扫描了十秒钟左右的时间,平台上便打印出一个立体的小人来。 那小人的五官及身材比例和苏拂像了个十成十,连身着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款式,让苏拂也啧啧称奇。 “不知道这项技术能否用在战争中呢?”她关注的重点又和旁人不一样。 钟鹿年笑道:“苏将军和老夫想到一块去了,只是目前这项技术还不成熟,打印出来的东西只具备外形,不具备相应的功能,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实现完全的复制,有朝一日这项技术如果能实现的话,人力成本和资源成本都将大大降低。” 张予明听不懂这些,插话道:“钟老,这仪器能卖给我吗?多少钱我都出!”将那个迷你的苏拂托在手心里,他觉得新鲜极了,打定主意一会儿回家要再打印一个自己出来,凑成一对儿多好玩! 苏拂阻拦道:“予明,这是天机院的新品,事关机密,不适合对外出售,我们不要强人所难。” 张予明虽然有些不高兴,但竟然乖乖地应了,也是惊呆了一众人的下巴。 这还是那个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吗?这么听话的吗? 钟鹿年犹豫了一下,笑道:“这倒也不妨事,不如就送给张少一台吧,只是请张少小心保管,不要随意送给他人。” 张予明满口应了,又拍马屁道:“我早听说天机院的张老博闻强识,为帝国鞠躬尽瘁,但没想到您还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实在让我等钦佩叹服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钟鹿年笑成一朵皱纹密布的菊花,苏拂看了张予明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沿着高高围墙包围的甬道往外走,陛下素来节俭,宫中侍从不多,此刻前后左右空无一人,耳畔只能听到脚步抬起落下形成的些微声响,安静极了。 “予明,你以后想做些什么?”苏拂骤然开口。 张予明愣了一下,笑道:“我一无所长,还能做什么?吃喝玩乐呗,反正我们家钱多,再来十个八个我也花不完。” “我是问你想做什么,喜欢什么。”苏拂的神色十分认真。 “我……”张予明想了想,觉得答不上来,他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身体素质又委实不怎么样,从头到脚都乏善可陈,细想来,除了张家少爷这金光闪闪名头的加持,别的还真没什么可提之处。 “我年少的时候,最喜欢跟在父母身后,翱翔星际,遍览各地风光。”苏拂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娓娓道来,“我见过全部被水覆盖、仅有一座孤岛的星球,岛上生活着一群通体碧绿的鸟儿,那种鸟儿会唱非常动听的歌谣;我见过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有一丝光照的星球,那里的生物都没有眼睛,也不需要有眼睛,但它们的嗅觉和触觉十分灵敏;我还见过通体是一整块钻石的钻石星球,在世人眼里昂贵无比的物质,上面却寸草不生,死气沉沉……” 张予明随着她的话语进入了想象,觉得心驰神往,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天地,连想也想不出。 “那时候,我梦想以后做一个旅行家,随着科技的进步,跃迁到更遥远的边境,发现更多未知的世界,记下所有的美丽给人们看。” “后来,阴差阳错,我做了天燕军队的统帅,虽然和我的理想有点远,但根本上也算相通吧。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在星际中漂泊,那种漂泊并不令我感觉寂寞,反而有种满足感,我爱这浩瀚的星空,爱这莫测的宇宙,这也算是一种殊途同归吧。” “所以我想问你,你喜欢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人的一生不一定要 分卷阅读17 具有某种功利性,不一定要获得别人的认同,但是如果你能找到喜欢做的事情,你一定会比现在快乐,来人世间这一遭,也算没有白活。” 犹如醍醐灌顶,张予明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欲言又止:“我……我也可以吗?”他这个众人表面恭维内心实际看不上的纨绔,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和除了吃喝玩乐之外的爱好吗? 苏拂含笑点头:“当然可以,你好好想想,如果不介意的话,想好了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帮得上你的地方。” 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靥,想想她年少时即痛失双亲、临危受命,双肩担负万钧重量,生命和爱情全部被捆缚住不由自己做主,却依然活得这么直白纯粹,这么坦荡无垢,他又有什么理由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呢? 他用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试着写一些爱情以外的东西,不知道写得怎么样。 求点击,求评论,求收藏,求打赏,哈哈哈,爱你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演唱会 元康四十二年的元宵节,比往年都要热闹上几分,原因无他,只因贺兰蓁蓁天燕巡回演唱会的第一场定在这晚于“白泽梦华”场馆举行。 无数绚烂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更兼有数不清的飞燕和小型星舰穿梭在夜空中,地面上更是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所有的人全都涌向了同一个地方。 演唱会的门票炒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天价,即使最靠外的看台票,也售价不菲,实在不是平常人能消费得起的。 然而首都白泽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放出来的门票在开售当日即被一抢而空,还有少数门票是不对外发售的,由主办方拿来打点各位政府高层。 苏拂对这些声色犬马一向不感兴趣,然而想起那位执迷于表象的大少爷,她竟然破天荒地收下了两张门票,令送礼的那人受宠若惊。 忙完公务,她借了艘星舰,亲自驾驶着去张家接人。 接到消息的张予明早蹦跶到了门口,翘首以盼,站成了一尊“望夫石”,看到苏拂从舰上下来,他绪所感染,苏拂眉目也温和了不少,将门票递给他看,换来他一连串尖叫。 “啊!是真的!啊啊!还是!啊啊啊!还是第一排!我的天!不行,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他宛若一个活宝似的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 也怪不得他寡性,不宜托付终身。 那么,她也是这样的吗? “苏拂,你有喜欢的人吗?” 一双细瘦修长的手稳稳地操作着驾驶台,苏拂波澜不惊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 “……这种事情,哪有为什么。”苏拂神色淡漠,语带自嘲,“我是把命悬在刀刃上的人,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哪里,又何必去招惹儿女情长,那不是耽误人家么。” 张予明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了无奈和哀伤。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苏拂驾着星舰稳稳地降落在地面,转过头来对他说:“到了。” 演唱会即将开场,现场的人极多,有匆匆忙忙赶着进场的,更多的是买不到票围在外面希图侥幸能看见女神一眼的,人声已成鼎沸之态,吵得人头晕。 苏拂长相不起眼,又刻意戴了顶帽子遮掩,一时倒没人认得出她,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带着张予明快步走进通道,排队检票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宗慕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那晚他什么都没说过一样自然:“阿拂,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这种场合。” 他又看看张予明,眉宇微沉:“你们两个怎么……” 张予明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服气,瞪眼道:“怎么?三皇子有什么意见吗?”虽然他和苏拂只有夫妻之名,但这个对苏拂有企图的男人更没立场来过问他俩的关系吧? 苏拂拦住张予明,微微躬身:“殿下,许久不见,您别来无恙吧?” 宗慕心下叹息,自从陛下为苏拂赐婚时他露了行迹后,便一直遭受陛下的打压和猜忌,被远远排挤在政权核心之外不提,还总给他派一些鸡零狗碎的偏远任务。今天刚从极为贫瘠的寒冬星系回来,本打算听场演唱会放松一下心情,偏偏还看见苏拂和那个张予明形容亲密,不由得他不介意。 “我近来还好,阿拂,正好我找你有些事,借一步说话吧。”宗慕看见张予明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就觉得十分碍眼。 “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三皇子有什么话,不如改天再说吧。”张予明扯住苏拂的手就往里走。 苏拂拗不过他,抱歉地对宗慕笑了笑,跟着进去了。 宗慕死死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国民女神贺兰蓁蓁的首场演唱会,自然不同凡响,整个舞台用剔透的琉璃做成硕大的花朵形状,随着灯光的变幻折射出不同的景象,流光溢彩,绚丽夺目。舞台顶端还悬挂着上千颗金色圆球,据说这些圆球全部是由纯金打造的,每一颗上面都刻着贺兰蓁蓁的芳名。 贺兰蓁蓁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她出身于平民家庭,前十五年都资质平平,除了漂亮的脸蛋外学识、气质都乏善可陈。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在十六岁那年,在白泽三年一度的选美大赛中脱颖而出,夺得冠军,并在当年出道,整个人脱胎换骨,演技惊人,一夜之间大红大紫。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灯光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琉 分卷阅读18 璃花瓣缓缓绽开,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孩从花蕊中钻了出来,抬头粲然一笑,宛如不慎跌落凡尘的仙子。 然而张予明这会儿却没心思看这些,他时不时瞟瞟坐在不远处时不时看过来的宗慕,再看看低头玩着手机心不在焉的苏拂,不由心浮气躁起来。 一场演唱会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听了些什么,味如嚼蜡,神思不属。 到了最后的压轴曲目,贺兰蓁蓁换了一袭娇艳的红裙,站在舞台中央唱着她的经典歌曲《风之愿》,她的周围簇拥着一群少男少女,踩着节奏翩翩起舞,犹如一群随风飘飞的斑斓锦蝶。 忽然,天花板上的金球摇晃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 伴随着座位上人们的尖叫,无数颗球体同时落下,砸向舞台上毫无防备的人! 张予明也跟着惊呼一声,然后感觉到一股澎湃的气流从身旁涌出,下一刻,他看见所有的金球都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他看到苏拂轻轻做了个手势,然后金球便听话地绕开了所有的人,轻轻落在了地上。 观众们静默了片刻,纷纷以为这是配合演出效果的魔术表演,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台上的表演继续进行着,然而苏拂却脸色沉重,不知拨通了谁的电话,小声交谈起来。 等她挂了电话,张予明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刚才是你出的手吧?”别人没注意,他可是看见了全程。 苏拂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已经派人去查幕后的主使者了,不知道是谁搞的鬼,想要做什么。” 张予明仍然在震惊当中:“你也太厉害了。”闻名不如见面,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苏拂出手,哦,上次手撕异形不算。 苏拂谦虚道:“术业有专攻罢了,没有什么。” 张予明面色古怪:“苏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更招人恨啊?”尤其是听在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的耳朵里,简直要以为她是在讽刺。 苏拂一脸懵懂:“为什么?” “……没什么。” ☆、劫道 演唱会结束后,待众人全部散去,苏拂仍然坐在原地不动。 宗慕走过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苏拂摇摇头:“还不清楚,我已经给今日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卫打过电话了,他们正在排查原因。” 正说着,两名警卫押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走过来,恭敬行礼道:“三殿下,苏将军,嫌犯已经抓到,他自供说是爱慕贺兰蓁蓁却得不到回应,因爱生恨,才混到道具组里面,对金球做了手脚,意图杀了贺兰蓁蓁的。” “你是有毛病吗?爱一个人应该让她幸福,哪怕她不在你身边。得不到她就要毁了她,算什么真爱?我看你是更爱你自己吧?”张予明尤其看不惯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男人愤愤地瞪着他:“你懂什么?我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得到!当她化成一滩血肉,我便可以把她收集起来,一口口吃掉,和我的身体彻底融合在一起,哈哈哈哈哈!” 他的脸色因为狂笑而青筋暴露,显得狰狞无比。 张予明听得毛骨悚然,后退一步:“他……他是疯了吧?” 苏拂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点点头道:“辛苦两位兄弟了,烦请押下去再审问一下细节,看看他背后还有没有别的隐情和意图。” 这时,贺兰蓁蓁从后台走了过来,她脸上的妆容未卸,衣服也没换,只是神情上多了些娇怯,更加惹人怜惜。 她走到苏拂面前,一脸崇拜和感:“不,对您可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是救命之恩,苏将军,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喝杯咖啡吧?” 苏拂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我还有事。”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张予明对其极为迷恋,何不索性给他们个进一步接触的机会?遂对张予明道:“予明,贺兰小姐今天应该受了不少惊吓,不如你替我把她送回家吧?” “啊?”冷不丁话题居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张予明一脸呆相。 苏拂忍不住想扶额,平时挺机灵一个人,关键时候怎么掉链子了呢?她对着张予明使了个眼色,眼波流转,五官竟然比平时生动了许多,让张予明看得目不转睛。 接着,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苏拂这是在给自己和贺兰蓁蓁制造机会吗? 贺兰蓁蓁有些失望,看了看这个名义上是苏拂丈夫的年轻男人,勉强点了点头:“那蓁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再去拜访苏将军。” 张予明心中五味杂陈,按理说,能和心目中的女神单独相处,他应该感到欣喜若狂的,可事实上他的内心却没有多少? 看着苏拂若无其事地和宗慕联袂走出去,边走还边低声交谈着什么,他头一次感觉到心口隐隐发疼。 魂不守舍地陪贺兰蓁蓁去了后台的更衣室,贺兰蓁蓁一边卸妆一边好奇地发问:“你叫张予明是吗?” 张予明点点头。 “真羡慕你,能和苏将军朝夕相处,苏将军看着很冷淡,实际上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贺兰蓁蓁美目流转,对苏拂的事情很是好奇。 温柔吗?是的,她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端方清正,处事柔和又不失风骨,在她的眼里,世人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闪光点。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他不喜欢? 仿佛想通了什么,他对贺兰蓁蓁道:“贺兰小姐,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应该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请会场门口的警卫护送你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将他曾经魂牵梦萦的美人抛在脑后不理。 在门口没有寻见苏拂,他焦躁地左右搜寻,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幽深的小巷。 路边的灯坏了好几盏,黑不隆冬的,阴森森的有些瘆人,他走出二三十米远,看不到有人经过的痕迹,心里觉得毛毛的,便打算折返。 怕什么来什么,两个黑色的人影从他的背后闪出来,堵住了他的来路。 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味传来,他看不清两个人的长相,却看出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高出他一个头去。 “两位兄弟,劳烦借过一下。”他心里直打鼓,壮着胆子想从墙边蹭过去。 “哟~”一个男人粗噶的声音传来,那人伸出胳膊,将他的路完全堵死,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别急着走啊,聊聊呗~ 分卷阅读19 ” 张予明紧咬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了个钱包递过去:“两位大哥,我身上就剩这么多钱了,拿去买酒喝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手无缚鸡之力,反抗毫无意义。 男人接过来数了数,很是满意:“哎哟,没想到逮着只肥羊!”说着挪动身子,准备给他让路。 张予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另外一个男人说道:“等等。” 他的神经紧绷起来,然后感觉到一抹强光直接照向他的脸,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然后,有一只鹰爪一样的大手狠狠钳住了他的脸,另外一个男人边摸他的脸边说:“啧啧,长这么漂亮,大哥,咱也好多天没松快松快了吧?” 拿着钱包的男人也有些惊讶:“看着细皮嫩肉的,别是哪个**吧?” 另一个男人“嗐”了一声:“不可能!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最多是个什么人养的小白脸,今天就便宜咱俩了,嘿嘿嘿……” 张予明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折辱,他强自压着气道:“两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呢?不如我去旁边取款机再取点钱,请两位去找姑娘消遣消遣?那不比这有意思吗?”他也不敢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张家富可敌国,若是被这两个人知道了,恐怕会直接将他绑架。 “哟,很上道嘛!”男人笑了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他直接打入深渊,“可惜了,我们就喜欢玩你这样的美少年!” 张予明脸色一白,用力挣脱男人的钳制,转身撒腿就跑! 两个男人暗骂一声,快步追赶上来。 张予明有生以来从来没跑这么快过,呼啸的风声和细碎的草叶声灌了满耳,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胸腔像着了火一样难受,他一边狂奔一边拿出手机,迅速拨了苏拂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大喊出声:“苏拂,救我!我在……”还没说完,便被一个黑影扑倒。 “小乖乖,还想求救?老实点吧,还能少受点罪。”男人如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将他完全压制住,伸出一只手来解他腰带。 张予明只觉得羞愤欲死,他用力挣扎着,身躯不受控制地打着冷战,字眼从牙关里蹦出来:“放手,滚蛋!” 另外一个男人这时也赶了过来,解下自己的腰带,从背后缚住了张予明的双手,怪笑道:“何必呢?你觉得你还能逃过我们俩的手掌心?” 张予明咬牙切齿却倍感羞辱地被两个男人翻了个个儿,他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新下过一场小雪有些湿润的泥土早把他白皙的脸颊打湿,有些洁癖的他却已经来不及计较。外套早在挣扎中被扯脱,里面白色的衬衣被扯坏,露出柔韧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膛。 两个人的脏手在他的脸上、胸前、腰间胡乱揉捏着,发出贪婪的声响,张予明用力踢踏着,扭动着,却犹如蚍蜉撼树,根本起不到一点实质性的作用,反而更挑起了两个人的兴致。 “哗啦”一声,腰带被解开,已经脱力的张予明身体颤了一下,感觉到一种回天乏术的绝望之感。 “啧啧,比玩妞儿带劲多了!”一个男人一边兴奋地撕扯着张予明的衣服,一边感叹。 忽然,一股无形的大力拉扯住了他的脖子,将一个将近二百斤的汉子直直地吊在了半空之中! 他口中嗬嗬作响,连忙伸手往颈间抓去,却根本抓不住这种力量,整个人在空中扭动着,像只丑陋的大肉虫,很快便面目紫涨,舌头耷拉出口腔外面,濒临窒息。 “谁!”另外一个男人被这一异象惊住,提防地站起身来,四处打量。 另外一股力量将他狠狠推在墙上,力度太大,他的运气又不甚好,撞的角度刁钻,恰好磕在了后脑勺,“砰”的一声便直接晕死过去。 苏拂从远处跑过来,一脸怒意,她挥了挥手,将空中晕过去的男人放下,和撞晕的男人叠在一起。 她手中捧了盏“永昼”灯,这灯还是方才收到张予明的求救后,从宗慕那里借的,可以照亮周围五米的视野,最稀奇的是可以保持一百年不灭。 凑近张予明,看见他的狼狈模样,她眉角狠狠一抽。 张予明躺在一片泥泞里,头发凌乱,面色因为方才用力的反抗而显得潮红,本来就粉嫩的唇瓣因为自己无意识的撕咬而流了点血,显出一种妖异的艳丽,衬衣乱七八糟的皱在一起,腰间也是松散的,露出一点内裤的边缘来。 饶是落魄异常,苏拂却从这副景象里感觉到令人心跳加速的诱惑来。 她不敢多看,将身上穿的大衣脱掉,盖在他身上,然后转到他背后为他解开束缚。 张予明急喘着,惊魂甫定,眼睛红通通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苏拂犹豫了下,生涩地将手放在他后背上,轻轻抚摸,温声安慰道:“予明,别怕,没事了。”战场上杀敌成千上万脸色都不会变一下的苏拂,这一刻竟然感到后怕,她简直不敢想,如果自己来晚一步,一切该怎么收场。 方才疾奔过来,看到那二人在做什么时,她的血都凉了,一向遵纪守法的她,那一刻甚至生出不管不顾杀了那两个人的冲动来。 张予明吸吸鼻子,到底把眼泪咽了回去,他声音哑哑的问苏拂:“你跑哪儿去了?”那模样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苏拂扶他站起来,回答道:“我上了三殿下的飞燕,和他聊了点事情。”结果还没聊到正题上,便接到了张予明的电话,她惊得直接打开飞燕舱门,从上面跳了下来,好像吓到了不少人。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张予明不好意思地提了提裤子,又揉了揉又红又痛的手腕。 “我记得你的香水味。”苏拂据实回答,毕竟他身上的味道太有辨识度了,这也无形中帮了她大忙。 张予明的面色好看起来,想要笑却又绷住了,抱怨道:“今天都怪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来,要不也不会出这种事!” 苏拂心道:我不是为了给你和贺兰蓁蓁创造机会吗?谁知道你一个人瞎跑到这里来了? 然而嘴上她却好脾气地说:“是,都怪我,我们回去吧,好么?” 张予明将自己脏兮兮的外套找回来,胡乱裹在身上,又将苏拂的大衣还给她,问道:“那这两个人怎么办?”他真的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但又知道这不可能。 苏拂的面色冷起来:“把他们送到警局,好好查一查,这样的人十有**是惯犯。”竟然敢动她苏拂的人,真是活腻味了。 用精神力控制着两个晕倒的人在前面开路,苏拂捧着灯缓步前行,张予明蔫蔫地跟在她后面。 他想了想,往前赶了两步,大着胆子伸手去牵苏拂的手。 苏拂下意识地躲了过去,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他。 分卷阅读20 张予明立刻一副要哭的表情:“我……我害怕!” “……”苏拂主动伸出手掌,由着他握住。 她没看见,张予明脸上悄悄浮现出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送上~~ 祝大家周末愉快哦~~ ☆、决心 翌日清晨,张予明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过来敲门。 “怎么了?”很少见他起这么早,苏拂有些诧异。 “苏拂,你前几天不是问我,有什么理想吗?我想好了,我想进天机院!”张予明泛着血丝的眼睛里,闪动着从未有过的决心和勇气。 他想了一宿,觉得自己除了长得好看家里有钱之外,也就剩心灵手巧这一个优点了,而且对天机院研究的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确实很感兴趣,终于做下决定。 苏拂波澜不惊地点点头:“不错,想好了就去做吧。” 张予明咧开嘴笑了笑,接着又有些忧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钟院长肯收我么?”天机院无异于这个国家的科研殿堂,能进那里的,多数是寒门苦读出来的饱学之士,能吃苦,更兼天赋出众,绝不是简简单单托关系就能进去的。 当然了,真正有钱有势的主儿,也看不上那里的清贫,瞄中的多是钱多事少的好差事。 苏拂轻笑一声:“这你不用担心,我去帮你说项,只是先说好,不许半途而废。” 张予明闻言神采飞扬起来:“真的吗?嗯!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出点名堂来给你看!”他想要向她证明,自己绝不是别人口中的绣花枕头。 看着苏拂穿上大衣准备出去,他亦步亦趋地跟到院子里,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那个……苏拂,还有件事想麻烦你……”饶是脸皮厚如城墙,这会儿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苏拂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怎么?” “你能不能教我些自保的招数啊?”昨晚的遭遇给张予明的心上留下深深的阴影,苏拂不可能次次都能及时赶到救他,他自己也要争点气才行。 虽说可以雇几个厉害点的保镖贴身保护,可一来这样显得他怂,二来,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没有落单的时候。 苏拂沉吟片刻,诚恳道:“其实我并不会什么招式技巧,所依仗的也不过是身上的精神力罢了,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可能没什么能教给你的。” 这就好像是一个学霸对一个学渣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学习心得,不过因为我是天才罢了。 听得张予明几欲吐血。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张予明好看的眼睛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 莫名的,苏拂不愿意看他这副不高兴的样子,遂低头想了想,从胸前摘下一枚星芒形状的银色胸针,握在手心凝神片刻,将胸针递给他。 “做什么?”张予明无精打采地问。 “我在上面附着了一丝精神力,你戴着它不要离身,可以保你平安。”如果遇到致命危险,这丝精神力可以感应到并帮他挡掉大部分攻击,同时,不管她当时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感应得到。 “真的吗?这么神奇吗?”张予明将信将疑地接过带着她体温的胸针,然后珍而重之地戴在自己胸前。 不管有用没有,起码这算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吧,他心里美滋滋地想道。 第二天下午,苏拂便带回来一沓文件和一纸聘书。 “我和钟老打过招呼了,他对你印象不错,不过天机院招聘的门槛放在那里,就算是他也不好开这个后门,所以我托人给你伪造了一个身份。”苏拂将伪造的身份介绍递给他。 “什么?这、这不好吧?”饶是再肆无忌惮,张予明内心还是恪守着一个底线的,这种假冒顶替的事情他有点接受不了。 “没什么不好的,整个白泽认识你的人很少,且多数是富豪子弟,和天机院交集很少,只要你低调行事,绝对没有问题。这个伪造的人,名字依然叫张予明,只是家乡在偏远的鹿鸣星,那里人烟稀少,以开采钨矿为生,十分贫穷,很难接受足够好的教育,所以更不会有同星球的人来戳穿你。”苏拂一点一点将这个身份讲给他听。 “我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你可以借此去体察一下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去看看他们有多么刻苦拼命才能达到如今的高度,他们身上有多么可贵的品质值得你去学习。在那里,没有人会给你任何特殊优待,你可以尝试着去掉身份和财富带给你的特权,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 “这当然只是个权宜之计,等你学成之后,拿出几件漂亮的作品来给大家看看。到时候再恢复你原来的身份,钟老那也说得过去,天机院的人也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你,愿意心悦诚服地接纳你。” “怎么样?有信心吗?”苏拂看他发愣,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也是她左思右想才琢磨出来的一个比较妥当的办法,只是在这过程中,张予明不免要吃些以前没吃过的苦头。 世界上没有哪一条捷径,是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不可否认,张予明被苏拂的一席话煽动起来,他觉得心跳加速,胸膛滚烫,她为他描述出来的,是一个他从没想过的未来,是一个脚踏实地勤勤恳恳的未来。 一想到有一天,别人喜欢他,尊重他,不是因为他是张介甫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他有钱,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才华横溢,他功若丘山,他就不由得觉得心中? 还没来得及将这些话问出口,苏拂短暂的半公半休的假期,又结束了。 一直将她送到天街,张予明才蔫头巴脑地回了张家。 将苏拂的安排告知了张介甫,又把聘书拿给他看,张予明很丧地抬头看了他爹一眼,立刻惊了。 “父亲,父亲,您怎么哭了?” 张介甫老泪横流,拿着聘书的一双手不住地抖动着:“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等到这一天啊!我儿子终于有出息啦!” 也难怪他激动,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了的儿子,竟然跑过来告诉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就算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好事! 张予明怕他一大把年纪,过于激动再出个什么好歹,连忙安慰道:“您悠着点儿,要是心脏病犯了我可担待不起!” 头一次没嫌弃他乌鸦嘴说话晦气,张介甫挥着聘书,精神矍铄地往院子里跑,口中喊道:“老刘,快去定两桌家宴来,要最好的席面!另外,把夫人们都 分卷阅读21 请出来,对了,把祠堂打开,我要敬告列祖列宗……” 张予明站在原地,一脸黑线。 ☆、努力 隔日一早,张予明独自一人去往天机院报道。 牢记苏拂的苦心,他特地穿了身从没穿过的低调装束,白衣黑裤,黑色外套,头发刚刚洗过,松松软软的蓬松着,弯眉漆黑如墨,眼神灵动有神,看着是枚人畜无害的大好青年。 他模样讨喜,人事部那临近更年期脾气很臭的大姐也不由得缓了神色,耐心给他讲解了入职的注意事项,然后亲自带他去和同事们认识。 天机院的核心部门是研究部,这个部门里全是整个天燕最精尖的人才专家,以张予明的能力自然进不去,所以苏拂将他安排到了和研究部密切相关的测试部。 测试部主要配合研究部,做一些项目前期的筹备、后期的调试,这个部门的人需要对各类机器极为精通,思维敏捷机变,动手能力强,团队的配合度也要足够高,综合而言还是很适合张予明的性格的。 人事大姐把他介绍给一个络腮胡的中年大叔:“这是测试部的负责人刘浩,也是你的领导。” 张予明伸出手来,眼睛弯弯:“刘哥你好,我叫张予明,来自鹿鸣星,请多多关照。” 刘浩还没答话,后面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少年伸出一个头来,一脸热情:“哦,鹿鸣星啊,我听过!听说那里的人很穷啊!怪不得你长这么矮,是不是经常吃不饱饭,好可怜啊!” “……”张予明磨了磨牙,要换做平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怼回去并吩咐下人将对方暴揍一顿了,可他答应了苏拂要低调,所以忍下这口气,笑道:“还好还好,和你差不多高。” 然而对方是个棒槌,完全听不出他的反讽,依然热情地说:“刘哥,新人让我来带吧,我这组正缺人呢,他对我胃口。” “我觉得还是不……”张予明立刻想要拒绝。 “好啊!”刘浩已经满口答应,还很高兴的样子,“我们测试部的人就应该团结互助,相亲相爱,小董这点做得不错,大家要向他学习!那张予明你就先跟着小董吧!”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棒槌?曾经也是个棒槌的张予明默默吐槽。 那个少年已经一把将他拉过去,递给他一叠资料:“我叫董纾,来自毕方星,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年了,有什么不懂的事你都可以问我啊!我们组负责的是军用器械的调试和使用培训,机甲你操作过没?” “……没有。” “那也没事,毕竟你们小地方来的,没机会接触机甲很正常,那星舰你会开吗?小型的大型的都算。” “……不会。” “那也没关系,毕竟这种飞行器都是一通百通的,飞燕你会开吧?”董纾长了一双丹凤眼,眼角挑得高高,很有活力的样子。 “……也不会。”不可一世的张大少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不是吧?你们那儿那么穷的吗?连飞燕都没有?”董纾瞪大了眼睛。 “……”张予明只有硬着头皮装穷,“是啊,我们出门都是靠步行,条件好的家里会有辆汽车,我还是来到白泽后,才知道有飞燕这种……这种神器。” 听完他的话,董纾更是同情了:“你们那儿条件真艰苦,那你还能应聘进天机院,也是很励志啦!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这儿食宿全包的,基本没有额外需要花钱的地方,如果有困难,你来找我!还有我们组的兄弟们,大家能帮你的都会帮你的!” 到了中午,张予明被热情的董纾带到食堂,吃了人生中第一顿大锅饭。 虽然伙食在他眼里有些粗陋,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大家还都对他这个“鹿鸣星来的穷苦励志好少年”非常照顾,他竟然吃得还挺香的。 晚上给苏拂打电话的时候,张大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那个董纾竟然说我矮,要不是后来他还挺照顾我的,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今天中午食堂的菜竟然是炒青菜和炒五花肉,我从不吃青菜,也从来不吃肥肉的!” “然后呢?”苏拂含笑问道。 “……然后我只能勉强吃了呗,不然就要被饿死了,不过晚上做的菜我还挺喜欢吃的。” …… 絮絮叨叨打完电话,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回到宿舍,正在抠脚的董纾笑道:“打这么久电话?打给女朋友吗?” 张予明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嗯。”脸皮悄悄红了红。 一众单身汉起哄地“吁”了起来,董纾一脸怨念道:“不公平!你们鹿鸣星那么地广人稀的,你都有女朋友,我却还是个单身狗,有没有天理了啊!予明,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张予明淡淡补刀:“可能是因为……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吧。” 一群人“噗哈哈哈”笑了起来,气氛十分之融洽。 张予明就这么快速地融入了小团体中。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以往他交的那些狐朋狗友,每日里在一起能做的不过是吃喝嫖赌,连交心都很少有,一群公子哥儿有什么好交心的?最多不过谈论谈论哪家的妞儿漂亮,哪家新上的美酒好喝而已。 而现在,他的这些同事兼伙伴们,会耐心地教他许多知识,会帮他分担他暂时还无法胜任的工作,虽然也经常开玩笑,但那些玩笑都是善意的,他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友好和照顾。 苏拂说的是对的,他通过这个低微的身份,看到了一个平时看不到的世界,遇到了许多普通却可爱的人,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是知识,还是人生。 “呕——”好不容易将小型星舰停在平地上,张予明冲出舱门,吐了个稀里哗啦。 董纾跑过来,笑嘻嘻地安慰道:“阿明,飞得不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你能从零基础学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张予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曾经不沾凡尘宛若谪仙的大少爷已经飞快地蜕变成一个不拘小节在泥地里打滚也面不改色的合格职员,他面色苍白地说:“还是不行,我平衡能力不太好,一在空中打转儿就晕,刚才降落的时候没控制好还差点侧翻,我再练练。” 董纾看他这模样有些不忍,劝道:“那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你急什么?休息休息再练。” 张予明挥挥手,执著地又一头钻进星舰。 他几乎是零基础进来的,和别人差距太大,人家能帮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帮他一世吗?很多事情,终究是要靠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苏拂失望。 ☆、紫色花朵 一个月后,张予明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薪水。 数额在挥金如土的他看来,自然算不上多,甚至可 分卷阅读22 以说是微薄,但这笔钱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绪感染,苏拂也觉得高兴起来。 “嗯……要不,你把你的账户发给我,我把工资打给你。”张予明怕她不愿意,又补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吧,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花钱大手大脚的,放我手里可能没两天就花完了,你帮我攒着呗。” 苏拂不疑有他,答应了,又道:“那我开个账户权限给你,你需要用钱了就直接用,不必和我打招呼。”她基本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对这些事也没什么概念。 张予明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密来,笑嘻嘻地一口答应。 至于他用微博的工资给老爷子买了条便宜的围巾,老爷子如何况非常罕见啦,那次是中间偏离了航线走错了路,我们又不比守护军团的军人,活动范围就那几个地方,还是很安全的。” 他说着指指驾驶台:“怎么样?要不要开一下试试看?” 张予明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跃跃欲试道:“可以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他已经不会怎么吐了,驾驶能力也娴熟了很多。 董纾点点头,在旁边指挥着,看他越来越顺手,自己也放松了些,顺口道:“等我们回程的时候,去一趟云梦星。最新升级的那批机甲还没经过实战测试,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我们只懂理论不懂实战,干脆直接给苏将军送过去,让她帮忙评判评判。” 星舰突然猛烈颠簸了一下,董纾好险没跌倒,连忙拉住扶手,惊道:“阿明,怎么了?是碰到什么了吗?” “……”张予明稳了稳情绪,控制住星舰的平衡,“没事,刚才手滑了一下。” “你可小心点,这不是玩的。” 张予明答应了,过了会儿才道:“你说的苏将军……是苏拂吗?”他的心快得不成样子。 算一算,又是几个月没见过她了,虽说经常通电话,可他心里还是很牵挂。 “对啊,嘿嘿,你也听过苏将军的大名吧?”董纾了然地笑了笑,“我们天机院仰慕她的人可不在少数,你是运气好,这么快就能见到她,怎么样,有没有很激动?有没有很感激我?” 张予明点点头:“很激动。” 江浦星是一个没有人烟居住的星球,上面蕴含着丰富的钇矿,这个时代早已告别了人工开采的模式,转为使用一种特质的采集器进行高效率收集。 在董纾的记忆里,这个星球是银灰色的,像一颗光滑的炭球,可随着距离渐渐接近,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是什么?”队员李冬失声道。 整个星球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本来平滑的表面,像生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紫色疥藓,散发着一种熏人欲呕的浓郁香气。 “是花……”张予明眼神好,他喃喃地道。 “什么?”董纾惊疑,他拍拍张予明的肩膀,“慢点儿开,先别降落,近距离观察看看。” 星舰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是的,张予明说得没错,确实是花,大朵大朵暗紫色的花朵贴地而开,无茎无叶,透着说不出的妖异。 每朵花都呈现出郁金香的形状,硕大的花瓣包裹成一个椭球,圆鼓鼓的,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破掉,流出许多汁液一样。 张予明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看到这无数一模一样的花朵,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鬼东西?” 董纾皱眉:“我从没见过,上次来这里还是好好的,那边,往前再开点,过去那座山丘就是采集器的位置。” 张予明小心地将星舰停在了为数不多的一小块没被花朵占领的空地上。 几架采集器依旧好好地站在原地,只是架子上也爬满了紫色的花,李冬自告奋勇道:“队长,我下去取吧,不过就是些植物,最多带些毒,我穿着防护服,还怕它们?” 董纾正想阻止,看见李冬已经身手极快地攀着梯子滑了下去,只得叮嘱道:“你小心点儿!如果有不对劲就赶快退回来!”说完又扔给他一支激光枪防身。 李冬动作极轻地接近采集器,不知道为什么,张予明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些花朵好像长了眼睛,一齐扭头盯向李冬一样,可他仔细看看,却又什么都没变化。 李冬打开激光,对着架子上的花扫射过去,花朵瞬间枯萎焦黑,委顿在地上,成了一小滩一小滩的飞灰。 看来应当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几人都松了口气,将这种花判断为一种普通的生物入侵。 李冬将花朵清理干净,小心地把采集器收起来,一架一架搬到传送带上,董纾在上面接应。 搬到最后一架的时候,他起身时没站稳,趔趄了一下,一脚踩上一朵紫花。 紫花“噗嗤”一声爆裂开来,汁水飞溅,有一滴溅到李冬脚踝处裸露在外的一小片皮肤上,飞速地渗了进去,消失不见。 李冬没有察觉,骂了一声娘,飞快地站稳了。 “冬子,没事吧?”董纾在上面高喊。 “没事。”李冬将最后一架采集器搬上去,擦了擦汗水,“我刚 分卷阅读23 刚逐个看了一下,采集的容量都满格了,说明这种花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工作,不过这到底是个啥,真他奶奶的邪门!” 张予明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走吧,回去上报领导,让上面来人处理。”他心里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董纾点了点头,星舰缓缓升起,消失在视野中。 数不胜数的紫花,沉默地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重逢 张予明稳稳地开着星舰驶向苏拂所在的飞船方向,从远处看去,那艘飞船像一个巨大的巢穴,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董纾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飞船左侧正中打开一个入口,迎他们进去。 刚把星舰停好,他便看见一个笔挺的白色身影经过,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苏将军!”董纾和苏拂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脸熟,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苏拂正准备去会议室开会,回过头来客气地和董纾回了个礼,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隔着玻璃窗扫过驾驶位,看见一双十分熟悉的弯弯的笑眼。 “……”她眨了眨眼睛,看见对方调皮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董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介绍道:“那是我们队新来的队员,叫张予明,还有个队员叫李冬,他有些不舒服,在后舱休息没出来。”接着,他又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自己的来意,顺带将方才的遭遇提了一提。 张予明从星舰上跳下来,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给苏拂看:“苏将军,您看,这是我拍的照片,那种花就长这个样子。” 看惯了张予明嬉皮笑脸没正形的样子,再看他这副模样,苏拂不由有些不习惯,她凑过去细看,微微皱起眉头:“我也从没见过这种植物,等你们回白泽后,把照片发给生命科学院,让他们研究研究。” 张予明盯着近在眼前的苏拂额前茸茸的碎发,只觉得说不出的心满意足,笑得一脸荡漾。 董纾看见了,心里咯噔一声。 等和苏拂闲聊完毕,约定好下午给飞船上的人做新版机甲的培训,将苏拂恭恭敬敬送走后,董纾忍不住把张予明拉到一旁耳提面命。 “阿明,你喜欢苏将军这个类型的吗?”董纾一脸严肃。 “啊?”张予明心道: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董纾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苏将军是挺令人仰慕的,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他忽然红了脸。 “啥?”张予明目瞪口呆。 董纾咳了咳,正色道:“但是,我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了,不能生出非分之想,明白吗?” “……”是你不能生出非分之想才对吧?老子自己的媳妇,老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张予明默默在内心咆哮。 “唉,在苏将军结婚之前,虽说希望渺茫,但到底也是有希望的,可惜……”董纾犹自在顾影自怜。 “什么意思?咱们天燕不是多夫多妻制吗?也不能说一点可能都没有吧?”张予明疑惑道。 “你不知道?”董纾诧异地看向他,“苏家有家训,无论男女都只能有一位伴侣,且终生不能离分的。” “什么?”张予明失声惊呼。 这在他的认知里,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一件事,人身处这花花世界里,遇到的诱惑何其多,变心的门槛多么低,为什么要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呢? 可一旦将苏拂套在那个相守一生的人身上,他又觉得身体里奔流的千万条血脉都热了起来。 到了中午,本来就不太舒服的李冬发起烧来,董纾和张予明喂了他一些饭菜,没一会儿他便全部吐了个干净。 请来飞船上的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医生只好嘱咐说先静养,观察观察再说。 也因此,本来应该由李冬做的培训,落在了张予明头上。 “你行吗?要不我来吧?”董纾不大放心。 张予明怎么能让别人说他不行,当即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小意思。” 培训的时候,他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下的苦功在此刻显露出成效来,不但将升级后的所有功能和技巧都掰开揉碎了讲得明明白白,面对大家的疑问也是对答如流。 董纾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少言寡语的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穷苦少年吗?他不会是认识了一个假的张予明吧? 殊不知,张予明之前是为了隐瞒身份而韬光养晦,刻意低调行事,现在有心在苏拂面前表现一番,自然原形毕露。 苏拂也在下面旁听,对他的表现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会做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好。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这样子,朝气蓬勃的,不谙世事的,眼神明亮的,得意洋洋的,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估计早已忍不住摇出一片残影了吧。 能按照自己的心愿肆意地活着,是一种福气。 因为李冬身体不适,不宜贸然挪动,董纾和苏拂交涉,商定在飞船上停留几日,顺便帮他们检修一遍船上的仪器。 不能光明正大和苏拂说上话,张予明早就急得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等到深夜,他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按着白天记下的路线图一路寻到了苏拂的房间。 还没敲门,苏拂便从里面把门打开,神色微不可见的柔和起来:“进来吧。” 张予明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又想了想她那高深莫测的精神力,觉得自己问的简直是废话。 他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布置极简单,除了床榻桌椅,连件摆设装饰都少见。 苏拂倒了杯水递给他,夸奖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做得很好。” 她的短短几句称赞比别人说一车轱辘的话都要让他激动得多,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有,我还在入门阶段,很多知识都不懂呢。” 苏拂微笑:“已经很不错了,你很有天分,假以时日一定能有一番成就。”她敲了敲张予明左腕上的表盘,“我搜集了一批资料,是关于各类机甲仪器的整合分析,应该对你有帮助,你打开数据传输,我现在发给你。” 张予明忙不迭地点击了接收,在电子表盘上看着资料目录,果然十分齐全详尽,不由如获至宝:“谢谢你。” “不用。”苏拂在他对面坐下,修长的腿包裹在白色的裤子里,线条笔直流畅,“和同伴们相处得怎么样?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张予明发自内心地说道。 闲聊了几句,他想起白天董纾告诉他的话,犹犹豫豫道:“那个……苏拂,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我听人讲,你们苏家有家训,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伴侣,是真 分卷阅读24 的吗?” 苏拂点点头:“是。” “那……那我是不是耽误了你?”张予明心里泛起愧疚。 苏拂眼皮都没眨一下:“予明,你想太多了,我这样的人,原本就是不该有伴侣的,要说耽误,是我耽误你才对。” 张予明有些着急:“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你这么好,又这么厉害,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配不上你,你怎么会耽误我?” 苏拂眼神微黯:“说不定哪一天再起战事,我就会像我父母一样丧命在战场上,到时候你……” “呸呸呸!”张予明气得跳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快,快呸出来!” 苏拂心下微暖,依言“呸”了一声,又道:“你也不用忌讳这个,我说的是事实……” 张予明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苏拂无奈的眼神中,有一抹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篇文好冷清,也不知道是因为题材比较冷,还是我写得不太好,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大家看过以后给点小小的反馈好吗?觉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如果觉得不好看的话,给我提点建议可以咩?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后,才可以更好地去修正,去提升自己,写出更让大家喜欢的内容。 鞠躬,感谢~ ☆、种子 “泽之星”酒店第396层的顶楼上,四面窗帘紧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如果你凝神细听,一定可以听到水浪拍打墙壁发出的轻响,如果你静心细闻,一定可以闻到似麝非麝的浓郁香气。 水波的声音越来越大,香味也越来越浓烈,有一个女声低低地痛吟了一声。 一侧响起细碎的声响,一个男人道:“女王陛下,您还好吗?” 没有人回应他,空气中的味道却似乎更浓了。 这一整层的空间全部被打通,没有一件家具和装饰,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建了一个宽大的游泳池。 泳池的一侧,紧贴着墙壁坐着一个□□的女孩子,她的身体比例极美,乌黑的长发披泻下来,飘在冰冷的水面上,像一丛丛浓密的水草,细瘦雪白的肌肤掩映其中,说不出的迷人诱惑。 然而,在看不见的水面之下,原本应该是一双玉腿的地方,竟然是无数足有小臂粗的黑色触手! 仔细看去,那些触手上面还带着密密麻麻的紫色疙瘩,像长了一颗颗肉瘤,每个疙瘩都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水中微微地颤动着。 这女孩——不,这怪物又低吟了一声,十分痛苦地扭动翻滚起来,用力地从触手中间挤出一大团圆形的物体。 这物体通体暗紫,上面满是数以万计的手指粗细的椭圆状球囊,囊体中还包裹着液体样的东西,鼓鼓的,好像随时要被撑破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许多枚虫卵一般。 怪物粗重地喘着气,无数的卵在水中散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长大,像在水面上开出了一朵朵紫花。 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恭敬地递上一杯鲜红的液体:“女王陛下,您辛苦了,喝点东西吧。” 纤细的玉臂伸展开来,将杯子接过去一饮而尽,过了片刻,她身下的触手慢慢回缩合拢,又重新变回双腿的形状。 她伸手拢一朵花在手心,端详了片刻,满意道:“这批种子已经进化成功,宿主被完全感染后,可以对身边的人进行传染,你拿去培育成熟后,开始播撒吧。” 男人恭声应是,又道:“女王陛下,江浦星的种子昨天被天机院的人发现了,不过我们已经连夜将种子转移出去,他们应该查不到什么,不过……他们好像有一个人被感染了。” 女孩点点头:“无妨,那些都是最原始的种子,他们研究不出什么,正好可以在天机院插一颗钉子,等他被完全感染后,给他发号令,让他密切关注研究进展,将对我们可能有用的机密资料传过来。” “是!女王陛下圣明!另外,天燕的三皇子前日派人和我们的人接触,说想和女王陛下面谈,共商要事,您看……” “哼!”女孩冷笑一声,“他一个区区的皇子,说想见我便能见吗?我没空理会他。”她站起身来,姣好的身躯上水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美不胜收。 男人不敢抬头看她,取过一旁架子上的衣物恭敬地举过头顶,服侍她穿上,犹豫道:“话虽如此,可是您也知道,我们的种子寄生过的宿主,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新生的我辈族类。他们身体里的基因和生物结构都是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所以根本没办法和体内的芯片相融合,任何一个普通的探测仪器都可以检测出异常。当前,我们主要还是靠三皇子在系统里做手脚,才能蒙混过关,所以在下觉得,是不是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 女孩穿好薄纱精细裁就的衣裙,伸出手将长长的头发一寸寸弄干,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谁说没办法融合的?” 男人听明白她话中之意,不由大喜过望:“女王陛下,您的意思是?” 女孩点点头:“这批种子可以复制出宿主的全套生物密码,做出相对应的伪装,宗慕的投名状对我们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不过你说得对,种子蔓延需要一定的时间,宗慕那边还是要敷衍敷衍,派青萝去和他谈,反正他又没见过我,我这个身份暂时还不能曝光。” “他想篡位,却只肯割让三个星球给我们,也未免太过小气,先顺着他的意思,将初代的种子都播撒到那三个星球上去,全面占领。至于他要求的军事支持,全都答应他,不过可以用我们紫雾星系物资贫瘠为借口,就说战备一时跟不上去,把时间尽量往后拖,拖得越久越好。” “是!”男人心悦诚服,喜不自胜。 她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从水中取了一朵花收进手中:“我上次试着去接近了一下苏拂,这个人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可她的精神力比我要高出很多,又对我有防备,恐怕不好下手。我想了想,不如从她身边亲近的人入手,你去查一查,看她和张予明关系如何。” 男人愣了下,道:“女王陛下有所不知,那张予明是白泽有名的草包,而且这婚事是天燕的陛下强行指派的,苏拂怎么可能会……” 女孩微露不悦:“我看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情态,觉得没那么简单,让你查就去查,怎么那么多废话!” 男人战战兢兢地应了,躬身送她出去。 女孩戴上一顶帽子,将帽檐压得极低,朦胧的月光下,她细白的下颌仿佛一抹银钩,随时准备勾起整个白泽乃至整个天燕的腥风血雨。 月色渐渐隐在了云层中。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李冬猛地 分卷阅读25 坐起身来,把在旁边照看的张予明吓了一大跳。 他的胸口连一点起伏都没有,眼睛睁得极大,而且只显现出一大片眼白,诡异之极。 “冬子,你怎么了?”张予明一边过来查看,一边按了床头的呼叫器。 李冬静静地坐了几秒,黑色的瞳孔转过来,慢吞吞有些僵硬地将头侧向他的方向,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 张予明和他对视了一眼,只觉后背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检查后说他一切正常,烧也已经退了。 董纾也被惊动,过来和李冬闲聊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烧,可能是这两天着了点凉吧。”李冬憨憨地挠了挠头,又耸了耸肩膀,这是他之前惯做的小动作。 张予明默默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既然李冬已经恢复如常,三人便决定尽快完成检修工作,好早日返程。 虽然张予明内心并不是很想走。 这天傍晚,他到底层舱修理那些因损坏而被废弃的机器人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 他循着声音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鸟儿站在苏拂手臂上,这鸟儿有着宝蓝色的翎毛,天蓝色的眼睛,身上被棕黄色的羽毛覆盖,而尾羽则像把华丽至极的大扇子,呈现鹅黄到纯白的渐变,最末端细细的绒毛一直委顿到地面上,漂亮极了。 看见张予明进来,鸟儿也不害怕,非常高贵矜持地对他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头埋进苏拂手心吃东西去了。 “好美……这是什么鸟?”张予明看得目眩神迷。 “在湮灭星发现的物种,从前从未见过,所以还没给它起名字。”苏拂轻轻摸了一下这只鸟的头顶。 “只有这一只么?”张予明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其它鸟儿的踪迹。 苏拂点点头:“是的,那里刚刚遭遇了一场高能粒子风暴,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体在瞬间全部消逝,只有这只鸟不知道怎么跑到了我们设置的观察站里,靠观察站的屏障活了下来。” 湮灭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星球,那里常年遭受着陨石的打击和辐射的威胁,张予明从没有想过,那里竟然还会出现这么美丽的物种。 在最深的绝望里,开出最美的惊喜,尤为令人震撼。 “真是不容易啊……”他不由得感叹。 “是啊,生命很脆弱,但生命又很珍贵。”苏拂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相比杀神,我更愿意做守护神呢。” 她这极为罕见流露出来的一抹哀伤和柔弱击中了张予明的心。 “你一直在守护我们。”张予明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忧郁的地雷和营养液,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超感动~~ ☆、斥责 回程的时候,张予明抓耳挠腮,都没有找到机会和苏拂当面告别。 他只好哀怨地给她发了条短信:“我走了。” “嗯。”苏拂的回复一向简短。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张予明按捺不住,他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和她腻在一起。 “一定回去过年。” 张予明正准备高兴,算了算日子,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现在可还没到夏天呢! 他决定欲擒故纵,晾她一段日子,等她发现若有所失后回来哄他。 可惜一直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她的只言片语。 张予明更生气了。 这段时间,李冬有点不大对劲。 他本来是个憨厚的汉子,不善言辞,只喜欢闷头做事。可自从上次生过那场病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爱往人堆里钻,还很喜欢揽活儿,该不该他做的事情他都乐意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张予明记得他之前有个异地恋的女朋友的,每天都会黏黏糊糊地打电话,一打就一个多小时,现在竟然彻底不联系了,很晚才回宿舍不说,到了宿舍倒头就睡,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聊天。 张予明跟董纾提过这件事,董纾却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什么?冬子知道上进是好事呀,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张予明自觉和这个棒槌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便闭了嘴,但心底忧虑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回程后便将发现的异状报告了生命科学院,可据说调查员再去往江浦星时,那边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此事也就此被搁置,有时候张予明想起来,甚至会疑心那些花朵是否真的出现过。 这月底,因为测试部的表现突出,他们每人都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董纾下班后一把拽住他,将他拉到角落里,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阿明,晚上有安排没?” “……没有。”张予明一脸懵。 “那——跟我去逛轻歌曼舞吧?”董纾露出一脸贼兮兮的笑容。 “我不去。”自打上次异形事件后,张予明已经对轻歌曼舞产生了阴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条街。 说起来,他这阵子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为什么?那边可好玩了,哥带你去长长见识。”董纾架住他的肩膀不许他走。 张予明有些不耐烦:“哎,我真不去,你自个儿去吧,我还有书要看。”他最近忙着考一个工程师的初级证,每天都看书到深夜。 “哎哟,放松一晚上呗,干嘛绷那么紧啊?”董纾忽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不怀好意地笑了,“阿明,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张予明蓦地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董纾使出激将法。 最终,张予明红着脸被董纾拖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一架小型星舰缓缓降落在天道上。 苏拂接到陛下的急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脚下生风地步入皇宫,她在星舰上便将轻甲卸去,此时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身躯分外单薄。 见到日渐苍老的陛下,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拦住。 宗元笑得和蔼:“拂儿,不必多礼,快过来让我看看。” 苏拂依言靠近前,看见宗元越发浓密的皱纹和渐渐爬上脸庞的老人斑,心下不由唏嘘。 这个生性多疑却又给了她许多疼爱关心的帝王,让她恨不起来,也亲近不起来。 宗元缓缓站起来,一手搭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徐徐步到宝座后宽大的星图前,指了指一个地方:“拂儿,你看那里,认得那是什么地方吗?” 垂垂老矣的身躯,却仍然积威深重,他的眼神中,燃烧着从未熄灭的野 分卷阅读26 心。 苏拂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心下微沉:“陛下,那是明曦星系的领域。” 明曦星系紧邻天燕星系,乘坐飞船仅需几个跃迁便可到达,明曦星系和天燕素来交好,往来通商络绎不绝,在前不久天燕和星盗的战争中,还友情支持了一部分战备。 那里的人和天燕的人殊无二致,只是性情上要更淳朴友善一些,苏拂偶尔往来其中,也认识几个朋友。 宗元点点头:“不错,你对他们那边的地形和情况应该也比较熟悉,这很好。” 苏拂皱眉问道:“陛下此话何意?” 宗元睥睨着那块领域,帝王的霸气尽显:“我要你即刻整合军队,出兵占领那里。” 苏拂一惊,立刻跪倒在地:“陛下,天燕连年征战,国力耗损,此刻应当休养生息才是,更何况明曦人一直和我们礼尚往来,关系和睦,这样的盟友不可轻易断绝,还请陛下三思!” “我们已经休养了十三年之久了,如今国库丰盈,更何况还有你在,不说全盘占领,打下一半来总不在话下吧!至于你说的盟友,在我看来,把他们直接变为我的子民,岂不更好?”宗元声色俱厉,对于苏拂的不识相颇有些不喜。 苏拂以头触地,掷地有声:“陛下,师出无名,不义之军不祥,苏拂不敢领命。”她自幼在行伍之中长大,学的是铁血的忠义,无论直面多么可怕的攻击都不会躲避半分,却不曾学过霸凌和屠杀。 “你!”宗元愤怒地举起重铁做的拐杖,想要掷在她身上,却终究没有砸下来,年迈的帝王发出粗噶的声音,显然十分失望:“苏拂,是不是我太过宠你,纵得你忘了君臣的本分?” 苏拂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她深吸口气,声音仍然平静如水:“陛下对苏拂的恩情和照顾,苏拂一日不敢或忘,只是您一旦发动战争,伏尸百万暂且不提……如今星盗方退,异形还在蠢蠢欲动,如果到时候几方合力,天燕腹背受敌,我们又该怎么破局?还请陛下慎重。” 长久的沉默之后,头顶传来苍老的声音:“你暂时先不用回军队了,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休息,也认真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这就是变相惩罚的意思了,苏拂也不求情,再次在冰冷的地面上郑重叩了个头:“苏拂领命,还请陛下保重自身。” 直到她走在空旷的廊道上,走出去很远,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时值端午节放假,阿銮申请请假两天,下周二恢复更新,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一坛醋 她心中渺渺然,生出罕见的恍惚之感,只觉天大地大,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去之处。 转而想到某个人的脸,想起他那一双弯弯的笑眼,被冻成冰坨的一颗心竟然微微软了一下。 好在,白泽还有一个他。 正准备给他发消息,一个人影从后面风一样的闪过,然后一个急刹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见一张热切的脸,残存稚气,灿若朝阳:“苏姐姐?” 苏拂也有些讶然,低头行了个礼:“九殿下。” 她和九殿下宗琪的渊源要追溯到五年前,宗琪的生母只是个下等宫人,宗元陛下一时兴起召幸过一次,便把她彻底弃置到一旁,直到她生下宗琪后,出了一场“意外”死去,都没有再见过陛下一眼。 因为出身低微,宗琪一直很不受宠,在深宫里野猫野狗一样的长大,虐待倒谈不上,但疏忽怠慢是肯定的。 直到五年前的一天,苏拂进宫面圣,看见寒冬腊月里,他只着了一身单衣,缩在角落里看着灰白的天。 那天,一向循规蹈矩的苏拂不知道哪根神经被他触动,竟然替他出了头,一状告到陛下面前。陛下勃然大怒,将他身边的下人全部驱逐出宫,重新换了一批自己的心腹,这位从小到大被人视若无物的九皇子第一次走到了大家的面前。 他长得可爱,又活泼讨喜,加上老父偏疼幼子,很快便青云直上,获得了陛下的宠爱,风头无俩,待遇和尊荣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 众人都暗自纳罕宗琪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之前低微生活带来的阴郁,像个天生的乐天派,没心没肺的,只知道吃喝玩乐。 只有苏拂心里清楚,那天她在宫道上遇见他,不是偶然。 可是她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苏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宗琪十分热忱,一双极美的丹凤眼勾魂夺魄,“正好我要去轻歌曼舞寻寻乐子,姐姐一起去吧,我请客!” 他说着就过来想要牵她,还没碰到她的手,自己先意识到什么,麻利地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少。 苏拂很少出去玩乐,不由问道:“轻歌曼舞是什么地方?” 宗琪笑得暧昧:“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姐姐你别问那么多了,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在前面引路,示意她跟上。 苏拂边跟着他走边听他叽叽喳喳地念叨:“去年我收到姐姐的大婚消息时,已经来不及赶回来,没能参加,真是对不起,姐姐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没事,我收到了殿下的礼物,你费心了。”宗琪特地请了天燕有名的铸剑大师为她的冥灵之刃打造了一把剑鞘,通体银白,装饰古朴,很合她的心意。 宗琪嘿嘿一笑:“姐姐喜欢就好,对了,姐姐和新上任的姐夫相处得融洽么?姐夫对你好吗?如果不好你和我说,我替你出气!”他挥了挥拳头,一副故作凶恶的样子。 苏拂哪里需要他帮忙出头,但见他举止亲昵,显然是把她当做了很亲近的故人,不由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过得很好,倒是你呢?虽然身为天潢贵胄,学业最好还是不要落下。” 两个人渐行渐远,一路你问我答,也是其乐融融。 直到走进轻歌曼舞这条街道,苏拂才觉得这里的构造有些熟悉,她问道:“这里是……” 宗琪接了朵女孩递过来的红玫瑰,对着人吹了句口哨,然后笑着将花递给苏拂:“我说了啊,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嘛!姐姐,你常年在外那么劳累,放松一下怎么啦?我想姐夫也不会有意见的,走嘛,我带你转转!” 苏拂攥着花,跟着他走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许多衣着惹火的女孩上前来与宗琪搭讪,还有胆子大的,攀上前要和苏拂说话,被苏拂冷漠地一一避开。 另有一个长相阴柔美丽的男人,细长的眸子扫过苏拂,意动地纠缠上来,也被苏拂不留情面地拒绝,十分沮丧地目送她走开。 有眼睛尖的,悄悄议论道:“那……那该不会是苏拂苏将 分卷阅读27 军吧?” 一众女孩子尖叫起来,人群中开始骚动。 “咦?那边是怎么了?”董纾和张予明刚吃过饭,见他对店里的女孩都不大感兴趣,干脆带他出来猎艳,才走出没几步便见四面八方的人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不知道,过去看看。”张予明本性也爱凑热闹,便和董纾一起跟着人群往前挤。 还没走到跟前,他一眼望见苏拂,当下还疑心自己是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发现果然是她! “是苏将军!”董纾也看见了,正高兴地回头去找张予明,哪里还看得到他的身影? “阿明?阿明?跑哪儿去了?” 看见苏拂的那一瞬间,张予明的本能便支配着他弯下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苏拂怎么回来了?她不会是来捉奸的吧?我要是说我只是陪朋友来吃饭,她会信吗?还是会觉得我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会不会对我失望?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匆匆跑到一个阁楼里,跳进一个月白色的窗格,坐在了凉意侵染的竹席上。 左右打量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应该是自由区吧? 所谓轻歌曼舞的自由区,是一栋外表精巧秀美的阁楼,每一层的长廊两旁,都排满这样月白色的窗格,窗格连着一个小小的房间。 每名进入自由区的客人,都可以任择一个房间坐进去,将窗格关上,等待别人的打开。如果窗格被打开后,任何一方对对方不满意,都可以直接拒绝,如果互相看得上眼,则可以直接留宿,共度一夜之欢。 这种玩法,不问名姓,不问来处,讲究的是纯粹的缘分和感觉。 张予明几年前来玩过一次,当时他是在外面挑选的那一个,结果连着打开了两个窗格,里面全是络腮胡的粗壮大汉,一个抵他两个,色眯眯地黏上来要亲他抱他,生生把他吓出了阴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他抱膝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突然站起来:“不对,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道她不是来找我,而是……”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人群中突围出去,苏拂找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将帽檐低低压下来,闪身进了一个阁楼。 宗琪跟在后面,头发乱糟糟的,像顶了个鸟窝,他气喘吁吁地:“走,随便找个房间躲躲。” 苏拂走了几步,随手打开一个窗格,和里面站着的张予明大眼瞪小眼,一时呆住了。 张予明先发制人,跳起来兴师问罪:“你居然来逛妓院!你这个负心汉!”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过去~恢复更新~ ☆、试探 张予明再往后看,看见一个长得和他不相上下皮肤嫩得出水的小少年,更是火冒三丈,手指着宗琪控诉道:“苏拂!你你你!你这是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是你苏拂飘了还是我不够好看了? 苏拂面露无奈:“予明,不要胡说,这是九殿下。” 她又对宗琪介绍说:“这是……我先生,张予明。” 她这句话成功地让张予明炸起的毛顺服下来,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转瞬变得通红,一路红到了耳朵根,变脸之快让宗琪都啧啧称奇。 “原来姐夫啊,姐夫好!”宗琪毫无拐人妻子来嫖男人的愧悔之心,甜甜地打招呼。 “啊。”张予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他,“九殿下好。” 宗琪颇讲义气地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别误会我姐姐,是我没来过这儿,想来长长见识,拖着姐姐一起过来的,要怪都怪我好了。” 他又挤挤眼:“而且,我们天燕素来开放,姐夫不是也来玩了嘛!就算姐姐遇到了合心意的男人或者女人,偶尔玩玩放松放松,姐夫肯定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张予明暗暗磨牙:他介意! 可他又不能反驳,毕竟他出现在这里也是事实。 于是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愤怒而不形于色的微笑来。 苏拂打断宗琪:“殿下,不好意思今天扫了你的兴致,苏拂改天再给你赔罪。” 又转过身招呼张予明:“予明,回家。” “哎!”张予明响亮地答应一声,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宗琪还在后面热情地招手:“姐姐姐夫,改天我去找你们玩啊!” 张予明一个趔趄,这九殿下,真是个人精。 两人一路沉默,走至多半程的时候,张予明终于忍不住开口:“苏拂,我今天……不是去找女人的,我是被朋友强行拖过去的,打算吃个饭就回来。” 他不想让她误会。 “嗯。”苏拂面色平淡,对他去那里的目的并不大感兴趣。 毕竟他们老早就说好的,她会给他足够的自由。 张予明瞄了她一眼,看她平静无波,不甘地道:“我解释完了,那你呢?该你解释了。” “嗯?解释什么?”苏拂有些走神,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张予明气得跳脚,索性站在原地不走,执拗道:“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九殿下不是和你说过原因了么?”苏拂一脸莫名。 “我不听他的,我要听你的解释。”张予明的脸鼓成了个包子,像只肤白貌美的大青蛙,苏拂看着觉得好笑,简直想伸手去戳上一戳。 “你是不是心里也想去轻歌曼舞?”张予明凑近她,做出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弯眉弯眼实在蓄不起什么气势,“你说,你是不是想找个小白脸?” “……”苏拂简直无奈,她叹气,“予明,别闹。” “我没闹!”张予明简直气得想哭,他指指自己的脸,“他们那的小白脸,有我好看吗?” 苏拂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少年雌雄莫辩的脸上光滑得一个毛孔也看不见,挺翘的鼻梁下是柔软淡粉的唇瓣。 “没你好看。”她诚实地回答。 “那你还去!”张予明愤愤道。 过了半天,他又追加一句:“以后不许再去了,想看小白脸的话,就在家看我,随便你看,不收钱。” 苏拂素来对他十分纵容,好脾气地道:“好。”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张予明偷偷瞄她好几眼,鼓足勇气喊她:“苏拂。” 苏拂疑问地看他。 张予明悄悄红了脸:“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喜欢她这么久,他却不清楚她的喜好。 如果她喜欢肌肉男,他该如何是好? 嗯,大不了努力锻炼身体就是了,张予明咬咬一口小白牙。 苏拂愣了下,答道:“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张予明不肯罢休。 苏拂认真地想了很久,一直走到家门口,才说道:“ 分卷阅读28 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只要人正直、善良,然后谈得来就行。” 她从未有过这种小女儿的绮思,连想都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一时还真有些迷茫。 张予明听得高兴,又问:“苏拂,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以往她总是来去匆忙,害得他刚见面就开始担忧离别。 苏拂身形微滞,苦笑道:“应该会很久。” 没有察觉到她话中的涩意,张予明一脸惊喜交加。 隔日,他便从同事的口中听到了苏拂被陛下申饬的消息。 “苏将军也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陛下,陛下一向对她恩宠有加,这次好像动了真怒。” “可不是,兵权都夺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和拔了猛虎的爪牙有什么分别?” “你懂什么?谁不知道守护军的人只认苏拂一个领帅?别的将领指挥得动他们吗?我看啊,过不了多久,苏将军就会官复原职。”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陛下昨天气得把他最喜欢的一套青瓷摆件都给砸了,咱什么时候见陛下这样生过气?” 张予明白着一张脸,匆匆忙忙请假奔回家。 苏拂正端坐,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跑得脸颊通红的少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苏拂,陛下真的收了你的兵权吗?”张予明冲到跟前,弯下身子问她。 苏拂合上书,微微颔首,依然是波澜不惊,不动如山的模样。 “为什么?”张予明比她着急多了,瞪大眼睛。 “陛下命我攻打明曦,我不愿意。”苏拂看见他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抽出纸巾递给他。 张予明顾不上去接,皱眉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攻打明曦?吃错药了?”相处日久,他多多少少有些懂她,知道她是不喜欢主动去侵略别人的,他也不喜欢。 一只柔软的手贴上来,替他拭去脸上的汗。 张予明僵住,脸颊上的红晕更甚,一直蔓延到精致的耳廓。 一颗心跳得厉害。 “陛下日益年迈,这一生却并无先帝那样开疆拓土的硕果,他心里着急,想在晚年的时候做出点丰功伟绩,好青史留名,也是正常的。”苏拂细细解释给他听。 张予明只觉得自己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额前那一处。 他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无数,肌肤相贴亲密接触过的也不算少,那些女人各有各的美法,可哪一个都不及苏拂此刻带给他的悸动大。 苏拂擦完,看他脸越来越红,不由疑惑道:“这么热吗?”今天的气温并不算很高啊。 张予明连忙摇摇头,企图借此散去脸上的热意:“我没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休息一段吧,我也累了。”苏拂道。 她征战十余年,年年无休,可她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累的时候。 张予明想了想:“那我请个长假,带你出去旅游。” ☆、第二坛醋 张予明说到做到,麻溜地请了一个月的假,然后热火朝天地开始规划行程。 “我们先去云水星看蓝鳍鲸洄游,我有一年去看过,特别壮观,顺便潜泳到海底,那里有数不清的纯蓝色的珊瑚礁;第二站去火冥星,新闻上说那里五十年一度的大型火山即将喷发,说不定我们正好能赶上大爆发呢;然后去密林星的热带雨林观光,据说那里有天燕最好看的极乐鸟……”他眼神明亮,仿佛盛着最美的星光。 苏拂含笑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念叨,也不嫌他聒噪。 还没等出发,她便收到了宗慕的邀约。 “阿拂,明天上午十二点,玉华台三楼明月楼房间见,有要事相商。” 自上次演唱会一别,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和宗慕见过面,事情繁多,她也没顾得上去问当时宗慕想对她说什么,后来便将此事渐渐抛之脑后。 宗慕倒是一如既往地偶尔给她送礼物,发一些不亲密也不生分的问候。 第二天,苏拂准时前去赴约。 “苏苏,你去哪儿?我们晚上六点就要出发了哦!”张予明不顾形象地趴在他为了这次出行新买的小型星舰上,正在做清洁,看见她要出门,扭过头来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改了对她的称呼,发明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叫法,并且乐此不疲,一天要叫上几十遍。 苏拂也由他去。 “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苏拂简单交待。 张予明眼睛骨碌碌一转,莫名想起前几日那位九殿下,接着思维一路发散到她身边出现过的各路烂桃花,不淡定起来,身手灵活地跳下来,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玉华台——这在全天燕都大名鼎鼎的超星级酒店门前,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苏拂只是去见朋友或是战友,绝对不可能来这里。 所以……她到底是去见谁? 张予明哀怨地蹲在酒店门口,没有立场进去抓人,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只能死等。 苏拂甫一进门,便看见宗慕殷切地站起来,依旧是温文尔雅衣不染尘的模样。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年多来,陛下对他的打压日益严厉,原先支持他的朝臣纷纷作鸟兽散,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阿拂,快坐下,热不热?”宗慕细心地调低了空调温度,又递过来冰毛巾给她擦脸。 苏拂客气地道了谢,刚擦完脸上的汗,宗慕已将凉茶推到她面前,又吩咐服务员上菜。 “我担心你饿,就自作主张先点了菜,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再加菜。” 话虽这么说,可端上来的十几盘菜,样样皆是她平素所爱。 他太了解她。 用公筷夹了许多菜放在她碗里,他眼神专注,又有些哀伤:“阿拂,陛下收回你兵权的事,我听说了。”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此举,也未免太凉薄。” 苏拂没有说话,非议陛下的言论,她可以和张予明随意畅聊,却不能和这位三殿下讨论。 宗慕并不因她的沉默止住话头,他伸出手去碰她手臂,却在咫尺之遥停住,声音温柔如和风:“阿拂,若我坐了那个位置,一定给你无上的荣宠,长盛不衰,绝不逼迫你做你不乐意的事。” “殿下慎言。”苏拂出声提醒,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暴露他的野心了。 宗慕索性不再遮掩,卸掉精心伴出的儒雅面具,一瞬间气势如岳峙渊渟,眼中光华流转,充满了侵略性:“阿拂,我拿你当自己人,不愿意瞒你。他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坐得够久了,如今苍老昏聩,自毁长城,那个宝座也该换人来坐一坐了,你不觉得吗?” 苏拂搁下筷子,脸色沉下来:“政治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管,陛下在位一天,我便忠于他一天,别的事和我不相 分卷阅读29 干。” “那我的事呢?也和你不相干吗?”宗慕逼近她,温热的气息席卷过来。 苏拂往后退了退,依旧冷面冷言:“我把殿下当做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劝殿下一句,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岸?什么岸?哪里有岸?”宗慕冷笑一声,脸上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孤绝狠辣,“阿拂,这一段日子陛下是怎么打压我的,我想你应当有所耳闻,他不仁,我只能不义。不反击,难道坐以待毙吗?” “他是您的父亲。” “父亲?哈哈哈哈哈!”宗慕仿佛听到了一个荒诞的笑话,笑得止不住,“在他眼里,哪里有父子之情?他只关心我会不会威胁到他,有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转瞬间,他又变回温柔的神情,语气中充满蛊惑:“阿拂,他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杀伐的工具,对你肆意利用,从来没有半点感念。可我不一样,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是最了解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娶妻,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凑近她,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阿拂,帮我,我知道就算兵权被夺,你守护军团的旧部依然听你号令,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翻盘。只要你帮我得到那个位置,王后的位置,是你的。” 他的声音像是情郎的耳语,甜丝丝,黏乎乎,软绵绵,意图将她麻痹。 苏拂的牙齿咬住下唇。 一瞬间,眼前仿佛掠过二十来年的光阴。 六岁那年,她在紫藤萝搭架的花瀑下玩,看见父亲领过来一个小少年,衣冠楚楚,脸上带着浅笑,她一脸懵懂:“父亲,这个小哥哥是谁啊?” 少年微微红了脸。 父亲说:“拂儿,不得无礼,这位是三殿下,宗慕。” 少年摆摆手,腼腆道:“没关系,我从小便很希望能有个妹妹,阿拂妹妹你好。” 十四岁那年,她力挽狂澜后受了重伤,卧病在床休养,宗慕数百光年外奔波疾驰,风尘仆仆地来到她床前,痛失双亲后一直努力绷着的她见到他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 “慕哥哥,我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温柔轻拍她的脊背,回答她:“不,你还有我。” 后来,两个人各奔东西,日渐疏远,可每年生日,她总会收到他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 曾经朦朦胧胧的情意,渐渐消散,她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宗慕,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或许她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他。 她艰难却坚定地开口:“殿下,趁现在还来得及,您收手吧。” 宗慕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没有一点表情。 他阴鸷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苏拂弯腰对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一念之差,便可能万劫不复,请您慎重考虑。今天的事,我不会跟第二个人提起,苏拂先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 若宗慕执意走这条不归路,她绝不会手软,但现在他还未有所行动,念在两人多年的情分上,她也做不出告发他的事。 走到酒店门口,看见门外蹲着的一朵大型蘑菇,她才觉得呼吸轻快起来,空气都好像变清新了不少。 快步走过去,嘴角绽开一抹笑容:“予明,在这里做什么?” 张予明噌的跳起来,脚蹲得麻了,不由“哎呦”一声,就朝她跌过来,被她一把扶住。 两手交握,他炙热的手心贴住她的冰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还没说什么,脸先红了。 嘴上却不依不饶:“还不是怕你跑了,放我鸽子!” “我只是来见个朋友而已,你胡说什么。”苏拂轻斥,手上却没放开他,指点着,“用力甩一甩脚,很快就好。” 张予明龇牙咧嘴地一边踢着腿,一边不甘心地追问:“你到底去见谁了?这么久才出来。” 苏拂还没回答,张予明便看见宗慕从身后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那目光让他想起了身带剧毒的毒蛇,阴冷冰寒,令人不寒而栗。 宗慕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醋意在张予明心海中翻涌,快要溢出来。 “原来你是来会情郎!”张予明气鼓鼓的,想要洒脱地离开,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苏拂“噗嗤”一声笑了:“越来越不着调了,快回家吧。” 张予明很少看见她这样肆意的笑容,本来有些过于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甚至勾出一丝妩媚,白白的牙齿细密整齐,唇瓣嫣然如粉桃,一张本来平淡的脸陡然明亮秀美起来。 张予明的呼吸窒了一窒,赶忙拖着她急急往回走,边走边说:“不要笑了,要笑回家笑。” 只笑给他一个人看,不许别人看到。 ☆、浮生偷闲 云水星名副其实,是一颗全部由水包围的星球,水质极清极净,在天空的折射下,显现出令人炫目的蔚蓝色。 正值夏季,来这里游览的游客不少,各种飞行器穿梭其中,非常热闹。 张予明欢呼一声,一双经过风吹日晒变得结实了许多的手稳稳握住操纵杆,将星舰停在悬浮于水面的旅游休息区。 穿着宽大彩色t恤和沙滩裤的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又打量了一下依旧长衣长裤的苏拂,忍不住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她:“苏苏,你穿成这样不热吗?” 苏拂道:“还好。”其实还是有些热的,只是她并没有备夏天穿的常服。 走出舱门,热辣辣的太阳直接炙烤着肌肤,周遭的游客们都穿着休闲清凉的装束,女孩子们大多穿着色彩斑斓的纱裙或泳装,还有些大胆的直接在海面上裸泳。 张予明伸手覆在她头顶,替她遮挡住肆虐的光线:“太热了,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然后去给你买几身凉快点的衣服。” 他温热的手指轻碰她额头,带着少年人仿佛永远也散发不完的朝气和热情,节,可依然让他止不住的紧张和雀跃。 苏拂不以为意,点点头:“没关系。”她多年在外,什么艰苦的条件没捱过,这环境已经算很好。 至于同处一室,她从没有半点绮思,自然也毫无顾虑。 房间狭小却很温馨,触目一张松软的大床,水蓝色的床单被罩,纯白色的枕头,除此之外,也就只容得 分卷阅读30 下一个卫生间和一副桌椅。 窗户朝阳,往外望过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美不胜收。 张予明留她在房间,自己急匆匆去了不远的商场购置衣服。 “先生,给女朋友买泳衣吗?您看看这边,这些都是这季的新款。”导购员看他长得好看,格外热情。 张予明顺着她的指引看见一排比基尼,不由自主地开始脑补苏拂穿上后的样子,然后小麦色的脸变得通红。 “不不不!不要那种!我要偏保守一些的。”张予明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 他带着两条裙子并两套泳衣回去,推开门,看见坐在飘窗上望着窗外发呆的她。 模样是他从没见过的寂寥,单薄。 “苏苏。”他忍不住出言打破这种让他难受的气氛。 苏拂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来了?” “嗯嗯。”张予明将袋子递给她,“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换好了我们出去玩。” 五分钟后,苏拂从屋子里走出来,张予明听到动静转过身,立刻呆住。 她著一身浅绿色纱裙,裙摆上缀着稀稀疏疏的白玉兰,细瘦的身段,窈窕的腰肢,裙下是笔直的长腿。 张予明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将女孩家的衣裙穿出疏离清贵的感觉来。 她的腿也太好看了,他没忍住多看了好几眼。 “怎么了?”苏拂察觉到他眼神有异,低头看了看自己,说起来,这还是她十四岁以后第一次穿裙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没事,好看。”张予明别过脸去,耳根微红。 等到苏拂换上泳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保守的泳衣下,意外的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平板身段,反而玲珑起伏,线条清晰。 在自带滤镜的张予明的眼里,只觉得她这模样比他见过的所有美人都更令他悸动难平。 张予明不敢多看,护食似的生怕别人也发现她的这一面,急匆匆抓了件浴袍裹在她身上。 两个人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交错,给他一种亲密的错觉来,手指轻轻颤抖着隔着浴袍落在她肩膀,便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你到底怎么了?”苏拂只觉得他今天说不出的不对劲,伸出手来摸他额头,“是不是中暑了?” 她这一动作,张予明的三魂七魄跑了个干净,像只受惊的兔子往后一缩,没防备一脚踩空,“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予明!”苏拂吓了一跳,冲上前去,看见他好好地浮在水面上,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他这样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不会游泳。 张予明也悄悄松了口气,在水下她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泳裤,努力尽快平息下来,幸好刚才失足落水,不然恐怕要出大丑。 “苏苏,你也下来呀!”他故作平静地招呼她。 苏拂水性更好,投入水中仿似鱼归大海,优雅又极快地游向远方。 张予明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竟然也能跟得上。 “体力不错。”游了好半天后,苏拂称赞道。 张予明笑得灿烂,只觉她这一句赞美的分量比得上天机院所有人这么久以来对他夸奖的总和。 一群海鸥从天空飞过,不紧不慢,在蓝宝石一样的背景下,从容得像幅画。 两人仰头看了半天。 “我有时候觉得,人活一世,还不如一条鱼、一只鸟来得自在。”张予明感慨。 “是啊。”苏拂的眼里盛着天光云影,显得格外澄澈干净,“可惜总是身不由己。” 两人回来的时候,已是落霞满天,天色渐晚。 张予明跑前跑后安排吃食,永远不会累的样子,精力旺盛得很。 吃完饭,四处走动走动消消食,眼看夜色浓重起来,张予明忐忑不安地同苏拂一起回酒店休息。 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精明活络,见到两人进门热情地招呼道:“小两口回来啦?” 张予明有些慌乱地看了看苏拂,见苏拂并未反驳,胡乱点点头,一颗心早跳得不成个章法。 绅士地让苏拂先洗澡,他坐在床上,一双腿扭成个麻花,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瞟来瞟去,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排花花绿绿的小盒子。 他咽了咽口水,明知道不可能发生什么,却控制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 不知道她抱起来是什么样的,是和别的女孩子一样柔若无骨呢?还是硬得硌手? 不管怎样,只要一想到对象是她,是他偷偷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便觉得身体里的血都烧起来。 苏拂从浴室走了出来,边用毛巾擦头边说:“予明,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张予明站起身来,深呼吸两下,鼓起勇气道:“苏苏,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苏拂不惯与人这样亲密,正准备拒绝,抬眼看过去,撞进一双小鹿般单纯的眼睛里,那眼神带着请求和殷切。 她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张予明抖着一双手,打开吹风机后,生怕烫着她,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摸上她头发。 苏拂方方面面都不像个女人,头发也很少打理,发质微微干枯发黄,触感却极软。 将手伸进湿漉漉的发间,他的动作小心谨慎得仿佛是在修理一架最珍贵最易碎的仪器,连吹的风都特意调到了最小档,用上自己所有的温柔。 他吹了很久很久,等到头发终于蓬松干燥下来,转到她身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纠结了很久,手伸出来又放下,反复再三,才终于积蓄起勇气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原来她这么轻啊,这是他脑海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 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软,但也并不硌手,柔韧的身躯即使睡着了也在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和气场,像是小寐的豹子,你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扑过来咬你一口。 然而即使她暴起发难,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每一面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轻松的一章,这是甜甜的一章~~其实我特别喜欢这种静水流深的小美好和小温柔~~ 张予明内心os:p我盼了这么久才抱了这么一下,作者你绝对是个后妈! ☆、吻 张予明静静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苏拂。 她睡相很好,平躺的姿势,双手交握放在腰腹部,眼睛闭着,淡淡的睫毛如烟如雾笼在上面,罩出浅浅一条阴影。 唇色也是很淡的,略有些苍白,唇瓣很薄,无形中透着寡淡。 可他还是看呆了。 真想亲上去。 他做贼似的抬 分卷阅读31 起身来,双手撑在她两侧,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她,近到能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近到她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脸上。 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他笨拙地俯下身去,用近乎虔诚的心情,轻轻触碰她,心脏轰鸣如雷,四肢僵硬似石,一触即收。 他甚至来不及体会碰到她那一刻的触感是什么样的。 心慌,害怕,紧张,渴望,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没办法再平静地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 他夺门而逃。 过了许久,苏拂缓缓睁开眼睛,半坐起身。 她抚了抚自己的嘴唇,又按了按心脏的位置,眼神复杂。 早该察觉到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态度发生变化?可叹她竟然这样迟钝,到今天才发觉不对。 但,她能回应他的感情吗? 扪心自问,她是不讨厌他的,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离她这样近却,她是不敢想的,如果哪一天不幸殒命,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他一生。 张予明奔到天台,呈大字状躺在地上,夜晚凉爽的微风吹在脸上,却怎么都吹不散源源不断的热意。 他手摸自己的心脏,口中喃喃:“苏拂,我真喜欢你。” 二十三年来,头一次尝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他的眼睛明亮如星,继续自言自语:“我一定会努力变成配得上你的人。”他要有一天他站在她身边时,别人的眼里不再有嘲笑,不再有嗟叹,而是心悦诚服的赞美。 他要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光明正大告诉她,他爱她。 翌日早上,张予明带着早餐回去,苏拂早已起身。 她面色如常地看着他发问:“予明,昨晚你在哪里睡的?” 张予明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将早点放在桌子上,撒谎道:“我……昨晚有人退房,我就又订了一间房,在那里睡的。” 他悄悄揉了揉因为睡了一夜天台而发酸发疼的腰。 好在苏拂没有多问。 两个人惬意地游览了大半个月,看过许多美丽风光,张予明极懂享受又极体贴,将上上下下打点得无微不至,力求给苏拂最舒服的体验。 只是,自从知晓了张予明的心意,苏拂便开始有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可张予明竟像完全没察觉似的,锲而不舍地往她身边凑。 苏拂指着贴满密林星大街小巷的贺兰蓁蓁巡回演唱会的宣传海报,故意问他:“予明,你不是很喜欢贺兰蓁蓁么?要不要去看?” 孰料张予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拒绝道:“不去,我现在不喜欢她了。”我只喜欢你。 苏拂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想了想又道:“我还没问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依稀记得你提起过,是不是要非常漂亮的那种,长得比你还好看的?”她隐晦地暗示他,自己和他的理想型相差甚远。 张予明立刻摇头:“不,那是我从前太肤浅,其实美人在骨不在皮,我现在更喜欢内心强大心地善良的女孩。”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她,就差直接说喜欢的人是她了。 苏拂招架不住,赶快岔开话题。 这天晚上,两个人计划在雨林中露营。 为什么只租一个小帐篷,张予明是这样解释的:“现在是旺季,帐篷不好租,只剩这一个,还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他如今已经点亮说瞎话不打草稿不脸红的技能点。 傍晚时分,张予明神奇地变出一套炊具,说要煲一锅热汤给她喝。 四体不勤的他,自然以失败收场。 他尴尬地将烧糊的锅收在一边,拿出了备用的面包和饼干。 苏拂忍住笑,和他并肩而立,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茂密的乔木和丛林。 “咕叽——”一丛灌木微微闪动几下,钻出来一只顶着斑斓羽冠的极乐鸟来。 它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对面,小心翼翼地叫着,轻轻露出了自己蓬松华丽的硕大尾羽来。 不远的地方有一只长得平平无奇的雌鸟,灰扑扑的外形,暗褐色的瞳仁,警惕地看着它。 张予明捣捣苏拂的胳膊,用气声说:“它在求偶——” 雄鸟试探半天,逐渐放大胆子,慢慢走到雌鸟跟前,跳起华丽的舞蹈,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美丽。 雌鸟歪着头看了半天,终于纡尊降贵地轻轻啄了啄对方的羽毛,回应了它。 雄鸟欢呼一声,扑到雌鸟身上。 苏拂的眼睛被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张予明颇有些害羞地说:“少儿不宜,不要看。” 她也被他感染,脸微微发热。 晚上,由于帐篷太小,两个人几乎是肩挨着肩并排躺在一起。 张予明紧张得脚趾头都紧紧蜷缩在一起,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手和苏拂的手挨得极近,近到轻轻一勾手指头便可以碰到。 他甚至生出一种缺氧的错觉,想深呼吸喘口气却又怕惊动她。 没多久,天上下起小雨来。 帐篷顶部一圈是透气的网状面料,雨水顺着缝隙飘进来,张予明忙不迭地伸手去为苏拂遮挡。 苏拂睡在靠近帐篷口的位置,这会儿也没睡着,便道:“我去找东西遮一下。” 张予明连忙拦她:“你别去,我来!” 他边说边慌忙起身,脚被毯子绊住,直接跌在她身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和思考离他而去,脑子里只剩下她干净温暖的眼神和柔软淡薄的唇。 受到蛊惑一般,他俯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缓下节奏,像是品尝世界上最珍贵最稀有的美馔,一点一点,小心温柔地含住她。 他的手指也大着胆子扣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 苏拂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她只消用一点力气便可中断眼下这个局面。 可这个吻太温柔,太小心,太胆战心惊,她竟然不忍心拒绝。 张予明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他花花公子的人设,竟然是极青涩的,他甚至不敢将舌头深入进去,只敢在她唇角逡巡,亲得她痒痒的。 那模样,简直像只可怜的小狗,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一根骨头,舔个没完。 苏拂的心软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甜甜的一章~~不过接下来就要继续走剧情了…… 这篇文预计总字数在15-2o万字左右,依旧不会太长。 谢谢忧郁的营养液,谢谢 分卷阅读32 你的支持,比心~ ☆、她的拒绝 苏拂的心软了一下。 然而也仅仅只软了那么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偏过脸去,躲开他热乎乎的触碰,声音冷静得很:“予明,不要这样。” 张予明僵住,过了会儿老实地挪开身体,跪坐在她身侧,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苏苏,对不起。” 是他太冒失了。 见她不说话,他越发心慌,颠三倒四地解释:“苏苏,是我不好,我没有要唐突你的意思,我……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你,我之前也做了很多糊涂事,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别急着拒绝我把我一棍子打死行吗?” 心脏像被揪住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和害怕。 她一直沉默着,雨越下越大,扑跌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许多雨丝从头顶落下来,冰凉冰凉的,却不及他内心的冰冷。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予明,此刻却恐慌到无以复加,声音都沙哑下来:“苏苏,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 他用手背去抹脸上的湿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竟越抹越多,肩膀也轻轻颤起来。 苏拂终于开口:“予明,我没有生气。” 她顿了顿又道:“我们不合适。”意图将他未说出口的喜欢全部浇熄。 张予明咬唇,一脸倔强:“我知道,现在不合适,但总有一天会合适的,我一定会变成能够保护你的男人。” 旁人听到这话,恐怕会笑掉大牙,他——手弱脚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保护她这样一个拥有极高精神力的杀神?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可此刻少年眼中有火,心中有源源不绝的斗志和决心,他说的话,是发自真心。 苏拂轻轻叹气。 张予明央求道:“苏苏,我知道我之前太混蛋,表现太糟糕,可我真的在努力改正了,你等等我行吗?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就会变成什么样的男人,而且,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再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何必呢?”苏拂也坐起身来,和他面对面,薄唇中吐出绝情的话,“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张予明执拗地说:“可那并不代表以后永远都不合适,苏苏,反正你们苏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更换伴侣,你就和我试一下行不行?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苏拂招架不住他直白的心意,索性挑明道:“予明,不是你不好,你很好,只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张予明不甘心地追问。 “因为我这条命,是属于天燕的。”清冷的声线,表明了她的态度。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张予明依然不愿死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活着一天,我们就快活一天,你死了,我给你陪葬!”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没有用力,却抽疼了他的心。 他捂住脸,轻轻抽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拂动了真怒,一字一句地教训他:“张予明,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父母将你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是让你轻贱自身的吗?动不动就说陪葬,你是不是疯了?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值得让你豁出命来?” 一句话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朵里:“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的妻子。” 苏拂偏过脸去,看着昏暗的角落,声音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予明,不要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太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当对方离开的时候,就会痛不欲生,我不愿让你体会到这种痛苦。” 她无牵无挂的时候,自可从容赴死,事实上,她最近总有种直觉,觉得要大难临头,却怎么都找不出端倪。 如果向他迈出了那么一步,等她哪一天出了事,他该怎么办?贪图这短暂的欢愉又有什么意义?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话说完:“我们还是做朋友,好吗?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张予明却不肯让她如愿:“所以你是要因噎废食吗?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开始?” 他上竟然是个胆小鬼。” 苏拂却不再与他多说,站起身来出了帐篷。 天色刚刚微微发白,大雨滂沱,转瞬便将她打得浑身湿透。 张予明气急败坏地拿着伞冲出来,举在她头上,另一只手去拉她:“你先回去,感冒了怎么办?” 见拉不动她,他没骨气地服了软:“苏苏,都是我错好不好?我混账我王八蛋,我胡说八道我自轻自贱,你别拿你身体赌气,快回去。” 明知道她身体素质极好,他却总是忍不住将她当成平常女孩子来呵护照顾。 苏拂叹气,也有些后悔,回过身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疼吗?” “不疼不疼!”张予明连忙摇头,“一点都不疼,只要你开心,再打几下都没关系!” 在她面前,他愿意捧上自己的自尊心,任她搓揉践踏,也甘之如饴。 “你别这样。”苏拂看了难受。 张予明却笑起来:“苏苏,是我逼迫你太紧,是我不对。你说希望像从前一样,我都应你,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相处,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小声补充一句:“我相信我总有一天可以打动你的。” 苏拂还待再说,被他插科打诨混了过去,拖着回了帐篷。 接下来的日子,张予明果然说到做到,言行恪守分寸,毫无异状。 旅行终于结束。 两个人刚刚回到落梅山的家里,还未来得及喘气,副将傅青便带着一众下属匆匆赶到。 傅青脸上洋溢着喜意:“恭喜将军,陛下下旨要重新起复您!” 他恭敬地递上陛下亲笔批复的旨意。 苏拂却皱了眉头:“怎么,出什么事了吗?”她联想到自己这一段以来越发浓重的危机感。 傅青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蓝域星发来求救,说是有一个黑洞正往他们的方向移动,请求迁往迁移避难,陛下便下令让将军主持转移灾民。”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转移灾民的事谁都能做,陛下只是借此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然而不管怎样,这是件好事。 苏拂也松了口气,点点头:“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动身。” 傅青屏退左右,看了一眼张予明,道:“将军,我有一点私事想跟您说。” 张予明警惕地看着傅青,他心里还清晰地记得大婚之夜对方向苏拂表白的那一幕,哪里肯回避,装着傻左顾右看,就是不走。 傅青瞟了他好几眼,见这位大少爷依然稳坐如山。 苏拂无奈开口:“予明,你先出去一下。” 张予明撅起嘴,十分不高兴地瞪了傅 分卷阅读33 青一眼,然后慢吞吞走了出去。 他关上门,走了没几步又折返回来,趴在门缝上偷听。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糖,一巴掌,作者果然不是个亲妈,咳咳。 “聚少离多”——四个字概括二人的婚后生活,怎么觉得有点惨…… 不过现在的惨终会换来以后的甜啦,阿銮保证是个he,嘿嘿嘿…… 后面剧情会加快,大家稍安勿躁昂~ ☆、第三坛醋 苏拂道:“傅青,有什么事吗?”这一年来,她和他之间的相处仍然和过去一样自然,彼此都没再提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 傅青摸了摸耳朵,有些不自在地说:“苏拂,我打算下个月结婚,想请你当证婚人。” 苏拂又惊又喜:“恭喜你,对方是谁家的女孩?” 傅青俊脸微红,不好意思地道:“是小五的妹妹,去年你结婚的时候,我借住在小五家认识的,她……很好。”当时他情场失意,日日借酒消愁,女孩子什么都没说,每天默默地亲手做一日三餐,端到他面前,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到飞船上执勤,时日渐久,才渐渐开始觉得抓心挠肝。 他对苏拂的感情,是崇拜是仰慕,是求而不得,对于那个女孩,则是怜惜喜爱,是近在咫尺的温柔。 所以他打算就此翻篇,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苏拂点点头:“那很不错,我答应你。”看到身边的人获得幸福,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张予明像只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门上,无奈屋子隔音效果太好,影影绰绰怎么都听不清楚,飘到耳朵里的只有零星几个字。 “结婚”、“很好”、“我答应你”。 他将这几个字咀嚼了几遍,拼凑出一个谬之千里的猜测来,圆睁双目,怔了片刻,立刻不管不顾地将门踢开,冲进去大喊道:“苏苏,不许你答应他!” 傅青一脸懵逼地问:“为什么?” 张予明气冲冲地跑到苏拂身边,拉住她的手臂,宣示自己的所有权,白玉一样的脸泛出愤怒的微红:“你还问为什么?虽然天燕实行多夫多妻制,但你难道不知道,苏家有家训,终生只能有一位伴侣吗?” 他跺了跺脚,做出绝不退让的姿态来:“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位置,你想都不要想!” 傅青目瞪口呆。 苏拂已经明白他误会了什么,扶额道:“予明,不要胡说,傅青是请我为他的婚礼证婚的。” 张予明呆了呆,又呆了呆,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他蹿出去,躲到自己房间里,一直等到苏拂离开都没好意思出来。 苏拂即将登飞船时收到一条短信。 “我是不是让你很丢脸……” 她忍不住笑出来,身边一群人齐齐见了鬼的表情。 “没有,那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她安慰他,带着一丝调侃。 张予明不好意思地抱住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起来,在床上滚了好几滚。 怎么办,她刚走他就开始想念她了。 隔日,他回天机院销假,继续上班。 “阿明,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跑哪里去了?”董纾热络地搭住他肩膀,八卦道。 “跟我……女朋友出去旅游,刚回来。”张予明微微红着脸,又带了点小嘚瑟。 董纾捂胸口作中枪状:“单身狗遭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秀恩爱是吧?哼,今天晚上给我加班!加班!!” 张予明不以为意:“好,没问题!反正我女朋友不在家,我回去也没事做。” 他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冬子呢?” “唔,去研究部帮忙了。”董纾低下头对他耳语,“钟老那边的复制器已经研发成功了,打算小范围地做测试,没问题的话就要正式投入使用,到时候只怕我们天燕的科技要发生质的飞跃,我们以后就再也不用受那些异形和星盗的威胁。” 他的神情很是兴奋,与有荣焉的样子。 张予明听了也很高兴,一旦复制器开始量产,所有的军用器械和仪器设备都可以被百倍千倍地复制出来,等到天燕傲视宇宙的时候,苏拂是不是就可以轻松许多,就可以对他们的感情少一些顾虑? 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他很有信心。 晚间,他收到一封请柬,桃粉色的信笺,是“”每年只出售十张的有价无市的香雪笺,上面工工整整一行簪花小楷。 “张少:今晚九点,云灯楼一叙,不见不散。 ——贺兰蓁蓁” 若是一年前,收到这样的一封信,他只怕要高兴得跳起来。 可此刻,张予明觉得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怀疑。 两个人不过只有过一面之缘,她约他做什么? 带着点好奇心,张予明下了班,顺路拐了过去。 云灯楼矗立在白泽最繁华的商圈中心,共有十九层,古香古色,雕梁画栋,灯火通明,宾客如云,是有名的宴请娱乐之所。 张予明刚到门口,便被贺兰蓁蓁留下的人殷勤地请到最高一层楼入座。 重重叠叠的粉色帘幕,构搭出一个朦胧暧昧的空间,一扇画着山水画的紫檀屏风阻断视线,屏风上面搭着几件女人的衣裙。 一种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有点熟悉,他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 张予明非礼勿视地坐在房间右侧的茶案旁,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等待着。 他一边等,神思一边飘到了遥远的地方,想着:不知道苏拂现在正在做什么?她很忙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张粉嫩如三月桃花的美人面从后面探出来,笑语盈盈:“张少久等了吧?蓁蓁不小心打了个盹儿,还请张少勿怪。” 此时已近入秋,贺兰蓁蓁却只穿了件轻薄的纱衣,看似从头罩到脚,实则什么都半遮半露,行走间透着致命的诱惑。 张予明只看了她一眼,便连忙转过头去,脸色微红:“贺兰小姐请自重。” 贺兰蓁蓁徐步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双白玉手拉住他的腰带,手指轻轻勾着,含嗔带怨:“张少,蓁蓁哪里不自重了?你这么说蓁蓁,蓁蓁觉得好委屈。” 她的嗓音又甜又嗲,像浸了蜜一般,身体隔着一点布料轻轻蹭着男人的胸膛,撩着对方身上的火。她相信,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 然而张予明却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放手。” 贺兰蓁蓁僵了一下,依言放开他,声音里透着无辜和伤心:“张少,你就这么讨厌蓁蓁么?可蓁蓁自从上次见过你一面,便对你一见倾心,魂牵梦萦,做梦都想着能亲近亲近你。” 她绕到张予明面前,泪眼盈盈的模样我见犹怜。 张 分卷阅读34 予明轻咳一声道:“贺兰小姐垂爱,是我的荣幸,只是我已经娶妻了,无法回应你。”其实他这时心中已经暗生警惕,说什么一见钟情,上次见面时,她明显更关心苏拂,对他只能算平常,今天这样热情,恐怕另有目的。 一滴一滴珠泪掉下来,贺兰蓁蓁却不去擦,反而缓缓伸出手来,褪去身上仅存的遮挡,面颊通红,含羞带怯:“蓁蓁知道张少已经心有所属,也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和张少春风一度,求张少可怜可怜我。” 早在她脱掉衣服的那一瞬间,张予明便迅速将头转到了一边。 他往后退了一步,拒绝道:“贺兰小姐,我没办法答应你。”说完便要走。 贺兰蓁蓁扑将过来,不着寸缕的娇躯紧紧贴住他,踮起脚来想要亲吻他:“张少,你看看我呀,我不够美吗?” 温热的鼻息喷到他脸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张予明想要推开她却无从下手,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唇瓣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他胸前的胸针闪烁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贺兰蓁蓁猛地弹射开。 张予明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贺兰蓁蓁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他眨了眨眼,一头雾水,然后反应极快地夺路而逃。 一直跑出老远,他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间冷汗,掏出手机,看见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苏拂打来的。 他回过去,刚刚接通,便听见对方焦灼的声音:“予明,你有没有事?”她刚才感觉到分给他的那抹精神力出现剧烈的波动和折损,又联系不上他,急得不行。 张予明轻喘着气,笑道:“我没事啊,苏苏你在担心我?” “你刚才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苏拂不与他调笑,严肃地追问。 张予明心虚地答道:“没有啊,我在回家的路上,什么事都没有。”虽然贺兰蓁蓁实在太反常了,可他如何敢把对方□□的事跟苏拂讲? 本来形象就够糟糕的了,就算他这次确实心无邪念,完全出自好奇才去赴约,过程中也一直循规蹈矩,抵御住了诱惑,可毕竟瓜田李下,很难解释清楚。 还不如不说,瞒个彻底。 “真的?”苏拂狐疑,自己的精神力按说不会出错啊,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自行磨损减弱了吗? “真的。”张予明一边说,一边后悔,果然好奇心害死猫,今天这一见,怎么觉得那个贺兰蓁蓁不太正常呢?跟疯魔了一样,以后见到她都得远远地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云灯楼顶,美人依旧坐在地上,只是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可爱可怜换成了阴冷诡谲。 一个男人跪在她前面,战战兢兢地叩头道:“女王陛下请息怒,微臣这就派人将张予明秘密处决,惩戒他对女王不敬之罪!” 贺兰蓁蓁——这位掩藏行踪数年的异形女王冷哼一声:“你们动不了他,苏拂不知道在他身上设了什么防护,我不但没种成种子,还吃了好大亏!”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臂,本该是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触手,淋漓往下滴着紫色的血液。 “几年不见,苏拂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不除掉她,终究是个心腹大患。”她喃喃道。 “可……可三皇子提过条件,不许我们动她。”男人哆哆嗦嗦地说。 “哼!那个为情所困的蠢货!妇人之仁!你去转告他,若想不出办法对付苏拂,我们出兵根本毫无意义!让他自己去掂量掂量,到底是帝位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男人喏喏应了,又道:“女王陛下,微臣另有一个好消息禀报给您。” 他招招手,喊门外恭候的一个男人进来,赫然是李冬的模样。 李冬跪在地上,恭敬地献上一张微型芯片:“女王陛下,这是小人冒死从天机院研究部偷来的一份资料,里面是复制器的原理和制造方法。” 贺兰蓁蓁眼底闪过一丝狂喜,笑道:“你做得很好。” 她站起身来,触手慢慢自愈,又变为手掌的形状,完美无瑕的身体隐隐发着玉一样的光泽,美艳绝伦。 “时机快到了。”冰凉的声音,如毒蛇舔舐耳蜗。 作者有话要说: 肥肥的一章送上~~ ☆、心动 元康四十二年,大年三十。 这一年总体来说十分平顺,星盗和异形都不再有动作,蓝域星的民众也有惊无险地转移完毕,一切风平浪静。 所以这个新年,格外的热闹祥和。 天机院测试部,宽敞的办公空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角落隐约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张予明轻皱眉头,神情十分认真地盯着屏幕上一架通讯仪器的原理图,口中喃喃自语:“是这样修的没错啊,为什么还是不能正常运行?” 所有的上司和同事都已经回家过年了,他回去也无事可做,索性留在公司充电。 上个月,他刚通过了工程师的初级考试,虽然这并不算什么,可苏拂却把他大大地夸奖了一番,让他高兴了好几天。 奇怪的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张介甫和一众娘亲时,他们竟然反应淡淡,只敷衍了两句。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多疑,他总觉得最近身边许多人行为举止都有些古怪,可仔细论起,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肚子咕噜噜响了几声,他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大懒腰,然后拿起手边一盒泡面去接热水。 接完热水回过身,看见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他一时愣住,手里端着的泡面碗跌在地上,汤汁溅了一裤腿。 “啊!”他边狼狈地去抖裤子,边龇牙咧嘴地笑起来,神情霎那鲜活起来,“苏苏!你不是说过年不回来了吗?” 苏拂轻甲还未卸,飞船到了白泽便转乘星舰一路赶回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着急,可能因为心里清楚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不忍心让他失落难过吧。 被人期待的滋味很陌生,却并不让她讨厌。 “烫到没有?”苏拂有些担心,走近前来。 “没事没事!”张予明笑得灿烂,想起什么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机院啊?” 苏拂指了指他佩戴的胸针:“你戴着这个,在一定距离内我能感知到你的大概位置。” “这么厉害?”张予明正惊讶,想起那天晚上贺兰蓁蓁投怀送抱的事,又心虚地卡了壳。 苏拂浑然不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大过年的,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张予明挠挠头,语气里带了点撒娇:“你不在,我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意思嘛。” 苏拂的心像被浸泡在温水里,又被一双手掌温柔地展平,边边角 分卷阅读35 角都沾上了暖意,她浅浅笑道:“走吧,回家。” 张予明“哎”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笑成了个傻子。 “对了,这个给你。”苏拂取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他。 张予明接过来,匕首通体是平淡无奇的灰黑色,长度不及手掌大小,宽度仅两指有余,侧面有一个小小的银色按钮。 他按了一下那个按钮,从武器顶部弹射出一道银色的。 “新年快乐,我的公主。”伴随着他的话,恰好天边一朵烟花炸开,火树银花倒映在他清亮的瞳孔里,那一瞬间她清晰地看见他眼中暗涌的情意。 “新年快乐。”身经百战的将军面色如常地抽回手,步履稳健地走回房间。 然后左手抚住右手背,心脏悄悄地颤了颤。 ☆、别离 元康四十三年,大年初五。 毫无征兆的,沧澜、沧澎、沧鸿三个星球突然和外界彻底中断了联系。 所有的星际通讯信号全部消失,失联星球附近的卫星也都哑了一样,任凭白泽怎么呼唤,都收不到半句回音。 这一异常情况很快引起了军方的警觉,一级警报直接递到了宗元陛下面前。 沧桑的老人沉默半晌,令身边的侍者去请苏拂。 苏拂很快赶来,跪在宽敞却极为冷清的大殿上,低眉垂首,心思却不小心飘到了别的地方。 陛下宣召的时候,她和张予明正在山间赏梅,红蕊初绽,暗香浮动,煞是好看。 张予明颇不高兴地说:“他凭什么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拂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倒是不再抱怨了,却一直将她送到皇宫门口。 他黏糊得有点过了头,让她很有些不适应,可看着他那双热情殷切的眼睛,她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陛下盯着她看了许久,沉沉开口:“拂儿,你心底还怨我吗?” 苏拂回过神来,连忙以头触地,恭敬道:“苏拂不敢。” 陛下“嗬嗬”笑了两声,又用力咳嗽起来,好半晌才缓过劲,叹息道:“拂儿,你相当于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妇人之仁。” “是苏拂让陛下失望了。”看到老人的脊背比上次见时更加佝偻,苏拂心里一时也有些酸楚。 陛下摆摆手:“不提那个,眼下我也顾不上明曦,这次这几个星球失联的事,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带兵亲自去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将简报递给苏拂。 苏拂飞快地看了看,神情也凝重起来:“我立刻出发。” 她临出去前,又被陛下叫住。 陛下犹豫半晌方道:“拂儿,我心里明白,之前给你指的婚事,是委屈你了。等你这次回来,我做主让你俩离婚吧。”这些时日,他午夜梦回,常常梦见苏拂的父母跪在他面前,浑身浴血,形容凄凉。 是他多疑,是他没有照顾好苏默夫妇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苏拂惊愕了一瞬,面容柔和下来:“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苏拂现在过得很好,没有离婚的打算。”若是让张予明知道了,恐怕又要被气得跳脚。 陛下显然不大相信,却不好多说,只叮嘱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苏拂再度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天空阴冷阴冷的,透露着不祥的气息,一群漆黑的乌鸦飞过 分卷阅读36 ,发出桀桀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行至宫门口处,她看见帝国护卫队统领卢季和宗慕并肩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这两人这么熟了?卢季是陛下亲信,陛下一向忌讳下属和皇子过多交往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苏拂心生疑窦。 宗慕回过头来看见她,温润地笑起来,毫无芥蒂的模样。 他挥手让卢季离开,迈步走过来:“阿拂,好久不见。” 他看见苏拂露在外面的手冻得发青,回过头招来侍从道:“快去把我给苏将军准备的玄狐手套取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两个人那么多年的交情摆在那里,苏拂只好道:“殿下客气了。” 两个人走到一旁的凉亭稍坐。 灰扑扑的天空降下雪花,雪也是黯黯的没有光泽,不一会儿便下得大了。 苏拂看着晦暗的天光,宗慕则痴痴看着她。 平心而论,她长得实在一般,和自己家中那些明媚鲜妍的美人们比起来,更是云泥之别。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他的心里眼里,都只能装下一个她。 或许认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完全分辨不出对方的美丑来,无数记忆和情感叠加在一起,包装出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苏拂。 他忽然产生一种冲动,并将这冲动问出了口:“阿拂,如果我不要那个位置,如果我抛却我所有的野心和志向,抛却我的谋略和步步为营,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苏拂怔了许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殿下丰神俊朗,飒沓不凡,即使不登那个位置,也必定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而我……我不解风情,殿下一向是知道的,还请您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心力。” 宗慕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下属将手套送了过来,上好的质地,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中还掺杂了一些纯白色的细小绒毛,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拂想要推拒,宗慕却温和而不容拒绝地说:“阿拂,你拒绝我也没有关系,你的劝解我也都会听,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吧?” 苏拂只好接过来戴上,手套暖和得很,将她密密地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和宗慕挥手道别后,她加快了脚步,刚出宫门,便看见雪人一样站在那儿的张予明。 他全身都被雪覆盖,脸冻得红通通的,整个人僵得像座冰雕。 看到苏拂出来,他艰难地往前走了两步,腿脚冻得不会打弯,跌倒在雪里。 苏拂连忙将他扶起来,又气又窝心:“不是说让你回去吗?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张予明笑得傻兮兮,冷得说话都不大利索:“我怕你从宫里出来就直接走了,再见你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干脆在这等你出来,还能再说两句话。” 苏拂摘下手套,将他冻僵的手捧进手心,用力揉搓着。 她头一次主动接触他,惹得他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心猿意马起来,正胡思乱想间,看见那副新手套,惊讶道:“陛下那个倔老头,竟然还能想起赐你手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苏拂顿了一下,老实道:“不是陛下赐的,是三殿下送给我的。” 张予明一听,立刻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不许你收他的东西!我马上给你买一双更好的!”他边生气边自责,枉自己还说什么喜欢她,竟然还没宗慕细心,就由着她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光着手到处跑。 是自己大意了,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一边愧悔着,一边愤愤地将那副价值连城的手套踢到了雪堆里,他拉住苏拂的手道:“苏苏,我现在就带你去买手套!” 苏拂哭笑不得,阻拦住他:“予明,别闹了,陛下命我调查三个星球失联的事情,我马上就得走。” 张予明立刻沮丧起来,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依依不舍:“又要走,能带上我吗?” 苏拂无奈地笑:“你知道不能的,听话。” 张予明哭丧着脸:“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忙完早点回家,我在家等你。” 苏拂出征那么多次,头一次走得这么依依不舍,缠绵悱恻。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接下来要开虐了~~ ☆、调虎离山 沧澜、沧澎、沧鸿三颗星球紧邻,都位于天燕星系的最南边,距离白泽足有一千光年之远。 饶是空间跃迁技术十分发达的今天,苏拂携着百万之师,乘坐天燕最先进的飞船赶过去,也需要半个月之久。 当苏拂乘坐的飞船最先接近沧澜星的时候,飞船上的人都惊呆了。 沧澜星外部的那层防御网已经消失不见,整颗星球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紫色,深浅不一,凹凸不平,像是生了重病的人,皮肤上布满了一颗颗毒瘤,令人头皮发麻。 星球上没有一点人类存在的痕迹。 “让后面的人待在原地按兵不动,我们先下去看看。”苏拂下令。 飞船缓缓地停靠在一片平地上,况,和沧澜星一模一样。 “给白 分卷阅读37 泽军事部的李部长打电话,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她对傅青吩咐。 然而,一连拨打了三次电话,全都没有接通。 傅青又试着向白泽其它官员发起通话,全部杳无音讯。 “不对劲。”他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向苏拂。 调虎离山——包括苏拂在内几个人的心里同时涌现这个猜测。 “立刻列队集结,全速赶回白泽。”苏拂当机立断。 同一时间,白泽上空被铺天盖地的飞船及星舰覆盖,白昼如同永夜。 密密麻麻的异形从空中降落在地面上,亮出锋利的武器和雪白的獠牙,开始了它们的屠杀。 地面一片纷乱噪杂,到处都是惊慌逃命的人,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墙上地上到处都是猩红的鲜血。 天机院早就乱作一团。 得了消息的董纾往家里连续拨了七八遍电话,全部都没打通,心慌意乱地提起包就往外跑。 刚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恰好打开,一只足有两人高,形若蟑螂的灰绿色异形从里面爬出来,红色复眼和他四目相对。 他浑身僵硬,眼角的余光看见电梯里鲜血淋漓,一个无头女人躺在地上,白色的裙子被血染得斑驳,裸露在外的肌肤早被啃得不成样子,血肉模糊。 他咽了一口唾沫,极度的惊悚之下,大脑拼命喊着快转身逃跑,四肢却不受支配,抖成筛糠。 异形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上,还沾着一根手指,粉粉嫩嫩,上面还套了一枚小巧的钻石戒指。 他眼睁睁地看着怪物接近,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中人欲呕。 千钧一发之际,怪物惨叫一声,暴怒地挣扎起来。 张予明白着一张脸,右手紧紧握着重伤怪物的,董纾抖抖索索地抬起手,指向他背后。 他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危险,僵硬地想转头。 这一瞬间,李冬低下头来,嘴巴张到匪夷所思的大小,对着张予明的头颅一口咬下! 作者有话要说: 唉,总感觉心里想象的惊悚诡异气氛没有很好地渲染出来,可能还是我自己笔力不太够的原因,不过我会努力哒! 行文过半,特别感谢大家对我的鼓励和支持,写文是件辛苦又快乐的事情,辛苦是每天都要耗大量的心力和时间来构思和付诸笔端,然而这条路太难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熬不出头来;快乐是因为还有你们在看,在支持我,我写的故事会给你们带来情感上的触动,在我看来这就很值得。 爱你们~比心~ ☆、担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予明胸前白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李冬弹飞到空中,然后狠狠撞在钢铁铸就的墙上,伴随着令人齿冷的筋骨折断之声,像一滩烂泥糊在了地上。 紫紫绿绿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流出来,他痛苦地嘶叫几声,化成一个怪物的模样,脑袋极大,上面遍布许多皱纹,眼若铜铃,手脚变成许多触手,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停住不动了。 这场景实在太过重口,董纾再也忍不住,转身将早饭和午饭都呕了个干净。 张予明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胸针的边缘,直到星芒的尖角将他手指扎破,指尖传来刺痛,这才回过神来。 是苏拂……是苏拂的精神力救了他。 他回想起云灯楼的那个晚上,贺兰蓁蓁有悖常理地接近他,后来也是被一股力量掀开,他才得以逃脱。 “她……她也是……”他这才意识到,如果没有苏拂的保护,自己早在那晚就已经死了。 他掏出手机,发现依然还是没有信号,外面的声音越发嘈杂,不时有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声响起,然后很快被怪物的咆哮声淹没。 他从来没像此时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看了看吐得面色苍白的董纾,他心中明白,若是放任这个人独自去寻找亲人,恐怕还不够怪物们塞牙缝的,挣扎了一瞬,对董纾伸出手道:“董哥,我陪你去珑月塔附近看一看,但是要先 分卷阅读38 说好,如果……如果……你不能冲动。” 董纾眼眶红了红,用力点点头:“阿明,谢谢你。” 张予明弃了来时的飞燕,转而沿着角落搜寻异形落下的星舰,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躲过好几个怪物,终于找到一架没有锁门的。 异形的星舰和天燕星舰外形极为相似,只是为了适应异形的体型,体积要大上许多。 张予明坐在驾驶位,迅速地熟悉各个操作按钮。 他奇道:“董哥,这……这星舰的指挥系统怎么跟我们的如出一辙?” 董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抄起一把况,后来白泽增强了管控,出入必须经由芯片验证,异形便渐渐销声匿迹了。” 他纳闷道:“可李冬在我们身边潜伏这么久,我们竟然都没发觉,他是什么时候被异形侵占的?又是怎么通过芯片验证的?我有直觉,他绝不会是个例,这城中的诸多异形,恐怕不止是天外来客,还有很多是本来潜伏在我们身边的。”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张予明想到最近家人的异常表现,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应该……应该不会吧? 这一连串惊变下来,他只觉猝不及防,心力交瘁,情感像是泡在冰水里,冻住了,一时间脑子里转不过弯,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手下机械地操控着表盘起飞,向着珑月塔的地方去。 其实,根本不用靠近,隔着好几十里看上一眼,他就知道,董纾的家人已经毫无生理。 密密麻麻如蚁群一样的飞船和星舰依次铺开,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边际,无数异形在地面接壤,摆弄着什么材料,看他们的布局和动作,像是要在这里建一个巨大的巢穴。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两个活人,只怕连一只活物都存不下来。 张予明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调转方向,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董纾嘴唇哆哆嗦嗦,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泪水噼里啪啦落下来,浇到他的腿上,很快洇染出一片湿痕。 “董哥,节哀。”安慰人的词汇太贫乏,太苍白,无论说什么也补不上对方心里的血洞。 董纾手握成拳,血迹斑驳的手背泛出青筋,他眼睛通红:“我妹妹上个月刚满五岁,特别可爱特别黏人,今天早上我出门时,她拽着我让我抱抱她,因为担心迟到,我拒绝了她……”他双手抱住头,泣不成声。 你日日都可以见到的那些平常,在某一瞬间,可能会天翻地覆,再也寻不回来。 世事无常。 张予明抿紧嘴唇,心慌得不成样子,既担心父母双亲,又担心苏拂。 异形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么苏拂的离开,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计? 饶是无知如他,心里也清楚,只要苏拂还在,这些威胁都只是暂时的,等她反应过来,这些怪物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那么,如果它们有后招呢? 他心思再玲珑,身体却受限于这具臭皮囊之中,什么都做不成,只能干着急。 要是自己,没有这么弱该多好。 离家越近,异形便越少,行驶至别墅区内,几乎已经见不到异形的踪迹。 张予明终于松了一口气。 将星舰停在自家院子,他打开门跳出来,喊道:“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 管家刘叔先迎出来,道:“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先生和太太们都快急死了!专程派了十几名保镖出去寻你,到现在都杳无音讯,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 张介甫和蓝湘等人也迎了出来,神色又惊又喜。 张予明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感觉不似做伪,心道或许是自己被吓破了胆,草木皆兵的。 他回身拉董纾下来:“董哥,我家暂时还算安全,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我们都没什么自保能力,在外面晃悠也只是白白送人头,不如躲在这儿,等外面局势明朗了再说。” 董纾惊魂未定,四处打量打量,疑道:“这是……你家?”不是说他是从鹿鸣星来的穷小子吗?怎么能住得起这样高档的别墅区? 张予明挠挠头,看瞒不过去,索性坦然承认:“对不住,我之前骗了你们,其实我是个纨绔子弟,担心直接进天机院,你们会以有色眼镜看我,所以才伪造了个身份。” 纨绔子弟……张予明……董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是张家的人?那苏将军是……是你的……”他张大嘴巴,一脸匪夷所思。 张予明脸红了红:“是的,她是我的妻子。” ☆、筹谋 一行人在张家别墅里躲了十余天,幸好张家备用的食物和水很充分,才没有落到弹尽粮绝的境地。 张予明数次想出去打探消息,都被蓝湘死死拉住。 “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出去了不是送死吗?”蓝湘美丽的面容上满是惊惧。 张予明皱眉:“我担心苏苏收到消息后赶回来,中了它们的埋伏。” 蓝湘斥道:“人家苏将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它们制住?我倒是盼着她赶快回来,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张予明心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张介甫站在拐角的阴影处,奢华有质感的衣服包裹着的脊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他悄悄看着他儿子,吞了吞口水。 同一时间,白泽的许多人,都静静躲在某个角落里,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惊惧地苟且偷生。 奇怪的是,除了异形降落那天展开的大肆屠杀外,这些天来,它们竟像是销声匿迹一般,彻底蛰伏下来。 这种安静,有时候会让人心生恍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等到梦醒,最爱的人还好好地躺在身边。 皇宫正殿,一个身着朱红色绣黑色龙纹帝服的男人端坐在正殿上,他眉眼清隽,神色间却再无一丝之前的温柔内敛,充满了狠辣绝然的气势。 他手中握着一个燕子造型的木雕,雕刻手法极为拙劣,看着不过是街边地摊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玩具,然而燕子的曲线极为光滑,泛着隐隐的光泽,显然是被人摩挲过千万次。 他缓缓抚摸着燕子的一双翼翅,嘴角似笑非笑,眼底却冰凉冰凉的没有温度。 一个绝美的女人旁若无人地走入大殿,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她竟像完全不怕冷似的,只着了一袭淡紫色的轻纱,裙摆上绣满桃花,行走间腰肢袅娜,一双玉腿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分卷阅读39 她径直走上帝王威严的高台,站在最顶端,斜斜倚坐入男人怀中,纤长的玉指抚过男人衣领,声音暗哑,带着难言的诱惑:“三殿下……不,我应该改口叫陛下了呢!” 女人娇滴滴笑起来,花枝乱颤,云鬓倾斜。 面对这世间无二的美色,宗慕回应的话却暗藏机锋:“贺兰蓁蓁……不,或许我应该称你为……异形女王。” 贺兰蓁蓁媚眼如丝,斜睨着他道:“陛下可真是慧眼如炬,竟能识破我的身份,不知道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宗慕道:“不是女王露了破绽,而是你找的那位替身实在没有身居高位的魄力和气场。”他早就知道和他对话的人是傀儡,这时候见到真主,不由提起百倍的戒心。 他早收到手下回报,说异形大军并不像之前约定好的那样一战即退,反而踞守一方,安营扎寨,恐怕所图甚大。 不过,幸好他还有守护军团这张王牌在手,任贺兰蓁蓁再怎样狼子野心,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算起来,苏拂也该回来了吧?”贺兰蓁蓁伸出嫩白的脚丫,蹭了蹭宗慕的小腿,软语娇声道。 宗慕点了点头。 贺兰蓁蓁嘻嘻笑出声:“听说她拿你父亲当亲人一样看待呢,也不知道等她回来,看见那具高度**的尸身,会是副什么表情。” 饶是狠毒如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不是谁都有胆量和狠心能够弑父杀弟,将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的。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早上,当如云一样的天燕兵士涌进这个大殿,宗慕拨开人群,依旧是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模样,跪在地上请宗元陛下乘坐飞船暂避。 人越老反而越怕死,宗元当时已经十分惊慌,然而对这个很有能力的儿子还是有些提防的,特意唤了心腹卢季护送他出宫。 谁成想,就是这个心腹在背后捅了他一剑。 当他难以置信地倒在地上,像只离水的鱼艰难喘息时,宗慕甚至还走上前去,又狠狠补了一刀。 这个荣耀一生的帝王,无比凄惨潦倒地结束了他的生命。 接着,宗慕眼皮眨也不眨地命令手下将宫城封锁,派出士兵将宫里一千多人屠戮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那其中,有他的兄弟,他名义上的母亲,伺候了他二十多年的下人。 绝情到这个份上,当真让人齿冷。 也让贺兰蓁蓁觉得兴奋。 “她不会看见的。”宗慕沉默了许久方回答她的问题,“我不会让她看见。” 先帝的尸身还停在偏殿华丽的棺木里,秘不发丧。 那棺木是宗元生前,搜罗能工巧匠,花了十余年的功夫精心雕琢而成,极尽考究,每一寸单独拿出来,都可以算作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这些死后哀荣,其实毫无意义。 贺兰蓁蓁凑近他的脖颈,伸出舌头舔了舔,温软滑腻的触感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血脉偾张,她蛊惑道:“陛下,你可真是合我胃口,苏拂有什么好的?不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柔软的手指像抚弄琴弦一样,游走在他精织细绣的领口上,发着无声的邀请:“你我共治天燕和紫雾,一定能够所向无敌,称霸宇宙。” 宗慕毫不留情地拒绝:“你们终究非我族类,可以短期合作,但绝不可能共处。” 他语带威胁:“贺兰女王,请你收起那些小心思,我们约定在先,沧澜等三个星球归你们,这次我提供给你们的战备也送给你们,但多余的,你想都不要想。” 他推开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警告道:“等我们的计划完成,你带着你的那些下属——不,应该说是你的儿子们——”他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一抹嫌恶,“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他颇自得:“天燕的战备和技术,不必我说,你应该早已领教过。”众所周知,异形们的身体素质和体型都要比天燕人优越上太多,之所以能一直被他们压制得死死的,主要还是科技跟不上的关系。 这次若不是他里应外合,悄悄打开了天空防御网,放它们进来,只怕它们举国之力都未必能撼动白泽分毫。 贺兰蓁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是么?”却没有再往下说。 属下来报:“陛下,苏拂携大军已经进入大气层,正往皇宫而来。” 两人同时神色一肃,宗慕看向贺兰蓁蓁:“你说的法子,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贺兰蓁蓁拢了拢长长的秀发,神态娇俏:“陛下可以再多信任蓁蓁一点,蓁蓁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两个人并肩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超级忙,紧赶慢赶才赶出来一章,呼呼~ ☆、交换 当苏拂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白泽领空,没有看见任何防御网还在运作的迹象时,她的心已经沉了下来。 一直到此时,她们仍然没有和白泽乃至其它星球恢复任何通讯联系。 除了对整个帝国的担忧之外,苏拂免不了有一点私心,担心那个开朗跳脱的大男孩。 几日前,她附着在他身上的精神力传来了一阵极为强烈的震荡,她知道他还活着,却忍不住担心他是否受了伤。 “将军,一架异形飞船飞过来了,船上的人发讯号说……三皇子在他们手中,令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小五跑过来报信。 苏拂皱了下眉:“地面什么情况,探查到了吗?” “嗯,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小五面色焦急,“异形占领了白泽一半的领土,包括皇宫,在皇宫外不远处,还有上万只异形正在建造巢穴,看来是打算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想到他即将出嫁的妹妹,虽然他家的地理位置并不在异形占据范围内,但那些怪物凶残无比,谁也不能保证安全无虞。 大军悬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对方的胁迫和谈判。 异形的飞船通体呈暗紫色,而她的飞船雪白冷冽,一暗一亮,相对峙立,宛如两个种族之间永远无法消除的天堑和仇恨。 对面的舱门打开,露出宗慕不再从容染满血污的脸,苏拂近三十年来,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握着冥灵之刃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三殿下为何穿着帝服?”傅青在她身边悄声提醒,他对这位狼子野心的三殿下一直心怀忌惮。 苏拂面色也犹疑了一瞬。 宗慕神情真挚,透着哀伤和焦急:“阿拂,你快走!不要管我!”他用力挣着身上的绳索,却徒劳无功。 “殿下,陛下在何处?”苏拂疾声问道。 宗慕大恸:“父皇……父皇被异形刺杀,已经……已经……”他的泪水和脸上 分卷阅读40 的血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无比伤心凄惨。 苏拂身形晃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浓重的杀意,语气森森:“对面有管事的人吗?出来说话!” 一个女人咯咯娇笑着从宗慕背后闪现,她很是谨慎,只露了一张脸出来,娇俏地将下巴靠在宗慕肩头,一只手像情人一样绕到他胸前,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他的脖颈。 “是她?!”苏拂身后一众惊呼之声。 贺兰蓁蓁娇滴滴笑道:“苏将军,说起来我们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呢,你别对人家这么凶嘛!” 苏拂面无表情地道:“贺兰蓁蓁,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三殿下?” 贺兰蓁蓁低头观赏着自己手中精致的匕首,笑道:“苏将军自己掂量掂量,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么?说来听听,看我感不感兴趣,要知道——” 她将匕首往前又挪了一寸,在宗慕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这才笑眯眯地道:“要知道,这可是你们皇室唯一一个遗孤了。” 苏拂勃然变色:“殿下,她说的是真的吗?宗琪也……” 听到她问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九弟,宗慕面色阴了阴,又迅速地用悲痛的神色掩盖过去,无力地点头道:“是的,除了我以外,所有皇室人员全部被这个妖女屠戮殆尽,她之所以还留着我……是想把我当成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阿拂,你切不可上她的当,快走!” 苏拂紧咬下唇:“贺兰蓁蓁,你来找我谈判,想来心中已经有了考量,我不想和你兜圈子,你提条件吧。”己方已经失去先机,即便她有滔天的本事,投鼠忌器,为了宗慕的安危,也不敢轻举妄动。 贺兰蓁蓁点点头:“苏将军爽快!不瞒你说,我仰慕苏将军许久,其它的东西我并不稀罕,若是苏将军愿意拿自己来换,我还是千肯万肯的。”她轻舔了一下嘴角,浑身透着诡异的美艳,况,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护他周全。”她生平第一次徇私,提出了关乎自己的请求。 傅青怔了一下,从她眼中看到从未见过的情意,她……竟然喜欢上那个人了吗? 他郑重答应:“你放心。” 他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门,看着身着一袭银白色轻甲的苏拂向着对面而去,逐渐走进一帘浓烈刺目的天光里,身影浅淡得像是要消失。 “将军!”他没忍住喊出了声。 苏拂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两架飞行器在半空中相遇,舱门相接,隔着两层玻璃,苏拂和宗慕打了个照面。 宗慕眼神闪烁了一下。 舱门缓缓打开,苏拂往那边迈步,宗慕往这边迈。 两个人都侧转着身,某个瞬间,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距离近到她轻轻一抬头,便可以碰到他的下巴。 宗慕忽然用极轻柔极难过的语气唤她:“阿拂……” 苏拂的心也软了一下,安慰他道:“殿下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宗慕低低叹息:“你怎么这么傻?”说着低下头来,薄唇吻向她额间。 短短几天的时间,陛下身死,张予明生死不知,白泽天翻地覆,这偌大一个烂摊子不知要怎么收拾,苏拂也有些心力交瘁,心神恍惚地往后躲了躲,头抵住了冰凉的门框,看着他覆过来。 额间一阵剧痛,毫无防备之下,她所有的力气被一股极强的吸引力抽离出去,瞬间干涸,眼前一黑便昏在了宗慕怀里。 宗慕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额头上牢牢附着的虫子,那虫子形似蜘蛛,许多条腿扎根在苏拂皮肉里,原本黑紫色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血红色,还长大了几分。 他将苏拂轻轻放进异形的飞行器中,对里面接应的异形点了点头,转身坐进己方的飞行器中。 傅青等人毫无所觉,看着宗慕完好无损地被接了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将军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还没等飞行器靠近,只听对面一声巨响,苏拂乘坐的飞行器在空中炸开,火光冲天,直直跌落下去! “将军!”飞船上慌作一团,想要去救,却哪里还来得及。 苏拂再厉害,到底只是一具肉身,不是刀枪不入的金刚罗汉,即使没有爆炸,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恐怕也凶多吉少。 宗慕从飞行器中奔到飞船上,脸色难看至极,怒吼道:“守护军团听我号令!剿灭异形,为苏将军报仇!” 群情激奋之下,众人齐声大喊:“为苏将军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太好,请一天假,后天恢复更新。 ☆、噩耗 这一战惊天裂地,守护军团不负神勇之名,裹挟着盛怒,绞肉机一样将异形割裂成几块灰色的区域,然后蚕食鲸吞得一干二净。 贺兰蓁蓁见势不好,令手下集结残部,飞速遁逃。 不到半天时间,地面上曾被异形侵占过的土地,满目疮痍,到处都弥漫着炮火和鲜血的气味,地上摆满了异形和战士们的尸体,犹如人间炼狱。 傅青黑着一张脸在废墟里翻找着,到处搜寻苏拂那架飞行器的残骸,即使心里已经隐约知道结果不好,却仍不愿放弃。 “找到了吗?”宗慕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刚才身先士卒,斩杀异形时左腿受了伤,却坚持不肯回去休息,亲自过来询问,显然也是极关心的。 经此一役,傅青也收起了之前对宗慕的些许成见,变得有些敬佩,更何况手下已经证实,诸多皇子确如贺兰蓁蓁所说,全部罹难,如无意外,这位三殿下就是他们以后誓死效忠的陛下了,他也不敢再有不敬之心。 “还没有。”傅青揉了 分卷阅读41 揉眼睛,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有些想哭。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小五的声音传来:“老傅,快过来!找到了!” 傅青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然后呆住。 飞行器早被烧得没了形状,一个焦黑的人形横卧在地上,身上的轻甲还未被全部烧毁,手里紧握着一把兵刃。 兵刃的顶端,刻着栩栩如生的天燕图案,即使经过烈火的淬炼,刀背上依然通体银白如冰雪冷霜。 傅青只觉得周身的血好像都被这抹雪色冻住,冻到骨头里都是冰渣子,微微一动皮肤便会被扎出几十个窟窿,痛到钻心。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战士们自发围着残骸簇成一个圆形,卸去兵器,长跪于地,为这位被外界误认为不近人情铁血冷面,实则对他们关怀备至谆谆善诱的优秀将领默哀。 不时有人痛哭出声,恨苍天不公。 宗慕站了许久,弯腰捡起那把兵刃,沉声道:“苏将军为我而死,为天燕而死,诸位将士同样以热血忠魂报效我天燕,可歌可泣,令人敬服!惟愿苏将军和烈士英灵在天上安息,请受宗慕一拜!” 说着,他双手将兵刃高高托起,深深弯下腰来,鞠了一躬。 宗慕手段圆融,恩威并重地将群龙无首的守护军团收服,任命傅青这名旧部接任苏拂的位置,军中上上下下也是毫无异议。 接着,他又半推半就地在幕僚的推举下选定于十五日后正式称帝,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异形败退而走的消息很快传遍白泽,幸存下来的人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家门,喜极而泣。 傅青带人逐一清理大街小巷,力求百分百保证民众的安全,同时开始着手灾后重建工作。 然而,接近张家的时候,他心中不免踌躇难安。 他清晰地记得苏拂临别时的嘱托,她既已身故,那便相当于遗言了,不管做为下属还是朋友,他都必须帮她完成。 可是……他更清楚张予明对苏拂的情意,一想到要亲口告诉他,他的爱人已经死去,且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他就觉得太过残忍。 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少爷,能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傅青?”怕什么来什么,有个声音在他后面打招呼。 他转过身一看,正是张予明。 甫一收到得胜的捷报,张予明便再也按捺不住,骑着穷奇跑了出来,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傅青。 听说是守护军团回来打败了敌军,他高兴得眉开眼笑,心底对苏拂的担忧尽除,一时间觉得这个人也没以前碍眼了。 “苏苏呢?她在哪儿?有没有受伤?”他一迭声问道。 傅青喉结微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张予明兀自自言自语:“不过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受伤,那她一定是在忙吧?白泽各地的伤亡严重不严重?苏苏那么善良,只怕是要很难过……” 傅青咬咬牙,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张予明,苏拂她……她死了。” 张予明的表情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傅青说出来的话,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但组合在一起,却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空气是静止的,光和风全部停驻,声音、气味等五感被隔绝开来,他像是被罩在漆黑的真空罩子里,什么都感觉不到。 氧气渐渐消耗殆尽,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眼睛用力地睁大着,看着傅青面色焦灼地握住他双肩,摇晃着他,对他努力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用力喘息着,过了许久,嘴角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来,声音难听得不像是自己的:“傅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傅青被他的表情吓到,怕他疯魔,长痛不如短痛,只得狠着心戳破他的幻想:“我没胡说,她为了救三皇子,自愿做人质,但异形太过阴毒,竟然在她乘坐的飞行器上做了手脚。” 张予明摇摇头,冷笑道:“我不相信,她不可能有事。” 明明她那么强的,她还和自己说她是“一力降十会”,十几年前她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次怎么会有事呢? 傅青硬着头皮说:“是真的,我们……我们发现了飞行器的残骸和……她的尸身,现在尸体停灵在宫里,三皇子……陛下说要以亲王之礼厚葬……”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张予明脸色雪白,从口中直直呕出一口鲜血! “张予明!”傅青惊呼着扶住对方,心下震惊,张予明竟然对苏拂用情至斯吗? 他一直以为情比金坚、生死不换之类的感情只存在于遥远的古代,存在于书本和故事里。毕竟现代人每天受到的诱惑那么多,移情别恋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已经没有人会这样用力地去爱另一个人。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吐血之后,张予明反而觉得胸口滞气稍去,神智清明了些,他揪住傅青的衣领,面色阴戾疯狂:“我说了我不相信!苏拂绝不会死!你说的尸身在哪儿?带我过去!” 傅青被他这模样吓住,嗫嚅了一下,点点头:“好,我带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e………… ☆、哀毁 此刻的皇宫,由于之前异形的肆虐和战争的摧残,早已不复当初的宏伟巍峨,肃穆庄严。 连接大门和正殿间的御道上,价值不菲的白玉砖早已碎裂开来,上面还沾染着淋漓的血迹,像是洁白的雪地上,开出艳丽红梅。 这场景让张予明瞬间想起落梅山的梅花,多么相似,又多么的……不祥。 他寒着一张脸,拽着傅青匆忙奔走,脚下如飞,眼中像燃着两团孤绝的火焰,根基的燃料行将燃尽,却还在徒劳做着最后的反抗。 “在哪边?”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越,充满了压抑的情绪。 虽然明知张予明手无缚鸡之力,傅青还是被他这副样子瘆得浑身发毛,他指了指玉华殿的方向:“陛下将她安置在旧日的寝宫里,就在那边。” 张予明撇下他,脚步加快,后来直接飞奔起来,奔到殿前的台阶上时,脚下一虚,狠狠跌了一跤,从顶上直直滚落下来。 傅青过来相扶:“你慢点,有没有事?”他将张予明拽起来,发现对方的额头和手脚俱已擦破,渗出殷殷的鲜血来,显然摔得不轻。 然而张予明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用衣袖将额角滑落下来的鲜血胡乱擦了擦,又马不停蹄地往上爬。 殿门口两名护卫拦住了他,怒喝道:“什么人!” 傅青替张予明说话:“这位是苏将军的先生,过来查看尸身的。” 护卫们对视一眼,对他生出些许同情, 分卷阅读42 利索放行,又叮嘱道:“陛下在里面,你们动静小一点,不要惊了圣驾。”另外又着人进去通报。 殿中极幽暗,没有点灯,只点了数十支蜡烛,乍从耀眼的天日下走进来,双眼一时难以适应,什么都看不清。 等过了会儿适应下来,映入张予明眼帘的,是一具金丝楠木做的棺材,棺木上细致地雕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 傅青心下暗叹,金丝楠木在本朝唯有帝王才有资格使用,如此逾制,可见宗慕对苏拂的珍视和痛惜。 张予明脸色更加难看,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棺材面前,对身旁的新晋陛下视若无物,伸出擦出血痕有些惨不忍睹的双手去推棺木,口中厉声喊道:“开棺!” 傅青吓坏了,连忙跪下为张予明求情:“陛下,张予明经受不了丧妻的打击,一时有些失心疯,口口声声说他不相信苏将军真的死了,吵着要验看尸身,请陛下念在他爱妻心切的份上,恕他冒犯之罪!” 宗慕似悲悯似理解地看了眼张予明,对方状若疯癫,嗓门越来越大:“不,她没死,她没死!快开棺!” 宗慕摆了摆手:“罢了,他想看便让他看吧。”不看就永远不会死心。 他甚至招了几个兵士进来,一起将沉重的棺盖缓缓推开。 烧做一团焦黑的枯骨躺在里面,形容凄惨恐怖,任谁都不敢也不忍看上第二眼。 然而张予明却痴痴地盯着看了许久,嘴上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可这具骨架身量和苏拂一样高,不仅如此,张予明知道,苏拂左肩胛受过伤,那里的骨头有轻微的错位变形,这一点也完全对得上,还有她的兵刃,当真是全天燕仅此一把,无法伪造。 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眼底的火光也全然熄灭,像一盏终于油尽灯枯的烛火,没有了一点生气。 傅青看了担心,安慰道:“予明,死者已矣,苏将军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活着的人总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你节哀吧。” 细瘦的脊背紧贴着棺木,仿佛这样就能离她再近一点。他怔了半晌,低低地笑起来,渐渐笑得癫狂:“她跟我说过许多次,说她总有一天会为天燕而死,那是她的使命,所以她无法回应我的心意。” “她说,太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当对方离开的时候,就会痛不欲生,她不愿让我体会到那种痛苦。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嵌在我的心里,即使她没有回应过我,我还是……我还是……”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悲痛的哭声回荡在空荡的大殿,渐渐变得凄厉,不似人声,反而像是某种野兽的哀嚎。 殿里身经百战的兵士都被这可怖情状吓得忍不住往后倒退。 傅青见他这模样心中害怕,趁他不备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他对宗慕告罪:“张予明哀毁逾礼,臣先带他回去,请陛下恕罪。” 宗慕颇宽容地摆了摆手:“不妨事,你多宽慰宽慰他,我打算三天后为苏拂举行葬礼,你也告诉他一声,到时候过来参加。” 言语间,竟像把张予明当成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这种怪异之感在傅青心中一闪而过,他没有多想,恭敬地行了礼,将张予明扛了回去。 宗慕又在殿里停留许久,等到夜深了,方才挥退众人。 他将殿门阖上,将烛火逐一熄灭,只留一支手臂粗细的龙凤烛,放在夔龙纹饰的灯台里,举着去了偏殿。 窗台左下角数起第三个格子底部,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凸起,轻轻敲击三次,脚下一块地砖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密道漆黑不见五指,闪烁的灯火飘忽不定,隐约照着脚下的路,他沿着楼梯往下走了十余分钟之久,才走到一个长廊上,长廊尽头是一扇全封闭的金属门,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通体乌黑,坚不可摧。 输了十几位的密码后,大门“轰隆”一声打开,面前豁然开朗,是一间足有一百多平的密室,房间里极为空旷,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一览无余。 最里面的一面墙上,从顶端和底部延伸出数条金属铸就的绳索,个个有拇指粗细,汇集在正中央一个女人身上。 仔细看去,那名女子除了脖颈和手脚被锁链捆得严严实实之外,两侧的琵琶骨竟然被生生穿透,肩胛处早就血肉模糊。 宗慕将蜡烛放在一旁的灯架上,走近那名女子,撩起她脸侧被血和汗水打湿的头发,附在她耳朵上,用温柔至极的语气说道:“阿拂,醒一醒。” ☆、囚禁 痛。 漫无边际又深入骨髓的疼痛裹挟着她,像深不见底的阴冷海水,从额前、肩胛乃至身上每一个毛孔灌入,迅速将她没顶,永世不得超生。 这种疼痛,比当年她精神力刚刚爆发,便拖着十四岁少女羸弱的身躯,和怪物们大战两个日夜,浑身筋脉都要断掉的痛楚相比,还要强上十倍不止。 痛到想哭,想喊,想颤抖抽搐。 她紧皱着眉头,意图凝聚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和这疼痛对抗,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耳边模模糊糊的有谁在说话,很低柔的声音,像温吞的水,却刺得她耳膜生疼。 好疼,头好像要从内部炸开了。 “阿拂,醒一醒。”那个声音极执著地唤着她,一双手极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然后放在她的后颈上,暧昧地摩挲着。 “那个张予明,还真是很喜欢你呢,你知道吗,今日他以为你真的死了,那个痛不欲生的样子,让我看了都有些恻隐呢。”嘴里说着悲悯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满含嘲讽,嘴角微勾着,显然是心情极愉悦。 张予明……予明……脑子中混沌沌地漂浮着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将苏拂的意识惊醒。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睫毛早被冷汗打湿,难承其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醒了?”宗慕脸上的笑容更盛,身体贴得更近,“渴不渴?饿不饿?” 他拿出一方帕子来给她揩脸,轻轻擦了几下,手帕上便沾满了鲜血和汗水。 疼痛令苏拂反应有些迟钝,她恍惚道:“三殿下……我们这是在哪儿?” 昏迷前的记忆缓慢地回到脑海,她记得当时,宗慕低头亲了她的额头,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额间的疼痛密密麻麻,连绵不绝,让她痛得简直难以思考,她深深吸了口气,联想到这件事背后的端倪,面色冷淡起来:“三殿下,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是她太过大意,总想着这许多年的情分,以为他不会狠辣到这地步,这才着了他的道。 是她天真了,从来皇权就是荼毒人心、扭曲人性的□□,宗慕在尔虞我 分卷阅读43 诈的皇宫里浸淫三十年,她凭什么笃定对方不会变? 她试着调动起浑身的精神力,却发现犹如泥牛入海,半点没有踪迹,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诡异的手段锁住了她的能力。 宗慕捏了下她的脖颈,满意地看到她一脸警醒,像是炸了毛的母狮,他叹道:“阿拂你总是这么聪明,怎么能让我不喜欢?” 苏拂盯住他,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异形狡诈险恶,你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天燕百姓何辜?他们不应成为你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更不应平白冤死在异形爪下。请你及时止损,立刻收手吧。”她尽力挺直脖颈,想脱离他的触碰。 宗慕却不肯如她愿,手指牢牢粘住她,他笑道:“阿拂,你不用担心,异形已经被你的军队击退,天燕已经无虞。说起来,你手下的将士还真是个个不凡,我得感谢你,将那么一把国之利器干脆利索地交给了我,省去我许多麻烦。”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从今往后,你可以不用叫我殿下,应当改口喊我——陛下。”神态间满是志得意满的意气风发。 苏拂怔了怔,面色难看至极:“你把陛下……把宗琪他们怎么了?” 宗慕轻描淡写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免不了要牺牲一些人的,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你还算是人吗?他们可是你的骨肉至亲!”苏拂瞪大清秀的眼眸,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宗慕不耐再在她面前掩饰作秀,干脆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阿拂,与其担心别人,你还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的现状。” 如果能有一点办法,他也不愿这样折辱她,可她的精神力太过可怖,若不是贺兰蓁蓁献上这“血噬虫”,将她牢牢制住,恐怕他穷其一生都无法靠近她半分。 正如贺兰蓁蓁所说,这诡异的虫子能够吃掉一切无形的力量,纵然精神力可源源不断地再生,只要这虫子在她额上,她便只能日复一日做个普通女人。 他也想过放她实现她的抱负,只要她肯做他手中的风筝便好,可她不领情,他也只能选择下下策,狠心拔去她的爪牙,泯灭她荣耀的身份,将她囚禁在这地牢,做他一世的禁脔。 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身体也是好的。 思及此处,身体里的渴念渐渐澎湃起来。 想看骄傲的她低头,想听她呼痛,听她在他身下哭泣求饶。 身随心动,他伸出手去解她衣襟,声音低醇如浓酒:“阿拂,我看张予明对你用情深重,他有没有碰过你?” 苏拂又疼又气,浑身发抖,字眼从她口中咬牙切齿地蹦出来:“宗慕,你别碰我!” “也是,我多余问了,你打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你,更何况是他那样的窝囊废。”他低笑一声,一颗一颗解开她上衣的纽扣,“阿拂,你放轻松一点,不然恐怕会吃大苦头。” 苏拂牙关颤着,眼睛红得要滴血,声色俱厉地警告他:“宗慕,你别让我恨你!” 她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却不过像一尾被重重缠缚的脱水的鱼,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 衬衣被解开,昏暗的灯光下,柔韧的肌肤如玉般美丽光洁,左右两侧的鲜血在这样的美景下显得格外残忍,有一种凌虐的魅惑。 宗慕俯下身来,在她锁骨处轻舔一口,将血水和汗水卷入口中,细细品尝,脸上邪气渐盛:“恨我?我求之不得!既然你永远不会爱上我,那就好好地恨我吧!” 衣衫在锁链处绊住,他微微用力将其尽数扯碎,牵动到苏拂的伤口,苏拂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万念俱灰之时,她心里沉沉地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答应了张予明。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他有没有很难过? 其实,自己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吧,只是太过后知后觉,到这时候,才察觉到。 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念之差,抱憾终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口玻璃渣。。。 我会不会被打?瑟瑟发抖中。。。 ☆、生死 苏拂闭上眼睛不去看宗慕,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两手也紧紧攥成拳头,用力到关节处都泛白,却不肯说一句软话。 她明白,此时的任何反应,都会更加刺的木头,努力捱过他的折磨。 宗慕已成痴狂之态,将这具自己魂牵梦萦了二十多年的娇躯紧紧拥抱入怀,和自己肌肤相贴,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温暖她,融化她。 他意乱情迷地吻上她虽冰凉却十分温暖的唇,舌头探进去,意图撬开她的牙齿。 苏拂紧咬牙关,不肯屈服。 宗慕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伸出手用力扣住她的下颌,用蛮力逼迫她张口,长驱直入进去,捉住了她柔软的舌。 然而,无论他怎样挑逗撩拨,她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 他不甘心地短暂离开她的身体,将她身上最后一丝屏蔽去除,目不转睛地看着纯洁无垢仿若初生婴儿的她,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女人的羞涩或愤怒。 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 像是一张本来色彩绮丽的纸,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拥有过的女人很多,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他觉得如此挫败,如此颜面扫地。 “阿拂,你看着我。”他顿觉扫兴,冷冷地发出命令。 苏拂置若罔闻,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阿拂,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她虽冷情,但一旦对什么人上了心,也极长情,他和她那么多年的情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苏拂仍然不答话。 宗慕眼神中闪过不屑和嘲讽:“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张予明了?阿拂,你清醒一点,他有什么好?弱成那个样子,脑子也不大清楚,他简直是天燕的一个笑话,你稍微理智一点看看清楚,他和我有任何的可比性吗?”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竟然要靠强迫她才能得到她的身体,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拂终于给了回应,她轻笑一声,睁开双目:“当然不具有可比性,你拿什么同他比?” “你——!”宗慕勃然大怒,“你疯了吗?他到底是哪里好,让你这样鬼迷心窍?” 想起那个人,苏拂的眼角泛出温柔的水光,波光潋滟,平白为她平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他绝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情,更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同样是喜欢她,可宗慕的喜欢是霸道的,是自私的,而张予明则是宽容的,充满了尊重 分卷阅读44 。 宗慕皱眉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拿起刚才随意扔在地上的宽大帝服,披在她身上,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不勉强你,我等你回心转意,爱上我的那一天。”身边美女如云,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她的身子又有什么意思呢?以她的刚烈决绝,只怕真要恨他一辈子。 他想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还是真正地驯服她,攫获她的心。 反正她在这世间已经是消失状态,他大可放心将她留在此地,慢慢地同她磨。 死里逃生,苏拂悄悄松了口气,方才拼命压制的疼痛立刻反攻过来,令她疲惫至极。 看宗慕要走,她追问了一句:“予明……予明怎么样了?请你不要伤害他。” 宗慕低低笑了下,侧脸在灯光下透着帝王的威严:“我怎么会伤害他呢?看着他为你的死而痛不欲生,度日如年,锥心泣血,岂不是更有趣?” 苏拂心中担忧焦急,还待再说,额间又是一阵刺痛,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精神力再度被抽干,她浑身无力,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半夜,昏迷着的张予明被胸口一阵疼痛惊醒。 他捂着心脏处,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很久。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就这么,带着他的一颗心,躺进了冰冷的棺材里? 眼睛很痛,又酸又涩,身体也很痛,擦伤的地方被很好地清理过,包上了软软的纱布,可一碰到还是觉得痛。 那她呢?被火焰吞噬、从高空坠落的她,又该痛成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这,他就心如刀绞。 不管她在别人眼里多么无所不能,在他看来,只是一个他喜欢得不行想要小心翼翼呵护的女孩子啊。 可在她最危险的时刻,他却龟缩在家里,一无所知。 这样无能为力的他,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 他半靠在床头,静静地流了一会儿眼泪,从小到大都没流过这么多的泪水,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液体都哭干一样,却怎么也缓解不了心脏处一下一下的抽疼。 外面下起了大雨,雨点敲击在未阖上的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令他想起在雨林露营的那个夜晚。 那样美好,却那样短暂。那是他二十多年来遇到过的唯一神迹,是昙花一现,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如果他不是这样蠢笨,不是这样不成器,他是不是有可能站在她身边,保护她躲过这一劫?再不济,如果她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他死皮赖脸地跟着她,是不是至少能陪她一起死? 他挣扎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走到换下来的衣物旁去翻找,最终找出来一把匕首,正是苏拂送他的那把。 走到镜子前面,他看到里面的自己,面色奇差,胡子拉碴,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精致讲究? 然而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将匕首对准自己的颈动脉,他的拇指放在开关上。 只需要轻轻按那么一下,颈动脉被割破后,就会造成大出血,捱过几分钟,他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一个有苏拂的世界。 这个过程当然会很疼,但是再疼,也不会有苏拂那个时候疼吧?甚至不会有他此刻的心疼。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拇指微微用力。 苏拂的脸庞从脑海里闪过,她生气地说:“你父母将你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是让你轻贱自身的吗?” 她眼含至诚与憧憬地说道:“只要天燕百姓能够喜乐无忧,长养子孙,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还有异变的李冬,妖异的贺兰蓁蓁,异形这次摧枯拉朽的进攻和望风而逃的退避,诸多疑点,悬而未解。 一切未必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若她并非被敌军暗算,而是死于多方利益角逐下的鬼蜮伎俩,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恶人却依旧横行世间,为非作歹,岂不是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到那时,到了九泉之下,恐怕他也没有面目见她。 纵然背后没有阴谋,那害死她的异形怪物们,也应当血债血偿。 张予明,你就这般没用吗?连帮心爱的人报仇雪恨都做不到? 寻死很容易,可活下来,有时候却很难。 张予明下定决心,将匕首放下,又轻轻摸了摸那从未有片刻离身的银色胸针,神情比月色还要温柔:“苏苏,你等一等我,别急着去投胎,等我查清事实真相,将一切都了结清楚,一定下去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真的是很虐,不过男主也在这过程中迅速地成长,显露出他的闪光点,如果他一无是处,怎么能配得上女主的喜欢呢? 被虐到的小伙伴们,坚持下去,须知佳期难得,好事多磨。 ☆、葬礼 三日后,亲王规格的葬礼隆重举行。即将登基的新陛下亲自扶棺,将遗体送出宫门,又令傅青全程护送,前前后后浩浩荡荡五百余人追随,肃穆恭敬,泣涕不止。 他们此行的终点,是皇家陵园——九峰山。 天恩浩荡,陛下给予苏拂的死后哀荣,远远超过祖制,却没有一个朝臣站出来反对。 相反,所有白泽的子民们,都自发站立在长街两旁,胸戴白花,手持蜡烛,哀痛地送这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将军最后一程。 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 她陨落之后,天燕再遇上大的战事,还能够如以前那样轻松应对吗?这短暂的太平,又能维持多久? 许多人惊恐惶急,像失去了主心骨。 张予明紧跟在棺木后方,孝服松松地挂在身上,他这三天都没吃多少东西,脸色比孝服的颜色还要白,身形羸弱,步履虚浮,教人忍不住担心,害怕他什么时候会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予明,我看你不大舒服,此去九峰山路途遥远,怕是要走到下午,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亲眼看过张予明对苏拂去世表露出来的真实情状,傅青不由得对张予明改观起来,觉得对方至情至性,令人叹息。 张予明摇摇头:“我挺得住。”得知宗慕要将她葬在皇家陵园时,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圣命难违,只有暂时忍下,以后再想办法。 总之,他是一定要和她死同穴的。 傅青欲言又止,只好叮嘱道:“那你小心,如果撑不住了别逞强,立刻和我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张予明点点头,又道:“傅将军,出事那日你在场,烦劳你跟我描述一下当时的前因后果,越详细越好。”他已经大手笔地散出钱财,雇了许多得力的人渗透到白泽的大街小巷,令他们去打探异形侵略那段时间,是否 分卷阅读45 有人见过类似李冬那样的异化事件,企图从中找出一些规律。 听到傅青再度提及贺兰蓁蓁,他紧皱眉头:“依傅将军判断,你觉得贺兰蓁蓁在异形队伍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胆子拿皇子换苏拂,言笑晏晏间杀伐决断,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对方地位一定不低。 傅青沉吟了一会儿道:“看她那副模样,我竟然觉得她像是那帮异形的首领似的,除去这个,我更疑惑的是她是什么时候混进那副皮囊中的,又是怎么通过我们精密严格的芯片认证的。” “而且……城中有没有可能还潜伏着其它像她那样的异形?”张予明和他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不寒而栗。 “傅将军,你在军中比我方便得多,烦请你多费费心,仔细排查白泽所有潜在的隐患,同时追查当日异形是如何轻而易举地攻破我们的防御的,我总怀疑当天我方有——” “内奸。”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这位传闻中的败家子所表现出来的洞察力,令傅青刮目相看,心中不由起了一丝亲近之心,他劝道:“予明,今天你说的这些我会派人去调查,但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不要插手。” 张予明嘴上应了,却没有听到心里。 “苏拂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傅青看他明显不肯听自己的劝告,索性使出杀手锏。 张予明浑身一震,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走出许久之后才接话:“……什么?” “她嘱托我,让我探查你的情况,尽力护你周全。”傅青的话飘散在空气中,和着零落飘渺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心。 “她很担心你,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没办法向她交待。”傅青劝说。 张予明愣了许久,语带哽咽道:“这人总是这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说,明明心里是有我的……”他轻轻抚了抚棺盖上雕刻的云纹,无限缱绻留恋。 雨天路况不佳,临近山里的时候尤甚,张予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深一脚浅一脚,几次险些跌倒,全靠傅青照应才勉力支持。 雨水早将身上的衣服淋得湿透,这几日寒流来袭,温度降低了近十度,张予明止不住地打着哆嗦,步履维艰。 傅青看这样不是个办法,劝道:“予明,要不我派人先送你回去吧,别跟着往下走了,待会儿山路更不好走。” “我撑得住。”张予明趁着休息的间隙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里却满是坚执,“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送她最后一程。” 傅青道:“你知道苏拂的性格,她不会介意这些虚礼,没关系的。” “可我介意。”他一句话堵住了傅青接下来所有的劝告。 九峰山矗立在崇山峻岭之中,钟灵毓秀,确是一处风水宝地。初春的季节,山上草木被寒流打得不敢出头,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灰茫茫,十分苍凉。 张予明站在底下往上望,声音在越来越大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傅将军,你说,苏苏一个人躺在这里,会不会很孤单,会不会害怕?” 傅青讷讷半晌,回答道:“予明,你多虑了,苏拂一生,何曾怕过什么东西?” 张予明摇摇头:“你们都当她是神,其实,她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也是个普通人。她也会害怕,会难过,只不过拼命压抑罢了。” 他自私地想,她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实现了她生前所说——为天燕百姓而死,到底值不值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过不了几日,她曾经的战功赫赫,如火丹心,都会被人们彻底遗忘,还能留下些什么? 他是个俗人,心中没有什么家国大义,没有什么以身许国,他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活到耄耋之年,儿女绕膝,其乐融融,享受到所有世俗的快乐,然后安详地离开这人世。 好不容易爬到山巅,就连傅青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提张予明,他脸色冻得发青,手脚在爬山时又擦出不知道多少道伤口,腿脚颤抖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勉强撑住。 饶是这副模样,他还坚持着抢过一把铁镐,亲自在棺木上加土,为苏拂安葬。 等到一切都收拾停当,墓碑也立好,他用自己满是血泡的双手扶住墓碑,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道:“苏苏,你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子,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立刻来接你回家,到那时,我一定寸步不离守着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如果死后有转世,他要和她结永世姻缘,如果死后神志消失,他也要和她化作同一团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一天,最近这几章写得有点伤。。。 大家周末快乐~~ ☆、着迷 是夜,宗慕料理完前朝公事,再度步入密道,去探望苏拂。 他另在密室里安排了一名老妪,负责打理苏拂的饮食起居。 苏拂仍然昏睡着,身上的污血倒是被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朱红色绣黑色凤凰的华丽礼服,整个人像一个被包裹在锦绣丝帛中的琉璃娃娃。 他走过去探了探她额头,触手滚烫,再看一眼桌上没有动过一口的吃食,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她今天还是不肯吃饭吗?” 老妪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声气颤巍巍:“陛下息怒,今日清晨的时候小姐醒了一会儿,可无论老奴怎么劝,她就是一口都不肯吃,不仅如此,连药也不愿意喝,老奴量了量,小姐的体温越来越高,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她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但看陛下对她又爱又恨的,自己也诚惶诚恐,生怕这位小姐出个什么闪失。 宗慕挥手令她下去,坐在桌前,有些疲累地扶住额头。 这几日他也忙得厉害,怎么也没料到异形配合他做出的那场戏竟然损失惊人,白泽不仅百姓伤亡惨重不说,许多重要部门的建筑物皆被损毁,天机院更是损失惨重,战后的修复工作进行得十分缓慢。 过了许久,苏拂从缭乱的梦境中惊醒,头昏昏沉沉,嘴唇干得要裂开,胃里像有火在烧,她低低地深吸口气。 宗慕立刻察觉,柔声道:“醒了?”说着端了碗米粥走到她跟前。 苏拂冷冷地转过头,避开他伸到嘴边的勺子:“我不吃。” 宗慕神色不变:“想绝食?可以,如果你死了,我就让张予明给你陪葬。” 苏拂怒视他:“你……” 一勺米粥不容拒绝地再次送到她唇边,宗慕像哄孩子一样哄她说:“听话,乖乖吃饭吃药,我便不动他。” 苏拂只得忍气吞声,泄愤似地将软糯的米粥用力吞下。 今 分卷阅读46 日的宗慕极有耐心,细心服侍她吃完饭和药后,又亲自给她擦脸,着迷地看着她倔强的眉眼,他道:“阿拂,我今天很高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苏拂没有理会。 他仍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今天是你那个替身下葬的日子,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苏将军,你终于变成了我一个人的阿拂。” 苏拂仍旧不答腔。 宗慕亲密地拥住她:“阿拂,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这身衣服,你喜欢吗?这是我命人严格按照王后规制打造的,看着极合你的气质。我的阿拂本就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商户之子能够肖想的?” “听说今日他还跑去给你的替身扶棺送葬,真是情深意重,可惜,他根本配不上你。阿拂,你早晚会明白,你爱的,而且配得上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苏拂默不作声,内心却绞做一团。 她倒宁愿张予明薄情一些,早早将她忘了,过从前那样的逍遥日子去,神采飞扬,光轩秀朗。 宫城外不远处,有一所宅院,装饰得雍容大气,正是6阁老的住处。 据说,6阁老已经病了许久,这些时日,6家的大门一直紧闭,不接待任何来客。 传闻中病入膏肓的6烽沉快步走入正厅,行动间哪有一丝病人的模样? “女王陛下,微臣已经探听清楚苏拂的位置,我们要不要立刻行动,将其抓获?”6烽沉恭声问坐在上首的丽衣女子。 贺兰蓁蓁轻摇螓首,额间一只血红色的虫子深深陷进肉里,仔细看去,竟和苏拂头上的虫子混无二致,只是个头要小上一些。 “还不到时候。”她娇声软语着,虫子一起一伏,渐渐从红色恢复成了黑紫色。 “这个苏拂,身上的精神力果然充沛得可怕,再等上几天,等我吸收到足够的力量,就算守护军团全军上下齐心协力,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柔媚的神色间,控制不住流露出一抹得意来,她伸手指向旁边的檀木座椅,轻运意念,只听“轰隆”一声,椅子便化为一片齑粉。 6烽沉大喜:“恭喜女王陛下,看来一统天燕,指日可待。” 贺兰蓁蓁骄矜地点点头:“此次兵行险招,幸好宗慕够蠢,竟然真的相信这虫子可以吞吃掉苏拂的精神力,自毁长城。他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若是对我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他?” 6烽沉笑道:“此次事成,关键还是女王陛下黄雀在后,谁能想到,您这里还会有可以转换精神力的宝贝呢?” 贺兰蓁蓁轻吐口气:“不枉我十余年苦心筹谋,在这鬼地方蛰伏这么久,如今这结果,我已经足够满意。” “女王陛下英明!” “苏拂那边,先按兵不动,但你们要给我盯紧了。”贺兰蓁蓁嘱咐道,她将长长的秀发在手指间缠了许多圈,又缓缓散开,“先让宗慕高兴几天,得意了便更容易忘形,对我们也更有利。” 她忽的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宗慕喜欢苏拂什么,平板一样的身材,死硬的臭脾气,加罗,你觉得苏拂哪里比我好?” 那被她称为加罗的“6烽沉”连忙答道:“女王陛下貌美无双,神机妙算,岂是她一介草莽可比?苏拂之前仗的也不过是一身精神力,如今这精神力到了女王陛下的身上,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说得太激动,他的右腿一不留神化出原形,一条长长的紫黑色软体触手上布满疙瘩,不断往外流着脓液。 贺兰蓁蓁被他的恭维捧得十分舒坦,笑容如百花绽放,美貌惑人:“告诉我的孩子们,让他们再忍几日,到时候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对了,行动那天,你派人将苏拂弄出来,送到我们的巢穴里,那可是最美味的食物,不能浪费。” “行动的时间,就定在宗慕登基那天吧,给他送份大礼,让他好好高兴高兴。”她嘴角的笑容越裂越大,逐渐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阴雨 连绵的雨声,滴滴答答敲在房顶的屋瓦上,好像总也不见停。 一切都浸满了沉甸甸的水,变得阴冷厚重,就连院子东南角大水缸里的金鱼,都好像受不了这低气压似的,蔫头巴脑蛰伏在水底。 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却反常得像是又入了冬。 张予明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头往后仰着,紧闭双目,短短十余天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来的衣服堪堪挂在身上,整个人透着一种日暮钟晚的死气沉沉。 今日,是新陛下登基的日子。 张介甫一早便赶往宫中祝贺,其他娘亲也在后院准备庆祝的宴席。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好像全然忘记了十余天前的惊悚伤痛。 人是健忘的动物,欢欣易忘,苦难亦易忘。 只有他还铭刻于心,时不时翻出来,折腾得鲜血淋漓。 蓝湘放心不下儿子,过来前院寻他:“明儿,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金乳酥,你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多少吃一点吧?” 张予明有气无力地道:“娘,我不饿,你不用管我。” 蓝湘叹气,一声叠一声:“虽然你爹说你这阵子学好上进了,很是欣慰,可娘更宁愿你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没有心便不会受伤,快活一世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张予明眼眸低垂,惨然一笑:“可能她就是我命中的劫难,不过我也从没后悔。”她给他的痛苦,和给他的悸动、甜蜜、感念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蓝湘无法,拍了拍他肩膀:“娘先去后面忙了,你晚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张予明点点头,目送她美丽的背影远去后,又进入了沉思。 他安排下的人马暗中探查许久,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傅青在军中派人传来消息,证实了内应一说,当日异形进犯,我方确有人暗中接应,悄悄打开了防御网,然而天机院早已被毁坏殆尽,人也死了十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他心中疑云重重,总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却无从着手。 雨势渐大,一滴一滴狠狠砸在地面的水洼里,砸出一颗颗连珠泡,世界在这大雨的掩盖下,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罩,看不真切。 他双手紧握那颗银白色的星芒,任由星星的尖角在掌心硌出印痕,在这苍茫的水汽中,不甚安稳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后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猛地坐起身来,心脏跳得极快,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径直往后院奔。 天空被阴影覆盖,比上次还要多上数倍的异形飞船铺天盖地,然而他已经顾不得。 哭叫声、挣扎声、撞击声不绝于耳,越靠近院落,声音越响。 他用力踹开院门,然后看见噩梦般毕生 分卷阅读47 难忘的一幕。 蓝湘被“二娘”按在地上,“二娘”的嘴巴裂到极大,露出雪白的獠牙,狂吼一声,声震天地,穿云裂石。 四周响起了无数同样的吼声。 鬓发散乱的蓝湘惊恐地偏过头,企图避开“二娘”锋利的牙齿,这一转头来看见呆站着的张予明,不由流着泪道:“明儿,快跑!” “二娘”嘶吼一声,一口咬住了她美丽的头颅。 这一下没能咬断脖子,它嘴里叼着美人头,手变成利爪,牢牢按住蓝湘的躯体,摇头晃脑来回撕扯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至此,它完全化作异形的模样,足有两个壮汉大小,战斗力和凶猛程度却比张予明之前遇到的那些异形强得多。 院子中其他娘亲,有近半数化成了异形,张予明和她们朝夕相处,竟不知她们是什么时候被夺舍的。 不过转瞬之间,院中血肉满地,已经不存一个活口。 最先吞吃掉蓝湘的异形意犹未尽地甩了甩粗壮的尾巴,扭头向他看来,金黄色的瞳仁细成一线,杀机毕露。 张予明木呆呆的,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巨变。 要逃吗?逃到哪里都是炼狱,逃跑还有意义吗? 他真是没用,还说要为苏拂报仇,到头来,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看着异形一步步走近他,大雨早就将他浇得湿透,模糊了视线。 要不……就这样吧。 他闭上双眼,引颈就戮。 内心竟然不合时宜地盈起一股热望,如果死去可以见到她,那么,死亡好像并不可怕。 异形长啸一声,飞扑过来,掀起浓郁的血腥气。 獠牙堪堪挨到他脖子的时候,他右手中的胸针微微发热,闪烁着白光,掀起一阵凌厉的气浪。 这股气浪比之前两次来得都要更加猛烈,仿佛猛兽孤注一掷,瞬间将异形撕成一团碎肉。 血雨倾盆而下,浇了他一身,难言的腥臭味弥漫开来,若不是他这几日都水米未进,恐怕立时就会吐出来。 他睁开眼睛,颤抖着将右手摊开,看见星芒光华尽失,轻响一声,碎成粉末。 眼泪瞬间奔涌出来。 她想要他活着,是吗?所以即便身故,精神力还执著地守护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心力。 其余的异形皆被刚才的变故震慑,谨慎地慢慢呈扇形包围他。 张予明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强打起精神,拖着虚软的双腿掉头往外奔逃。 一路险象环生,堪堪躲过好几次异形的截杀,终于跑到了院中停着的飞燕前。 “阿明!”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喊他。 他回过头来,看见同样狼狈不堪的董纾,前次安全之后,董纾收敛了母亲和妹妹的尸骨,无亲无故,无处可去,在他的挽留之下,留在了他家客房暂住。 他止住董纾的脚步,嘶声问道:“你是董哥本人吗?”他现在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董纾显然也有此疑虑,站住了问他:“那……你是张予明本人吗?” 两人对视,看见对方熟悉的眼神,稍稍缓了口气。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再度响起,五个身形庞大的异形追过来,离他们仅有几步之遥。 “快上去!”张予明回过神来,攀爬上飞燕,快速发动引擎。 董纾跳将上来,刚刚把门关上,便听到“哐当”一声巨响,一只异形用身躯为武器,直直撞了上来! 二人被撞得七荤八素,好在张家的飞燕质量上乘,扛得住这种冲撞,张予明迅速发送起飞指令,从异形的包围中腾空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算是补上昨天的更新~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爱你们~ ☆、地狱 死里逃生,董纾心有余悸,转头问张予明:“其他人呢?” 张予明紧咬下唇,挤出几个字:“死的死,变形的变形。” 董纾暗骂一声:“草,那些异形是怎么做到的?芯片验证也完全不管用了吗?每□□夕相处的人,是什么时候换了芯子的?” 两人飞过闹市区域,看见下面早已厮杀成一片,最下面铺了一层普通百姓的尸首,在他们的血肉之躯上,异形和闻讯赶来的军人展开血战,咆哮声、怒喝声不绝于耳,脚下很快便血肉成泥,白骨尽散。 浑然不觉之间,便死无全尸,乱世中的人命,贱如草芥。 “阿明,我们这是去哪儿?”董纾不敢再看,将目光收回来。 “去救我父亲。”张予明目光沉沉。 董纾欲言又止,他能怎么说?说你父亲说不定也早被异形掉了包?还是说即使他还是本尊,两个人也没有在重重危机中救人的能力? 他横下心:“走,我陪你去。” 此时,宫中早就乱作一团。 宗慕脸色铁青,身著隆重的华服,高站在台上,看着护卫们和异形在大殿上殊死搏杀。 被苏拂说中了,这些异形果然是狼子野心。 是怎么一败涂地的?他明明严格把控,只默许异形进驻沧澜三星,别的星球,特别是白泽,一向外松内紧,又有芯片的严密验证,是绝对不应当有异形混进来的。 可刚刚,他确实眼睁睁地看着台下近半数大臣化成异形,将另外半数毫无防备的人扑杀。 其中有个尤为凶猛的异形,他打眼看着,好像是张家家主张介甫。 这么些朝臣,是什么时候变成怪物的?他竟全然不知。 是他太过轻敌,是他刚愎自用,是他……自毁长城。 求援迟迟不至,隔着溅满鲜血的窗户,他看见成千上万的异形飞船逼近,己方十几辆飞行器上去迎战,不过如蚍蜉撼树,很快便被击落。 大势已去。 他瞳孔微缩,想起那个被自己藏在地下的人。 是他做错了,大错特错,无可救药。 那么,如果将她放出来,她是不是能够再次力挽狂澜? 他转身便走。 新近病愈重回朝堂的6烽沉急忙跟上:“陛下,您去哪里?老臣护送您!” 宗慕顾不得太多,匆忙点点头,当先往玉华殿奔。 一路遇见的异形,都被他身边的护卫挡去,走入殿中时,身边只剩下6烽沉一人。 他急急打开密道入口,跑到金属门前,输入密码,看着大门缓缓打开,尽头出现那人熟悉的眉眼。 他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说话。 胸前一阵刺痛,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了出来。 迎着苏拂震惊的目光,他低头看去,看见一只触手自后背穿胸而过,触手的尖端,挑着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 最后看了一眼苏拂,他口型微动,然后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苏 分卷阅读48 拂看得分明,他刚才的口型,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折断你的双翼,任由一切发展到最糟糕的境地;对不起,是我太贪心,如果我从最开始便放弃争权夺利,放弃这个王位,是不是有可能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对不起,我本想放了你的,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惊喘一声,眼睛发酸,心里发苦。 “慕哥哥……”曾经如亲人一般的存在,给过她许多呵护和温柔的兄长,为什么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 “6烽沉”化成原形,形似一条巨大的章鱼,通体肉紫色,两眼外凸,下身足有十几条触手,触手上布满肉瘤,随着蠕动身下分泌出大片大片的黏液。 “哟,这不是名动星际的苏拂苏将军么,久仰久仰。”它发出桀桀的怪叫,触手小心地越过她,将背后牵引她锁骨和双手的锁链解开,留下脚链不管。 骤然失去支撑,苏拂虚弱至极,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什么人?”看得出对方并不想杀她,她无力地问道。 这名为加罗的异形一边警惕地和她保持距离,一边向空中发出“嘶嘶”的鸣叫,像是在用它们特有的语言来传递讯息。 发射完讯号后,它这才回答她的问话:“我叫加罗,是我们女王陛下最信任的仆人之一。” “女王?”苏拂隐约知道,异形的繁衍模式和蜜蜂很像,由女王统领,所有的成员都是女王所生。同样的,类似蜂王会产出雄峰和工蜂两种类别,女王产下的后代也有所不同,她们常见的两种异形,要么身形高大,形似猛兽;要么身形灵巧,形似蜘蛛,而眼前这个像章鱼一样的,恐怕是异形中比较高阶的那一类。 “你说的女王,是贺兰蓁蓁吗?”苏拂福至心灵,猜测道。 既已事成,加罗也不再遮掩,笑道:“想不到苏将军不仅骁勇善战,还极为聪慧,是的,她便是我们的女王陛下。”神色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苏拂盯着宗慕被鲜血浸透的礼服,上面绣着的龙大睁着双目,神气活现,却永远逃不开布料的束缚。 她如今也被紧紧缚住,落在异形手里,更是一片黑暗。 奇怪的是,竟然不觉得怕,适应了刮骨抽髓的疼痛后,也不再觉得那样难过,只是觉得疲累。 无尽的疲累。 这次的危机,看来是没顶之灾,天燕的人们再难避过去了。 她苏拂,空负苏家盛名,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连自己也救不得。 只担心一个人。 心气强自吊着,她问加罗:“你们事成之后,是打算将天燕的百姓全部杀光,还是留一部分下来做俘虏?” 加罗笑道:“除非对方有像苏将军你这样高的精神力,可以做为女王陛下的食物,否则,留一堆弱鸡有什么意义?苏将军真会玩笑。” 一想到张予明可能已经横死街头,苏拂便难承其痛,弓起身子。 全凭强悍若钢铁的意志力勉力支撑着,她揪住加罗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问道:“你说的‘食物’是什么意思?” 加罗笑而不语。 “是不是和……我头上这东西有关?”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方才趁加罗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伸手去试探,那东西抓得牢固,又坚硬如石,以她现在的力气,根本取不下来。 门外熙熙攘攘,许多异形拥入进来,用蛛丝一样的东西将她一层一层裹缚,直到形成一个椭圆形的茧,这才将脚链松开,挟她离开。 仅余头部在外面的苏拂,十几天来第一次得见天日,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刺目的血红色。 人间地狱。 ☆、错过 异形突袭之时,傅青正在高空检查防务,首当其冲,他反应极快,迅速带领军队展开了激烈的火力防御。 然而,待他们被一大波异牵绊住后,他看见一艘巨大的飞船从旁边经过,以闪电般的速度直飞皇宫方向。 不好!他心中暗道,却被牵制得死死的,无暇他顾。 他一边紧急召集守护军团的所有兵力,一边浴血杀敌,等突破重围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天燕帝国最精锐的百万之师,如黑云压城,狂风呼啸,裹挟雷霆之势向地面急速奔袭。 巨大的飞船停在正殿之外,尸山血海之上,犹如从地狱中驶出的暗黑战机,带着无限的肃杀与冰冷。 一名紫衣女子站在飞船顶端的平台上,轻纱曼舞,身姿袅娜,肌肤白皙,眉目艳丽,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和这修罗战场形成鲜明对比! 一种毫无根据的危机感席卷上冲在军队最前方的傅青心头。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 贺兰蓁蓁平举双掌,眉心如血,不过片刻,一颗银白色的光球便出现在掌心,越涨越大,光芒渐盛,待体积涨到极限时,她轻喝一声,光球在手中骤然爆开! 极强的气浪平地而起,直直冲撞上守护大军,呈摧枯拉朽之势,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将整个队形彻底打乱! 一股气浪透过厚厚的防护罩贯穿傅青的胸腹,他甚至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的折断之声,痛得眼前一黑,昏死在星舰之上。 驾驶员早就横尸当场,星舰像断了线的风筝,画着不规则的曲线,在空中和其它坠落的战机相撞,擦出火星,然后一头栽进人工湖里。 湖上早飘满了数不清的尸体,原本透亮清澈的湖水已经变成血红色,散发着浓浓的异味。 角落传来不太明显的“哗啦”声,张予明下到水里,对掩护在一旁的董纾做了个让他安心的手势,然后一头扎了下去。 董纾将面前异形尸体的庞大身躯又往上拽了拽,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然后想起刚才张予明看见已经变身为异形的父亲的反应。 也许是对方短时间内经历的变故和刺激太多,神经已经变得麻木,也许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张予明。 当时他只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抬起手中刚刚从尸体身上捡到的高能激光枪,对着还穿着他父亲衣服的怪物精准狠厉地扣动扳机,将怪物打成了个筛子。 之后,董纾还来不及安慰他,两人便看见我方大军杀到,刚刚松了口气,本以为危机即将过去,却不想异形中竟然出现一个那般厉害的人物,将守护军团杀得溃不成军。 “精神力……”张予明喃喃说道。 和苏拂的攻击手段极为相似,强度也相仿,这只是个巧合吗? 之前怎么从未听过异形中有这样的人物? 来不及细想,他便看见领头的那架星舰坠入湖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里面坐的应当是傅青吧? 他从掩护中爬出来,一头扎进湖中。 分卷阅读49 湖水冰冷刺骨,游动间还能碰到些许的冰渣子,厚重的衣服沾了水,变得越发沉重,压着他往下坠。 他在水下努力睁大双眼,拨开一具又一具尸体,终于发现了那架星舰。 快要冻僵的手穿过已经破碎的玻璃,从里面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把门打开,他游进去,将昏迷着的傅青拖出来,奋力往岸上游。 破水而出的一瞬间,清冷的空气涌进即将爆炸的肺,他猛吸几口气,在董纾的接应下先行把傅青托了上去。 雨势未减,在噼里啪啦的背景音下,一切呼喊声、厮杀声、爆炸声都显得不大清晰,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 而这噩梦,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 他扒住湖岸,手脚在冰水里泡得发白,整个人也已经脱力,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等着董纾拉他上去。 一只奇大无比的异形发现了他们,像只恐龙似的迈着大步走过来,地面随着它的脚步轻轻震颤着。 “小心……”他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董纾没有听清,疑惑地回头,然后瞪大双眼。 完了……两人心中同时飘过这两个字。 异形低下头来,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将两人一口吞下,忽然一道白光呼啸而至,生生将它的头颅砍落! 硕大的头颅落在泥地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露出身后一张血迹斑斑却残存稚气的脸。 “姐夫?”少年认出张予明,吃惊地喊出声。 张予明也吃了一惊:“九殿下?你没死?” 宗琪利落地将他一把拉起,擦了擦脸上的血:“姐夫,我没工夫跟你们解释了,快跟我走,我们去救苏姐姐!” 那天宗慕联合异形造反,将皇族尽数屠杀,他正在轻歌曼舞玩乐,侥幸躲过一劫,事后易容打扮,悄悄潜伏在护卫队中,打算找机会报仇。 没成想竟然撞见宗慕派人将苏拂生擒,并偷偷运入宫中藏匿。 他一路尾随,只大概摸到密道的方位,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附近徘徊打探,心急如焚。 方才,他看见宗慕匆匆往玉华殿去,料想他是去寻苏拂,匆忙跟上,不想在路中竟然机缘巧合救下了张予明。 他话音刚落,衣领便被张予明恶狠狠揪住,对方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救谁?” 大抵人都是这样,当你做梦也不敢想的一件好事成真时,第一时间的反应不会是惊喜,而是害怕和恐慌。 害怕迎来更大的失望。 “救苏姐姐啊!”宗琪被他撕扯得喘不过气,连忙去掰他用力到泛青的手,“苏拂苏姐姐,她没死!” 她没死。 这三个字如同天籁,敲进张予明的耳膜里。 留下董纾在原地照顾傅青,他木楞楞地跟着宗琪往前跑,越跑越快,耳边被风声灌满,一颗心却轻飘飘的要飞起来。 她没死! 四肢百骸重新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是了,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是他太笨,他太没用,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等找到她之后,他一定牢牢把她护在身边,去他大爷的什么家国大义,什么死而后已,他只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那艘巨大的飞船发出一声轰鸣,然后缓缓升起,像是准备离开。 守护军团的军人已经折损过半,却宁死不退,还在和异形们以命相搏。 张予明往回草草看了一眼,然后和宗琪一起跑进玉华殿。 与此同时,被迫观看了整场战争、亲眼看见贺兰蓁蓁是怎样用从她身上夺取的精神力屠杀自己信任爱重的袍泽兄弟的苏拂,目眦欲裂,浑身颤抖地躺在飞船上的一个小舱中,被一同运走。 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好伤……不过,虐的部分快结束了,再等两三章就好…… ☆、退守 一路畅通无阻得过了头,宗琪心里已经知道有些不好。 穿过黑暗的密道,透过打开的金属门,里面的密室一览无余,除了宗慕匍匐在地的尸体外,空空荡荡。 二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晚了一步,人这会儿只怕已经被异形捉走,转移到别处了。 张予明脚下一软,险些要跌倒。 他深吸口气,强拖起虚浮的步伐,走进密室。 宗慕死状凄惨,圆睁双目,身下有一大滩血迹,显然是刚死不久,血还未完全干涸。 墙上也有大片大片喷溅的血,时日较长,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血渍的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牡丹。 几条铁链无精打采地垂落着,链条顶端也沾着血,无一不昭示着它们曾经做下的恶行。 墙角另堆放着几件衣物,说是衣物都有些勉强,不如说是碎裂的布条,布条上同样布满血污。 他走到衣物面前,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手剧烈颤抖着,揪住一片绣着修竹的白色衣角。 这衣服他认得,还是过年的时候,他执意给她添置的。 当时她望着兴致勃勃在她身上比划衣服的他,很有些无奈:“予明,你去年给我买的衣服我都还没穿完,没必要再买。” 他故作生气状,闪亮的眼睛却暴露了愉悦的心情,半威胁半撒娇道:“不行,新年必须要穿新衣服,我家苏苏可是天燕第一女将军,如果穿得随随便便的,别人会笑话我小气,不肯给你花钱!” 她被他这一通乱七八糟的狡辩逗笑,彻底没了脾气,站成一个标准的衣架子,由着他折腾。 大包小包买了一堆的他,提着衣服正要带她去吃饭,经过一个橱窗,一眼看上里面模特身上穿着的这件绣满竹枝的白色衬衣,当即买了下来。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在他贫乏的学识里,唯有这首诗印象深刻,儿时他还在想,总有人拿竹来拟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种清雅高洁? 如今遇见了苏拂,所有的想象化为了具象。 张予明剧烈地抽搐着,手指紧紧攥住那片已经脏了的衣角,心好像被什么大力狠狠撕扯,然后生生剪成碎片,踩入泥中。 疼。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她受到过什么非人的虐待折磨,在这里又是如何捱过十几天的的,他想都不敢想。 她不比寻常女子,长就一身铮铮傲骨,受到□□时,只怕要比别人更加痛不欲生。 大喜大悲之下,喉中一股腥甜上涌,太阳穴也突突的直跳,头疼得要炸开。 “人渣……”宗琪也怒极,在室内徘徊走动几次,不顾宗慕是他三哥,伸脚狠狠在他尸体上踹了两脚。 他想安慰张予明:“姐夫,你……”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 分卷阅读50 何安慰才好。 发生这种事,男人没几个不介意的吧?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些硌应。 可那是他苏姐姐啊,她那么好,这件事又不怪她。 他还待再说,却见张予明狠狠擦了擦嘴角的血,用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响亮地回荡在密室里。 他唬了一跳:“姐……姐夫,你怎么了?” 张予明声音嘶哑:“全怪我没用,怪我自己蠢,让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受人欺负,我对不起她。” 他用力咽下口中腥甜,扶住墙站起来,神情坚毅:“不过……活着就好。”所谓贞洁,和她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只要她活着,他的人生就会有光明,有希望。 他看向惊怔的宗琪道:“九殿下,我要去救苏苏,此去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殿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宗琪回过神来,看他的眼神悄悄起了变化,他用力点头:“自然是要救的,算我一个!”看来,果然像苏姐姐之前说过的那样,不能以貌取人,是他肤浅了。 两人回到地面上,看见先前那艘大型飞船已经离开,地面上的异形却只多不少,骁勇异常,显然是打算赶尽杀绝。 战士们已成强弩之末,勉力支撑着,不时有人倒下,被异形撕扯吞食。 张予明道:“殿下,这样硬拼不是办法,不如暂时退守,保存实力,等我们把苏苏救出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宗琪也深以为然,两人快速回到湖边,看见傅青已经清醒过来,在董纾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两人将情况说明,傅青听闻苏拂还活着,不由又喜又愧道:“没想到陛下……宗慕那个小人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暗害将军,是我们没用,辜负了将军的信任!”他看向狼藉的战场,一双虎目通红。 宗琪劝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集结残存兵力,暂时退守,先解救苏姐姐要紧。” 他想了想建议道:“我们不如先去皇陵暂避,九峰山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 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父皇在那儿另辟了一处暗库,里面藏了不少冷兵器,我知道怎么进去。”狡兔三窟,更何况宗元那般多疑,可纵使再谨慎小心,他也一定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具备那样的胆色和狠心。 张予明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苏拂身边,把她从那些怪物手中抢回来,可他也清楚,当前实力相差悬殊,只能暂且忍耐,探查清楚敌方情况,再寻找良机。 傅青知道这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思忖片刻便点头同意:“好,我立刻召他们退回来,就依九殿下所说,先去皇陵整顿,我会另外派人迅速去探查将军踪迹,如无意外,她应当在刚刚那艘飞船上,此时还没走远。” 董纾搀着他自去奔忙,张予明此时才觉得浑身无力,脚底一歪便要栽倒。 宗琪一把扶住他,担心地道:“姐夫,我扶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别姐姐还没找到,你先撑不住了。” 张予明咬咬牙,勉力站稳,声音沙哑难听:“我没事。” 一天之内遭逢大变,亲人尽失,爱人遭辱,下落不明,然而他比众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知道她还活着,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在这时候倒下去? 他胡子拉碴、形销骨立的模样,让宗琪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 “情”之一字,原来这么苦涩么? ☆、插曲 雨势渐渐停了,天色昏暗下来,从浅灰很快便过渡成了幽深的浓墨。 傅青将残部集结成队,原先上百万的大军折损过半,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人,且有许多人身受重伤,无法行动。 整理好还能用的飞行器,将伤患一一抬进去,简单处理先行送走后,剩下的大军向着皇陵方向步行前进。 探查苏拂去向的人已经派了出去,张予明心慌意乱,完全坐不下来,索性和宗琪一同前往市区搜寻伤药。 “姐夫,你身体撑得住吗?”宗琪一脚踏进沉沉的夜色里,手中照明器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块范围。 张予明紧随其后,刚刚补充了点压缩饼干和水分的他,气色略微好了一点。 “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没事的。”他轻咳一声,宽慰宗琪。 “……”可是看着真的很弱不禁风啊,宗琪腹诽。 张予明记得,有一家大型公立医院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往东走几个路口便到,他一边指着路,一边拿着照明器对着左右小心探查,以防黑夜中有什么怪兽突然冒出来。 两人手中各自紧握一把激光枪,精神紧绷着,十分谨慎小心。 “姐夫……我其实不怕异形,但是我怕……”宗琪正说着,一群不祥的乌鸦低空飞过,擦过他的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把他吓得往后一缩,撞在张予明的身上。 张予明连忙扶住他,无语道:“难道殿下怕鬼吗?” 宗琪狂点头,又道:“姐夫别留我一个人走夜路,我会吓死的。”他看看黑漆漆的四周,默默往张予明身边又挪了一步。 张予明沉默,却主动走到了前面,还将光线向他的方向倾斜许多。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地来到了医院大门外。 三十二层的大楼一片黑暗,地面上遍布着天空中落下来的玻璃残渣,还有几具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穿着医生服或病号服,横陈于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药房在二楼。”张予明道。 至于他为什么记这么清楚,他隐约想起好几年前,自己和一个纨绔为了争一个二线女明星大打出手,不慎掉下楼梯,摔成骨折,被送到这个医院住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间,他闲得蛋疼,在把这里上上下下的漂亮小护士都撩了个遍的同时,也把这里的布局摸得门儿清。 没想到这时候居然用上了。 两人小心步入医院大楼,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据说异形夜晚视力较弱,不靠近三米以内,它们基本是看不清楚的,这也是他们挑选今夜行动的原因之一。 一楼很安静,除了零星的几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走完十四级台阶,便到了二楼,空气安静得像是凝滞了一般,这种极致的静反而有些瘆人。 宗琪壮胆似的道:“那些怪物应该都暂时撤退了,这一路我们不也什么都没碰到嘛……” 突然,走廊的尽头传来幽幽的哭泣声。 这声音初时极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逐渐转大,却断断续续,缠绵凄楚,令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谁……”宗琪吓得半死,鼓起勇气将照明器照向声音的来处,影影绰绰看见一个长发披散的小小白影,不由头皮发麻,嗷呜一声将照明器 分卷阅读51 掷在地上,回身抱住张予明哆嗦,“鬼……女鬼……小鬼……” 地上的照明器闪了两下,灭了,走廊上只余张予明手中一个光源,越发暗淡,和着透过破碎玻璃卷入的风声,果然像个鬼片现场。 张予明也有些怕,强自稳了稳心神,大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哭?” 哭声停顿了一下,一个怯怯的声音迟疑着说:“我……我爸爸妈妈被怪物咬死了……呜呜呜……好可怕的大怪物……我害怕……”声音奶声奶气的,很招人疼。 听到她不是鬼,宗琪停住哆嗦,呼了口气,边向她走边道:“小妹妹,别哭了,你刚刚可吓死哥哥了,不是我说,你穿一身白干嘛呀……”他走到近前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穿的是病号服啊,怪哥哥眼神不好……” 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很是天真无辜的样子。 张予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之感,这小姑娘的眼白也实在太多了。 “乖,跟哥哥一起走吧,哥哥们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宗琪对小孩子很有耐心,温柔地弯腰和她说着话。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撒娇道:“哥哥可以抱我走吗?我腿疼,不想走路。” 宗琪不疑有他,上前一步就要抱起小女孩。 忽然,张予明闻到一股极淡却有些熟悉的香气。 紫色花……还有……贺兰蓁蓁!一样的香味! 他心念电转,一手拉宗琪往后退,另一手关闭了手中的照明器。 走廊瞬间黑暗下来,使劲看才能借着月光看清周边的轮廓。 “怎……”宗琪正要问,看见面前的小女孩突然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他吓了一跳,身体的本能指引他的身体迅速后退,躲开了这一击。 女孩一击不中,彻底迷失了猎物的踪迹,直愣愣地睁着一双大眼拼命看,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宗琪冷汗直流,刚刚若不是张予明机警,恐怕他真的着了道,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他拿出手中的的淬炼而不得不经历的事情,人生本来就是七分苦三分甜的啊…… 爱你们~ ☆、欢喜 翌日,天好像被捅漏了一样,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样的天气,不论是发动战争还是收集物资,都极为不便,所以傅青命令部下在皇陵附近安营扎寨,养精蓄锐。 好在先皇除了在密室里备了许多兵器军火外,还准备了许多食水和生活用具,这时候全都派上用场。 张予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撑不住,这才松口在一旁的帐篷里小睡片刻,临走前还再三叮嘱一旦苏拂那边有消息,便立刻去喊醒他。 风雨如晦,他睡得也极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苏拂浑身是伤,正在被异形围攻,一会儿梦见她奄奄一息,孤独地躺在一片泥泞污秽里,一会儿又梦见她眉目模糊,难过地流着眼泪…… 他辗转多次,终是一身冷汗地坐起身来。 其实,苏拂素来意志坚定,哪里会像个柔弱女子一样流眼泪呢?明知道那只是他过于担心而胡思乱想所致,可他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紊乱不安的心。 拥着被子坐了许久,他才注意到帐篷外有个人影在晃来晃去,于是嘶哑着嗓子说:“谁在外面?” 宗琪这才掀起帘子走进来:“姐夫,是我。”他得了苏拂的消息想来告知张予明,但又思及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实在有些不忍心打扰,所以在门外徘徊了半天。 “有消息了吗?”张予明目光殷切。 宗琪点点头。 张予明立刻翻身下床,目光灼灼:“他们把她带去了哪里?” “异形在珑月塔旁建了一个硕大的巢穴,打探的战士回来报说,亲眼看见那艘飞船进了巢穴,本打算乔装进去打探一番,但里面防备极严,密不透风,所以迫不得已只能先退回 分卷阅读52 来。” 宗琪面有忧色道:“姐夫,姐姐的精神力有多强,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如今连她都被制住,那妖女又有不逊于姐姐的精神力,我们想从巢穴中救出姐姐,只怕难上加难。” 张予明却露出多日以来第一个浅浅的笑容,打叠起精神:“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去找傅将军商议。” 一行人商议到傍晚,才定下计策,商定大军佯攻异形巢穴,吸引主要战斗力量,配合以□□等物迷惑敌人;同时另外派出一队死士,趁乱混入敌营,见机行事。 “行动时间就定在明晚,诸位意下如何?”傅青问道。 张予明只恨不能立刻出发,心里却明白这不是他任性的时候,点头道:“我同意,但我想参与到死士中去。” 傅青拧了拧眉:“予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次行动九死一生,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和苏将军交待。” 张予明据理力争:“我明白你的顾虑,但你我心里都清楚,如果这次任务失败,以后再想救出她来,恐怕基本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无论如何要加入,如果成功了自然好,失败的话,我便与她死在一处。” “况且,众位兄弟都可以豁出生命去救她,我为什么不能?” 傅青默然良久。 宗琪忍不住替张予明说话:“傅将军,你答应他吧,我会易容之术,可以将大家都打扮成异形的样子,我们的胜算会大一些。” 傅青终于首肯,又道:“那明天白天我安排人给你做一个简单的武器培训,学一些基本的自保技巧。” 是夜,雨势稍停,宗琪提了壶酒去寻张予明。 两人就着碟花生米浅酌几杯,宗琪颇有些忿忿:“傅将军无论如何都不放我和你们同去。” 张予明眼睛里盛着清亮的月光,喝过酒的脸上泛起些微的血色,他笑了笑:“殿下,你是天燕仅存的皇家血脉,守护军团即使战到仅剩一兵一卒,都绝不会让你涉险的。” 宗琪叹了口气,过了许久道:“其实……我之前也是肖想过那个位置的。” 巨变之后,亲人尽丧,他努力维持的面具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觉得一切像是个冗长的荒诞剧。 “我是在冷宫旁的绿芜殿长大的,我住的那个地方,比冷宫还要像冷宫,夏暖冬凉,住着十分的销魂。” “我娘生性懦弱,别人扇她一巴掌她连哭都不敢哭,没用得很,殿里的宫人看跟着我们没出路,纷纷托门路调走了,于是我们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要经常饿肚子。” “我记得有一年,父皇最宠爱的妃子过生日,皇宫里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夜宴,我想去蹭口饭吃,却在门口被狗眼看人低的侍卫们拦了回来,那时候我已经三天没吃饭,饿得要死,却还要努力维持身为皇子的体面。” “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在宫道上碰见一个小姑娘,脸圆得跟个包子似的,让人特想啃上一口。她攥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鼓鼓的,我问她,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说,是一包扁食,她急着跑出来玩,她娘硬要她带上这些吃食,还勒令她必须吃完才可以回去,她怎么努力都吃不完,快要急死了。” “我当时饿得眼睛都要绿了,还要装作风度翩翩的样子,告诉她我可以帮她吃,她欢喜得什么似的,忙不迭把篮子递给我,我提着躲到背人处,狼吞虎咽吃了一半,那扁食真好吃,里面有整颗整颗大个的虾仁,还有喷香的肉糜,好吃得我舌头都险些吞进去。” “我提着剩下的扁食回去,想拿给我娘吃,结果看到……她服毒自尽了。” 他孩子气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眼神却是荒凉的:“真是没用,不是都说为母则强吗?怎么她却这么不负责任?” “那天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爬上那个天燕最高的位置,让所有人都怕我。” “我处心积虑,借着姐姐一步登天,又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讨得所有人的欢心,同时把握好分寸,不让有能力的皇兄们忌惮我,以为总有一天可以抓到机会,一击必中。” “可现在,我成了那个唯一的选择,却一点都不开心,反而觉得……好像儿戏一般。” “生灵涂炭,伏尸百万,看着可怜,而且,就算得到了那个位置,又能怎么样?我娘死了,我父皇也死了,世间再无一人真心对我,还没登位,便已成了孤家寡人。” 张予明拍了拍他肩膀,敬他一杯,沙哑道:“我和你不同,我前半生顺遂无比,荒诞不经,却没想到,所有的苦处,竟然应在苏苏身上。” “她痛一分,我便痛上十分百分,有时候我甚至诧异,已经这么痛了,自己怎么还能活着?” 宗琪眼露迷茫:“姐夫,我不懂,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让你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而以命相搏呢?听说陛下刚开始赐婚时,你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我也总觉得苏姐姐会找一个不逊于她的大英雄才相配,为什么现在却……”他想,他应该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反正早晚要失去,为什么要付出真心,伤人伤己呢? “我听过一句话,叫做‘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认识她之后,我才觉得,外貌只是个皮囊,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让我变成了更好的我自己,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无比开心。” “如今,我父母都在这场变故中丧生,我也知道,明天的救援很可能把我自己的命搭进去,可我竟然不觉得怕,如果能和她死在一处,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想,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实在没办法更新,特别对不起大家,鞠躬。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救援 行动的夜晚,无风无雨,无星无月。 数万精尖兵力全部出动,他们穿着玄黑色的战甲,乘坐带有伪装防护罩的飞船,形如鬼魅,向异形的巢穴出发。 张予明坐在其中一架飞船上,头顶一个几可乱真的异形头颅,身上套着黏黏的皮,手脚也各自做了伪装。 宗琪颇细心,为了避免露馅,还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涂了怪物的黏液,夜晚异形眼神不好,多数是靠嗅觉来识别敌友,如此可以大大增加己方的安全性。 一百枚导弹开道,率先在怪物巢穴正中轰炸开一个缺口,然后所有的火力流水一样向那个方向倾泻,杀声响彻云霄。 异形很快反应过来,奋起迎战,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个他们最忌惮的贺兰蓁蓁竟然没有出现。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傅青趁两方战做一团时,向里面投放了许多颗□□,然后将张予明等 分卷阅读53 人送了进去。 巢穴的内部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层层叠叠的小房间挤挤挨挨,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区别。 队长小五不由头大,低声道:“这么多房间,怎么找?” 张予明拧了拧眉:“如果我是他们的首领,我一定会把心腹大患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加以重兵把守才能安心。” 众人一齐将目光移向巢穴正中央。 那里果然有数目不小的兵力在来回巡逻。 “赌一把。”小五握紧手中的引线,他们每个人腰腹部都捆着足以将方圆十米炸毁的□□,到了万不得已之际,只要轻轻一点,便可与敌人同归于尽。 几人小心地向目的地行进,和许多往外迎战的异形擦肩而过,额角渗出细汗,心跳如雷。 突然,一只长着触手的异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脑袋比别的异形都要大,黄色眼球盯住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几人僵住,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武器。 与此同时,正中心的房间里,苏拂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高烧持续不退,清瘦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嘴唇烧得干裂。 加罗怕出人命,又觉得以她这状态应该不会再造成什么威胁,便命人将她周身的束缚解除,只加派了几个人手看护。 她轻咳几声,几天水米未进的嗓子里干如火烧,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异形见她醒了,连忙对身边的异形道:“快去禀报女王陛下和加罗大人。” 报信的人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怪物。 苏拂想用手臂支撑着坐起来,努力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于是极虚弱地道:“可以……给我口水喝吗?” 她额间的虫子仍然呈现黑紫色,黯淡无光。 一个异形犹豫了下,倒了杯水走近她,笨拙地弯下庞大的腰身。 突然,它闷哼了一声,停滞不动了。 “怎么回事?”另一个异形心生警觉,一边发问,一边握紧手中的激光枪。 还没等他动作,苏拂身前的异形轰然倒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凌厉的气浪。 一击毙命。 它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苏拂将额前的虫子扯掉,踉跄地下了地,从死去的异形身上搜出一把钥匙,将密室的门打开。 是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那日巨大的刺激之下,她的精神力竟然又一次爆发了。 在她高烧昏迷之时,精神力再一次强行突破,将桎梏她的虫子悄无声息地消灭后,又在她枯竭的身体内自发地形成一道环流,缓慢地恢复着。 然而她身体实在太差,过了这半天,才勉强积蓄起一点力量。 她咬咬牙,在原地缓了片刻,推门迈了出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予明咽了咽口水,稳住声线道:“大人,我们刚刚发现有一队天燕的人混了进来,担心他们图谋不轨,所以特来禀报。” 大脑袋晃了晃,问道:“要禀报女王陛下吗?” “是的。”张予明连忙打蛇随棍上。 “随我来吧,我带你们过去。”大脑袋信以为真,领着他们往前走。 几人暗自松了口气,谨慎地跟着大脑袋,不发一言。 大脑袋却不肯放过他们,对张予明道:“你的前爪……怎么不太一样?好像少了一趾啊。” 罩在厚厚皮囊里的张予明身体直冒汗,心却是凉的,他强笑道:“我天生如此,不过好在也不碍什么。” “不对啊。”大脑袋狐疑,“我们紫雾的残次品,一向是刚生下来就做为大家的食物的,怎么可能长到你这么大?你……” 众人暗道不好,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暴起发难,将大脑袋围在正中间展开攻击。 张予明快速躲到一旁,避免添乱。 大脑袋咆哮一声,触手甩动开来,力道极大,同时,远处也产生了一阵骚乱。 隔得太远,看不清那边发生了什么,然而张予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狠狠一跳。 众多异形的注意力都被远处的骚乱吸引,纷纷追了过去,倒忽略了这边的异动。 几人干脆利落地将大脑袋绞杀,小五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嫌头套太累赘,索性取下来扔在一旁,问道:“那边是怎么了?” 张予明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骚乱处已经围了许多怪物,争相对内里咆哮着,发动着攻击,然后时不时的会有一两只异形被大力抛出来,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一波骇人的气浪连番穿透几只异形,像串糖葫芦一样,将他们堆叠着击倒在地。 这气浪太熟悉,张予明瞳孔狠狠一缩。 身旁的几个人也认了出来,大喜之下,立刻加入战局。 形势迅速逆转,短短几分钟时间,外层的怪物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正中间一个沾满鲜血的瘦弱身影,显露在人前。 张予明狠狠抽了口气,脑子中一直勉强绷着的那根弦,“嘎嘣”一下断了。 她是受了多少罪啊…… 她真的还活着…… 苏拂已经脱力,刚才的苦战耗尽了她所剩不多的精神力,摇摇欲坠之际,她的眼帘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熟稔得刻骨的身影。 瘦得几乎脱了形,再也没有之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头发长了很多,乱糟糟的,身上还套着古里古怪的怪物皮,看着有些滑稽。 她是在做梦吧? 她脚下一软,昏倒在血泊里。 看见她栽倒,张予明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要炸掉,脚下飞快地奔过去,连续踩过许多具死状狰狞的怪物尸体,然后噗通跪倒在她身旁。 他颤着手抱住她,止不住的哆嗦,过了好久才积蓄起勇气,去探她鼻息,探了好几次都不敢确定,心肠都是颤的。 终于确定了她还有气息,他猛地松了口气,紧紧抱住她,脊背弯成一个弧线,把她牢牢护在自己的身下。 从今以后,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虐完了,真的虐完了~呼呼~ 快说爱我,快~ ☆、复得 苏拂昏昏沉沉地做着凌乱的梦,整个身体如被置在火上烤着,汗透重衣。 迷迷糊糊中,有双温柔的手不时地在为她拭汗,替她换去湿透的衣服,一点一点往她嘴里灌药,在她耳边低声哄慰着。 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生病时,母亲也是这样柔声哄她的。 她昏睡了好几日,那个人好像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醒过来的时候,是黄昏,暖融融的阳光洒进来,在地上镶出一圈金边,床边插着一枝新鲜的桃花,粉艳艳的颜色将整个屋子都感染得鲜亮 分卷阅读54 起来,空气中混合着药的清苦和花朵的芳香。 右手被人紧紧抓握在手里,那个人将头伏在她手边,以有些憋屈的姿势坐在她床前,侧脸对着她,正在睡觉。 他睡得也不安稳,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眨动,好像随时都会惊醒,脸颊瘦了一大圈,几乎找不到之前的美貌和神气了。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苏拂心里想道。 原来昏死前的那一刻,看到的竟然不是幻影。 张予明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从梦魇中惊醒,睁开因为清瘦显得越发大的双眼,面露惊慌:“苏苏!” 苏拂哑声道:“我在。”声音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缱绻。 经历过生死之后,她忽然也想自私一次,不再考虑那么多。 张予明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下一秒眼睛里便蕴出泪来,又哭又笑道:“你醒啦?” 他忙不迭站起身来,打算往外走:“我去喊医生。” 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带着哭腔:“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等我回来。” 苏拂一颗心又酥又软,想要回应他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好露出个笑来:“我没事,我等你。” 张予明估计是用跑的,没两分钟便带着一群人进来,傅青、宗琪等人都赫然在列。 “苏姐姐你醒啦!”宗琪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傅青沉稳地和苏拂说了两句话,等待医生检查的同时,回过身数落张予明:“不是说不让剧烈活动吗?你看你背上的伤口又绷开了,这是第几次了?” 张予明只是笑,丝毫不觉得痛的样子。 苏拂看见他后背上果然渗出血迹,洇染出一片,不由有些着急:“予明,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那日遇到苏拂后,几人匆匆往入口奔逃,途中被贺兰蓁蓁和手下堵截,好几个兄弟以身为引,帮他们拖延了时间。 张予明为了保护苏拂,后背被□□撕开了个大口子,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饶是如此,他却坚持守在苏拂床前,事事亲力亲为,连换药都不肯离开这间屋子。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他粉饰太平。 医生诊断说苏拂已经退烧,身体也没有大碍,又给张予明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交待小心静养,便退出去了。 宗琪有眼色,带着其余人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张予明重新坐下,紧紧拢住苏拂的双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他许久没有刮过胡茬,硬硬的胡须弄得她痒痒的,整个人不修边幅,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精致讲究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张予明道。 苏拂眼中含泪:“对不起。” 张予明摇摇头:“不,是我没用,我得到消息后去密室找过你,但去晚了一步,你已经被异形带走了。” “那天宗慕……”她刚开口,便被他捂住了嘴。 他一脸痛惜后悔之色:“苏苏,我们不提他,全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为她清洗身体时,看见她两肩留下的骇人伤疤,当真是痛如剜心。 是他不好,好端端的提密室做什么,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隐约察觉到有哪里不对,苏拂皱了皱眉想解释:“他是想……”想那什么来着,可是最终没下手。 “我不在乎。”张予明再次打断她的话,“只要你还活着,我已经心满意足。” 苏拂动容,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情话,脸颊有些发热。 张予明想了想,鼓起勇气凑近她喊:“苏苏。” “嗯?”苏拂抬起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你之前说过,你这条命是天燕的,所以不能给我任何许诺,那么,你为天燕已经死了一回,如今可以答应我了么?”他问得认真,带着无限虔诚与惶恐。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此生此世,心里眼里只放你一个人,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和我试试看?” 苏拂心中一涩,再也没有迟疑,用力点了点头。 她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倾心相付? 张予明怔了两秒,问:“你答应了?”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苏拂轻轻咳嗽一声,笑了起来:“我答应你,我也保证,此生此世,只喜欢你一个。” 张予明笑起来,散尽阴霾。 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他心中的狂喜,他想了想,有些害羞地捂住她的眼睛,凑近前来,像小狗一样轻轻在她唇上舔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又热又痒的触感逗得苏拂想笑,她蹭了蹭他的鼻子,给出亲昵的回应。 在她的鼓励下,张予明胆子大起来,整个人虚虚伏在她身上,却不敢用力,然后给了她一个正式的吻。 这个吻越吻越深,两个人的呼吸彻底纠缠在一起,鼻腔里满是对方的味道。 将舌头小心探进去,和她唇齿相依,抵死缠绵,直到这时,一颗吊着的心才真正回到原位。 两个人的脸都烫得厉害,却谁都不舍得放开手。 吻了很久,张予明双臂用力撑在她两侧,身体热乎乎地贴着她,将她暖得要出汗。 苏拂勉力将手臂抬起来,揽住他的腰背,然后滞了滞。 “……予明……”她在他几乎不间断的亲吻中,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气喘吁吁地喊。 声音都是软的,像裹挟了蜜糖的微风。 “嗯?”他心猿意马地回应着,悄悄看了看头发散乱、脸颊通红的她。 真好看。 我媳妇儿真好看。 “你的伤口……好像又崩开了……”苏拂有些焦急。 “不管它。”密密绵绵的亲吻再度将她的意识淹没。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种甜甜的情节,我可以写一百章,一百章啊一百章~ 哈哈哈~插会儿腰~ ☆、缠绵 虽说是四月春暖的天气,到了晚间,山里的寒气还是渐渐弥漫开来。 苏拂精力不济,没有清醒多久便重又昏睡过去。 张予明端着粥和要换的伤药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将床头的灯打开,旋即调暗,然后坐下来痴痴看她。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在灯下,她本来略显凌厉的眉眼被中和,苍白的神色中透着病弱的气息,显得格外的令人心疼。 看着看着,他就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想去吻平她眉间的折痕。 还没碰到,她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意识还不大清楚,她的声音里也带了点沙哑和慵懒,痒痒地挠着他的心:“予明……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分卷阅读55 张予明红着脸,却还是坚持把没做完的事做完。 珍而重之地吻过她的眉心,又一路往下逡巡,走过她的双眼、鼻梁、脸颊,最后蹭了蹭她温软的唇。 这才答她的话:“八点多了,你睡了好久,身体还很难受吗?” 苏拂怕他担心,强忍着不适摇摇头。 张予明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来,试了试粥碗的温度,恰好合适,这才亲手喂她。 看着她温顺地一口一口喝着粥,他的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喝完后,见她嘴角沾了颗米粒,他想都没想,低下头便将其卷入了口中。 接着,还意犹未尽地又舔了舔。 纵是苏拂再淡定,这时候也不由有些羞涩,眼眸微微阖上,却没有躲。 她还病着,张予明不敢闹得太过,克制着自己离开她,将饭碗收拾了,又端过来外敷的药和绷带。 他不自在地咳了咳,红着脸说:“苏苏,那个……我帮你换药吧。” 虽说这几日都是他帮她换的,但昏迷着和清醒着的情形,到底大有不同。 苏拂闻言,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她问:“同行的有女孩子吗?”虽然两人已经表明了心迹,但……她暂时还习惯不了这样亲密。 张予明立刻拒绝:“不行,我来给你换。” 他磕磕巴巴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这几天都是我换的,她们肯定没我熟练。” 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拂却不好再扭捏,轻轻点了点头,将脸偏向内侧,专心地研究起帐篷上一团不规则形状的污渍。 轻轻解开布料柔软的衣襟,散下沾血的绷带,但见她如玉一样白皙的肌肤在灯下仿佛发着光,蛊惑人的神志。 只是,两肩各有一处狰狞的伤口,刚刚结痂,在光洁的皮肤映衬下,格外令人心惊。 即使已经见过好几次,张予明仍然忍不住抽了口气。 他探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问:“还疼吗?” 苏拂摇摇头,和在地牢里那十几天相比,这点不适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她一向能忍痛。 “怎么可能?”伴随着这句话,他低下头在她伤口附近烙下一个热热的吻。 苏拂耳垂都红起来,却没有拒绝他。 她心中喟叹,经此一劫,累他担惊受怕成这样,她恐怕以后再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不是不能,是不忍心。 他父母俱丧,她则早是孑孓一身,两个人在这世上相依为命,彼此成为对方唯一的亲人。 对着他,谈什么底线和原则? 然而张予明却并没有越矩。 疼惜地吻了又吻,他正色将伤口清洗干净,把清凉的药膏敷上,又给她细细包扎好。 “想不想出去透透气?”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揉捏。 真小,以前怎么没发觉。 和一般的姑娘不同,她十根手指上都带着薄茧,不知道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 苏拂点点头:“好啊。”她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着实觉得有些闷。 很快,她就为这个回答后悔了。 张予明简直像个啰嗦的老婆婆,不仅把她从头到脚密密实实地用保暖装备武装起来,还坚持在外面另裹一条厚厚的毛毯。 看到他拿着个口罩过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个就……不用了吧?” “不行。”张予明一脸不赞同,“你不知道山里空气多凉,本来身体就没好全,再感冒了怎么办?” 这也太小心了……自认皮糙肉厚的苏拂有些不以为然,看着他认真赤诚的眼神,却又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了。 算了,都由着他吧。 好不容易准备好了,张予明弯下腰来抱她。 “……要不去找架轮椅吧?”苏拂弱弱地提议。 张予明立刻垂头丧气起来:“你嫌弃我。” “……”我不是,我没有。 “你那么轻,我抱得动你的。”张予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天就是我抱着你跑出来的。”即使后背受了伤,他也强提了一口气把她带了出来,半点没有假手他人。 苏拂败下阵来:“我只是怕你的伤口再崩开……” “那我也乐意。”张予明多云转晴,眉开眼笑地把她轻轻捧在怀里,走出门外。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在山上看天空,星星和云好像都离得格外近的样子,安静地在半空中停驻。 新月细如一线,斜斜挂在天边。 空气中飘来隐隐的花香,细细的虫鸣。 苏拂安静伏在他胸前,听见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有些急促,鲜活有力。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 走着走着,碰见了在外闲晃消食的宗琪。 “殿下。”张予明微笑,神情餍足。 “姐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宗琪有些近视,走到跟前才发现安静窝在他怀里的苏拂。 “……”好大一口狗粮。 “我担心你姐姐闷,带她出来走走。”张予明温柔地看向怀里的人。 “……告辞。”他已经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了。 逛了没多一会儿,张予明怕苏拂身子受不住,便带她回了帐篷。 细心服侍她刷牙后,他又拧了热毛巾帮她擦脸,接着又不厌其烦地帮她梳头。 “辛苦你了。”苏拂精力跟不上,眼皮子又有些打架,强撑着和他说话。 “嘘……”张予明做了个手势让她好好休息,“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让我一辈子这么伺候你我都乐意。” 苏拂被他逗笑:“别闹。” 张予明侧躺在床上,做了人形护栏,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快睡吧,我守着你。” 苏拂怕他和她挤在一起休息不好,劝道:“要不你去别的帐篷睡,我没事的。” “我不。”张予明执拗地不肯离开,“不要赶我走。” 他蹭过来,从后面抱她入怀,像小心包着核桃仁的核桃壳,贴得严丝合缝,温柔缠绵。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苏拂很快便睡熟了。 张予明却看了她很久,像怀里揣了个宝贝似的,舍不得睡。 十指牢牢缠住她的手指,脸紧紧贴住她的发顶,恨不得离她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亲密无间。 作者有话要说: 亲密无间,其实是个双关词。 咳咳,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情深 在张予明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苏拂很快康复起来,精神力也渐渐充沛。 天燕的局势却一天比一天紧迫起来。 或许是苏拂被救回后,贺兰蓁蓁对她心生忌惮,担心她脱离血噬虫的 分卷阅读56 控制,恢复之后更难对付,所以最近对他们小规模的滋扰越发频繁起来,时不时过来试探一番。 担心己方另有内奸,苏拂对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精神力再度突破的事,伪装出虚弱的姿态,同时令战士们只是消极防守,绝不主动追击,以此降低贺兰蓁蓁的戒心。 同时,他们私下里厉兵秣马,整合战备,随时准备出击,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在这次战争中都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所以这注定是场持久战,然而拖得越久,对天燕便越有利。 这天,张予明端着费尽周折弄来的新鲜水果并自己亲自炖了两个小时的补汤,面带笑容地往苏拂那儿去。 他这阵子天天和苏拂待在一起,心旷神怡,能吃能睡,到底身子底子好,脸颊很快圆润起来,隐约又有些从前颠倒众生的神态。 再加上经历过大变后,他整个人的气质沉稳了许多,像是精细打磨后的玉石,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苏拂在里面低低和什么人说着话。 “民众都转移过来了吗?还有没有落下的?”她病着的时候也没闲着,安排手下的将士们轮番出动搜寻难民,将他们一一救回来妥善安置。 “都转移回来了,我另外还安排了几组机动人员原地待命,即使漏下一两个,也能即时发现。”这是傅青的声音。 “怎么判断我们救回来的人中有没有混进异形?”苏拂轻咳一声,说话还有些中气不足。 “白泽实验室的徐教授昨日刚从异形的虫卵中分离出一种物质,类似于引诱剂,只要异形轻轻一闻,便会控制不住现行,我们已经拿下去测试了。”小五声音里含着喜悦和地走了进来。 “……”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予明……”她放软了声气,主动和他打招呼。 “砰”的一声,张予明重重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脸如寒霜,不发一语,转身便走。 “……”苏拂回身打发众人,“今天先说到这里,你们拟好作战方针再来找我。” 看着众人离开后,她心底有些发慌,急急出门寻张予明,却见他就在帐篷不远处的地上蹲着,拿手揪着地上新发出的嫩芽。 无法忽视他身上浓浓的低气压,她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按他肩膀:“予明,外面冷,有什么事我们回屋说。” 张予明僵持了不过片刻,便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牢牢裹住衣衫单薄的她,然后闷头往里走。 苏拂:“……”真生气了。 她跟进屋子,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予明神情冷冷地指着桌上的托盘:“先吃饭。” 苏拂自知理亏,乖顺地坐下来,一口一口吃饭喝汤。 汤极清淡,混着中草药独有的清苦气息,回味绵长,一尝便知道用小火精心炖了许久。 张予明不错眼地看着她,越看越气。 这会儿倒是很乖,可她伤还没好,偷什么袭?这么大的事,竟然一声不吭,和他商量一下都不肯! 当然,即使她征询他的意见,他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将一大碗汤喝了个干净,苏拂抬起清亮的眼睛看他。 “予明,我是一军主将,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声音一如既往的笃定沉稳。 张予明气结,站起来怒道:“你总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总有你必须要守护的人,是不是我永远都被你排在最后面,排在最无关紧要的位置?” 苏拂惊怔:“不是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张予明却不肯听她解释,吃了枪药一样继续说了下去:“你大义凛然,你责无旁贷,你‘虽千万人吾往矣’,赢得一世英名,死了也可以说是‘死而其所’,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一次出事我该怎么办?” “我只有一颗心,能经得起几次撕扯,几次刀割?” “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很自私很不堪的人,我只想把我心爱的人留在身边,和她白头到老。” “我的这点愿望,就那么难实现吗?” 苏拂没料到会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可如果情已入骨,他又该怎么办? ☆、同行 一直到苏拂出发那天,两个人都在冷战当中。 张予明气得厉害,躲起来不肯见她,只推出宗琪当传话筒,每天替他监督苏拂吃饭喝药。 “姐夫,你别生气了呗。”宗琪跑得腿都要断了,委屈巴巴地劝张予明。 张予明不答话,沉默地剁着手中的甲鱼,“咔咔”几刀,斩头去尾,开膛破肚,白净的脸庞和手中血肉模糊的食材相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没来由的,宗琪打了个哆嗦。 生气的姐夫,好、好可怕。 “我姐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肯定肠子都悔青了,但是嘴笨说不出来,再说了,咱大老爷们再怎么样,都得让着女人,不能和她们一般见识,你说对不对?”顶着一张娃娃脸还没成年的宗琪说着这样的话,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张予明将收拾好的甲鱼放进炖锅里,又加了十余种补血益气的中药,然后大火转成小火慢炖,清苦的药香和着肉香,缓缓从里面溢 分卷阅读57 出来。 他低垂双目,睫毛黑如鸦羽,跟着垂下来,带着种无奈和哀伤:“她几点出发?” 宗琪小声道:“定的是十点,姐夫,我姐也是真没办法,形势严峻,我们和异形暂时划定的界限屡次被它们试探,眼看就想翻过天去,要是我姐不出马亮一手,证明自己实力犹在,稳定军心,恐怕我们自己内部先要乱了。”这阵子物资越发紧缺,和别的星球联系的渠道全部被切断,独木难支。偏偏苏拂又是个菩萨心肠,这样艰难的境况下还兼顾着接济难民,军中不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大。 异形一时半会儿是打不退的,不以战养战,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 张予明沉默半晌,涩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是我强人所难。” “不不,姐夫你别这么说。”宗琪连忙摆手,“你对姐姐的好,大家全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唉——只怪我们天燕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我也觉得汗颜。” 两人对坐无言,良久后,张予明起身将炖好的药汤盛出来,递给宗琪:“殿下,麻烦你帮我给她送过去吧。” 宗琪愣住:“姐夫,你还在生气吗?我不是都和你解释过了吗?你自己送过去呗,别让我姐难过,她很担心你。” 张予明摆摆手,将他送了出去。 苏拂沉默地就着宗琪磕磕绊绊的解释和安慰,喝完了手中的汤,只觉得口中苦得厉害。 “姐姐,姐夫是心疼你才会这样,你自去忙你的,过两天他自己转过弯来就会好的。”他说这话时,自己心里都没底气。 “我知道了。”苏拂淡淡道。 她的手却无意识地捏弯了勺柄。 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向对方迈出那一步之后,便只想一心一意对他好,令他喜乐无忧。 可人往往身不由己。 自己亏欠他的,只怕会越来越多。 夜色渐深,到了行动的时刻,大军在九峰山顶的一片平台上集合。 苏拂扫视了眼整装待发的战士们,握紧手中的兵刃,正准备下令出发,忽然瞳孔微缩。 第一排的角落里,有张埋在盔甲中的脸,莹白如玉,神情稍有倦意,目光却如烈烈山火,生生不息。 他回望着她,还向她微微眨了眨眼。 苏拂一时心乱如麻。 他怎么混进来了?他要做什么?不行,他不能跟着去,乱军之中,刀剑无眼,他又没有自保能力,这不是在胡闹吗? 可她能怎么办?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令他回去? 别人都能为国捐躯,他凭什么例外?她如果将私心大白于天下,以后又该如何服众? 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没奈何下了命令,领兵出发。 这场战役,是苏拂打得最胆战心惊、忧心忡忡的一战。 最开始,她还能分出点心力去看顾他,可不知道他是赌气还是动真格的,一转眼便钻进了一艘星舰,冲进弥漫的硝烟里,和其它战机融在一起,分不清了。 这之后,每有一架己方的战机坠落在地或和敌机相撞,炸成一团烟火,她的心就会狠狠一跳,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那里面是他,她该怎么办?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想,也得不到答案。 所以,看着她上战场的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心脏犹如在火上烤,下一秒或许是天堂,也可能跌堕入地狱。 身体还没恢复好,她却已经顾不得,强撑着将所有的精神力了呢?”他的声音带了些惆怅,但更多的是坚定,“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让你为难,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陪着你。” 同生共死。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血流满地的修罗场上,好看的男人抛开自己所有的底线和原则,抱着他的将军。 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私以为,爱情就是一个互相适应互相改造的过程,为了对方做出许多让步和改变,经历无数淬炼,守望相助,最后彼此成就。 特别喜欢这种并肩而行的感情,就像《致橡树》里所说的:“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菟丝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自己都站不稳根基的话,有什么底气去爱别人。 平等的爱情,才更长久,更真实,更经得起考验。 这篇文接近尾声啦,还有两章就完结,然后会更几个小番外。 最近在考虑开新文的事情,打算尝试一篇快穿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看。 爱你们,比心,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戒指 战局一步一步逆转,但贺兰蓁蓁着实是个难缠的人物,出手狠辣,诡计多端,双方胶着许久,从春天一直 分卷阅读58 打到入冬,终于到了一决胜负的阶段。 大战前夜。 张予明最后检查了一遍战机,确认万无一失后,粘着满手的机油回程。 天空中已经落下细密的雪粒,混着不友好的狂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这寒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仰着一张脸,看向远处苏拂的屋子,那里依然灯火通明,想来她还在和幕僚们商议作战细节吧。 这大半年来,他跟着她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一百多次,深刻地体会到她有多么不容易,当然,他身上也挂了不少彩,留下些在他看来颇有意义的勋章。 肚子里传来一阵响声,他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几眼,转路去了不远处的小厨房。 进门后兜头一阵温暖袭来,裹挟得人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哈欠,对厨房里的人点了点头,去洗菜池旁洗手。 一个眼熟的小战士挨过来,小声道:“张队,苏将军方才给你煮了碗面,怕凉一直放在笼屉里温着,你赶快吃了吧。”张予明上个月升为前锋营的队长,他不摆架子,性格好,驾驶技术和把控能力都很好,在军中很得人尊重。 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人在背后非议说他配不上苏拂了。 张予明闻言有些惊喜,眼睛弯弯笑开,嘴上嘟囔着:“她那么忙还煮面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补个觉。”手已经忙不迭地把蒸笼掀起来,将还有些烫的面碗徒手端出来,烫得手指发红也不想撒手。 苏拂只会做这一种面,但他就爱这一口。 他一边风卷残云地吃着面,一边和小战士说道:“辛苦你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战士点点头,转身出去。 张予明吃完面,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回房睡觉。 他的房间和苏拂的房间只隔着一条小路,之所以没住一起,一方面是因为苏拂太忙,屋子里时刻有将领进进出出,着实不太方便;另外一方面,是张予明不愿意怠慢苏拂。 当初那场婚礼,你不情我不愿,实在差了点意思,他早就暗自打定主意,等一切都料理清楚后,补给她一个充满诚意的仪式。 他困得厉害,脸也不想洗,胡乱脱去外衣,扑到棉被之间,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轻轻摸他的脸,手指冰凉冰凉的,像凉浸浸的冷泉。 他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大字状仰躺在床上,被子只缠在腰际,上半身露在外面,线条流畅,肌理细腻,腰腹上带着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疤,刀疤下这大半年来锻炼出的肌肉若隐若现。 脸上却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浑然不怕明天将要面对的残酷危险,睡得十分香甜。 少年的天真和男人的沉稳融合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睛。 同样冰凉却十分柔软的唇贴在他脸上,细细密密地吻他,气息间带着他熟悉的清冷,他下意识地回应了对方,和她纠缠在一处。 她柔软的身体贴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揽住,恨不得糅合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张予明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还是一个美妙得不可思议的梦,他朦朦胧胧地依从身体本能,将怀中的女人压在身下,深深吻她。 她一点也没有反抗,乖顺地任由他亲吻,一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在梦里自然是百无禁忌的,张予明毫无章法地去扯她衣服,却不得其门而入,急得皱起眉头。 好在她是朵解语花,察觉到他的懵懂,自己伸手主动解开了衣襟。 肌肤相贴之际,两个人都轻轻地颤了一下。 张予明胡乱地在她身上吻开来,一路没轻没重留下许多痕迹,她咬牙咽下喘息声,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 对他完全打开。 即将突破最后的界限之际,张予明忽然脑中警铃大作,不对劲,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他的神思清明起来,抬头望向她,撞进一双饱含温柔的眼眸里。 她的身上一片凌乱,散发着惑人的气息。 “苏苏……”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脑子中嗡的一声,一张俊脸瞬间爆红,忙不迭地要爬起来,没料到腿脚还在被子里缠着,噗通一声又重重栽到她身上。 张予明:“……”妈的,真是要命。 苏拂的脸也是红的,却搂住他的脖颈,柔声道:“予明,我愿意的。” 张予明差点没把持住。 脑海中天人交战了很久,他才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她身上撕下来,慌慌张张地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盖好后,他坐在床尾发愣。 “苏苏,为……为什么要这样?”他红着脸发问。 苏拂沉默了。 她其实只是有些怕。 怕明天的大战之中,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更怕张予明有个万一。 如果明天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她不想留下遗憾。 好像知道了苏拂在想什么,张予明的眉头皱了皱,坦言道:“苏苏,我很想要你,很想很想,但现在不是时候。” “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要一起度过呢,我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万一,我有预感,咱俩一定能过去这一关,你别怕。” 他想起什么,跳起来去翻自己口袋,摸出两个戒指,跪在床前。 “苏苏,这戒指是我亲手做的,不值什么钱,但代表着我的心意,嫁给我好吗?真正地嫁给我。” 银白色的戒指上,各镶了两颗小小的星芒,相映生辉。 苏拂笑了笑,接着又流了泪。 她伸出手由对方小心戴上,和他头抵着头,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开个假车这样子。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摊手~ ☆、落定 狂风漫卷着乌云,大雪铺天盖地而来,一切都是末日的样子。 异形的巢穴里,贺兰蓁蓁换去惯常穿着的华丽柔软的衣裙,换上一身暗紫色的戎装,艳丽的面容上是刀锋般的锐利和寒冷。 加罗跪地苦求:“女王陛下,大势已去,不如保存实力,暂避锋芒,请让我等护送您先行离去吧!” 贺兰蓁蓁嗤笑一声:“你是在劝我逃跑么?” 加罗不敢应声,以头触地,发出沉沉的钝响。 “当日是我太贪心,如果我没有妄想夺去她身上所有的力量,而是当机立断把她杀掉,便绝不会有今日。” “终究是一念之差,最终满盘皆输。”她苦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加罗,我们没有退路了,苏拂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仓皇逃跑,不如在战场上了结这一切。” 她刚刚接到消息,紫雾星昨夜遭到星盗洗劫,老弱病残全部被屠杀干净 分卷阅读59 ,一个也没剩下。 家都没了,还能往哪里去? 加罗眼眶通红,站起身来跟上她:“那就让我来为您开道吧。”他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不加遮掩的爱慕和怜惜。 这一战天崩地坼,日月无光,持续了一天一夜方告结束。 张予明的战机在,一副我是男人我无所畏惧的样子,对她摆摆手:“苏苏,我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苏拂忧心忡忡地查看了下他的伤势,问道:“伤得严重吗?疼不疼?” “不疼不疼,我好着呢!”张予明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捏了下她的手。 “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苏拂皱皱眉头,下意识回握住他。 张予明戏精附体,委屈巴巴地说:“如果我腿瘸了你还会爱我吗?” 苏拂:“……”什么鬼? 看出他是真没事,她甩脱他的手,转身便走。 “哎!哎!苏苏!真走啦?你真不爱我啦?嘤嘤嘤嘤……”张予明越发来劲。 苏拂忍无可忍,转过身来狠狠敲了下他的头。 “哎呦!”张予明痛叫一声,抱住了头,“媳妇儿饶命!饶命!” 他半真半假的叫苦成功地唬住了苏拂,苏拂轻轻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很疼吗?”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虽说早知道他俩感情很好,可亲眼看见张予明撒娇耍赖,把平素雷厉风行的苏拂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们还是觉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得到了心上人的安慰和心疼,张予明见好就收,懂事地道:“好啦苏苏,我真的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你快去忙吧,自己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他又加上一句:“要是有空的话,偶尔过来看我一眼就更好了。” 苏拂点点头,离开前又被他拉住:“等忙完之后,我们尽快举行婚礼好吗?”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拂耳根微微红了,点头答应:“好。” 所有的敌人尽数伏诛,笼罩在天燕头顶的阴云终于缓缓退散,历经劫难的幸存者们回到他们满目疮痍的家园,抱头痛哭。 好在,一切苦难终会过去,未来总会越来越好。 苏拂渐渐隐退幕后,将灾后重建的事情交托给在这场漫长的苦战中脱颖而出的年轻人,他们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个帝国的新栋梁,翻开崭新的篇章。 宗琪做为唯一的皇室血脉,毫无疑义地登上了那个位置,他虽然稚嫩,却已经显露出重剑无锋的内敛和沉稳,之前那个跳脱不羁的少年,仿佛被彻底留在了昨天。 张予明和苏拂又举行了一场婚礼,这场婚礼极简单,却又很温馨,个至交到场见证,送上最诚挚友善的祝福,两个相爱的人缔结鸳盟,相约永不分离。 举行完仪式,张予明拉着苏拂直奔密林星——那个他对她初次袒露心意的地方,以此地为开始了二人的蜜月旅程。 是夜,天上依旧飘落下星星点点的小雨,柔柔洒在丛林深处一顶小小的帐篷上。 帐中,张予明一身是汗,紧紧贴住苏拂,干净的脸庞通红,像要滴出血来。 苏拂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颇有些紧张地偏过脸去,露出红彤彤的耳朵尖。 手指下意识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抓出数道皱褶,却又很快被他察觉,温柔地握住安抚。 “苏苏,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张予明隐忍的声音擦着她耳朵响起,温暖至极。 苏拂低低地嗯了一声,眼睫低垂,温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血管突突跳动。 不行,他必须慢一点,毕竟她之前经过那样的事,说心理没一点阴影是不可能的,他可不能吓到她。 怀着无尽的小心和谨慎,他整整磨了她一个多小时,一直等到她完全准备好之后,才缓缓进入。 他感觉到什么阻隔,艰滞地阻住他的步伐,伴随着苏拂低低的一声闷哼。 他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卧槽。” 然后低下头,瞪大了眼睛,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 黑暗里苏拂看不清他的表情,忍痛问:“予明,怎么了?”她纤细的手指扶住他的腰,想把他往外推,“有点……疼,你容我缓一缓。” 她不是娇气的人,其实这种疼痛的程度也是完全可以忍耐的,可在心爱的人面前,偶尔也会忍不住想撒个娇。 心里知道,她是被对方好好疼惜着的,她一点疼痛,在对方眼里会被放大千万倍,所以忍不住也会恃宠而骄。 张予明闻言忙不迭退开,一迭声问道:“很痛吗?很难受吗?” 又做错了事情一样说:“对不起,对不起苏苏,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内疚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苏拂愣了下,明白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心里又酸又软,忍不住笑开:“我没事,没关系。” 她伸手拉住他,他立刻覆上来,紧紧抱住她:“苏苏……”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 苏拂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道:“都过去了。” 一切苦难与泪水都已远离,幸好还有漫漫余生,无限天光,可以与你共度。 直到暮雪白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到最后写得好开心啊,满足! 接下来会更四篇番外,关于张予明很久以前的黑历史小秘密(可以猜猜是什么哦~)、宗琪的支线、贺兰蓁蓁的支线(小虐)、白头到老,预计周五会更完,然后下周开新文。 啦啦啦,撒花~~感谢忧郁给我浇灌的辣么多辣么多营养液,超感动~~感谢小伙伴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爱你们~~超爱你们~~ ☆、番外一 张予明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晚上,在他和狐朋狗友们的聚会末尾,发小高朗为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大礼。 那是一个在整个天燕都很少见的美人儿,肌肤白净如雪,杏眼猫瞳,黑发如墨,神情间透着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天真的魅惑。 众人见了齐齐咽了咽口水,羡慕起张予明的艳福来。 分卷阅读60 “怎么样?这姑娘叫阿阮,是我从柳色馆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满意不?”高朗对着他挤眉弄眼,一脸不正经。 张予明也被这女孩的漂亮晃得有些恍神,他招招手让她走近前,摸了摸她柔嫩的小手,看见她羞涩地低下头,甜甜笑了笑。 人如其名,真的很软。 高朗附耳道:“少爷你放心,这姑娘绝对干净,还是个雏儿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呗!” 他语焉不详,张予明却听得明白。 说来也算奇葩,张予明早就以眠花宿柳为家常便饭,行事最为荒诞不经,身边的女孩如过江之鲫,谁能想到他直到今天还是个处男? 这件事是个秘密,只有关系最好的高朗知道。 对方甚至在玩笑时半真半假地问过他:“张少,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要不要我找名医悄悄帮你看看?” 其实,为什么不愿意迈出那一步,连张予明自己也不明白。 见到长得漂亮的女孩时,他心里也是喜欢的,伴随着青春期荷尔蒙的作祟,也会产生冲动。 可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冲动罢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高朗的来着? “滚蛋!老子身体好得很!我只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长得也太一般了,你仔细看看,她们有我长得好看吗?我……我对着她们下不去手!”一边辩驳着,一边用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 对,就是这样的,还是因为她们长得不够好看! 高朗信以为真,张予明说的也没毛病,所以他这个老铁便帮对方精挑细选了一个大礼。 眼前的女孩确实漂亮,声音也很甜,张予明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拉着女孩去了楼上的房间。 命令女孩脱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他坐在床上远远看着,女孩的身体比例极好,多一分则太丰满,少一分则太纤瘦,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诱惑。 神情却是无辜懵懂的,像个可爱的小女孩。 然而张予明心里却清楚的知道,都是假的。 诱惑的神态和动作,全是经过精心教导的,分毫不差,柳色馆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这样的极品。 换汤不换药。 没意思。 他顿觉索然无味,身体方才泛起的淡淡冲动快速冷却下来,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有些冷冷的,令人望而却步。 阿阮心里没底,老师不是说过,只要她这副模样站在男人面前,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扑上来吗?为什么这位大少爷表情这么可怕? 她试探着上前一步,面带羞涩想要说话,却被对方直接打断。 “不许过来,今天晚上,你睡地上。” “……”阿阮泫然欲泣,“为什么?是阿阮哪里做错了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不想碰你。”张予明说得直接,丝毫不考虑女孩面子上是不是挂得住。 他顿了顿又道:“明天,如果别人问起你,应该怎么说,知道吧?”他一世英名,可不能被人认为自己不行。 男人嘛,面子是最重要的。 阿阮迟疑着点点头,坐在地上哭了半晌,也没换来男人的一点怜惜,反而听见了他浅浅的鼾声。 翌日,在冰冷的地板上睡得浑身酸痛的她,揉着腰下楼,恰好碰见一脸八卦的高朗。 高朗打量了一下她的状态,笑道:“哎哟,战况挺,还是打了个也丰富得很。 一会儿充满惊讶:“特么的还有这种姿势?腰不会断吗?” 一会儿面红耳赤:“叫得也太夸张了,苏苏才不会这样……” 做了充足的理论准备后,他心里不确定地想:应该不会被苏苏发现……我没有经验吧? 出于男人诡异的自尊心和脑回路,他不愿意被人发现他的秘密。 然而当天晚上,还是出了糗。 太热中。 再若干年后,苏拂在某一次缠绵过后,无端想起往事,似笑非笑地问他:“予明……你当年不会也是第一次吧?” 张予明脸爆红:“……我不是,我没有!” “哦……”苏拂点点头,却一脸不信。 张予明恼羞成怒,又扑了过来,两个人笑闹作一团。 其实,这件事本就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彼此灵魂的忠贞,思想的契合,心的共鸣。 遇见你之后,眼里心上,只容得下你一人。 有人问他:你不是曾经立誓,要娶到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吗? 他笑着回答:对啊,我已经得偿所愿,世上所有的美人加起来,都不如她闪耀。 ☆、番外二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贺兰蓁蓁是加罗的亲妹妹。 他们同为上一任女王陛下所生下的卵孵化而来,只是贺兰蓁蓁成了那万中无一的雌性,他则差了那么点儿,变成了一只高阶进化的雄性。 然而在紫雾,并没有什么兄妹亲情。 她是未来的女王,是他们必须誓死追随的人,是他们紫雾的未来。 是他……不能肖想的人。 但是,在加罗遥远的记忆里,他和她曾经共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蓁蓁还很小,四五岁的样子,雌性在成年前是很脆弱的,需要好好保护起来,所以女王陛下勒令她不许出门,每日里待在偌大的主巢穴里,一个人度过漫漫时光。 他只不过比她大上三岁,却因为体能强壮,进化程度高,被选出来重点培养,他知道,他的使命早已注定,他就是为了守护蓁蓁而活着的。 每日里捱过苦不堪言的训练后,他总会拖着疲累的身体,悄悄和蓁蓁见上一 分卷阅读61 面,给她带一些他费尽心机收集到的精巧玩意儿,和她讲自己白日里的见闻,逗她开心。 她虽然年纪尚小,但到底继承了女王陛下的天赋,早早便化作人形,娇娇软软的小女孩,脸上肌肤细腻得看不到毛孔,自己梳了两个包包头,可爱得要命。 “加罗,我在这里快要被闷死了,你可以偷偷带我出去转转么?”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他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弯下腰背起她,身上坚韧的黑色皮肤成了她舒适的坐垫,他小心翼翼的,用长长的触手轻轻缠住她小腿,避免她掉下去。 心中怀着隐秘的喜悦。 没走出多远,他们便被护卫拦住。 女王问罪时,蓁蓁变脸极快,指着他对女王控诉道:“是加罗非要带我出去的,他说有个地方很好玩,要带我过去看看。” 加罗什么也没解释,低头受了刑罚,断了一只触手,血流如注。 过后,蓁蓁一句解释也无。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她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石头做的心,他这样的草芥,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即使他死了,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可他还是甘之如饴,还是不要命地努力,恨不得豁出命去,终于一步步成为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帮手。 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蓁蓁十二岁那年,女王陛下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他收到了最新的战报,前去女王巢穴禀报,却在门外听见撕扯吞食什么东西的声响。 从门缝里,他看见蓁蓁匍匐在女王身上,正在一口一口……活吞着女王身上的肉。 他们紫雾有这种传统,年老的女王死去后,尸体需要由继任者吞吃,以此来将自己的能力传递下去。 可是——女王还没有死。 蓁蓁完全无视女王的奄奄一息的痛呼和怒骂,风华绝代的小脸上沾满了血迹和□□,她吃着吃着,粲然一笑:“母亲,你安心去吧,紫雾在我手里,必不会是你统治下这个样子。” 野心勃勃的眼睛,让人胆颤,却又让他深深迷恋。 她的每一种样子,他都喜欢。 他就那么静默地站在门外,看着她将女王连肉带骨头吃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做。 后来……后来她做了紫雾的新一任女王,整个国家在她的手里,果然面目一新,方方面面都不可同日而语。 十六岁那年,她已经可以自由变换自己的容貌,然后有一天,她提出了“血噬”计划。 她孤身一人潜伏进天燕,活在聚光灯之下,活在众人的焦点之下,大胆得很。 所有天燕的男人,都迷恋她。 她到了成熟期,散发着令人疯狂的味道,她和他所有的“兄弟们”交合,生下许多后代。 她甚至和肮脏的人类交合,在恬静的夜晚,发出欢乐的声响,然后快活地将他们吃掉,一点残渣也不剩。 唯独没有理会他。 有时候他会想,她是不是讨厌他?可是好像又不是这样的,她将最紧要的事情交托给他去办,偶尔也会用亲昵的语气唤他的名字。 能守在她身边,悄悄看着她,爱着她,他便已经很知足。 她真的很厉害,计划一步步进行得十分顺利,苏拂被他们生擒,宗慕那个蠢货被他亲手掏去心脏——蓁蓁对宗慕似乎有些兴趣,这也点燃了埋藏在他心底的妒忌,顺理成章杀掉对方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可是,最后却还是,功败垂成。 蓁蓁提醒过他,让他看紧苏拂,但他还是大意了。 是他害了她。 他劝她逃走,可星盗的突袭,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骄傲如她,怎么肯逃亡星际,更不肯做天燕的阶下囚。 似乎只剩下了一条死路。 她横剑自刎,倒在他怀里,大雪纷纷扬扬,扑在她的额间发上,衬得她的脸颊越发莹白如玉。 真美。 在弥留之际,她对他笑了笑,眼神微动,问他:“值得吗?” 守护她这么多年,直到陪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值得吗?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是明白的。 他捂紧她颈间狰狞的伤口,徒劳地想延长她的生命,眼泪止不住落下来,身后的触手绝望地狂舞,声音中含着沉甸甸的情意:“值得。” 她轻轻抬了抬手,却无力地垂下,轻轻地道:“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我愿做个普通人,不用背负这无常宿命和沉重责任,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 你还会像这辈子这样守护我么? 她闭上了眼睛。 加罗怔了片刻,爆发出一阵非人的嚎哭声,然后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拉开腰间早就藏着的引线,和她消散在一片飞烟里。 再不分离。 很多很多年后,某个不知名的小星球上,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这里炊烟袅袅,阳光温柔。 一个**岁的少年从家中跑出去,准备上山采野果。 他绕了条近道,走过一栋干净整洁的小房子,墙上绘着紫色的花朵,又被许多绿色藤蔓围绕,静谧幽然,惹得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咯吱”一声,深紫色的窗户打开,探出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女孩。 女孩明显有些病弱,白皙得过了头的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大大的,好奇地望着他。 他的心里突的一跳。 还没等女孩说话,他已经下意识走过去,声音很轻很轻。 “我背你出去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