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道消息铺》 分卷阅读1 ================= 书名:京城小道消息铺 作者:八千理 小乞丐叶桉因偶然卖得一则消息发了横财,悟得商机开了一家倒卖小道消息的客栈,至此,她每日的工作变成了,潜伏在各个消息源身边挖八卦!挖八卦!挖八卦! 一日,韩渠在书房挑灯夜读,叶桉躲在窗下认真在纸上复原场景,传回客栈,书案上的灯罩突出主题点明主旨。隔日,城中盛传:震惊!温文尔雅的韩家二少爷竟深夜在书房斗蛐蛐! 韩渠:“……” 又一日,韩渠在院子里练功,马步蹲得精气神十足,叶桉藏在树后一笔一划勾勒出他的英姿,传回客栈。隔日,京城流言四起:震惊!朗朗乾坤,韩家二少爷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羞()羞(ba)羞(ba)”! 韩渠:“……” 你毁我一世英名,我便要你一生相随! 经商大佬vs画工了得的古代小狗仔 女主她文盲,只会写非常简单的字,例如:一、二、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因缘邂逅天作之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桉,韩渠┃配角:大家随意~┃其它: ================== ☆、一则消息 黄昏时分,天将黑未黑,银月如勾挂在韩府的院墙头,膳房里人声喧闹,丫鬟小厮仍在忙进忙出,叶桉蹲在房前的大树下洗碗,额前散了几丝碎发。 夏日袭来,凉爽渐渐退去,膳房换了新的夜宵,须得即做即食,每晚都由不同人当值,往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的屋里送餐。 今日轮到桃红当值,不巧又遇家中母亲患病,可府里的管家只准她晚上回家探亲,于是只得来找来叶桉顶班。 叶桉只是个负责打杂烧火的丫鬟,送餐这类事实在轮不到她干,就怕临场发挥失了仪态给自己找祸事,本想委婉推拒了,不料桃红却说她是给韩家二少爷韩渠送餐的。 几年前,叶桉和同伴一行四人在机缘巧合下得来一则消息,后来又遇上消息的买主,他们便不顾生命危险将其买了个好价钱,大家拿了钱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有人找来寻仇,便商量着躲进山里,忍饥挨饿大半个月才敢出来。 好在大概消息来得本就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如今也没等到东窗事发的那天。 再后来,他们从中悟得商机,拿着这笔钱开了个小客栈取名为悦来客栈,表面打尖住店,实则在暗地里倒卖消息。 四人中,叶桉和其中一人主责潜入各处躲在暗处窥视以挖取消息,其余两人则在客栈里负责消息交易,他们窥视的对象大多是世家小姐、名门少爷以及名妓等等,供给寻找机会偶遇心上人或待字闺中对外面充满好奇的小姐…… 他们几乎不会招惹城中的权贵,就连这次的韩家也只是依靠行商发家的商贾,虽大气粗但并不会威胁到客栈的生存。 叶桉来府里已经三月有余,遇见韩渠的次数却寥寥无几,有用的消息一则也没挖着,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府里寻些其他人的消息混混日子,如今终于有机会接触到他,有这样的好事,叶桉自然得改变主意应下。 对于叶桉的突然变卦桃红也没多想,窃以为她是因为听了二少爷的名号才转而答应的,二少爷才兼文武貌胜潘安,不知绊住了城里多少姑娘的心,但他为人低调,平常在商行和药行经营生意,回了家又鲜少能遇见,府里的丫鬟自然也想找机会多见见。 桃红也不例外,从她知道排那日起便开始掰着手指期盼着,不想家里母亲却出了事儿,真是流年不利。 盆里的碗洗完,叶桉就着湿手顺了顺头发,暗自掂量了时辰,然后悄悄溜到房间煮了茶备好,待夜宵准备好后才将茶一同装进食盒里。韩家二少爷韩渠不好色不好酒,唯独喜爱品茶,叶桉进府前便打听了他的爱好,请了师傅教授茶艺以备不时之需。 韩渠下午回府后便一直待在,连晚餐也是在书房用的,她挎着食盒每一步走得极稳,生怕茶水撒了出来。 书房的门开了个小缝,叶桉本性难移,忍不住附在门上偷看一阵。 屋内陈设简单大方,靠墙一方设有一面书架子,上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窗户前面放有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掌了灯,屋里一片昏黄。 叶桉所在的位置恰恰能看见韩渠的侧颜,他眼睑低垂,右手拈着纸张,看得投入,屋里无人伴读研墨,安静得只剩翻书的声响。 叶桉皱着眉头换一只手跨食盒,好奇他是怎么将那些弯弯扭扭的字看进去的,以前没钱的时候没条件看书,后来有钱了,大概识字的年龄已经过了,请了师傅也学不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写意画她倒是学到不少。 想到写意画,叶桉总算记起前来的目的了,赶忙站直身子,曲起手指力度适中地扣了扣门。 韩渠动作未变神色未改,只答了声“进来”。 她轻轻推开门,挎着篮子走到桌边,轻手轻脚从食盒里拿出拿出宵夜摆好,最后才端出事先备好的茶,放到最靠近韩渠手边的位置。 叶桉揣着心跳,希望他能抬头看一看,可又不敢出声提醒,怕打扰了他得不偿失,只得收拾好食盒,做好退下的打算。 韩渠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了一眼叶桉,眼波无澜,顺口吩咐道:“挑挑灯芯,光有些暗了。” 她应声,放下食盒,将灯罩拿开,四下看了看也没见着挑灯芯的东西,桌前的窗户开着,夜里尚有风,叶桉怕磨蹭久了灯被吹熄,当下便取了发髻上的簪子。 韩渠没再看书,顺着叶桉的心思拿起了手边那盏茶,他细细把玩茶杯却始终没送到嘴边尝上一口。 叶桉偷偷看着,有些心虚…… 果然,韩渠忽地将茶杯放到桌上,力道有些大,洒了点在桌上,沉声说:“你可知道私自在主子的吃食里加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叶桉被他的话震得双手一颤,也不知是因为窗外刮来了一阵风还是因为她吓抖的手弧度太大,刚刚才挑亮的灯忽然间便灭了。 屋里陷入黑暗,仅剩从窗外照进来的淡淡月光能勉强勾出屋里人的轮廓,韩渠盯着站在桌前不知所措的人影,说话的语调嘲弄又不屑,“怎么变了,偷看的时候不是挺有胆子的吗?” 叶桉不敢出声,猜不出他口中的偷看是哪次,假山石缝里摘梨花的那次,还是刚刚透过门缝看他的这次?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搜寻曾经听过的话本子,心想哪本的哪个认罪桥段能借过来用用。 上月十六,叶桉躲在后花园假山后偷窥韩渠的大哥和美人在湖边花前月下,美人腰若柳枝满目含春,大少爷风流倜傥面如冠玉,好似一副养眼画卷 分卷阅读2 ,她伸手从腰间取出卷成筒状的纸张覆在假山上,拿笔将所见场景认真绘下。 完成任务的叶桉如饮甘露,从头到脚一身通泰,正值她轻巧转身迈步之际,不期然便撞上一具坚硬的胸膛,叶桉身形微动,后背贴上了假山。 叶桉抬眼,见眼前人身长玉立,八尺有余,高挺的鼻梁称得那双丹凤眼也觉薄凉,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显气质冷淡,她吞了吞口水,心想,这张有着和假山后男人五分相似的脸不是韩府二少爷韩渠又能是谁? “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来赏月罢了。” 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画面难画心,更何况她面对的是韩渠,京城里出了名的经商奇才,听说她十岁时便能协助父亲打理生意,年满十六就有了自己的商行,都说无奸不商,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若真是赏月,用得着站在她身后赏吗? “奴婢是来这儿采晒茶用的梨花的。”叶桉想了想,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 “哦?这石缝里竟也长有梨花?”韩渠挪动脚步,作势要靠过来一看究竟。 叶桉暗叫不好,匆忙欠身行礼,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梨花自然是有的,但二少爷身娇体弱,还是待奴婢摘了拿给您看才是。” 她说完便又匆匆低下头,思考如何才能凭空变出朵花儿来,地上到是有不少被风吹落的花瓣,不如佯装摔倒趁机捡些花瓣交差? 叶桉想了个绝佳的假摔方式,一鼓作气,伴随一声惊呼朝地下狠狠摔去,倒在地上那刻,右手便趁机抓了几片花瓣握在手中,膝盖在地上磕得生疼,但她不敢回头,怕韩渠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得踉跄着站起身子,像模像样地伸手往石缝里探去。 顷刻后,她扬起笑脸转身说道:“您看……” 叶桉的笑脸僵在脸上,双手还捧着几片洁白的梨花瓣,可身后哪还有人,她四下看去,才发现韩渠早已经穿过涂满朱漆的水上长廊了…… 韩渠手指轻扣桌面,低沉的嗓音将叶桉飘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进门左手边有个柜子,里面放有火折子,先拿来把灯点上。” “是。” 叶桉慢步摸索到韩渠描述的位置,俯身打开柜子找出火折子,拿到火折子那刻,她像是找到了将功抵过的法子一般,声音况一一向韩夫人汇报。 韩夫人高兴极了。 韩渠今年二十有一,哥哥也已娶妻,他却迟迟不做打算,韩夫人劝过韩渠多次却都被他给巧妙地应付了过去,长此以往,韩夫人不禁怀疑自家儿子是否有断袖之癖。 如今他竟对一个丫鬟上了心,这自然是好,若两人能成事儿,就把那丫头纳进府里当妾,也算了了她心里的一件大事儿。 叶桉每日的工作极其清闲,除了每日四次奉茶之外剩下的时间全由自己安排,她偶尔去府中别处“偶遇”大少爷和三小姐,偶尔躲在暗处观察韩渠。 可韩渠在府里的生活实在单调,喝茶看书,好像四五天就能把他整年的日子悉数了解似的,叶桉描了几幅画之后就再也画不出新意了。 她也想过跟着韩渠出府去商行瞧瞧,可又苦于没有借口,贸然前去只怕会引起怀疑。 好在初五那天,她终于有了点儿新鲜消息送回客栈。 这天,叶桉例行去书房送茶,当她端着茶托进屋那刻才发现管家也在,韩渠看书时不喜欢有人打扰,起初她送茶时还想着要吭声表示尊敬,不想韩渠直接甩来一个冷眼,吓得叶桉即刻禁声,从那以后她便学乖了,每次轻轻搁下茶杯便悄悄离开。 悄悄绕到窗边躲着偷看…… 今日,管家居然反常出现在了韩渠的书房里,必定有大事发生,叶桉走路的步子迈小了些,摆茶的动作放缓了些,企图听到更多。 管家看到叶桉这慢得不正常的动作,再偷偷瞟了二少爷一眼,他面色似乎很是不佳,管家忍不住捏着袖口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不由得加快语速,生怕饶了二位的不可告人的兴致。 他本不想这个时间过来的,但韩夫人怕去晚了遇上韩渠外出,找不到人,这才让他抓紧时间赶过来通知,说是韩夫人决定明日一早去西山的寺里祈福,让韩渠跟着一起去。 叶桉听管家说完,眼睛倏地发亮,匆匆摆好茶便退下了,管家见叶桉离开,顿时汗如雨下,草草结了个尾也退下了。 韩渠将手上的书磕到桌上,拂一拂衣袖站起身来,出门在走廊上望了望,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片刚刚飘落的竹叶,他回想叶桉刚刚刻意放慢的动作,以及离开时藏不住的兴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可仔细想想管家和他的对话,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值得她高兴。 叶桉回到自己屋里,从抽屉里拿出纸笔,铺在桌上开始作画。 左上角画的寺庙是目的地,右下角画上韩府 分卷阅读3 ,再画一顶轿子,里面坐的韩夫人,轿子前面是骑马的二少爷韩渠,寺庙依山而建,山头的太阳只是微微露出一个头…… 最后一笔完成,叶桉轻轻搁下手中的笔,半眯着眼睛欣赏自己的佳作,片刻后才将纸张折好招来信鸽。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皆是满心欢喜,当晚竟还意外没有失眠,甚至睡前还想着这次的消息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客栈关于韩渠的消息供不应求,所以楚荷收到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时表现得十分不错,便向他一一解释起来。 “你看,左上角这并排的三座房子就是西山的祈福寺……” “等等!你说的这不是松树林吗,不过是树身稍微粗壮了一些而已,哪里看出是又高又大的祈福寺了?” “蠢!你看这三座房子前面不是画了个香炉吗,房后还有一座山,咱们这儿地势低平,没几座山,除了西山的祈福寺还能是哪?” 楚荷兴致勃勃地接着分析:“看见右下角这座房子门前那两个石狮子没?这就是韩府,那顶轿子里坐的肯定就是韩夫人了,也有可能是三小姐,不过三小姐性子跳脱,不喜欢去寺庙。” 周式心想,轿子还能理解,毕竟叶桉还画了四个看起来像是轿夫的东西,韩府前的石狮子他就不敢认了,怎么看都像两只蹲坐着的母猫…… “最重要的是前面骑马那个人,他就是韩府二少爷韩渠!” 难为楚荷了,那四条腿的居然是匹马,如果不是她和叶桉一起跟先生学的画画,周式实在不会同意她的说法,这不明明是条狗吗! “寺庙后那座山的山头画了半个太阳,证明时间是早上,所以整幅画的意思就是:韩渠明早会和韩夫人去西山的祈福寺上香!” “……”这张画满了阿猫阿狗的纸竟有如此重要的信息? 周式忽然间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没跟她俩一起学写意画,不识字也不会作画,落得只能在客栈里打杂跑堂。 听说楚荷原本就生在富贵人家,家里请了先生授课,识了些字,不料后来被仇家雇人拐卖至此才沦为乞丐,所以当他们为了顺利接收消息请来先生教课时,她认字写字学得快极了。 阿怀那家伙有天赋,虽然没有楚荷的好底子进程缓慢,但总的来说也还算顺利。 叶桉学不会写字,便请了先生学习作画,她似乎对写意画独有天赋,虽然内容晦涩难辨,但胜在有楚荷这个一同学习的同窗在,交流还不算困难。只有周式什么也没学会,天不绝人,他自带一身蛮力,跑堂绰绰有余。 两人整理好消息,赶着时间通知底下的兄弟们将消息送到预定了韩渠消息的人的手里,交易罕见悉数成功,一时间赚得盆满钵盈,乐得楚荷睡不着觉。 …… 次日,韩渠随着母亲前去祈福寺烧香,下人在早餐后便备好了马匹和轿子,待露气散了些,太阳刚刚露出光芒,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上了路。 祈福寺坐落在西山山巅,西山不高,但上山的路有许多石阶,烧香的人只能徒步登山,这也算是考验香客心诚与否的手段,祈福寺祈福极为灵验,来此上香的香客众多。 但今日前来的人似乎尤其多,上山时便见了不少人,进了寺庙场面更加壮观,韩渠皱眉,看着庙里摩肩擦踵的人深思:难道今日是母亲特地择的好日子,怎么寺里来了这么多人,还大多都是女人。 韩夫人也是一脸不解,她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热闹,特地错开了人多的日子挑清晨时分上山,怎么今日来的人看起来反而更多了,难道是她算错了? 韩渠是陪母亲来上香的,自然不好将不悦摆在脸上,只得耐着性子扶着母亲往大堂里走去。 一路走去,他遇见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试图与他攀谈,都被他以佛门净地不谈钱财俗事为由客套拒绝了,两人皆是希望在生意上有所合作的商人,大概是今日碰巧遇见了又不想错过机会。 韩夫人烧过香诵完经,又找到主持聊了几句,最后才带着韩渠去了后院的姻缘树,此地是她让韩渠同她上山的主要原因,听说祈福寺的姻缘树最为灵验,若是让韩渠在姻缘树上系一根红绸带,那她也就放心多了。 她取了一根红绸带执笔沾墨写上四个字“恭求良人”,随后又笑盈盈地递到韩渠手上,说:“来,渠儿,在树上找个地儿把这个挂上。” 韩渠看着手上被母亲塞过的红绸带,脸上表情很是扭曲,僵着语调说:“不用了。” 韩夫人很是了解韩渠的脾性,面不改色地拿过红绸带,依旧笑着,“也行,那我来帮你挂。” 说完,她便跃跃欲试,抬脚就要往砌得整齐的石座上踩,韩渠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又把红绸带从韩夫人手里拿过来,快步走到树下随意找了个枝丫系上。 韩夫人得偿所愿,笑容变得欣慰。 四周站满了盛装打扮假装路过的女人,她们大多低着头斜眼偷偷注视着韩渠,等他带着韩夫人离开后,才纷纷拿着自己的红绸带挂上树枝,顺便看一眼韩渠那根红绸带上写着的字。 短短一个上午,原本就挂满了绸带的树如今更是难以找到缝隙,愁得让寺里的人已经准备从别处再移栽一棵树到后院了。 韩夫人和韩渠在寺里吃过斋饭,由于铺子里还有点儿事儿等着韩渠回去处理,两人饭后稍微休息了会儿便打算回府,他们刚刚踏出寺门,便遇上了一群没有预定刚刚才从客栈购得消息的女人。 女人们走到祈福寺门前便发现韩渠就要离开了,生怕错过这次就没了机会,于是纷纷不管不顾地冲向他。 “公子,我是的头牌,晚上来我们那喝酒呀~” “公子公子,我是满春楼的小雪,来我们那我给您跳舞~” 的姑娘不满,呛声和满春楼的姑娘吵了起来,“就你们满春楼的舞技,还敢请韩公子看,也不怕笑掉大牙!” “哟,你们舞艺好,前几天跳舞那姑娘不是才从台上摔下来断了腿吗!” 韩渠被一群忽然扑过来的女人团团围住,一个个胭脂水粉蹭了他满身,他脸色青黑,偏偏又不想伸手碰她们,沉着声音不悦地警告:“请让开。” 看来今日不宜远足拜佛,先是跟着一人群推推搡搡,兴致失了一半,现在又被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蹭来蹭去,兴致全无。 怡红 分卷阅读4 院和满春楼的姑娘们顷刻间安静下来,都说韩家二少爷温润如玉待人谦和,发起火来却是如此骇人,一个个纷纷低着头退后一步,却没有一人听话离开。 下午,韩渠回了商行,商行的人早就听说老板上午去了西山烧香拜佛,修身养性之后怎么戾气反而变得更重了呢? ☆、三则消息 晚上,韩渠在商行用过晚饭回到韩府,还没进门便隐约听到堂上传来的笑声,再走几步才见是父亲的友人带了女儿前来拜访,母亲正抓着那姑娘的手说着什么,姑娘低着头娇娇的笑着,他脚步忽地一转,回了房间。 叶桉听说韩渠回了府,便端着茶去了他的房间,她推开门轻手轻脚步入房内,将茶放在桌上,正准备退下,他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韩渠每日回来都会沐浴更衣,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叶桉只需要放好茶便可以离开了,不想今天却碰巧遇上他沐浴完毕。 哪里是碰巧,韩渠匆忙套了寝衣,外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衫,便赶了出来,“你先等会儿。” 他发尾湿漉漉的,全身都散发着沐浴之后的热气,熏红了相隔甚远的叶桉的脸,叶桉双手拿着托盘,低头等着他的吩咐。 只听见一阵窸窣的声响过后,身旁的桌上便摆满了笔墨纸砚,韩渠拿着墨条盯着叶桉的眼睛问:“会研墨吗?” “回二少爷,奴婢不会。”叶桉不明所以。 “嗯。” 韩渠握着墨条就着砚台研起墨来,叶桉猜他是想让自己好好学学,以后才能替他研墨,一想到能更加接近韩渠窥得更多密辛,顿感喜从天降,盯着他的手看得极为认真。 少顷,韩渠手上的动作停下,取了笔沾上墨递给她,又问:“会写字吗?” 叶桉觉得莫名其妙,“回二少爷,奴婢也不会写字。” “真的不会?”韩渠逼问,眼中寒光似箭。 叶桉贝齿轻咬下唇,这才明白原因并非她心中所想,只得正经抬头答道:“奴婢不曾学过写字,但幼时表哥教过奴婢写自己的名字。” 韩渠点点头,将蘸好墨的笔递向她,挪开位置让她写写看。 叶桉硬着头皮接过笔,缓缓行至桌前,倾身靠近桌面,摊开手掌拂了拂桌上的纸张,执笔的姿势犹如拿着舂米的棒槌,下笔僵硬死板,叶桉二字大小不一堪堪占了整张纸的一半。 韩渠看着她额头冒出的汗,再瞧瞧纸上的字,稍稍放下心来,他今日外出遇见的那些人绝非偶然,昨日叶桉奉茶时举止怪异,他有理由怀疑是她特意听了消息传出去,可她昨日并没有出府,又不会写字,不可能将消息传出去才对。 “昨日午后你奉完茶去了哪里,可接触过什么人?”韩渠想了想,继续问道。 叶桉明白了,韩渠为什么让她研墨为什么让她写字,他这是在试探她,他怀疑她了! 叶桉瞬时冷汗如雨下,拿着笔“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埋着头解释:“奴婢昨日奉完茶就去东苑墙那块地帮膳房的顾大娘拔草了,您可以问问顾大娘,奴婢不知道到您为什么要问这些,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 她洋洋洒洒作完保证,她没有抬头,心里期盼韩渠能够相信她的说辞,她不怕他查又怕他查,她说的的确是事实,但她身后却又更大的秘密,不能让他查。 两人都没再出声,周围安静到难以呼吸,叶桉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韩渠一眼…… 突然间,叶桉猛地丢掉手中的笔,瞪大眼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见韩渠咬着牙,俊脸崩成一张弓,怒火好似一触即发,薄唇左角处豌豆粒般大小的墨点一路延伸到了右眼下角,月白色外衫也难以幸免,墨汁已经慢慢浸开。 叶桉生怕墨汁透过外衫弄脏了韩渠穿在里面的衣服,蹭地从地上窜起来,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就要往下扒。 韩渠是真的主子,叶桉却是假的奴婢,平常的卑微都是装出来的,可她现在脑子里像是蒙了一层猪油,早就昏了头,想得全是千万别让里面的衣服染上墨,千万不能让他找到机会撵自己出府,她还没挖够消息呢,她还没赚够银子呢! 韩渠眉间聚着怒气,还没开口训斥反而就要被她扒了衣服,眼看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扒到了肩头,他才迅速出手钳住叶桉的手腕。 叶桉以前还是乞丐的时候,三个人都不能从她手里抢走抢走一个馒头,一个白白胖胖的软面馒头能被她死死护着怀里捏成一块儿硬石头,韩渠的反抗无疑是。 韩渠低着嗓子应了一声,管家便如释重负般匆匆离开了。 叶桉愣神,直觉管家好像误会了什么…… “还不走?”韩渠拧着眉头,心情显然不佳。 叶桉一顿,“扑通”一声跪到韩渠跟前,声泪俱下,“二少爷,是奴婢错了,奴婢刚刚被鬼附了身,神魂颠倒身不由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千万别赶奴婢出去,奴婢上有老,下有……奴婢还没嫁人啊!” 韩渠背过身,甩手指向房门,“出去!” 叶桉看着他本就垮到腰间的衣服被这一 分卷阅读5 甩又落了半截儿,额角冒出两颗冷汗,赶紧爬起来退出房间。 …… 叶桉离开后,韩渠吩咐丫鬟打好水放在外间,等丫鬟走后他才从内间出来,生怕这幅狼狈样给人瞧了去,他双手捧水将脸洗净,用帕子将水擦干,看着水里的倒影发愣。 他钳住叶桉手腕时的温热似乎还残留在手心,韩渠抬起右手看了看,微微皱着眉将整理好的领口扒开一些…… 片刻后,韩渠又猛地将领口合上,置气般将手上拿着的帕子扔进盆里,盆里溅出几朵水花,他面色无常地进了内间,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 叶桉回了房间,皱着眉头在床上坐了将近一刻钟,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翻箱倒柜把自己当初带进府的东西找了出来,三下两下打包装好。 离开吧,趁现在韩府的大门还没上锁,离开吧。 她今晚冒犯了韩渠,以后得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若真的只是遭点罪她也不是不能忍,但他如果因为这件事查出她的底细,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初进府没带两件东西,如今走起来也方便,叶桉将行囊挎在肩上,一口气吹息旁边的油灯,悄悄溜出了房间。 她小心翼翼走在暗处,边走边四处查看,躲过了厨房负责切菜的小姑娘,又躲过了巡夜的家丁,一路顺畅跑出韩府。 叶桉站在韩府门前,转头望了望大门上方的牌匾,重重叹息,心想这应该是她最失败的一次行动了,但挖不到消息也比被人端了老巢来得强,她紧了紧行囊,决定离开。 楚荷刚刚走到韩府,心里思量着找什么借口才能混进韩府,抬眼便看见了站在大门前唉声叹气的叶桉,压着声音远远地叫住她。 “大晚上你站在这儿干嘛?”楚荷晃眼看见叶桉身后背着的行李,惊恐万分,“你不会是做错事儿被赶出来了吧!” 叶桉也是一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楚荷,短暂的吃惊过后,她几步上前一把拉着楚荷躲到墙角,确定四周没有别人,才出声询问:“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给你送消息来了,最近好多买家纷纷找来客栈,说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韩渠的起居生活,你以后多画画他在府里的起居吧。” “啊?”叶桉吃惊。心想,前段时间她还在愁韩渠的生活没什么新意,长此以往害怕导致客源流失,不想这些姑娘居然就好这一口! “这件事儿先放一边,你告诉我大晚上不在府里待着出来干嘛?” 叶桉叹气,取了背上的行囊垫在怀里,双手撑着下巴手肘杵在行囊上,一脸郁闷地跟楚荷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并把心里的担忧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听她说完,楚荷一巴掌将叶桉的脑袋从叶桉的手上啪下来,满脸皆是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的愤恨。 “你怕什么,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儿会去查你,再说当时不早就给你买好了身份吗,以前抢我馒头的胆儿去哪了?” 叶桉捂住脑袋小声念叨:“你能跟韩渠比么……” 最终,叶桉还是在楚荷的**和威逼利诱之下重新回到了韩府,一来是楚荷分析的尚有道理,二来是她不想被客栈里的兄弟看不起。 叶桉回到房间,吹熄的油灯还留有一丝余温,叶桉将行囊往床头一扔,也不点灯洗漱,直接裹了被子就睡下了。 第二日,二少爷和叶桉独处后又命丫鬟打水的消息不胫而走,韩渠刚刚沐浴结束,和叶桉在屋里不清不楚待了不知多久,之后又命人打水端到房里,其中因果暧昧,引人遐想。 早饭过后,叶桉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去韩渠屋里送茶,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被韩夫人的贴身丫鬟带到了后花园的亭子里…… ☆、四则消息 仲夏时节,即便是清晨也不觉凉爽,韩夫人的贴身丫鬟步伐矫健而不失优雅,急匆匆将她带到亭子边便退下了,叶桉停下顺了顺呼吸,整理好衣衫,这才行至韩夫人跟前,跪下行了个早安礼。 韩夫人手里握着上好的紫砂茶杯,身旁站着的两个丫鬟适时退下,却不发话让叶桉起身。 叶桉低着头跪在地上,心里暗道不妙,难不成韩渠不愿坏了他温润如玉的名声便托了他娘来做坏人?昨晚就该离开的,去他的威逼利诱去他的面子,现在被赶出府才更没面子。 良久,韩夫人才吩咐她站起来,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茶煮得不错?” “是的,夫人。”叶桉微微抬头,见坐在石座上的韩夫人面带笑意,并无丝毫严厉和怪罪。 叶桉松了一口气,反而想不通韩夫人叫自己前来的原因了,难道她也喜爱喝茶,想效仿韩渠收了自己好为她煮茶?当初到是忽略了这点,忘了将韩老爷韩夫人的爱好一并查来,有备无患才好。 韩夫人不爱喝茶,但她爱自己的儿子,担心儿子的终身大事,昨晚老爷派管家去通知少爷去前厅会客,韩渠磨磨蹭蹭到前厅时正巧遇见客人要走。 那姑娘在府里等了一下午,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眼便羞红了脸,几次张嘴想和韩渠说几句话,但又碍于长辈在场怕失了仪态惹人笑话,韩渠到是坦然,跟着客人侃侃而谈,不曾看过那姑娘一眼,态度显而易见。 韩夫人看了忍不住叹息,这姑娘家世好家教好,她喜欢得紧,偏偏韩渠没半点意思,难过之余不免又开始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真有龙阳之好,越想越是担忧。 不想今早便传来韩渠和叶桉在房里暧昧不清的传言,她找来管家询问,管家年过五十,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反而却把韩夫人给安慰了。 韩渠从小便行事独立,是几个孩子中最懂事的,大哥还在街上哭着讨糖葫芦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学着打算盘了,他从不让韩夫人费心却也最让韩夫人心疼,因此韩夫人处处都尽量补偿他,也都不曾强迫过他什么。 韩渠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若是韩渠喜欢叶桉,那她就喜欢叶桉,丫鬟又怎样,至少还能给韩家传宗接代啊! 想到这儿,韩夫人站起身来,轻轻捧起叶桉的双手,甚至还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渠儿最喜欢喝茶,听说你现在负责他每餐后的茶水,劳你多多费心才是。” 叶桉被韩夫人的话震得魂飞魄散,上一刻还在担心自己被赶出府,下一刻就被人牵着手托孤似的拜托自己照顾好他的儿子?幸福来得太突然。 “奴婢不敢,奴婢定会竭尽所能为二少爷煮好茶的。” 韩夫人笑着连说几个好,稍稍又敛淡了笑容,生怕自己太过热情把叶桉给吓着,她重新坐回石座上,问:“韩渠身边一直没个贴身丫鬟,你愿意试试吗?” “贴身丫鬟?”叶桉自言自语,陷入沉思。 如 分卷阅读6 果能成为韩渠的贴身丫鬟,想知道关于韩渠的起居生活自然不在话下,可如果将来韩渠有所怀疑,她就将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其中利弊不用多说。 这无疑就是个马蜂窝,危险里面裹着糖,就看她敢戳不敢戳。 韩夫人见她还在考虑,也不打扰,心里对叶桉的好感多了几分,心想这姑娘虽然是个丫鬟,但做事却难得没有粗枝大叶的毛病。 权衡利弊,叶桉最终还是拒绝了韩夫人的提议,客气回绝:“夫人厚爱,奴婢做事毛手毛脚,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怕是不妥,还是日后奴婢稍加长进些再来请职才好。” 对于叶桉的拒绝,韩夫人有些许失落,但片刻后又释然了,“这事儿我不会勉强你,韩渠一早便去了商行,但商行的饭菜并不可口,我吩咐膳房做了几个他喜欢的菜,你一会儿给他送去吧。” 原来韩渠一早就离开韩府了,亏她还在纠结是不是要去给他奉茶。 …… 临近午饭时间,叶桉去膳房拿了食盒便出了府,烈日当头,叶桉时不时擦擦额头的汗,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商行,好在天气炎热,并不担心凉了饭菜。 商行还没到规定的开饭时间,叶桉走进门便看见两个穿着短衫的伙计蹲在墙头点货,她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伙计的肩头,恭恭敬敬地问:“大哥,请问韩家二少爷在这儿吗?” 两伙计皆是抬头,从头到脚打量叶桉,叶桉轻轻一笑,接着说:“我是韩府里的丫鬟,韩夫人吩咐我过来给二少爷送饭。” 两人将信将疑做不出判断,只得亲自带着叶桉押犯人似的去了账房,“二少爷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叶桉谢过两个伙计,在他们的目光下敲开门,走了进去。 韩渠一早便到了账房查账,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他坐直身子扭动脖子活动了一周有些酸痛的颈部,刚打算站起身来走两步,就听见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他以为是前来汇报工作的商行伙计,应声让人进来。 叶桉进门,心情有些忐忑,昨晚的乌龙记忆犹新,要说韩渠没有生气,那是极其不现实的,她小心地打量他一眼,见其脸上似乎只有对她出现在此处的不解,稍稍放下心来,但说话依旧谨慎。 “少爷,老夫人怕您在商行吃不好,特地吩咐奴婢给您送了午饭过来。” 韩渠见来人是叶桉,后背一顿,微不可察地挺直腰杆,正疑惑她前来的原因,叶桉便抢先解释了一番,堵到他无话可说,屋内突然陷入安静,场面一度变得尴尬。 叶桉不见韩渠说话,只当是自己又打扰了他,自觉闭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将饭菜端到一旁的圆桌上摆好。 食盒内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并不是叶桉预想的大鱼大肉,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菜偏偏能够讨得韩渠的青睐,她暗暗记下,打算回去将消息传给楚荷。 韩渠爱吃的菜,一定是那些姑娘们想知道的消息。 叶桉看得认真,青椒肉丝的香气扑鼻,勾得她的肚子调皮地叫了一声,韩渠从桌案起身正走到她的身后,不期然便听见从某人腹部传来“咕”的一声。 “商行也快开饭了,你留下来去饭堂吃饭吧。”韩渠顿了顿,掩着嘴角轻咳一声,补充道:“吃完饭过来把碗收了,带回府去。” “是,奴婢知道了。” 叶桉早上心里藏着事儿,吃饭吃得少,刚刚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早已是饥肠辘辘,本以为自己还得忍饥挨饿赶回韩府才有东西吃,不料韩渠却留她收碗,能早些吃上饭那自然是好。 …… 叶桉去饭堂吃完饭,又在四周转了几圈,估计韩渠用好饭了才回去账房。 韩渠已经又坐回了桌案边,神色恹恹,叶桉瞥一眼圆桌,见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夏日闷热,他又在房里待了一个上午,精神和胃口皆是不佳。 “府里还有事要忙吗?”韩渠见叶桉进屋并未急着干活,不由问道。 “回二少爷……” “天气闷热,你若是不急,那就帮我煮一壶茶吧,那处有茶具。” 叶桉顺着韩渠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墙角的置物架上放着一套煮茶所用的器具,质量皆是上乘。 她本是打算早点回府的,早些作好画传回客栈,以免时间久了记忆错乱传回的消息有误,砸了悦来客栈的招牌。 可少爷发话,丫鬟岂有不听之理,叶桉只得取了东西去屋外寻一处空旷之处煮茶。 晌午的太阳晒得正热,叶桉看账房的窗户旁正巧长着一棵高大的白杨树,繁茂的枝叶正好遮得一处阴凉。 叶桉走到树荫下,将茶具从都篮里取出悉数摆好,取了铜炉置于地上,生火放上木炭,再将急须壶放于铜炉上。少顷,急须中的水一沸结束开始二沸,叶桉右手用竹夹在沸水中搅动,左手取了少量茶末置于水中,三沸时便已茶香四溢…… 她将三沸的茶水酌到茶杯,铜炉里的炭火却没有及时熄灭,茶水过了三沸,急须中剩下的茶水变老,香味远不如刚刚杯中的茶水。 韩渠本就无心再看账,闻着屋外时不时飘进屋来的茶香更加不能专注,少倾又闻出了茶香已经不再清冽,干脆放下笔走出了屋。 叶桉蹲在树荫下,但铜炉内的炭火烤红了她的脸庞,额角有汗珠,她时不时捏住袖角擦一擦汗,斟茶斟得很是认真,连韩渠走到了身后也没发现。 韩渠本想直接告诉她急须里的茶水已经煮过了头,又联系到她的出身,心想她应该也没真正学过煮茶,便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你这煮茶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叶桉蹲着身子,被忽然出现的声音惊住,歪着身子侧着头仰望,见来人是韩渠,这才着急起身行了个李,见他似乎还在等她的回答,这才将她最初编好的话一一道来。 “奴婢住在乡下,从小就喜欢去镇口看卖茶老翁卖茶,老翁见奴婢是个小孩儿就没有过多防备,奴婢一来二去就学到点儿东西,稍微长大些又攒钱买了煮茶用的器具藏在家里,背着爹娘煮茶给小花喝,当作练习。” 韩渠心想这姑娘还算不错,居然在那样的条件下还能坚持自己的喜好,便忍不住提醒她:“你煮茶的功夫不错,但切记茶水三沸之后就要将急须从炉上取下,这样的茶水口感和味道更佳” 叶桉点头,装作感激谢过韩渠。 韩渠点点头,心中还有一丝疑惑,便出声问道:“对了,你说的小花是?” 叶桉一顿,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小花是她随口编的,楚荷他们并没有安排过小红的身份,可她又不能胡乱安排,担心以后韩渠怀疑她时查到小红,却发现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片刻,她灵机一动,扬着脸回答:“小红是我娘养的一只猪 分卷阅读7 ,黑白相间,我就给它取了小红这个名字。”叶桉一边说一边感慨自己的机智,丝毫没有感受到韩渠变黑的脸,编得更加起劲了,“但后来过年就小花被我爹杀了,不过下一年他们又养了一只猪,还是黑白相间的,我又给她取名叫小花,让它继续喝我煮的茶!” 韩渠:…… “虽然我家每年都养猪,但不一定都是花猪,也有白猪,但它们都会喝我煮的茶的!” 韩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前几章都没有写作者有话说,大家不要误会,本人并不高也不冷哦(?▽?) ☆、五则消息 悦来客栈,楚荷正在整理阿怀和叶桉最近传回来的消息,其实大部分都是阿怀发回来的,听叶桉说,韩府的消息越来越不好收集了。 就在叶桉将韩渠喜欢的菜发回去后的隔天,府里便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人,个个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巧嘴,且皆是受了不同富家小姐的托前来向韩家提亲的。 韩老爷倍感奇妙,虽说韩渠的确已经到了应该娶妻的年纪,可历来少有女方向男方提亲的例子,更别说韩渠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个性更是让多少姑娘望而却步。 后来仔细问过媒婆才得知,原来是这些姑娘们都是去祈福寺上香的时候认出了韩渠挂的红绸带,这才回家向父亲哀求请了媒婆前来韩府提亲。 姑娘们的父亲大多都是京城里尚能叫出名号的人,听说要主动去求亲都有些抗拒,但听闺女说心上人是韩渠,又忍不住心中欢腾,都想攀上这家亲,赶忙请了媒婆置好礼送到韩府来。 这几日正值韩家商行忙碌之际,韩老爷身体抱恙,生意上的事几乎全权交给了韩渠处理,韩渠接连几天都忙到了深夜才回到家,提亲这种事儿当然也没遇见。 接二连三的媒婆到是把叶桉吓了个半死,就怕惹烦了韩家的人,誓要将其中缘由查个究竟,她熬了两日终是忍不住,偷偷溜出府去悦来客栈找人商量对策。 悦来客栈并未建在繁华的城中,一来是怕人多眼杂露出马脚,二来他们本就不是靠经营客栈过日子,建在城中也没那么多精力应付客人。 韩渠不在,叶桉也不需要准备奉茶,她用完早饭便出了韩府,约莫两个时辰才行至悦来客栈,水囊里的水早就喝没了,嗓子干得就像快要剥落一层壳似的,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叶桉踏进客栈,店小二便从客栈的某个角落窜了出来,对着她扯开嗓子便问:“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叶桉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她以前似乎没见过这人,看样子应该是新来的,不由从心底里夸赞楚荷这人找的好,见着店里来个客人就跟捡到银子似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家积极上进的正经客栈。 小二见叶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刹那间便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胸前的衣服,支支吾吾别扭起来,“姑娘……我们这儿是客栈,我……我是个正经的店小二……” 叶桉:…… 楚荷怕是找了个傻子来看店吧! 叶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柜台边拿起茶壶到了半碗水,正想往嘴里灌,就被人截住了手腕。 还是那个店小二,他脸上的热似乎还没完全散去,但却是一本正经地模样,“姑娘,您快去坐下,哪有客人亲自拿茶的道理。” “不用。” 叶桉看着近在嘴边的水,内心无比烦躁,又使了使劲儿,不料那人也不妥协,两股力量僵持不下,她胸中的怒火蹭蹭窜上脑门,干脆松开五指将茶碗“啪”地一声摔到地上。 店小二被吓得一愣,退开两步,“你……你……” 叶桉早就没了耐心,捏着干疼的嗓子哑着声音说:“去把你家老板娘叫出来!” 店里的客人早在叶桉摔了茶碗的时候就已经看了过来,大有免费看大戏的念头,叶桉毫不在意,反正她以前当乞丐的时候没皮没脸习惯了,现在又没在韩府不需要顾忌规矩,自然要由着性子来。 …… 韩渠昨晚和几个外省的茶商伙伴歇在城外的茶庄,今早才赶回城里,一行人进城走了一阵儿便想找个客栈休息休息喝点水再继续往城中心赶。 几个茶商皆是家底殷实,生活很是讲究,连着看了几个客栈都不满意,不是嫌弃这家的碗没洗干净,就是看不上那家老旧的桌椅板凳,韩渠念在他们都是外来的客人,愣是忍着脾气没发作,又带着他们去往下一家。 好在还算幸运,最终尚还有一家客栈能够如他们的意,几人坐在桌上点了几个小菜几壶酒,喝着茶悠闲等菜。 这边菜还没上齐,就听旁边又是摔碗又是吵架的声音,他们坐在大厅的拐角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能凭着微微嘶哑的嗓音判断出闹事的是个女人。 坐在韩渠右手边那个肥头大耳的茶商刚刚三十出头,捏着筷子拈了颗花生米儿送进嘴边,花生米被筷子夹褪了皮,雪白的仁掉到那人圆滚滚的肚子上,茶商低咒一声,伸手将肚子上的花生米抖到地上,开始“高谈阔论”。 “女人就该在家里待着,出来丢人现眼像什么样子,这要是我的人,看我不把她绑回去好好休整一番!” “是啊是啊!”桌上坐的都是男人,又是生意上的伙伴,大家都纷纷笑着附和起来。 韩渠也笑了笑,轻声问:“是吗?” 大肚子茶商似乎没想到韩渠会是这个态度,愣了愣,笑了两声尴尬地扯开话题。 桌上又恢复了气氛,韩渠却至始至终没再参与,心里还在疑惑刚刚那女人有些熟悉的声音。 桌上放满了菜,但他们点的酒却不见踪影,大肚子茶商本就被韩渠扰了兴致,但他自然是不敢对着韩渠撒气得罪了金主,只得找了店小二当出气筒,“什么破店!我点的桃花酿怎么还没上!” 叶桉被店小二气得半死,却听见店里有人催酒,到底还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客栈,只好摆摆手让店小二去招呼客人。 店小二走后,叶桉才顺利喝上了水,她放下碗茶,心中压不下好奇,便挪了几步想去瞧瞧那边到底坐了些什么人。 桃花醉可以说是悦来客栈的镇店之宝,客栈位置偏僻,来这儿的基本都是些吃饭的老客户,平常基本不会遇到这种财大气粗的人,上来便吆喝着要桃花醉。 叶桉便走边瞧。 果然,那桌皆是些身着上好锦缎的男人,背对叶桉坐着的那人腰间还系了块质地均匀的玉佩,他肩宽腰窄气质卓然,虽同那群人坐在一起却自成一派,顷刻便抓住了叶桉的眼睛。 这人的背影莫名熟悉,她一定见过! 叶桉忽然想 分卷阅读8 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见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一般,竟慢慢转过身来,躲避危险的本能促使叶桉闪身躲到了身边的柱子后,捂着嘴堵住惊呼。 韩渠怎么会来这?他怀疑我了?他来这查我! 不对!那桌人看起来都是商人,他们来这是碰巧? 今日诸事不宜,叶桉手指戳在柱子上画圈,打算找个机会逃出去,韩渠背对着大门一方坐着,只要他不转身,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客栈。 叶桉悄悄将一只眼睛露出柱子,却见韩渠已经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她赶紧缩回头,躲在柱子后面急到跳脚。 韩渠本是在认真吃菜,不料大家却突然停下话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背后,韩渠不解,微微皱着眉头转身,却见那人穿着鹅黄色的衣裙,下一瞬便躲到了柱子后。 叶桉?她怎么可能在这儿? 只是长得像吗?那她为什么要躲呢? 韩渠站起身来,朝着柱子走了几步就见那人从柱子后露出一只眼睛,看见他却又躲了回去。 他能确定,柱子后的人一定就是叶桉。 韩渠的步子迈得更快,而叶桉却认为自己有多娇小似的,躲在柱子后蹦蹦跳跳,露出的裙摆早就暴露了她的慌乱。 叶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楚荷却又在此时前来火上浇油。 也不知是不是店小二真听叶桉的话,上完酒便去叫了老板娘来,楚荷踩着风骚的步子从楼梯下来,抬眼便见叶桉站在柱子后,她又惊又喜,叶桉眼看楚荷就要朝自己扑了过来,心里更加慌乱了…… 楚荷从没见过韩渠,自己倒是传了不少关于韩渠的画像回来,也不知她能不能认出来,就怕楚荷只当那位哥哥眼熟,还以为这是韩渠和她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叶桉不敢冒险,前有狼后有虎,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在韩渠将要走过柱子那一刻,火光电石间,她猛地跪到了刚刚走下楼梯的楚荷脚下,涕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老板娘啊,我爹欠您的酒钱能不能再缓缓,我……我下月领了工钱一定还您!” 韩渠和楚荷皆是一顿,纷纷看向叶桉。 凭着多年来的默契,楚荷虽觉突然,但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必有鬼的原则,生生接住了叶桉的苦情戏。 “下月下月又是下月!”楚荷无情地拔掉叶桉的手,蹙着眉头怒道:“你上月来便说这月一定能做了韩府的少奶奶,连本带利地还了我的酒钱,到了今日怎么又得等到下月领了工钱才能还了!” “……”叶桉忍不住问候了楚荷的祖宗十八代,不知她又搜罗了什么话本子,这些话是能随便套的吗!想着身后还站着韩渠,无奈感顿时袭遍全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渠站在叶桉身后脸色不明,只是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楚荷。 楚荷这才认真打量韩渠,见他相貌堂堂,心想这位客官长得真是好看,既然帮叶桉还了“债”,应该就是在追求叶桉了吧,那她刚刚说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 “叶桉真是孝顺啊,为了她爹不惜去韩府里受罪,公子你以后可要好生待她呀!”楚荷一把抢过韩渠手里的银子揣进怀里,改口夸叶桉孝顺。 叶桉被韩渠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站定,听见楚荷的话吓得差点又重新跪到地上叫她亲爹! 作者有话要说: 你把韩渠画成了什么样你心里没点13数吗?居然还妄想别人能认出来! ☆、六则消息 叶桉虽被楚荷气到吐血,但依旧不忘将这场戏继续下去,她状似惊讶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韩渠,声音哽咽,“二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韩渠看她站稳了身子便松开手,双手附在背后,问:“你欠她的钱?” 叶桉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断断续续地“解释”:“奴婢的爹……喜欢喝酒,在这儿欠了不少酒钱……” 韩渠点点头,看似相信了她的说辞,叶桉心中的石头落下,面部表情稍稍放松。 “你家不是城西郊边的吗?你爹怎么会在此处欠下酒钱。”韩渠趁其不备,直捣要害。 “客官啊,您是不知道,我们家的酒可是远近闻名,她爹从城西抄小道过来也就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和美酒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楚荷边说边朝着银子哈一口气,又用衣袖好生擦拭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放进腰间的钱袋子里,财迷样扮了个十足,期间更是不忘偷偷向叶桉眨了眨眼睛。 叶桉心里的石头七上八下,哪还能看见楚荷的得意,本以为韩渠对她的怀疑在试探之后便会不了了之,直到刚刚他准确说出了她的住址,这才知道他不知在何时已经调查过她了,真不知是该夸他谨慎还是该贬他多疑! 好在叶桉现在暴露的信息全都和之前安排好的一致,城西郊边的家,爱喝酒的父亲,年迈的母亲……至于多出来的小花,应该并无大碍。 不知楚荷的解释韩渠信了几分,见他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变化,只得硬生生地掰过话头,“多谢少爷帮忙还清欠债,奴婢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您的。” 韩渠转头,将叶桉从头到脚看一遍,似乎带了一丝不屑,“你拿什么还?” “我……” 我拿十倍还你都行! 叶桉抬头,韩渠已经朝饭桌走去,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是现在离开客栈回府,还是伺候好了主子再走? “过来等着,一会儿回商行给我煮茶喝。” 叶桉应声,走到韩渠身后站住候着。 饭桌上的茶商默契地安静着,见韩渠带着个漂亮姑娘回来都十分不解,且这姑娘还是刚刚让他们奇怪之人。 刚刚大伙儿本在尽兴交谈,就见对面行来一位姑娘,姑娘眉目如画偏偏行事鬼祟,一双含水的杏眼盯着韩渠的腰间,一群人的目光皆投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曾发现,正当韩渠将要转身之际,她便灵敏地躲到了柱子后。 现下韩渠将人带了过来,大家一头雾水又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再看韩渠只是让那姑娘站在身后,偶尔添杯酒,这才知道她是韩家的丫鬟。 可,丫鬟而已,试问哪家的下人见了主子不前来行礼请安反倒有胆子往后躲的?再问哪家的主子见了丫鬟竟还主动前去捉人的? 偏偏大肚子茶商愚钝,见了美女更是犯浑,浑浊的眼睛盯着叶桉舍不得移开半分,他端起手边的酒杯饮了少许,眼底的猩红更加明显。 “韩家果然名不虚传,就连韩少爷您的婢女都是这般美若天仙,”茶商理了理颈边并不凌乱的衣襟,接着说:“不知韩少爷可否舍得将这位姑娘卖于我?” 叶桉正在倒酒的手稍顿,蹙眉微瞪茶商一眼 分卷阅读9 ,嫌恶由心而生,她低头乞求般注视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却见那人只是嘴角微翘,分不清是鄙夷还是愉悦。 桌上的其他人听了大肚子茶商的胡话皆是一顿,纷纷在心里幸灾乐祸。韩渠和叶桉的关系虽不明朗,但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这两人绝不是普通的主仆,再不济,这姑娘也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韩渠对她有所区别,如今他竟向韩渠讨人,结果不言而喻。 果然,韩渠将叶桉斟满的酒杯端起把玩,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 “这可不行,她要是走了,我上哪去找这么会丢人现眼又不肯待在家里还能煮茶的丫鬟?” 叶桉:??? 大肚子茶商听了韩渠的暗讽,脸色青黑,原来她就是刚刚在客栈闹事的女人!他再次颜面扫地,将剩下的半杯酒放到桌上,再也不曾拿起。 韩渠见大家似乎都没了用餐的心情,干脆也放下酒杯搁下竹筷,叫来小二结账,一行人几句客套之后便悉数起身,出了客栈。 叶桉低着头等大家都走后才迈步跟在最后,刚刚迈脚便好似踩住了什么,她撩开裙摆将绣花鞋微微抬起,只见脚下一颗脱了皮的花生仁儿被她踩了个粉碎…… 客栈的偏门停着几架马车,几个茶商一一掀开车帘坐上马车,韩渠喜爱马术,出行皆是骑马,叶桉行路自然比不上马,只得爬上拉货的马车,马车一路飞驰,她拽着捆货的绳子颠得胆战心惊。 车队行至商行,韩渠下马把缰绳递给伙计,带着茶商们进了门,叶桉发丝凌乱,被几个卸货的人扶下马车,蹲在地上缓了一阵儿才起身。 可同行的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她只得找到替韩渠牵马的伙计,才知道韩渠带着几个茶商商量事情去了,指不定几时才能出来。 叶桉绕着商行周边走走停停,偶尔回去瞧瞧,她不敢离开太远,担心韩渠找她煮茶时又寻不到人。 商行旁边有个卖烧饼的铺子,大爷烤饼的技术炉火纯青,叶桉站在不远处被香到口水直流,她吞了吞口水摸向自己腰间,却发现今早出门忘了带钱。 叶桉叹气,揉了揉饿扁的肚子,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商行,今日除开早上吃过的饭她就只在客栈喝了两口水,回来的路上错过了午饭时间,此刻更是无比怀念前几天在商行吃过的大鸡腿。 …… 韩渠跟着几个茶商探讨了下半年的生意,随后又找人安排好他们的住处,这才想起叶桉似乎还在商行,他正欲寻人,叶桉便从门边探出身来,歪着脑袋问:“二少爷可是商量好事情了?要奴婢煮茶了吗?” 她的发髻松松垮垮歪到一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捋到一边,狼狈的模样偏偏又浸在阳光里,格外耀眼,韩渠走了几步,稍稍离她近一些,轻咳,“不了,回府再煮吧。” “啊?” 叶桉看着韩渠从她身边走过,似乎真的要回韩府,她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反复数次,最终只得烦躁地把一头青丝扒得更乱了。 回府煮茶,那你还骗我来商行! 近日的忙碌终于在今日告一段落,韩渠走在街上自觉无比轻松,丝毫感受不到身后跟着一个怨气冲天的人。 走着走着,叶桉眼看他们路过了商行旁的烧饼摊,心中一紧,赶紧抛下心中的不悦,试图抱住金主的大腿。 “这天气挺热啊,二少爷怎么不骑马了?” 韩渠微微侧头,问:“你想跑着回府?” “……”不想! 两人又路过了一个卖桂花糕的铺子。 “二少爷今天骑的马看起来不错,得花不少钱吧?” “是挺多的。” 两人路过了一个卖糯米团子的小摊。 “二少爷这么有钱能不能借奴婢一点?”叶桉眼睛望着前方的冰糖葫芦,心想再走几步又得错过了,她一咬牙干脆直接问出声来。 韩渠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叶桉,又随着她的目光看见了插满草垛的冰糖葫芦,白胡子老翁正嘶哑着嗓子叫卖,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心里一片了然。 “什么时候还?”韩渠看着叶桉乱糟糟的头发,手心奇痒,只得将目光挪开,看向她身后卖牛角梳的妇人,妇人夹了华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他的小指微微点一点手心,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回府就还您!”叶桉眨了眨眼睛,真诚地回道。 “今日在客栈帮你还的债也能一并还上?” “那我下月发了工钱再还您?” “下月发了工钱就能换完?”韩渠说话的声音一顿,沉思片刻,“还是说下月你就能当上韩家的少奶奶了?可以连本带利还我?” “我没有,我……”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叶桉低下头,暗暗在心里再一次问候楚荷的祖宗十八代,虽然这些人楚荷自己都未必认识。 韩渠见某人“心虚”地下了头,不免感到好笑,高兴无意中又发现了一种新的乐趣。他走向老翁,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回到叶桉跟前递给她。 叶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鲜红,微微张大了嘴,手足无措。 韩渠不仅答应借钱,还亲自买给她!这糖葫芦里该不会是淬了□□吧! 不管有毒没毒,叶桉满心欢喜地接过一串糖葫芦,说了三遍“谢谢”,韩渠笑了笑,把另一串也一并给了她,叶桉受宠若惊,再次说了三遍“谢谢”。 她举着一串糖葫芦送到嘴边,张着嘴咬下半颗裹了糖的山楂,还没来得急细细咀嚼,就听韩渠突然出声。 “还没问你呢,你是想做韩家的大少奶奶还是二少奶奶?” 半颗带籽的山楂突然滑到喉间卡住,憋得叶桉眼泪直流,她捏着喉咙揉了揉,勉强把山楂连着籽吞了下去,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三少奶奶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桉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救命,糖里有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则消息 叶桉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不知所措,借钱时心里只想着吃,但当真吃起来才觉不妥,问主子借钱估计就已经犯了做下人的大忌,如今更要在和少爷同行时吃东西,是否太过放肆了…… 但糖葫芦毕竟是借钱买来的,且叶桉是吃过苦的人,比一般人看中吃食,让她亲手扔了这两串宝贝?那可真的舍不得。 她遮遮掩掩,偷偷咬了一口糖葫芦,双眸紧紧锁住韩渠的背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在韩渠似乎并无反应,事实上,当叶桉答完“三少奶奶行吗?”之后他嘴角明显抽搐,径直转身走在了前面,且再也不曾回过头,叶桉跟在他身后,吃着糖葫芦喜忧参半。 韩渠的态度让她忧在 分卷阅读10 心底,糖葫芦的甜让她喜在脸上。 所以,当韩渠中途回头时,只见叶桉埋着头吃得正欢,视线所及之处依稀可见她的嘴边染了一圈淡淡的红色,喜感十足,他努力板住脸转头,走路的姿势一本正经。 不远处便是韩府,叶桉正好将两串糖葫芦吃完,她扔了竹签用袖口擦了擦嘴,放下手臂一看,才发现鹅黄色的衣服上染了一抹粉红,叶桉一惊,又换用另一边擦擦,袖口上依旧粉红,不过颜色淡了少许。 眼见韩府就要到了,叶桉埋着头双手并用,想尽快将嘴上的痕迹擦干净,以免进了府被人发现。 不料韩渠却在此刻归心似箭,脚下生风,叶桉又只得紧紧跟着,片刻便已经走到了韩府门前的石阶下。 韩渠脚下顿住,叶桉措手不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她放下双手,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韩府门前站着两位妇人,两人打扮如出一辙,皆是头戴一朵小红花身着玫红色衣裳,只是一人衣宽带松一人却支离臃肿。 媒婆!叶桉十指微张,愣是想把韩渠拽着离开,可碍于身份却迟迟不敢下手。 门前,瘦媒婆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对着胖媒婆指指点点,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胖媒婆不甘示弱,甚至借着自己的体型优势便动起了手。 叶桉瞪大双眼,撇头看向韩渠,见他眼中风雪渐起,神色很是冷漠,她暗暗退后半分距离,唯恐伤及无辜,随即,她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 “二少爷,咱们还是走后门吧,今日前门风大,谨防风吹门动夹了头啊!” 韩渠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看看她那被衣服磨红的嘴角,又看看她袖口的淡粉,最终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她脸上,发出两声吓人的哂笑。 叶桉身形僵住,缓慢地目光移到两个媒婆身上,假装认真地看热闹。 韩府门前站着的家丁也是无用,竟然就静静站着任由两个媒婆在门前推推搡搡,成何体统! 韩渠几步行上台阶,沉着嗓子发声:“谁让你们来的!” 两个正在相互打骂媒婆不约而同地停下战斗,喜出望外地看着韩渠。 听说这些天前来韩府提亲的媒婆无一见过韩家二少爷,两人皆是抱着见韩夫人的心来的韩府,不料这还没进府便先见到了韩渠,真是幸运啊! “二少爷说笑了,我们是媒婆,自然是有人向韩府提亲了才让我两过来的。”瘦媒婆笑得花枝乱颤。 韩渠皱眉,看着门前站着的两个家丁,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有人来门前闹事却置之不理,知不知道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二少爷,这是老夫人吩咐过的……”两个家丁低垂着脑袋,委屈巴巴。 “老夫人吩咐什么了?” “老夫人说,这几天来府里的人只要是媒婆,都不必通报,可以直接放行,我们更不能对她们有所干涉……” 听家丁说完,韩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叶桉悄悄咽下喉间的唾沫,暗骂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本是回客栈找帮手却遇见了韩渠,回韩府时对策尚无却遇见俩媒婆在门前打打闹闹,照这样的走势发展下去,两天后她便可以魂归故里了! “这几天都有媒婆来家里?” “是啊……”家丁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些许,“听说……她们都是为了二少爷您才来的……” “你也知道是吗?”韩渠转头看向叶桉,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夫人说有这么多姑娘来提亲,她……很高兴……”叶桉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看韩渠的脸色。 “为什么会有人来府里提亲?”他盯着叶桉,目光如炬。 叶桉微微抬头,一脸无辜,“奴婢也不知道啊。” “哼,最好你是真的不知道。”韩渠移开目光,脸上的表情似是警告,他转身进门,路过家丁身边时吩咐道:“把门关上。” “这,这不太好吧,”家丁嗫嚅道:“老夫人说……” “我是让你们关门,又没让你们撵人,听不懂话吗!”韩渠面色不善,说话时呛着火药味儿。 叶桉跟在韩渠身后,轻轻摇头叹息,以示对两位家丁大哥的同情。 …… 晚上,韩府院墙边传来两声夜莺的啼叫,叶桉守在墙根处,目不转睛地望着传来叫声的那处,片刻,便见一双手攀上了墙埂,接着便是一阵压低气息的说话声。 “周式,你再使点劲儿啊!我上不去!” 叶桉站在墙的这头急得跳脚,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怕极了从哪窜出一个人来将他们逮个正着。 最近本就风雨飘摇自身难保,偏偏楚荷这个祖宗在傍晚时传来消息说必须得见上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她只得乖乖来此处候着。 稍后,一个脑袋从墙头冒了出来,楚荷翻过去一条腿骑坐在墙上,累得喘气,得空的双手轻轻挥了挥,朝着叶桉打招呼。 叶桉无语,匆忙将事先藏在草丛里的梯子靠在墙上,接楚荷下来,然后又重新将其藏进草丛里,她便带着楚荷去了厨房东边一处废井边。 这口井因出水量供不应求且距离厨房较远便被府里弃下了,但又因尚未枯竭没被填上,到是便宜了两人——她们坐在井边背靠井壁,难得能在闷热的夏夜里寻到凉爽。 “你找我有什么事要商量,这么急。”叶桉怕楚荷在府里待久了被发现,赶紧催促她说正事。 “别急嘛,”楚荷揉了揉手腕,“等我休息休息,爬墙头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太累了!” 叶桉白眼,心想你还知道自己不是人啊!回想上午她说的那些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数落,“你还真不是人!你知道你今上午的胡说八道差点把我害死了吗!” 楚荷眨眨眼睛,映在眸子里的月光让她看起来极其无辜,“不可能,我今天配合的可好了,接话接得有理有据,还白白赚了锭银子呢!” “知道给你钱的人是谁吗?”叶桉伸出双手欲掐楚荷的脖子,“他是韩渠啊!” !!! 楚荷愣住,任由叶桉卡住自己的脖子,半晌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是韩渠啊……那你岂不是惨了!” “……” “他怎么会来客栈?真的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楚荷后知后觉担忧起来。 “应该不是,可能是碰巧吧。” 叶桉在回韩府的路上问过驾马车的小厮,听说他们是从茶庄赶回来的,应该真的是凑巧去了悦来客栈吃饭,但之后回了韩府就不一定了,韩渠说的话还时不时萦绕在她的脑海。 最好你是真的不知道。 叶桉想,我真的是真的不知道啊!虽说她的确透露了韩渠要去祈福寺的行程,但也仅此而已,鬼知道为什么 分卷阅读11 出去了一趟,便先是有姑娘来府里示好,最后还招了成群结队的媒婆,叶桉从来没经历过比这更委屈的事情。 “我今天回客栈本来是想找你们商量对策的,最近韩府里来了一批又一批媒婆,都是为了韩渠来提亲的,我怀疑跟我们卖的消息有关系,有点担心。” 楚荷听完,也有点担心,她担心接下里要给叶桉说的事会让她有所误会,误会自己是看到东窗事发要逃跑了,她说话断断续续,吐词犹豫。 “桉桉啊,我先说清楚啊,楚荷姐可不是看客栈开不下去了要逃走,但我真的要离开一阵儿……”楚荷见叶桉刚刚放下的手又要举起来掐她的脖子,且这次显然来势汹汹,赶紧把话说完,“前两天我查到了父母的消息,想回去看看!” 叶桉听罢,这才放下手重新坐好。 楚荷要是能找到父母那便是绝佳的好事,她自然是不会阻止的,可是她要是走了,自己怎么才能往客栈里传消息呢,她不会写字只会作画,周式不会写字且不会作画…… “阿怀传来消息说明日就要回来了,我这几日抓紧时间教他俩认你的画,阿怀会写字,负责消息的买卖应该不成问题。”楚荷明白叶桉的后顾之忧,一一说出她的打算。 叶桉点点头,“有阿怀回来就好,周式不会做生意,你新聘的那个店小二脑子又不好使,没了你估计明天就得让客栈歇业。” 楚荷笑,心想这姑娘脑子也不见得有多灵光,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起了别人。 “那店小二叫蒋朝,他挺可怜的,之前也是个乞丐,那天来咱们客栈讨饭吃,我见了便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就把他留下来了,这人虽然傻了点,但做事还挺积极的。”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越拉越长。 …… 韩渠的书房独辟蹊径,特意建在竹林旁,与卧房相距较远,三面环竹,剩下一面取道回卧房,韩老夫人心疼儿子看书疲倦之余还得忍受行路劳累,劝他将书房移近一些,可韩渠不听,说是喜欢竹林的氛围。 好在前些天韩夫人意外探得捷径,从书房后方取道便可以省去一半路程,她急急请来匠人伐竹取道,劈出一条小径。 韩渠前几日皆待在府外,今日是他第一次看完书从林间小道返回卧房,夜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刚刚砍了竹子留下的竹桩尚留有一丝清香,别有一番韵味。 他四下观赏一番,无意间看见小路右侧的竹林尽头似乎站了两个人,韩渠一眼便认出了其中那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是叶桉,可那处荒凉,只有一口废井,平常少有人去,她们在待在那处干什么? 再等片刻,两个姑娘又牵着手离开了,两人的感情似乎十分要好,韩渠想,大概是女人们都喜欢跟自己的好姐妹说说贴心话,府里的下人又难得找到个合适的地方谈心,这才来了这处荒凉地儿。 他摇摇头,向卧房里走去,心里却始终感觉怪怪的,可怎么也找不出原因,后来,直到他躺上了床才想明白。 她居然还穿着那身衣服,下午擦在袖口的冰糖葫芦渍洗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经作者推断,韩渠应该是处女座?? ☆、八则消息 次日清晨,叶桉捧着茶盘来到韩渠房里,他一身素衣,似乎正要出行,往常的这个时间他才刚刚用完饭,通常都会在房里静坐片刻再离开,今日特地提早半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躲着媒婆。 韩渠步子迈得开阔,似乎很急,叶桉举着茶退到旁边,轻声问:“二少爷,您还用茶吗?” 茶托暗沉的朱红将叶桉的手显得白皙,手指修长,扣在茶盘的边缘,韩渠眉头微皱,不悦地出声儿,“拿过来啊。” 叶桉听话地走近一步,将茶盘递到韩渠胸前。 韩渠:…… “还要我自己伸手拿吗?端给我!” ??? 以前不都是自己拿的么,今天这是抽羊癫疯了? 叶桉抿了抿嘴唇,左手托住茶盘,右手将茶杯端起来递给韩渠,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只从茶盘边缘移开复而又握上茶杯的手,始终没有机会见见她的掌心。 “少爷,您的茶……”韩渠似乎在走神,叶桉举酸了手也不见他反应,只得出声提醒一声。 韩渠接过茶杯的同时攥住了她的手,叶桉一愣,微微用力却没能挣脱出来,她眉头紧蹙着,疑惑地看向韩渠,“二少爷?” 茶杯被他从指间移走,另一只手却依旧不曾挪开,他一手将叶桉的手心翻向上拇指轻轻摩擦,一手握住茶杯轻嘬。 叶桉手心微痒,面露惊恐,眼里盛满了慌乱,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也不能将手撤回,再看韩渠却是一脸淡漠,叶桉十分恼怒。 “二少爷!” 韩渠将贴在杯底的茶水喝尽,这才放开叶桉,她毫无防备,使出的力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得被迫后退两步,贴在了门上,她仰头看着韩渠,微微喘息。 他齿间漏出一丝轻笑,跟着叶桉上前两步,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将喝空的茶杯还给她,细声警告:“别摔了,要赔的……” 羊癫疯!韩渠真的有羊癫疯,她要把这个秘密昭告天下!叶桉愤怒地发誓。 韩渠步伐矫健,走出韩府跨上了仆人早已备好的马,朝着城西郊外赶去。 近日天气干燥,许久不见落雨,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马上的人却自始至终眉头紧锁,马鞭落下的力道透露出他的急切与不悦。 快马加鞭,原本遥远的路途顷刻便达。 城西郊外虽名义上属于京城,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落后的小镇,这里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再远些甚至能看见连绵的山峰。 韩渠牵着马走在小镇的街道上,今日似乎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摆摊的人寥寥无几,但街上的小店倒还悉数开着,马蹄敲在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伴着他往镇口的方向走去…… 小镇虽小,但毕竟离京城不远,镇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见过世面的,见着街上走着位牵着骏马的富家公子,都纷纷开始叫卖起来,希望他能买两件东西给个好价钱。 韩渠本就心情不悦,再加上他不喜欢处在喧闹的环境里,只得加快脚步想快些找到叶桉口中那个卖茶的老翁。 正当他身陷闹市愁眉不展之时,忽然便嗅到了一丝鲜茶的清香,韩渠转过街角,就见那处却有位老翁正在卖茶。老翁见他牵着一匹马,只当是个赶路人,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是否要来杯茶润润嗓?刚煮好的茶,醇着呢!” 韩渠点点头,老翁便将他的马牵到一边拴好,又招呼他来到唯一一张桌子面前坐下,这才 分卷阅读12 笑呵呵地为他盛了一碗茶,“客官一看就是喝过好茶的人,希望莫要嘲笑老头子的粗茶才是。” “您说笑了。”他双手接过老翁递过的茶,谦逊而不失礼貌。 茶虽不是什么好茶,但老翁煮茶的技艺确实是值得肯定的,不似名家又胜似名家——比名家多了一些卖茶几十年来,自己总结出来的实用之处。 韩渠赶路确实有些口渴,连着喝了几口才放下茶碗,打听起正事儿来:“老人家,您知道叶桉这个人吗?” 卖茶翁忙碌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已经浑浊的眸子转得缓慢,惊讶地转身问韩渠:“您认识叶丫头?那今天这茶钱可不能收啊!” 说着,老翁便要把刚刚收来的茶钱还给韩渠,韩渠站起身来推拒,却拗不过老翁的决心,只得作罢。 “你别过意不去,你既然是叶丫头的朋友,那我老头子可得照顾好咯!”卖茶翁说:“这丫头可帮了我不少忙啊,从小就背着家里人偷偷帮着我摆摊,前些年我年纪大了爬不上屋顶,还帮着我上房盖瓦呢!好孩子啊~” “是吗,她还会上房?我怎么不知道。”韩渠问得漫不经心,套话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老翁顺着话头说下去,“她会的可多着呢,种地做饭补衣服,煮茶煮得也不错,手巧着呢!” “对了!听说她还会养猪呢,她家的猪啊,可都是喝她煮的茶长大的。” 韩渠:…… 卖茶翁看着韩渠朝着他指的方向去了“叶家”,赶忙收拾东西赶回了家里,推开了的柴扉也顾不得关上,背着煮茶用的家伙就去后院找了正在洗衣服的老伴儿。 “哎哟诶,镇里又来人来打听叶姑娘了,这会儿正往叶家赶呢!” 老伴儿抓了一把瓷罐子里的皂角粉撒到浸湿的脏衣服上,揉搓起来,“你慌什么,照着楚姑娘吩咐你的说出来就是了。” 卖茶翁见老伴儿如此淡定,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沉不住气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因尴尬而微微发红。 “这次这个看起来可是个贵家公子呀,”老翁解释道:“前段时候楚姑娘又特地前来补充了说辞,难免有些紧张……” 哎,也不知楚姑娘为何要特地前来补充一番叶桉养猪的事情,还非得让他说叶桉给猪喂了茶…… 要命哦~吃茶可是能刮油解脂的呐,喂给猪吃,猪可怎么长得肥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了一天的作业,所以这章有点短小~(委屈地对手指) ☆、九则消息 韩渠按着卖茶翁所指的路线走在路上,心情比来时轻松了不少,见到卖茶翁时,他可以明显察觉到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半分,虽然现在得知的消息和以前了解的差不多,但他亲自来看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早些时候,他也派人前去打听过叶桉的消息,结果也的确相符,可韩渠心中总是有所怀疑,大概是因为她的言行举止总是与府里的其他下人有所不同,并且,她在伪装。 昨晚,叶桉和一个女人在井边促膝长谈,韩渠本当这是朋友间普通的唠嗑,但今早晨起时听园丁说有人将昨日才修剪好的绿植压坏了,他闲着无事便去看了看。 韩渠皱紧眉头,顺着被压坏的绿植查看。压痕很长,旁边还有拖拉的痕迹,目测应该是梯子之类的物件造成的,他顺着墙边望去,果然,绿植两米开外的院墙上留有两处擦痕。 力气小,扛不住木梯只得勉强拖到草丛里,很大可能是哪个丫鬟干的,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瞬时便浮现了昨晚月光下的两个人,再想一想叶桉的胳膊似乎的确纤细…… 种种疑点悉数汇聚在一起,祈福寺和青楼姑娘们的纠缠,悦来客栈的偶遇,还有客栈老板娘那些说辞,所以才有了早上她拉着叶桉的手掌磨砂的场景,可她的手却仅有一层薄薄的茧…… 一刻钟之后,韩渠终于来到了叶家,几座屋舍周围布满田地,趁着上午的天气还能勉强忍受,不少人都弓着身子在田间地里忙碌着,他愣了愣,因为不知道叶桉家有哪些田地,所以只得去家里碰碰运气。 屋外的柴扉旁长着一棵枝条繁盛的柳树,棕红色的马儿百无聊奈地摇着尾巴,偶尔用舌头卷两片叶子嚼嚼,韩渠觉得,这柳树可能比叶桉还要大出几年。 一位妇人牵着牛从叶家路过,见门前站了一位生人,便忍不住停下询问:“这位公子,您找谁?” 韩渠转身,见妇人面色黝黑,脸庞上粘了不少尘土,应该是住在附近的村民,便拱手问道:“请问你知道叶家夫妇如今身在何处吗?” “他俩现在不在家,您找他们有事?”妇人仔细打量韩渠,“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以先到我家里去坐坐。” “不必了。”韩渠答,“我能向您打听件事儿吗?” 妇人热情地点点头,一边将手里牵着的牛拴到柳树上,一边问韩渠要打听何事。 “这家人的女儿是叫叶桉吗?在城里的韩家做丫鬟?”韩渠指着柴扉里的房屋问道。 “你是来打听桉桉的呀!”妇人意味深长地笑着,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桉桉可是个好姑娘,你打听她做什么呢?” 韩渠轻咳,妇人的调笑令他有些不适,别扭地继续话题,“你别误会,不过是她欠我的钱罢了……” “桉桉又借钱了?哎,您别怪她,这孩子命苦啊~”妇人微微叹息,“家里有个时不时就酗酒的父亲,谁摊上谁就倒霉啊,她娘生她生得晚,如今一把年纪了还要在田间干活呢。” 韩渠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妇人诉说。 叶桉的爹是个酒鬼,有时能帮着家里干点活,但更多时候都会跑出去喝酒,没钱了就赊账,叶家因此欠了一屁股债,叶桉的娘年迈力弱,却要每天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 叶桉从小便帮母亲分担家务,洗衣做饭除草,什么都干,可叶桉他爹每每喝醉回到家就会对她拳打脚踢,叶桉的娘在家尚能挡着,若是遇上叶母离家干活,她便只能生生扛着。 妇人说:“有时候我看不过去了,壮着胆子把桉桉接过来,给她上药的时候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心疼了!” 妇人见韩渠表情严肃,自觉已经达到了预想中的效果,赶紧转折,“好在后来遇上城里的大户人家招工,她娘便让桉桉出去试试,一来逃离的她爹的折磨,二来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 “所以啊,您别急,桉桉是个好姑娘,一定会把钱还给您的,一定会还的……” 一席话说到尽头,叶桉在韩渠脑海里留下了一个较为凄惨的形象,他正想多问几句,就见一个老妇穿着一身惹满尘埃的粗布衣裳,由远及近地走来。 “桉桉她娘,你可回来了,这儿有位公子正等你呢!”身边的妇人 分卷阅读13 扯亮嗓门大声喊道。 叶母背着背筐,佝偻着身子。走近才见她的脸竟比身边这位妇人还要黝黑,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她扶着腰,也不将背筐放下,只是满脸困惑地望着韩渠。 韩渠将马牵着兜个圈儿,调好头才抿着唇笑说:“在下只是碰巧路过,以前听叶桉说过此地,便想来看看,马上就要离开了。” 叶母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掌心,招呼他,“公子进屋去坐坐吧,喝点水再走也不迟。” “不必了,我还有事儿要忙,就不再打扰了,告辞。”韩渠牵着马,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商行还有一些事情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原本今日会是轻松的一天,不料抽空来了一趟西郊,接下来的半天便要稍稍忙碌一些。 晚餐是回韩府用的,几个可口的小菜和例汤正合当下的闷热日子,韩渠吃完饭,出了一身薄汗,苏爽无比,今日的疲惫一扫而光,他看着丫鬟在饭桌摆上精致的饭后甜点,不禁心思一动。 桂花糕?昨日叶桉随他回府时见着桂花糕的模样尚能记起,如果理解没有偏差,她应该是喜欢吃桂花糕的吧。 韩渠指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拾起一块,放下眼下仔细观察,桂花糕黄白分明,被塑成了花朵状,表面撒了两颗桂花丁用作修饰,浓郁的花香扑鼻,闻者生津。 送她一块吧,她喜欢…… 她那么可怜,可以送她一盘的…… 韩渠不自觉回忆妇人描述叶桉被酗酒父亲痛打时的表情,她皱着眉头微眯着眼睛,缩短脖子配合着嘴里发出的“啧啧”响声,竟让他也为叶桉感到心疼。 她活得那么辛苦,一定很渴望桂花糕的甜吧…… “把这盘桂花糕撤下去。” 桃红埋着头一脸娇羞地往桌上摆甜点,偶尔悄悄抬头偷看韩渠一眼,看完便又娇羞地低下了头,几次都见二少爷手里拿着同一块桂花糕,脸上的表情纠结多变且复杂,正在她疑惑之际,便听二少爷吩咐将桂花糕撤下去。 原来是桂花糕不和口味。 二少爷真是贴心,纠结了这么久,一定是害怕撤下这糕会伤了厨子的自尊心,这才拿着糕举棋不定! 桃红红着脸应了声“是”,优雅地翘起兰花指将桂花糕撤回食盒,正思考着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引起二少爷的注意,就听韩渠正经着一张俊脸继续没说完的话。 “把它送到叶桉房里去,趁热送。”夏天里的吃食可不能放久了,会吃坏肚子。 “啊?”桃红粉嫩的脸霎时变得苍白。 “还有,让她今晚不必来我房里送茶了,早些休息吧。” 桃红心中一喜,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就由奴婢来给少爷奉茶吧,奴婢也会……” “你也不必来送。” “奴婢不怕累的,正巧奴婢晚上也要给少爷您送夜宵。” “哦?是吗?” “嗯。”桃红微微低头,面露娇色。 “那正好,夜宵我也不吃了。” “……”哈? …… 管家安排的单独小屋里,叶桉正在油灯下俯首作画,桌上乱糟糟的放着几张画纸,画纸上的主角皆是一位短手短脚头顶乱发的男子。 一张画着他捂住胸口躺在地上吐血,一张画着他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作痛苦状,还有一张画着他缺胳膊少腿长着长长的尾巴……总之,所有的画全都象征一个意思——画上的人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叶桉说到做到,他一定要把韩渠有病的事情昭告天下! 她正画得起兴,突然便听见一阵重重的敲门声,带着强烈的不悦,吓得叶桉笔尖一辍,大团墨汁点在了“韩渠”的右眼上,本就丑陋不堪的小人儿如今变成了更丑的大小眼…… 叶桉即刻将桌上的画纸乱卷一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将其藏在被子下,这才捋一捋头发整理好仪容将房门打开。 桃红大步跨进屋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转动,四下打量着,“干什么呢,磨磨蹭蹭这么久才开门。” “没,刚刚倚在床边睡着了,怠慢了片刻,真是对不住姐姐。”自从叶桉受到赏识搬进这个小屋之后,桃红便处处针对她,她懒得计较,更不想招是非惹麻烦。 “哎,你可真是清闲,我们这些苦命人就比不上了,刚刚才去给二少爷送了晚饭,一会还要去送夜宵呢。”桃红话里有话,炫耀的意味显而易见。 “哦,对了,二少爷让我把这给给你,”桃红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将里面的桂花糕拿给她,“别误会,二少爷是让你拿着这些桂花糕去后花园的池塘喂鱼的。” “用桂花糕……喂鱼?”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但谁让二少爷是主子呢,主子说的话咱们不能不听啊!他还说今晚不让你去送茶了,专心喂鱼就行,你说奇怪不奇怪?” 呵,不奇怪,哪里奇怪!想必昨日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对桂花糕的喜爱,今日便特地送来桂花糕膈应她! 喂鱼是吧,我迟早下药毒死你家所有的鱼! 桃红走后,叶桉便端着那盘尚还热乎的桂花糕来到池塘边,找了个石墩坐下,拿起第一块桂花糕,却半天舍不得投下。 叶桉将桂花糕拿在手里,一会儿举到月亮下看一看,一会儿放到鼻尖嗅一嗅,再抡胳膊比划两下,最后才终于把第一块桂花糕投进了池塘。 “哎,从来没听过鱼吃桂花糕,也不知道你们吃了会不会死……”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水中隐隐约约游来一群橙红色的金鱼,大小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落尽水里的桂花糕。 “……”可怜的桂花糕啊,居然要被这么多张嘴咬。 叶桉又拿起一块,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看一看,闻一闻,这次却咬下了半块,再把剩下的一半喂鱼。 “哎,你们都不明白,这东西吃了可能会变死鱼的,还是少吃点好。”叶桉囫囵道。 拿起第三块,叶桉咬下大半部分,把剩下的小部分喂鱼,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你们要是真的死了,可千万不能找我,是你们二少爷派我来毒死你们的,要找就找他吧。” …… 韩渠正趁着月色在后花园散步,远远便听见池塘边传来东西落水的声音,他走近一些,又听见似乎还伴随着某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再近一些,这不是本该在房里享受桂花糕的叶桉么。 更可笑的是,某人受了他的赏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居然还到这儿来教唆他的鱼死后来找他索命?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韩渠怒,快步走到叶桉身后,出其不意,“你在这儿干嘛呢!” 叶桉正往嘴里塞着桂花糕,猝不及防便被韩渠吓得扔了手中的盘子,桂花糕随着盘子悉数落入水中,就连已经送到嘴 分卷阅读14 边的那块也不免于难,叶桉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鱼儿们欢快的享用美食…… 她回头,低低地换了一声“二少爷”,脸上的惋惜还来不及隐藏,委屈极了。 韩渠微楞,沉声说:“我说过了,摔了东西,是要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下两章就要写到文案上的内容啦,之后再换个地图,出韩府啦hhhhh~ ☆、十则消息 叶桉气呼呼地回到房里,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拿出刚刚藏好的画,挑了一张最为血腥的图,对折揣进怀里,然后阔步走出房间,将本就有些破烂的门摔得砰砰作响。 她贴着墙边走到一处墙角蹲下,挺直腰杆望了望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缩回身子,紧接着将食指与拇指放进唇间,一声清脆的哨声便从屋舍间荡进空中。 然后,叶桉便用膝盖顶着胸膛,双手捧着脸颊发愣,两片房屋挨得紧,她可以透过之间的缝隙看见一条窄窄的夜空,夜空中依稀点着两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叶桉面上一喜,腾地站起身来,只见一只纯白色的鸽子盘旋两圈后落在了她的手背,她咧着嘴重新蹲下身,点了点小白鸽的头。 “小家伙,几天不见都长胖了,有没有想我啊?” 小白鸽正低着头用嘴梳理胸脯上的羽毛,听了叶桉的话便抬头盯着她,一动不动,片刻后,它灵活地甩了甩小脑袋,小小的眼睛单纯且无辜。 叶桉:“……” “不想我也没关系,但这东西你可得给我送回客栈。”她将小白鸽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画纸,展开再重新折好,卷成一个小小的纸卷儿绑到信鸽的腿上。 “好了,可以走了,回去记得少吃点儿,以后要是飞不动我就把你煮了吃肉!”叶桉将它放在手背上,板着脸恐吓道。 小白鸽在手背上蹦了两下,“咕咕”叫了两声,随后便拍打着翅膀飞走了,速度快到叶桉来不及眨眼便见小家伙已经消失在了空中,只剩一片羽毛飘落在自己脚边。 叶桉笑,俯身将羽毛拾起,拿着它挠一挠鼻尖。 小家伙求生欲还挺强! …… 阿怀是下午回到客栈的,他昂首阔步走进店里,将背上的行李猛地甩在桌上,便开始嚷嚷:“来人啊!爷要洗澡!” 那时蒋朝正背着身子在一旁擦桌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吓弯了腰,转身又见是个衣衫破烂还叫叫嚷嚷的男人,误以为是哪家竞争对手派来闹事儿的小子,立刻便撸起袖子要找阿怀干架。 好在周式出现得正是时候,拦住了蠢蠢欲动的蒋朝,笑着朝阿怀打招呼,“阿怀回来了呀,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到呢。” 阿怀不屑地瞟一眼被周式拦在身后的男人,嗤笑道:“哪里找来的傻子,吃白干饭长大的么。” 蒋朝一听,即刻变得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偏要往阿怀那边扑,周式只得拼命拦着,饶是孔武有力如他,也累得够呛,正想出声调和几句,就见从外面采购完回来的楚荷。 刹那间,蒋朝停下了动作,阿怀眼里的嘲讽也消失不见,更是换上一片星星点点,看着楚荷露出似有似无的笑。 “别人吃白干饭也比你没饭吃来得强。”楚荷走到桌边坐下,兀自拿起茶壶。 阿怀赶紧上前两步,从她手上夺过茶壶,亲自拿了茶碗倒上水送到楚荷手边,笑嘻嘻地打趣:“阿楚说得是,阿怀就是个可怜人,没饭吃,饿了好几天了,你行行好给我做顿饭吃好不好呀。” 楚荷接过水轻抿一口,随后答道:“想得到美,厨房里剩菜剩饭多到没处放,想吃就去吃吧,没人拦着。” 阿怀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就着楚荷的手猛地喝了一口水,发出一声喟叹,“好嘞!在下洗了澡换一身衣服就去厨房吃剩菜去!” 事实上,等阿怀洗完澡,偷偷摸摸潜到厨房,果不其然见到楚荷穿梭在菜板和灶台之间的身影,一会儿切两刀菜一会儿翻几下锅铲,从洗菜到起锅皆是亲力亲为,他无声地笑了笑,悄悄退了出来,悠悠回到房间睡了一觉。 赶了一上午的路,可累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阿怀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间更是一阵神清气爽。 楚荷见他醒了,便去厨房将已经凉了的菜回一次锅,周式开了一坛酒摆上桌,三人便热热闹闹凑成了一桌。 饭桌上,周式和阿怀正在推杯换盏,明明只有兄弟两人还非得上演一出商人间那套应酬的戏码,笑意十足,楚荷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拈着菜,偶尔笑两声,气氛很是融洽。 哄笑之间,小白鸽扑腾着翅膀便从门外飞了进来,停在桌上,一摇一晃走到阿怀酒杯前俯首啄了两下杯面的酒,逗得楚荷哈哈大笑。 她轻轻将小白鸽捧在手里,边说边取了它腿上的小纸卷儿,“你可不能喝酒,喝醉了我就把你做成烤醉鸽给他俩下酒去。” 小白鸽一愣,又“咕咕”叫了两声,挣扎着从楚荷手掌里飞走了。 幸运的是,这次它没再掉毛了。 楚荷抿着唇将纸卷展开,见是叶桉传回来的画,又想到自己再过两日就要离开了,便敲了敲桌子,让喝得微醺的两人随她去房里学习认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先来自首:今天好短小啊啊啊啊!明天的作者君一定不是今天的作者君! ps:如果有小天使觉得这篇文可以还行将就,就请大家动动你们可爱的小手收藏收藏它呀~作者君给大家鞠躬啦!【弯下tan9o°的腰】 ☆、十一则消息 楚荷带着周式和阿怀来到楼上的书房,点上油灯再罩上灯罩,又去将窗户打开,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回到桌前一边将画纸展开一边招呼两人站过来。 “再过两日我就要走了,趁着今天桉桉送了画回来,你们正好可以学学。”说罢,画卷正好被完全展开。 阿怀双臂撑在桌上,看着慢慢打开的画卷,不可抑制地打了个酒嗝,他伸手揉了眼睛,眼眶红红的,最终还是忍不住拐了拐周式的胳膊,悄悄说:“哥们儿,我是不是喝醉了,你好好看看,我怎么数着有一、二、三……四个小人儿呢!” 周式见怪不该,拍了拍阿怀的肩头,“放心,你没醉。” 见识了叶桉画的阿猫阿狗,他当然能够坦然面对这幅画,毕竟,这张纸上全是人,对吧…… 反正这识画的本领他是万万学不来的。 楚荷铺开画纸,双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轻咳一声,看似底气十足,食指灵活地在整张纸上画一个圈,“首先 分卷阅读15 ,这画上的四个人都是指韩家的二少爷韩渠。” 阿怀眉头微蹙,正想问为什么,就听楚荷继续娓娓道来,“你们看每个小人头上是不是都写了个‘二’字?” 周式攀着阿怀的肩,两人一同凑近桌面。 嘿,这些小人头上还真写了个“二”,阿怀第一眼只看了个大概,当真没发现这些小细节,不禁从心底里夸奖楚荷,“咱家阿楚可真厉害!” 楚荷白一眼阿怀,心里虚得打鼓,不禁在心底暗暗猜想:叶桉是特地来拆她台的吧!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去他妈的韩家二少爷,看看右上角这个小人,断手断脚还能说是因为韩渠被仇家报复砍了四肢,可叶桉在人家背后神来一笔添个尾巴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她解释为,韩少爷其实是只猫精狗精猴子精? 荒谬! 再看看另一个小人,韩少爷的脖子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嘴里伸出长长的舌头,嘴边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不少墨汁,大概是……吐血了? 加上其他两个小人,四个小人怪异程度各有千秋,楚荷和叶桉合作有两三个年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难以解读的画,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画是被人掉了包,可这又的确是她的画风呀! 这可是楚荷第一次扮演先生的角色,对面两学生正瞪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看着呢,自然不能让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她正声说道:“你们看这个点了许多墨汁的人,脸色惨白面部扭曲,意思是说,韩渠他生病了,病得还挺重,大概也就是上吐下泻的程度吧!” 阿怀:“……” 周式:哇! “再看这个看似断手断脚的人,其实是说韩渠最近不能干活,但肯定没有受伤,你看他脸上还笑着呢,也就表明他最近可能要休假了,这个消息可是非常重要的!” 阿怀:“…………” 周式:厉害! “至于后面那根像尾巴一样的线条你们不用管它,叶桉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一定又是笔尖蹭到纸上了……” 阿怀:“………………” 周式:真理啊! 鉴于周式对楚荷的推断能力深信不疑,待她讲完之际他便迫不及待要去将这些消息传给弟兄们。 楚荷见周式夺门而出的身影,急到跳脚,只得让阿怀好好留在房里琢磨画,自己起身追了出去,在下楼前的转角处拦住他。 “等等,咳,今天这消息不用传出去了。” “啊?为什么啊?” “你想想,韩渠生病的消息被传出去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那些姑娘们会觉得韩公子也不过如此,会生病会拉屎,就不会再喜欢他了,她们不喜欢韩渠,那我们也不会有钱赚了!” 周式想了想韩渠拉屎的样子,恶心极了,的确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便点点头附和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楚荷:“……” “那我下去跑堂了?” 楚荷:“去吧……” …… 两日后,正是楚荷离开的日子,叶桉偷偷溜出韩府,跟着周式和阿怀一同前去送别。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叶桉尚有一点小阴郁的心情大相径庭。 楚荷临别前还不忘交代周式照管好客栈的生意,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阿怀,最后看向叶桉,却是连连叹息。 “在韩府……”她欲言又止,半天憋出一句话,“记得要干正事啊……” 叶桉愣了愣,脸上的阴郁一扫无余,换上一脸无辜,歪着脑袋问:“我干的难道不都是正事吗?” 楚荷:“……” 你干的是不是正事心里没点数吗…… 看着旁边站着的两个局外人,楚荷咬着牙,隐忍而克制地将叶桉拽到一边,数落道:“你那晚送回来的画到底是什么鬼,可别说里面藏着什么重要消息,我不信!” 叶桉幡然醒悟,总算明白楚荷所说的“干正事”是什么意思,顿时感到有些愧疚。 其实,消息送出去的次日叶桉就后悔了,愤怒至极也不该传那种虚假的消息回客栈,她到是一举解开心头之恨,但引发的后果将难以估量。 好在楚荷及时止损,才没有酿成大祸,叶桉反思一番,心中对楚荷的好感顿时上升了好几个度,心想,她虽然有时脑袋不清醒还要说胡话,但正常时候还算得上一个靠谱的搭档。 “阿楚,要不你就别走了吧,你走了剩下他俩,我可怎么放心啊!”叶桉抱着楚荷的胳膊撒娇。 楚荷板着脸将叶桉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挪开,压低声音,说:“不放心最好,这段时间记得要努力把你会写的字全都用上,可千万别再画韩少爷的小人书了!” 呵,算我善良,否则早就画他的春宫图了! …… 楚荷乘着马车渐行渐远,叶桉难得出来一次,正好可以趁机和两人聚一聚,三人便相约一同回了客栈。 悦来客栈里,蒋朝正在收拾桌子板凳,看着三个人一起回来,左手的抹布换到右手又换回左手,局促不安的样子让叶桉十分心疼。 回来的路上听阿怀说起他和蒋朝的事情,和叶桉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世上居然有这么……倒霉的人,想想自己以前虽然时常挨饿,但胜在机灵且坚强,心灵上到没受什么挫伤,再看看蒋朝……是真的心疼啊! “蒋朝……”叶桉正想叫住蒋朝安慰他两句,不料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来人头戴纶巾,身着深色锦缎,手里执了一把纸扇,做派十足,一看就不是来店里打尖住店的客人。 阿怀面色如常,上前问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听说你们家的梅干晒得不错?”那人“哗”地一声甩开折扇,轻摇两下。 “梅干确实不错,就看您要甜的还是酸的?” “自然得吃甜的。” 阿怀笑,侧身恭请,带着来人上了二楼,叶桉和周式紧随其后,四人悉数进屋后便将房门一关,与楼下叫菜的声音完全隔绝。 男子坐在会客椅上,面上的表情似乎很是不悦,叶桉奉上一杯茶,那人才悠悠开嗓,“听说楚姑娘外出办事了?” “的确是这样,您有什么事找我们也是一样的。”阿怀腆着笑脸,扮演着笑面佛。 “也只能如此了,”男人叹息一阵,才接着说:“上次我已经和楚姑娘提过了,关于韩家二少爷的生活起居,我家小姐很是感兴趣啊,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却始终不见动静呢?” 阿怀点点头,承诺道:“您放心,客户的需求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您只需要回去等着,不出五日,韩家少爷的生活琐事全都会呈到您家小姐面前。” 男子点点头,很是满意,又接着唠嗑了两句,走时的脸色明显比来时好看了不少。 分卷阅读16 相比之下,叶桉就不怎么高兴了,阿怀答应得爽快,可这种消息哪能轻易便悉数探得,虽说她日日待在府中,也确实有不少机会可以和韩渠接触,但她身为一个奉茶的小丫鬟,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出现在他身边吧,长此以往,必然会引起韩渠的怀疑! 五日,期限未免太短了。 但阿怀说得不错,顾客的需求就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且这人身后那位小姐虽从未露面,但出手很是阔绰,关于韩渠的消息更是每年都会全年订阅,不能得罪。 阿怀看着叶桉,眼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回韩府啊,还愣着干嘛! 叶桉:“……” 看来这辈子她是没法好好在客栈待上片刻了,每次回来都会有意外发生,也罢,尽快回去将韩渠榨干,这次任务结束,她也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 回了韩府,叶桉并未急着去寻韩渠,而是找人打听到韩老夫人此刻正在偏堂的佛堂念佛,便匆匆换了件素色衣裳,再一路小跑赶到佛堂。 佛堂的几扇门大大开着,韩母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手指缓慢地拨动着佛珠。 叶桉悄无声息地走上正对着的房门的小路,小路上铺着鹅卵石,若遇上平时穿了薄底的鞋子,踩在上面她都嫌搁脚,此刻却咬着牙直直跪了上去…… 韩老夫人每日午饭后都会来佛堂念佛半个时辰,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念了有一刻钟了,叶桉想,她只需要忍过一刻钟就行! 怎奈世事难料,韩老夫人瞧着最近韩老爷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又生生在佛堂里多待了一刻钟时间。 于是,叶桉也在这多出的一刻钟里念起佛来,求神告佛祈祷念佛的韩母快快出来啊! 天长地久过后,贴身丫鬟终于扶着韩母走出了佛堂,叶桉眨了眨眼睛挤出几颗泪珠,见韩老夫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便开始低低啜泣。 韩老夫人脚步一顿,想起前几日韩渠对媒婆们冷淡的态度,便几步上前,疼惜地将叶桉从地上扶起来。 “可怜的孩子,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老夫人的声音充满担心与急切,真真是关怀备至。 叶桉被韩母扶起来,再由她的贴身丫鬟搀扶着,膝盖早已失去知觉疼到麻木,站也站不住,天见犹怜。 她依旧抽泣着,勉强将断断续续的词串成一串,“老夫人,您上去说让我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这事可还作数?” 韩老夫人面上一喜,答道:“自然是作数的。” “奴婢想好了,奴婢愿意做二少爷的贴身丫鬟,还请老夫人允准!” “准!准!自然要准!”韩母喜不自胜,抓着叶桉的双手拍了拍,“好好干!好好干!” 叶桉:“……” 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韩渠又没出来!好气啊!下两章让他出来玩个够! 明天双更~么么哒 ☆、十二则消息 叶桉瘸着腿,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多谢老夫人,奴婢一定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韩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姑娘,不免好奇,犹记上次让她做韩渠贴身丫鬟的时候,她可是拒绝的,韩母牵过叶桉的,手边走边问:“孩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不得不感叹,韩家老夫人为人的确不错,就连对待她这种下人也从没摆过身份,听说她有时还会去城外给流浪的乞丐施粥,而叶桉此刻却不得不昧着良心,欺骗一位善良的老太太…… 也不知会不会折寿啊! “奴婢谢过老夫人关心,奴婢……想恳请您答应奴婢一件事儿……” “你尽管说来听听。”韩母眼神满是鼓励。 “奴婢想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叶桉顿了顿,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奴婢需要钱,奴婢的爹……喝醉酒,砸了人家的铺子,要赔钱,可我……没钱啊……” 叶桉说完,双手捂住眼睛,肩膀一下一下抽动着,发出痛苦地嘤咛声。 韩母虽说是因为疼爱自家儿子才关注到叶桉的,但她也是个心软的女人,再加上叶桉本就一副孤苦伶仃却坚强自立的模样,她是打心底里开始喜欢这个姑娘了。 此刻,见叶桉伤心成这个模样,心中也不好受,不由安慰道:“小事小事,你还差多少银子,一并说了,我让账房一同拿给你就是了。” 叶桉谢过老夫人,又好好承诺一番,说是一定会将二少爷照顾得好好的,这才离开去了账房。她戏做得足,红着眼睛拿了银子又急匆匆去某个铺子赔了钱才回来。 韩渠傍晚时才归来,远远便看见叶桉站在房门前候着,看样子似乎等了不少时辰了,他不明所以,暗想此时距离晚饭尚还有些时间,自然不可能是来此等着要奉茶的,那她守在此处作甚? 他缓缓走进,身上带着一股夕阳的热气,叶桉咬咬唇,随着他渐渐逼近的步伐将头埋得越来越低。 “你在这儿干什么?”韩渠微眯着眼,问道。 “回二少爷,奴婢等在此处等着等您回来……”叶桉语气稍顿,悄悄咽下嗓间的唾沫,声音放轻了些许,“是要伺候您沐浴更衣……” 韩渠面色一僵,毫不犹豫地拒绝,“用不着。” “从今日起,奴婢就是您的贴身丫鬟了,这是奴婢的职责。”叶桉依旧没有抬头,背书似的将早就在脑子里练习了千百遍的说辞吐出来。 韩渠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不免感到有些好笑,幽幽地看着叶桉的头顶,问:“谁给你的职责?还是说……是你自封的?” 叶桉抬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疑惑。 “为了赔偿那只被你扔进池塘的盘子?” 呵,那盘子会掉进池塘,明明就是你韩渠的错! “不是?那就是为了能尽快当上韩家的少奶奶?” 叶桉:“……”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没有!我只是为了还债!我……” 韩渠了然地点点头,打断叶桉,“哦,果然是为了赔偿那只盘子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我允许你分期还款,不着急。” 言下之意:我韩渠不需要贴身丫鬟,你可以麻利地滚了。 叶桉咬咬牙,孤注一掷,“工钱我已经从账房提前预支了,也向老夫人承诺过,一定要照顾好二少爷!” “哦,那把钱换回去就行了。”韩渠一脸轻松,满不在意地说。 “钱,我已经用完了。”什么叫开弓没有回头箭,意思就是说,用出去的钱是拿不回来的,叶桉希望韩渠能够明白。 韩渠皱眉,心想这姑娘原来拿了钱不是要赔他钱的,不由好奇,微微俯身,压低声音问道: 分卷阅读17 “那你把钱用去哪了?置办嫁妆了?” 叶桉不可置信地皱紧眉头,似乎对韩渠说出的话很是诧异,诧异中还带着疑惑。 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怎么看都像个流连于酒楼,乐于和姑娘们调情的纨绔子弟啊! 曾经那个,被她稍稍拽开衣襟就羞得脸红的韩渠去哪了,被鱼给吃了? 韩渠看叶桉一脸受惊小白兔的样子,也不再逗她,径自走进屋里,眼角藏了她看不见的笑。 不知是何原因,他最近似乎总喜欢逗逗她,许是那晚枉费自己的好意,将送她的桂花糕拿去喂鱼,还不忘在池塘边诅咒他? 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他想报复她,所以逗逗她。 叶桉紧随韩渠的脚步跨进屋里,见他正要脱衣服,便几步上前,想搭把手帮忙,不料她的手才刚刚覆上他的衣服,就被他侧身躲开了。 韩渠几度张口欲语却又停下。 片刻后,他终是微微叹息,摇摇头,问道:“你确定真的要当我的贴身丫鬟吗?” 叶桉猛地点点头,答案再明显不过。 韩渠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应了句“好。”,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拖往一边的屏风后。 “也罢,那你准备好替我沐浴吧。” “什……什么!这么快的吗?”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原来有钱人都是让丫鬟洗澡的吗! 韩渠挑眉,不禁想笑,“什么这么快?” 叶桉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着浴桶里的袅袅轻烟,更是心猿意马,“我……我,我觉得……” “你觉得我不用沐浴?” “是呀二少爷!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哪能没点味儿啊!”叶桉应和道。 “你说得对。”韩渠嘴角抽搐,扶了扶额头,无奈道:“出去备茶吧,一会儿再过来。” 叶桉听了,心下一喜,逃也似的离开了韩渠的房间。 …… 韩渠沐浴更衣完毕,叶桉也正好煮了茶拿过来,不料却听他悠悠说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今晚要去父亲母亲房里用饭,就不用你煮茶了。” 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托的叶桉:“……” 韩渠走了,叶桉一个人留在房里,房里燃着四盏灯,恍若白天,她将茶托放到桌上,从桌下抽出一根木凳坐下,一会敲敲背一会敲敲腿,像个刚刚登完山的老太太。 今天她是真的累得够呛,从悦来客栈赶回来便马不停蹄地奔去佛堂,在石子路上跪完之后又去账房取钱,然后再赶着时间去铺子里演了一出戏,最终还在韩渠门前站着直到他回家,现在却煮了茶没人喝…… 身心疲惫! 叶桉拄着脑袋回想今日,止不住连连叹息,估摸着大概连头猪都能比她过得舒坦,她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好饿,好想吃肉。 就这样,叶桉一边感慨一边流口水,居然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韩渠和韩老爷韩夫人用完晚饭,母亲身边的丫鬟便挑着灯笼将他送回屋里,走在路上,她突然便想起了母亲与他告别时说过的话。 “叶桉这丫头做事儿细心,你先用着,身边没个伺候的人算怎么能行,说出去都得遭别人笑话!” 虽然不知道韩母是从哪看出叶桉做事细心的,但她说的似乎并非没有道理。 如果身边有人,他也用不着母亲派自己身边的人送他回来了。 怪麻烦的! 其实身边也不是没人照顾,只是他性格使然,不喜欢异性靠自己太近,贴身丫鬟便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他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让自己的娘担心吧! 虽然这样的担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渠带着这样的想法推开门,抬眼便见桌上趴了个人,看似早已睡得熟透了,就连他的开门声也不曾听见。 他不自觉放轻脚步,现在远处便见叶桉将头枕在手臂上,嘴里似乎含了一缕青丝,估计是睡着后误打误撞吃进嘴里去的。 他走近,缓缓俯下身子,想将那捋青丝从她嘴里挑出来。 可正值他埋头之际,就见叶桉咂了咂嘴巴,自己搓了搓脸颊,愣是将头发从嘴里蹭了出来,韩渠弯了弯嘴角,想笑。 就在下一刻,他的眼睛一转,忽然便看见叶桉拿开手的地方,淌着一滩晶莹剔透的…… 口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渠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猛地将手拍在桌上,怒不可遏地喊道:“叶桉!你给我起来!” 叶桉脊背一震,幡然从梦里醒来,梦里的她正帮着周式喂猪呢,眼看小花猪长成大花猪了,马上就要杀了吃肉了。 霎时,韩渠突然凭空出现,死活要劫走她的大花猪。 她大叫:“韩渠老贼!快放下我的猪!” 手掌还在隐隐作痛的韩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二更估计会比较晚,大家不要等啦~ 不用你说也没人会等啊哭唧唧! ☆、十三则消息 韩渠看着迷迷糊糊却还妄想跳起来跟他干一架的叶桉,也不知是该直接揍她一顿,还是该让她把桌上的口水擦完再揍她一顿。 他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总喜欢把他和猪扯在一块儿呢! 叶桉终于在韩渠的脸变得越来越黑之际清醒过来,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退到一边规规矩矩将脑袋死死低着。 呵,这会儿装得到还挺像,叫他“老贼韩渠”的时候,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躲什么躲!过来!”韩渠招一招手,抬手的瞬间像极了要将叶桉痛打一顿。 叶桉缩着头,没动。 “过来看看!难道还要我给你收拾了?”韩渠咬牙切齿,恨不得能见她捏在指间揉碎。 叶桉不明所以,但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顺着韩渠的指尖一看…… 咦~好恶心啊! 她居然流口水了,还把口水流在了二少爷房间里的桌子上,她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叶桉颤颤巍巍的捏住袖口,向桌上的口水慢慢移去……可是,真的太恶心了,她下不去手啊! 她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扭头看向韩渠,小声嗫嚅道:“二少爷,你……有手帕吗?” 韩渠叹气,无奈将手伸向腰间,正要将手帕拿出来,却又听她自言自语:“哎,二少爷怎么会有这种娘里娘气的东西呢!” 韩渠:“……” 叶桉看着韩渠愤恨地甩一甩衣袖,离开了,自觉真的是将二少爷气得不轻。 听说二少爷有洁癖呢…… 细思极恐,叶桉赶紧去外面打来一盆水,用抹布将桌子里里外外擦了五遍才离开,走时还不忘对着内间的人解释一番,“二少爷,这桌子我擦了五遍,绝对干净了!” 当然,内间的人并不会回应她 分卷阅读18 。 当然,叶桉也没指望里面的人会回应她。 …… 接下来的几天,韩渠皆是对叶桉白眼相向,奈何叶桉现在成了他的贴身丫鬟,几乎时时刻刻都得在她身边待着,他自然不可能时时都翻着白眼。 只得退一步——时时冷着一张脸。 于是,韩府的下人最近皆在盛传:二少爷最近心情可差了,每次见着他都在生气,板着脸可吓人咧! 韩渠碰巧听了,欲哭无泪,只得去书房里修身养性。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当他卷着书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时,叶桉陪在旁边,安静乖巧没有发出丝毫响动,尽力不打扰韩渠,可四周安静极了,除开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便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叶桉呼吸浅浅,缱绻而不自知,不知不觉便和韩渠的呼吸缠在了一块…… 韩渠抬头,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的书案,脑子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她的青丝,她的裙摆,她的…… “啪!”他猛地将手中的书扔到桌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将正在构思作画布局的叶桉惊醒,她疑惑地看向韩渠。 又,犯病了? “你出去。”韩渠右手抵着额头,说话的声音似乎很是无奈。 “可是我得陪……” “行了,你出去。”你陪着,我什么也看不进去。 叶桉撇撇嘴,心里却十分喜悦,轻轻磕上门,然后一如既往地躲去窗边偷窥。 她淡定地从怀里掏出纸笔,躲在窗下认真复原屋里的场景,连书案上灯罩说的纹路也清晰地画了出来。 她想了想,又把韩渠画得更认真了些,力求表现他做事是多么的一丝不苟,这样才能让那些买消息的姑娘更加喜欢他,才能让她继续赚钱。 在某些观点上,她和楚荷还真是不谋而合。 而此时看似认真看书的某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翻动手里的书了,要问他在想什么,他其实什么也没想,要说他没想什么,他好像又想了些什么…… 就不该让她来书房的! 韩渠今日在书房待的时间异常短暂,叶桉挑着灯笼将他送回房里,又伺候他睡下,这才回到自己屋里,拿出纸笔,认真将刚刚草草结束的画作添得更加细致一些。 忙活好一阵,才收拾好东西悄悄溜到墙边唤来小白鸽,将画纸绑在它腿上,又抱着它说了好一阵儿韩渠的坏话才放它离开。 最近几日可真是把她憋闷坏了,韩渠时常犯羊癫疯,她受了罪还没人诉苦,只得委屈小白鸽听她发发恼骚。 …… 次日清晨,悦来客栈楼上,阿怀正“哐哐哐”地拍着周式的门,生生把周式从美梦里拉了出来。 周式穿着寝衣,揉一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将门打开,抱怨道:“干嘛呢,大清早的!” “桉桉昨天夜里传消息回来了,你快来跟我一起看看。”阿怀拉着周式的胳膊,就要把他从屋里拽出来。 周式赶紧撇开他的手,惊恐地退后两步,“我可不会,这事儿别找我。” “我不找你还能找谁,找楼下那个白痴店小二吗!” 周式顿了顿,似乎很高兴阿怀说自己比蒋朝聪明,心情舒畅地回屋换了身衣服,心满意足地跟着他去探讨桉桉传回来的画。 两人一同来到平常楚荷处理事情的房间,学着楚荷将灯点亮罩上罩子,再将窗户关上,仪式感十足。 尽管,现在正是青天白日,根本不需要点灯,但无碍,重要的不是点灯的效果,而是点上灯之后的氛围。 两人将画纸展开,围在桌前,阿怀看了看。轻咳两声,欲言又至。 “你来试试?”阿怀退后,给周式腾出更宽阔的位置。 周式也同样退后两步,摇摇头,“不了不了,还是你来吧。” 两人对视,又双双叹息,同时回到桌案边,趴在桌上认真研究起来。 阿怀指着画上的人,说:“这人是韩渠没错吧?” ——“嗯,你看他头上写了个二呢。” ——“桌上这是个笼子?笼子里面画的……该不会是个蛐蛐吧……” ——“可是你看,韩渠手里还拿了本书呢,不像是在……斗蛐蛐吧……” ——“可能是他在专研斗蛐蛐的技巧也说不定,你觉着呢?” 周式凝神沉思片刻,点点头,“我觉得你分析的也不无道理。” 阿怀吆喝着拍一掌桌子,拿出纸笔,提笔落字,边写边念道:韩家二少爷韩渠,夜半三更,藏在书房里斗蛐蛐! “好了,可以把这消息传下去了,让兄弟们拿着消息收钱去!” 周式皱着眉头,脑袋偏过来,又歪过去,始终觉得不妥,出声提醒道:“阿怀,我觉得这样不妥啊……” “有何不妥?” “楚荷说了,咱们要尽量维护好韩渠的形象,不能让这些……不好的消息传出去。”周式叹气,到底还是没读过书,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可以形容阿怀写在纸上的话。 “哦~我懂!”阿怀如梦初醒般点点头,重新拿来一张纸,大手一挥,一气呵成写下一串字。 韩家二少爷韩渠,夜半三更,正大光明地在书房里斗蛐蛐! 周式不识字,但看着这重新写下的字,和刚刚那张纸上的字,似乎……相差无几呀…… “真的,行了吗?” “行了行了,这次绝对没问题!你快带着消息拿给兄弟们誊抄,给各个买主送去。” 周式一步三回头,每每回头都能看见阿怀鼓励且坦荡的眼神,最后成功被他的自信感染,干脆一鼓作气,将消息传了出去…… 当天,有钱人家的小姐,没钱但誓死仰慕韩渠的姑娘,青楼里盼着韩渠能来一遭的女人们,还有渴望有机会在商业上与韩渠合作的商人们……收到消息时,无!不!震!惊! 斗蛐蛐?温文尔雅的韩公子居然喜欢斗蛐蛐,还要等到晚上才躲进书房里斗! 苍天,这消息居然来得如此劲爆! 隔日,正当韩渠拿着剪子修剪屋外那棵万年青的时候,管家匆匆将他叫至前厅,说是有人携了他喜欢的东西前来拜访,老爷让他前去看看,顺便当面道谢。 韩渠净了手,边走便想,到底是个什么物件,竟还特地送来了府里,是西湖龙井还是洞庭碧螺春,亦或是哪位名家锻造的绝世弓箭? 行至前厅,韩渠见自家父亲正在堂上坐着,脸色青黑,眼眸里藏了薄怒,再看旁边坐着的人却是喜于言表,见他来了,便即刻提起放在身边的小笼子,迎了上去。 “韩少爷您来了呀,这是我女儿特地寻来的蛐蛐,听说您喜欢,特地让我给您拿来。” 那人将笼子送至韩渠跟前,他却并未伸 分卷阅读19 手接过,只是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见其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这才明白,他的怒气是来自于自己。 可…… “不好意思,我对它不感兴趣。” 那人摸不着头脑,“您不是……” “你误会了。” 韩渠依旧客气地谢过那人,却自始至终没有收下蛐蛐,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有人想攀关系却找错了门道。 可是,就在那日午后,他外出与李掌柜谈生意时,两人坐在雅间针锋相对,双方都想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关键时刻,只见李掌柜忽然摆摆手,吱声让门外的仆人将备好的东西拿进来。 韩渠好整以暇,端起手边的清茶轻抿一口。 仆人提着一只金丝绕成的笼子,毕恭毕敬放到韩渠桌前,然后退了出去。 韩渠微呛,问:“什么意思?” 李掌柜爽朗地笑着,“韩少爷不必客气,这是我托人寻遍京城才找来的蛐蛐,绝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您看这单生意,可否看着它的面子上,让一步?” 韩渠垂首看着金丝笼里的蛐蛐,小家伙蹦蹦跳跳,在笼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似乎还真是只好斗的蛐蛐。 他拧眉,心想:怎么又是你?怎么还是你?怎么老是你! 蛐蛐:“啾啾啾!”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的打脸第二更,昨晚卡文卡到睡着!再也不敢立fg了,好可怕┌(。Д。)┐ 至于今天还有没有更新呢,渣作者不敢承诺啊!!! ☆、十四则消息 午后,叶桉去膳房安排韩渠的晚饭,遇到几个共事过的姑娘,许久不见,聊得到是热络,不知不觉便忘了时候,直到后来韩老夫人派人来寻她,这才离开膳房去了老夫人那处。 老夫人会找叶桉,她并不感到奇怪,自从她成了韩渠的贴身丫鬟,韩老夫人总会隔三差五派人来寻她一次,旁击侧敲一番关于韩渠的事儿。 其实,她能看出来,韩老夫人在府中的确寂寞,韩老爷如今虽已经将商行交给了韩渠打理,自己只是偶尔前去看看,但依旧没有闲下来,每日约着棋友出去较量一番,到了傍晚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府里,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可怜韩夫人年轻时便一直待在府里,一直没交个玩伴,自然只能把自己无处抛洒的满腔热血倾注在了几个子女身上,今日问候大儿子,明日打听二儿子,再过一日关心关心三女儿。 叶桉敲了敲门,走进屋,正打算主动把韩渠这几日的事情和韩夫人好好说说,不想她却径直将自己摁坐在凳子上坐下,先是叹息几声,满面愁容,看得她慎得慌。 “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叶桉这才刚刚问完,即刻又迎来韩夫人一声更重更愁的叹息。 “唉~”韩夫人拉着叶桉的手,语重心长,“小桉啊,我可从没真正把你当过下人,要是韩渠有什么事儿,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叶桉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韩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韩夫人摇摇头起身,离开片刻又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不少东西,她将其悉数放在桌上,叶桉好奇,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几个形状各异材质不一的小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着一只蛐蛐。 “老夫人,这是?”她看不明白,吱声问韩夫人。 “这些都是刚刚几个来府里拜访的客人留下的,说是务必要转交到韩渠手上。” 这些蛐蛐,居然是给韩渠的? “早上老爷离开时怒气冲冲,说韩渠玩物丧志,我那时还听不明白,可现在……” 这些蛐蛐,居然是拿给韩渠……玩的! 他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重要的是她居然不知道!叶桉不禁有点自我怀疑,韩渠有这么奇特的爱好竟然都没被她发现,心里就好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长翅膀飞走了一样难受。 “小桉,你说他好好的人不喜欢,喜欢蛐蛐干什么?”比起叶桉,韩夫人似乎更加难过,自言自语没完没了。 叶桉心想:就算韩渠喜欢斗蛐蛐,这也不能代表他不喜欢……人吧,韩夫人您何出此言啊! “小安啊,你最近多关心关心他,啊~” 叶桉:“……” 这,又是哪门子逻辑? …… 叶桉抱着几个小笼子,从老夫人那处回到韩渠的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进屋,便被韩渠叫住了。 她皱着眉头转身,见某人的确站在她身后,不免感到奇怪: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比以往整整提早了两个时辰呢! “二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韩渠没答,路过叶桉身边,随口一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老夫人让我拿给您的,说是今天来府里拜访的客人送的。”叶桉脚步轻快,跟在韩渠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叶桉猝不及防,轻快的脚步戛然而止,猛地撞在了韩渠的后背,手里的小笼子“哐哐哐”掉了一地。 韩渠缓缓转过身,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掉在地上的蛐蛐“啾啾啾”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乱,他语气冰冷,问:“是什么?” “蛐……蛐蛐……,他们说你喜……”叶桉迫于头顶的压力,忍不住退后两步,吞吞吐吐地答道。 “处理掉!别再让我看见!”韩渠打断她的话,并不想听完。 叶桉缓缓抬头,见韩渠衣袂飘飘渐渐就要消失在眼前,急忙问:“这……怎么处理啊?” 韩渠顿了顿,沉沉的嗓音随风飘散,“这还用我教?” 叶桉想了想,那好吧,不如她先自己养着,找机会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当晚,叶桉再一次偷偷摸摸溜到墙角,唤来小白鸽,绑好画纸,像平常一样抱着它说话。 “今天有好多人来给韩渠送了蛐蛐,”她揉着小白鸽的羽毛,很是激动,“你知道吗,他居然喜欢斗蛐蛐,这也太搞笑了!” 小白鸽:“咕咕……” “他还恼羞成怒了呢,让我把那些蛐蛐处理掉,肯定偷偷躲在背后心疼得不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没点特殊爱好呀,对吧?” 叶桉一边说话一边努力藏住漏到齿缝边的嗤笑,忍得肚子疼,别提多难受了。 她摸一摸小白鸽的小脑袋,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此刻听到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不远不近,很是真切。 “大晚上蹲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叶桉后背一僵,脑门上冷汗直冒,急得六神无主,再一听,身后渐渐传来步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火光电石之间,她忽地灵光一闪,慌忙解了小白鸽腿上绑着的纸,几下揉搓喂进嘴里。 纸团不大,但纸张的质地不算柔软,加之又事发突然,一时 分卷阅读20 之间纸团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到她眼泪直流。 叶桉捏着嗓子,努力将纸团咽下。 韩渠走近,见问话她也不肯回答,干脆径直绕道叶桉面前,一声不吭地等着她解释。 叶桉低着头,看着一双黑色的布靴出现在眼前,将计就计。 “你在这干什么?”韩渠见叶桉手里抱着一只白鸽,又问了一次,声音更加冷冽。 “可怜的小家伙,”叶桉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一手抚摸小白鸽,一手抹干刚刚被纸团噎出来的眼泪,抽抽噎噎道:“你怎么这么惨呐……” “嗯?”韩渠哼声。 “怎么飞着飞着就掉下来了呢?你是鸟,吃胖了自然就飞不动了啊!” 韩渠:“……” 叶桉翘起眼角悄悄望一眼韩渠,夜色虽浓,但有月光作伴,他的脸隐了一半藏在檐角的阴影里,一半沐浴在月光中,虚虚实实看不真切,她气沉丹田,哇地哭出声来。 “以后你可怎么活啊,徒有一双翅膀却不能飞上天,那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啊~” “哦?是这样吗?”韩渠薄唇微启,一字一句说道:“那不如就把它送到厨房炖了喝汤吧。” 叶桉:“啊?!” …… 韩渠本是来寻叶桉的。 今日晚饭用得早,他早早便被叶桉服侍好上床歇息了,可辗转反侧始终不得安眠,韩渠干脆从床上起来,打算拿出纸墨笔砚练练书法安神,不想找遍整个屋,也不见砚台。 屋子是叶桉收拾的,那便只能来问问她了。 若是平时,韩渠定然不会趁夜叫人来屋里找东西,可今日,许是因为月色太美想出去走走,又或者的确是因为长夜漫漫实难入眠,一定要寻点事来蹉跎时光。 韩渠不是第一次来到叶桉住的这片地,那里是府里的一片老屋子,自韩渠幼师便存在,他早熟,不喜欢同同龄人玩耍,但却异常中意这片屋子旁的小茶园,便时时来这边走动。 如今,茶园虽没了,但房子的格局到没多大改变,韩渠寻着儿时的记忆,走在屋檐下,正愁该怎么才能找到叶桉的房间,就恍惚看见前方不远处蹲了一个女子,嘴里正念念有词。 熟悉的声音,即便是远到听不清她说话的内容,他也能够辨识出,那是叶桉。 韩渠再走近两步,听着那人好像在说着有关与“蛐蛐”之类的话,他面色微沉,出声叫她。 不料叶桉却依旧蹲在地上,不肯出声也肯不转身。 定有蹊跷。 他兀自走近,来到她跟前,却见她怀里抱了只白鸽,边哭边絮叨,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白鸽的眼神机敏,轻易便能看出是经人驯化了的信鸽,哪里会如此碰巧飞着飞着掉进韩府里,更不可能在半夜三更被本该在房里睡觉的她捡到。 如若她真和这白鸽如此有缘,那就饭碗里再见吧。 叶桉抱着小白鸽愣在原地,连韩渠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在离开时还特地再一次提醒道:明早的饭桌上,他一定要见到鸽子汤。 大早上吃荤腥,不太好吧…… 叶桉自然不能真将小白鸽炖成汤,当夜便扬手将它放了回去,她回屋后和衣躺下,彻夜难眠,生生熬到了第二日天微微亮起,一个鲤鱼打挺便灵活起身,来不及洗漱就从侧门出了韩府。 集市上,许多农妇刚刚将卖菜的摊位搭好,青菜、黄瓜,青翠欲滴,叶桉却来不及过多欣赏,沿着街道寻找买鸽子的人。 时间太早,且不说卖灰鸽的人鲜少,还想找到一只白色的鸽子,那更是难上加难,叶桉走了半条街,依旧没找到一只白鸽,有担心时间晚了错过了早饭,只得退而求其次买了只灰鸽,心想反正待会都会把毛拔光,料韩渠也认不出来。 早上的街道人烟稀少,叶桉独自一人奔跑在回韩府的路上,只觉这一生也没曾如此拼命过,她气喘吁吁将鸽子送到膳房,然后交代厨子熬成汤。 接过鸽子的厨子久久不肯动作,叶桉一边喘气一边催促,“快去啊,再不去来不及了!” 厨子汗颜,轻声说:“已经来不及了……” “嗯?” “这汤熬好可能得几个时辰,赶不上二少爷的早饭了。” 叶桉愣住,最终只能摆摆手,说:“算了,先炖着吧……” 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揪着头发走出膳房,无比烦躁,脑子飞快转动着,思考因该用什么借口来搪塞韩渠。 另一边,待叶桉离开后,厨子手里逮着那只灰扑扑的鸽子,恭恭敬敬走到坐在膳房后院石桌上喝茶的人跟前,弯着腰问:“二少爷,这鸽子,还炖吗?” “炖呀,炖了留着我晚上回来喝汤。”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鸽:容易吗我,怎么总是被人惦记着吃肉喝汤呢,我可是信鸽啊!是有着光荣而伟大的使命的角色!不是咸鱼!! ☆、十五则消息 叶桉从膳房离开,提心吊胆赶去韩渠的院子伺候他起床,不料她刚刚踏进院子就看见他已经在院子里练功了。 她更加心虚了,快步走进院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二少爷您这么早就起床了呀!” 韩渠收回打出的拳,抖一抖衣袖,淡淡回到:“倒也没你起得早。” 除了讽刺,叶桉没再听出别的意思,误以为韩渠是在怪罪她过来晚了,便自作主张解释一番。 “奴婢刚刚去膳房为少爷布置早饭了,因此才耽搁了些时候。” “嗯,无碍。”韩渠负手走进屋,问:“我要的鸽子汤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桉进屋,将放在盆里的帕子拧干递给韩渠,话语中满是抱怨与无奈,“膳房的厨子把鸽子下锅迟了时候,可能,赶不上您的早饭了……” 韩渠接过叶桉递过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一擦手,然后又将其扔回她手里,听了她的话后怒气肆溢。 “是吗?如此那便把那厨子开了吧,我韩府从不养无能之人!” 叶桉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只是随意找个借口,想将鸽子这事翻篇过去,料想堂堂韩家少爷,定然也不会因此为难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厨子,可是,他居然…… “哦,对了,我韩府也从不随意撵人,你传话的时候记得把原因仔细说给他听听。” “别,少爷,奴婢求您了,别让他离开韩府!”叶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抓着韩渠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如果您真要惩罚,那就让我离开吧!” 韩渠拧眉,俊脸黑作一团乌云,怒气使他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一字一句道:“你先起来!” “不!我不起来!”叶桉望着他,哭到忘乎所以。 “你先起来。”韩渠很是无 分卷阅读21 奈,语气缓和了半分。 “少爷要是不答应奴婢,奴婢就一直不起来!” 韩渠:“……” “你压着我的脚了!”韩渠暴跳如雷,怒吼:“起来!” 叶桉的哭声戛然而止,忽然静谧的屋子变得万分尴尬,她猛地低头,发现自己的膝盖正跪在韩渠的脚尖上,他穿的还是昨晚的黑色布靴,和她的白色罗裙相称,黑白分明,晃得叶桉眼睛疼。 她咬咬唇又咬咬牙,跪着从韩渠的的脚上挪开,继续抱着他的腿开始新一轮痛哭。 “为什么要替他担罪?” “奴婢,奴婢喜欢他,不想让他难过……” 韩渠嘴角抽了抽,低头看叶桉埋着头哭得正欢,忍不住提醒道:“别人有妻室,你知道吗?” “啊?”叶桉顿住,微微仰头,很是惊讶。 她跟那厨子不算熟,但好歹共事了几个月,居然不知道他已经成家了,这真是对叶桉这个专门探消息的人的一种变相侮辱! 叶桉抽一抽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当……” “算了!”韩渠打断她,“鸽子汤留着我晚上回来喝,早饭就不用上了。” 叶桉跪在地上,扭着腰看韩渠走出房间,又跪着调转身子,看着韩渠直直走出院子…… 所以,他的意思是,早饭他不吃了,鸽子汤他也不喝了? 叶桉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一拍裙子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成功笑成了一个傻子。 …… 晚上,韩渠在商行里遇到点棘手的事儿,所以披星戴月而归,叶桉坐在门槛上打蚊子,见他出现,便欢快地迎了上去。 “二少爷回来了呀,我去膳房让人把晚饭热一热!” 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走路带着一股风,轻飘飘的,韩渠见她的右脸颊上被蚊子叮出两个疙瘩,被她用手抓过了,红了一片。 她在这儿等了他多久呢?韩渠心尖有这些暖暖的。 “不急,先进屋我跟你说件事儿。”韩渠轻声说。 叶桉听话地跟在韩渠身后进屋,等着他的吩咐。 “明天我要去茶庄,估计要在那边待上两三天,你跟着我一起去。” “啊?一起去茶庄吗?” 叶桉有过片刻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是韩渠的贴身丫鬟,离家两三天,自然得让她跟着才算合理。 “奴婢明白了,奴婢待会儿就给少爷收拾行李。” “嗯。” 韩渠走到桌边的板凳上坐下,抬手拿起茶壶。 叶桉,立刻上前握住茶壶的手柄,要替他斟茶,一时之间,她的双手覆上韩渠的手背,随即便见他悠悠偏头定定望着自己,直觉片刻微凉片刻炽热。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屋外树上歇着的几只夏蝉聒噪地叫个不停,叶桉只觉眼前人的眼睛比屋外的星星还要亮。 韩渠的手背微凉,叶桉不自觉就羞红了脸颊,一片炽热,到是把脸上那块蚊子叮过的红肿压下去了不少。 “你有没有骗过我什么?”韩渠依旧盯着她的眼睛,企图看进叶桉的心。 她眼睑微扇,眼波不似先前那般清澈,说出的话到是一如既往的硬气。 “奴婢没有!” 似乎怕他不相信,韩渠松开双手就要往地上跪去。 韩渠猛地伸手钳住她的手臂,愣是将她下跪的动作止住,一只铁手拽得叶桉手臂生疼。 叶桉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眼神楚楚可怜。 韩渠轻咳,将她拽正站好,扭头看向一边,“我怕你又跪在了我脚上……” 叶桉:“……” …… 晚饭过后,韩渠去了,叶桉在房里为他收拾行李,忽然想起那几个小蛐蛐还在她房里放着,可她明天就要和韩渠去茶庄了,不能带着它们去膈应韩渠,但也不能留下把几个小家伙活活饿死呀! 她收拾好行李,又去书房将韩渠接回卧房,伺候好他洗漱,趁他放松时才问:“二少爷,明天我能带几个朋友一起上路吗?” 韩渠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刀削的面容看起来更加不食烟火,他挑挑眉,问:“几个?” 叶桉看着韩渠的脸,脑袋一时短路,顺嘴接话,“什么几个?” “我问你的朋友有几个?” 她仰头望着房梁,似乎正在脑子里计算,片刻又望向韩渠,心虚地说:“好像有七个吧。” 其实叶桉心里挺纠结的,到底是几个她也忘了,说出口的那刻又后悔了。 似乎,有八只蛐蛐的…… 韩渠看着叶桉,试探地问道:“你的朋友,不是人吧?” 她有过片刻犹疑,看韩渠越来越黑的脸,大有只要她敢承认他就敢削了她脑袋的势头,最终只能认怂认输,摇摇头,改口道:“没,我没朋友!” 韩渠欣慰地点点头,放她离开。 …… 第二天早上,两人按时出发。 韩老夫人到大门前送行,临走时拉住叶桉的手嘱咐:“小桉啊,到了那边,你可要好好照顾二少爷啊!” 叶桉汗颜,心想这场景怎么这么别扭,就跟嫁女儿似的,出嫁前新娘的娘一般都会拉着女婿的手好好叮嘱一番,她越想越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 再转身看一看“新娘子”,只见他已经“害羞”地拉开车帘做进了马车里,叶桉赶紧好好将韩夫人哄放心了,跳上马车和车夫并排坐着。 随着车夫赶马的一声吼,马车摇摇晃晃动了起来,速移动,没多久便出了城。 叶桉早饭吃了不少,坐在车上颠簸得肚子里有些难受,坐的是货真价实的硬木头,隔得她屁股疼,联想到她昨晚迫不得已放走的那些蛐蛐,就像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银子飞走了一样,心中的怨气高涨。 转头看一眼身后,却只能看见一块墨蓝色的车帘,里面安安静静,就像没人一样,她拧着眉,皱皱鼻子吐一吐舌头,仗着韩渠看不见做起了鬼脸来。 叶桉嘴唇一张一翕,无声地对着布帘控诉:凭什么突然叫我去茶庄!你是傻子吗?知不知道我因此损失了多少钱! 驾车的是个壮年大哥,挥得一手好鞭,一皮鞭下去,马儿跑得飞快,他趁机看一眼叶桉,摇摇头弯起唇角笑了笑。 叶桉像个小孩儿,好不容易寻到一件有趣的玩具,哪能玩两下就舍得扔掉,她乐此不疲地对着布帘唇语,表情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你是少爷就了不起了是吧,等我把你的消息挖空了,一定踩到你头上让你叫我…… 叶桉喋喋不休说得正在兴头上,就见眼前的布帘猛地一动,还来不及收回脸上的表情,就见一双修长纤白的手从里面……将车帘掀了起来…… ☆、十六则消息(捉虫) 韩渠掀开布帘 分卷阅读22 ,不期然便对上了一双惊恐地眼睛,那人侧着身子,双手拄在车架上,脸上还有来不及收起的看似得意的笑容。 “你在干什么?”韩渠因为掀帘子的动作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皱着眉的样子也因此更加生动。 “我……我在……”叶桉敛了那抹不正常的笑意,正经了脸色,可依旧不能瞬间找到合适的借口,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渠不想跟她磨叽,将手伸到叶桉面前,说:“我渴了。” “对对对!奴婢就是要给少爷您递水的,走了那么久,我猜少爷您一定渴了!”说罢,叶桉便伸手去解绑在腰间的水囊。 车夫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想着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不小,敢如此将二少爷当猴耍的人估计还真找不到几个。 不想,在这片刻分神的时间里,车轮便撵上了一颗坚硬的石子,马车瞬时迎来一阵巨大的颠簸。 叶桉坐在车架上,原本还能靠着双手扶着木头稳住身子,可她此刻正侧身取水囊呢,自然也就没了倚仗,毕竟,谁也没料到意外会在此时来临。 随着一阵颠簸和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叶桉身子忽地一晃,生生便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车夫大惊,立刻勒住缰绳想停住马车,可叶桉先前那声惊呼似乎惊了拉车的马,缰绳勒得马儿发出嘶鸣,最终却也能没将马车停下。 韩渠面色不善,始终沉着脸,快速弯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一个飞身跳到了马背上,双腿发力紧紧夹住马肚,又倾身拽过了扎在马唇上的缰绳。 “吁~”他从胸腔发出沉闷的声音,马的头部高高扬起,前腿抬起,终于停了下来。 韩渠冷静得可怕,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额上却冒了几颗细细的汗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上渐渐变得炽热的太阳。 他迈着步子朝后面赶去,身后跟着车夫,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呆呆坐在地上的叶桉,她嘴唇上方淌着两股细细的鲜血,自己却恍若味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的方向。 韩渠蹲下身子,右手覆上叶桉的肩头,发出的声音带着克制之后的微微颤抖,“你有没有事?” 叶桉愣愣地收回眼神,看向他,似乎依旧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摔出了鼻血,甚至还扬起嘴角笑了笑,说:“我没事啊……” 就在此刻,两股鲜血随着叶桉嘴唇的牵动淌到了两唇之间,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里顷刻便充满了铁锈味。 叶桉微微瞪大双眼,似乎感到不可思议,抬起手抹了抹,见袖子上又是一片鲜红,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又走了神儿。 怎么会这样,她摔下车时明明没有磕着哪的…… 那时,她身子突然一晃,疏于防备便直直摔了下去,好在以前挨打的日子没少过,躲避危险的本领到是学了不少,她本能地抱住脑袋滚了两圈,最后绊住路边的树才停了下来。 对,叶桉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并没有受伤,甚至还有闲心曲腿靠着树看马车那边的动静呢! 她等着车夫将马停下来,等着他赶过来接她回去,她便可以趁机跟韩渠卖卖惨坐到马车里面去了。 可拉车的马似乎受了惊,步伐混乱开始横冲乱撞,叶桉瞬间捏紧了心尖,屏住呼吸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韩夫人才嘱咐了自己要好好照顾韩渠,这才刚刚出城,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她死死盯着,片刻后便见韩渠忽然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飞身上马,动作敏捷,可惜距离太远角度不适,叶桉看不清他是如何才让受惊的马停了下来。 叶桉愣住了,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韩渠今日穿了一身质地上好的白衣,他白衣飘飘,看着不像商人,倒像是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红日,烈马,白衣少年…… 叶桉想,这辈子她都能记住这个场景,韩渠惊艳到让她窒息,或许,还让她,流了鼻血…… 韩渠见她始终没什么反应,心中也有一丝焦急,又问了她一次。 叶桉这才缓过神来,干练地拈着袖口将鼻血擦干净,看见韩渠放在面前的手,正想搭手就着他的手站起来,可伸手到一半又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愣了片刻,她将手转了个方向,对着一脸无辜的车夫。 车夫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翘出食指反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叶桉点点头,甚至晃了晃手肘。 车夫看了看同样站在身边韩渠,等着他发话。 韩渠面色无常,淡定站起身来,负手淡定走回马车边,只是在他转身那刻,谁也没有看见,那陡然变得无比冷淡的俊脸是如何的骇人。 车夫将手覆在自己的大腿上擦了擦先前勒马时急出来的汗,弯腰欲将叶桉扶起来。 叶桉一扫先前的呆愣,一双杏眼里盛满了藏不住的狡黠。 在起身那刻,她皱着眉头,右手扶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嘶~等一等等一等,我的腰……” 车夫被叶桉吓得冷汗直冒,猛得撤回了扶着她胳膊的手,惊恐道:“怎……怎么了?” “我好像扭到腰了……”叶桉面目扭曲,看起来似乎伤得十分严重,“大哥,您能不能去跟二少爷商量一下,让我……让我去马车里坐坐?” “这样行吗?”车夫皱着眉头,不禁怀疑叶桉的提议,也怀疑车里坐着的二少爷,自觉自己不应该陪她一起冒险。 “能行的,你去试试,其实二少爷很好说话的。” 车夫将信将疑,最终还是磨不过叶桉,去了马车边。 “二少爷……” “让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再战(^o^) ☆、十七则消息 车夫难以置信,弯着腰“诶”了一声,跑到叶桉身边,从心底里对她多了一丝敬意。 难怪这姑娘胆敢如此放肆地对着二少爷做鬼脸,原来她对二少爷竟是如此了解。 “姑娘我扶您上车吧,二少爷准你上车歇息呢!” 叶桉奸计得逞,内心欢喜面上却表现得收敛,拽着车夫的胳膊一瘸一拐来到了马车前,她一只脚登上马车,后知后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心虚地瞟一眼车帘,确定它的确关得严丝合缝这才放下心来。 “大哥,能不能麻烦您扶我一下?”她声音娇弱,听起来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刮倒一样。 车夫大哥:??? 姑娘,青天白日可不能胡言乱语啊!我这不是正扶着你的吗? 马车内,韩渠本是乖巧坐着安静等叶桉进来,不料等了半天才迎来些许动静,再听见声音便是叶桉那句柔柔弱弱的请求,搁着帘都能酥软他的耳根,再联想到先前她无视自己伸出的手,唇角下沉,怒气不禁在五脏六腑之中窜开。 他 分卷阅读23 猛地掀开车帘,先是将视线放在握住叶桉胳膊的车夫的手上,唇角再次下沉,继而看着她的发顶,声音不悦:“还想不想坐车了?” “想的想的,奴婢马上就来!” 叶桉状似艰难地抬起另一只脚,就着韩渠掀开的车帘弯腰钻进马车里。 墨蓝色的车帘缓缓合上,车夫叹气,撑手跳上马车,拿起鞭子重新将马赶上正道。 马车的内饰精致,叶桉坐在车内,忍不住在心底感叹韩家的奢侈,出行的马车都是如此讲究。 臀下坐着的是舒服的软垫,马车四壁绣有刺绣,在她的颈后还留有一扇观景用的小窗,小窗的帘子被风微微吹起,引得叶桉十分想转头将它狠狠扒开,好把车外的景色统统揽进眼底。 可是,她不敢。 韩渠正襟危坐,双手覆在膝上,让叶桉觉得,她多有一个动作,都是一种变相的放肆。 和他待在一处,她感到无聊且压抑,不知不觉早已目光呆滞,神游四方,就连马车几次撵过石子引起颠簸也不曾察觉,甚至还轻声叨叨一句:今天路上的石子可真多! 韩渠依旧端坐,只是微微扭头瞥了一眼那个因摔下车伤了屁股的某人,见她面色无异才又缓缓转过头。 …… 马车虽快,但路途却长,就在叶桉已经想到了晚年赚够了钱要买一座宅子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茶庄。 叶桉首先起身,打算先行下车才好将韩渠扶下来,到底自己是丫鬟,有些面上的东西即使她不想做,也得做。 不料,她坐在马车上保持一个相同动作的时间过长,身子早已变得麻木,掀开车帘起步便是一个踉跄,叶桉身子前倾,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和地面的第二次亲密接触。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伸过一只手臂,一把拦住了她的……脖子! 叶桉身体重心全无,全靠脖子上那股力支撑着,手臂勒得她满脸通红,又咳又呛,她双手扣着韩渠的胳膊,又抓又挠,留下了求生的印记。 这英雄救美的戏怎么和她以前在话本子里看到的不一样呢! 韩渠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唇角,终是使力将叶桉向后揽去,绑了发髻的后脑勺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一声闷响,叶桉怔了怔,片刻后才惊觉,放开韩渠的胳膊,两步跳下马车,灵活得像只猴子,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下车后,叶桉低头向韩渠请罪:“奴婢该死,误伤了少爷!” “伤好了?那正好,下午跟我一起去茶田看看” 叶桉:“……” 韩渠抬起胳膊瞧了瞧,白皙的手臂上红痕交错,杂乱无章,他甩了甩胳膊,又扭了扭手腕,面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打算多作追究。 果然,就在叶桉埋头的这段时间里,韩渠早就轻身从马车的另一面跃下,朝茶庄走了过去。 正午的太阳高高挂在脑袋上,投下的影子短极了,叶桉疾步追上韩渠,乖乖跟在他身后,两人短短的影子一同缓缓移动,又在走进廊下时一前一后消失。 走进茶庄便有几个男人迎了出来,几人在看见跟在韩渠身后的叶桉时皆是一顿,再然后又是极其默契地藏住自己的失态。 领头的人弯着身子,慧眼看见了韩渠手肘上的红痕,恭敬地寻问二少爷在路上可还安好,叶桉心虚地缩头,往韩渠身后藏了半分。 她不明白,韩渠为何要将右手的衣袖高高撸起,在韩府待的不长不短的日子里,她并没有看到他像此刻这般……不雅,明明今天也并没有热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啊。 叶桉姑且认为,他是憎恨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却长得过于白净,想趁着今日的太阳为自己添些男子气概罢了。 茶庄的几间屋子环合,中间围了个小不大不小的院子,侧面的楼梯可以直接上到二楼,环境和位置并不优越但胜在别出心裁。 叶桉看了格外喜欢,心想自己以后买的宅子也要像这样才好。 韩渠不少时候都会来茶庄看看,所以这里一直就有他的房间,但众所周知,二少爷从未带过除茶商以外的人来过茶庄,丫鬟下人也不例外,因此,叶桉是否会留宿的问题真真是难为茶庄里的人了。 “二少爷还是住以前那间屋子吗?”问话的依旧是领头那个人。 “嗯。”韩渠点头,又说:“另外再给她也找个住处。” 那人点点头,暗自舒了口气。 午后,叶桉跟着韩渠和茶庄的人一起去了茶田,茶田很大,几乎占据了半片山,叶桉背着重重的水囊跟在几个大男人身后翻山越岭,累得口干舌燥,身上背着的水偏偏还不敢觊觎。 早知道就不要因为背两罐水太重而放下自己的水了…… 叶桉看着一笼笼深绿,优美的景色并不能压抑她心中的烦闷,她重重吐一口浊气,努力向远处看去,漫山遍野的茶树绿得发亮,偶尔看见几个头戴草帽的妇人正在烈日下除草修枝,她微怔,心中的烦躁终于平静了几分,加快脚步追上韩渠。 韩渠边走边听茶庄的人汇报近况,不时侧头关注叶桉,见她脚步已不似先前那般干脆,也渐渐将速度降了下来,主动拉慢一行人的速度。 “大家辛苦了,就在原地休息片刻吧。”韩渠心念同行的还有不少身材臃肿的伙计,出声让大家坐下歇息歇息。 叶桉脸色卡白,听韩渠发话,脱力似的滑到了地上,可惜茶田并无遮阴之处,路上干涸的泥土被晒得滚烫,她扶住腰咬咬牙,忍了。 韩渠慢步走了过来,见她嘴唇泛白,右手正扶住水囊五指一阵轻敲,发出一阵微小的动静。 “水呢?” 叶桉抬头,献宝似的将水囊递给了韩渠,她仰着头,见他喝水时的喉结滚动,一滴清澈的水滴自唇角滑下,勾出一道细细的水痕,引得叶桉情不自禁地了吞唾沫。 “这水味道不对,”韩渠皱着眉头低下头,拿水囊看了看,不悦道:“倒了吧。” “啊?”叶桉一顿,又忽地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半分,应道:“是!二少爷。” 韩渠悠悠离开,去到另一边和几个男人坐在一起,叶桉偷偷回头,见他正同那几个人说着什么,席地而坐随遇而安的样子并无半点韩家少爷的架子,她咬咬唇,偷偷溜进茶田,打开水囊听主子的吩咐把水倒了…… 清凉的水顺着喉咙倒进肚子里,叶桉甚至从中尝出了一丝甘甜,因顾忌着二少爷的清白,她并没有将嘴唇贴近水囊口,乱窜的水珠便趁机打湿了她整个下巴。 叶桉豪迈地擦干水珠,将溢到嘴边的满足抑住藏进心里,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先前的位置上摊尸,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回到茶庄,茶庄里的人知道叶桉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想必也是因此 分卷阅读24 才将她的房间被安排了韩渠隔壁,方便伺候。 叶桉喜欢极了,这个房间的位置极好,晚上推开窗,可以看见一轮皎月和几颗稀疏的星星,白日的疲惫便一扫而空。 向对面看去,那边的楼上似乎正在搭建什么东西,想必是因为白天时间不够没有竣工,现在楼上仍旧是一片狼藉。 听茶庄里的伙计说,最近茶庄要办一场品茶论茶的大会,楼上的台子估计便是为此搭建的,叶桉合上窗户,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悦来客栈碰见韩渠和那几个茶商时,他们谈论的话题似乎也是有关于此事的。 她撇眉,心想韩渠估计是嫌茶庄里人手才不够带自己来充当苦力,叶桉拍拍脑门,顿觉头大,可再转念一想,来此似乎也并不全是受罪,论茶呢,有大场面可见了。 叶桉吹了灯,躺上床盖好被子,白日的劳累让她顷刻入眠。 半夜,更夫一慢两快敲过三更,叶桉房间的窗户悄然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入。 那人稳住下盘,轻手轻脚落地,悄无声息地开始在屋子里翻找…… 作者有话要说: 韩渠:“哪个二百五要你顾忌我的清白了?!?!” 叶桉:“我也不想的,是……” 可爱滴作者本人(敖娇德挺起胸膛):“是我!怎么滴了!” ☆、十八则消息 大概是因为叶桉今天刚刚入住,房间里几乎没有留下她的痕迹,韩渠穿着夜行衣,蒙了脸,只露出一双淡漠而勾人的桃花眼。 他手上的动作干练迅速,将房间里能藏东西的地方悉数找了个遍,最终却一无所获,韩渠眼眸一转,看向了躺在床上睡熟的叶桉。 叶桉白日里奔波劳累,晚上睡得好极了,她找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侧着脑袋面相墙壁靠在枕头上,身子微微蜷缩着。 韩渠调转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叶桉走去,她的呼吸浅浅,他便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屋内的气氛忽如一张被拉开的弓,紧张万分。 叶桉乌黑的长发一半压在头下,一半铺在枕上,韩渠走到床边轻轻蹲下身子,抚开青丝,将手探进枕头下。 不该相信她的,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同,为什么要在当时否认自己的直觉? 她究竟是谁?在韩府里到底想干什么? 他皱着眉头思绪万千,忽然,指尖却在此时传来一阵异样,所触之处不似棉被那般柔软,凭着韩渠多年看书写字经验,他可以肯定,那是一张纸。 韩渠心头凄凄,先前尚存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她,明明不会写字的…… 愣神那刻,叶桉忽地翻了个身,脑袋侧向韩渠,撒娇似的拱了拱被子,隔着枕头枕上了他的手背,咂咂嘴,又重新陷入了梦乡。 韩渠松了口气,指尖钳住那张纸,想拿出来好好瞧瞧,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才发现叶桉的头将手压得死死得,一动便有吵醒她的趋势。 他低头,看着某人近在咫尺脸,满脸无奈。 心想,不是因为不忍心吵醒她,我只是不希望把这首先质问的权利让给她,他还没问过她的真正目的呢! 最终,韩渠伸出另一只手将叶桉的脑袋温柔抬起,右手把藏在枕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完事后,他正托着她的头往枕头上放去,下一刻便见叶桉眼睑晃动,竟像是马上就要醒来的样子。 韩渠愣住,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单手捧着叶桉呆成一个木桩,然而,叶桉并未如他所愿再次睡去,终是眨眨眼,醒了过来。 她眼帘半掀,一侧脸上还有被压出的红痕,懵懂无知般对上韩渠的眼睛,微微蹙眉。 好熟悉的一双桃花眼,好像在哪见过。 叶桉移开目光,缓缓向下看去,却见那人下半张脸被一块面巾蒙住了口鼻,她努了努嘴,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满,抬手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却依旧只能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 忍无可忍,叶桉朝着那块面巾伸出了手…… 韩渠眼见叶桉悠悠转醒,心中原本的担忧悉数落地,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一掌将她敲晕过去,也好过现在这般磨叽。 不料,这姑娘醒来却是一脸迷糊样儿,眨眨眼估计还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丝毫没有被陌生人闯进闺房后的惊恐。 韩渠见她搓了搓眼眶,不知道在懊恼着什么,正想一掌将她敲晕,就见她趁自己不备伸手抓住了他面巾一个角。 叶桉面色一喜,刚刚睡醒的眼睛不由睁大了些,期待着面巾下的那张脸,她一定见过的,也许前天,也许昨天,也许就是今天。 韩渠一惊,赶忙扔了从枕头里拿出来的纸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截住叶桉的动作,左手轻轻将她的脑袋完全放在枕头上,再将她手中那一角面巾解救了出来。 叶桉始终盯着韩渠的脸,见面巾最终并未落下,眼里充满了不甘,只得重新盯上他的眼睛。 韩渠握着她的手腕,又见她炽热的眼神,终是被她看出了几分忸怩,他抿了抿藏在面巾下的嘴唇,接着,鬼使神差般松开她的手腕。 蒙上了她的眼睛…… 韩渠右手蒙住叶桉的眼睛,掌心瞬时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酥痒,叶桉长长的睫毛正调皮地挠着他手上因拉弓长出的薄茧,他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左手解开自己脸上的面巾。 最终缓缓抬手,敲在叶桉的后颈。 瞬间过后,枕头被压出了更深的痕迹,叶桉沉沉地昏了过去,韩渠将手从她眼睛上移开,转身捡起那张被他扔在地上的纸,打开。 纸上留有几团墨迹,还有几处大概是画了什么东西,看不太真切,韩渠细细记下纸上的内容,将画纸重新折回先前的模样,轻轻压到了枕边,从窗户翻了出去。 …… 次日,叶桉昏睡到天明,阳光透过并没有关严的窗户洒进屋里,她陡然转醒,猛地从床上坐起,薄薄的被子滑到了腰间,她看着窗外的阳光一脸茫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嘶!” 叶桉痛呼,伸手揉了揉后颈,耳下传来一阵类似于落枕般的疼痛,她转头看了看床上的枕头,忍着疼摇摇头,果然,她真的不适合高枕无忧啊! 穿好衣服出门,茶庄里的伙计已经开始各自忙碌起来,门前换了新的灯笼,有些磨损的楼梯也重新上漆,昨晚看见对面还没搭好的台子又开始动起工来…… 她走下楼,四下寻找韩渠,可始终没见到他的人影,联想到今日她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心虚得紧,就怕他逮住这个机会将自己撵出韩府。 韩渠说,韩府撵人定是会寻了理由的…… 叶桉心里有过一瞬间的 分卷阅读25 慌乱,只想将韩渠找出来,编个理由好好解释一番才是。 她在楼下找了个遍,又问了个挂灯笼的男人,才知道韩渠今日根本还没下过楼,这才放下心来,又急急踏上楼梯,想趁早去韩渠身边伺候,好生弥补一番。 叶桉抓着罗裙,迈上一阶木梯,就听见楼上传来韩渠的声音。 “叶桉!” 叶桉提着裙子抬头,见他站在楼上的走廊上,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毫无保留地撞进了她的眼里,叶桉不明所以,歪着脑袋开口欲语。 却又见,韩渠单手扶着走廊的木质围栏,翻身跳了出来,雪白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地弧度,惊呆了叶桉的眼。 “小心!”韩渠边跳边说,语气更加焦急。 叶桉这才反应过来,本能转头向上看去,只见楼上搭台子那处悬了笨重的红木柜子,单靠一根绳子牵着,摇摇欲坠。 眼看那唯一一根绳子也要绷断了,楼上一群伙计叫嚣着让叶桉滚开,她还来不及动身,便被自上而下的一股力撞下了楼…… 韩渠一脚登在栏杆上,借力跃向叶桉,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护住她的头侧身翻下楼梯,就在此时,木柜也终于将绳子扯断,在楼上众人的注视中掉了下去,砸在楼梯上。 霎时,楼梯上尘土飞扬,扶手应声裂开,有的坍塌坠进院子里,有的残留在楼梯上,苟延残喘。 楼下院子里,韩渠将叶桉紧紧护在身下,抱住了她的脑袋,叶桉可以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挡住了除此以外的一切声音。 韩渠抬首,先是将怀里那人的头部检查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稍稍放下心来,接着问:“有没有哪受伤了?” 叶桉侧了侧身,从韩渠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子,盯着韩渠的额角,说:“奴婢没有受伤,但是二少爷,您额头破了……” 韩渠后知后觉,抬起手背碰了碰额角,龇牙扯了扯嘴角,这才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片刻,他的表情变得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刚刚的那个人不是他。 叶桉拍拍屁股,也站了起来,走到韩渠身边,屈身行礼,“多谢二少爷救命之恩,奴婢……” “不必。”韩渠背着手,说完便要离开。 叶桉赶紧追上前,伸出双臂拦住他,“二少爷,您额角还有伤,我去房里拿了药给你搽一搽吧!” 说到底,韩渠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少爷,除了大晚上让她端着桂花糕去池塘边喂鱼之外,似乎真的没怎么难为过自己了,如今还为了救她受了伤。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一生,她吃过不少苦,凭着一腔热血跟别人争破庙抢馒头,那时候,少不了盼着你饿死街头的人,毕竟,僧多粥少这样简单的道理,乞丐也能懂。后来,她遇上了楚荷周式还有阿怀,有了朋友,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形单影只,但也从来没有奢求过有人会舍命救自己。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你会飞吗?楼梯都坏了,你怎么上去?”韩渠的调笑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事儿,奴婢可以上去的。”说罢,她竟撸起袖子,想要攀着废墟爬上去。 韩渠微楞,抬手拽住她的胳膊,正经说道:“楼下也有药膏,不用上去拿。” …… 楼上暂时上不去,叶桉便找了间空屋子为韩渠上药,进了屋子才知道,原来他胳膊上也有伤,大概是侧身往下滚时撞着的,而自己,倒是被他护得好好的…… 抹完额角,叶桉掀开韩渠的袖子,看到他胳膊上的一片片淤青,心里既难过又内疚,眼睛不知不觉就变得湿漉漉的。 韩渠静静看着,见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顿时才感觉到四周的氛围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如此微妙,他微微垂首侧头,才发现叶桉眼里似乎闪着水光。 他捏住叶桉的下巴强制将她的下巴抬起,拧着眉头问:“你哭了?” 叶桉眼神躲避,出声反驳道:“奴婢没……”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他的话辨不出语气,但依旧存有震慑力。 叶桉转头正视他的眼睛,再次反驳:“我没有……” 韩渠这才松手,放开她的下巴,伸出手臂等她搽药,不想却始终不见她行动,再回眸,见她竟还盯着自己的脸呢…… “二少爷,这双眼睛,奴婢昨晚梦见过!”叶桉似乎很是惊讶,心里想的话脱口便出,说出口才发现这样的说辞是对韩渠的不敬。 “奴婢不是调戏您,奴婢昨晚是真的梦见了您这双眼睛。” 韩渠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药也不抹了。 “就是今早起来时脖子很疼,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梦……”叶桉手里拿着药膏,自言自语地嗫嚅。 韩渠:“……” 作者有话要说: 叶桉:“多谢二少爷救命之恩,奴婢定当以身相许!” 韩渠:“那好吧。” 作者:嗯,我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请路过的小天使收藏一下下啦~ ☆、十九则消息 之后的一整天,韩渠皆是满脸阴郁,等到几个省的知名茶商都汇聚到了茶庄,才见他露出几分笑意。 韩渠坐在茶庄的会客厅,叶桉紧邻他站在身边,偶尔为他添杯茶,但更多时候都在认真听他和其他茶商交谈。 不得不说,韩渠十岁便显露出了经商之才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以前没怎么注意,今天见他和一众商贾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实在不枉外界对他的评价。 叶桉低着头扫了扫堂下坐着的人,其中不乏有很多经验老道的长者,但他们对韩渠也是频频点头称赞。 “韩少爷所言极是,今后我们大家跟着您,保管吃香喝辣酒管够!”此时,堂下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说话声音,打断了韩渠正在进行的话。 叶桉寻声看去,却见那人甚是眼熟。 那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脑袋上毛发稀疏,一揪头发系了根细细的绿色绸带,鲜艳的颜色格外引人注目。 这人,不就是叶桉上次在悦来客栈见着的那个大肚子茶商吗? 上次便觉这人说话口无遮拦,今日一听果真如此,哪有人在如此严肃正经的场合突然出声调笑打断别人的话? 叶桉听了都觉心中很不不爽快。 韩渠却是低低笑了出来,拿起叶桉刚刚斟满的茶,轻嘬一口,而后又缓缓搁下杯子,说:“梁公子说笑了,经商者何来安稳可言,哪有您说得这般安逸,我只是开个头,今后这其中细节,还得靠大家努力才是。” 梁公子姓梁,单名一个品字,是家中的嫡子,去年才从病重的父亲手里接过家业,如今兴头正高,做事儿全靠三把火,难成 分卷阅读26 大事。 他拍拍肚子,脸上的褶皱清晰可见,“无碍无碍,我的能力韩少爷是知道的,尽管放心好了。” 叶桉嗤笑,感慨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脸上带了笑,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那人。 这一眼可不了得,不期然便与梁品看向韩渠的视线相撞,那人心下一喜,直直盯着叶桉,目光炽热难挡。 客栈一别,梁品对叶桉的觊觎之心并未减少半分,只是苦于没有相逢的机遇,这才迟迟不能下手。 心想,既然韩渠不肯将人卖与他,那他便攻克叶姑娘本人好了。 前些日子,他便托人打听好了,听说叶桉家住京城外的一个小镇,父亲嗜酒,家中条件并不乐观,这才到了韩府去做丫鬟。 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梁品看着叶桉的脸,雪白的肌肤,黛眉杏眼薄唇,完胜家中的几个姨太太,越看越觉得那几日的麻烦找得十分值得,至于这姑娘有些泼辣的性子,想必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也将不会成为问题。 叶桉这厢已经埋下了头,却依然都够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浑身不舒服。 韩渠亦是如此,见梁品油腻腻的脸看了叶桉许久也不曾移开,心中不自觉升起一团怒气,抬手对着叶桉招了招。 叶桉俯身贴近韩渠,垂首等着他的吩咐。 “你去我屋里,把昨天我穿的衣服送到下面来让人洗了。” “可是二少爷,现在楼梯已经坏了,奴婢也不会飞啊!”叶桉汗颜,某人上午才拿这事儿呛过她,怎么现在反而自己忘了。 韩渠只是微微一愣,接着便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想办法。” 等叶桉走后,韩渠这才面色不善地对着梁品说:“若梁公子没有别的问题,那就坐下吧,咱们再好好将茶会的事儿商量一番。” 以韩渠为首,联合其他几个地方的茶商正在筹备两天后将要举办的茶会,届时邀请知名茶师和制茶师,旨在召集京城以及附近的爱茶之士以拓宽卖茶的商路。 虽说茶会的本质挂羊头卖狗肉,但表面修饰尚且光鲜,形式新颖,再加上京城首富韩家的二少爷也却有爱茶的雅好,一来二去,到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前来参加。 茶会当天,一向冷清的茶庄门庭若市,参加茶会的人络绎不绝,叶桉虽为韩渠的贴身丫鬟,但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出现,便留了在房里,倒也是几日来难得的清闲自在。 打开窗,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楼台上的韩渠,大红绸子被风轻轻吹起,挡住了他的一半背影,场面很像比武招亲。 叶桉从枕头下掏出画纸,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执笔,将这场面画了出来,打算回韩府后便把它传回客栈。 跟在韩渠身边这几天,叶桉唯一学到的就是“在商言商”这个词儿,虽然他救了她,但她也不能抛弃悦来客栈啊…… 因此,叶桉决定,以后一定更加美化韩渠,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韩渠也正好讲完话,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叶桉待在房里只觉索然无味,便关好门窗,下了楼。 …… 梁品坐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煮茶烹茶,无聊得紧,便找了个借口逃了下来。 茶庄的屋子从楼上到楼下只有一处楼梯,两人所处的位置又正好相对,都得围着走廊绕半圈才能下楼,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撞了个正着。 叶桉走在前头,梁品见了她,很是意外,赶紧吱声叫住她。 “叶姑娘,等等在下!” 叶桉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便停下步子,疑惑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人快步追了上来,下楼时肚子一颠一颠的,看起来无比滑稽,明明楼梯并不窄,可他走起来,却好像下一刻就会撞上旁边的扶拦似的。 “梁公子可以什么事吗?”碍于自己的身份,叶桉只得站在当前的位子乖乖等着他。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看叶姑娘今日有些疲惫,想问问可否请姑娘出去坐坐?”梁品腆着笑,两只本就不大的绿豆眼瞬时眯成了缝,很是猥琐。 叶桉看了,心底一阵恶寒,礼貌推拒道:“梁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是个丫鬟,累点也是正常的。” “叶姑娘貌若天仙,难道就甘心在韩二少爷身边当个小小的丫鬟吗?”梁品听她的说辞,误以为叶桉是在自嘲,便愈发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诱惑道:“我听说姑娘家中还有老父老母,难道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吗?” 叶桉皱眉,听不明白梁品的话,不过片刻后又醒悟过来,回忆起上次这人似乎还在打主意把她从韩渠身边买走,难道…… “在下家中金钱尚且宽裕,不知叶姑娘可否……” “可否什么?”韩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远远便打断了梁品的话,眼神如寒冰般寒气逼人。 “可否让你绑回去好好修理一番?”韩渠慢步走过来,问道。 明明是问梁品的话,眼睛却定定看着叶桉。 他的眼里有警告,警告里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 但,让叶桉更加莫名其妙的却是韩渠所说的话,什么叫做将她绑回去好生休整一番?她可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儿招惹到了梁品。 再看梁品,那人竟还笑得坦然,呵呵道:“韩少爷说笑了,在下怎会如此不堪。” 说完,那人伸手抓了抓脑袋,本就稀疏的头发更加不堪重负,露出了油亮亮的头皮,叶桉忍了忍,终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韩渠。 呵,韩渠果真美男子也! 叶桉心下一松,唇角微微放松,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重了。 韩渠也不再搭理梁品,径直绕过他走到叶桉身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 下楼后,叶桉便跟着韩渠直接走出了茶庄。 “二少爷您不需要在茶会待着吗?” “不需要。”韩渠声音淡漠,怒气似乎还未消散殆尽。 叶桉了然,自觉闭上了嘴,静静跟着。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长时间,叶桉被太阳烤得头昏眼花,偏偏那人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她不由得有些头大。 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离茶庄越来越远,叶桉就快被逼到了极限,韩渠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着撑着膝盖低喘的叶桉,目光悠远,片刻后才走近她得身边,弯腰看着她累得通红的脸蛋,问:“累吗?” 叶桉姿势不变,只是微微抬头,继而又点点头,答道:“累!” “哦?这也是累?和先前待在屋子里的累是同一种累吗?”韩渠挺直腰背,转过身子不再看她,问话的问得缓慢,似乎是在探究一个严肃的问题。 叶桉:“……” 这人怎么这样,别人随口一问她便随口一答 分卷阅读27 ,怎么到了他这儿反倒较起真,探究了起来。 报复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叶桉想不出他在报复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顺嘴说了句谎话?还是因为前两天害他受了伤? 想来想去,后者的可能信大太多。 “二少爷……”叶桉也直起身子,心里琢磨了大段话,却被韩渠打断在了嘴边。 “叶桉,”韩渠又忽然再次转身,看着她,表情依旧严肃,“梁品并不良品,我劝你最好不要误入歧途。” “啊?”叶桉尚未从自己的构思中回神,韩渠的话又像顺口溜,实在听不明白。 “你知道她第一次见你时说过什么吗?” “哪次?”她屏住呼吸。 “你在悦来客栈遇见我那次。” “他说什么了?” “那时,他见你在客栈撒泼,扬言你若是他的人,他定会将你绑回家里,以免你出来丢人现眼……” 说完,韩渠看着她的眼神竟十分配合地变得……很是同情。 而叶桉愣住了,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从韩渠口中吐出的那个词。 撒泼? 撒泼!!! 在她的记忆中,她不过是轻轻地~摔了一个茶碗而已,怎么就成撒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一边摸鱼一边问室友关于文中梁品这个人的取名。 室友说:你这人的名字一点都不够猥琐,想想《xx传》中那个猥琐的人的名字? 我:宇文席? 室友:对!你这可以叫梁席! 我:…… 室友:或者叫梁面、梁皮、梁粉…… 我:还是就叫梁品吧…… ☆、二十则消息 继叶桉和韩渠第一次单独外出后的又一次出行,机智如她,愣是在晚饭时候硬逼着自己整整多吃了一碗白米饭。 犹记上次,当她托着残破不堪的身子回到客栈时,看见桌上的白面馒头都觉是人间美味,偏偏目光似狼,行动如羊,灌了铅的腿迈开半步都是世间难题。 她发誓,就算是当初自己还是一个小乞丐的时候,也不曾这么痛苦过。 叶桉摸了摸撑得微微凸起的肚子,掂了掂手上提着的礼盒,忍不住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紧紧跟在韩渠身后,走在夜色里。 “二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啊?” 叶桉不由好奇,心想怎么晚饭前突然起意便要出去,还得带上自己,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问上一问。 不料这才刚刚问完,叶桉一摇一曳的裙摆不期然便勾上了一个掉在路上的树枝,她皱眉,咬着唇停下步子,弯腰拈起裙摆,动手解开树枝。 韩渠听了叶桉的问话,转身时见那姑娘正歪着脑袋跟着一丫树枝较劲,亦是停了下来,抱手静静看着她。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复细长,却始终没能有所触碰,他眉头微皱,盯着地面若有所思。 叶桉取了缠在裙上的树枝,抬头便见韩渠正抱手看着地面,神色不明,看似还有一丝不耐,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整理好衣服走了过去。 随着叶桉的移动,两人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重合在了一起。 韩渠见了,终是松开眉头,沉声回答她的问题。 “去拜访一个客人。” 茶庄不大,但在离茶庄不远处建有一座专供客人休息的宅子,这次许多前来参加茶会的人都住在那处。 来茶庄这么些天了,这还是叶桉第一次来这座宅子,虽然黑夜盖住了它的繁华与气派,可她依旧被宅子外长长的院墙给惊住了。 明明可以住大宅子的韩渠非要窝在小小的茶庄里,其中原因叶桉实在想不明白。 叶桉和韩渠刚刚走到门前,便有人出门迎接,韩渠点点头,问:“山公子歇息了吗?” “山公子正等着少爷您呢,不曾歇息。”伙计欠身答话。 “嗯,知道了。” 韩渠迈步走进宅子,轻车熟路找到了山公子休息的房间。 叶桉始终闷声跟在后面,很是期盼见到这位能让韩渠趁夜赶来的人,能让他如此重视,想必身份不会简单。 可惜,韩渠来见的是位公子,在知道他是前去拜访某位客人后,叶桉便在来的路上一直幻想着他们要见的是哪位身段妖娆的如花天仙呢! 不想,却是位“山公子”。 是哪个山公子呢? 叶桉在韩渠的眼神示意下,敲响了山公子的房门。 仔细想想,放眼整个京城,姓山的公子寥寥无几,更别说这个山公子还能劳韩渠大架,更是难寻,除了…… 与此同时,屋里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 除了山墨,又还有哪个山公子。 虽然叶桉已经推测出屋里的人,但当他正真开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她还是万分惊恐。 她瞬时低下头,退到一边,眼底是藏不住的惊讶与恐惧,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方,手指不安地抠着提在手中的礼盒带子。 韩渠却很是淡然,始终站在叶桉身后,将她的全程反应悉数收进眼底。 京城韩家和京城山家,都是京城的商业大家,虽然韩家在行商上略胜山家,但山家也并不简单,山家的表小姐是宫里的贵妃,背后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因此,韩渠会邀请山墨前来参加茶会,并非没有道理,叶桉努力催眠自己保持镇定。 山墨也是个会挑事儿的角儿,见韩渠的目光盯着叶桉久久不肯移动,这才认真看了看躲在旁边的姑娘,笑道:“韩少爷,你这丫鬟到是生的漂亮,在下好像在哪见过啊。” 叶桉一听,这还了得,低低垂着的眸子像一池被石子漾开水,惊得波澜四起,一张因行路微微红润的小脸霎时变得惨白,她紧紧盯着山墨,满脸皆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的,明明她只在山府了待了不过短短几日,山墨不可能会记得她的。 与韩渠克己一律不同,山墨此人生性风流,红颜知己不胜枚举,关于他的消息可谓来源广销路也广,因此,在潜伏韩府之前,叶桉义无反顾地潜进了山府。 可没想到的是,那次行动过于急躁,调查不够全面,等到叶桉潜进山府之后,楚荷得到消息了解到藏在山家背后的靠山…… 要命的生意,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楚荷即刻通知叶桉,让她从山府里撤了出来,也就是这样,看到山墨的叶桉虽然害怕,但也在心底里偷偷安慰自己,认为山墨应该从没见过她的。 可谁曾想,山墨却说,她很是眼熟? 叶桉即刻冷汗直冒,如临大敌。 韩渠看着叶桉,见了她的反应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脑袋,随后迈步走过山墨身边,途中熟稔地伸手推了推他 分卷阅读28 的肩膀,讽刺道:“只怕山公子见了哪个漂亮姑娘都得说眼熟吧?” 山墨大笑,连带着背部都跟着轻轻耸动,他含笑看了一眼叶桉,转头对着韩渠说:“知我者莫若韩兄者也!” 叶桉一愣,终于将颤抖的手稳住,暗暗呼出一口气,脸色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 三人步入山墨的房间,叶桉便寻了个地方将手上的礼盒放下,之后一直低着头尽职尽责地站在韩渠身后。 能够看出来,韩渠和山墨的感情不差,两人说话很是随性,丝毫不见韩渠这几日来对那些茶商的客套和防备,同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相处却如此和平,实属难得。 巧合的是,两人又同属人中龙凤,现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勾得叶桉忍不住想拿出笔来,将这唯美的场景好生画出来。 可惜,来了茶庄便没了和客栈联系的方式,事先也没想到准备飞到茶庄的信鸽,便只有把这几日画好的稿子先存着,待回到韩府再传回客栈了。 把这两大美男促膝长谈的画卷散出去,让外面的姑娘看看:多好啊!你们钦慕的男子并非孤独桀骜,他也是有朋友的! 但是,一想到如此美好的画面不能马上传回去,叶桉就感到无比心痛。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出于对韩渠救命之恩的感谢,她如今正无时无刻想着美化韩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理大哥这几天有点忙,写文又一直卡,就干脆停了两天把大纲整理了出来,想着以后写起来也顺畅点,就可以更新更多啦! 不过,下周有三个学科要半期考的渣作者弱弱地再说一句:接下来的这两天,可能都不会很粗长…… ☆、二十一则消息 两位公子兴致高昂地聊了好半天,叶桉全程候在韩渠身边,腿脚站得麻木,偏偏两人临别时还在依依不舍。 山墨将韩渠送到门前,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揖手问:“不知韩兄何时归京?” 韩渠没急着回答,若有似无地扫过叶桉的脸庞,见她兴致缺缺,说话的声音便稍微提了两分,“明日午后便回。” 叶桉睫毛轻颤,心中窃喜,先前还在可惜不能和客栈取得联系,现在便得知明日就能回韩府,这不正好应了她心头的期盼吗! “哦?真是可惜,在下明日一早就得启程,恐怕不能和韩兄结伴了。”山墨有点遗憾,但似乎对韩渠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 说到做到,次日,韩渠逐一送走了茶庄的客人,用完午饭后便遣人准备车马,带着叶桉启程回了韩府。 回去的路上,叶桉乖巧了不少,不再耍小聪明妄图和韩渠共乘,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知道韩老夫人会出来来接自己的宝贝儿子。 果然,马车行到韩府附近,叶桉远远便见韩夫人正带着韩府里的一群下人正在门前迎接,和他们离开时的场面别无一二,她恍惚觉得,自己和韩渠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不多想,叶桉双脚着地跳下马车,垂首毕恭毕敬等着韩渠掀开车帘,自己好将他扶下马车。不想,某人却并没有让她搀扶的打算。 试想,他韩渠自幼习武,从小到大单打独斗,哪能轮落到让一个弱女子来扶的地步。 韩渠拂开叶桉纤细的手腕,长腿一伸,轻轻松松便从车迈下了下来。 叶桉见怪不怪,闷声跟着韩渠。 韩老夫人看着韩渠渐渐走近,眼眶早就憋得通红,若不是因为身边还有这么多下人看着,唯恐失了仪态,估计便要哭出来了。 她搂着韩渠的双臂,声音颤抖,“你啊,不是说只出去两三天的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叶桉惊恐,心道韩老夫人也太不放心自己儿子了,韩渠不仅文武双全,又已过及冠之年,哪用她如此操心。 韩渠却是司空见惯,轻轻握住韩老夫人的手,安慰道:“出门在外难免耽搁,儿子心里有数,您别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你回来就好。”韩老夫人扬起笑脸,挽着韩渠的手走进韩府,边走边叨叨要让厨房准备一桌儿子爱吃的东西。 韩渠去了韩老夫人的房间叙旧,估计要留在那边用完晚饭才会回来,这倒为叶桉省了事儿,她只需要在晚饭过后,挑着灯笼去将他接回,伺候他洗漱睡觉就行了。 那厢韩渠刚刚离开了,这厢叶桉便赶回了自己房间,将行李整理放好,又将自己这些天在外面作好的画一一整理,揣进怀里,出门招来了小白鸽。 小白鸽又长胖了,叶桉本想将几张画纸悉数绑在它的腿上,可看着它圆滚滚的肚子,真心害怕它飞到半路飞累了,被人趁着它停下休息的时候捉去吃了,心头一软,最终还是只绑了两张纸。 叶桉心想,来日方长,明日再送也不迟。 只是,有些时候,来日并不可期。 一切收拾完毕,天将黑未黑,叶桉拿了灯笼但没挑亮,早早便去韩老夫人处候着,等着韩渠出来。 熬过了夏天的尾巴,马上就快要入秋了,叶桉走得急,没想着换衣服,此刻守在门外,夜风徐徐,赶路赶出的汗珠一吹即散,手臂上凉飕飕的。 好在韩渠没让她久等,叶桉站了没一会儿他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时她正盯着远处树梢上的猫头鹰看得出神,恍惚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悠悠地说话声。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二少爷您出来了?”叶桉惊觉,低头取出火折子将灯笼点亮,继续说:“夜里风大,咱们快回屋吧。” 韩渠看着亮着昏黄的光的灯笼,没有回答,此刻心里正细细品味着叶桉的话,兴许是为了配合周围宁静的氛围,她说话的语气低柔极了,愣是将“咱们”两个字念得浮想联翩。 他翘了翘嘴角,心情愉悦。 “吃过晚饭了吗?” “啊?”叶桉微愣,似乎没有料到他前后两句话如此跳脱,有些跟不上节奏,只得干瘪瘪地回一句:“奴婢吃过饭了。” 她边说边将灯笼挑远一些,怕火苗透过油纸烤坏了韩渠的衣服。 不料这出口的话倒是说完了,灯笼移了才不过堪堪一半距离,一阵“咕咕”的声音便从叶桉肚子处传了出来…… 叶桉挑灯的手一抖,灯笼“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韩渠:“……” 叶桉:“……” “没吃饱?”韩渠憋住笑意,佯怒,“还是说你胆敢骗我?” 叶桉真的委屈,虽然她的确没吃晚饭,但她明明不饿的,谁知被韩渠这一问,肚子竟不争气地叫了出来,她好想哭。 “正是正是!奴婢只吃了两个馒头半碗清粥,现在饿得紧……” 韩渠不理会她的瞎说八道 分卷阅读29 ,俯身将地上的灯笼捡了起来,送到叶桉手里,兀自离开了。 灯已经灭了,叶桉又拿出火折子重新将其点燃,挑着灯笼追上韩渠,两人摇曳的背影伴着灯光忽明忽暗,逐渐消失在路上。 …… 今日是韩渠从茶庄回来后的第一天,昨夜韩老夫人吩咐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二少爷留在府里休息一天,商行里有大少爷帮衬着,耽搁一天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儿。 叶桉像往常一样,伺候韩渠用完早餐便退下了,走了一半才想起今日他整天都会待在府里,不由懊恼——少爷还没发话丫鬟便主动退下了!这事儿实属不该,左思右想,叶桉决定回去。 清晨将一缕阳光洒进院子里,万年青上的露水已经散去,翠绿的叶片被太阳照得发亮,映入眼帘的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 韩渠又在院子里练功,他总是这样,早上的闲暇时刻练练功打打拳,晚上的零星时间看看书写写字,活得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一朵闲云一只野鹤。 忽然,叶桉灵光乍现,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躲到旁边的一棵树后,轻轻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将画纸铺在树干上,右手捏笔,而后探出半个脑袋,仔细打量着站在院子中间的男子。 韩渠昨夜睡得极好,早饭后先是去后花园转了一圈消消食,想到这阵子待在茶庄也没时间练功,便回到院子里扎起了马步。 有人云: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要想看出一个人的功夫深不深,那就得看他的马步扎得稳不稳! 韩渠这马步扎得好啊,精气十足,气势如虹! 叶桉躲在树后啧啧称奇,慎重起笔,心想一定要把韩渠画得俊一些美一些,扎马步的动作画得有力一些帅气一些…… 总之,她的一笔一划,都必须得能对得起那日他额头上磕出的鲜血才行! 韩渠扎着马步,神色镇定,见斜前方那棵树后的女子时不时探出头来,又时不时撩一撩滑到肩头的长发,拿着笔趴在树上画得旁若无人,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露了出来…… 我不动,敌不动。 韩渠的马步扎了整整一个时辰,叶桉才终于将画作好,咧着嘴满心欢喜地跑出了院子。 敌一动,我便动。 韩渠收了腿,双手拍了拍,远远跟在叶桉身后出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赶赶赶!终于赶上了,虽然有点短小,大家看在我码完字还要接着赶作业的份上将就将就嘛~(撒娇) 啊!还有,如果有小天使能有收藏一下我的专栏,我也是不介意的丫~(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收藏哟!) ☆、二十二则消息 叶桉脚步轻快跑出院子,高兴得像捡到宝似的,她回屋将昨日剩下的几张画揣进怀里,又跑了出来。 韩渠躲在柱子后,看着她再次出来时迈步时的小心谨慎,两步三回头,害怕别人看不出她别有目的似的,他落后一段距离,继续尾随。 毕竟是青天白日,叶桉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便钻进一片棕树林。 棕树林的长势很好,茂密的枝叶隐天蔽日,对比起来,树下的小草就吃亏了许多,见不到阳光,原本应该绿油油的叶子此刻却是病态的黄色。 叶桉前后张望打探一番,见四周确实没人,这才放心蹲了下来,两指轻捏放在唇间,吹出一阵响亮的哨声。 韩渠就在树林后直直站着,叶桉所在的地方的确隐蔽,他只能恍惚看见衣服的晃动,接着便是清脆的哨声,他不气不笑,只是微微将头偏向别处。 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一只强壮的棕黄色的狗正拖着长长的绳子站在那处,两只又尖又小的耳朵有力地竖着,黑黢黢的眼睛满是迷茫。 韩渠猜想,应该是哪家的狗挣断了狗链又趁着府里的下人不注意才偷跑进来,倒是让他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蹲下身,轻声“啧啧”,对着黄狗勾了勾食指。 估计那狗长年被主人拴着,傻傻笨笨失了劣性,还真被他给招了过来。它一蹦一跳跑近韩渠,也不想有没有潜在的危险,模样酷似刚刚的叶桉。 韩渠胸膛震了震,低低笑出声来。他抬手擩了擩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傻狗,你去吓吓林子里的那个傻子,我就给你找肉吃。” 黄狗眼睛倏地一亮,粉嫩的舌头搭了出来,好长好长,滑稽极了。 韩渠笑得更开了,眉眼像三月的柳丝,被春风微微一吹,便高高扬了起来。 “去吧。”他拍拍黄狗的背部,鼓励道。 说罢,黄狗便撒开脚丫往棕树林奔去,长长得舌头依旧搭在嘴边,刚刚直立的耳朵都被风吹得向后塌去,可怜奔跑速度之快! 叶桉吹完口哨,蹲了许久也不见小白鸽出现,她猜想或许是因为此处太过隐蔽,隐蔽到小白鸽找不到她了,正想站起身来换个不那么隐蔽的地方,余光一瞟便看见侧方一只烈狗正对着她奔来! 它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吐出长长的舌头,叶桉甚至看到了淌在嘴角的口水,每次当它四条腿落地之时,腿上的肌肉都会明显地抖上一抖…… 害怕极了! 叶桉怕狗,尤其是大块头的狗! 她猛地站了起来,原地跺脚,闭眼扯开嗓子,天崩地裂般叫了出来。 黄狗被她的叫声惊得一愣,堪堪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打量叶桉。 片刻后,叶桉终于安静下来,半睁眼睛看着黄狗,见它停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想,这口气还没吐完,那黄狗突然蹦了两下,摇着尾巴再次朝她冲了过来…… 叶桉:“……” “啊~”叶桉再次尖叫,也不知是学聪明了还是变傻了,抬脚便逃出了棕树林,边跑边叫,越跑越远。 韩渠躲在一边,努力忍着笑意,在叶桉跑远那刻终是忍不住了,笑声爽朗,笑弯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腰。 黄狗跟着叶桉跑了两丈远就不再追了,反而掉头向韩渠跑去,临近了便乖乖站住,好一副讨巧样儿。 韩渠就着笑弯的腰,又抬手摸摸黄狗的头,心情大好。 “真是错怪你了,还挺聪明的。”他揪了揪黄狗的耳朵,豪气道:“走,给你拿肉去!” 韩渠眼底笑意未淡,身后跟着一天狗,悠闲地走着,哪还有在商场上和赵钱孙李掌柜们厮杀的模样,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英俊少年…… 叶桉闷着脑袋,憋着一口气儿向前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回头看一眼,这一看,才发现身后早就空空如也,哪还有半点狗的影子! 但也算因祸得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叶桉的一路尖叫,成功招来了小白鸽,正当她扶住膝盖喘息的时候,就见小白鸽 分卷阅读30 扑腾翅膀,稳稳地停在了跟前。 叶桉抹一把额头上由于奔跑和惊吓冒出的汗珠,边喘便将小白鸽捉在手上,说:“没心没肺的家伙……见我被恶狗追……就知道出来了……” 她把几张画纸悉数缠到小白鸽腿上,再也不像昨天那般心疼它了。 …… 另一边,阿怀和周式才把叶桉昨日送回来的画整理完毕,两人如释重负般走到窗前伸了伸胳膊舒展身子,忽然便见小白鸽扇着翅膀,慢吞吞地飞了回来。 阿怀和周式相对而视,片刻后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无奈地摇摇头,接住小白鸽将它腿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桉桉真会折腾人,”阿怀右手一扬,送走了小白鸽,转身跟周式抱怨,“昨天送回来两张,今天更厉害了!” 周式闻言,将阿怀手里的画纸接过来,数了数,“哟!四张啊!桉桉做事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是啊,尽折腾我俩了,也不知道阿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怀仰起头,看起来无限惆怅。 回想起昨日叶桉传回来的画,他不免心中一痛,竟有一种忍不住流泪的冲动。她还能清楚记得,画上是两个男人,韩渠他认识,脑袋上的二他见过不少次了,可是另一个人头上的三,是怎么回事? 及时他以前不怎么关注韩家,他也知道,韩家只有一个三小姐,可没听说有个三少爷! 阿怀和周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不得不舍弃了那张画,两张中相对浓墨重彩的那一幅。 为人艰难,但生活依旧要继续啊! 阿怀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拍了拍周式的肩,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兄弟,咱们继续!” 周式点头,将手中的画纸挑了挑,选出一副更加浓墨重彩的画,“咱们先看这张吧!” 两人再次投入工作中,但很快,他们再次默契地叹息,双双摁住额角,阿怀抱怨:“桉桉这……画的是认真的吗?” 画纸上,脑袋上顶着个“二”的人曲着双腿,上身挺直,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人短短的胳膊直直伸着,周围画满了绿植,一丛一丛的,那人的双手便挨着其中一丛绿植。 旁边还有几棵高大的树木,树梢上挂了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分明是青天白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周式显然也被惊住了,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这……不会吧……” 周式突然很同情韩渠,原本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曾想他却是个道貌岸然的粗鄙之人,经不住叶桉的潜伏侦查的。 看这是什么,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在露天场合里……他居然…… 真是羞耻! 阿怀看着周式满脸疑似恨铁不成钢的惋惜的表情,十分确定他和自己的想法必然如出一辙,不由放下心来,心想,这可真不是他胡编乱邹啊,事实就是如此。 阿楚说过,他们必须尽力保住韩渠的形象,可现在叶桉传回来的画却是……,真是让他难做啊! “你说这消息……该不该传出去?”阿怀看着周式,和唯一一个能够商量的人商量。 ——即使这人智商多数时候让人抓脑袋。 周式凝着眉头,半天没回答,好像是在深思熟虑。 不知如何,他突然想起隔壁卖糕点的小梦姑娘昨日红着小脸羞答答来客栈找他,周式也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将小梦姑娘带到一张桌子上坐着,他也坐着,两只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忸怩得像个媳妇儿。 “小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周式看着小梦,眼里似乎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期许。 小梦的脸更红了,就像蒋朝昨日买回来的柿子一样红。 “我……我前两天听姑姑说,说你们客栈卖消息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韩家……韩家二少爷的消息啊……”小梦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没有表达清楚,又补充道:“我有钱的!我可以给你钱!” 周式本就纤细的那丝期许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笑意僵住,但依据不忘维护好自己的形象,逞强道:“行啊!这也是一门生意,我怎么会不答应,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了!” “谢谢你周公子!” 小梦高兴地站起来,赶忙在腰间掏出一块素布,又从布里拿出几块碎银子,郑重地交到周式手里,撇撇嘴,满脸决绝,似是孤注一掷,“周公子,那就拜托你了!” 周式接过沉甸甸的银子,真的特别重,比他扛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重。 “你为什么要知道韩二少爷的事情呢?你喜欢他?”他想知道,忍不住便也问了。 “我不知道,其实我没见过韩二少爷的,但我听说二少爷为人正直心地善良,长相和作风都是上乘!”小梦想到了什么,低低叹息,又说:“若是我寻不到良人,明年年初我娘就要把我嫁给乡里卖肉的王麻子了……” 周式微愣,先前心头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舒服顷刻间便没了,反倒设身处地同情起小梦来,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多多帮助小梦姑娘,不能让他回乡嫁给那个什么王麻子! 可,从桉桉传回的画来看,韩渠也并非良人,说不定还比不上乡里的王麻子呢…… 什么为人正直,什么作风优良,全都是假的! 他可不能害了小梦姑娘! “阿怀,我觉得这消息不能瞒,阿楚说的不对,我们不能为了赚钱就昧了良心!”她想着小梦嫁到韩府后却被韩渠趋势,不由摇摇头,接着说:“我们不能害了外面那么多姑娘啊!” 阿怀正有此意,叶桉特地将这幅画传回来想必也是为了让他们揭露韩渠的本来面目才是! 思及此处,阿怀拿过纸笔,一行字写得行云流水。 朗朗乾坤,韩家二少爷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拉!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只配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二十三则消息 这两日,韩渠的日子过得十分不自在。 走在大街上,总是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去药铺视察,总有伙计背着他窃窃私语,就连回到商行,也少不了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心中有个隐约大概的想法,还没成形,但**不离十。韩渠负手在商行转悠,新来的一个扛麻袋的壮小伙稚气未脱,见他站在旁边,八卦的眼神止不住往那边飘去,冷不丁便对上了当事人的眼睛。 韩渠朝他点点头,伸手招他过来。 壮小伙吓得冷汗直冒,十指微微颤抖,指向自己,问:“我?” 韩渠再次点点头,好在脸色尚佳,不算骇人,壮小伙放下拉了一个角的麻袋,拍拍手上的尘土,微微弓着身子,利索地跑了过去。 “我问你,最近可有听到过 分卷阅读31 关于我的风言风语?”韩渠目光飘忽不定,在房顶的青砖上转悠。 壮小伙本就紧张,一听韩渠的问话就更加紧张了,垂在身子的两只手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时轻时重,“没有的事,小的什么也没听见!” 韩渠眸色渐深,眼里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哦?是吗?”他挑挑眉,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看来是没心思在这里长待?” “不是的,我……”壮小伙手抖得更高了,又气又怕,不敢得罪这位财神爷。 “那还不快说?”韩渠给他指了条明路,意图明显。 壮小伙内心复杂,不知该说不该说,她也不知道,等他把听来的话说给二少爷听了之后,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翻来覆去都是死,还不如死前挣扎一番,看看能不能讨来一条命,壮小伙一咬牙一闭眼,心里有了决定。 “在我说之前,二少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他看起来不聪明,但也算不上愚蠢。 韩渠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慷慨道:“你放心,我不会牵连你。” 壮小伙咽下喉间的唾沫,有点紧张,稍微拉近和韩渠之间的距离,轻声说:“就在昨天……我听见有人说,不是,是有人造谣,造谣您在庭院里……” 他说话的本就小声,偏偏还越说越低,到最后两个字时便只剩下嘴型了…… 但即便如此,韩渠依然清晰地分辨出了那两个字,这真是……刺变得玩味,说出的话更是意味不明。 “哦?那你觉得,你还能为我煮多长时间的茶?” 叶桉微愣,不明所以,“只要二少爷不嫌弃,奴婢便一直煮给您喝。” 恰逢小二上菜,韩渠没再吭声,明明四周并不安静,街上的喧闹从打开的窗户传进来,可叶桉觉得气氛安静得可怕。 “坐下吃饭吧。”韩渠态度温和,在上菜的小二离开后甚至让叶桉坐下用餐。 叶桉惶恐,即便她想过韩渠心善,可能会让她在酒店里随便吃点什么果腹,但从没奢求他会让自己做下来和他一起用餐。 还是在她没有耍任何小心思的情况下。 “不妥!二少爷,这样不太好……”叶桉是真的觉得这样不行,无他,只是因为今日的韩渠太过反常,她担心,这是一顿鸿门宴。 叶桉像饭桌上看去,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凉菜热菜一应俱全,几乎放满了整张饭桌。 可是,她再了解不过,这些菜,明明没有两样是他韩渠喜欢的! 叶桉愈发觉得这顿饭不简单。 “坐下。”韩渠再次出声,命令的意味十足。 叶桉咬咬唇,无可奈何地落座,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偏偏此时桌上摆满了美味,坐下时诱人的香味便挡不住往她鼻子里钻,勾得她忍不住吞口水…… 她咬了咬舌头,怒其不争,尽力保持警惕。 韩渠抱手,倚在椅背上,看着叶桉一举一动皆是防备,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畅快。 他拿起筷子拈了一块红烧牛肉,夹到自己的碗里,晾了晾,才优雅地送进嘴里。 叶桉全程关注,见韩渠吃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收回目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这方并没有碗筷…… 吃?吃什么吃! “动手啊。”韩渠又夹起一块狮子头,还不忘招呼叶桉。 动,动手吗?不太好吧。 叶桉咬咬唇,提醒道:“少爷,奴婢没有……” “哦,对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出来吗?”韩渠打断叶桉的话,停下了筷子。 “奴婢不知道。”叶桉低眸,不由认真思考可能得原因,无果。 韩渠笑笑,拿起筷子点了点中间盘子里那条鱼的嘴巴,提醒,“你没发现吗?每当我们走过一个地方,总有人念念有词。” “或指指点点。”韩渠特意顿了顿,将筷子移到鱼鳍上,又点了点。 叶桉怔住,韩渠说的这些,她还真没发现…… 当时她一心自作多情,认为韩渠是在存心折腾自己,也就认命跟在他身后,认真跟着他逛大街,哪会去注意周围的人。 “没发现?”韩渠挑眉,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奴婢眼拙,不曾发现。” “嗯,没多大事儿,吃饭吧。” 叶桉:“……” 叶桉看着韩渠的筷子终于从刚刚那条被指指点点的鱼身上挖走一块鲜嫩的肉,委屈极了,委婉暗示一番。 “二少爷的手生的真好看,握笔好看,拿筷子也好看!” 韩渠翻动手腕,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片刻,若有所思。 叶桉眉眼如画,眼睛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无声为自己庆祝。 “是挺好看的。”某人将自己观察的结果做一个简单的总结,又啧啧嘴,接着说:“其实你的手也好看,可你不会握笔。” 叶桉:“……” 我不会握笔,但我会拿筷子啊! 韩渠看着她被自己堵到无言以对,心中的畅快又多了一分,这才叫来小 分卷阅读32 二多添了一副碗筷。 叶桉满心欢喜,终于拿上了期待已久的筷子,什么担心什么鸿门宴,统统抛去了十万八千里。 她漂亮的手指捏住筷子,夹上那块觊觎多时的狮子头,正要往嘴里送去,韩渠的声音便再次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觉得,这个酒楼的菜和悦来客栈里的菜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叶桉手指一顿,圆圆的狮子头霎时掉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却震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抬头,便见韩渠将筷子搁在了碗上,定定看着叶桉,似乎是在期待她的答案。 “奴婢没吃过悦来客栈里的菜。”也还没吃成这酒楼里的菜! “哦,本少爷忘了,是你爹喜欢去悦来客栈,不是你。”韩渠拍拍脑门儿,似是恍然大悟。 “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叶桉再次无语,目光黏在那颗从嘴边溜走的狮子头上,恋恋不舍地跟着韩渠离开。 嗯,她确定,韩渠是故意的。 楼下稀稀疏疏坐了几桌人,能来这个酒楼里吃饭的,都是些条件尚且不错的人,此刻见到韩渠从楼上下来,也不似先前大街上的张三李四般窃窃私语,反倒直接嘲讽起来。 ——“呵,那不是韩少爷吗,长得的确是人模人样。” ——“哎,可惜他品行不端,不配与你我为伍啊!” ——“一个不知羞耻的人罢了,别说来败了咱们得兴致……” 几个人一言一语,听得叶桉云里雾里,她偷偷看一眼昂首阔步的某人,再看一眼旁边勾肩塌腰的人,两相对比,到底是谁配不上谁! 反观韩渠倒是一脸坦然,甚至还有闲心等她跟上,叶桉两步走到他跟前,好奇问道:“二少爷,他们这么说,你都不生气吗?”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吗?”韩渠不怒反笑,反问叶桉。 “因为……” 他微微俯身,附在叶桉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将昨日壮小伙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她听。 顷刻间,叶桉眼睛倏地睁大,目光无神,眼底只剩诧异…… 话毕,韩渠站直身子,看着她脸上的震惊,似乎还有淡淡的鄙夷,忍不住轻哼。 呵,怪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还要更(傲娇)╯╰ ☆、二十四则消息 叶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韩府的,带着不可思议,带着疑惑,带着自我怀疑。 韩渠此人,到底高傲,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还是在府中的庭院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定是有人在造谣。 怎么会有人造这么恶心的谣,丝毫没有根据…… 等等,恍然间,叶桉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前几日韩渠在院子里扎马步的情景。 庭院,韩渠,扎马步…… 叶桉:“……………………………” 叶桉汗颜,不会吧…… 细思极恐,韩渠今日为何带她出去,在酒楼里问她那些话,让她比较悦来客栈和酒店的饭菜。 韩渠只去过一次悦来客栈,他吃过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怎么会唯独对悦来客栈的念念不忘。 叶桉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也不顾此刻是什么时辰,就要出去。 客栈里,周式正帮着蒋朝关店门,就在只差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叶桉便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周式愣住,半天才回过神来,问:“桉桉,你怎么回来了?” 叶桉气喘吁吁,扶着周式的肩头,弓着身子轻轻喘气,神色不安,“阿怀在哪?” “他去收账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出事儿了吗?” “没事儿,有时间再跟你细说。” 说完,叶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猛地推开门走进去,着手在楚荷平常写字的桌案上翻翻找找,终于,在桌角的一团废纸堆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拿着小纸条,双手颤抖,无奈看着一团一行字又不认识,带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桉提着裙子噌噌噌跑下楼,抓住周式的胳膊,缓了缓气儿,小心翼翼地问:“我问你,你知不知到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桉桉你知道的,我也不识字……”周式食指轻蹭鼻头,说话有些不自然。 “那好,你给我说说阿怀是怎么解释我传回来的那幅画的?”叶桉再次深呼吸。 “那幅?你这几天传了那么多画回来……” 叶桉看着周式越来越心虚地表情,心道不妙。 “韩渠扎马步的那幅。”她看着周式的脸,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扎马步?” 周式疑惑,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明白她说的是那幅画,表情狰狞,“我说妹妹,你的意思是说,你那画的是韩二少爷扎马步?” “不然呢?”叶桉闭眼,咬牙切齿道。 周式没说话,他知道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闭嘴,别惹这位姑奶奶发火。 而事实上,叶桉已经气到心肝都在颤抖了,周式的沉默,周式的默认,让她真想找个棒槌将他敲得昏死过去。 然而,她生命力顽强,不死心地问:“上次外界传言韩渠喜欢斗蛐蛐是不是也是你们的杰作?” 这次周式表现得到是坦然,无辜地说:“那次我俩的确是按你的意思传的消息。” 叶桉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被气晕过去,指了指周式的鼻子,却无话可说。 她的意思,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画韩渠挑灯夜读,他们说他是在斗蛐蛐,她画韩渠扎马步锻炼身体,他们说他是在拉屎! 叶桉不知道还有多少张画被他们曲解了意思,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念过楚荷。 “你们真棒!”叶桉十指戳上周式的胸膛,怒吼,“你们害死我了知道吗!” 叶桉此刻来不及“报答”周式对她的恩惠,愤愤地撤下手,夺门而出。 阿怀要完账回到客栈,刚刚走到侧门就见叶桉急匆匆还带着怒气的身影,连忙吱声叫住她,“桉桉怎么回来了?” 叶桉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怒火朝天,“哼,等着我回来找你索命吧!” 阿怀:“……” 周式低着头,走到阿怀身边,看着叶桉渐行渐远的身影,叹息道:“阿怀,我俩完了……” …… 到了韩渠该用晚饭的时候,叶桉仍旧没有出现。 韩渠看着送饭的丫鬟将一个个菜摆上桌,有些出神,丫鬟放好菜,转身欲走,不想却被他突然出声叫住了。 “叶桉去哪了?”他拿着筷子,状似漫不经心。 丫鬟低着头,低声答话,“回少爷的话,奴婢先前看见桉姐 分卷阅读33 姐出府了,但我也不知她去哪了。” 韩渠夹菜的动作一顿,面上有过一瞬间的呆愣,回神后也始终没再说什么话。 丫鬟悄声退下,不明所以,只当是少爷心中不悦,心想等桉姐姐回府之后一定要去提醒一番,让她好好跟二少爷认个错,道个歉。 韩渠只觉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烦躁地搁下筷子,双手交握拄在桌上。 他还没说要把她怎么样,她该不会就这样逃走了吧,不过就是想给她一个警告而已,不至于这么胆小吧。 问他借钱买糖葫芦,把他送的桂花糕扔去喂鱼,甚至还敢耍花招撒谎骗马车坐,应该不会是个胆小的人才是…… 不知不觉,韩渠生出一丝懊恼,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了什么。 呵。 韩渠自嘲,遏制住内心奇怪的感受,干脆站起身来,饭也不吃了,想出门透透气。 不料,韩渠刚刚起身,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片刻后,叶桉发丝微乱,出现在了门前。 韩渠微愣,看着突然出现的某人,烦躁地心情奇迹地平静下来,轻咳一声,重新坐回凳子上。 叶桉全程几乎都是跑着回来的,明明不是大热天,却累出了一身汗,后背的衣料近乎全部打湿,她擦了擦脖子和脸上的汗水,整理好表情。 “二少爷开始用餐了吗?对不起,奴婢来迟了。” “去哪了?”顿了顿,也不等叶桉回答,又改口道:“算了,你去煮茶吧。” 叶桉微微抬头,悄悄瞟了一眼韩渠,见他脸上并无怪异的表情,心底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去煮茶。 前段时间,韩渠让叶桉把煮茶的阵地转到了他的屋子里,煮茶时漫出的茶香,胜过世间最好的香料,在屋子里煮茶,一举两得。 他静下心来,偶尔抬头看看煮茶的叶桉,偶尔动两下筷子,难得悠闲,韩渠想,若是叶桉的目的不过分,他还是可以原谅她,让她留下来的…… 可他误会了,叶桉并不胆大,每当涉及自己的小命和客栈里伙伴们的未来时,她便成了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韩府是铁定待不下去了。 叶桉敢断定,韩渠如今对她已经不再是怀疑这么简单的事了,他已经确定了她别有目的,不能给他机会揭穿自己,发现她和悦来客栈的关系。 当晚,叶桉准备趁着夜色逃离韩府,回屋便开始着手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在韩府待了几个月了,来时只待了几件衣服,如今收拾起来却有整整一大包。 她喝了口水解渴,叉腰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心中竟有一丝感慨。 仔细想来,韩府应该是她待过的最长的一个地方,这些年虽说有了悦来客栈这个大家,但实则她依旧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叶桉转了一圈环视四壁,心里到底还是不舍。 可不舍又如何,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韩府的,因为一间屋子。 叶桉揉了揉脸颊,收拾好心情,将行李挎在肩上,欲走。 突然间,她脸色又变得苍白,随手将行李扔到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腰,果然,空无一物,原本藏在腰间的玉佩已经不知所踪。 当年,他们几人赚到的第一笔钱,除了开客栈外还剩下一部分,便请匠人打造了四块玉佩,四人各自一块儿,虽不贵重,但重在其中的意义,丢不得。 刚刚她叉腰时便恍惚觉得少了些什么,当时也没细想,如今惊觉,原来是少了玉佩。 先前赶去客栈时还在身上,此刻却不见了,叶桉深刻怀疑是刚刚收拾行李时不小心蹭掉了,她又整无寻找了一次,却始终不见玉佩的踪影。 叶桉急了,甚至急过了对自己暴露的担忧。 她的屋里没找到,只有寄希望于韩渠的屋里,晚上在他房里煮茶了,掉在地上没看见也不是不可能,叶桉祈祷不是急着从客栈赶回来时,掉在了路上。 叶桉抱着渺小的希望,轻轻推开了韩渠的门,一丝凉气随着她一同进入屋内。 内间里,某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刚要入眠的人忽地睁眼,握紧拳头,目光清明。 叶桉蹑手蹑脚走到晚上煮茶的地方,可屋内一片漆黑,她也不敢掌灯,只得蹲在地上摸索,毫无目的地搜寻。 好在上天带她不薄,在屋角的置物架下,竟还真让她找到了玉佩,叶桉情难自禁,几乎想要尖叫。 她努力抑制住激动,将玉佩放进怀里,轻手轻脚从地上爬起来。 偏偏此时,内间传出一声闷响,差点将刚刚爬起来的叶桉吓趴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嗯,晚上还有一更~ ☆、二十五则消息 叶桉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呼吸都暂停了,屋子里重新变得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那一声是她的错觉。 她轻轻咽下喉咙间的唾沫,依旧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突然,又是一声闷响,紧接着便传来了某人的说话声,支支吾吾的,听不真切,叶桉想:难道韩渠说梦话了? 除此之外,叶桉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她从没听过韩渠说话如此吐词不清,而此时他的声音明显带有一丝混沌。 叶桉稍稍放松,踮起脚尖,想要悄悄离开。 不料,她才刚刚迈开脚,便听见里面的人发出一声怒吼。 “叶桉!” 叶桉像是被人从后面扼住了脖子,再次顿住,后背开始密密麻麻地冒冷汗。 “叶桉呢?赶紧过来。”韩渠再次出声,声线变得清楚,也不似刚刚带着怒气,与平常白日里吩咐她的语气相差无几。 叶桉愣住,不禁怀疑他此刻是清醒的,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也不知是不是该听他的吩咐进去。 愣神间,里面的人又叫了两次,叶桉咬咬唇,只得低着头走进去。若他是清新的,那她就自认倒霉,若他只是睡梦中的呓语,那就是她命不该绝,就看老天赏不赏这口饭给她吃了。 叶桉掀开隔间的帘子,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地弧度,心却像是一条小鹿,砰砰砰直跳。 “二少爷,你在找我吗?”叶桉始终低着头,没有勇气看向韩渠。 “你要是再敢乱跑,本少爷伸出爪子挠花你的脸!” “啊?”叶桉震惊,猛地抬起头,看向韩渠。 这才发现,某人此刻头发散着,穿着一袭白色寝衣坐在床边,再仔细一看,却见他的眼睛紧闭,显然还在梦里。 叶桉扶了扶光洁的额头,也不知实在庆祝劫后余生还是对韩渠的无奈。 以前她每晚伺候完韩渠便回去休息了,实在没料到,平时看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原来还会在夜里梦游。 叶桉叹气 分卷阅读34 ,转身掀开帘子,手腕却忽地被人拽住,她大惊,目光缓缓移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转头才见刚刚还坐在床边的人竟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精准地抓住了她。 是她孤陋寡闻了,梦游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去哪啊?”韩渠仍旧皱着眉头,低声问。 叶桉抓了抓眼睛,不知该不该回答。梦游,应该是一个人的事儿,不需要别人和他一起对唱山歌吧? “问你去哪啊?”某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里有不耐又烦躁,却又被她听出了一股撒娇的韵味儿。 叶桉忽地轻颤,心想难道是今晚吃的蘑菇有毒,出现幻觉了,韩渠韩少爷怎么可能对着她一个下人撒娇呢。 “奴婢去给少爷煮茶呀。” 她答话的声音很轻,唯恐惊醒了韩渠,据说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吵醒的,否则会因为惊吓过度而死。 堂堂韩家二少爷,商界的佼佼者,被吓死…… 叶桉不敢想,不敢想。 她轻轻覆上韩渠的手背,想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不想她才微微使力,某人的力道却倏地加大,捏得叶桉手疼。 “奴婢就在外面,一会就进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叶桉说话的声音轻柔无比,似哄似骗。 鬼使神差地,韩渠竟听话地放开了叶桉的手,只是将脸朝向她,眼睛却依旧紧闭着,眉头到是舒展了半分。 她不是没见过韩渠披头散发的样子,每日清晨,总是叶桉将他的发丝挽成一个髻,整理得一丝不苟。 而此时,韩渠发丝散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冲向她是用过了力气,两缕头发从额前吹到眼前,看起来狼狈至极,竟让叶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她踮起脚,抬手小心翼翼将那两缕头发顺道耳后,轻声商量:“少爷你先去床上躺下好不好?” “想必您忙了一天也累了,奴婢扶您去休息。”叶桉右手虚扶着韩渠的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韩渠频频点头,“说得好,说得对!” 叶桉:“……” 叶桉扶着韩渠坐在床边,然后腾出一只手拉开被子,扶着他的背想缓缓将她放在枕头上。 无奈,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她这细胳膊细腿,哪能挡得住韩渠一个大男人下坠的力道。 叶桉手臂异种,眼看着韩渠就要摔了下去。 火光电石之间,她竟侧身挡在了他的身下,可究竟动作不够灵敏,叶桉往韩渠身下钻了一半,他便重重砸了下来,一半砸在她的身上,一半砸在床上。 叶桉闭着眼,身上传来骨裂般的疼,脑袋也在刚刚撞上了床头,哪哪都疼,但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顾忌自己,这么大的动静,韩渠该不会,要醒了吧…… 她睁开眼睛,努力看向身上的男人,只见那人慢慢抬头,慢慢地,缓缓地,慢动作似的掀开了眼帘。 不似叶桉,韩渠眼里盛满了迷茫,似乎是被一直冬眠时被吵醒的松鼠,眼睛水汪汪的,睡意朦胧。 好,好惹人爱…… 叶桉觉得自己快疯了,先是觉得韩渠在和自己撒娇,现在又觉得他惹人爱,恐怕她是快要忘了某人本该有的形象了。 可韩渠的眼睛变得愈来愈有神,似乎马上就要完全清醒过来,他始终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叶桉不敢动,屏住呼吸,甚至连眼睛都不敢转一下。 韩渠的戏演不下去了,他觉得若是自己被摔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醒来,那估计他就不是一个梦游的人了,估计会是个醉鬼,或者死尸。 可他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梦游的人。 于是,他动了动眸子,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 叶桉的眼睛很亮,虽然里面多了惊恐和恐惧,但依旧不影响它的美,他从没否认过自己的认知——她的眼睛很美,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吸引着他睁开眼和她对视,吸引他慢慢向她靠近。 外室点了一盏灯,彻夜长明,它灯光昏黄,气氛无由来的变得暧昧。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个过程耗时较长,韩渠甚至憎恨自己没能在摔下来时将他们的距离再拉近一点,若是这样,他一定…… 一定不会给叶桉机会。 叶桉满心都是担忧,哪还有心思注意两人逐渐拉近的距离,她的左手被韩渠压住了,右手手心满是汗珠。 突然,她猛地抬手,成功遮住了他的满目光华…… 他不能死,不能被吓死,更不能被她吓死! 韩渠身子伴着她的动作轻轻一颤,察觉到她手掌的颤抖和紧张,终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顺着她的心思,重新闭上了眼。 叶桉的掌心被韩渠的睫毛轻轻扫过,一阵痒换来安心,她高兴极了。 韩渠的头缓缓埋进她的肩窝,他呼吸浅浅,惹得叶桉耳朵绯红,脸上也带了一丝羞怯。 “二少爷?”低声唤他,右手轻轻拍在他的肩头,“您还想喝茶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某人轻巧地呼吸声,叶桉放下心来,确认他已经睡着了,她动了动身子想从韩渠身下起来,可某人实在太重,她的力气显然不够。 她用空出的右手扶住额头,一阵无奈,想哭。 韩渠枕在她的肩上,感受到她的动静和绝望,想笑。 叶桉睁着眼睛想了想,灵机一动,右手扶上韩渠的腰,小心翼翼地向床的里侧翻身。 韩渠本就压了一半身子在床上,翻身到是不费劲儿,就是收不住他的重量反而把自己带到了他身上。 叶桉猛地抬头,见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放松了心情。 他的眉毛看起来不软也不硬,很有型,叶桉试探地扶上韩渠浓密的眉毛,结果却有些扎手,她噘噘嘴,似乎是在嫌弃。 好在他的鼻梁高挺,是她喜欢的类型,眼睛虽然闭着,但那双桃花眼就算是化成灰了她也能认得。 他的嘴唇,很薄…… 消散的红晕又重新爬上叶桉的脸,她猛然惊觉,连忙起身站起来,逃也似的退后几步,转身欲走。 几步过后,却有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叶桉快步回到床前,决绝地闭上眼,猛地俯下身,吻上韩渠的动作到是意外地轻柔。 可即使是这样,韩渠依然握紧了藏在被子里的手,惊住了。 片刻后,叶桉再次抽身,脚步凌乱,逃出内室。 她心里乱糟糟的,途中踢响了凳子也不知道,身后似有鬼魅追赶,只想快点离开这间屋子。 …… 韩渠反而淡定下来,缓缓睁眼,眼里哪有半点睡意,他抬手抚了抚唇,翻了个身,勾起的唇角牵出浅浅的梨涡。 那模样,哪有半点被人偷吻了的样子,分明就是被人灌了半坛子 分卷阅读35 蜜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哎,韩府看来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二十六则消息 叶桉跑出屋子,俯下身子撑着膝盖低喘,额前散落的两丝头发被夜风吹动,她贝齿轻咬红唇,皱眉闭眼回想,越想越懊恼,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是来自灯光的蛊惑,又或是韩渠无意地抿了抿唇,似蛊惑似邀请。 叶桉没见到韩渠是,不止听一两个人说过他的盛世美颜,下到乡野里的邻家姑娘,上到礼部尚书的爱女,都想将他拐回家金屋藏娇。 可韩渠是谁,一身硬气,旁人见了,多数都被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镇住,出了和满春楼的那些姑娘们,还真没多少人敢不要脸地往韩渠身上凑。 叶桉不是没见过美男,恰恰相反,她每次蛰伏的地方都是美男出没的地方,而自打她进入韩府以来,对韩渠那张脸的抵抗力见增不见跌,可偏偏今晚却失了灵。 叶桉直起身子,边想便走,估计是知道自己今晚就要离开了,胆子也大起来,放在眼前的饕餮盛宴,不吃又怎么能对得起今晚一整晚的提心吊胆,今晚过后,雾去云散,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白白占了那么多姑娘肖想的男子的便宜,就当是弥补她不能再待在韩府赚银子的缺憾了。 她轻呼一口气,终于想通变得释然,回屋捡起先前仍在地上的行李,拍拍灰尘,一股潇洒劲儿甩到自己肩上,走了。 有了上次楚荷翻墙来找叶桉的教训,她第二天便想方设法拿到了韩府东院侧门的钥匙,没想到后来楚荷走了,周式和阿怀也没来韩府找过她,如今第一次用这把钥匙,居然就是她要逃出韩府…… 也不知道该不该表扬自己当时的机智。 叶桉鬼鬼祟祟来到东院的侧门,门紧紧栓着,门板上还落了锁,叶桉放下行李,小心谨慎地将锁打开,又将门栓拿下,这才悄悄将门打开,拿着行李侧身走了出去。 惊悚的从来不是黑夜,而是在黑夜里干的亏心事儿。 走出韩府的门,叶桉错觉外面的月亮都要比刚刚亮了几分,她不再屏着呼吸,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平坦的胸口,以表示内心的放松。 可惜得意不过半刻,她拍胸口的手还不曾从胸上撤下,脚边便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吠,叶桉敛了神色,小腿不自觉抖了抖。 她从小便怕狗,以前遇上同行跟她抢馒头,她还能憋一股硬气以死相抗,若是遇上的某只拦路抢劫的恶狗,那也只能咬咬牙将手里的馒头乖乖孝敬过去了。 楚荷为此笑话过叶桉好几次,今天教她拣石子儿明天她就扔馒头,明天教她拿棍棒,后天她还是扔馒头。 总之,叶桉遇上狗能想起来逃跑,那也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 因此,当她僵硬着动作埋下脑袋,入眼表示那只前两日才见过的黄狗时,竟然和那天一样,超长发挥跑了起来。 人一跑,狗便追了上来;人跑的越快,狗追得越紧;人体力不支停了下来,狗也跟着人停了下来…… 叶桉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心知自己不能就这么被一条狗追着跑回客栈,她是着急回客栈没错,但这不代表她愿意为了回客栈累死在途中。 她看了看那只呲着爪子,朝着自己狂吠的狗,欲哭无泪,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出个馒头来,当真是束手无策。 人不敢离开够不敢向前,一时之间,一人一狗在月光下僵持着,像非得要分出个胜负似的。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叶桉站得双腿麻木,黄狗倒是自在起来,干脆呜咽两声,转两个圈就地卧了下来。 叶桉:“……” 简直欺人太甚! 叶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谁想,一阵夜风吹过,刮来几颗细细的沙子钻进眼里…… 今晚是怎么了,人欺负她,不是人的也欺负她,现在没命的东西赶上趟也要凑个热闹? 她不禁怀疑,难道韩渠这人是哪路神仙下凡,玷污不得? 黄狗的眼睑半搭下来,似乎是因为先前和叶桉的较劲变得有些疲惫,她看准时机,抓住机会,立刻转身跑了起来,黄狗见了,眼睛倏地瞪圆,起身跟上叶桉。 不过这次,它只是吐出舌头,跟在叶桉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 天还没亮,悦来客栈的门便被敲响,蒋朝打着哈欠,也不将门打开,隔着厚厚的门板问:“你是谁啊,客栈打烊了,明早再来吧!” “蒋朝,是我,我是叶桉!” 蒋朝一顿,瞌睡瞬间清醒了大半,赶紧动手将门打开,抬眼一看,哟,还真是叶桉叶姑娘。 “叶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有时间再跟你解释,你先去吧周式和阿怀叫下来。” 蒋朝听完,愣愣地点了点头,顺手又把客栈的门关得严丝合缝,动作太快太随意,以至于没有看见门外刚刚赶到的大黄狗。 周式和阿怀先后被蒋朝叫起来,听说叶桉回来了,皆是一愣,便匆匆赶到楼下,看她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隔夜冷茶,脑袋里装得满满的全是疑惑。 “桉桉,你怎么回来了?” “我被发现了。”叶桉咽下嗓间的茶水,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你是逃出来的?”阿怀上前两步将叶桉从凳子上拽起来,细细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没人跟着你吧?” “没人。”叶桉顿了顿,又缓缓道:“但是跟了条狗……” 站在旁边的周式一听,立刻不能淡定了,蹭到叶桉身边,问:“你不怕狗了?居然能让一只狗一路跟着!” 叶桉也很无奈,这狗一路都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乐此不疲,起初她还有些害怕,但见它始终没有靠近,心里也越来越安心,有个同伴,她几次穿过小树林时,心中都没了恐惧。 想到这儿,她才惊觉黄狗没跟着进来客栈,于是急急打开门,发现它正昂着头,可怜巴巴地盯着瞧着叶桉呢…… 叶桉心软,将黄狗放了进来,它也自觉,兀自找了个地儿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 第二日清晨,韩渠从美梦中转醒,他唇角轻挑,不难看出心底的愉悦,眼底的青黑想必是昨晚彻夜难眠的结果,但这样的瑕疵却丝毫没能影响他的俊美。 今早的阳光异常灿烂,想必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叶桉现在也没来服侍他起床,估计,她是害羞了…… 用早饭时,叶桉没有出现,韩渠心情依旧很好,盼着她饭后来给自己奉茶。 用完早饭后,叶桉还是没有出现,韩渠心情还不错,心想她和自己一样,昨晚也没睡好,今早起晚了。 走 分卷阅读36 在去叶桉房间的路上,韩渠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听见路过的丫鬟窃窃私语。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今早起来时发现咱们的侧门是开着的,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少胡说八道,咱们韩府谁敢进来偷,不要命了吧!” ——“哎,你们快别说了,二少爷来了!” 韩渠春风十里的脸倏地寒雪飞霜,吓得几个丫鬟躲得比兔子还快,他可顾不得这几个丫头,脚步匆匆赶到叶桉屋子外,一个飞脚破门而入。 房里却空得令人胆颤……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的确很不规律,嗯,以后尽量规律起来,日更或隔日更。 如果实在有事儿,我会在文案上请假,感谢小天使们的不离不弃,其实我挺愧疚的……t_t ☆、二十七则消息 叶桉的房间许久没住人了,她草草收拾好床铺,补了个眠,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许是昨晚太过劳累,她这一觉睡得异常地沉,模模糊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蒙着脸的人举着刀追在她身后,她跑了太久太久,双腿像是灌了铅,下一秒就会累倒在地似的。 她越跑越慢,最终还是被蒙面人追上了,他将寒刀举过头顶,看着叶桉的眼睛似乎眯着笑,看得她胆战心惊。 他,有着和茶庄时入梦的蒙面人一样的眼睛,一双桃花眼,勾人又熟悉,看向她时却只有凌冽。 叶桉猛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床顶,重重喘息着,脑袋昏昏沉沉难受得厉害,碰巧又遇上蒋朝叫她起床吃饭,她便揉了揉额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客栈楼下,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满满当当摆了一桌,估计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叶桉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强打精神坐下。 “桉桉,待会吃完饭把咱们的玉佩拿给我,”阿怀拈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两下继续说:“咱们前两天遇到一个补玉高手,你那块儿不是破了个角吗,我拿去让他给你补补。” “嗯,玉佩在我房里,我得空了就拿给你。”她勉强夹了几下筷子,没什么精神。 桌旁站着的黄狗到是活泼,围着饭桌跑了好几个圈,逗得阿怀和周式开怀大笑。 “桉桉,这狗真有灵性,咱们养着它吧。”阿怀摸了摸黄狗的头,喜欢极了。 叶桉没什么兴头和他商量,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看它一身黄毛,就叫它阿黄吧,正好可以跟阿怀当兄弟!”周式笑呵呵地插话,惹得一旁的蒋朝哭笑不得。 “去你的!”阿怀踢了一脚周式,正经道:“叫大黄吧,这狗长得魁实,叫大黄名副其实。” “汪!”望着脑袋等饭吃的大黄乖巧的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哈哈,大黄答应了!咱们明天找几块木板给它定个房子好了!”阿怀兴致勃勃,大有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 不想,到了第二天,叶桉却病倒了,这场病来势汹汹,把阿怀和周式吓得不轻,附近的医馆走遍了也没什么成效,于是两人干脆关了客栈带着她去了邻镇。 邻镇的陈大夫是出了名的神医,去的第一天便让叶桉退了烧,大家绷紧的弦总算松了下来。 …… 几番赶去客栈的韩渠很凑巧地都扑了空,心中难免有些火大。 他这几日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以前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如今伺候的人消失了,反倒变得不自在了。 清晨起来看着镜子里自己挽的发髻,总有什么地方看不顺眼,一日三餐没了人在旁边看着,食欲也下降了不少,在商行里带着的时候想回府,回了府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 两日后,韩老夫人也发现叶桉不见了,她差人去账房里问过话才知道,这姑娘居然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了,以往给她留下的好感瞬间消失无余,她见了韩渠也忍不住要抱怨一番。 每月中旬都是韩渠陪母亲用饭的日子,母子俩絮絮叨叨聊些家常,倒也能增进不少感情。 韩老夫人保养得挺好,皮肤光滑,也就笑起来时眼角出现的皱纹能暴露她的年纪,她满目慈祥看着坐在旁边的儿子,说不出的心疼。 韩渠正值芳华,许是这两日商行里的事务繁忙,有些劳累,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 “儿啊,娘再给你安排个丫鬟使使?看你外面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没人伺候怎么行。”韩老夫人语重心长。 “不用了,儿子用不着。” “嘿,你这孩子,上次给你安排的丫鬟不是用得挺好的吗,哪会用不着。”说着,韩老夫人还叹起气来,“那丫鬟看着也还不错,谁知道脾气倒挺大,说走就走!” 韩渠兀自吃着碗里的菜,没说话。 “当初求我帮忙的时候可真诚了,我二话不说就让账房给她支了银子,结果她倒好,什么都不说就跑了,还真当我韩府是大街上的菜市场了?” 恰巧,一阵似有若无穿堂风刮过,扬起了韩渠的衣角,他一动不动,若有所思,脑海里不知怎么就闪过一个场景。 池塘边,夜风徐徐,水面微微漾起波纹,他被某人一声似委屈似撒娇的“二少爷”叫得心尖痒,引得他慢慢俯身向她靠近,说话的声音低沉魅惑。 “摔了东西,是要赔的……” 摔了东西要赔,欠他的钱自然也是要还的。 酒钱,买冰糖葫芦的钱,摔了盘子赔的钱,从账房里支出去的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都要还。 接连几日的阴郁终于放晴,韩渠愉悦了不少,赔韩老夫人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回到屋里也不着急睡下,而是悠悠打开壁柜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内铺着明晃晃的锦布,上面躺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玉佩,成色不算好,质地不算均匀,不是什么值钱货,躺在如此精致的锦盒里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韩渠将玉佩拿起,举在灯下晃了晃,而后又忽地将其收进掌心,握紧,随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呵,右下方那小小的缺角竟还有些膈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哇,拿着钢锯锯完铁块的我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废了!坚强地码完短小的一章,不能断更!明天继续刚! ☆、二十八则消息 叶桉这一病就是小半月,到了九月十八那天才回到客栈。 在记忆中,她从没生病这么久过,以前有些小咳嗽,都是喝茶喝好的,可大夫也说了,大概就是因为以前那些小病小痛没得到医治,如今被一起牵了出来,所以分外难治。 好在虽然难治了些,倒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时间耗久了也没 分卷阅读37 什么,叶桉权当给自己休假了。 陈大夫的医馆依山而建,环境格外清幽,医馆旁边还有一丛青翠茂密的竹林,跟韩渠书房前很是相似。 她治病之余便搭把椅子坐在竹林前看日落打蚊子,日子过得少有的悠闲,只是难为了阿怀和周式,毕竟客栈不能一直关着,两人忙前跑后,来回奔波,最后竟跟着叶桉一起消瘦了不少。 这天,阿怀和周式将叶桉接回客栈,行李都还没来得急放回房间,蒋朝便从后厨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送到她跟前。 叶桉喝了半个月的药也没能习惯这个味儿,她皱着眉头,从心底里抗拒。 “叶姑娘,你快喝了吧!大夫说了,这药得喝在饭前,等你喝了药咱们就开饭!”蒋朝扇了扇周围飘着的中药味,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劝叶桉。 “有蜜糖吗?”叶桉苦着脸,可怜兮兮地问。 “有!我去给你拿!”说完,蒋朝像一阵风似的便离开了。 叶桉哭笑不得,估计这孩子为了等他们回来吃饭饿狠了,眼下巴不得她一口将药灌下去好开饭呢。 等蒋朝拿来蜜糖,她也没什么理由拖延了,深吸一口气,赴死般闭上眼睛,端起药碗喝了起来。 苦涩浸湿喉咙,还来不及回味,叶桉的小腿便猝不及防地被什么东西撞上,她端着药碗的手一颤,一碗几乎没怎么喝的药便悉数洒到了衣服上。 场面一度变得异常安静,叶桉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染上的一片棕黄,缓缓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一只大黄狗正恬不知耻地望着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儿。 再看这位受害者,转过头的瞬间便又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手上的碗“啪”的一声便摔在了地上,碎了。 叶桉后退两步,满脸惊恐。虽说大黄跟她交情匪浅,但冷不丁看见这么大一只狗,着实还是被吓着了。 大黄歪了歪脑袋,低低地呜咽几声,低下脑袋走了。 伤心了。 阿怀看着大黄,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片刻后才蹭蹭鼻头轻咳一声,对叶桉说:“桉桉,快回房间换件衣服,你病刚刚好,千万别复发了。” “快闭上你那张嘴吧!” 叶桉拿着行李上楼,打开自己的屋子,环视一圈。 哎,屋里的灰更厚了。 上次回来没来得急打扫就病倒了,楚荷走了,客栈剩下的全是男人,都不方便进她的屋,就连上次换下的衣服也散乱地搭在一旁的屏风上,估计都放臭了…… 叶桉摇摇头,找出一件干净衣服换上,又把屏风上的衣服取下来,想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番。 叶桉有点嫌弃,拽着衣角那点布料将衣服从屏风上拽下来,一声脆响伴着衣服滑落到地上,她愣了愣,蹲下身子将衣服捡起来。 衣服下,一块墨绿色的玉静静地躺在地上,灵光一现,叶桉忽地就想了起来,这应该就是上次在韩渠房里找出来的玉佩,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的玉佩呢? 她小心翼翼将玉佩捡起来,拿在手里左右翻看,眉头渐渐皱起,玉佩实在韩渠房里见到了,仔细一看,似乎还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上次叶桉在悦来客栈遇见韩渠时他腰上带的那块儿吗? 叶桉越想越惊恐,难道是他也不小心把玉佩掉了?而自己又好巧不巧捡走了他的那块儿,而自己的却留在了他的屋子里? 好在那块玉佩做工普通,就算是以后被发现了也没人会能怀疑到她,想到这儿,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将玉佩好生收起来。 看这成色,一定是块好玉,戴在韩渠身上的物件又有哪个不是价值不菲的,将来哪天过不下去了,还可以掏出来当了顶上一阵子。 现在回过头想想,其实她是赚到了,那块玉佩没了大不了再找人做一块儿嘛,反正不值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韩渠没露面,好气啊! 明天发誓不再短小!粗长!四千字的那种粗长! ☆、二十九则消息 隔日一早,叶桉和周式坐在楼下吃早饭,阿怀忽地在楼上大吼一声,接着便似疯魔般从楼上跑了下来,手里拽了张纸,边跑边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叶桉病愈了,精神头也好了不少,淡定地拿着瓷勺往嘴里送去一口粥,瞥了阿怀一眼,说:“这么激动,难不成是楚荷要回来了?” 她这一说完,阿怀更加激动了,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 得,叶桉一看,明白自己猜得**不离十了,看来楚荷是真的要回来了。 果然,只见阿怀吞了两口唾沫,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阿楚刚刚来信……,说她再过两日就要回来了!” 叶桉翻了个白眼,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附和他一下,随后便残忍地跟阿怀分析起来。 “阿怀,我也不是故意要泼你冷水,你想想看,楚荷要是回来了,那还要你留在客栈干什么呢?”叶桉从盘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掰了一半,继续说:“如今我不能在韩府待了,但咱们还是得继续生活啊,如果你也跟我一起赖在客栈里,只是依靠下面那些人的米粒消息,恐怕很难支撑咱们的日常开支呀!” “毕竟,你在客栈里待了这么久,想必也是知道的,咱们这客栈就是个表面壳子,根本谈不上盈利,可下面的兄弟们总得吃饭是吧?” 叶桉长篇大论先吐为快,说得条条是道,说完还不往朝着阿怀挑了挑眉毛,看得阿怀很不服气。 “那凭什么是我而不是你出去?” 叶桉忽地松手,瓷勺“砰”的一声掉在碗里,溅出几滴饭汤汁儿,阿怀被她的动作一惊,不明所以,眨眨眼却发现,某个前一瞬还坐得端端正正喝粥的人此刻却忽然弓着身子,埋着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阿怀:“……”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似乎是极力忍住了咳嗽,眼眶憋得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阿怀,“我是病人嘛,楚荷会心疼的……” “叶桉!想想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为你忙前忙后,你忘恩负义!”阿怀嘴唇抿紧,纷纷地伸出食指指着她。 “是我!”周式适时举起双手,丝毫不给面子地插话。 “你滚!”阿怀瞪向周式,想骂人。 “阿怀,你都在客栈里休息了这么久了,就让我也好好休息一阵呗。” 阿怀:女人啊,不说也罢…… 什么叫他在客栈里休息了那么久,是谁每天没日没夜翻译她的画,是谁在管客栈的生意,又是谁不辞辛苦去各处沟通买家? 都是他啊! 越想越气,阿怀努力平静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愣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苦水全数吐了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渴望能 分卷阅读38 跟阿楚待在一块儿吗?这些年,我俩日日都被生意羁绊着,一年到头能见几次面?如今眼看要朝夕相处了,偏偏又被你这跟搅屎棍给搅和了!” “你说这话,楚荷知道吗?”叶桉眨眨眼,表情看起来像个看热闹的人。 阿怀不知道叶桉指的是什么,还当她是再问阿楚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假思索地答道:“她当然知道啊!” 叶桉单手捂住嘴巴,作惊恐状,“天呐!楚荷居然准许你说她是屎!她是怎么想的啊?” 阿怀:“叶!桉!” 他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懊悔自己怎么前一阵儿没直接让她给病死,活着尽给自己添堵了! 叶桉敛了笑意,恢复正经。 “不闹了,我问你们,前两天你们说的亏损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阿怀也严肃起来,踢开凳子和他们一同坐在饭桌上,开始讨论事情。 “还能怎么办,这种情况我们只能乖乖做出赔偿,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联想到阿楚过两日便要回来了,阿怀更加郁闷,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毕竟这事儿也是因为他和周式的一念之差,将错误的消息传出去,引起了韩渠的警觉,叶桉才不得不提前离开韩府。 叶桉离开韩府的时间比规定的提早了一个半,他们和大多数买家都签好了契约,契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悦来客栈将为其提供韩渠的消息直到下下个月十五。 而如今,他们属于违约,违了约就得赔钱,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没有回旋的余地。 预定了韩渠的消息的买家不在少数,原本想着这次定是赚得盆满钵盈,不想,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买家的违约金全部赔偿下来,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说着说着,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个个脸上满是内疚,叶桉尤甚。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昨日那块玉佩。 这次的事儿主要原因也在于她,却要让大伙一起跟着她背锅,到底还是说不过去的,不如去把那块玉当了,当来的钱再加上这些年自己的积蓄,说不定就能把这个空子补上了。 到了晚上,叶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觉,干脆起身去将韩渠那块玉佩取了出来,躺在床上细细磨砂,心里很是纠结。 也不知道韩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玉掉了,这才没过几日,万一自己贸然前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叶桉将玉佩放在床头,皱着眉头轻轻咬住大拇指的关节,细细思量。 要不,把这玉摔碎好了,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 她眼睛微微一弯,似乎认为这个方法可行性很高,利落地翻身坐起来,拿起床头的玉佩就要往地上摔。 可手举了一半,她又轻轻将玉佩放了下来,心想:若是这玉摔碎了就不值钱了怎么办,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算了,干脆她花点钱租个车,去洛城好了,洛城和京城之间还隔了个城呢,韩渠肯定发现不了。 于是,两日之后,叶桉出发去了洛城。 临行前,阿怀和周式怎么套也没从叶桉嘴里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她始终说是去洛城搬救兵,可叶桉的底细他们还不知道吗? 她哪能有救兵?哪能有洛城的救兵? 叶桉倒也没撒谎,毕竟,银子,就是最好的救兵,而她,的确是要去洛城找银子的。 为了去洛城,叶桉的苦头可没少吃,路途遥远且颠簸,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当掉玉佩,她忍了,忍不住了便吐,一路上到是把车夫折腾得不轻,抽几鞭子就要回过头问问。 “姑娘你要吐了吗?” “吐……”叶桉连说话的声音都压抑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吐到车上。 车夫停下马车,看着叶桉蹲在路边吐得欢唱,心里纠结到不行,也不知道他是应该让马跑快点还是跑慢点。 快些吧,怕那姑娘守不住吐得更厉害,慢了吧,时间拉长了她也吐得厉害,真是难为人! 叶桉到洛城时夜幕已经降临,她有气无力的下了马车,又更加有气无力地投了个店,沾上床边呼呼大睡过去。 许是地方不熟,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夜里醒来好几次,早上天刚亮便起来了,她去打了盆水,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一番,估摸着当铺开了门,便收拾好东西上了街。 韩渠这玉佩看着的确很值钱,可是又不敢过于张扬去太大的当铺,叶桉便特地寻了个稍微上档次的当铺,这样既不用担心传到韩渠耳朵里,又能当个好价钱,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叶桉抿着唇,越想越开心,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进了当铺。 当铺的柜台立着精致的雕花朱漆木栏,里面坐了两个伙计正在打算盘,估计是因为叶桉来得早,当铺里出了她外便没了其他客人,旁边只有个拿着扫帚扫地的年轻姑娘。 叶桉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走近柜台,屈起手指磕了磕柜面。 里面的人似乎才发现她的到来,抬头扬起礼貌地笑,“这位姑娘是要当什么东西吗?” 叶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块已经焐热了的玉佩,赶紧递给那位伙计,“您看看这块儿玉能值多少钱?” 伙计接过玉佩,拿在手里掂了掂,再举到灯下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更是将目光直直投到了叶桉身上,看得她好不自在,叶桉忍不住心虚地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努力保持镇定。 时间像石磨磨面,过得好慢好慢,就在叶桉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伙计小哥终于移开了目光,招手叫来另一个伙计,低声悄悄交代了他两句,继而才再次看向叶桉,脸上带了歉意的笑。 “姑娘您稍等,别担心,您这块玉是好玉,只是我们做不了决定,我已经叫人去通知掌柜了,马上就来,要不您先坐坐?” 听完,叶桉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底,退到墙边的椅子上安心坐下。 片刻后,一位中年男子从后门匆匆赶来,他续了浅浅的胡须,眼睛里满是精明,刚刚接待叶桉的伙计见了来人,远远便迎了上去,两人就在那处交谈了片刻,中年男子才笑着朝她走来。 “是姑娘你要当玉佩吗?”中年男子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玉佩,用拇指蹭了蹭,继续说:“哦,忘了自我介绍,鄙人是这家当铺的掌柜。” 叶桉站起来,坚定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请问姑娘贵姓?” “我姓叶。” “叶姑娘,是这样的,您这块玉是难得一见的上等好玉,我们当铺非常想入手,可是,咱们现在的资金有限,付不了钱,您看能不能这样,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总行,让他们送钱过来,您先等一天两天?” 什么!叶桉愣住,不敢置信,她知道韩 分卷阅读39 渠身上的东西值钱,但不知道这么值钱,这家当铺规模也不小,居然都拿不够钱,看来那笔违约的钱是不用再愁了。 “行,那我再等等吧,等你们筹够了钱我再来。” 掌柜的眼睛微动,眼角的皱纹有过片刻加深,他抬手挡在伙计耳际,悄悄说了两句话,语毕,伙计便恭敬地退下了。 “多谢叶小姐的体谅,这样吧,我派人给叶小姐找个住处,您好好歇息歇息。”掌柜回过头,脸上的笑依旧恰到好处。 叶桉站起身,摆摆手推辞道:“不用麻烦了,我有住处,两天后我再来找你就行。” “叶小姐说话得作数,可千万不能转头就把玉佩当给别家了。”掌柜眯了眯眼睛,是请求更是警告。 到底是个掌柜,脑袋转的是比一般人快了不少,若他不说,叶桉还真没想到去别家当铺,她不禁懊恼,自己也算半个生意人了,怎么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没学到! 可是,如今她话已经答应到这个份儿上了,自然也不好真的再去别家当铺,好在客栈的事儿不算急,一两天她等得起。 …… 京城。 天又冷了不少,韩渠穿着一身墨绿裳子,走路带风,他携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刚刚走进商行便有人迎了上来,轻声说:“少爷,你前一阵儿吩咐的事儿有消息了。” 韩渠脚步微顿,而后又走了两步,最终却干脆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问:“哪边传来的消息?” “从洛城的分行当铺传来的,说是今天一早有个姓叶的姑娘去了当铺。” “嗯。”韩渠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算明显,“去叫人备马,我要去洛城。” 传话那人是个精明人,眼尖看出了韩渠的愉悦,趁机拍拍马屁,“少爷英明,知道那贼偷了玉佩会去当铺,早早便打了招呼,真是智举啊!” 此刻,韩渠的笑意也敛不住了,干脆扬起唇角,傲娇地怼那人:“这还用你来说?”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聪明,但他知道,就凭那个没脑子的女人,是斗不过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男主终于出场了! 气死姐姐了,拉了他好久都不肯出场,傲娇到不行!哼! 明天让他现场打脸!疼死他! ☆、三十则消息 韩渠当天夜里便赶到洛城,轻车熟路来到了当铺,年初的时候他曾经来过当铺核查账目,因此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致于当铺里人心惶惶,不清楚内情的还当是当铺遇到了危机,连京城里的老板都惊动了。 “韩少爷,房间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您先将就一两晚,叶姑娘明后天就会再来。”掌柜知道内情,明白这次也算是立功了,连说话都变得随意起来。 “没问到她住在什么地儿?”韩渠睨了掌柜一眼,有些不悦。 他一愣,赶忙解释:“那姑娘警惕性高,我说给她安排住处她没同意,也没敢多问,怕问多了遭她怀疑,坏了您的正事儿。” 韩渠点点头,没再说话,径直走向了掌柜安排的房间。 披风被他解了扔在床上,他连夜赶路,夜里的寒冷没感受到,如今反而还有些热呢,韩渠打开窗户透透气,有些期待明天,或者说是后天。 再或者说,是见到叶桉的那天…… …… 此刻,躺在床上的叶桉心里始终怎么太平,总感觉今天的事儿发生得怪怪的,可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又找不出什么破绽。 这样的感受最磨人,放下不想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丝不安飘在脑袋上,仔细剖析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多虑了,到底还是自己脑袋不够用啊。 她抓了抓头发,干脆披上衣服起床,打开窗舒缓一下心情。 窗外的天阴沉,月亮云雾笼罩着,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明天似乎会是一个下雨天,她叹了一口气,心想那就等一天再去吧,反正心里也不踏实。 一天后,叶桉还是去了当铺,昨天的雨下得断断续续,知道今日午后才完全放晴,她小心翼翼走在街上,避过几个积水的泥坑,到当铺时竟累得小脸微红。 当铺门口守了个年轻伙计,东张西望好像在盼什么人,叶桉走到他跟前,那人才收回目光看见他,他后背猛地一缩,下一瞬便转身离开了,似乎被吓得不轻。 叶桉愣了愣,莫名觉得好笑,她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而是径直走向了柜台。 还是上次那个伙计,见到叶桉来了甚至从柜台后走出来迎接,毕恭毕敬。 “叶姑娘您来了?您先等等,我这去叫掌柜的。” 叶桉点点头,也懒得坐下,便抬眼四处打量起来。 伙计走进内屋,进屋时还不忘偷偷看叶桉一眼,见她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原处,这才放心地带上了门。 叶桉瞧见他的动作,有些无语,怎么跟防贼似的,大白天的难道她还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偷了他家的东西不成? 虽说荒唐了些,但她也不气,大家都理解理解,免得伤了和气,叶桉摇摇头,端起旁边准备的茶水,轻抿一口。 温热的茶滚过舌尖,叶桉微微皱眉,迟疑片刻,缓缓将茶杯从唇边移开,送到鼻尖嗅了嗅,倏地,眉头皱得更深了。 恰巧,旁边来了位添茶的丫鬟,叶桉伸手拦住她,努力放松表情,调笑道:“姑娘,你们店挺有钱呀,给客人喝这么好的茶?” 添茶的丫鬟原本还因为叶桉耽误了自己添茶而微微恼怒,但听完她的问话却来了兴致,说话带着傲气。 “那可不,我们店的茶都是好茶,不过今天的茶尤其好,算你幸运,碰上我们老板来视察,这茶本来是给老板准备的,便宜你咯!” “既然是给老板准备的,怎么又拿来给客人喝呢?”叶桉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她万分庆幸这姑娘心大,没能听出来。 “咱老板要求高,说这茶火候不行,尝了一口就撤下了,管事儿的说别浪费了,就拿来招待客人咯。” 听完,叶桉倒抽一口凉气,冰凉直灌心头,接着又噌噌噌往脑门上涌,原本渴求的侥幸,现在已经碎成渣了! 丫鬟见叶桉面色不佳,后知后觉,拍了拍自己的嘴,有点尴尬,“姑娘你别误会,这茶的确是新鲜的好茶,不是从别人杯子里剩出来的!” “没事儿,这茶挺好喝的。”叶桉勉强翘起嘴角,追问:“你们老板是洛城人?” 丫鬟见她似乎真的没生气,语气不再紧张,“是京城的人,可年轻了!” 叶桉没站稳,被丫鬟的话震得后退两步,指尖脱力,茶杯倏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请你转告你们掌柜,就说我的东西 分卷阅读40 不当了。”叶桉脚步踉跄,夺门而出。 她就觉得奇怪,这个当铺规模并不算大,怎会如此阔绰,招待客人居然用一级西湖龙井! 一级西湖龙井啊,叶桉在韩渠身边待了这么久,天天为他煮茶,难道会不知道这是他最爱的茶? 难怪掌柜要给她安排住处,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洛城人,知道自己没地儿住? 难怪掌柜再三叮嘱让她不要将玉佩当给别家! 难怪门口那个伙计一看见自己进店就跑了! 原来,他们快马加鞭要去通知的人,就是韩渠! 看来那日心里奇怪的感受并非空穴来风,不是她敏感多疑,是她一早就陷入韩渠设计的圈套了啊! 另一边,韩渠藏在掌柜身后从内屋出来,他脸上一看春光满面,满脑子都是待会儿叶桉的惊恐表情。 不料,身前的人忽地停了下来,掌柜弓着身子转过身来,想说话又不敢说话,韩渠抬头望去,哪还有叶桉的半个人影,只剩一个添茶送水的丫头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他转头看向掌柜,呵,叶桉那副惊恐样他没见着,这人脸上的表情倒也足够惊恐了。 韩渠冷哼一声,阔步走到丫鬟身边,“刚刚那姑娘呢?” “这茶杯不是我摔的,是她摔的!”丫鬟指着地上的随便,一个劲儿的解释,“打碎了茶杯她走了,她说她不当东西了……” 四周酝酿的茶香,袅袅飘进韩渠的鼻子里,他微不可察地嗅了嗅,眉头紧皱。 “你给她喝什么了?”韩渠的声音冷得像正月里的冰刀。 “就……喝茶啊……” “什么茶!” 丫鬟吓得一愣,赶紧跪下回话,声音染上了浓浓的哭腔,“是您没喝的茶,奴婢……” 韩渠地扶了扶额头,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刚!” 韩渠叹气,甩了甩手,稍后便倏地跑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 叶桉跑出当铺,当即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她住的客栈,慌慌忙忙收拾了行李退了房,连押金都来不及退便要离开客栈。 不料她才刚刚走到客栈门前,就见门外的街道上,韩渠正在人群中张望着,一回头就能把自己逮个正着。 叶桉赶紧躲到一边,招手叫来店小二,轻声问:“小二,你们客栈有后门吗?没有后门侧门也行。” “有啊!”店小二不假思索地回答。 “在哪呢?你快给我指指!”叶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韩渠一个转身进了客栈。 “诶,不行!后门是要经过咱们厨房的,厨房乃是重地,可不是你一个外人能进去的!”店小二从头到脚将叶桉打量一番,满是警惕。 叶桉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却已经换上了一副人见人怜的面孔。 “小哥你行行好,帮我这个忙吧,我刚刚在街头算命,算命先生说我今天千万不能走正门出去,不然,不然就会死男人的啊!” 店小二后背一凉,嗫嚅道:“还有这种说法?” “真的!小哥你帮帮我吧!”叶桉眼眶通红,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事实上,叶桉真的快急哭了,她刚刚又偷偷往外瞄了一眼,韩渠那家伙不仅没有离开,而且已经注意到这家客栈了! “好吧,不过我必须得带着你去。”小二估计是在心里默默同情着叶桉的丈夫,最终还是松了口,带着她去了后门。 店小二是个老实人,尽管整个过程中像是在盯犯人一样盯着她,但她还是要谢谢他,毕竟,是他让自己不用面临死男人的惨剧…… 叶桉谢过店小二,从后门走出客栈,紧了紧肩上的行李,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竟生出一种天地之大无处为家的感觉。 折腾了这么久,玉佩最终还是没能当出去,出来一趟花了她不少钱不说,反倒好召开了韩渠,怎么算是一笔亏到姥姥家的买卖。 她从怀里掏出韩渠那块玉佩,用手抛了抛,可到底还是舍不得扔掉,只得重新放回怀里,吸吸鼻子,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韩渠打脸了吗? 五一节的第二天:依旧是更新了的一天! 哇⊙?⊙!我好优秀啊啊啊啊 (表脸!) ☆、三十一则消息 叶桉在出城的附近找了辆马车,不料车夫坐地起价,要的车费竟比她在京城高出一倍有余,她郁闷极了,一来是对价钱的不服气,二来是因为如今她身上还真没那么多钱! 原本以为来了洛城当天便能带着一大笔钱回京,谁想不仅多付了几晚的住宿且没退押金,如今还面临着被人敲竹杠。 几番商量不成,叶桉却只有妥协,与车夫约定自己现在先付一部分定金,等他把自己送到悦来客栈了,再结剩下的那部分。 车夫撇着嘴点点头,似乎很是勉强,叶桉目瞪口呆,更郁闷了。 现在,唯一能让她赶到庆幸的就是韩渠还没追上来,等她出了城,路上再麻烦车夫将马车架得快一些,应该就能平平安安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儿,叶桉等车夫调好头便立刻跨步登上了车,钻进车里便急急催促车夫,“大哥,您能不能让马跑快点,我着急赶时间。” “放心吧姑娘,我这车是全洛城跑得最快的。”车夫拍拍胸脯保证。 叶桉这才舒了一口气,一分钱一分货,若是马儿跑得够快,她这钱花得也算值得。 当然,这显然只是叶姑娘的一厢情愿,一刻钟后,叶桉看着全洛城最快的马悠闲地跑在路上,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路边花朵的花蕊,而那个车夫竟还沿路介绍起风土人情来。 “你看那里是斑竹林,就是传说中舜帝的两位妃子痛哭流涕的地方!”车夫挥着马鞭指向路边那处竹林,说得一本正经。 叶桉眨眨眼。虽然她没念过书,但不代表她没听过话本子里的故事呀,恐怕两位妃子的滴落的香泪不在此处吧。 “你在看那边,那是……” “大哥,我真的赶时间,能不能快点?” “原来姑娘您赶时间呀,怎么不早说,在下的马可是洛城最快的马,您且看好咯!” 叶桉:“……” 她现在不仅怀疑自己失忆了,而且还怀疑洛城里剩下的马都不是马,是驴吧! 车夫正经挥了几次鞭,马车渐渐快了起来,他们换过几条道穿过几片树林,到是没再辜负叶桉的期望。 时间还不到黄昏,天却渐渐变得阴沉,凉风乍起,将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坑拂起了波纹,顷刻,豆子般大小的雨珠便稀稀落落打了下来。 叶桉掀开帘子,往外望了望,眼见雨 分卷阅读41 势变得越来越大,忍不住低咒一声。 “姑娘,这雨要下大了,咱们可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那怎么办,停下来给雨淋?” 车夫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明明今天午后才刚刚放晴,心想着趁机出来接两单生意挣点钱,谁知道这才不到半天,雨便又下了起来。 他停下马车,去车厢后面拿出斗笠戴在头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前面不远处有个破庙,咱们先去那儿躲躲雨,等雨停了再继续走。” 车夫口中的破庙的确是个很破的庙,四面墙壁皆在漏风,外面瓢泼大雨里面连绵细雨,坍塌的菩萨泥像上的破布几乎泥像融为一体——布上厚厚的灰尘已经凝结甚至皲裂。 叶桉四处打量,发现只有菩萨前那块地才没有漏雨,她俯身拔掉地上的枯草踢走石块,干起来得心应手。 车夫别处安顿马车,叶桉偶尔还能听见马的嘶鸣,到底是个女孩子,外面那人还是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从刚刚踢到一边的石头里挑出最为尖锐的一块,擦了擦上面的尘土,藏到了怀里…… 破庙外的一个偏殿里,车夫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好地儿,正要将马系上,身后便来了个牵着马的男人。 马和人都被雨淋湿了,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将韩渠的身材衬得魁梧有力,头发润湿,发尖正交替着落着水滴,面色冷漠极其难看。 “你,你干什么!这是我先找到的地方,你去别处!”车夫估摸着自己打不过他,说话有点结巴。 韩渠牵着马走进几步,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正在后退的车夫,说:“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你走吧。” 车夫呆呆地接过银子,本能地送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呵,可真硌牙! “好嘞,我这就去把里面的姑娘叫出来离开!” 韩渠猛地伸手拦住车夫,说:“你自己一个人走。” “可是我还要送她去京城呢。” “她给钱比我给的多?” “那到不是,”车夫咧嘴一笑似在讥讽,“她穷,连车钱都要到了才能叫人替她给呢!” “那你还不走?我猜,到了京城她也未必会给你钱。”韩渠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眼睛看向车夫身后的墙上。 车夫微楞,忆起叶桉上车前的讨价还价和不满,觉得韩渠的话不无道理,如果到时候去了京城真拿不到剩下的钱,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人说理? 思及此处,车夫便利落地驾着马车离开了,竟丝毫不担心里面人的安危。 韩渠摇摇头,一边将马系在柱子上,一边好奇叶桉是在哪找的如此不靠谱的车夫。 系好绳子,他漫步走向破庙正殿,淋湿的鞋子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上游泳课了,老师说,游泳前不能熬夜,否则很容易出事儿的! 所以,溜了溜了~ ☆、三十二则消息 一场秋雨一场寒,屋外的风一刮,叶桉冷得瑟瑟发抖,她抱着手臂蹦了蹦,暖和了不少。 韩渠的脚步很轻,在大雨的侵蚀下几乎被磨灭殆尽,刚踏进殿门便看见某人像只小兔子一样在屋里乱跳,不禁莞尔一笑。 许久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但精神头不错,穿的衣服比在府里的时候鲜艳了不少,人也比以前聪明了,居然能够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咳。”韩渠站定,轻咳一声。 “大哥您……”叶桉一顿,随即转身,脸上的笑七分假三分局促。 她只希望这雨快些停,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这样的雨夜,和陌生人相处怎么看都危险。 当然,在她转过身那一刹那,叶桉发现自己担心的一切都是枉然,没有大哥,没有陌生人,有的只是一个比陌生人还避之不及的老熟人。 韩渠站在叶桉跟前,眼里没什么波澜,在她呆愣那刻抬步走过她,躲唯一一块儿被雨打湿的地方。 真巧!你也在这儿躲雨?”他看着叶桉,明知故问。 的确挺巧啊,韩少爷您也回京城?”叶桉语调轻松平常,听起来像是晚间散步时和邻居的寒暄。 是啊,”韩渠叹气,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我前两天收到洛城传来的消息,说是我掉的玉佩找到了,特地去寻呢。” 叶桉咬唇抬眼望破庙外望了一眼,才发现刚刚明明渐渐转小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房顶上有淙淙的水声,扰得她心烦。 韩渠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的弧度有过一瞬间的上扬,片刻后却又是眉头紧皱,咬牙切齿。 你应该也见过那块玉佩吧,那可是我韩家的传家宝,要让我逮到那个小贼,非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 叶桉后背轻颤,先前努力维持的镇定顷刻间土崩瓦解,她退后两步,说话的时候有点急躁,“韩少爷好生休息,我告辞了,外面还有马车等着送我回京,就不和您叙旧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不管外面雨下得多大,但再大的雨定然也比不上韩韩恐怖。 “这么着急离开?外面的雨可下得不小。”韩渠右手将浸透的衣袖握在手里,稍稍使力,拧出一串水珠。 叶桉没回头,自然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听见他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听得她更加想走了,“无碍无碍,车顶防雨,能坚持到京城。” “哦,忘了给你说,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叶桉惊讶,“什么?” 难道是车夫嫌雨太大耽搁了时间就不愿送她了,可只才给了定金都,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他剩下的钱都没拿到就走了,这不是亏了吗? “不可能啊!”她不信,愣是要出去看看。 在她将要迈出正殿的那个瞬间,叶桉的手臂忽地被人拽住,一股猛力便将她轻松拽了回来。 “我会骗你?”韩渠站在菩萨前说的是真话。 车夫是真的走了。 叶桉抬头,韩渠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雨水的气息,“我不信,我给了钱的,你肯定是骗我的。” 韩渠的手还拽着叶桉,叶桉试了试,掰不开。 “也行,那我带你去看。”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就出去看看,要人跟着干什么? 韩渠没说话,拽着她往一侧墙边走去。 那面墙上似乎原本有一道门,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人用泥土堵上了,如今还能勉强看出一扇门的痕迹。 庙已经破烂不堪了,更何况这扇补上去的门?雨从屋顶漏在墙面上,带了不少泥土落到地上。 叶桉被韩渠拽到墙边,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别急。”韩渠伸手从墙面拈 分卷阅读42 了两粒土,拇指和十指轻轻捻动,随后又把叶桉拽到自己身后,抬头猛地踢向墙面,被雨浸涨的墙面倏地便被他提出了一个深坑。 叶桉:“……” 她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渠一脚一脚将堵上的门踢开,那只原本只是单纯被雨打湿的布靴如今已经脏得看不出样子了。 “要不咱两离开吧,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安全,随时可能会塌的!” 这才踢了几脚啊,墙就破了这么大个洞,要是雨再大点,破庙塌了,她可不能保证自己有命跑出去。 墙洞不大,勉强能通过一个人,韩渠将叶桉从身后牵出来,二话不说把她往洞里塞。 叶桉这时才回过神来,开始反抗,可是四周又没什么可以抓的东西,她本能想保住韩渠的腰,无奈胆子不够大,只得转而拽住他的衣服。 衣服湿漉漉的,手感不够好。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可以确定,韩渠这是在变着法儿报复她,看来他已经知道是自己偷了他的玉佩了。 可她不是偷的,只是黑灯瞎火捡错了啊! “外面雨大,走这儿。” 叶桉傻了,外面雨挺大的没错,可外面也有屋檐呀,她又没说自己要去雨里走! 就在她愣神那瞬间,韩渠看准时机便把她塞了过去。 偏殿里,叶桉正在奋力擦着蹭在脸上的泥巴,她本就对韩渠心存怨念,可令她忍无可忍的是,某个刚刚将她塞进洞里的人,此刻正悠闲自在地迈着步子从偏殿的门走了进来。 叶桉脸也不擦了,走到韩渠跟前,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明显被气得够呛,“你,你怎么没从洞里钻过来!” “我不怕淋雨。”韩渠摁下叶桉的手指,昂了昂头,说:“你不是还要找人吗?” 叶桉翻了个白眼,她过来时便看过了,这里除了他的马,哪还有别的东西,看来那车夫真的跑了。 “是我遇人不善。”她摇摇头,似乎是在自嘲。 说完,似无奈似伤心地又要往墙上的洞钻去,韩渠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这姑娘还挺有记性。 善良如他,即刻止住了叶桉的动作,带着她从偏殿的门出去。 “怎么又不钻洞了?”叶桉靠着墙走在里侧,韩渠挡在外侧,她抬头看着韩渠,眼睛里有星星。 “你很喜欢钻洞?” “不喜欢。” “那就不钻了。” …… 重新回到正殿,叶桉捡来先前拔掉的枯草,又去旁边取了些废木头,生了一团火。 下雨的时候他正在骑马,又找不到地方避雨,全身都湿透了,叶桉到底还是不忍心,红着脸问:“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 “不用,”韩渠靠近火堆一些,朝着叶桉招一招手,“你过来,我们现在来叙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 问:韩渠为什么要让叶桉钻洞? ☆、三十三则消息 叙旧是一个很多面的词,叶桉觉得,韩渠叫她过去,与其说是要和她叙旧,不如说是要找她算账。 当然,眼下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屋子,她想要躲避也是不现实的,与其扭扭捏捏让他怀疑,还不如正大光明跟他谈谈来的明智,毕竟,有鬼的地方放到阳光下,看起来就会像没鬼一样。 叶桉走过去,在韩渠侧面不远处围着火堆坐下,“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要走?”韩渠忽略叶桉的话,直奔主题,“你这种情况,我是可以把你送到官府的。” “凭什么要把我送到官府!” 叶桉一听便炸了,把她送去官府?她又没签卖身契,不想干便走了呗,明明她走的时还有半个月的工钱还没结呢,她没追究就不错了。 “叶姑娘,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从韩府里预支的工钱已经忘了?”韩渠挑了挑眉,善意地提醒她。 叶桉语塞,似乎,好像还真有这事儿…… “我赔你就好了,用得着去官府折腾?” “还有那个被你扔进池塘里的盘子,” “行,一起赔。” “哦,上次你从我这儿借钱买糖葫芦……” “赔赔赔,堂堂韩家二少爷,日理万机,居然连这点钱都放在心上。”叶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韩渠这种斤斤计较的做法很是鄙视。 “那块玉佩是韩家的传家宝,将来要传给我儿子的。” “那块玉佩我可没拿,不是我干的我不赔!”叶桉猛地挺直腰背,义正言辞地跟韩渠辩解。 “你紧张什么,我也没说你拿了玉佩,就是想跟你说说这玉佩地由来。”韩渠歪头看着她,无辜极了,说着说着,他忽地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你一走我玉佩就丢了……” “我……” “我也不是怀疑你,就是随便说说。” 叶桉:“……” 韩渠看着欲言又止的某人,这几日来的阴郁一扫而光,她离开了韩府,大概是因为没了身份的阻碍和估计,跟他说话都自在了不少,人也变得更加生动了。 火堆已经完全燃了起来,现在的火势最大,映得两人的脸庞红通通的,外面的雨还在下,天已经黑透了。 叶桉烤着火,眼皮止不住的往下垂,但碍于多种原因,一直苦苦坚持着。 “想睡就睡吧,雨停了我会叫你。” 叶桉垂到一半的眼皮忽地掀开,强打精神,“不用,我不困。” 韩渠“噗嗤”一声漾开笑脸,笑过之后便开始解衣裳,“你不睡也行,闭眼,我要脱衣服。” 叶桉闭眼的动作不知比他说话快了多少倍。 “好了没啊?”这已经是叶桉问的第三次了,坐着变成了躺着,躺着变成了趴着,问话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微弱,一次比一次模糊。 而端坐在叶桉身边的韩渠衣冠楚楚,每一次都极富耐心地答一句,“没有。” 终于,叶桉还是睡了过去,韩渠轻轻叫了她两声,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重新坐下。 叶桉将头枕在手臂上,双腿微微蜷缩着趴在地上,裙子上被染了尘土,韩渠不敢用力,轻轻帮她抖了抖。 他坐在旁边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脑子有些混沌,映象中,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叶桉睡着的样子,在茶庄他偷偷潜进她的房间时,她也是睡成这幅模样。 拥着锦被或枕着大地,她到是来者不拒。 “没良心的小东西,欠的钱你倒是还得爽快,救命之恩呢?” “以身相许?”韩渠自问自答。 他兀自笑了笑,抬头看着那座塌了一半的泥塑菩萨,抿了抿唇,嘴里胡乱叨叨了两句,也不知说的什么。 片刻后,只见韩渠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湿哒哒的纸,上好的墨配上 分卷阅读43 好的纸,即使被雨淋湿了,里面的字迹仍旧清晰可辨。 他将对折的纸张展开,举到火边烤干,又拿出了一盒朱砂印泥,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果然,韩渠轻轻拿起了叶桉的手,分出她的拇指摁在朱砂印泥上,动作温柔,他深吸一口气,居然有一丝做贼心虚的紧张感,缓了缓才又将她的手摁到了那张纸上。 摁完手印,韩渠细心地将叶桉拇指上的朱砂抹掉,然后心满意足地将纸张重新折好揣回怀里。 …… 月亮落下,太阳又升起,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叶桉一夜无梦,睡得很好,直到韩渠叫了她两声她才悠悠转醒。 她睁叶开眼,被亮光晃得眼睛疼,她抬手挡了挡,声音里带了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什么时辰了?” “看看外面的天。”韩渠偏了偏脑袋,让她自行判断。 叶桉很是无语,某人不是说过雨停了会叫醒她的么? 韩渠似乎猜到了她的心声,不紧不慢地说:“昨晚雨下了很久,后来我也等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已经这个时辰了。” 叶桉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不怪他言而无信。 “我要回京了,你呢?”韩渠也站起身来,瞬间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气势了不少。 叶桉眼珠一转,这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车夫也跑了,她上哪去找人送她回京去?眼下到有一个现成的苦力,何不…… “韩少爷,不知您方便与否,带我一同上路?”叶桉抬头望着韩渠,眼里的机灵被可怜代替,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韩渠移开目光,不置可否。 “我会付给你钱的,绝对不欠你的?” 韩渠讪讪,心想:姑娘,你欠我的东西多着呢,不差这一件儿。。 叶桉见韩渠答应了,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出了正殿,他的身姿挺拔,她小步跟着,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就在她跨过门的那一瞬间,叶桉忽地一顿,灵光乍现。 “你昨晚,逼着我钻洞是因为……,你是不是去了我在洛城住的那家客栈?”叶桉快步上前拽住韩渠的衣袖。 韩渠缓缓转身,没有否认,“我还见到了客栈里的店小二,不然怎么会这么快追上你?” 叶桉笑笑,笑里带了讥讽,“没想到韩少爷还挺关心我丈夫的死活的。” “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玉佩的事儿。” “我真没……” “叶桉,在菩萨面前说谎话是要遭报应的。”韩渠看着叶桉,不是警告,更像是恐吓。 叶桉愣了愣,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韩渠的马被拴在偏殿,叶桉站在外面等他牵马,她的心情不错,就像刚刚的插曲没有出现一样,她深吸一口气,下过雨的空气异常清新。 一匹马两个人,饶是叶桉有多厚的脸皮,面对韩渠牵着马出来时也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要不你骑马去最近的镇山帮我找一辆马车?”叶桉思量再三,提出了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实质上,叶桉认为,比起两人共骑一匹马,韩渠估计更愿意去帮她找车,所以,这个要求本非表面那般无理。 可是。 韩渠却抱着手低头看着她,目光审视,“你觉得你这样对你的雇主提要求合适吗?” “我不是已经离开韩府了吗?” “嗯?” “虽然我没打声招呼就走了,但是我会陪你钱的……”叶桉嗫嚅着,说出的话并没有底气。 韩渠笑了笑,正经脸色,严肃问道:“我问你,你到韩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诚实地告诉我,我会考虑原谅你。” 叶桉偏头,看着远处的正殿,心中有过一丝庆幸,庆幸他刚刚没问这个问题。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生存呗。”答案模棱两可,是叶桉管用的招数。 “行,走吧,回京城。” 韩渠当然不会去给叶桉找车,两人共骑一匹马,上了。 叶桉从没骑过马,上马时差点没用力过头摔下来,韩渠勉强拉住她的手臂,叶桉吓得够呛,死死抓住马鞍不肯松手。 韩渠拍了拍她的手背,右边嘴角牵起,笑得邪魅,“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恰恰相反,我胆儿小,什么都怕。” 韩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个翻身便轻轻松松上了马。 叶桉坐在韩渠身前,韩渠手握缰绳,将她圈进怀里,手臂护着她,同时,他清楚地察觉到了怀里某个人渐渐变得僵硬的身子。 韩渠轻咳一声,再见手臂收拢了一些,面上却一脸正派,仿佛他真的只是出于保护而已。 叶桉的耳朵微微发红,明明刚下过雨的天凉气四溢,她的额角却已经有了冒汗的势头,“要不我还是下去吧,好像有点挤……” 她的话刚刚说完,韩渠便驱马跑了起来。 叶桉一路无话,身子全程紧绷,韩渠中途试图安慰过她几次,可她就像被塞住了耳朵,什么也听不进去。 快进京城时,叶桉不得不收起胆怯,将头微微后仰跟韩渠商量:“你送我到城门就行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你身上还有钱?”韩渠配合地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说话时的吐出的气息无时无刻不挑战着叶桉的理智。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可我并不想放你下去,不然你就跳马吧,我不会拦着。” 话毕,马儿跑得更快了,韩渠也不问她具体要去什么地方,径直带着她往悦来客栈的方向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双更的,但真的不在状态,整天都很丧,晚上吃了个冰激凌好多了,希望明天能更好! ☆、三十四则消息 叶桉看着四周的景物变得越来越熟悉,心中的鼓也敲得越来越响,如坐针毡,总是想扭头企图说服韩渠把她从马上放下来。 韩渠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看着怀里不规矩乱动的小姑娘,吓唬她,“你别动,我这马是刚训出来的,野着呢,当心它不高兴了让我俩做一对黄泉苦命鸳鸯。” 叶桉愣怔片刻,某人说的话做的动作,哪一个不像是在调戏?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撩拨到羞涩了,只得在心里默认自己是真信了他的说辞才不敢再动的。 的确是这样的呢?韩渠铁了心要把她送到悦来客栈,她想要反抗也得看时机吧,总不能真从马上摔下去英勇就义吧。 这可不行,叶桉还想着长命百岁呢,那就只能乖乖坐好不动了。 良马不惧远行,在叶桉那个比平常转得慢了两倍的脑子还没想出合适的对策的时候,韩渠便“吁”的一声停下了马。 她惊觉,抬头看去,面前可不就是悦来客栈吗? 韩渠翻 分卷阅读44 身下马站定,发丝飞扬,伸出手递向叶桉,邪气地挑了挑眉,“要不要下来?” 叶桉见他一脸嘚瑟,气极了,愣是偏头忽略他的手,要自己从马上下来。 无奈逞强的人通常都不能得偿所愿,她长着一副娇小的身躯且胆小,趴在马背上试探几次也没能翻下来,看起来像一头短手短脚的笨拙的熊。 韩渠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带着宠溺,他长臂一伸,粗鲁地将叶桉从马背上扒了下来。 叶桉昂着头嗷嗷乱叫,不仅丝毫没看见韩渠眼里的星星,甚至还十分小人的在心底怨恨,她想,这绝对是他的伺机报复。 她双手胡乱地舞着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韩渠的脖子,脚下乱蹬,慌得像个溺水者。 韩渠抿着唇将头后仰半分,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背,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行了,落地了,睁开眼看看。” 叶桉安静下来,闭着眼仔细感受一番,轻轻呼出一口气,片刻后才后者后觉,腾地从韩渠身上跳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却是全程闭着眼,似乎这个场景有多么不堪。 韩渠轻咳一声,牵着马兀自走向客栈的马厩,栓好了马便要往客栈里走,睁开眼的叶桉见了,那怎么能行,被吓软了的腿顷刻健步如飞,刚到他身前伸手拦住。 “你要去哪?” 韩渠正对着叶桉,眼睛却转了半圈,看向悦来客栈的门匾,理所当然地答道:“看不出来吗?去客栈。” “去客栈干嘛?”叶桉依旧没收回手,说话的语气生硬。 “去客栈当然是要吃饭了,还能干嘛?”韩渠死死盯着叶桉,和她进行眼神上的较量,“你在紧张什么?” 她在紧张什么?他是在明知故问,带着她跑了这么远只是想来吃顿饭?鬼都不信!既然知道了她的底细,那就直接说出来好了,磨磨蹭蹭虚虚实实,像个小人! “吃什么吃!你不就是……” “嘿!这是韩家二少爷吧?失礼了失礼了,上次您来我们客栈我还真没认出来!” 叶桉看着韩渠那幅嘚瑟的脸,怒上心头,还不如让她主动将一切全盘托出,然后好痛痛快快骂他个狗血淋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憋屈。 反正他什么都知道,现在明显就是在享受折磨她的乐趣! 可是,楚荷突然就出现了,自认力挽狂澜地堵住了叶桉的话。 韩渠拧着眉头,转头看向楚荷,如果他没有记错,她就是叶桉口中的老板娘,上次帮叶桉“还钱”时有幸见过一次。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楚荷的回应。 “韩少爷里边请,咱们客栈能迎来你这种大人物可是蓬荜生辉啊!”楚荷大大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韩渠迎进了客栈,看得叶桉目瞪口呆,又不敢出声制止。 韩渠闲庭阔步走进客栈,外面便只剩下了楚荷和叶桉两人。 “你是来还账的?明日再来吧,我们店今日有贵客,没空。”楚荷声音嘹亮,刻意的大嗓门嚷得叶桉头疼。 前一句话的回音还没消失,她便又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对着叶桉说:“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痴傻模样,脑子是被新来的大黄拿去当狗窝了吗,着急忙慌地拦他干嘛?” 没用的,演得再好也没有用,他已经知道了。 叶桉撇撇嘴,想要反驳,可韩渠的声音又从客栈里传了出来,“老板娘误会了,她是跟着我一起来的,让她进来吧。” 楚荷愣了愣,不明所以,叶桉只得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现在也不好跟她解释。 叶桉和楚荷一前一后走进客栈,韩渠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单手拄着脸看着两人。 楚荷更是了不得,走到桌边上便一掌将叶桉推到了另一个凳子上坐在,低头扬起笑脸对叶桉说:“叶姑娘见谅,我真不知道您是和韩公子一块儿来的。” 韩渠依旧是刚刚那个动作,叶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楚荷,欲言又止,气氛异常尴尬。 阿怀躲在角落里没有出来,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听说韩渠功夫好,也不知是不是个暴脾气,待会要是打起来了还能去帮阿楚挡一挡。 当然,阿怀担心的情况并不会出现,三个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虚伪的笑,夸张的笑,无可奈何的笑。 韩渠食指轻轻扣在桌上,松木做的桌子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他看着叶桉,语调稀松平常,“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家里养过猪?还是花猪?” “是啊。”叶桉知道韩渠要开始和她对质了,但她没想到他的切入点竟如此清奇! “可是我前两天去你邻居家问过了,你家可没养过花猪。”韩渠微微坐正身子,捏了捏指关节,脸上没有半点对质该有的咄咄逼人。 叶桉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楚荷便接过话头,比她先前阻止韩渠进客栈还要着急慌忙,“韩少爷您这就说得不对了,叶桉他们家确实养了花猪,只是花得不明显而已。” “哦?她们家养过什么猪你都知道?”韩渠抬头望着楚荷,看似疑惑,实则反将一军。 “呵呵呵,我是她家的债主嘛……”楚荷莫名心虚。 韩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瞟了叶桉一眼,“原来,债主是这样当的。” 说完,他像是讨到了想要的东西,刚刚点的菜也不等了,站起身便往客栈外走去,胆战心惊的楚荷豁然开朗,把叶桉从凳子上拽起来。 “他这就走了?我还在焦虑该怎么打发呢!” 叶桉回头,看着她的表情有点同情,心想莫不是寻亲不成被敲坏了脑子? “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再过些日子,恐怕连悦来客栈真正是干什么的也能被他查出来。” 虽说悦来客栈行事一直奉行小心谨慎的原则,但想要真正做到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那那是不可能的事儿,韩渠若真的想查,凭他的能力,必定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 韩渠刚刚迈出客栈,一只狗便从客栈侧门冲了出来,像一支离弦的箭,他警惕心足,顷刻间便捏紧了拳头作防备状。 不想,那支箭却在射到他脚边的时候挺了下来,低低呜咽两声,随后便开始摇着尾巴绕着韩渠转圈。 韩渠认出了大黄,忍着笑意蹲下身子,伸手将它招来手边,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难怪最近一直没再见过它,原来是跟着叶桉跑回客栈了。 “做得好,以后还给你拿肉吃。” 作者有话要说: 楚荷:我和叶姑娘不熟,但我是她债主,所以她才会告诉我她家养了只花猪! 叶桉: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三十五则消息 说来也凑巧,楚荷今日前脚回到客 分卷阅读45 栈,叶桉和韩渠后脚便至,她还没来的急和阿怀周式好好说两句话,便忙着出面应付韩渠。 后院有一枣树,前几年他们买下客栈时栽下的,几年过去了,虽然树还没挂果,但枝叶茂密,周式在树下砌了个石桌,方便了大家伙闲时喝茶唠嗑。 三人坐围着石桌坐下,叶桉端来新鲜煮好的茶,逐一为他们奉上一杯。 楚荷拈起茶杯,轻嘬一口,发出一声喟叹,“桉桉,很久都没喝到你煮的茶了。” 叶桉耸耸肩,低头自己笑了笑,其实她也很久没有喝过自己煮的茶了,离开韩府后便病倒了,接着就只身赶去了洛城,今日是离开韩府后的第一次煮茶,竟差点烫伤了手,精神有些恍惚。 “在我看来,这些年你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儿就是去学好了煮茶,受益终生啊!”楚荷喝着茶,赞不绝口。 叶桉兀自品了一口茶,点点头,对楚荷的话表示赞同。 “诶,对了,你怎么没跟韩渠一块儿回去?”楚荷随口一问,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他三人喝茶的动作皆是一顿,随后又偷偷相视苦笑,不敢说话。 “阿楚,快给我们说说你这次寻亲的事儿吧!”叶桉忍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 好在这也正是楚荷想要说的事儿,于是欢快地接下了话头,把她离开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楚荷说,她家在一个离京城非常遥远的地方,是叶桉无法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距离,父母是当地有名的商人,遭人羡慕也遭人妒忌,因此,她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人拐卖了。 她的父母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牵手终身后父亲也没再纳妾,无奈母亲在生下她后大病一场,没了再次生育的能力。失踪后,她的父母便一直寻找她,直到前段时间得到她的消息为止。 楚荷自小离家,在外漂泊,说不想念家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收到消息时丝毫不曾犹豫便启程回了家。 她对那个家,家里的人只剩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蒙上了一层秋冬季节的浓郁,怎么拨也拨不开。 更意外的是,父母从堂叔那边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从楚荷回家的第一天,那人便处处提防着她算计着她,她明白,他不过是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跟他争家产罢了。 父亲母亲对她很好,可好过了头,好到让她变得拘谨,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儿似乎都是奔着补偿她去的,楚荷过得不痛快,不想一直这么憋屈地待着。 事实上,她从没想过回了家就不回京城了,血浓于水,亲人固然重要,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伙伴们,也是不可能放下的。 于是,她跟父母商量一番,约定好逢年过节回家待一段时间,便又回了京城。 楚荷的父亲母亲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没有拒绝,反正京城那边也有他们的人照看着,等这边安顿好了,他们也一举般到京城去。 听完故事,叶桉一阵唏嘘,也不知是该恭喜她还是安慰她,犹豫不决间,只好为她再斟上一杯热茶。 她没有亲人,也不明白这种近乡情怯的感情,她只知道楚荷是她的朋友,她想要做任何事儿她都会支持。 阿怀一直看着楚荷,神色不明,叶桉猜想他是心疼楚荷了,毕竟楚荷是他一直的心头肉,极少见她如此惆怅过,他心里肯定也跟着难受。 楚荷吸了吸鼻子,绽出一抹笑容,说:“别再说我的事儿了,跟我说说我离开后你们过得怎么样吧!”她仰起头看了看客栈的房檐,笑容变得调皮,“客栈还好好的,没让我失望!” 叶桉将耳边的发丝撩了撩,心虚地埋下了头。 对于她来说,能瞒住的,那就不算是亏心事儿了。 叶桉正琢磨着投案自首,蒋朝便撩开了门帘来到后院,目光扫过他们四人,说:“周式,小梦姑娘来店里找你了。” 正在喝茶的周式险些被茶水呛着,“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周式放下茶杯,起身便往院外赶去。 “小梦姑娘,是隔壁卖糕点的那位小梦姑娘吗?周式什么时候搭上人家的?”楚荷看着周式匆忙的步伐,不怀好意地微眯了双眼,跟阿怀和叶桉两人八卦。 叶桉不清楚,阿怀也不清楚,楚荷兴致缺缺,三人喝够了茶,便起身回了客栈前厅。 …… 小梦揪着浅粉色的薄手帕,她站在一张桌子旁,低着头,有些局促,周式急急赶过去,气息没放平便急急招呼她,傻大个配一脸傻笑,轻易便逗得小梦放松下来。 “你怎么来找我了?”周式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小梦咬了咬嘴唇,好几次开口都没发出声来,可把周式给急坏了。 “小梦,你有事儿就直说,别跟我客气!” “周大哥,我,我就是想来问问,为什么这段日子里没了韩少爷的消息了……” 快了,她就快要鼓起勇气去见见韩少爷了,自从在悦来客栈买了消息,她知道了很多韩少爷的事儿,他喜欢的颜色,爱吃的东西…… 小梦暗暗告诉自己,下一次,只要再一次知道他要去哪个地方,她一定会去和他偶遇! 毕竟,她娘已经发来书信催促了…… 可是,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悦来客栈供应的消息却突然间断了,她忍了好几天,实在是等着急了,这才到客栈来找周式问问。 “小梦,韩渠的小道消息,以后恐怕不能再为你提供了……”周式有些愧疚,对于这件事,最没办法的就是他了。 “为什么?当初你不是说好了会提供他的消息,直到下月十五吗,怎么突然就不提供了呢?”小梦有点激动,一向文静温柔的姑娘此刻竟也急得微微提高了嗓门。 楚荷刚从后院出来,小梦的声音便穿过她的耳朵直击心底,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叶桉也从后院走了出来,掀开门帘便见楚荷呆呆傻傻地站在门前,她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小梦和周式,断断续续听见他们的对话,暗暗叫遭。 “怎么回事儿?我说你今天没跟着韩渠一块儿回去,原来是她被发现了?”楚荷转过身,抱手盯着叶桉。 叶桉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吱吱呜呜半天,最后只得如实招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呀,”叶桉委屈,撇嘴瞪向在她招供时凑过来,此刻正悠然地倚在一边的阿怀,“都怪他们乱理解我的画,看看都把韩渠写成什么样了,别人能不追究吗?” 楚荷将目光转向阿怀,审视他。 “我发誓,我真的有十分努力地理解她穿回来的画,但……”阿怀举着双手,似乎在寻找一句合适的话,“她的画太难琢磨了!” 楚荷放下抱着的手,没说话,四周只剩下了外面客人用餐的 分卷阅读46 声音,片刻后她微微叹息,说道:“是我的错,怪我我走得太匆忙……” 叶桉知道,她是真的内疚,别看楚荷平常总是大大咧咧的,其实她比谁都敏感,悦来客栈能发展成这样,有一大部分都是她的功劳,整理消息,管账,还要为叶桉和阿怀这样的卧底善后,每天都忙得够呛。 虽说做生意大都面临风险,但真当风险找上门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安然处之呢? 叶桉看着楚荷只身走上了楼,愣了愣,随即也跟着她上楼。 那天晚上,她们俩聊了很久,回忆起以前一起睡过的破庙,一起分过的脏馒头,后来又一起建立了悦来客栈…… 想着想着,似乎觉得眼前的问题也没有多艰难,受罪享福,他们几个都是一起度过过的,就算这次做了亏本买卖,那还能苦过以前的日子吗? 至少他们现在有了一个稳定的落脚处,不用跟别人抢一个漏雨的偏蓬或是潮湿的桥洞。 你看,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次日,叶桉和楚荷起了个大早,也不等大家伙开早饭便出了客栈,太阳还没升起,但她们相信,今天一定会是个晴天。 两人睡得迟起得早,但却很亢奋,像是两个决心要披荆斩棘的战士。 两战士昂首挺胸刚刚拐过街角,便见阿怀和周式直挺挺的站在街上,挡住了她们的路。 叶桉和楚荷微楞片刻,随后便扬起笑脸,笑得灿烂。 “干嘛?好狗不挡道!”叶桉抿着笑,佯怒。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怀走到楚荷身边,白了一眼叶桉。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周式走到叶桉身边,撞了撞她的胳膊,说:“我俩知道你们身上带了大把的银票,特地赶来互送呢!” 叶桉和楚荷但笑不语。 阿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从哪掏出几个馒头,扔给他们一人一个,“你们都没吃早饭吧,来,垫垫肚子。” 周式接过馒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正经。 “大家听好了,咱们有馒头一起吃,有祸也一起抗!” “有钱一起赚,有账一起赔!”阿怀附和。 楚荷捏了捏手里柔软的白面馒头,热泪盈眶,赔钱算什么,只要大家能好好在一起,就算是赔到倾家荡产,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叶桉也很感动,她耸了耸鼻子,说话带了哭腔,“谁要跟你们一起吃馒头了……” “呐,我带了牛肉,大家一起吃啊!”叶桉从怀里掏出一包牛肉,献宝似的送到大家面前。 楚荷:“……” 阿怀:“……” 周式:“……” 片刻后,四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惊了林间的鸟,扰了街边的狗,吵醒了天边的第一缕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一章男主没有出现,但我写得特别满意。 很正能量啊有木有!写得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好担心待会儿会睡不着啊~ (请允许我如此不要脸地夸奖自己〃?〃) ☆、三十六则消息 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韩渠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包间,透过珠帘,可以隐约看见一位身段姣好的女人正坐在桌前,桌上摆满了卖相极好的菜。 韩渠掀起珠帘,走了过去。 女人听见动静转过头,客客气气站起身来,精致的妆容,可以提前出现,都暴露了她对这次见面的重视与期待。 “韩公子您来了,快坐下歇歇。”她抬手招呼韩渠坐下,脸上带着娇羞。 “祝姑娘客气了,在下来迟了。”韩渠客客气气赔礼。 “不是的公子,是我来早了……”祝姑娘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他,“咱们坐下说话吧。” 韩渠点点头,坐下,却没有拿起面前的筷子,祝月娥顿了顿,悄悄放下举到一半的手,气氛尴尬。 “不知道韩公子今日找我所为何事?”找不到前戏,她只能开门见山地问他。 韩渠想了想,可关于他想问的那件事儿,似乎怎么想也想不出一句合理的措辞,只得开门见山地说:“听说祝姑娘在某个地方买我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祝月娥脸色苍白,也不知是不是被韩渠嘴里的荒唐说辞吓的。 亦或是,被当事人当面拆穿的窘迫。 “哦,是吗?”韩渠目光如鹰,语气却是悠闲平淡,“听说上次你托你的父亲给我送来一只蛐蛐,请问,祝姑娘是从何得知我喜欢斗蛐蛐的?” 得知一个并不存在的消息? “我,我是听父亲说的……” “那请问尊父又是从何得知?” “我父亲,他,他当然是从公子的父亲口中知道的,他们是好友……”撒谎本就心虚,况且还是在韩渠的眼皮子底下撒谎,祝月娥说话吞吐,丝毫不见底气。 “祝姑娘你误会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追究这事儿,事实上,是在下有求于你。”转眼间,韩渠撤下脸上的冰冷,换上了一副温柔地面孔,看得祝姑娘一愣一愣的。 “你有事儿求我?” “是。” …… 叶桉一行三人,亲自找到向他们预定了韩渠消息的人,违约金一一奉上并道歉,好在大多数买家对他们的遭遇表示了理解,虽然遗憾,但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 就在刚刚,他们又解决好一个顾客,叶桉走在青石板上,忍不住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发出长长的叹息,先前在别人屋里挺直腰板坐姿人模狗样,实际上把她累得够呛。 他们已经挨家挨户走了一个上午了,又累又饿,但是比前阵子舒心多了,特别是阿怀,那时叶桉病了,他不仅要关心她的病情还要与顾客周旋,心力交瘁可比现在难受多了。 楚荷脸上也带着笑,昨日的担忧不复存焉,甚至时不时与阿怀打闹,可把他开心坏了。 下午,大家用完午饭,继续拜访买主的家。 祝府的大门前,他们还没接近大门便被人拦了下来,两个胳膊粗壮的男人推了叶桉一把,厉声力气的训斥:“你们是干什么的!” 叶桉被推得后退两步,有些愣怔,他们也没想闯进去呀,这不是正要请他们通报一声吗,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周式见情况似乎不妙,便伸手将叶桉拽到身后,向两人赔笑道:“不好意思两位大哥,是我们冲撞了,能不能麻烦你们进去找到祝小姐通报一声,就说是悦来客栈的人想要找她。” 穿着深褐色粗布衣裳的男人斜睨了周式一眼,语气里是铺天盖地的不屑,“你们算什么,我们家小姐是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楚荷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暴脾气一点就着,要不是阿怀拦着,她愣是要凭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跟别人干一架了。 远处,某人始终注视着握住 分卷阅读47 叶桉手腕的周式的手,他俊脸阴沉,目光冰凉,仿佛下一刻就能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叶桉这边的场面仍旧僵持着,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心里捉摸着,考虑是不是要应该先换另一个买主试试。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叶桉顿了顿,背脊变得有些僵硬。 那人亮着嗓门咳嗽两声,引得那两个大个子双双移过眼去,楚荷、周式和阿怀也转过头去,只有叶桉一人没有动作,因为,她知道那人是谁。 韩渠漫步走了过来,状似无意地看过叶桉,而后才对着那两个男人说:“麻烦两位通报一声,就说韩渠想见见祝老爷。” “原来您是韩少爷,小的这就去通报!”深褐色大块头的态度与刚刚截然相反,看得叶桉对他更加鄙视。 “顺便再帮他们听通知祝小姐一声,不麻烦吧?” 那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韩渠会帮叶桉他们,不禁有点心虚有点后悔,怕自己得罪了祝小姐的贵客。 “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客人,我们做的这些事儿都是应该的!”话毕,那人比兔子还跑得快,积极到不行。 楚荷关注着韩渠的一举一动,暗暗用胳膊拐了拐叶桉,附到她耳边轻声问:“他怎么回来?” 叶桉脸上绷着笑,低语:“我也不知道啊!” “桉桉,我心虚……” 叶桉扶正楚荷的身子,上前两步,客套,“好久不见韩少爷,不知您今日来祝府是为了?” “好久不见吗?唔,如果没有记错,咱们昨天才见过吧。”韩渠皱着眉头苦思片刻,随即又明了似的点点头,俯身贴着叶桉的耳朵轻轻说:“难道是因为你想我了?” 叶桉被他的忽然靠近吓破了胆,赶紧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埋下头不敢回话。 她的耳朵红红的,呼吸也有些基础,脸上明明是错愕的表情,却成功让韩渠看呆了眼睛。 恰巧,进去通报的人也回来了,两人带着他们进入韩府,韩渠去了前厅,叶桉一行人便被带去了西院。 楚荷与叶桉并排走在去西院的路上,悄悄问她:“你说,韩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祝小姐的?” 叶桉始终拧着眉头,正思考这个问题呢,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发现。 “估计是先前站在远处听见了吧。”叶桉安慰着楚荷也安慰着自己。 “呵,希望真的是像你说的这样吧。” 叶桉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就在昨天,他还说韩渠搞不好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悦来客栈的本来面目,不想今天就知道已经被发现了,也不知是该表扬自己的睿智还是吐槽自己倒霉,总是,叶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祝月娥在西院的亭子里等着他们,叶桉远远便看见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支花,盛气凌人。 她暗想,这次这个买主,估计不是个好惹的主。 就在他们快要走近的时候,从亭子的侧面走来一个男人,他走到祝月娥身边,恭敬地弯下身子在她身边说着什么,说完之后,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阿怀也见到了那人,他怔了怔,走到叶桉身边,说:“桉桉,你还记得他吗?这人我们见过!” 叶桉点头。 是的,那个男人,就是上次来客栈催他们要韩渠消息的人,当时他们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种买别人消息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见得有多么光彩,所以主子派一个下人来打探情况也是很常见的。 原来,那人身后的主子,就是祝小姐呀。 当初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跟他主子真是如出一辙,叶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祝姑娘,是铁定不好对付了。 果然,正如他们所有人的料想,祝月娥丝毫没留给他们一阶台阶下。 “我知道你们来这的原因是什么,别痴心妄想了,你们这一种情况往小了说是违约,往大了说就是欺诈,我可以随时去官府告你们,别再想着到我这儿来乞求原谅了!” 在叶桉看来,祝小姐长着一张美如天仙的面孔,说起话来却像是个买猪肉时强词夺理的泼妇,硬逼着别人给她少点价钱。 叶桉几不可查地抖了抖身子,好声好气地解释:“祝姑娘,我们不是来乞求原谅的。” “哦,是吗?”祝月娥一一打量他们四人,扯了扯嘴唇,轻哼,“这么多人一起来,是想仗着人多好威胁我吗?” “您误会了,我们是想要对您做出赔偿,”楚荷接过祝月娥的话,耐心地腆着笑,说:“之所以会几个人一起来,不过是想让您体会到我们的真诚而已。” “大可不必,跟你们实话实说吧,你们不仅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一点契约精神,而且严重浪费了我的时间,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就等着吃官司吧!” “除此之外,悦来客栈这些年来所干的勾当会被揭露,你们也将会被曾经所窥探过的人报复打击。” 周式忍无可忍,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还心思毒辣的女人,他们到底怎么碍着她了,要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 “你这女人到底讲不讲理,我们没逼着你原谅我们,但也不用落井下石吧,还告到官府,果然最毒女人心。” 身为悦来客栈唯一的两个女人:“……” “呵呵,你居然赶在我的地盘骂我?”祝月娥气极反笑,转身吆喝:“来人啊,把这群人给我赶出去!” 片刻后,叶桉一行人便真的被几个壮汉给撵了出去…… 她这辈子丢过不少人,但被人拿着棍棒赶出去,如此丢人的事还是第一次干。 …… 另一边的长廊上,韩渠负手倚在朱漆柱子上,眯眼看着那群手持棍棒的壮汉赶人,祝月娥穿着浅粉色的长裙款款而至,走到他身边站定,和刚刚那个泼妇判若两人。 她顺着韩渠的目光望去,收回视线时眼里多了一丝落寞,疑惑:“韩公子说的事我定会办好,您今日又何必过来?” 韩渠摇摇头,但笑不语。 他要是不走这一趟,就算是把她逼上了绝境,那颗小榆木脑袋能想到他韩渠是幕后推手?能主动来找他? “你的人交代好了的吧?” “公子放心,我交代过了,不会伤到他们的一根汗毛的。” “唔,那个叫周式的小子到是可以揍几棍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式:嘤嘤嘤,我太可怜了~ ☆、三十七则消息 叶桉被一群人用棍子赶出了门,心里不舒服到想哭,可现在还轮不到难过的时候,她赶忙扶住叶桉,仔细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转头问阿怀和周式的情况。 分卷阅读48 “你们两个没受伤吧?” 周式抖了抖袖口,说:“放心吧,没事儿。” 四人低垂着脑袋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颓靡得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没有一个人吭声。 回到客栈,蒋朝已经开始准备他们的晚饭了,大黄在侧门蹲坐着,看见叶桉回来时眼睛一亮,蹭的站起来,摇头晃脑地朝着他们跑了过去。 叶桉和往常一样,面对大黄的亲近退避三舍,阿怀也是一如既往想去摸大黄的头,自然,大黄四只脚迈着小碎步围着叶桉转,就是不让他得逞。 大黄围着叶桉跑,跟在大黄身后的阿怀也绕着叶桉跑。 叶桉咬咬牙,一把抓住阿怀脖颈后的衣服,制止他,“别闹了。” 阿怀站直身子,龇牙笑了笑,有些不正经,“大家别丧气呀,这件事闹不大,那祝小姐总不能真去官府告我们的,她买韩渠的消息也不见得敢拿出来显摆,传出去了丢人的可是他自己。” “所以,咱们也别太担心,大家今晚吃饱喝足,蒙住脑袋睡一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你看清楚了她今天到底是个什么蛮不讲理的样儿了吗?”周式愤愤不平,说起来更是火气冲天,“她都能那样说话了,你还妄想她能在乎那张比城墙还厚的面子?简直做梦!” 阿怀吸气,正想开口数落周式,不料楚荷却也帮那小子说起话来,气得阿怀够呛。 “周式说的有道理,那种人就是恶狗,谁碰上谁倒霉,咱们还是尽早做好准备吧。”阿黄站在叶桉身边,不满地叫了两声,楚荷俯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表达自己伤及无辜的歉意。 叶桉没再说话,率先走进客栈,径直便上了楼,知道用晚饭也没下楼。 …… 他们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两日,祝月娥始终没有动作,就在叶桉和楚荷相信相信阿怀的话放松警惕的时候,客栈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叶桉几乎从没想过祝月娥会动用暴力的手段,她雇了一批打手来到客栈,吓走了所有客人,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却就此停了手。 为首的人身后站在一群人跟叶桉楚荷相对而站,蒋朝在来到客栈前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身子瘦弱现在也还没养回来,但他依旧挡在叶桉和楚荷勉强,那姿势那动作,仿佛真的能够独当一面。 客栈里的原酒没了,阿怀和周式租了架马车,一早便出去了,现在客栈里除了厨房里的两个厨子之外,就剩下了他们仨了。 “你们是什么人?再敢乱来姑奶奶就把你们全统统送去见官!”楚荷气得脸色泛白,看得一旁的叶桉真心难受。 为首的人敲了敲手上的棍子,故作厉狠地说道:“我们是祝府的人,就是想特地来催催,咱们家小姐可在府里等了两天了,你们总得给一个像样的说法吧。” 楚荷冷哼,心想这祝家小姐真是爱折腾,前两天特地去府里道歉不听,现在却又催着他们给说法,感情是与非全凭她说了算? “小兄弟,你说句实话,这件事情,找祝小姐真的有用吗?”叶桉面带微笑,似乎真的只是在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 为首的人笑了笑,似乎变得有些放松,说:“叶姑娘也是聪明人,这件事儿应该找谁,您心里一定有数。” 片刻后,那群人撤出客栈,客人全部被吓走,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蒋朝不知道前后因果,只是这些天从周式嘴里听到过一些零星的消息,便只能安慰安慰两人,不好多说什么。 “桉桉,难道真的是韩渠做的?”楚荷坐在凳子上,心绪不宁,将手搭在叶桉的手背上,问道。 “错不了,是他。”叶桉面色沉重,如临大敌。 “可是,为什么呢?” 叶桉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不知该从何说起,片刻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递到楚荷手里,正经说道:“我想,应该是为了它。” “这是什么?”楚荷手里拿着玉,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好玉啊!难道这是韩渠的?” 叶桉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脸上全是后悔。 早知道那晚在破庙的时候就还给他了,他都说了这玉是韩家的传家宝,她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不知悔改呢! “玉佩的事说来话长,但是我敢肯定,祝小姐的事儿绝对有韩渠在背后搞鬼,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他偏偏要挑我们找祝小姐的时候去祝府?我看他分明就是为了给我个扎扎实实的下马威!” “这事儿你不用再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今天下午我就去商行找他,不就是认怂道歉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你不能去。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想阿怀和周式交代!” “阿楚,你在说什么呢,那可是京城啊,天子脚下,韩渠还能把我怎么样了不成?放心吧。” 一群手持棍棒的人从僻静小路绕回了商行,为首的人招呼打手们散了,自己也扔了棍子去账房找韩渠回话。 现在回想起刚刚撸棒子恐吓悦来客栈的客人都还有些手抖,想想他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今天居然干了这种事,真是……刺激啊! …… 楚荷当然不能放心,当天下午愣是要坚持跟着叶桉一起去。 两人一同到达商行,商行里的伙计忙进忙出,似乎没一刻空闲,好在先前叶桉经常来商行晃荡,此刻还能找到个熟人相求,好说歹说让他帮忙通报了韩渠。 寒风瑟瑟,叶桉明明已经穿上了暖和的棉袄,此刻却依旧被冻得笑脸通红,她和楚荷站在商行前搓手跺脚,好一会儿才等来那个传话的伙计。 “叶姑娘,二少爷说让你进去。”伙计缩着手跑过来,打来一阵冷风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谢谢你!”叶桉笑着谢过伙计,拉起楚荷的手就要往商行里走。 不料却又被伙计伸手拦住了,他的脸有点变得绯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尴尬,吞吞吐吐道:“二少爷还说,只能让您,一个人进去……” 楚荷微张小嘴倒吸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抱怨道:“为什么呀!” 叶桉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儿,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没必要让你跟着我一起进去,你去对面的茶馆做下来等我吧,一会儿就去找你。” “可是……”楚荷依然犹豫,有点担心。 “阿楚你放心吧,我在韩渠身边待了那么久,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他的为人,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楚荷无奈,不放心也没办法,只得在看着叶桉走进商行后自己去了对面的茶馆等她出来。 离开快两个月时间了,商行和她上次来时毫无差别,叶桉轻而易举便找到了韩渠所在的地方。 分卷阅读49 门被轻轻掩着,只要此时吹过一阵风,她便可以省去敲门的尴尬,但很不幸,先前在商行外刮得她脸疼的寒风并没有再次光临。 叶桉无奈地轻叹一声,认命般上前扣响了门。 三声过后,里面传来韩渠低沉的嗓音,似乎比前两日他俯首吹进她耳朵里的声音多了两分沙哑。 “进来。” 叶桉愣怔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里点着几盏油灯,窗户大大开着,屋内几乎同屋外一样寒冷,叶桉走进门,又伸出脑袋往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才缩回头,将门死死关上。 韩渠看着叶桉的动作,挑挑眉,没说一句话。 关上门之后的叶桉才安下心来,这才转头正眼打量韩渠,他气色似乎与先前并无多大区别,像他这样身强力壮的人怎么会染上风寒,看来刚刚真的是她的错觉。 “韩少爷近来可还安好?”叶桉不知该说些什么,寻了句最不可能出错的话。 韩渠:“咳咳,昨日染上了风寒,近来不太好。” 他微微握紧右手放在嘴边掩住咳嗽,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刚刚还要沙哑,听得叶桉再次愣了神。 “哦……,那韩少爷可要保重身体。”她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韩渠愣了愣,随后无奈地摇摇头,直切主题,“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叶桉点点头,迈步走得离他更近一些,答:“我是来归还韩少爷的东西的。” “哦?我居然有东西在你那?” 韩渠惊讶得有些夸张,叶桉看了,认为他装得过了头了,她不信他不知道。 叶桉将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韩渠,目光变得飘忽不定。 “这不是我的玉佩么,原来在你这儿放着呢?”韩渠笑着,戏谑的意味明显,配着他那微微沙哑的嗓音,竟把叶桉说得脸红起来。 她有点着急,忙着跟韩渠解释:“你先听我说,这玉佩不是我偷的,是那晚我悄悄潜进你房间寻找我掉落的玉佩是拿错的!” “哦?你居然还称夜进了我的屋子?”韩渠掂一掂手里的玉佩,盯着她的目光如鹰般锐利。 “不是,我是为了找自己的东西才进的屋!” “是吗?那你除了拿走了我的玉佩,还做过什么?” “什么?” 叶桉愣愣地木着双眼,不敢置信自己从韩渠嘴里听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而她到底还做了什么? 那个吻,犹如一炬烈火,将她的脸烧得愈加红润,将她本就不稳的心跳,吓得更加狂躁。 “我没……” 叶桉多么渴望自己能把这句话说完,不管是解释也好掩饰也好。 可是,就在那一刻,她看见从窗户翻进一个蒙面黑衣人闪身便来到了韩渠身后,叶桉眼睁睁看着他一个手刀将韩渠劈晕,她心一颤,立刻便要伸手抱住往地面倒的韩渠。 不料,下一刻脑中便是一阵眩晕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换了个封面,希望我的文能够红红火火(▽) ☆、三十八则消息 叶桉醒来的时候有些有些断片,她侧卧在地上,后脑勺隐隐作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韩渠好像被人敲晕了。 她皱了皱眉头,挣扎着坐起来,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人用绳子捆起来了。 苍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绑架?她居然也会有被绑架的一天。 如果是平常,她不会认为有人会冲着自己这个无名小喽啰来,可是有了前几天祝月娥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可是,如果真的是祝月娥派人干的,那怎么会把韩渠也一同绑走呢,毕竟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韩渠和她可是合作关系,这解释不通。 叶桉滚了半圈,蜷腿坐了起来,这才得以将屋里的情况打探清楚,这间屋子似乎原本是用来屯放干草的,墙边还堆有两垛草,地上也有散落的草茎,看起来杂乱极了。 屋子不大,更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叶桉几眼便扫完了,并没有看到韩渠的身影。 难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是祝月娥派人绑架了她威胁报复悦来客栈,而先前在商行里韩渠的昏迷只是为了迷惑她,并不是真的。 叶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越想越心寒,想自己几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对着楚荷保证韩渠的人品,没想到后脚就打了自己的脸! 可是,真的是韩渠吗?以她这些年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没看出来他的真实面目? 她又躺下身子,平卧着滚动几圈,抵上后面的墙壁,终于借着那堵墙站了起来。 对面有一扇窗户,木头做的栅栏将外面的风景分割成几个大小不一的部分,叶桉站在原地观察了许久,跃跃欲试。 她抿了抿唇,调整站姿,深呼吸,再吐气,借着试着蹦了一步,可是,她的脚踝被人用绳子捆着,落地时并不能很好地保持稳定,只是跳了一次,便摔坐在地上,跌得半边屁股生疼。 恰逢此时,旁边的门打开了,接着表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韩渠,他的双手也被束缚着,只是脚下尚还自由,被人推搡着走进了屋内。 随着韩渠的脚刚刚踏进屋,在后面推他的人便“砰”地一声将门重新换上,深怕有苍蝇飞出去似的,一刻也不肯停留。 那人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韩渠和叶桉,两人相对而望,叶桉竟有些尴尬——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而愧疚。 “你……” “你……” 韩渠和叶桉异口同声,气氛更加莫名其妙起来。 “你没事儿吧?”韩渠朝着叶桉走过去,蹲下,率先开口。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你呢?我见那人敲你敲得可狠了,你没事儿吧?”叶桉重新坐起来,没再去管那半块屁股。 韩渠失笑,答:“我也没事。” 她居然还有心思担心他?说实话这让韩渠有些意外,毕竟她那遇事就跑的行为他不是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没想着逃跑,反倒还关心起他来,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棍子下去,到底还是把她敲傻了不少,她昏迷的时间比他还长,他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呢? “你怎么也被抓来了?”叶桉抬起头,满是疑惑。 “实际上,他们只是想抓我,你只是一个顺带品。”韩渠如实以告,尽管说法有点打击的成分。 叶桉:“……” “你不是自诩武艺高强吗,怎么连这些人都不能制服?” 韩渠摇摇头,没说话,靠着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儿坐了下来,眉间皆是惫态。 此时说来也是他自作自受,今天上午,他派去悦来客栈恐吓叶桉的伙计回来找他 分卷阅读50 汇报情况,韩渠听着伙计讲话,不经意便思想走了岔道,想了个极简单极坏的点子。 ——上演一出名叫同患难见真情的剧。 叶桉问他为何武艺高强却不能打赢那两个蒙面人,原因就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过动手。 自己人,只要他轻轻一敲,他就乖乖闭上眼,到时候以假乱真,谅叶桉也分辨不出来。 只是,这看似周详的计划却并未如约实行,看见那人并未按约定手持木棍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当耳边刮过一阵手掌带过的呼啸的风时,韩渠皱皱眉,暗道不妙。 果然,那人手刀落下,重重几在他的后颈,他瞬间变昏了或许,在闭眼的瞬间,他却看见了叶桉正要往自己扑来的身影,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心满意足。 “你刚刚去干什么了?”叶桉没有手,用胳膊拐了拐坐在旁边的韩渠,问他。 “写信,他们让我写信给父亲母亲,让他们筹钱赎人。”韩渠看着她,眼神淡淡的,似乎是对绑匪的鄙视。 “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韩渠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装着乞求,有点心疼,坚定道:“当然。” “谢谢你!” “赎金要记在我们之间的账单上。” 叶桉:“……” 叶桉咬咬牙,最终还是把不满咽下。 试想,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被抓来这儿的?还不是因为某人的连累! ☆、三十九则消息 3叶桉百无聊奈,一双眼睛盯着窗户外面,看着天渐渐暗去,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已经消耗殆尽,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韩渠转过头,对着她挑挑眉,问:“饿了?” 叶桉点点头,看起来有点委屈。 “饿了就好,记得待会儿多吃点,存好力气。” 叶桉愣住,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你有主意了?” “你待会只管吃饭就行。”语毕,韩渠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叶桉一直注视着的窗户走去。 叶桉被他突然拔高的身躯吓了吓,倒抽一口凉气,打了个嗝。 韩渠走到窗户边,偏头朝外面看了看,引来叶桉的无尽艳羡,她撇撇嘴,心里有点着急又有点好奇,吱声问:“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 韩渠没做多余的停留,看了眼便回到叶桉身边重新坐下,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叶桉无语,她在心里不停劝说自己,要相信他,相信他!可韩渠一个字也不多说,再怎么他们现在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这样做真的让她心里很没底。 韩渠在假寐,叶桉生着闷气,两人一时之间都没再说话。 过了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了钥匙碰撞的声音,有人开了门,端着饭走了进来。 那人脸上横了条狰狞的刀疤,看起来便像是过惯了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行事更是粗暴,他进门便抬脚一勾,嘭的一声将门重新关上,叶桉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祈祷自己能够平安幸福。 “快乖乖过来把饭给我吃咯!”那人将弯腰将餐盘搁在地上,直起身子,伸出食指指了指韩渠和叶桉,面带厉色。 韩渠面色无异,起身走过去,见餐盘里就摆了两个馒头一碗炒青菜和一碗凉白开,他轻嗤,右唇牵起一抹弧度,“就吃这些?我刚刚可见你们在外面喝酒吃肉来着,不必区别对待到如此程度吧?” 刀疤男不耐,推了一把韩渠,说:“有吃的给你送来就不错了,还敢跟爷挑着挑那!” 韩渠一个趔趄,往前扑了半步才稳住身子,他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变得讨好:“我哪敢抱怨,就是想劳烦爷帮忙把手上的绳子解开,我才能吃饭不是?” 刀疤男“啧啧”两声,朝着韩渠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韩渠再次走过去,抬手举到刀疤男跟前,对着打结的绳子点了点头,脸上嘻着笑。 刀疤男抬手扣了扣脸,笑得嘲讽,有钱人家的公子又怎样,还不是得在他面前觍着脸低声下气? 他拽着绳子的死结,埋头解了起来,可解了一半又突然顿住,绷直嘴唇将死结重新绑了回去,说:“听说你会点功夫?” “练来强身健体的,三脚猫功夫。”韩渠面不改色。 “你过来!”刀疤男对着叶桉嚷嚷。 “大哥,我过不来,呐,脚都被你们绑着呢。”叶桉努努嘴,自己也很无奈。 刀疤男气结,心想怎么送个饭这么麻烦,他烦躁地端起餐盘,走到叶桉身边搁下,又蹲下身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转头叫韩渠过来。 “你过来,让她喂你吃。” 叶桉差点吐血,又同时感慨这哥们儿的谨慎,她估计,韩渠此刻都快要被气疯了吧。 恰恰相反,韩渠不仅没有被气疯,反而还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在叶桉身边坐下,一脸乖巧地等着她投食。 叶桉无声地吞下嗓间的唾沫,颤声道:“你想先吃什么?” “先喝口水,有点渴。”说罢,韩渠还当真咳了咳。 “磨磨叽叽像什么样!赶紧吃,吃完了我还得把你的手绑上。”说完他又绕着韩渠转了半圈,“然后再去找根绳子把你的脚也捆上才行。” 韩渠没说话,就着叶桉的手喝了两口水,明明是凉白开却生生叫他喝出了丝丝甘甜。 “吃馒头吗?”叶桉盯着碗里的馒头,虽然肚子饿得厉害,但她此刻却将饥饿抛到了脑后,白净的脸蛋染上了羞涩的红。 刚刚喂他喝水时,她见着他的喉结了,随着他咽水的动作上下浮动,引她看得痴迷。 啊!好像有点羞耻啊! 叶桉又将头埋低了两分。 “吃青菜。”韩渠摇摇头,随着她越埋越低的头也皱紧了眉头。 “哦。”叶桉乖巧地点点头,一手端着青菜,一手拿起筷子拈了两根青菜送到韩渠嘴边。 “你看着点儿,都快戳到我鼻孔了。” “胡说!”叶桉偏过头来反驳,她明明凭余光看着呢,哪有戳到他的鼻孔! 韩渠轻哼一声,看着她偏正的脑袋,这才满意地叼走筷子上的青菜。 他吃饭快,碗里的菜本来也不多,几下便见了底,叶桉觉得可笑极了,想刚刚某人还叫她多吃点饭,只管吃饭,可她现在一口还没吃着呢,反倒是他吃了个痛快! 刀疤男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闲不住,当叶桉喂完韩渠最后一夹青菜时,他正转到了离两人稍稍远点的地方。 韩渠眼眸微眯,对着叶桉大声喊道:“就是现在!快!拿碗砸他!” “什么?”叶桉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完全听不懂韩渠的话。 刀疤男到是反应快,一听韩渠吼完话便两步飞奔过来,作势要摁到叶桉,生怕韩渠的计谋得逞,叶桉却左手拿着碗右手拿着筷子 分卷阅读51 ,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韩渠看着刀疤男,她扯了扯唇,轻蔑地笑了笑,单脚蹲地,另一只脚便直直朝刀疤男的小腿扫了过去,刀疤男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叶桉身上,当他发现韩渠的动作时却已经来不及做出改变了,只得乖乖被韩渠绊倒在地上。 韩渠趁热打铁,翻身坐到刀疤男背上,动作利索不拖沓,双脚死死踩在了他的胳膊上,这才得空偏头看向叶桉:“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解绳子!” 叶桉后背一颤,立刻清醒过来,连滚带爬来到韩渠身边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好在刀疤男刚刚解过一次,绳子不再像先前那么紧,叶桉解了两下便开了。 韩渠拿着解开的绳子拉过刀疤男的手背在身后,将其死死绑上,又从他身上撕了块布将他的嘴堵上——从他被压倒时就开始不停叫唤,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该把同伙给嚷过来了。 随后,韩渠将叶桉脚踝处的绳子解开,绑在刀疤男脚上,从他背上站了起来,他抖了抖衣服,看起来有点嫌弃。 “现在怎么办?” 叶桉站在韩渠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有点着急但又不排斥这种刺激的感受,她现在有一种新的认知,只要有韩渠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她相信他了。 “去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拿上。”韩渠的眼睛看着叶桉,脑袋朝馒头偏了偏。 叶桉噗嗤一声笑开,眉眼弯成一道彩虹,她看向另一边扭成一个蚕宝宝的刀疤男,小跑过去拿起两个馒头,然后又跑回韩渠身边。 她问:“然后呢?” “跑呗!”韩渠拽起叶桉的手,答得理所当然。 门被关着但没锁上,他带着叶桉轻轻打开门,猫着身子顺着墙边摸索。 今晚没有月亮,到处都是黑洞洞的,两人正好借着夜色作为屏障,屏着呼吸在危险的边缘行走。 他俩都是被敲晕以后才带进来的,对这里的地形和结构一概不知,唯一的了解便是傍晚时在窗户边看到的那一点景象,如果他判断的没错,他们所在的地方再往右行五十米便能走出这个院子! 叶桉被韩渠紧紧拽在手里,她的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他们又走了几步,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叶桉的心绷成了一根弦,连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一声狗吠打破了他们精心维持的宁静,韩渠和叶桉皆是一顿,狗的叫声却是越来越密集,叶桉的弦顷刻绷断成了两截。 紧接着,便是一人从对面的屋里走了出来,他似乎喝多了酒,嘴里骂骂咧咧抱怨着什么,扬声问了句:“这么晚了,他妈的是谁啊!” 韩渠和叶桉没吭声,保持原来的姿势静静站着。 那人又走近几步,看了看他们这边又看了看先前关他们那间屋子的门,片刻后,便听他转头朝身后的屋子里喊道:“大哥!那小子要跑!” 瞬间过后,几个拿着刀的壮汉便从屋子里鱼贯而出,奔到院子里,屋里的灯也被人点亮了,叶桉借着灯光数了数,院子里竟零零散散站了七个人! “你能打赢吗?”叶桉信任韩渠,但不敢盲目自信,七对二,不,七对一,胜算似乎不太大啊…… “他们有刀。”韩渠俯身贴到叶桉耳边,轻语。 “然后呢?”叶桉看着韩渠,满目期待。 “我没有。” 叶桉:“……” 战斗一触即发,几个壮汉举着刀向他们冲了过来,韩渠将叶桉拉到身后站定,双拳握紧,目光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明天继续! ☆、四十则消息 韩渠练的自然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功夫,寡不敌众且对方手里还有兵器,短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好用的法子,只能兵来将挡。 冲在最前面的壮汉手里的刀被灯光照得锃亮,他龇牙咧嘴,举着刀朝韩渠劈来,韩渠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侧身躲过利刀移到那人身侧,手肘撞向他的胳膊,动作干净利落,漂亮得不像话。 壮汉右手脱了力,险些握不住刀把,韩渠看准了时机,劈手就要夺过他手里的刀,不想那人也不是个简单货色,左手不知何时握了把匕首,反手便朝韩渠的脖子划去。 好在韩渠反应迅速,稍稍后仰撤出半分距离,堪堪躲过了刀锋。 就在此时,后面的几个人也赶了上来,场面乱成一锅粥,看得叶桉眼花缭乱,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她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没舍得扔,馒头早就凉透了,挨着馒头的掌心却是潮热的——急的呢! 她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战况,没过一会儿,便见从那锅粥里掉出了一粒米,而那粒米,正举着刀朝着她赶过来呢! 叶桉猜想:估计是打红了眼,见着攻不下韩渠就先来解决她这个小喽啰?她何其无辜! 叶桉随着那人靠近的步伐后退,直至撞上了身后的泥墙,她再也感受不到手心的温热了,只觉一股血液倒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人还在靠近,叶桉紧了紧手里的馒头,扬起手臂将其中一个砸向他的脸。 “韩渠!”她喊叫着,又将另一只手上的馒头砸了过去。 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反而激起了那人的怒气,眼看他已经越走越近,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叶桉一直睁着眼睛,她不敢闭眼,就算是知道那把刀下一刻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了她也不敢闭眼,她怕,怕闭上眼后疼痛来得更加激烈,感受更加强烈。 就这样,她亲眼看见韩渠闪现在她身前,抬起右臂,生生挡住了本应该落在叶桉身上的刀子。 血顺着刀锋淌了下来,一股一股,叶桉眼睛染了红,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夺眶而出串成珠帘。 那人似乎也感到一丝意外,看着突然出现的韩渠有过片刻愣怔,韩渠微眯眼眸,抓住机会,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抢过他的刀,再送出一记扫腿,将那人踢出一段距离。 一切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在韩渠一手拿着刀一手握住叶桉的手要带着她离开时,另一边的几个人也追了过来。 出了院子,没了灯光的照耀,外面依旧一片漆黑,韩渠拉着叶桉随意选了个方向,朝着树林里逃去。 …… 另一边。 楚荷在韩家商行对面的茶馆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叶桉出来,最后等急了干脆冲到商行门前大闹一通,里面的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进去,无奈,她只好匆匆赶回了客栈。 临近客栈,楚荷远远便看见阿怀和周式从客栈里阔步走了出来,估计正要出门去寻她和叶桉呢,楚荷快步上前拦住他们。 “阿楚你回来了呀!”阿怀看着楚荷,严肃的脸变得柔和了些,稍稍放下心来,片 分卷阅读52 刻后又朝她身后望了望,问:“桉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桉桉不见了。”叶桉面色不太好,拽住两人的胳膊往客栈里走去,“咱们进去细说。” 回到客栈后,叶桉将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告诉阿怀和周式,阿怀和周式皆是一愣。 他们早上便出去购买原酒了,直到半个时辰前才回到客栈,前脚刚刚踏进门,蒋朝后脚便赶来将上午祝小姐派人来威胁客栈的事情告诉了他。 蒋朝说,他中午还跟着楚荷和叶桉一同吃饭,下午就找不到人了,想必一定是赶去祝府理论了,可他在祝府外没见着人,祝府守门的下人也自然不会放他进去,他便只能回到客栈焦急地等待了。 阿怀和周式听了暗暗后悔,明知这段时间是敏感时段,早上就不出门买酒,他俩商量片刻,准备即刻出发赶往祝府。 不想出门便见着了楚荷,可现在楚荷现在将其中的曲折补充完毕,以及知道了桉桉此刻下落不明的现状,两人的心又重新揪了起来。 “阿楚你先别急,咱们等天黑下来就去韩府探探,先看看韩渠在不在,桉桉是去找韩渠之后才失踪的,这事儿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周式安抚好楚荷,提出建议。 阿怀附和着,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楚荷叹了叹气,无奈地点点头,又开始漫长的等待。 …… 韩渠和叶桉躲在一丛灌木后,无尽的黑暗里只能听到不远处参差不齐的脚步声踩在枯叶上,那些人骂骂咧咧地嘟囔着,手里拿着刀胡乱地砍着四周的草木。 叶桉乖巧地蹲在韩渠身边,用手摁住他右臂上的伤口止血,安安静静一声不吭,韩渠勾了勾唇,抬起左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嘴唇一张一翕。 叶桉无声地笑了笑,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 因为,她看见他说, ——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动静渐渐消失了,叶桉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韩渠用手捂住了嘴,他稍稍靠近她,悄声说:“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先出去看看。” 叶桉杏眼瞪得圆圆的,没说话。 韩渠当她听明白了,缓缓松开她的手捡起放在地上的刀,起身要走时却发现那姑娘还死死摁着他的伤口呢,他有点无奈,回头看着她,示意她松开手。 叶桉摇摇头,满眼拒绝。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韩渠再次欺近她,轻声道。 叶桉还是摇摇头,不肯松手。 韩渠失笑,放下刀蹲回叶桉身边,他抬手扶了扶额,凑得更近一些,痞痞地威胁:“再不松手,那我可就亲你了?” 叶桉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可思议地僵硬了表情,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不松,嗯?”韩渠的唇向右移了半分,离她的嘴唇靠得更近了。 叶桉惊恐地松开他的手臂,贼怂贼怂地将屁股往后挪了半分,低下头,任他去留随意。 韩渠笑了笑,不再逗她,捡起刀兀自走了出去。 他走后,叶桉仍然有些羞涩,她庆幸此刻夜色如此黑,韩渠才不能看到她羞涩到通红的脸蛋,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祈祷韩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发疯了,她怕,她会再次忍不住的啊! 祈祷完的叶桉稍稍静下心来,这才发现她手上近乎全是粘稠的液体,她捻了捻手指,有点担心韩渠的伤势。 没一会儿,韩渠便回来了,他的脚步不再像先前那样小心翼翼,叶桉心想,看来那群人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儿。”韩渠走过来,握着叶桉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咱们去哪啊?”叶桉一脸茫然,放眼望去,这地方全都是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我们对这儿不熟悉,不能乱窜,背对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准没错。” 说完,韩渠便要拉着叶桉走出灌木丛。 “先等等,”叶桉反手拉住韩渠,说:“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你可是真真切切挨了一刀呢……”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在愧疚,连着上一次,韩渠已经救了她两次了,每次都是他落了一身伤而她却安然无恙,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愣着想什么呢,我手都举酸了,还受着伤呢,你是不是真心要帮我?” 叶桉一惊,才发现韩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臂伸过来了,而她居然却在傻兮兮地发呆! 她深吸一口气,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认真地帮他包扎伤口。 其实叶桉也看不清伤口的具体位置,只能模模糊糊凭借先前的印象找到个大概位置下手,她围着手臂绕了不到一圈,便听脑袋上方传来韩渠淡淡的声音。 “错了,不是这儿。” 叶桉又默默将布条向下移了半分。 “也不是这儿。”韩渠从她手里夺过布条,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叶桉没说话,又重新把布条从韩渠手中抢了过来,绑在比先前靠上方的位置,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被绑架都还带着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特别大累赘?” 她低着头,在韩渠手臂上绑了个蝴蝶结,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觉得应该挺漂亮的,至少比她现在的心情漂亮。 韩渠弯了弯手肘,把没受伤的那只手递向叶桉默默等着她牵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看不清,才出声叫她:“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 “这次绑的位置到是对的,丝毫不差。” “……” 叶桉跟着韩渠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了穿梭,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还要走多久走多远,就在她快要累到脱力的时候,韩渠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拽住韩渠的衣服,有点害怕。 “你听那边。”韩渠将她的脑袋掰向他们的正面,语气稍稍有点激动。 “没什么呀。”叶桉睁大眼睛看了看,又闭上眼睛听了听,的确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我们快要走出树林了。”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刚刚听过他说话,叶桉铁定不知道他此刻和她一样,也是高兴的。 夜里有风,韩渠刚刚已经听见了风吹动水面的声音,他拉着叶桉的手,小心翼翼往前走去,前方路况不明,他依旧像刚刚那样,只身走在前面,以防遇到不测。 没走几步,他们脚下的地面变得平坦起来,身旁也不再有树枝扫过,叶桉甚至觉得气氛都不再像刚刚那般压抑了。 韩渠再次停了下来,将叶桉带到身侧,“这里应该是一片湖,我们也走了这么久了,就在这儿歇下吧。” 叶桉赶紧应声说好,她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先前肚子里便空空如也,现 分卷阅读53 在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儿,哪还有多余的力气继续走下去。 可她一直憋着不敢说,生怕再给韩渠添麻烦,要是她半途而废走不下去了,那不就更加对得起拖油瓶这个称号了。 “好在以前带着你走过几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也算是有备无患了。”韩渠似乎是在庆幸,甚至有可能还在暗暗佩服自己的未雨绸缪。 叶桉经他提醒,也想起了他以前带着自己,在茶庄的郊外,在京城闷头走路的场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也不知是饿的,还是被回忆吓的。 就在她愣神的期间,韩渠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树枝和些许干草放在地上。 片刻后,地上燃起一团火焰,映红了叶桉的脸蛋 作者有话要说: 哇!粗长!明天我还要更! ☆、四十一则消息 “你居然随身带着火折子?”叶桉讶异,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少爷,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看起来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吗?”韩渠挑挑眉,反问叶桉。 你不像,你本来就是呀! 是谁每天伺候你更衣洗漱,又是谁为你备好三餐? 叶桉不戳破,怕伤了他的自尊,毕竟别人刚刚才帮你挡了刀子呢。 她走到火堆边坐下来,拨了拨旁边的树枝,将它们拢紧一些,让火势燃得更大了。火光燃起来后叶桉便看见他们身后果真有一汪湖,被夜色笼罩着,看不到尽头。 “我看看你的伤口。”叶桉也不等韩渠答应,兀自便拉过了他的手臂,借着火花低头细细查看。 韩渠诚不欺她,最后一次果真包扎对了地方,淡色布条已经被血浸湿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叶桉暗暗倒抽一口凉气,又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在先前的基础上添上一层。 “我们休息好就离开吧,趁早回京城才能处理你的伤口。”她很担心,满手都是他的血,万一他伤势过重处理不及时,残疾了怎么办! 韩渠收回手臂,伸了伸腿,将左腿架在右腿上,一派悠闲,“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是伤口看着渗人了些,实质上没伤着筋骨,止住了血就没什么事了。” “再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天这么黑,怎么走?今晚就安心……” “韩渠。”叶桉截断他的话,叫住他。 “嗯?” “你为什么总是帮我?”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继续说:“茶庄那次是,这次也是,为什么?” 韩渠看着她一脸纠结,似乎遇到了多难解决的问题似的,不由失笑,说:“怎么,现在就急着不追究我是怎么害你的了?” “仔细算下来,其实你也没怎么害我。”叶桉嗫嚅道。 “你知道是我派人去悦来客栈闹事的,对不对?” “嗯。” “那你为什么不怪我。”韩渠看着她的眼睛,叶桉却不自在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呀,这火燃得可真大,她的脸都被烤红了。 “是我不对在先,我不该拿走你的玉佩,那是你的传家宝呢!”她羞愧着,懊恼着。 韩渠无语,满心的期待就这么扑了空,这姑娘脑子也太死了,到底怎么才能开窍?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所谓的传家宝,大方地拍到叶桉手里,慷慨道:“那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啊?”叶桉惊讶,传家宝呢,怎么就送她了呢? “现在呢?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承认他有些着急了,但面对这种死脑筋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合着他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事儿,别人只当他是爱财? 神他妈爱财,老子家财万贯好吗,需要为这么点小钱跟你浪费时间? ——“韩渠。” ——“嗯?” ——“我快饿晕了……” ——“……” 韩渠认栽,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会折磨人的小妖精,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了。 片刻后,他引了个火把,重新走进了来时的树林。 叶桉没有跟着,她真的走不动了,实不相瞒,她现在已经饿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了,饿晕,真不是她吹的。 况且韩渠也说,他走不远,就在附近,如果她有什么危险,他立刻就会赶回来。 如果说叶桉原本还有一丝担心,听了他的承诺后心里便只剩甜蜜了,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能不能称作甜蜜,反正,心里暖暖的。 心一暖,她就想起了刚刚和韩渠的对话,脸上也不知不觉暖了起来。 那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 叶桉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准再想了! 没一会儿,韩渠果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手上的火把已经快熄了,叶桉隐约看见他手里拿了东西,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等他走近一看,呵,居然是蘑菇,大大小小让他凑了一堆。 “蘑菇?上哪去找到的?”叶桉咽了咽唾沫,尽量克制住口水问道。 韩渠笑了笑,拿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蘑菇走到水边洗了洗,然后取了根纤细的树枝将它们串上,最后才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他偶尔转动两下树枝,偶尔摆弄火堆,手法看起来娴熟到不行,没多久,被烤成焦炭的蘑菇便递到了叶桉手上。 叶桉看着被折腾得不成样儿的蘑菇,悲哀地叹了口气,残忍地摇了摇头,拒绝。 她自己动手,重新穿了一串,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少顷,一股清香边飘飘荡荡钻进了韩渠的鼻子。 “咳,我只是在书上看过,这是第一次。”韩渠轻咳,尴尬地解释道。 叶桉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把烤好的蘑菇递给他,“尝尝?” “我不饿,你吃。”韩渠扭头推拒,将蘑菇串推到了叶桉嘴边。 叶桉也不矫情,张嘴便叼下一个蘑菇,仔细咀嚼。 嗯,有点烫,没有盐,除去这些,总得来说味道还是很鲜美的。 她边吃边烤,几串下肚,终于没了那种头晕乏力的感觉了,叶桉轻叹,不经有些感慨。 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下一刻就会被饿到晕过去,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一样。 “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韩渠见叶桉思绪有所缥缈,想她大概是忆起以前的日子了,不禁有些好奇。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叶桉的反应也不算吃惊,她早就知道,凭借他的能力,只要对他们有所怀疑,不论迟早,总会查清楚悦来客栈的真是面目的。 “是。”韩渠坦诚地答。 “其实这样的东西我以前也吃过不少,有时候讨不到东西了,又下过雨,我们就会去山上捡蘑菇,”她轻轻 分卷阅读54 一笑,有些调皮,“不过,我们多数都是用来煮着吃,而且又盐哟!” “我以前是个小乞丐。”叶桉话锋一转,大概是想挑一个方便讲故事的开头说起。 韩渠点点头,并没有插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戳一戳烧落的火炭。 叶桉的声音轻轻浅浅,伴着火炭偶尔迸裂的声音,将她的故事细细说了个遍,只是在讲到有关悦来客栈和她的伙伴们时,她便会略去一些细节。 其实韩渠将悦来客栈的事也查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了解了它的由来以及发展,但要说悦来客栈成立之前的事儿,他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她以前过的日子不好,如今听她平平淡淡地述说起来,心更是揪着疼。 原来,在他没有遇见她的日子里,她竟然吃了那么多苦。 不是面对着嗜酒如命的爹和年迈的娘,而是她从来就没有爹娘,不是有家不能回,而是她本来就没有家。 韩渠心里乱乱的,满脑子都是她住在破庙里,她光着脚坐在街边奄奄一息乞讨的样子心疼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去官服告你们吗?” “你不会的。”叶桉弯唇站着,眼神里满是笃定。 “为什么不会?”韩渠也在笑。 “因为你喜欢我。” …………………… 因为你喜欢我。 可不是吗,因为我喜欢你,我心心念念盼着你好,盼着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盼着你能够留在我身边…… 盼着,和你和我有关的,一切美好故事的发生。 韩渠脑袋里似乎放了一束烟花,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五颜六色的,都是愉悦的颜色——她的脑袋,终于开窍了! “哦?是吗?那你呢?”韩渠的声音颤抖着,简单的几个字险些没能成功说出口。 他况下总是喜欢东张西望,他们在勘察周围是否存在着危险。叶桉也不例外,圆圆的眼睛不住地四下乱看,虽然她知道这里不可能会出现除了她和韩渠以外的人,可她还是心虚,还是紧张。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叶桉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愣了愣,随后便乖巧地撤回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身上飘了片叶子,我只是想帮你拿下来,而已……” 韩渠换了个潇洒的姿势,抬手拄着自己的后脑勺,低头往胸前看了看,正想开口问她叶子呢,不想叶桉却抢先朝着他伸出手,问:“火折子呢?给我,我要生火。” 他直愣愣地盯着叶桉,伸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递给她,说:“还挺聪明。” 叶桉小脸微红,着急转过身去生火,假装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火生好了,韩渠也站起身来走到水边,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去,才发现竟然看不到这个湖的对岸,天阴沉阴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他转过身,问叶桉:“饿了吗?” 叶桉摸了摸肚子,皱着眉头答:“饿了。” “要不我们再去树林里捡蘑菇吧,我烤给你吃!”她接着说,看起来有些激动。 韩渠走到她身边,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宠溺,“我们今天不吃蘑菇了。” “那吃什么?你不饿吗?”但是我饿呀。 “湖里有鱼,咱们吃鱼。” 说完,韩渠便拿起地上的刀,去一边的树上砍了两根稍稍粗壮的树枝拿回来,然后又将树枝一端削得尖尖的,削完一根又换另一根,叶桉在她身边蹲着,也搭不上手。 “我说你抢把刀是用来干嘛的呢,现在可算明白了,原来是拿来削木棍的呀!” 她故意夸张的语气听得韩渠轻嗤,“我到是想跟他们血拼来着,这不是有你跟着吗。” 叶桉愣住,没再接话,心里凄凄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连累了他吗? 韩渠失笑,放下刀递给她一根削好的木棍,轻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会和他们血拼,但是因为有你,所以我不会。” “嗯?”叶桉微微仰头,看着他。 “因为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一定会做到。 分卷阅读55 叶桉似乎沉浸在韩渠的话里,半天都没做出回应。 “走了,去捕鱼吃!”韩渠站起身子,从地上将她拉起来。 “你会吗?”叶桉嗫嚅道,两步就被他拉到了水边。 “不会。” “……” 湖里的真的有鱼,数量还不少,大概是因为此处远离人烟,鱼儿又大又肥,叶桉只是看着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流口水了。 她将裙摆系了个疙瘩,然后脱下鞋子踏进水里,右手举起木棍,尖端朝下,往水里刺去,随即,鱼扑起一阵水花,跑了。 叶桉撇撇嘴,失落地看向韩渠。 韩渠眉峰微挑,笑开,大有要让叶桉看他大展身手的意思,叶桉咧了咧嘴,笑着看着他。 片刻后,韩渠也将木棍落下,下手利索,颇有志在必得的气势,只是结果却不尽人意,连水花都没一个,换句话说,他是连鱼的身子都没碰着呢。 叶桉“噗嗤”一声笑开,然后便止不住了,插着腰笑得前俯后仰,像是被人点着了笑穴似的。 韩渠也很无奈,他长这么大,哪次吃鱼不是别人弄成色香味俱的菜全摆在桌上的,想到昨晚还跟某人说自己不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结果这才多久,就啪啪啪打脸了? 真疼。 叶桉笑够了,才踩着水走到韩渠身边,走近后,她便站着不动了,等水慢慢静下来之后便又有鱼儿游了过来,她举起木棍,声音压得极低,“你仔细看着啊,叉鱼的时候,得看准了鱼肚子叉下去!” 她的动作漂亮,话才刚刚说完,水里便溅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水花,鱼挣扎着,不停地在水里扑腾,叶桉双手挑起木棍,举着成果给韩渠看,眉眼弯成镰月。 韩渠点点头,按着叶桉的做法试了试,竟一举成功,得了条鲜嫩肥美的大鱼! “你怎么学那么快。”叶桉没见着高兴,反而有些不悦了。 聪明人的脑袋就是不一样,学什么都快,想当初她学这本领时可花了不少时间呢。 两人回到火堆旁,就着叉鱼的木棍放在火上烤着,叶桉怕韩渠将鱼又烤成昨晚那样的木炭,便一个人负责两条鱼,韩渠只是在她使不上劲儿的时候偶尔搭一把手。 “你会这么多东西,为什么还会去当乞丐呢?”鱼被烤得香气四溢,韩渠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啊,我的记忆便是从我蹲在街边要馒头开始的。”叶桉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是在自嘲。 “而且,你别看我们现在可以在这儿肆无忌惮地捕鱼,这只是因为这儿没人,在那些人多的地方,他们哪会让你轻易地从他们的河里抓走鱼。” 叶桉想起以前不懂事儿的时候,跟着楚荷去某个村口的河里捞鱼,结果差点没被当地的村民打残,好在碰巧路过的阿怀及时出现,才将他们救了出来,从那以后,叶桉多了个朋友,但也再没有去抓过鱼了。 韩渠拿刀将烤得半熟的鱼划了几道口子,放在火上继续烤。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你也不会再有那种苦日子过了。”他偏头看着她,眼睛里有光。 “是啊,”叶桉长舒一口气,有些感慨,“还好现在有了悦来客栈,我们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她又问:“所以你不会真的把悦来客栈怎么样的对不对?” “今天好像还真不是个大晴天。”韩渠所有所思地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嗯。” “所以你真的不告诉我你的答案?” “你什么意思?”叶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害怕真的会像她猜的那样。 他想通过悦来客栈来威胁她吗? “你误会了,”韩渠轻笑,似乎对她的想法已经有所了解,并且认为这个想法有些有趣,“我还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么下流。” 叶桉羞红了脸,憎恨自己这份不知从哪来的自信心和小人之心。 你当你是有多大的魅力,会让别人因为你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对不起……”叶桉是真心实意的歉疚,因为对韩渠人品的怀疑而道歉。 “桉桉,我是不会动悦来客栈的,”他说得认真,叶桉听得更认真,“因为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你的家。” “我之所以询问你的答案,只是因为我单纯想要知道你的回答,仅此而已。” “况且,关于你喜不喜欢我这件事情,是最不需要我用筹码来威胁你的一件事。” “嗯?”叶桉不明所以。 “因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韩渠唇角的笑意明显,俊朗的脸庞很是柔和,看得叶桉有些呆愣。 “你知道?”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她自己都还没百分百弄清楚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来我房里来拿玉佩的那天晚上,我没睡着。”韩渠附在她的耳边,声音变得蛊惑。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拿走你的玉佩的……”叶桉焦急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半分,很想面对面把这件事情完整地给他解释一遍。 韩渠再次欺近,他笑了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又痒又麻,他食指附在她的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而后接着说:“你吻了我,我知道。” 轰—— 叶桉的脑子顷刻便炸掉了,笑脸憋得通红,手上拿着的鱼一声闷响掉进了火堆了。 她想: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老了,不敢再肆无忌惮地熬夜了,以后我会尽量在零点之前更新哒! 但其实还是挺晚的,小天使们就第二天早上再看吧么么哒~ ☆、四十三则消息 韩渠撤开距离,悠悠俯身将掉落的鱼从火堆里捡起来,鱼身上沾了不少柴火烧后的灰,他眯着眼睛吹了吹,偏头问叶桉:“还能吃吗?” “能,能,一定能!”叶桉慌不择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韩渠受伤的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将其中一条鱼递给她,“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回京城。” 叶桉愣愣地点点头,魂还是没能被拉回来。 韩渠憋着笑,闷声吃着手里的鱼,也不再催促叶桉,等着她自己清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渠 分卷阅读56 手中的半条鱼已经下了肚,叶桉才开始慢慢动嘴,她挺尴尬的,两只眼睛恨不得死死黏在手里的鱼上,再也不敢像以往那般随意乱看了。 反观韩渠,到是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叶桉甚至开始怀疑,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她的幻听罢了。 这人,脸皮怎么能如此之厚! “喂。”叶桉到底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吱声叫了韩渠一声,脸依旧红红的,羞涩还没有完全退下。 “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呀?”她问。 韩渠已经吃完了鱼,他潇洒将木棍丢进火堆里,拍拍手,严肃认真地答:“走回去。” “哦。”叶桉听罢,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兀自埋头继续吃起鱼来。 她想,尽早离开这儿吧,最好永远不要再见他了,真尴尬! …… 处在陌生的荒山里,想要出去,必须得先找对方向才行。 可昨夜没有星星,今日也没有太阳,叶桉是当真辨不出方向,就在她以为又要随便选个方向走下去的时候,韩渠却信心满满地指了指湖的对面。 韩渠的决定并非没有根据。 昨日他并没有昏迷多长时间,醒来得比叶桉早,所以他知道,那群人并没有把他们带离京城多远,而此处处于山林,京城附近又只有祈福寺周围才有山,可那些人必定没有胆子将他们绑到人流量大的祈福寺去,那么,这里就一定是祈福寺旁的哪座山了。 早前听闻,祈福寺西边那座山因为多年前某次地动形成了一片湖,而他们今日面前的这片,有很大可能便是传闻中的湖,如此看来,往湖的对面走去,能找到人帮忙的可能性最大。 两人填饱肚子后又休息了片刻便开始赶路,冬日的阴天冷得够呛,叶桉刚离开火堆时还有些吃不消,谁知绕着湖走了快一半的时候脑门上竟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晌午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山,来到宽广的大路上,叶桉重重呼出一口气,双手在脸边扇风,真是难得,这么冷的天还能热成这样,看来翻山越岭真的是个体力活儿。 路上有不少来往拉货的牛车马车,韩渠伸手拦下一辆牛车,商量着让车夫顺道捎他俩进京,报酬便是她抬手取下的叶桉头上的玉簪。 叶桉气得跳脚,昨晚还在庆幸自己身上的值钱物件没被那群绑匪取走,结果今天就被韩渠这个强盗给夺了去。 “那是我的簪子!”叶桉拽着韩渠的臂膀跳了跳,想把他递到一半的玉簪给抢回来。 奈何某人仗着身高的优势还恬不知耻地踮了踮脚,叶桉蹦得再高,还是没抢到,她不服气,抿着嘴生闷气。 韩渠将簪子送到车夫手上,无奈地对他笑了笑,颇有“内人被我宠坏了,你不要在意”的意味儿。 完了才低头顺了顺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向后压了压,让叶桉与他对视,说:“回去了就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叶桉脑袋偏了偏,没能挣脱。 “银的。” 叶桉没吭声。 “金的?” 叶桉眼睛一亮,微微弯曲膝盖,矮身从韩渠手里逃了出去,唇间勾起,率先跳上了车夫的牛车,心情好似半夜偷偷绽放的杜鹃花。 韩渠一愣,摇摇头笑开,翻身跳上牛车坐到叶桉身边,车夫皮鞭一扬,牛车便晃晃荡荡动了起来。 车夫没将车驾到京城,而是顺着韩渠的意先停在了悦来客栈的转角处,叶桉抖抖裙角跳下车,转身对着韩渠挥挥手,算是告别。 韩渠眉头微挑,跃身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学着叶桉的动作对车夫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车夫乐开了花,心想今日这笔钱倒是赚得轻巧,驾着牛跑得比良驹还快,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走吗?”叶桉目光闪烁,轻咳一声。 “不急,我还想见个朋友。”韩渠双手附在背后,一派悠闲,竟迈开腿要朝客栈走去。 “别!”叶桉慌忙间拽住他的手腕,止住他的步子。 叶桉本就消失了一个晚上,若是再被楚荷看见她和韩渠一起出现在这里,不知看多了话本子的她该怎样胡思乱想。 “嘶!”韩渠皱眉闷哼,而后地抚上胳膊上的伤口,表情很是痛苦。 叶桉一惊,这才忆起他胳膊上还有伤,便赶忙撤了手,惊慌道:“怎么了?没事吧?很疼吗?” “不疼。” 韩渠直起身子痞痞地笑着,狭长的桃花眼看得叶桉有些心虚,她埋下头,转移话题,嗫嚅问道:“你在这儿还有朋友?” “嗯。” 叶桉好奇的同时又感到惊讶,原来客栈附近竟有他的人,难怪能这么快查清他们的底细。 她今天到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于此同时,大黄不知从哪奔了出来,叶桉被吓得愣了愣,低头才见它热情地围在韩渠脚边转圈。 韩渠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大黄的脑袋,与先前他抚摸叶桉头发时的表情和动作如出一辙。 叶桉指着大黄,指尖和声音皆在发颤,“你的朋友,该不会就是它吧?” 韩渠抬头,无辜地问:“就许你有七个蛐蛐小伙伴?” “……”叶桉无言以对。 好在他就像真的只是来会会老友似的,见完大黄便乖巧地离开了。 叶桉神清气爽回到客栈,楼上楼下找了个遍也没见着楚荷他们,倒是在后厨找到了蒋朝。 叶桉问起才知,原来他们三人为了找自己,昨晚便去了韩府,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课的时候,室友坐在我的旁边看这篇文…… 我:啊!好羞耻啊~ ☆、四十四则消息 韩渠离开后并没有着急回到韩府,而是先去了趟商行换件衣服,然后请了个郎中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接着才向韩府出发。 他的母亲从小便是含着蜜糖长大的大家闺秀,身边的丫鬟仆役绕着转,没受过什么苦,若是他直接回家被母亲看见了,必定少不了一阵大惊小怪的啼哭,换了身行头再回家,确实可以避掉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渠回到府上,先是赶往了父亲的书房,他估摸着绑匪逼着他写的那封信已经传到了父亲手上,现下得赶紧去报个平安才行,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损失。 韩老爷的书房外站了下人把守,门窗关得严丝合缝,他出现在拐角时便惊动了那个守门的下人,下人行了个礼,但没让韩渠进屋。 “二少爷,老爷和几个掌柜在书房里商量要事,吩咐小人不能让任何人前去打扰。” 韩渠点点头,心想父亲估计是把这事瞒下来了,以免引起外界的动荡。 “我知道了,你进去给老爷说一 分卷阅读57 声,就说是二少爷回来了。” “这……”守门的下人有些迟疑,不知应不应该进去打扰老爷。 “去吧,有什么事儿我担着。”韩渠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以示鼓励。 下人俯身朝韩渠行了个周正的礼,这才抬手扣了扣书房的门。 “什么事?”里面传来韩老爷不悦的声音,大概是顾着屋里还有别人,怒气不好发作,声音被压得沉沉的,听得下人耸了耸肩。 韩渠笑,摇摇头,答道:“爹,是我,儿子回来了。” 里面的人没了反应,韩渠便耐心地站在屋外等着,片刻后才听韩老爷说:“进来吧。” 是平静过后的声音,可他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哽咽,韩渠有些懊恼,他的父亲年轻时打拼时没能顾好身子,虽然对待他严厉了些,但到底还是个顶好的父亲。 韩渠打开门走了进去,先前在和韩老爷谈话的几个掌柜都撤了出来,只留下韩家爷俩在书房里。 “受伤了吗?”韩老爷问。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儿,怕母亲看了担心,回来前便已经去商行处理过了。” “嗯,你母亲从收到信开始便不吃不喝,已经昏迷两次了,你去跟她报个平安,免得她再担心下去。” “好。”韩渠应声,便要离开。 “等等,昨晚府里抓到了几个刺客,估计和绑你的人是一伙儿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待会儿看完你母亲,便去将这事儿处理了。” 韩渠皱皱眉头,应了下来,心里却在疑惑,便追问了两句。 “那些刺客是昨晚什么时候抓住的?” “天将黑未黑时便抓住了,他们从后院翻墙进来的,被府里的护院一举拿下,怎么了?”韩老爷看着自家儿子严肃的表情,琢磨不透。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韩渠眉头舒展,轻声笑了笑,让父亲放心。 那个时辰,他和叶桉还在绑匪手里待着呢,怎么会还有人到韩府来,况且他和那帮人交过手,功夫不差,怎么会一举便被府里的护院给拿下了?恐怕这其中的曲折,还要待他前去查看一番才能明白。 韩渠去看韩夫人,她躺在床上休息着,旁边站了两个丫鬟,韩夫人听见动静便微微昂了昂头,见着背光走进屋的儿子,眼泪花猛地便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他赶忙来到母亲床边,柔着声音跟她说了会儿话,安慰了好一阵儿,终于把韩母哄得喜笑颜开,可她身子虚又晕过两次,没说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韩渠在床边坐了会儿,见韩母睡安稳了才迈步离开,出了门便径直去了柴房。 韩府的下人若是犯了错要受罚,首选的地方便是柴房,到是这次更加新奇了些,居然还关上刺客了。 护院在柴房门前守着,韩渠负手走近,问了些细枝末节。 “三人中还有一个是女人?”他皱眉,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是的,二少爷,我们还没逼问,老爷派人吩咐说等您来处理。”护院弓着腰,很是恭敬。 韩渠点点头,让他们将门打开。 门内景况,入眼皆是狼狈,三人被绳索捆住手脚扔在地上,嘴里塞了白布,男人女人皆是发丝微乱,看见了进门的韩渠更是的起因经过结果详尽地告诉了他们,当然,他自然是省去了原本的确是计划要绑架叶桉的这个小细节。 “既然如此,那就是我们误会韩公子了,我们道歉,请韩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楚荷听完,平静地向韩渠道歉。 如此说来,韩渠不仅没有绑架桉桉,甚至还救了桉桉,楚荷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道歉也是真心实意。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但是……”韩渠声音拖长,却始终不见下文。 “但是什么?”周式着急。 “但是,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韩渠迈着长腿在三人面前悠闲踱步。 “什么事?”楚荷问。 “悦来客栈的生意,我要入股。”他的声音平淡,听起来就像是在询问今天的晚餐吃什么一样毫无波澜。 可这对另外三人来说却不一样,和叶桉一样,悦来客栈就是他们的家,现在有个陌生人要求要住进他们的家,他们怎么可能会答应? “不可能。”阿怀率先冷脸。 不可能吗?韩渠最喜欢挑战的就是不可能。 他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是在惋惜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继而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拈着边角抖开,递到楚荷眼前。 “楚姑娘识字,想必不会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吧?” 楚荷看着眼前的纸张,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会不认识,别的不认识,借据两个字她还是认得的。 借据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本人叶桉,因买糖葫芦向 分卷阅读58 韩渠借十文钱,将于今年十月前归还,本人自愿承诺,若逾期未还,本金加利息将翻十倍归还。 不止于此,纸条的下面还秘密麻麻接着写了几条欠款借款信息,相较而言,买糖葫芦那十文钱是最不值一提的。 摔了上好瓷盘赔钱,提前预支工钱没还,那个传家宝玉佩,等等,有的逾期还十倍,有的甚至百倍,而无一例外的,这些字迹下面都印上了叶桉的拇指印,鲜红的朱砂刺得三人眼睛疼。 零零总总算下来,这些钱竟抵了大半个悦来客栈,而恰巧近期悦来客栈又因为韩渠的事情入不敷出,这样算下来,岂不是,他们要将客栈抵了才能还他的债? “桉桉不可能写这些东西的,这是你伪造的,我可以去官府告你!”楚荷的反应不算淡定,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做大极限了。 韩渠势在必得,“的确,这字据确实不是叶桉亲笔写的,但是这些指印可假不了,你说,官府是相信我的证据,还是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但是,只要你答应让我入股悦来客栈,这张纸就会化为灰烬,我会立刻放你们离开,若你不答应,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放心,我入股之后不会干涉什么,不仅如此,我还会向悦来客栈提供资金和其他方面的支持,而我最终也只是从你们的盈利之中,抽取十份中的一份作为回报。” “十份中的一份?就这么点儿?”楚荷嗫嚅着,有点不相信。 “对,就这么点儿。”韩渠重复着肯定,“答应了,我就立刻放你们离开。” “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就为了那么点利益?可你付出的远远比你获得的多。” 韩渠轻笑,眼里闪过瞬间的温柔,“没什么,我只是想成为你们客栈中的一员而已。” 楚荷模模糊糊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始终抓不住这种感觉,她有点恼怒,可是又不知该恼怒些什么。 阿怀看着韩渠,同为男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他心机他的狡猾,难不成都是为了…… 他转头看了看楚荷,突然惊醒,眼里满是警备,阿怀瞪着韩渠,咬牙切齿道:“你可别说,你是为了悦来客栈里的某个人。” 韩渠转过头看着阿怀,啧啧嘴。 楚荷一愣,恍然大悟,深深吸气平复好心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韩少爷,您这话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桉桉才入股客栈的?” 韩渠挑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意思却很明显。 楚荷心里那个绪不明,“二少爷的丫鬟走了一个便又添一个,韩府还真是财大气粗……” 韩渠失笑,转身打开卧房的门,对着叶桉偏偏头,说:“进来吧。” “这样不好吧,我跟韩少爷非亲非故,传出去恐怕会引来别人的闲话。”叶桉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韩渠一顿,心想这姑娘今天的把戏还挺多,他微微叹息,也不再和她磨嘴皮子功夫,长臂陡然一伸,便将她拽进了屋里,而他则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然后将那扇朱漆门再次合上。 “她不是我院里的丫鬟,今日只是恰巧到这里来修剪花草而已。” 韩渠走过叶桉身边,似乎只是一句随口的解释,他边走边脱掉外衫,然后坐到了圆桌旁,掀起袖子露出包扎过的胳膊——刚刚拽她时没掌握好力道,牵得伤口有些疼。 叶桉本不想听他辩驳,但眼见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露出一节白花花的纱布,还是忍不住揪起了心。 她赶忙凑了上去,俯身查看他的伤口。好在伤势并无大碍,纱布上没浸出血来,叶桉也就没再给他拆开,只是帮他放下了袖子,这天还挺冷 分卷阅读59 的,估计快要下雪了,可别冻着。 “谁让你没事儿拽我,现在遭报应了吧。”屋里气氛微妙,叶桉有些不习惯,便偏了偏脑袋嘴硬挖苦他。 韩渠也不恼,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为自己斟了杯茶,送到嘴边轻抿,“不拽你进屋,难道要让大家都知道二少爷逃跑的贴身丫鬟又回来了?” “可不见得府里所有的人都会欢迎你。”他又接着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叶桉眼尾上挑,大概知道韩渠嘴里说的所有人便包括了韩夫人,当初她不辞而别,估计最先惹恼的人便是她。 韩夫人在她身上投入了不少金钱和精力,指着自己帮她了解韩渠,却不想她转身便跑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会气,叶桉自然没脸多说什么。 她吐了吐舌头,调皮道:“那就多谢韩少爷这般为我考虑啦!” 韩渠喝尽杯里的茶,撇眉看着叶桉,幽幽道:“这茶都凉了,要不,你帮我煮壶茶作为报答?” “这可不行,”叶桉还记着来这儿的正事儿,“我回去时听客栈里的人说起,楚荷带着阿怀和周式来韩府寻我了,一晚上都没回去呢。” “你这是怀疑我把他们给关了?”韩渠卖着关子,享受跟叶桉的每一句话。 “不是,你说过不会对付客栈的,我相信你,我就是想来问你知不知道关于他们的消息,能不能帮帮我。”叶桉满眼信任地看着他。 先前的那种感觉又来了,韩渠有些熬不住叶桉这样赤裸裸的直视,只得心虚地轻咳一声用以掩饰,“的确是府里的护院抓了他们,你到之前我便已经放他们回去了,再过会儿估计就要到客栈了。” “真的?”叶桉喜出望外地站起来,有点郎吧。 “早饭呀,时间来不及,我拿着路上吃。”叶桉一脸‘我说得有理,我说得对’的表情看着楚荷。 楚荷忍了忍,终究还是把白眼忍了回去,她心想,真当老娘是吃白饭长大的呢,早饭装在食盒里拿在路上吃,这到底是嫌麻烦还是找麻烦,到底是赶时间还是耗时间? 算了,既然有人要急着去约会,那她也不能当块绊脚石,况且韩渠要加入悦来客栈的事,楚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趟这片浑水,留给韩渠自己去说好了。 “那快去吧,早去早回啊!”楚荷声音轻快,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好嘞!”叶桉应了一声,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客栈大门,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楚荷摇摇头,找吃的去了。 …… 昨夜果然下雪了,走出客栈的叶桉被满地的雪晃了眼睛,呼出一团雾气又渐渐散开,她将食盒从手肘上滑下抱进怀里,生怕周遭的冷气凉了她精心准备的饭菜。 刚下过雪,进京的车夫不多,难得遇上一个还比往常抬了价钱,叶桉也不跟他讨价还价,二话不说便上了车,她坐好,将食盒枕在腿上,搓手哈了口热气。 呵,这天可真冷。 到了商行,叶桉这才刚刚踏上门前那块地,便有人嘻着笑迎了上来,说:“叶姑娘来了?韩少爷吩咐过了,说是您来了自行进去便可,不需要通报呢。” 叶桉红着脸笑了笑,她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但听着这人的话,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丝暧昧,“嗯”了一声便逃似的抱着食盒走了进去。 她一路垂着头,径直奔去了韩渠办公的地方,三下短促的敲门声之后推门而入,也不等韩渠回答,就像身后有鬼魅在追赶一般焦急。 韩渠抬头,愣了愣,有些吃惊,他知道今日叶桉会来,但不知她这么早便会来,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竟呆呆愣愣坐在椅子上没了动作。 叶桉没了刚才那份害怕被路人逮个正着的焦急,也回过神来,不由有些尴尬,看着韩渠那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她暗暗思考,我是不是太主动了,表现得太急了? 可是,这么多年的求生技能告诉她,她想要的白面 分卷阅读60 馒头,如果不主动,迟早是会落入别人手里的。 京城里的张姑娘李姑娘谢姑娘,觊觎韩渠这块馒头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想着想着,叶桉越发觉得自己今天的举动没有问题,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保持镇定,挺着胸膛便朝韩渠走了过去。 韩渠低头笑了笑,低沉悦耳的声音荡在屋子里,意味不明,他起身绕到桌前,右腿微屈,脚跟抵在桌脚,等着叶桉朝他走过来。 “呐,今天顺手给你从客栈里捎的吃的。”叶桉将食盒嘭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硬声硬气地对着韩渠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渠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桉,自然也没有接过她这句□□味十足的话头。 尴尬的气氛顷刻间凝成霜,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 叶桉:“……” 她贝齿咬住下唇尴尬地偏过头,懊恼刚刚自己的行为,她刚刚在干嘛?她说什么了?她又不是来寻仇的,干嘛要敲桌子摔板凳? 拜托,真正的洒脱有底气,可不是像个山大王抢压寨夫人一样蛮横无理好吗。 “不是,我就是想问,你吃过饭了没有呀?”叶桉可凶可萌,说话的声音现在又软成了一团棉花。 韩渠“噗嗤”一声笑开,顺了顺她额前被露气染湿的碎发,说:“在府里就用过饭了,倒是你,怎么来这么早?” “啊?”叶桉似乎有点失落,她本是打算直接过来的,可早上脑子一热,心想让他见识见识客栈厨子的手艺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鬼使神差地备了这些饭菜,竟然也没考虑万一他已经用过饭了该怎么办。 “唔,不过家里最近换了厨子,饭菜不和口味,好像没怎么吃饱。”韩渠摸了摸肚子,看向桌上的食盒。 “那你要不要做下来尝一尝?”叶桉指了指食盒,眼睛转了个圈,继续说:“客栈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韩渠不置可否,兀自坐下,拖过叶桉手下的食盒打开,然后又伸手将她摁坐下来,柔声问:“你呢,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更让叶桉抬不起头来了,要是他知道她早饭都没吃就眼巴巴跑过来了,会不会嘲笑她的迫不及待呢?毕竟,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不这么急跑过来了,有糖吃吗?跑这么快! “不准撒谎。”韩渠见她半天没说话,似乎实在琢磨什么东西,生怕她脑子走了岔路,干脆先出声给她引条道道。 “呃,没有。”她咧嘴干笑,顺着道走。 正巧,韩渠打开了食盒的盖子,落眼瞧去,见里面的每个菜皆是他的喜好,菜□□人又精致。 叶桉也看了过去,却是后背忽地一顿。 外面天寒地冻,虽然她尽力呵护着,但悦来客栈离商行的距离毕竟不短,如今菜已经凉了,餐盘里的油蒙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膜。 叶桉心痛啊,正值她啧嘴懊恼之际,却见韩渠已经举手下了筷,他优雅地拈起一块豆角,当今嘴里嚼了嚼,点点头称赞:“味道果真不错。” “凉了也好吃吗?”叶桉拿起筷子也想尝尝,不料却被人挡开。 韩渠盖上食盒盖子,起身握住叶桉的手腕,另一只手提着食盒,拉着她走出了门。 “去哪啊?”叶桉问。 韩渠带着她弯弯绕绕,踏过快完融化的雪,来到另一扇门前,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带你来厨房偷东西吃。” 叶桉:“什么?” 他但笑不语,悄声推开厨房的门,甚至伴着支呀声回头四下看了看,小偷小摸的动作但是学得挺像。 叶桉觉得他好幼稚,可是又不想将他拽走,便干脆也弯了腰,猫着身子跟着他胡作非为。 早饭时间刚刚过去不久,厨房里没有一个人,商行厨房里的人本就不多,估计早饭后都去集市了,屋里只剩咕噜咕噜的水声。 两人进屋,见着灶肚里还燃着柴火,锅上架着笼屉,韩渠掀开笼屉一看,里面放着几碗半熟的蒸菜,估计是为今儿中午准备的。 他摆手招了招叶桉,示意她把食盒里的冷菜放进笼屉里,叶桉这才明白他的用以,赶紧腆着笑照做。 几个菜放完,韩渠心满意足地盖上笼屉,又打开右边的那个,从里面摸出一个馒头来,然后拉着叶桉坐在了灶台后的板凳上,将馒头递给她。 “你先垫垫,待会菜热了继续吃。” 叶桉没跟他客气,她接过馒头,轻轻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你一个唐唐韩家二少爷,居然来厨房偷东西吃,就不怕被人传出去?”叶桉吃了一半馒头,不饿便有心思开玩笑了。 韩渠失笑,从地上捡了根木柴喂进灶肚里,明晃晃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大相径庭。 然后,叶桉听见他说:反正名声也被你毁的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点。 叶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熬夜了!说好了不熬夜的,好气啊tt ☆、四十七则消息 韩渠的话正戳中叶桉心虚的地儿,她咬了咬唇,将头转向一边,瞧见笼屉上正冒着的袅袅轻烟,蹩脚地转移话题:“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韩渠不置可否,挑挑眉,随她的意。 叶桉轻巧起身,绕到灶前将笼屉打开,雾气和菜的香气扑了她满脸,惹得闭上眼睛将身子后仰了半分。 韩渠在她起身时便跟在了她的身后,本是探了个脑袋同她一起观摩笼屉里的美食,谁知她的背下一刻便靠上了自己的胸膛…… 香气闻不见了,雾气也散了,叶桉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手里的笼屉盖子拿着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她放下。 少顷,韩渠的胸膛震了震,即使两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叶桉也感觉到了他的笑意,可见某人笑得多么明显,她咬了咬下唇,没来由的懊恼,大概是在埋怨自己不够机灵。 韩渠抬手将她手里的盖子拿了去,放在旁边的案板上,笑着问:“怎么不拿菜,光闻闻香就饱了?” 叶桉缩了缩脖子,努力忽视喷在她脖子上的热气,天冷,这热气明显极了,片刻便熏红了她的耳根,竟比先前笼屉里扑出的雾气还要热上几分。 她像是一个被支配的傀儡,呆呆的,听了韩渠的话就要伸手去将笼屉里的碟子端出来,丝毫没有想过刚出锅的碟子有多么烫手。 韩渠眉头瞬间拧紧,迅速伸手将她的双臂截住,压回她的身侧也不收手,搂着她沉声道:“在想什么呢,不想要手了?” 叶桉微不可察地叹息,心想:这不是想着你么! 她微微侧头,见韩渠满脸严肃,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抿了抿唇力不从心地抱 分卷阅读61 怨:“你靠这么近干嘛,我又不会吃独食。” 说完,她便挣脱了双臂上的束缚,将旁边的抹布垫在碗边,一个一个将它们端了出来。 韩渠双手抄在胸前,含笑看着叶桉忙活,不帮忙也不说话,仿佛屋里没他这个人似的。 叶桉将几个菜摆好,从一旁取了两双筷子递给他,韩渠一双她一双,然后又将他推到案边,忍住口水跟他絮叨:“我们厨子的厨艺真不错,你快来试试。” 他站在案板边,俯身夹了两下菜,动作依旧优雅,反观叶桉却不然,半蹲着身子,一口馒头一夹菜吃得好生欢快,韩渠嚼着嘴里的菜,似乎并不比她有吸引力,便干脆停下筷子,全让给她吃了。 于是,厨房里那个买菜的下人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如下场景:某个长发及腰的姑娘蹲在案前吃得欢快,而他们一向面无表情的韩少爷,竟始终俯着身子笑盈盈地注视着那位姑娘,满眼宠溺。 他本不愿打扰,可无奈自己已经迈进了这间屋子,再退出去,恐怕心思有些过于明显了。 恰巧,正当他在原地彳亍时,韩渠便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他,脸上哪还有一丝笑意,下人有点心虚,抓着手里的菜篮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韩渠面对有人突然闯入的情况并不惊讶,只是某人胆子小还要面子,估计不是很想被人发现,他只想在那人还没有打扰叶桉之前让他尽快退出去。 不料,闯入者偏偏没有这份自知之明,只见他呵呵干笑两声,朝他行了个礼,叫道:“二少爷。” 叶桉后背一僵,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来不及擦嘴便躲到了韩渠身后,还不忘掩耳盗铃般收好自己的裙摆,可惜冬日里实在穿得太厚藏不住,更何况那人早就将她的相貌完完全全看了去。 那人看着叶桉的一系列动作不明所以,歪着身子向前探了探脑袋,又问:“叶姑娘怎么了?别是吃噎着了,早饭还剩了不少排骨汤,我给您盛上一碗?” 叶桉又是一顿,连连摇头,心知自己在躲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干脆拽起韩渠的袖子擦了擦嘴,才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垂首看向袖口的韩渠“……” “呵呵,好巧啊……”叶桉看着门前的人,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韩渠垂手恢复淡定,牵起叶桉的手从那人身边走过,唬起人来更是面不改色,他说:“今天的菜有点咸,以后少放盐。” 虽然一波三折,但叶桉好歹还是填饱了肚子,韩渠带着他回到屋子,随后便兀自离开去了外面。 他走后,叶桉便自觉找出了茶具,像以前一样,袅袅轻烟淡淡茶香,她手法娴熟,煮起茶来聚精会神,就连韩渠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也不曾察觉。 韩渠还没进门便闻见了屋里的茶香,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难免感慨,果真是因为煮茶的人不一样了,明明她的茶不是最好喝的,可他偏偏就是喜欢。 他怕自己突然出现惊着她,烫着手,便特地吱声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才慢慢走过去,靠着她席地而坐。 叶桉正好收尾,顺手将一杯斟好的茶递到他的手里,笑着说:“试试看,味道有没有变。” 韩渠耸耸肩,接过茶,轻嘬了一口,随后便拧紧了眉头,似乎是在尽力忍耐着什么。 叶桉有些急了,连忙凑过身子问他:“怎么了?难道味道真的变了?” “你试试看?”韩渠挑挑眉,将杯子还给她。 叶桉不疑有他,接过茶杯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她咂咂嘴努力分辨其中的味道——可是,并没什么差别呀。 “没什么问题啊。”她转头看着韩渠,满脸疑惑。 韩渠但笑不语,再次从她手里将茶杯拿了过来,起身的同时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转移话题:“留在这儿吧,晚饭后我再送你回去?” 叶桉的心思全在他手里的茶杯上,她死死盯着被他抿过的杯沿,似乎现在才发现两人刚刚的动作有多暧昧,韩渠的话也没听进去,懵懵懂懂便应下了。 好在商行她以前也待过不少日子,帮着韩渠磨墨递书,烦了就拉上他去外面走走,时间过得很快,并不算无聊。 …… 叶桉被韩渠送回客栈时正值楚荷他们用完晚饭,大黄脑袋搭在地上,呜呜叫得委屈,看见桌上的肉骨头被收走了,起身便跟着去了后院。 楚荷笑成个奸佞的模样,将叶桉从门前迎到桌前坐下,几个人神色各异,盯着她却始终没人开口说话,怪瘆人的。 叶桉不傻,她知道他们也不傻,她和韩渠的事情估计已经被他们猜得七七八八了,就等着自己坦白呢,可她一个女儿家,虽然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但她还是会害羞呀,不好意思说,那就只有装傻了。 她轻咳,换上一脸茫然,问:“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周式轻嗤,白眼翻得利索,“才一天不见,你这脸皮到是越来越厚了,果然那韩渠就不是个好人。” 周式还记着韩府里受过的罪呢,再加上那韩对头还想着要抢走桉桉,他就更加不爽了,桉桉是谁,跟着他们一起长大的妹妹啊,韩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打她的注意,他周式第一个不服。 那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有点小钱,脸蛋长得不错,贵家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怎么就能讨那么多姑娘的欢心,叶桉是一个,小梦又是一个,还真是邪门了! 可他不服又能怎样呢,阿怀保持中立,楚荷中意他,桉桉喜欢他,他势单力薄,能左右什么? “周式,你在想什么呢?”叶桉看着周式一会儿拧眉一会儿黑脸的,抬手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吓得他肩头一跳 “桉桉,你别管他,”楚荷挑挑眉,拨回她所期待的话题,“今天去韩家商行了吧,韩少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楚荷拄着脑袋等叶桉的回答,她不只是想知道他俩的桃色八卦,更盼着韩少爷能亲自将他入股客栈的事儿给叶桉说了,只怪她当时做好人做的洒脱,脑子里没顾虑太多,真当现在要跟叶桉坦白了,又死活开不了口。 “没说什么呀。”叶桉脸红红的,头低垂着,恨不得能将脑袋埋进臂弯。 “没说什么?怎么能这样……”楚荷念念有词,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叶桉锁眉,有点担心。 楚荷微微叹息,欲言又止,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拖,拖得越久桉桉知道后越不开心,可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始终没吐出个完整的词儿来。 一旁的阿怀看不下去了,接过楚荷的话,直截了当将事情告诉了叶桉,“韩渠说他要入股悦来客栈。” 叶桉一愣,满脸惊讶,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阿怀虚咳一声,别开脸 分卷阅读62 ,心虚地说:“我们也不知道,但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所以我们就答应了。” “哦。”叶桉点点头,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兀自嘟囔着:“难怪刚刚他离开时跟我说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文绝对不会坑!不会坑!不会坑!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这两周连着都有考试,还同时要上课要写作业,有点奔溃!但是又不想滥竽充数,所以…… 哎,其实说多了都是借口,这几天我心虚得都不敢打开晋江,生怕有人在下面骂我…… 最后,我还要顶着锅盖说一句:这两周只能缘更了,小天使可以养肥等下下周再来看,如果不想,那……不要啊,我会哭三天三夜的o(╥﹏╥)o ☆、四十八则消息 叶桉晚上没睡好,第二日起床时恹恹的,好在今日是阿怀离开的日子,大家一早便开始忙活他的送别宴,她跟楚荷打打闹闹,没一会儿便转移了注意力,心情变得灿烂起来。 好巧不巧,阿怀此次潜伏的地方是山府,事实上,山府的公子山墨,对于悦来客栈来说是除了韩渠之外的又一赚钱利器,如今韩渠的事情败露了,客栈赔了不少钱,大概也只有打山墨的主意才能捞回些成本。 但昨晚听楚荷提起时,她还小小地惊讶了下,山府这个地方叶桉是去过的,管制严规矩多,着实不好混,对于再次派人去山府她充满疑惑,皱着眉头问过楚荷才知这事儿居然是韩渠提出来的。 韩渠说,他可以帮阿怀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山府,并且派人在暗中协助他。 叶桉听了哭笑不得,山墨和韩渠的关系她是知道的,两人是好友无疑,可他为了悦来客栈居然暗戳戳在好友身后捅刀子,也不知山墨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诶,前两日我才刚跟韩渠签好契约,结果人家马不停蹄便把咱们赚钱的路子给找好了,如此了得的人物怕是桉桉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咯~”楚荷怀里抱了坛酒,扇动臂膀拐了拐站在旁边的叶桉,眼神暧昧。 叶桉叹气,从叶桉怀里接过酒坛置于桌上,阿怀和周式喜欢喝酒,蒋朝也被他俩带出些许酒瘾来,今日这种特殊的日子,这一小坛子酒定是抵不住事的,估摸着还得去拿一坛。 她佯装没听见楚荷的话,兀自折身又要去酒架那处。 楚荷跟在叶桉身后,迈着小碎步,“我这话可没别的意思,你可别误会我因为客栈卖了你啊,你在我心中比客栈重要多了!”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懒得搭理你而已,”叶桉睨一眼楚荷,又道:“你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多想想你和阿怀的事儿呢。” “你少胡说,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儿!”楚荷眼神飘忽不定,矢口否认道。 叶桉双手抄在胸前,正想跟她来场唇舌大战,不料阿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他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两人身后,兴致勃勃地问:“你俩说我什么呢?” 楚荷像一只被惊着的小猫,差点被他吓得一个蹦跳,小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转身一巴掌落在阿怀的胳膊上,怪嗔:“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儿,想吓死我们啊!” 阿怀耸耸肩,长臂越过楚荷的脑袋在酒架上取了坛酒,偏头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很是欠揍:“这可不怪我,是你们聊得太认真,连我走过来都没发现。” 楚荷吸气,扬起手还想在他胳膊上添个巴掌印儿。 叶桉站在一旁看戏,嘴角始终噙着笑,不想一撇头,余光便见韩渠出现在了客栈门前,她即刻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含着笑意朝韩渠走去。 外面似乎在飘雪,韩渠的发尖微微湿润,肩头有两颗来不及化水的雪花,叶桉手心微痒,满脑子急着去把他肩头的雪花拂去,步子迈快了些,一不留神左脚拌着右脚,直直向前跌了去。 韩渠微愣,伸手扶住她,眼角染着笑,说:“别急。” 叶桉忙不迭站直身子,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红晕爬上脸颊,她稍稍别过头,语气呢喃:“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韩渠揉了揉她的脑袋,答:“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早点过来图个方便。” “什么地方?”叶桉好奇,昨日离开时他并没有提起这事儿,估计也是临时兴起。 “待会儿你自会知晓。” 韩渠卖关子不告诉她,叶桉不仅拿他没辙,还得好生将他迎进来,毕竟这位大爷如今可又成了客栈的财神爷,得仔细伺候好了才行。 此刻,阿怀和楚荷也注意到了韩渠,楚荷双臂扇成蝴蝶,喜笑颜开地迎了过来,阿怀则不然,脸上的表情既嫌弃又愤懑,连说话也带着嘲讽。 “哟,韩少爷来啦,对了,小人还没谢过您呢,多亏了您的照拂,否则像我这样的人怎敢妄想去山府那样的地方呢!” 阿怀心里怨恨着呢,他本就不想离开客栈离开楚荷,如今被韩渠一搅和,必须得走了,怎么可能不气,他这句感谢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火药味儿十足。 叶桉轻声咳嗽,楚荷手肘撞了撞阿怀的胸膛,气氛有点尴尬。 “无碍,再怎么说如今我和你们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做的都是些分内事。”韩渠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上表情淡淡,就像没听出阿怀话里有话一样。 阿怀轻嗤,不屑又傲气,转身就走。 楚荷“呵呵”干笑两声,受不住这尴尬的场面,转身指了指阿怀离开的方向,说:“你们先聊,我去看看他……” 说完便撤,也不顾两人是否愿意“先聊”。 叶桉不太愿意,昨夜想了一晚上的事情,今日见着他却连怎么开头都忘记了,这让她怎么聊? “你别在意,阿怀就想跟阿楚待在一块儿,现在却因为山府的事要离开,心里有些膈应,说话难免会不中听。”她替阿怀解释两句,心想大概可以从此处打开话头。 没曾想韩渠却说:“他说的是事实,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 好吧,那家伙说出来的话也的确也是事实。 “走吧。”韩渠牵起叶桉的手,就要把她往客栈外面带。 同样的,韩渠也不想和叶桉“先聊”,毕竟他今日过来找她可不是为了能让两人坐下来聊聊天的。 “去哪?”叶桉茫然抬头,似水的眸子比屋外纷乱的雪花还要纯净。 “你随我去了便知。” “可是今天是阿怀离开的日子,我约好了跟他喝离别酒的。”叶桉声音软软糯糯,想跟他离开,又觉得对不起阿怀。 韩渠折身站定,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都说他想和楚荷待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打搅他们呢?” 他敲得很轻,根本 分卷阅读63 就不疼,叶桉依旧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抿着唇在心底嘀咕:打搅他们的人又不止她一个,她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转念又想:多一人不如少一人,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敲疼了?”韩渠皱眉,右手覆上她揉过的地方。 “嗯。”叶桉点点头,又觉不够,边眨眼边说:“很疼。” 韩渠:“……” 韩渠没告诉她要去哪,“待会儿你自会知晓”“去了便知”,一再敷衍的话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提前告诉她,叶桉也不再问过,跟在他身后不需知道那么多,反正他不会将自己拐去卖了。 直到两人站在了满春楼的牌坊前,叶桉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一直托着瞒着不告诉她,满春楼——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他这是带她一同来……找乐子? 叶桉摇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韩渠怎么可能带着她来找乐子呢,她可是个姑娘啊,是个亲过他的姑娘啊…… 抱着这种想法,叶桉仰着小脸,疑惑道:“咱们来青楼干什么呀?” 韩渠嘴角扬起,笑问:“哦?桉桉还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 叶桉愣了愣,埋头脸红,一股热气滚到了脖子根处。 桉桉,虽然客栈里的人都这么叫她,可从韩渠嘴里听到,好像还是第一次呢。 “很多青楼里的姑娘都是客栈的常客,她们在客栈里买了很多消息,”叶桉顿了顿,声音变小了些许,“特别是你的……” 韩渠眼里有过片刻的错愕,他微微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桉桉,你会后悔的。”他说。 叶桉缩了缩脖子,调皮极了,“咱们要进去了吗? 她站在外面便能听见里面的哄闹声,她虽然见过青楼里的姑娘,可真真没进过青楼,如今更是被里面的声响吸引了好奇心,急着想进去见见世面。 “先等等。” 说完,韩渠背过身子朝街边油纸伞铺的男子招了招手,那人怀里抱着一团东西,佝偻着身子跑了过来,韩渠拿过他手里的包袱递给叶桉,“换身衣服再进去。” 满春楼外面看着和京城里的酒楼别无一二,里面却别有洞天,到底是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奢华的物件随处可见,玲珑剔透的珠帘和半透的轻纱将风尘显了个极致,楼里的人多得不像话,男的女的,醉着的清醒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桉像只小鹿,身上套的是一件淡青色的男子穿的袍子,一双杏眼滴溜溜地乱转,小手牵着某人的衣袖乖巧跟在他身后。 韩渠绕着屋子中间的台子走了没几步,便有身段婀娜的女人挥着手绢赶过来招呼,叶桉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劲儿使劲儿抓着。 “哟~韩少爷这么早就来了呀!您吩咐的事儿都准备好了,”那人谄媚着,低眼往叶桉的手上瞥了瞥,才继续出声:“敢问公子您楼上坐还是楼下坐?” 她画着浓妆,看打扮和年纪都不像是接客的姑娘,叶桉这才松了口气,撤了几分手上的力道,脸上的神色缓缓放平,暗暗估摸韩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上楼。”韩渠淡淡答。 作者有话要说: 喝水只喝纯净水的作者提问:去青楼怎么找乐子呀? 看见文下还有小天使的留言真的很感动,啊啊啊我就是死也要继续写下去! 除了挂科…… 挂科生不如死…… ☆、四十九则消息 韩渠牵着叶桉的手,径直将她往楼上带去,女人站在原地福了福礼,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又投入到声色之中。 顺着木质楼梯盘旋而上,两人来到楼上,叶桉站在楼上俯瞰楼下,送入眼底的是攒动的脑袋,她缩了缩脖子,回头看向他们走过的路,撇着嘴问:“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 韩渠失笑,耸耸肩,“这很难吗?” “你真的经常来这儿?”叶桉眼睑低垂,看着地面。 韩渠摇摇头,“我可不是你,出了门永远只知道往右拐。” 叶桉脸颊一红,懊恼这事儿怎么都被他给发现了,她的确不太擅长记路,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事先花上不少时间来熟悉路线,着实浪费了不少功夫。 抬头见,却见韩渠已经转身走到一间屋子前,他推门走了进去,叶桉忙不迭跟上,两人消失在走道上。 屋子里,入门可见的便是挂着藕粉色纱帐的木床,床边是梳妆用的镜台,叶桉环顾一周,发现就只有屋里那个圆木桌她尚能看入眼——因为,那不大的桌面上竟摆满了各色珍馐。 用早饭时她想着要留好肚子吃中午的大餐,克制着不敢多吃,可在客栈里忙前忙后又跟着韩渠奔波,如今腹中早已空空,见到吃的就挪不开腿。 她双臂撑在桌上,俯首靠近桌上那盘荷叶鸡深深一嗅,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韩渠,眼睛里闪着水光,可怜兮兮他见尤怜,“我可以吃吗?” 韩渠挑眉,做了个随意的表情。 叶桉得命,瞬间将屁股落在凳子上,手里已经拿起了竹筷,挑着自己爱吃的菜下手。 “对了,”她边吃边问:“你带我来青楼干什么啊?” 叶桉再傻也不会真认为韩渠是带她来满春楼里寻欢作乐的,且不说叶桉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多多少少了解他的习性,在没接触韩渠前,她和楚荷也在暗地里将他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他韩渠绝不是个纵情声色的浪荡公子。 “你知道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吗?”韩渠亦踱步走到桌边坐下。 “萧王爷?”叶桉皱眉,手上夹菜的动作放缓了不少。 韩渠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话里有话,“你知道的还挺多。” “毕竟是靠这吃饭的,和寻常人比不得。” 叶桉心想,其实这位王爷我了解的并不算多,你的事我到是知道不少呢…… “萧王爷是最小的王爷,也是众多王爷中最无能的一个,平日里流连花丛无所事事,最常来的就是这满春楼,我今日带你来就是想为你找点儿饭吃。” “这间房紧邻着萧王爷的屋子,正好方便了你。”说完,他走到墙边,将那幅水墨莲花图掀起一角,露出一个蚕豆般大小的孔。 叶桉愣愣地听着他的话,塞进嘴里的肉都忘记了咀嚼,她起身将韩渠的手挪开,放下画盖住小孔,严肃地说:“韩渠,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客栈,可是悦来客栈有它的规矩,我们从来不会探听权贵的消息,这样太危险了。” 韩渠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笑开,他抬手揉了好几下叶桉的头发,下手重,将她的脑袋揉成了拨浪鼓,“不招惹权贵?嗯?桉桉,那我算什么?” 叶桉理所当然地抬头解释:“韩府是家大业大没错,可你们 分卷阅读64 只有钱没有权,相比之下不知比那些王爷大人们安全了多少。” “桉桉,你可知着世上还有一个叫做官商勾结的词?” “韩府可不一定有你表面看着那般好欺负,唔,里面的水比这个王爷深多了,所以,你连韩府都敢进这个小王爷又算什么?” 叶桉被韩渠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低着头想了想,嗫嚅着说:“可是韩府里不是有你么,萧王爷的事儿可没人护着我。” “这儿也有我呢。”他想:这姑娘还真不好哄,人精着呢。 …… 悦来客栈不行冒险之事,可叶桉今日算是破了戒了,萧王爷的事最终还是被韩渠说服,吃饱喝足之际也终于迎来了那位王爷,她一不做二不休,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掀开画凑到墙上,认认真真作起画来。 透过蚕豆般大小的小孔,叶桉可以清楚看见一墙之隔的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人,男的应该就是韩渠口中的萧王爷,那人一边搂着一位姑娘,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却几乎没有动过,只是喝着两位姑娘交替递到嘴边的美酒。 他喝一口右边姑娘的酒,然后将头埋到左边姑娘的脖子里温存片刻,又抬头喝一口左边姑娘手里的酒,转而却在右边姑娘的脸颊上亲一口,看得叶桉眉头紧蹙,一边作画一边在心里暗骂这王爷荒淫无道。 韩渠见她脸色不对,便凑到跟前埋头看她画在纸上的东西,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很久都没有说话。 洁白的纸上,墨色的线条勾勒出几个圈圈圆圆,他看着纸上的三个小人,嘴角又抑制不住地抽了抽,韩渠指着那些圆圈,低声问:“这是什么?” “他们桌上摆着的菜。”叶桉咬着笔杆没有回头,但她依稀嗅到了脖子后男人的气息,她想起了隔壁屋子里的那个将脑袋埋进女人脖子里的男人,思绪不怎么清晰。 身后的人低声笑了笑,喷出的热气落在她的脖子根,叶桉缩了缩脖子,转身将韩渠推开半分,“你别靠我这么近……” 韩渠被她推退两步也不恼,抬手拈起她的画纸,问:“你这也叫画?” “桉桉,你以前画我的画还在吗?我想看看。”韩渠忽地想起了什么。 也不知他在她的画里是个什么模样,实话实说,他并不敢抱有太大期望。 “你别误会,”叶桉看了看自己画的东西,“我平时不这么画的,今天这种情况我能回客栈再跟阿楚复述一遍,所以画得没以前讲究,画你的时候我可仔细了,真的,我发誓。”叶桉举起右手,来了个货真价实的起誓。 “画他们吃的菜干什么,你难道不应该画那三个人吗?”韩渠食指在纸上划了一圈,落到被叶桉称之为菜的东西上,不明白她的用意。 叶桉转了个圈,将水墨画重新挂上,不紧不慢地解释:“你都说萧王爷无能了,不过我看他那张脸长得倒是十分俊俏,估计很是能讨女人的欢心,他的消息大概只合姑娘们的胃口,了解他的爱好便足以应付了” “但像你这样的就不一样了,我们客栈一般会把你的所有的消息都探出来。” 韩渠挑挑眉,“比如?” “比如你一日三餐的吃食,喜欢喝什么茶,穿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服……反正就是所有能知道的我都得知道。”她掰着手指数了一遍,模样傲娇。 “如此甚好。”韩渠意有所指。 她能将他的喜好了解到如此地步,他很满意。 叶桉没明白他的话,卷起画纸放进怀里,拍拍手,去桌上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囫囵着开口:“咱们走了吗?” “走吧。” 他暗暗叹息,心道自己花大价钱安排好一切,这姑娘却只画了几盘菜,若早知如此,何必这般费神,直接收买了萧王府的厨子不就行了。 叶桉可没想那么多,韩渠说走她便要走,抬腿来到了门前,正想取下门栓开门,就见外面闪过一道身影,堪堪停在了门外。 外面的人大概是习武之人,下手把握不住分寸,敲门的声音大而重,听起来像是个即刻就要破门而入的强盗。 叶桉的动作顿住,没敢开门,到底做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免不了心虚,她回头看着韩渠,目光带着询问。 韩渠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来敲门,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伸手将叶桉拽到身后,食指放在唇前,偏头对着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屋外的人耐心不足,又敲了敲房门,说话的声音微恼:“里面有人吗,我家王爷要见你。” 叶桉差点哭出声,拉着韩渠的手拽了拽,低声抱怨:“我就说这种事情不能得罪当官的你偏不信,现在闯大祸了吧,惨了惨了,我会把客栈害死的。” 韩渠食指点了点她的手背,让她放心,有什么事儿他会担着。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突然找上门来,若说是安排上出了纰漏,他是全然不信的,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原因,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找过来,都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叶桉的相貌,这是一种极为冒险的行为。 韩渠牵着叶桉的手来到窗边,此处是二楼,这样的高度对于韩渠来说小菜一碟,可对于叶桉…… 想想他的桉桉连坐在马上都吓得手抖,如此高度,估计他得头疼一番了。 “桉桉,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轻缓,带着引诱和安抚的力量。 “嗯?”叶桉不明所以,片刻后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哆哆嗦嗦问:“你,你不是要我从这儿跳下去吧!” 难为韩渠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声来,他抿着唇,在叶桉震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不行!不可能!这可是二楼啊!我不敢……”她果然没让他失望,脑袋晃成了疾风暴雨中的莲叶。 “有我在呢,别怕。” 叶桉依旧在摇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别说闭上眼睛了,此刻的眼睛反倒比任何时候还要大上几分,韩渠无奈地低叹一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环在了她的腰际。 叶桉微微一愣,摇头的动作都忘记了,就在此时,韩渠的另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指腹微凉,手掌心却足够温暖,她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估计就算是上好的手炉也比不过如此这般的暖意。 忽然,她脚下一轻,腰上的力道变得更大,叶桉压住了快要从嗓间溢出的声音但却控制不住紧张的心,她反手环住韩渠的脖子,眼睛闭得死死的,盖在她眼上的那双手此刻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韩渠偏头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弯,心情好像还不错。 “到了,睁开眼看看?”落地后,他仍由着她抱住自己,她不撒手他也不撒手。 叶桉眉头紧紧皱着,两只眼睛眼睛虚开一条缝,僵硬地转了转脑袋适应了环境才缓缓睁开。 “感 分卷阅读65 觉怎么样?”两人抱得紧紧的本就离得近,如今他配合询问的语气又凑近了半分,微微垂首的姿势让他的额头抵住了她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 叶桉心如鼓擂,就快要叫嚣着蹦出嗓子眼了,也不知是从楼上跳下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某人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微微偏了偏头,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红着脸吐了两个字。 “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 ☆、五十则消息 从胆怯到喜欢,两者之间往往只差一次尝试,韩渠捏了捏叶桉脸颊上的软肉,笑着说:“下次带你从更高的地方飞下来。” “还能更高吗?”叶桉问。 “当然。”韩渠牵起她的手,拉着她离开,“但是现在不行,我们得先离开这儿。” …… 虽然他们离开的时候是饭点,但叶桉在满春楼里用过饭,韩渠也动了两下筷子,两人便回了悦来客栈。 即便叶桉是怀着为阿怀践行的目的回去的,但当他们回到客栈时,阿怀已经离开半个时辰了,今日客栈没有开门迎客,蒋朝在大堂里收拾饭后残局,楚荷和叶桉不知踪影。 仔细算下来,韩渠这才是第三次踏进客栈,第一次是巧合来这儿吃了顿饭,那场面回忆起来似乎并不太美好,第二次是今早上来寻她,进来便被阿怀呛了,更不舒心,如今他也算是客栈的一份子,虽然这个身份来得莫名其妙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弄明白,但毕竟人家的名分在,她便有责任带他熟悉熟悉客栈的里里外外。 其实这些理由都是借口,主要是因为某人送她回来之后也不主动离开,两人硬邦邦站着没正事儿干,看起来十分尴尬。 她征求韩渠的同意,韩渠自然乐意。 大堂没什么好看的,平常用来做表面功夫的地方总是摆满了桌凳,来得客人不多不少倒也像个真正的客栈,叶桉带着他去看了后院的枣树在树下的石桌上坐了会儿,讲了讲他们买下悦来客栈之后发生的事情。 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真跟别人讲起来,一时半会儿还真讲不完,第一桩生意第一次失败第一次赚钱,大概因为倾听的人是韩渠,她总想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似乎这样他便能参与进她以前的生活似的。 韩渠听得认真,偶尔提出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将话题继续下去,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点头倾听,他总是含着笑,心里为她赶到骄傲。 从一无所有活成多姿多彩的样子,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有能力办到的。 “其实那时也不是一无所有,”叶桉拂了拂发尾,笑得有些欠揍,“我们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好运气呀!” “因为我们有好运气,我们机缘巧合得到了一笔钱才有了今天的悦来客栈,因为我运气好,我才能遇到阿楚阿怀还有周式。” 韩渠悠悠望向掉光了叶子的枣树,树枝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在啼叫,声音尖而细,将叶桉的声音称得更加轻柔,他看着她,毫不吝啬赞扬:“仅仅是运气当然不够,你们有遇败不馁欲胜不骄的心,这是最重要的。” 叶桉抬头,顺着韩渠的目光看去,表情依旧轻松,“你呢,为什么要投股悦来客栈?” “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韩渠挑挑眉,似乎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就连我今日这般直白地问你了,你也不肯说明白吗?”叶桉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嗯,桉桉说我错了,那我便错了,”韩渠想了想,起身走到叶桉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倾身,说:“先前瞒着你是怕你不同意,后来又不知该如何向你提起,是我的错,还恳请桉桉姑娘能够原谅在下。” 叶桉眉眼微弯心情不错,不知怎的脑海中闪过一丝邪意,她旋身面对韩渠,右手食指勾起他的下巴,歪头似在深思,片刻后又将秀气的眉头舒开,“看在这位公子模样还算俊俏的份上,本姑娘就暂且原谅你了。” 韩渠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当真不能小看了他的小姑娘,毕竟她可是那个敢在进府没多久便扒了他的衣服加以调戏的人。 他低声笑了笑,暗想自己可不能再像当初那般丢脸,有些事儿,还是她来做比较好。 叶桉被他的笑声吓得毛骨悚然,微不可察地吞了口唾沫,呵呵干笑几声,然后没骨气地将手撤了回来。 可没成想,她的手挪了才不过一寸距离,韩渠便堪堪截住了她的动作,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薄唇轻启,一双桃花眼勾走了她的三魂七魄。 他说:“哦?姑娘若是对在下的模样满意,不如带回了家日日瞧着,即便不能赏心,也能悦目。” 叶桉噌地站起身来,一蹦跳开三步远,白玉般的双手对着韩渠摇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不行的不行的,我不是妖怪你也不是书生,咱们这样不合适。” “什么?”她说得太快韩渠没听清。 “没,我是说楼下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去楼上吧!”她总不能跟他说,前两日她跟着楚荷去茶楼里听了一本关于狐妖和书生的话本子吧…… 说完,叶桉便率先迈步走在了前面,韩渠腿长,即便模样悠闲,没走两步也追上了她,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韩渠姑且认为,叶桉这是害羞了,山墨说过,当姑娘们害羞的时候,男人们最好给她们留一点缓和的空间,因为保不准她就会因为你的继续进攻而恼羞成怒。 韩渠不想得不偿失,他觉得自己此刻做的很好。 不期然,走在前面的那位姑娘大概不是山墨口中的“姑娘们”,她忽地停下脚步,好在韩渠反应灵敏,快速收住了脚步,他看着突然转身的叶桉,不明所以。 “韩渠,我不能把你带回家!” “嗯?” “因为你要娶我回你家,所以我不能带你回我家。”叶桉说着饶舌的话,眉头轻轻皱起,“难道你不打算娶我的吗?” 韩渠恍惚觉得自己又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之前,严格来说和上一掌都是一天哒,明天会早点更,九点左右~ ☆、五十一则消息 o51 韩渠和叶桉从后院出来,碰巧见楚荷和周式正从外面回来,楚荷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不过她一看见韩渠就扬起了笑脸,几步走到叶桉身边,环住她的手肘。 “你们回来了呀!”她看向韩渠,接着说:“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叶桉的注意力本在楚荷手腕戴着的那只翠绿色翡翠手镯上,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愣,疑惑:“他的 分卷阅读66 房间?” 楚荷笑嘻嘻地点点头,开口欲语却被韩渠截住,他说,“我派人去韩府拿了东西送到客栈,让楚荷给我收拾了个房间。” “我要在这儿住几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咱们客栈别的不多,空房遍地是,您随便住。”叶桉还没来得及开口,楚荷的话一出,她就更加有口难言。 韩渠抿抿唇,稍稍靠近她一些,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又问了一次,“桉桉,可以吗?” 她自然是乐意的,可他就这么住进了客栈,合适吗? “你怎么突然要住在这儿了,韩夫人不会不高兴吗?商行的事儿呢,你不管了吗?”叶桉转头看着他,疑问的话从嘴边一句一句从嘴里蹦出来。 韩渠微微笑着,知道她这是在替他担心,便牵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轻轻抚过手背,“商行肯定是要去的,不过客栈离商行远不了韩府多少,你不用担心,至于母亲那边,我走之前便和她商量过了。” “你……” “桉桉放心,我并没有将你暴露出来。”他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 安抚好叶桉,韩渠又转头对着楚荷说:“桉桉正在带我熟悉客栈,现在正要楼上,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了。” 楚荷点点头,二话没说放开了环着叶桉的手,脸上春风满面,心中却暗想:这哪是您不打扰我,分明就是让我别打扰你俩呀! 她目送叶桉和韩渠上楼,对着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式叨叨:“诶,你看他俩多配啊,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可有戏看了。” 周式情绪不怎么高,在悦来客栈里,这两个女人对韩渠的态度是极好的,而阿怀和周式对他却喜欢不起来,即便如今他真的是在帮助客栈,这大概就是男人之间暗地里的较劲吧。 阿怀对韩渠的讨厌来自于楚荷,楚荷对他总是淡淡的,面对韩渠却有用不完的热情,他看着极其碍眼;而周式看不惯他则是因为小梦,他总是会突然想起那个姑娘亮闪闪的黑眸子,那样一双眼睛每次盯着他时却是在打听韩渠的消息,每每此时他不知为何就会变得烦躁,于是便将烦躁的源头归结到韩渠身上。 叶桉推开平时整理消息的屋子的门,抄着手靠在门边,昂昂头对着韩渠说:“这就是我们汇总消息的地方,你就随便看看吧。” 韩渠失笑,低头咧了咧唇角,他没着急进屋,而是走到叶桉身边站定,语气轻柔,“里面也有关于我的东西?” “当然。”叶桉理所当然地承认,她眯着眼睛凑到他耳边说:“而且还是我亲手画出来的呢。” 韩渠咬咬牙,朝屋里走去,便走边说:“你自觉承认了便好,正好还没找你算账,今日从这里得些证据,免得到头来有人反口否认说我冤枉了她。” 叶桉撤下抄在胸前的手,即刻便跟在韩渠进了屋,且一个闪身冲到了他的身前。 韩渠停下步子,眉头轻挑,似在问她要干嘛。 叶桉贝齿咬住下唇,大概是在懊恼,刚刚不知怎的脑子忽然一抽,只想着在他面前炫耀成果,却忘了这事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不,她才刚说出口,他就要急着要去找证据抓她的小尾巴了,这哪能行! “我不是怕你不熟悉吗,我来给你找,我给你找……”她挡在他身前,狗腿地开始给自己揽活干。 韩渠不置可否,任由叶桉自由发挥。 叶桉这才松了一口气,托着步子走到书案前,弯着身子开始找找寻寻,模样认真极了。 韩渠是悦来客栈近来最大的暗查对象,所以现在这里最多的就是关于他的东西,叶桉随便一翻便是她传回来的画,或是一些楚荷和阿怀根据她的画写出来的东西,她只得从其中挑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乖乖送到了韩渠手上。 韩渠接过皱皱巴巴的纸,顺手抖了抖,目光盯住她,叶桉挺直背脊,暗自打气,心想这些东西并不过分,定能助她蒙混过关! 果然,她见韩渠收回目光看向手里的纸张,脸上并未有咬牙切齿的表情出现,甚至在看到临到最后几张纸的时候还忍住没笑出声来。 其实不然,韩渠看着叶桉的画,线条杂乱,也就烈日与皓月尚算写实,复杂的东西却完全被她画失了原本的模样,多亏了他亲自经历了画中的事情,否则当真不能看出她到底想传达什么。 再看看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字迹娟秀的大概出自楚荷之手,竟能将叶桉的画理解十之**,对此韩渠感到一丝意外,另一份字迹不知是出自阿怀还是周式的手,对于画的解释大多却过于牵强,有些甚至…… 颠三倒四,狗屁不通! 躺在藤椅里小憩却被他说成沐浴,喝茶变成喝药,赏月又被解释位白日里喝多了药失眠睡不着觉…… 韩渠一张张翻过,看得哭笑不得,但也怪不得别人,罪恶的源头还是因为眼前这人不朽的画功,他看完之后悉数还给叶桉,追问:“就这么点儿,没别的了?” 叶桉警铃大作,十指将本就皱褶的纸捏得更皱了,她摇着脑袋说:“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哦,那咱们出去吧。”韩渠抬步先走,看起来别无异样。 叶桉拍了拍胸膛,心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跟着也要离开。 不想,火光电石之间,她眼前闪过一个身影,转眼间便去到了书案旁,叶桉顿住脚步来不及反应,看着韩渠的举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他先前趁着叶桉找东西时便留意了那些画纸的出处,眼下的突袭一拿一个准,吓得叶桉冷汗直冒,眼看他就要找到那些扎马步斗蛐蛐的画了,她心一横眼一闭便冲上前趴到韩渠背上,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韩渠后背微微僵硬,心里又怕叶桉没轻没重摔下来,只得扔了手里的东西向后环住她的腰,叶桉也发觉自己已经有下坠的趋势,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勾腿缠住韩渠的腰,便只好放下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桉桉,下来!”韩渠语气严肃,声音却低沉沙哑,叶桉想这大概是因为被她勒住了脖子的缘故。 可她不能轻易松手,“我不下来!除非你先出去!” “你不下来我怎么出去?” “我不管,反正你出去了我就下来!” “……” 韩渠低声浅笑,忽地压低身子,双手顺势向下滑到她的腿弯处,手臂的肌肉稍稍绷直便将她背了起来。 韩渠地动作来得急而快,叶桉被他吓得够呛,伴着一声低呼又将韩渠的脖子抱得更紧了,她惊魂未定,颤着声音问:“你干什么呢!” “你不下来我又必须要出去,除了将你背出去,哪还有什么更好的好法子?”韩渠扭了扭脖子,理由充分。 “ 分卷阅读67 那你放我下来吧,我答应让你先放下我再出去了”叶桉在她背上乱动,闹着要从他背上下来。 开什么玩笑呢,要是被别人看见,她这张脸可往哪搁! “现在改口?晚了。”韩渠唇角微挑,笑得邪魅,阔步向门外走去。 叶桉心知大势已去,便干脆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当只缩头乌龟,韩渠的双臂有力步伐沉稳,可在此刻却不能让叶桉安心,她偶尔悄悄抬头,见一路走来的确没遇见旁人,就要放心将头抬起当一只长脖子野鹤的时候,却发现韩渠径直将她背向了她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房间在哪?”她问。 “自家夫人的闺房,韩某自然是要事先探好的。”他答。 话毕,两人已经在叶桉的门前站定,韩渠收紧手臂将背上的人向上掂了掂,而后淡定抬脚,在门主人目光的注视下,一脚将其踢开,两扇门板霎时撞上两侧的墙面发出“嘭”的一声响。 而他便在这时,登堂入室。 作者有话要说: 韩渠为了能赢过自己夫人,不知在暗地里将腹黑和无奈的技能了解了多少遍呢! 最终结果表明,更新时间是在九点右右右~ ☆、五十二则消息 o52 在韩渠踹开门的前一刻,叶桉还想着从他背上下来自己乖乖把门打开,没料到这人的动作倒是挺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片山头下来的土匪强盗。 她两指掐住韩渠肩上的肉狠狠旋了半圈,直到听到他的吸气声才肯放开手饶过他。 “夫人下手可真狠。”韩渠咬着牙控诉道。 “谁是你夫人啊,我可从没承认过,你快放我下来呀!”叶桉讨厌死这个满嘴胡话的男人了,一口一个夫人,臊得她脸上尽是红晕。 韩渠低声笑了笑,笑声还未断,下一刻便听话地松了手,叶桉一声低呼,毫无防备便被他摔到了床上,他咧嘴笑得邪魅,随后便放低身子俯在她的上方,无辜地问:“怎么了,我家桉桉不高兴了?我自始至终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做的呢。” 叶桉咬咬牙也忍不了他这没由来的邪气,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做出了妥协,“是,都是我的错,你快起开。” 她两手握成拳抵在韩渠的胸膛,用力推了推却没能推开,韩渠失笑,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正要起身,就听见门“嘭”地一声又被人撞响了。 韩渠和叶桉皆是一惊,双双抬头,抬头便见楚荷和周式一个长大了嘴一个干瞪着眼,两人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场面一度尴尬,像是被冻了一晚的死水,静得可怕,半响才听到楚荷似怨非怨的声音荡荡悠悠传来:“那么大的动静,我们还以为遭贼了呢……” “那个,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知是不是她注意到了韩渠那张黑透了的俊脸,便慌忙撤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人都走了,韩渠却依旧板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叶桉戳了戳他的锁骨,目光飘忽不定,说:“快起来了……” 他凝眉片刻,随后单手捉住叶桉的食指,问她:“桉桉,我是什么人?” 叶桉不明所以,但还是试探着回答:“你是韩家的韩二少爷?” 韩渠摇头否认:“不,我是一个商人。” 叶桉忽地笑开,但心底依旧疑惑,不论他是商人还是韩家的二少爷,可这和她叫他起来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还能成为他耍赖的理由了不成? “你知道吗,韩家能有今天,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韩家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叶桉眉头紧皱,心想难道是因为刚刚楚荷误会了他,却让他突然想通了投股客栈是一桩亏本的生意,所以现在要反悔了? “楚荷刚刚误会我们了。”韩渠幽幽开口。 叶桉心中一紧,果然如她所料! “所以,我得做点什么来对得起她的误会,这样才不算亏本。” 叶桉心中的焦虑被惊恐替代,倏地睁大的眼睛使眉头霎时舒展开来,还来不及否定他的胡言乱语,就被他放大的五官镇住了一切动作。 柔软的唇忽地吻了下来,蜻蜓点水般见好就收,叶桉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快到天际,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半天都没有反应。 韩渠却早已经站直了身子,看着呆呆的叶桉更加忍不住想逗她的心,他捏着下巴拧眉似沉思,道:“唔,周式好像也误会了呢,要不我再亲一下?不赚不亏。” 说罢,他竟真的再次俯身,叶桉被他吓得回了神,拿还能再一次接住他的招,存着劲儿双手一推便将韩渠推了回去,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额间的碎发,嗫嚅道:“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 韩渠说在客栈住几天,可这一住实则就是一月之久,且他始终没有离开的念头,但几乎每天都会出去,有时一整日有时半日,有时去商行有时去药行或者别的地方,年末的时候事情比较多,叶桉看他辛苦,便在午饭时给他送点饭携一盘点心,可韩渠心疼她奔波,送了几日便说什么也不让她来了。 期间他也回了一次韩府,叶桉猜想是韩老夫人派人来催过他,毕竟老夫人的习性她也了解不少,当初同在韩府间隔个两三天都会来找她探探消息,更别说如今这隔了十天半个月,可也不知韩渠到底是怎么跟老夫人说的,竟让她能放任自己的宝贝儿子离开这么久。 韩渠住在客栈的这段时间是叶桉迄今为止最开心的日子,可对于周式来说,这无疑是一段最难熬的时光。 林小梦今日又来客栈了,和前几次一样,她不过才刚刚跨过客栈的大门,便被不知藏在何处窥看的周式冲到门前堵住了去路。 “周公子,你也在呀。”林小梦捏着锦帕,举止得体。 “小梦姑娘是来拿桂花酿的吗,”周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坛子酒,递给她,“早就给你备好了。” 林小梦微微皱了皱眉头,面对他的殷勤似乎并不太满意,她抿着唇接过酒坛,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颓然转身,她最近来悦来客栈的次数可不少,可不知为何,每每踏进客栈的门便会被周式拦住。 她顿了顿,终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只得转身瞧着周式,支支吾吾地开口:“周公子,我……我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得你嫌弃了?” 除此之外,小梦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只有遭嫌弃的人才会在进门之后便被主人赶出去,她想,周公子一定也是这样,只是他心地善良不忍伤害她,这才每次在她进门时便拿来她需要的东西,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拒之门外。 心思细腻如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周式只是为了让她避 分卷阅读68 开那个曾经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周式却觉后背汗如雨下,他矢口否认:“哪里的话,我哪敢嫌弃小梦姑娘。” 自从韩渠定居在了客栈,周式每次见到小梦姑娘必定都是谨小慎微的,他正眼看着小梦余光却注意着周围,生怕一个不慎便让韩渠出现在小梦姑娘眼前。 最清楚林小梦的心思的便是周式,曾经,他听着小梦对韩渠的执念,手把手将那人的消息交给她,想到现在他俩离得这么近随时都可能见面,周式心里便更加焦灼。 一来周式怕小梦姑娘见到韩渠后变得更加痴心,毕竟,身为一个男人的他也不能否认,韩渠那张专门为了迷惑姑娘们而长的脸的确有几分吸引力,再者,韩渠和桉桉心悦彼此的事情在悦来客栈人尽皆知,他担心小梦姑娘知道后会伤心难耐。 周式脸上有过一丝难堪,一句话在嘴边嚼了半天,还是没能如意,只得轻叹一声,说:“你别误会,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林小梦茫然地看着他,重复道:“为我好?” 周式重重点头,暗暗估计韩渠和桉桉出门寻大黄也快要回来了,他心里着急,想拽着小梦离开又担心男女授受不亲唐突了人姑娘家,只得出声催促:“真的是为你好,你快走吧!” 林小梦委屈极了,周式这话不就是摆明了要赶她走吗,她眼眶里转着泪花,越蓄越多眼看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叶桉和韩渠身后跟着大黄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林小梦曾远远见过韩渠一眼,那人的脸从那时便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如今再次见到他,且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她心中一阵还要好~ ☆、五十三则消息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叶桉坐在客栈的门槛前,脚边趴着大黄,她看着日头渐渐落下,放在大黄脑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搓。 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女人,想在几个月之前,叶桉看着大黄就觉腿软,恨不得能离它十万八千里远,可现在却能同它一起相安无事地欣赏夕阳。 可她对韩渠却不一样,前些日子两人经常待在一起也不觉烦腻,自从昨日他离开之后,她却觉得心里藏着一股没有来的失落感,做什么事儿都不得劲儿。 从除夕的前几天开始,韩渠没再待在悦来客栈,韩家的旁支不少,临近年关时府中需要忙的事情很多,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继续待在悦来客栈里享受安逸。 于是,就有了叶桉蹲在门前的这幅场景,黄昏落日孤苦伶仃,思君不见君,脸上的愁云惨淡惹得大黄都不敢多瞧,楚荷却不是一个安分的小姑娘,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挑别人的痛楚戳。 楚荷同蒋朝在后院串完辣椒,洗净的手上垂直几滴水珠,冷风一吹冻得她直哆嗦,她缩着脖子吸一口冷气,在棉袄上擦干水珠,抬眼便看见叶桉坐在客栈门外,连背影都是满满的忧郁。 楚荷嘴角一挑,几步走到叶桉身边坐下,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朝着她眨眨眼,问:“怎么,人家韩公子才走多久,这就开始想他了?” 叶桉眸光微动,看向楚荷的时候却送了她两个大大的白眼,她牵起纤细如葱白的食指在楚荷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上点了点,挑着眼尾暗讽:“和你相比我自愧不如,阿怀临走时连他娘留下来的遗物都送给你了,也没见你嘴上提过他一次,真让人心寒啊。” 楚荷轻嗤,暗笑这人的嘴果然毒,心料大概是真的戳到她心窝子上了,便识趣不再招惹她,只说明日要去城里买灯笼和春联,让她晚上好好休息。 如果放在往常,跑腿这种事情她定是不想干的,在到了如今,她却万分希望有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能够离韩渠近一点,即使不能相见,可万一他们就偶然遇见了呢,缘分这种事情,谁能够说清楚。 次日用过早饭后,叶桉同楚荷还有蒋朝一起去了京城,周式留在客栈看店,经历了上次祝月娥的事情之后,再加上现在是一年到头的日子,他们也谨慎了不少,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即将喜庆的日子迎来任何差池。 这个时候正是每家每户办年货的时候,是京城一年来第二热闹的时候,第一热闹自然要数元宵节的灯会,到那时满街满巷都是五彩缤纷的灯笼,叶桉每年都会见识一次。 除夕是一家人正忙的时候,阿怀估计很难赶回来跟他们一起吃饭,韩渠更是如此,但他们仍然精心准备着,灯笼和春联都是现选的,三个人进进出出逛了不少铺子才将东西决定下来,可惜了叶桉耐着性子走街串巷,却始终没有看见过韩渠的身影。 原本她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可不知为何,到最后真的一无所获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甘心,楚荷机灵,看出叶桉心情不怎么好,变主动提出了去买一些糕点带回去。 买糕点,自然是要去韩家商行旁卖栗子糕的铺子的,叶桉不怎么想去,毕竟若是当真在那地方遇见了韩渠,那不是摆明了她是特地的吗,她一个矜持的小姑娘,自认不是没皮没脸的赖皮。 可楚荷是谁,愣是三言两语将她哄了去,说到底还是叶桉存了这样一份心,不然谁能真的劝动她呢? 三人站在铺子前,叶桉的目光总是止不住往商行瞟,可天不随人愿,直 分卷阅读69 到他们离开也没能看见韩渠,楚荷这次说什么也不多嘴了,生怕再出个骚主意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干脆踏上了回程的路。 韩渠这厢刚走访了几个铺子回到商行,踏上门前的石阶时心有灵犀般往对面瞧了瞧,却只看见了提了大包小包的蒋朝,他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 估计是出来买春节要用的物件,他想,桉桉的性子他还是清楚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出来时带着一身累赘,这种劳什子的事情她不会跟出来,此时追上去大概也只能和蒋朝点点头,打声不尴不尬的招呼,何必。 没想就这样,两人就此错过了旧年里最后一次相遇的机会。 回去的路上,叶桉的兴致不高,全程的气氛都主要靠着楚荷和蒋朝两个人调动,可怜蒋朝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两手提着大堆东西,嘴上还得抽空搭楚荷的话,大冷天生生累出一头细汗来。 “诶,蒋朝你喜欢看烟花吗,要不我们待会路过桥边那户烟花铺子的时候捎点儿回去?”楚荷抬手指了指桥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家铺子里的烟花质量好,买的人挤破了脑袋也在往里面钻,年年如此。 蒋朝顺着楚荷的手指看过去,被烟花铺子外的人吓得一抖,心想这么多人到时候还是得他去挤,顺嘴便是一个听起来似乎十分合理的借口:“阿楚姐,虽然我来客栈的时间不长,可前些天我才听周式哥说了,你去年放烟花可差点把他头发烧了,咱们还是算了吧。” 楚荷吸了一口气,反手就在蒋朝脑袋上拍了一掌,若不是此时在大街上,恐怕她还要揪住他的耳朵拧上半圈,但她到底估计自己的形象,只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蒋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最近……” 不料前方传来一声惊呼声,生生打断了楚荷的怒气,两人双双抬眼,才见走在前方的叶桉被路过的人一不小心撞倒在了地上。 他们此时正走在桥上,桥面是碎石块铺成的,好在冬日里叶桉穿得厚实,跌下去的时候没伤着膝盖,只是在火光电石间用手撑了撑,膈红了手心。 叶桉不是哪家的娇贵小姐,但似乎因为今日处处不顺心,坐在地上竟半天也没有动静,还是楚荷从后面赶过来握住她的手肘时才回过神来。 楚荷见她并无大碍,皱着眉头将她扶起来,撞到她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怀愧疚没有离开,但那人似乎也并没有对于的动作,两人站定之后才细细打量起肇事者来。 之间那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地披在脸颊上,天寒地冻身上却穿得单薄,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他看起来似乎连呼吸也觉疲惫。 叶桉心头一震,心想,大过年的,这人该不是想向她讨些过年钱,敲她的竹杠吧!难怪不肯离开…… 更让她呼吸一滞的是,这人真如她料想那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滑了下去,扑通一声坐在了桥面上,他泛白的嘴唇一张一翕,说话的声音近乎不存在。 “姑娘,请……给我点吃的吧……”那人孱弱到极致却没有抛下他的礼仪尊严,虽说是讨吃的,但嘴里的话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乞丐,准确说来,他这是在求助。 叶桉和楚荷在他出声之后皆是一顿,叶桉蹲下身子轻轻扶住那人的肩头,楚荷叫来蒋朝将他们刚刚买的栗子糕拿出几块来,又让他去茶馆里买了两盏茶拿过来,将它们悉数喂进了那人的肚子里。 蒋朝扶着那人走下桥,三人看他吃了点东西,慢慢恢复了力气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在他千遍万遍的感谢声离开。 “听说每年除夕前,官府都会开仓放粮,怎么还会有人饿成那幅模样?”楚荷皱眉,心里似乎不太舒坦。 “官府的救济能撑多久?了不起度过放粮那几日,可之后的日子呢,又有谁去管他们?”叶桉心情愈加沉重了,却显然不是因为没能见到韩渠那杆子事。 蒋朝听在耳朵里更是不舒服,这样的日子理他是最近的,毕竟他前不久才被悦来客栈收留,讨了个遮阴避暑的地方,不用再像那人一样忍饥挨饿,可正是因为如此,当他看见这样的场景时才更加难过。 叶桉和楚荷又何尝不是这样,大家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人,经历过这种痛苦便会比常人更能感同身受,可他们只是普通人,除了像刚刚那样送他点吃的喝的之外又能干嘛呢? 毕竟他们也不能毫无限制地往客栈里纳人,蒋朝一个已经算是例外,再多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回去的路上,三人无一例外地变得心情低落起来。 ☆、五十四则消息 今年的年味儿比往年淡了不少,但后院那株红梅却比以前开得更繁,叶桉每隔两三天就会去摘一枝两枝放进屋子里,楚荷实在看不过眼,说了好几次也没能劝住。 叶桉喜欢淡淡的梅香,闻着花香能让她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变得稍稍轻松些。 阿怀在春节前一天回来待了半日,因此算起来他们是提前过了个早年,可是韩渠却始终没有出现,不过,听说是他在百忙之中去山府将山墨约出去聚了半日,阿怀才才趁此机会溜了出来。 当日席上,阿怀因为还要回山府所以不能喝酒,偏偏周式却在身边眼馋他,气得他跳起来就在周式胳膊上抡了两巴掌,叶桉静静看着,偶尔齿间藏不住笑意轻轻漏了出来,心情倒是难得的愉悦。 她知道,这份愉悦是韩渠托阿怀送来的,叶桉转眼间看去,见阿怀已经欺近楚荷,捏着筷子的手在各个菜上掠过,楚荷面前的小瓷碗里便垒出了个尖,楚荷一个眼尾扫去,阿怀便咧着嘴笑得像个大傻子一样瞧着她,愣是将她瞧得耳尖绯红起来。 叶桉撇头长长地叹一口气,噘着嘴嘟囔:谁要你去换他回来了,我到希望是你直接来找我呢! …… 春节后没几日韩渠便离开了京城,走时匆忙甚至来不及跟叶桉细说,他只简单承诺元宵节之前会赶回来,陪她去京城里看灯会。 叶桉仰头看着骑坐在马背上衣袂飘飘的男子,不知不觉便被他的承诺烧红了脸颊,于是点点头笑得羞怯。 韩渠的一句话,叶桉心心念念等了好几天,可直到元宵那日的午后,街上的人们已经开始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的时候,韩渠依旧没有出现。 临近黄昏时刻,楚荷端了一盆糯米粉放在桌上,又去厨房取了水,打算着手和面做几个元宵让大家尝尝,可一来二去却始终见叶桉撑着手拄在桌上,一脸忧愁似长江水深不可探,她轻咳一声,一边往糯米粉中掺了半瓢水,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这是,一天都是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叶桉长叹之后,随后却又是一阵静默。 就在此时 分卷阅读70 ,有人急匆匆赶来客栈,没等人招呼便兀自进了门,楚荷一手的糯米粉不好上前招呼,只得转头朝那人说道:“客官,今天小店不营业,逢年过节我们休息休息。” 那人连唾沫还没咽下就摆摆手急着说话,好像迟了会儿掉命似的,他气息不稳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我,我不是来,来打尖儿的,我,我是来带话的。” 闻言,叶桉眼睛忽地变亮,猛然间转头差点没扭着脖子根儿,她抬手揉了揉脖颈,问来人:“你是来给谁带话的?” “我是替韩少爷来给姑娘带话的。”那人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说话终于变得流利了。 “韩少爷说他在西河亭里等着姑娘,姑娘快快去吧。” “西河亭,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灯会的么?” 叶桉低着头暗自嘟囔,心想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回来了不来客栈里找她,反而约什么西河亭,可她即便嘴里抱怨着,心里还是忍不住偷乐,脚步轻快回到房里将早上便画好的妆容再描得更加精致一些,然后便乐颠颠地去了西河亭。 西河亭离悦来客栈不远,叶桉步子又迈得急,没一会儿便到了地方,亭子的四周被笼上了一层轻纱,微风吹过时灯光斑驳薄纱轻拂,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人影闪动,瞧得叶桉眉头微微皱起。 她顿住脚步,凝神细思,才觉此事前因后果间的联系太过牵强,也怪自己恍惚大意,前来客栈带信的人她先前并未见过,怎就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来了这西河亭,万一是有心人趁此报复又该如何是好! 地面被她彳亍的脚掀开新鲜的泥土,她犹豫着,一面担心自己上当被骗,一面又存着这就是韩渠的安排的幻想,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该退,到是苦了她脚下的一捧黄土。 叶桉拍了拍脑袋,越发觉得这是个阴谋,她觉得韩渠定是要来客栈接她的,绝不会约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于是下一刻,她干脆牵起裙子转身夺路而逃。 而此时,正在亭子里挂画的韩渠眼睑微颤,不自觉向叶桉先前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却见那处空无一人。 他转头问同样伸长脖子挂画的山墨:“我说你这招真的行吗,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呢?” 山墨肩上披了件斗篷,挂画的动作不太连贯,好不容易才挂了几幅,听着韩渠的话便是一声嗤笑,他拍拍手从木凳上跳下来,说:“怎么不靠谱,这情情爱爱的事情兄弟我比你明白,你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小姑娘一准会生气,不哄得她高兴起来,以后指不定要给你摘什么坏果子吃。” “退一步考虑,我已经叫人去客栈给她带话了,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比较靠谱。” 山墨摸了摸下巴,微眯着眼眸给韩渠画大饼,“你想想,待会儿叶姑娘来了,看着你安排的这些的东西,肯定感动到痛哭流涕,然后你们再手拉着手去逛灯会,多美的画面呀!” 韩渠环视四周,亭子里被他挂满了画,每一幅都是他花重金派人去各个府里偷偷摹下来的,上面甚至仔细注明了详细的信息。 回想起今日他问山墨,元宵节需要送自己喜欢的姑娘什么礼物的时候,山墨抖抖衣袖答:那姑娘喜欢的,需要的,能体现出他的诚意的。韩渠思来想去,觉得这些画定是叶桉最满意的礼物,好在先前为了帮悦来客栈收集消息偷偷埋了些眼线在某些府里,现在用起来倒没什么麻烦。 他点点头,莫名笃定——山墨的法子是个好法子。 叶桉慌张跑回了客栈,喘着粗气推开客栈的门,逮着桌上的茶水便灌了半肚子,惹得正在和面的楚荷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你不是出去找韩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桉就着衣袖擦干嘴角的水珠,眼睛止不住乱转,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阿楚,我好像被仇家盯上了……” “什么!”楚荷腾地站起来,和面的水被打翻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告诉我们:恋爱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五十五则消息 眼看太阳已经藏进了山头,四周逐渐陷入黑暗,韩渠和山墨坐在盘腿坐在亭子里两相对望,对于这种场面两人都是始料未及的,韩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问山墨:“你确定你的人把口信带到了吗?” 山墨无辜地眨眨眼,“他回来复命的时候你不也在吗,怎么可能没带到。” 是啊,他明明看见了的,可是客栈离这儿就这么点儿距离,叶桉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韩渠思绪一转,脑子里闪过叶桉躺在地上匍匐前进的画面,心头忽地一阵灵光乍现,心想:她该不是在来的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韩渠啪地一声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先前没想到这个可能,他站起身来,不顾山墨的疑问拔腿就跑。 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悦来客栈,楚荷听了叶桉的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客栈的大门栓上,好在楚荷在这混乱的关头还没有失去自己的判断,没有立刻叫来蒋朝和周式,而是等叶桉冷静下来之后再自己问她这其中的曲折。 叶桉心神不宁,断断续续将事情讲了一遍,重点分析了心中疑惑,对韩渠约她去西河亭提出了质疑。 “我站在远处的时候看见了,亭子里有人影,而且不止一个人,肯定不是韩渠。”她说。 楚荷皱眉轻啧,“或许那是韩府的下人呢,有钱人家的少爷出门待一两个下人很正常的。” “不是的,”叶桉矢口否认,“韩渠出门很少带人,而且他今天是要跟我逛灯会,带人干什么?” 楚荷本以为是叶桉神经紧张多虑了,正想安慰她两句,却在这时听见了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两人皆是一慌,纷纷转头望去。 “难道真的是仇家,可是这大过节的谁这么会找时间,非得这个时候来寻仇?”楚荷将叶桉拉到身后,回头问:“我们最近有得罪谁吗?” 叶桉凝眉沉思片刻,摇摇头,“没有啊。” 就在这一瞬,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对看一眼,齐声说:“难道是因为萧王爷说完事儿?” 当初在韩渠的帮助下得到了萧王爷的消息,她们犹豫过但最后还是决定将它卖出去,可因为之前没有出售过这类人的消息,所以第一次卖起来有些困难——买消息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她们并没有放在心上,难道萧王府的人连这等蛛丝马迹也发现了。 叶桉很快冷静下来,拉住楚荷的手说:“阿楚,你快去楼上叫蒋朝和周式 分卷阅读71 。” “不行,我走了要是外面的人破门而入怎么办,你跟我……” 楚荷的声音戛然而止,大黄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摇着尾巴跑到门边,呜咽着嚎了几声,又见没人帮它开门便干脆跳起来前掌把在门框上拿爪子挠起了门。 “桉桉,你在吗?”韩渠一路走来没看见叶桉,越临近客栈心里反而奇迹般平静下来。 叶桉怔了怔,听见韩渠的声音又看了看扒门的大黄,蓦然失笑,摇摇头看向楚荷时带着几分歉意,楚荷无奈地扶了扶额,心道还好没将蒋朝和周式叫下来,否则今天真是要笑掉大牙了,还吃什么元宵。 楚荷满手的糯米粉已经在慌忙之中被两人差不多蹭干净了,她也不管此时两人有多么狼狈,插着腰走到门前将大黄从门上扒开,抬手将门栓取下来。 “韩公子韩公子,敲门的时候要先出声儿好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桉桉很胆小啊。”楚荷似乎被气惨了,打开门抱怨了个开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面对的人是谁,于是话锋一转将叶桉扯了进来当挡箭牌。 韩渠没说话,剑眉星目斜睨了楚荷一眼,便兀自俯下身去揉大黄毛茸茸的脑袋。 片刻后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发愣的叶桉,缓缓走向她,吱声只问了一句:“桉桉,想我了没?” 叶桉心间霎时闪过一丝委屈的韵味儿,不知不觉间便红了眼睛,她眨眨眼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便偏偏偏头嘟囔着:“你怎么才来呀……” 韩渠失笑,缓缓走了过去,抬手将她脸上的糯米粉擦干净,一问一答之间竟带上了委屈:“既然这么想我,为什么不来西河亭?” 叶桉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支吾道:“约我去西河亭的人真的是你?” “不然呢?” “我以为是仇家寻上门了呢。”叶桉低头掩饰尴尬,“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平常可能会比较敏感……” “……” “那我们现在还要去那个亭子吗?”叶桉试探着问。 她怕韩渠不高兴,万一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呢?不过转念又想,约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说,难道是给她准备了惊喜? 韩渠笑着摇摇头,“进城吧,再晚就错过灯会了。” 得了,亭子里的画改天再送到悦来客栈好了,他算是明白了,山墨这小子出的都是些馊主意。 …… 京城里大街小巷都挂满了花灯,颜色各异形状不一,黑夜下的京城变成人间的天堂,韩渠和叶桉到城里的时候灯会已经开始,街上人头攒动,平日里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此刻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 猜灯谜的,耍杂技的,卖面具的……有趣的地儿全被观众们围成一个又一个圈,叶桉拽着韩渠的手边往人堆里扎,哪人多去哪。 韩渠似乎有点冒冷汗,他从小喜静,这样壮观而哄闹的场面见得少之又少,回想上次逛灯会还是小时候被韩母逼来的。 不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却会变得格外有趣,他反手握紧叶桉的手,手掌心传来的温润让他勾起了唇角。 叶桉不喜欢猜灯谜,因为她不识字,以前和楚荷逛灯会的时候她会念给她听,可念完之后就是两人抓耳挠腮怎么也猜不出谜底,一来二去就失去了性质。 如今跟韩渠一起出来,她就更不想暴露自己的缺点给他看了,若是有她擅长的比试她到会试试,比如作画,她自信能多得桂冠。 ——毕竟是吃饭的家伙呢。 两人沿着主街道从头逛到尾,韩渠手里是玩的,叶桉手里除了吃的还是吃的,她离开客栈时在钱袋子里塞了不少银子,晚饭没吃,留着肚子就是为了这一刻。 每年的这天都会是她难得慷慨的一天,可今年不同,叶桉的钱袋子居然没有用武之地。 当叶桉满心欢喜挑了个喜欢的物件时,韩渠便长手一伸递上银子,起初叶桉觉得不合适,虽然她爱财,虽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几个字她不会写,但她明白这个道理。 早前遇到有人往碗里丢铜板他们还得说声谢谢呢,这样平白无故受着韩渠的好,叶桉觉得很不应该。 可韩渠却莫名一味坚持,再不买和两人同时给钱却拿一样东西之间,叶桉选择了顺着他的意让他给钱,反正她还欠着他不少银子,等几日便挑个风和日丽的天儿连上今天的这份儿都还给他。 她可没打算赖账。 河边是看烟花最好的地方,等叶桉玩累了,韩渠便带着她去了河边,河水里倒映着街边五颜六色的灯笼,别有一番韵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明天得多更点了,不然我都要被关小黑屋了! ☆、五十六则消息 韩渠站在叶桉身边,正打算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看她的脚,不料烟花就在此时亮起,两人双双抬头,天上是接二连三闪过的不败的火树银花,一个低头又可以看见河里映着的它们的花容月貌。 可是,再斑斓的光辉也没有韩渠那张俊俏的脸来得有吸引力,叶桉唇角带笑,仰头看着韩渠棱角分明的下颚,他始终仰着头,脖颈崩成了一条直线,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下甚至可以看见他微微突起的喉结。 “嘭”,又是一声烟花的炸裂声,惊得叶桉缩了缩脖子,将她从游走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撇头轻咳两声,似乎是在掩饰刚刚看直了的眼神。 韩渠失笑,右手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弯下腰凑近她的耳朵呼气,“怎么不看了?看够了吗?” 叶桉惊愕,红着脸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啊?” “嗯?我知道什么?”韩渠眨眨眼,很是无辜。 “……”叶桉偏头见烟花放得差不多了,灯会的重头戏已经过去,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热闹已经看完了,要不然咱们走了?” 她看了看四周,因为看烟花河边聚了不少人,元宵节的确是个难得热闹的日子,正因如此,许多未出阁的姑娘都会在今日上街来逛逛,看看是不是能够遇见自己的有缘人,而他们一路走来,叶桉已经发现了不少姑娘将罪恶的目光投在了韩渠身上,更别提在这场烂漫的烟火下,她们在闪烁的火光的掩饰下,目光更加的肆无忌惮。 韩渠顺着叶桉的目光扫过去,大概知道了原因,他伸手将叶桉从石墩上扶起来,又替她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衣服,说:“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你会后悔的。”他自问自答。 叶 分卷阅读72 桉怔了怔,似乎才想起什么时候他过这句话,毫不给他面子得略略舌头,模样调皮,“我才没后悔。” 她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潜入韩府探了韩渠的消息,得了消息不说还拐了这么个如意郎君,哪个傻姑娘会后悔这等好事,午夜梦回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吃斋念佛还开了路,这才修来了今生的好福气。 …… 逛完灯会,两人徒步出城,因为时辰比较晚天气又凉,韩渠便在城外安排了马车,打算送她回了客栈自己再骑马回韩府——他今日午后才回京,到家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和山墨去了西凉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元宵这天的月亮虽不是最圆但却很亮。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投在地上,偶尔有赶着回家的人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因此并显得不冷清。 叶桉今日走了不少路又加上刚刚没忍住吃得有点多,所以两人步子迈得缓,权当消食,到是给了她机会给韩渠讲讲以前她和客栈的人度过的元宵节。 “以前我们也会一起去逛灯会的,四个人一起走在路上就像是去打劫的,好在我和楚荷长得漂亮,一看就是良民,所以到没人将我们从他们的摊子上赶出去。”叶桉将没皮没脸几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楚荷做饭很难吃,但她做的元宵却出奇的好吃,阿怀和周式喜欢喝酒,每年元宵都是他们酩酊大醉之时,我也喜欢喝但是会醉,为了不辜负良辰就只好一个劲儿地吃元宵。” 她想起一句便说一句,韩渠走在她身边,偶尔低声说两句话表示自己在听,他不想打断她的回忆,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所以便只能依靠她的回忆离她更近。 “你呢?”叶桉似乎并不满足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吱声问道。 韩渠沉吟片刻,答:“我家的仪式感不重,每年元宵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过晚饭便散了,然后三妹和母亲去逛灯会,父亲若是没喝醉便会去找老友下棋喝茶,大哥……他估计是去满春楼吧,不太清楚。” “那你呢?”他说了全家却唯独缺了他。 “在,我平时也没什么喜欢的事情,晚上舞刀弄剑也不……” 韩渠正巧转头看向叶桉,却见一位步履匆忙的人跑了过来,后面似乎有什么人在追她,她扭着身子看着后面,眼见就要撞上叶桉,韩渠长臂一伸便将叶桉搂进了怀里。 那人慌乱间跌倒在了地上,抬眼见自己差点撞到了人才连声道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我长得是有多凶神恶煞,竟把人一个姑娘家给吓晕了过去! 她下手不重,掐了好一会儿那姑娘在堪堪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叶桉怀里,连呼吸都显得吃力,好在先前逛灯会买的吃的还剩不少,她便让韩渠拿了过来。 姑娘姓江,单名一个可字,她双手捧着一块肉香饼吃的欢快,勉强填饱了肚子便羞涩地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才缓缓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江姑娘的家离京城很远,是一个靠山吃山临水喝水的小村庄,她父母早逝跟着舅舅舅妈生活,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今年临冬时突降暴雨,引发了洪灾,本以为熬过去便有了盼头,不想祸不单行,年前又迎来了暴雪的袭击,这下村民们哪还能挺过去,遭难的几个村的村民们都纷纷收拾细软逃难去了,江可也是这样流落到京城的。 “那你的舅舅舅妈呢?”叶桉问。 江可嗓间一梗,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说话协了一股淡淡的哭腔,“舅舅前些天出去讨吃的被人拿着棍棒打了个半死,现在待在城外的破庙里,舅妈守在身边照看他。” 叶桉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又想起了她刚刚匆匆忙忙的样子,便问:“那刚刚走得这么急,也是因为有人要打你吗?” “嗯。”江可点点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说:“是我的错,我……我想,趁今日元宵大家出去图热闹,说不定可以偷偷去药铺给舅舅偷点药……” 韩渠嗤声一笑,望向她来时穿过的街道,问:“你去的是东街的第二家铺子?” 江可又点了点头。 叶桉听着江姑娘的身世心里本是同情又难过,结果听韩渠这么一问,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想也不知这姑娘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躲过了药铺里的伙计却兜头撞上了药铺的东家。 “怎么了?”江可似乎也察觉了他们的怪异。 “没什么。”韩渠淡淡答道,从怀里掏了几块碎银子递到她手里,“拿着这些钱去给你舅舅买药吧,偷偷摸摸总是行不通的,你也不是大夫不懂医术不是?别到了最后弄巧成拙。” 江可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震惊,眼泪花顷刻间便蓄满了眼眶,叶桉怕她心里过意不去,便出声安慰:“你别在意,这位公子不缺钱,他平常没事儿就给别人塞钱,刚刚还给了我一定金元宝呢,真的,我从不骗人。” “我跟姑娘不一样,你们是……”江可嗫嚅着。 “一样的,一样的,”叶桉红着脸截住她的话,起身拉着韩渠,还不忘捡起放在地上的东西,又转头跟江姑娘告别:“江姑娘早些回去吧,我们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 叶桉脚也不酸了,肚子也不撑了,一改先前散步的画风,拉着韩渠快步向城门走去,韩渠腿长,虽然被叶桉拽着,但步子却迈得悠闲,甚至还不忘抽空调侃:“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金元宝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桉闷着脑袋向前冲,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状似焦急地催促:“咱们快点走吧,回晚了阿楚可不会给我留门的。” “那就去我家。”韩渠这话说得霸道,步子也迈得越来越缓。 “你别胡言乱语了。” 韩渠干脆停下脚步,就着叶桉牵着的手长臂一收,将她拽了回来,扒着她的肩膀与自己对视,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谑。 “我问你件事儿。” “嗯?”叶桉抬头疑惑。 “你以前也会被人追着拿棍子打吗?”他拧 分卷阅读73 着眉,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就像她舅舅一样。” 叶桉忽地便笑出了声,她双手捧着韩渠的脸,忍不住搓了搓,“她舅舅被打多半是因为不懂规矩,机灵点的都知道,咱们讨东西不能追着别人要,遇上脾气不好的难免会遭罪,得会看脸色,别人不想搭理你就撤千万别讨嫌。” “所以你问这个问题是怀疑我不够机灵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起来似乎对以前的事并不介怀,甚至还有心思和他调笑,可韩渠却不然,一想到她以前受过那样的苦,他就后悔自己没能早点遇到她。 他暗想:既然在遇见他之时已是苦尽甘来,那在遇见他之后便更要锦上添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熬夜了(这都不算熬夜?!),明天早上起来捉虫~ ☆、五十七则消息 三月初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叶桉终于不用再穿着厚重的棉袄,楚荷昨晚睡得晚,今早吃完饭又一脑袋扎进了书房,连午饭都是叶桉给她送过去的。 叶桉进门,见楚荷仍执笔伏在桌上写写画画,她走过去将饭菜搁在旁边,俯身看了看,大概知道是阿怀传回来的消息。 楚荷这些天很忙,年后没多久,几个村庄受灾的难民都涌了出来,她一边要关注难民的消息一边要打理阿怀从山府传出来的消息,一个头两个大。 叶桉很想帮帮她,可无奈她大字不识一个,实在有心无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决定要趁现在的闲暇时间请个先生来教她识字,这个年头不会认字当真不行。 “阿楚,别忙了,先把饭吃了吧。”叶桉将竹筷递到她手边。 楚荷写完最后一个字,暗暗呼了一口气,放好纸笔接过叶桉递过来的筷子,问:“你回来了,我听说你去外面找先生了,谈得怎么样了?” “还行。”叶桉点点头,“大概明天或后天就可以开始学了,每天学一个时辰。” “阿怀的信上写的什么?”她瞧着桌上放着的纸,转移了话题。 “难民的事情你是最先知道的,阿怀传回来的事情就是关于这件事儿的。” 元宵那晚回到客栈之后,叶桉便把江可姑娘的事情仔仔细细跟楚荷说了一遍,几天后他们还没来得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的时候,难民便在京城炸开了。 说来也是缘分,她总是能被饿得奄奄一息的难民撞着,和楚荷去京城办年货那天是这样,和韩渠一起的元宵节的晚上也是这样,又加上她对这种事情向来都会感同身受,因此对难民的事情更加关注。 “阿怀不是在山府待着吗?怎么他传回来的消息也和难民有关系?”叶桉思索着,恍然大悟,“难道是山家要出手了?” 楚荷夹了块焖南瓜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答:“是啊,他们要赈灾济民,山家和韩家都是京城的商贾大家,遇见这种事情都会有所作为的,韩家估计也要掏腰包了。” “哦,难怪韩渠说他最近比较忙,我今天去商行看他的时候他都快顾不上我了。”叶桉这语气既委屈又心疼,成功吸引了楚荷的注意力。 “嗯?去商行,你不是说你是去找先生了吗?怎么找到韩家的商行去了?”楚荷撇头看她,一脸玩味。 叶桉眼睛一转,小脑袋高高昂起:“是啊,我是去找先生了呀,和先生聊完之后就去了商行,怎么,不行吗?” 楚荷摆摆手,只想把她从屋子里赶出去,这人最近越来越放肆了,一改之前脸红羞涩的模样,越发不要脸了,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 …… 还在商行里办事的韩渠打了个喷嚏,他拢了拢衣襟,琢磨着是不是衣服撤得太多抵不住寒了,他最近忙,很多事情没能顾上,就连今日桉桉来了也没能带她好好出去走走,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愧疚。 他的忙却不是因为赈灾的事,和赈灾起来,更需要他烦心的另有其事。 前不久向来低调的李家换了新的掌舵人,现在的李家和以前比起来手段毒辣阴狠了不少,上来就带着韩家开刀,事发突然他们动手又低调,愣是杀了韩渠一个措手不及。 直到前两天有顾客找上门来投诉,说是在他家商行买到了发霉的大米,韩渠这才得知了这事儿。 一个两个,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更重要的是还有李家在暗地里的推波助澜,韩家虽然封锁了消息下令彻查,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少爷,外面又来人了,说是要退货。”有伙计伏着身子在门前叫他。 韩渠坐在桌前捏了捏鼻梁,低声叹了口气,而后起身跟着伙计出了门。实际上真正买到霉米的人已经全部来商行退过货了,现在这些接二连三来商行的,要么就是李家派来闹事的人,要么是听了消息受到影响的人。 他们封锁消息还算及时,至于那些人是如何受到影响的,这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商行外闹闹哄哄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路过的人甚至都停下来等着看热闹,闹事的是三个青年人,他们卷起袖口站在人群中振振有词,见韩渠出来似乎还有往上扑的趋势,却被商行的伙计们拦了下来。 “哟,当家的总算是出来了,今天老子就要讨个说法,你们家卖给我们发霉的大米,这不是摆明了要坑人吗!”为首的人唾沫星子喷了满地,情绪十分激动。 “是啊!你们韩家家大业大,居然有脸干出这样的事!”他右手边的人随声附和。 韩渠抖了抖袖口,看似漫不经心地迈下台阶,抬眼扫过闹事的三人,问:“哦?韩家有卖给你们货吗?” “怎么没有!你们把发了霉的大米给我们!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想赖账啊!”他指着韩渠,转头朝着人群大喊:“你们快看呐,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韩家,出了事儿就只知道往龟壳子里躲!” 韩渠嗤笑,随即拉开挡在他身前的伙计,上前就朝着男人的膝盖狠踹一脚,那人防备不及,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顿时场面便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我韩家向来是个讲理的地方,不遇上地痞无赖绝不会动粗,你们今日摆明了是上门来闹事的,我若还不出手,真当我们好欺负?”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如果你们真的在商行里买了东西,请拿出购货凭据来,我们看证据说话。” 三人似乎被韩渠简单粗暴的手段惊住了,他们着实没想到堂堂韩家的少爷,如今韩家的真实掌舵人,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粗,他们原本是抱着韩渠定会护着韩家形象的念头,这才敢在这儿肆无忌惮地撒泼。 带头的男人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走到同伴的身边,用手肘拐了拐那人,压低声音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分卷阅读74 被撞的那人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掏东西的手有些哆嗦,好一会儿才将一张菲薄的纸从怀里拿了出来,他悄声看了韩渠一眼,咽了口唾沫,转而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伙计。 韩渠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纸张,他垂着眼将纸展开,静默着扫了扫,忽地便笑出了声。 “我不是不知道你们是谁派过来的,但这被称之为证据的东西,好歹也要找个手艺好点的师傅伪造行吗,既然要坑人就不要舍不得花本钱知道吗!”韩渠将纸扔到那人脚边,叱道:“滚!” 语毕,便回头进了商行的门,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还要在门前作妖。 “少爷,既然那东西是假的,您为什么不把假的地方明明白白说出来,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相信我们。”伙计跟在韩渠身后,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将敌人一击到底。 韩渠低声笑了笑,似乎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变得多么糟糕,饶有兴致地反问:“为什么最近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呢?” “有人嫉妒咱们呗,韩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贾,有对手不算稀奇,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手段这么卑鄙。”看得出来,这伙计并不是个吃白干饭的壮汉。 “有人觊觎韩家在商界的位置,今天这事还只是小打小闹,若是处理干净了,不知他们又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还不如给他们留个假象。” “我今天这么说至少能稳住一部分人的心,另一部分不相信的人,就算是你这次解释清楚了,下次呢?面对别人挖的坑,他们还是会一股脑地跳进去,这样的人是你解释多少遍也抓不牢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将这件事情从根源上解决掉。 “赈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韩渠话锋一转。 “仓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布粥的地点定在东街,就差把消息传出去了,这事儿小的明日就去安排。” “不用了,”韩渠笑了笑,“这件事我去安排,没你的事儿了。” 伙计面无异色,心里却在琢磨,韩少爷将这赈灾的事安排好以后就再也没有参与过了,怎么现在到了最简单的一步反而要自己去干了? 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韩少爷不是普通人,既然他决定这么做了,就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就只需要跟着主子的脚步向前走就行了。 韩渠的这个安排,自然是安排到悦来客栈的脑袋上了,一来客栈的路子广消息传播快,二来利己利彼,能造成二次获利,何乐而不为? 布粥那天,韩渠去了现场,叶桉在楚荷的陪同下姗姗来迟,她远远看见韩渠站在临时搭的棚子下,面带笑意跟一个年迈的难民说着什么,叶桉抿了抿唇,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见他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跟他说了些什么,韩渠面色一凛,转身便离开了。 楚荷看着离开的韩渠,吱声问叶桉:“诶,韩公子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怎么总是来去匆匆的,上次来客栈也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上次和他见面时你们也在,怎么有机会了解。”叶桉看着韩渠刚刚站过的位置,心不在焉。 “赈灾的事情就算再忙也过去了,这里面肯定还有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多去关心关心。” “不好吧,大概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也没立场去问他啊。”叶桉拉着楚荷往回走。 “谁说要让你去关心他生意上的事了,我说的是关心他这个人,笨不笨呀你!”楚荷恨铁不成钢,恨泥扶不上墙。 …… 虽然楚荷的话说得有道理,可叶桉还没找到关心韩渠的机会,就先意外的得知了一件事情。 三月二十五那天,叶桉学完了先生布置的功课,从桌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走到窗边看那只蹲在隔壁屋脊上的白猫,忽然间白猫被什么东西惊动,逃了,随后,一支羽箭便径直射在了窗户框上。 叶桉猛地缩回快要伸出窗的手,顿住不敢动,半晌才缓缓转过已经僵硬的脑袋,看向那只箭。 箭上串了一张纸,从射箭的角度来看并非是有人想要伤她,目的只是送封信,她抹了抹脑袋上的冷汗,费劲将箭从窗户框上拔了下来,然后双手并用,嘭地合上了窗户。 实话实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确实被吓得不轻,她背靠着墙面滑坐在地上,一边拆信一边抱怨:派只小白鸽来不好吗,放什么箭,要是没鸽子就吱一声,她这儿多得是,胖的瘦的白的黑的,送你一只就是了! 拆开了信,叶桉又犯难了,虽然她已经找先生学着认字了,但对这方面的东西她的确没有天赋,学起来慢极了,更何况这才学了几天啊,这信上的字看来看去,就没几个认识的。 她原本想先不要惊动楚荷的,既然这封信送到了她手上,她直觉不是关于客栈的事——客栈的事情都是楚荷打理,若是关于客栈的信,一定会直接送到她手上,何必在叶桉这儿来绕个弯子。 可现在,不得不找楚荷了。 “信上说让你明日午时去贺颐楼的天字二号房,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事关韩渠。”楚荷大致将信上的内容给叶桉转述了一遍。 她看着叶桉严肃的脸,有点担心,问:“你这信是从哪得来的?送信的人知道你和韩渠的关系?” 叶桉皱着眉头,“信是有人用箭射到我窗户上的,至于他知不知道我和韩渠的关系我就不得而知了。关于韩渠的?什么事情呢?” “桉桉,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你还是不要去了,要不我们直接告诉韩少爷吧。” “我再想想。” 叶桉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她瞒着楚荷出了客栈,找了辆马车送她到信上说的地方,她想,她先躲在门后看看情况,情况不妙那就撒腿撤呗。 不料,这才刚下马车,就有人送了一个惊喜给她——楚荷双手抄在胸前,冒着被贺颐楼的人赶走的风险倚在墙边,就等着叶桉自投罗网呢。 叶桉顿在原地,无语凝噎,她本以为自己走得悄无声息,谁知楚荷这家伙早就在这儿守株待兔了,想来也是十分了解她的习性了,知道她最终会来赴这个来历不明的约。 “你怎么这么聪明……”她乖巧地走到楚荷身边,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还不知道你?昨天当场没给我回话,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你会来,还想瞒着我?”楚荷一被夸就不要脸,睨她一眼,“看见了吗,我的脚指头都比你的脑袋瓜聪明。” 要放在平时,叶桉早就呛回去了,但今天着实是被感动了,留楚荷个面子,挽着她的手就往贺颐楼里走去。 还别说,有人在身边陪着,叶桉的底气足了不少。 叶桉学着韩渠上次带她去满 分卷阅读75 春楼偷窥萧王爷的法子,在贺颐楼开了间房,天字二号房对面的天字四号房,但有所不同的是,上次是韩渠给的钱,这次却是她自己给钱,天字号的房果真不是吹的,白花花的银子花了一大把,她的心肝儿一阵一阵地疼。 她们是提前到的,想着这样就能看见到底是谁约的她了,本来这如意算盘是打得非常好,可盖不住对方本就没抱着要跟她见面的心思。 李家老爷上个月去世了,李家唯一的儿子李计接过了李家所有的生意,他有野心有胆量,但不是个手慈心善的主,接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削弱现下京城几个商家的势力,而韩家就是他开刀的第一个。 派人潜进韩家的库房换上发霉的大米,然后又安排人到韩家商行闹事,他本以为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至少会暂时让韩渠手足无措,可以给他留出点时间来准备下一份大礼,谁知韩渠这人办事果断,到现在事情已经被他解决得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他又从祝月娥的丫鬟口中知道了韩渠和叶桉的关系,便把主意打到了叶桉身上。 叶桉和楚荷走进贺颐楼那一刻,便有人给李计送上了消息,得知她们进了天字四号房时脸上更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李计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认为自己的对手是个傻子,早在写信的时候他便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叶桉按着信上写的乖乖来赴约,他就单刀直入将事情告诉她,若是她像此时这样有所防备,那他就用个委婉的方式,嗯,似乎这样的可信度更高。 “我让你送的另一封信送到了吗?”李计翘着二郎腿,拇指擦过嘴唇。 “送到了,底下的人看着她出的门,这个点儿估计就快要到了。”李计身边站着一个长着黄鼠狼般嘴脸的小厮,正弯着腰回话。 “嗯,那我们也走吧,场子搭好了,我也该上台了。”李计笑着起身,临走时还不忘从桌上的盘子里拈了颗花生扔进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 …… 叶桉和楚荷进了屋便趴在门上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听见有人走过便将门打开一条缝看看,直到午时才迎来天字二号房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叶桉和楚荷都没见过,可那女的两人却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祝家小姐,祝月娥。 趴在门上的两人皆是一顿,随后两相对望不明所以,她们怎么猜也没猜到,居然是祝月娥送来的信,并不是她们已经忘了这个冤家,而是那样一个如花似月的大小姐,居然派人射箭送信,实在不太般配。 但现在联系起来又不觉突兀,毕竟那位小姐可是吩咐护院拿着棍子将他们赶出府的人呢,有什么不般配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约自己来这里呢,虽然他们之间的确因为韩渠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这些事不是早就已经翻篇了吗?几个月过去了,难道现在才来翻旧账?似乎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 “祝小姐您请。”李计绅士地推开二号房的门,侧身让祝月娥进屋。 祝月娥微微一笑进了屋,李计跟在她的身后,进屋前稍稍偏头瞅了一眼斜后方隙着一条缝的四号房,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叶桉和楚荷看他们进了屋,便双双猫着身子凑到二号房的门前,拿出了看家本领,偷听这种事她们向来在行。 屋里的人先是寒暄客套了几句,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正题。 “不知李公子今日约我来此处是有何事?”祝月娥的声音透过房间的门传了出来,虽然不大,但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门外两个人的耳朵里。 原来祝月娥也是被约出来的,那这样看来,约她来这里的也该是祝月娥口中的李公子了,叶桉更加糊涂了,她可以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李公子张公子,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事到底和韩渠有什么关系? “祝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韩渠韩公子同您有些渊源,特地想来向你打听打听。”李计并不想说太多废话,直白地问:“听说他托小姐你为难了一位叫叶桉的姑娘?哦,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为难了整个悦来客栈的人?” “据说是他特地让您深究悦来客栈违约这件事的,可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祝月娥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听起来似乎很是惊讶。 叶桉显然更加惊讶,她脸色发白,终于明白了今天来这一趟的意义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6ooo已更√(明早捉虫) 放个广告,求预收哦~ 《十拿九稳差一吻》 “顾怀尺,这屋里有蚊子,你听见了吗?” 身旁的人的呼吸浅浅,谷雨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醒着。 “听说蚊子特别喜欢咬o型血的人,因为o型血是甜的。”她翻了个身正对着顾怀尺,说:“我就是o型血。” “是吗?”顾怀尺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划出一道慵懒的弧。 转瞬,他却忽地吻上了她的唇,由浅及深,力道逐渐发狠,直到舌尖尝到了一丝血的腥甜,他才缓缓放开她,吐着温润的呼吸,轻语:“真甜。” (暂定七月下旬开~喜欢的小天使们可以先收藏哟,点进首页右上角的专栏就可以看见啦) ☆、五十八则消息 叶桉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贺颐楼里出来的了,明明知道那人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道韩渠做的这些事,她也不是矫情,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你没事儿吧?”楚荷见叶桉的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 叶桉转头看着楚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儿。” “你是不是心里膈应韩少爷托祝小姐讹我们的事?”楚荷停下脚步,逼着叶桉正视她的眼睛,“其实这事也没那么严重,说不定只是他为了能跟你在一起而做的努力而已,就像和他入股悦来客栈一样,你也别想太多了。” 她点点头,给了楚荷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轻呼一口气,接着继续往前走。 “要不这样吧,你明日就去找他,要有什么想要问的你就当面问清楚,省得你越想越偏,这样不好,真的。”楚荷追上她的步伐,替她做了决定。 叶桉点点头,心中正有此意,她正想转头对楚荷说声谢谢,可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她想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 楚荷看她又有点不对劲,便又问:“又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 回到客栈,正巧碰见周式要出门,他手里拿着一坛酒,左手抛到右手,看起来心情不错。 “周式,你上哪去呢?”楚荷问。 “去见小梦,她不是要买酒吗,我去给她送酒去 分卷阅读76 。你们这是干嘛回来呢?”周式没急着走,反问。 “去韩家赈灾的铺子看看。” “是去看韩渠了吧,”周式轻哼,“那家伙命真好,干什么都能有咱客栈的两位美女去关心。” 周式撇撇嘴,蹦过门槛走了。 可他这一跳,到是成功拨动了她脑袋里的那根弦,她忽地抓住楚荷的手,问:“韩渠投股悦来客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之前我还没想到,阿怀和周式他们当初是怎么答应你这个决定的?”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俩并不怎么喜欢韩渠,特别是周式,韩渠来客栈里待了那么久他的态度也没见有所改变,为什么他会同意让韩渠加入悦来客栈呢? “当然是因为我啊!”楚荷微楞,随即又快速接上叶桉的话,“我都答应让韩少爷投股了,他们哪敢不答应!” “阿楚,不可能是这样的,你别想着骗我。” 悦来客栈对于阿怀和周式的重要性叶桉再清楚不过了,悦来客栈是他们的家,让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为家里人,这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楚荷皱着眉头,有点烦躁。 韩渠这人真行,她本以为这件事他已经跟桉桉解释清楚了,没想到这烂摊子还撂着呢,现在丢给她让她怎么敢接? “阿楚,你撒谎的时候总是这样,喜欢皱眉头。”叶桉前所未有的平静,“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和我亲近的人瞒着有关于我的事,这样我会觉得我就是个傻子。” 楚荷有点应付不了了,她咬咬唇很是纠结,她不想让桉桉伤心,也不想得罪韩渠这个金主,可现在看来,两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晚点死决不早死,管它的,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韩少爷他,他有盖了你手印的借条,上面写着你欠了他好多好多钱……”楚荷低着脑袋悄声观察叶桉的脑袋,心情忐忑极了。 “他说如果我们不让他投股客栈的话,他就会找你要钱,我思来想去,他投股之后不仅能够让你免去不少麻烦,还能让客栈得到不少好处,是一件好事情,阿怀和周式也是因为这样才答应的……” 叶桉气极反笑,只觉这事情来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印过手印了,他是骗你们的。” “不会吧,我看着不像是假的呀,借条上写得可仔细了,连你买了两根冰糖葫芦都没放过,不会是假的吧……”楚荷被叶桉一提,心里也开始怀疑起来,但她嘴上依旧没有倒戈。 叶桉:“……” 韩渠今天去了商行的库房,商行因为李计的小动作积了不少货,本来这些货放在后面再慢慢卖出去也没什么问题,但难就难在他们跟供货商签订了契约,每个月都会按时供货,这样一来这些货就会一直被堆积下来。 “你把堆积的货取出三分之一来,过两日再办一次赈灾。”韩渠站在库房里,对着掌管库房的伙计吩咐:“剩下的货不要动,供应商送来的货也照接不误。” “韩少爷,这样下来货肯定会一直堆积下去,真的没问题吗?”伙计似乎不太能接受韩渠这样的安排。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找我说的做就行了。” “韩少爷,外面有个姓叶的姑娘说要找您。”一个年轻小伙计从外面带话进来。 韩渠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叶桉会找到这里来,他扬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吩咐几句便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打我啊~有点短…… 再说个事儿: 这篇文没多少就要完结啦,算起来是我写的第二篇文,对比上一篇有一点小小小的进步,但其实还有特别多不足,在这里要谢谢所有小天使的包容,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五十九则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韩渠踱着步子走到叶桉身边。 她站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下,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这棵树也开始抽芽,叶桉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配上这番观景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叶桉歪着脑袋淡淡笑着,“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好好见过面了。” “对不起,最近我却是有些忙过头了,今天恰好还有点时间,想去哪?我们一起去。”韩渠牵起叶桉的手,语气带着宠溺。 叶桉笑容不变,悄无声息地抽回自己的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说着玩呢,你该忙就忙不用特地抽出时间来陪我,我不是那种非要人陪的姑娘,你别担心。” “没有特地,今天确实忙完了,确实有空。”韩渠重新牵起叶桉的手,带她往街头走去。 叶桉暗自抽了抽嘴角,笑得讽刺,心想:原来只是这样,没有特地,原来他忙完了才能顾上她。 “那就好,我还担心突然这样来找你会打扰到你。”叶桉口是心非起来连鬼都怕。 但韩渠显然没有察觉,他还沉浸在突然见到叶桉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感受到暴风雨前的宁静,“你来永远都不算打扰。” 呵呵——叶桉冷笑。 韩渠早就知道叶桉喜欢听人说书,但先前一直没有同她一起去听过,今日赶巧,干脆就带着她去了就近的茶馆,那里每日都有先生说人的名声不错,喝茶的人也多。 两人进了茶馆之后径直去了楼上,那里视野开阔且不像楼下那样拥挤,一个小桌子两把老爷椅,桌上摆着瓜子点心和茶水,看起来的确是个享受的好地方。 底下说书的先生的故事似乎讲到了高氵朝,楼下的听众又是鼓掌又是呐喊,就不该来这种地方,要是放在之前她铁定也会跟着鼓掌呐喊,可今日,她真的提不起兴致。 韩渠似乎也发现叶桉有些不对劲,便关心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是中午没吃饭,有点饿,我吃点东西就好了。”说完,叶桉便拿起桌上放着点心往嘴里塞,然而食之无味。 “你没吃午饭?”韩渠看起来很惊讶,她来库房时已过未时,他的确没想到她还没有吃过饭。 他拉着叶桉的手起身就要走,“那咱们不听了,先去吃饭。” “不用,我吃点心就好了,也不是很饿。”叶桉撤回自己的手。 如果说韩渠现在还看不出来叶桉的不对劲,那他就是真傻了,她这已经是第二次避开自己的接触了,而且现在想起来她今日的笑总是淡淡的,并不达眼底。 “桉桉,你今天是不是有事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对面的姑娘,目光如 分卷阅读77 炬。 叶桉摇摇头,皱着眉头,装无辜,“没有啊。” 她今日一连受到两次冲击,回到客栈后始终不得平静,连午饭都没吃就出去找韩渠了,她以为见到他之后心情会平复一些,没想到见了他之后反而更加烦躁,她想,急着来找他就是个错误,和来茶馆听书一样,都是个错误。 韩渠见她连手上拿着的糕点都忘了放进嘴里,拈着它的双指有意无意地捻动,他低低沉吟一声,换回叶桉的注意力,“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有事儿瞒着你,我也一样,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开好吗?” 他这话说得到是倒是有情有理,但落到叶桉耳朵里就愈发不讨喜了,她再也演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沉了下来,抬眉反问:“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有事儿瞒着我?” “你就没有事瞒着我吗?也怪我,上次只问了你为什么要投股悦来客栈,怎么就忘了问你是如何让他们同意的。那我现在能问你吗?你是如何能投股我们客栈的?” 韩渠当真被她问住了,事情过去太久,久到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现在却突然被她掀了出来,一时间难免手足无措。 “不说吗?没关系,那我换件事情问,你为什么要让杜小姐威胁我们?真想让她去官府告我们吗?”叶桉咧嘴笑了笑,脸色却苍白。 “不是,我从没这么想过。”韩渠认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重要的是先把事情跟她解释清楚,他甚至能想象到她知道这些事情后难过的心情,虽然他的本意不是要害她,可她现在看到的表象似乎都在叫嚣着指认他要害她这件事。 “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叶桉还算淡定,没想着一走了之,看起来到是十分期待他的解释。 “当初我让祝小姐难为你们的确是我不对,但我只是想借她的手让你主动来找我,并没有其他阴谋。”韩渠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投股悦来客栈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我向你坦白。” “估计他们也给你说了一些,关于借条的事,那借条是上次我们在破庙里躲雨的时候,我趁你睡着了摁的指印……” “你!”叶桉气结,她完全没想到,外表端庄的韩公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些借条早就已经被我烧毁了,连一点灰都没剩,真的!”他举着右手,在这闹闹哄哄的茶馆里发起誓来:“如果我韩渠今天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 “算了!”叶桉扒下他的手,环顾四周,“这么多人呢,待会儿别人看见了该怎么想。” 韩渠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睛,问:“那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吗?” 叶桉没答,下面的说书先生似乎又讲到了什么高氵朝,茶馆里人声鼎沸,她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韩渠,说:“书也听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 叶桉回到客栈的的时候楚荷正在嗑瓜子,见她回来连瓜子都不磕了,赶忙跑去大门前扒着门框往外看,边看还便问:“韩公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摇摇头,从盘子里抓出一撮盐瓜子,漫不经心地开始剥壳,“他本来想送我回来的,可是我拒绝了。” “怎么了,都见面了也还没和好?你们说清楚了没?他认错了没?”楚荷抖了抖衣角走过来和她一起剥壳。 叶桉又摇了摇头,一愣,又点了点头。 “姑娘,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韩渠是什么人你我都很清楚,虽然这件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人家已经跟你认错了,你说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 “再说了,你俩也不能这样一直僵下去吧,万一他不来找你,你也憋着不去见他,这事儿得拖到猴年马月?” “要不这样,明天,啊不是,后天吧,我让厨子做几个小菜,你送到商行去,两个人见见面调调情,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说呢?” “我说我不去!他不来找我就算了,我才不会去找他呢!”叶桉把剥好的瓜子仁一巴掌拍到楚荷手里,转身便气匆匆地上了楼。 楚荷噙着笑,仰头将手里的瓜子仁尽数扔进嘴里,暗自嘀咕:“呵,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能忍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又要考试了,一直都在复习,我尽量更勤一些,毕竟也快完结了,不想一直拖着,加油啊啊啊!冲啊啊啊啊! ☆、六十则消息 楚荷本是抱着看他俩笑话的心思的,没想到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人却始终没有再见,愁得她这个旁观者急掉了不少头发,为了自己秀发着想,她不得不出面点拨一下这孩子。 叶桉的小日子过得倒是很自在,每日雷打不动和先生学习一个时辰,然后在去附近的戏园子里听戏,去茶馆里听书,让她感到更高兴的是,她现在认识的字越来越多,楚荷以前买来堆在客栈里的话本子,她居然能够挑几本简单的来看看。 即便里面还有很多字不认识,但每每此时,她都会乐此不疲地停下来揣摩写书人想表达的意思,这样做起来竟然格外有趣。 楚荷在房间里找到叶桉时她便正趴在桌上研究那本新淘来的书,楚荷站在门前轻咳两声。 叶桉皱着眉头抬手,见来得人是楚荷,忽地便换上一副笑意满满的脸,招招手说:“是阿楚啊,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荷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书,一边叹息一边走过去,劈手将她手里的书夺过来盖在了桌面上,“你说你,外面的世界比书里的精彩多了,你整天闷在屋里倒腾这些东西算什么事?” 她话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听在叶桉耳朵里就变得莫名其妙了,“阿楚,这话我还没对你说呢,你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整天整天闷在客栈里看话本子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呢。” 楚荷顿了顿,想想她说得似乎还挺有道理,便识相地将话题引到正事儿上,“诶,咱们不说这事儿了,你最近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说什么呢?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你会不知道?”叶桉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今天怎么净说些胡话。 “得了吧,你这一天天在客栈里嘻嘻哈哈的,表面看起来每天都是个神清气爽的样子。“楚荷斜眼看她一眼,幽幽道:”鬼知道你心里快活还是难过。“ 叶桉轻嗤,起身将楚荷赶了出去,全程不搭理她的控诉,似乎听了多大个笑话似的。 可关上门,桌上的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先前觉得新奇的词句现在读起来却是如此晦涩拗口,叶桉的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干脆扔了书走到梳妆镜前,打开首饰盒将韩渠给他的玉佩拿了出来。 听说是传家宝呢,虽然他当时说了要送她,但 分卷阅读78 现在放在她这儿也不合适了,干脆还给他好了。 对,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个时间还给他,越快越好。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好了。 叶桉将玉佩握进手心里,铜镜里的姑娘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带着奇异的光彩,和先前那个愁眉苦脸的人截然不同。 她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探出圆圆的小脑袋朝两边看了看,确定楚荷的确已经走了,这才放心站直了身子,可脚下的动作依旧轻缓,做贼似的,就怕惊动了客栈里的人,特别是楚荷。 一路无阻,叶桉走出了客栈才赶放开劲儿喘气,她抚着胸口回望一眼悦来客栈,然后转身便跑没了影。 楚荷抱着手站在客栈侧门,嘴里噙着笑,她等这一幕已经等了好些天了,虽迟却到,如今看见叶桉离开客栈,居然有一种老母亲嫁闺女的感觉。 …… 三月已过,商行前的景色也已经有了大变样,周围的树有的开了花有的长了叶,看起来确实比冬日里有生气多了,叶桉心里本是揣着焦躁的,她到了门前才觉得自己就这么跑过来似乎有失妥当,可看见这些生机的东西,忽然又变得有底气起来。 她是来还东西的,她有正当理由,并没有不妥当之处! 就这样,叶桉鼓着一口气冲到了商行,不用多说,商行里的人都认识她,见了她也只是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太久没来而表现得有所不同,直到他一路走到了账房,才有伙计伸手拦住她。 “叶姑娘,您是来找韩少爷的吧?”伙计常年跟在韩渠身后,自然不是因为不认识叶桉才拦下她的。 “是啊,韩渠他不在吗?” 伙计笑着点点头,说:“是啊,韩少爷今天的确先是来了商行,可他处理完事情就离开了,走了有一会儿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叶桉咬咬唇,心想自己难得狠下心决定来见他,居然扑了空。 “不知道。”伙计摇摇头,凝神想了想,又说:“不过少爷昨天提起了商行的事,说不定今天也是去库房了。” 叶桉点点头,谢过伙计,有些泄气又有些抱怨,心想韩渠近段时间怎么老是忘仓库跑,上次来商行找他就说是去库房了,这次来又是这样,感情现在商行已经不是他的主阵地了? 她摇摇头心想今天就算了好了,她实在没心思再跑一次库房了,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路过一人跟先前招呼她的伙计寒暄。 “少爷去商行了?听说库房因为上次赈灾屯了不少货,现在新的货又来了,库房现在已经装不下了,是不是真的?” 那人的语气满是好奇,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这样反而更加能吸引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对于叶桉这种人,眼睛一转,就已经抓住了他这话里的重点。 因为上次赈灾屯了不少货? 叶桉心里念叨着这句话,双脚好似在地上生了根,始终没见她挪动丝毫,伙计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带着警告的语气低低呵斥道:“你莫要乱说,商行的事情乱说不得!” 叶桉扯了扯嘴角,笑得讽刺。 呵,说不得吗?是啊,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拿出来说呢? “兄弟,拜托你一件事儿。”叶桉干脆大方转身走了过去,说:“等你们韩少爷回来之后,麻烦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叶桉从怀里掏出玉佩,不由分说便把东西放到了他手里,随后便风风火火消失在两人眼前。 伙计见她离开了才将目光收回,放到手里的玉佩上,这一眼看去,差点没吓得他将手上的东西抖到地上,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玉佩是以前少爷身上佩戴的那块无疑了,多半价值不菲,他双手慌忙捧住这小小的物件儿,生怕这小东西在他手里摔碎了。 …… 另一边,韩渠已经赶到了悦来客栈,送叶桉回客栈的第二天,李计便又有了动作,是可忍孰不可忍,先是耍阴谋破坏韩家的名声,接着又想方试法挑拨他和叶桉之间的关系,如今还想着要坑他一把,若韩渠到了现在还不想着回击,那就真的要让别人看笑话了。 这几日,他一边应对李计暗地里的动作,一边直接花重金雇人去李家偷了账本,得到了李家偷税漏税的证据,然后直接匿名告到官府,换他杀了李家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卑鄙的人就要配合下流的手段,正大光明反而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件事情到了昨日才安定下来,李家现在里里外外忙得鸡飞狗跳,再也没有时间来找韩渠的麻烦了,赶走了那只饿得跳脚的跳蚤,他能安下心来好好跟桉桉相处。 楚荷一脸无辜地看着赶来的韩渠,眨眨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好拍拍手说:“你俩果真是一对儿呢,心有灵犀,心有灵犀啊!” “什么意思?”韩渠皱了皱眉头,在客栈里环视一周,没看到叶桉的影儿。 “桉桉刚出去没多久,我估摸着应该是去商行找你了,你们在路上没碰着?”楚荷挑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韩渠愣了愣,转身便走。 他着实没料到叶桉会去找他,桉桉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嘴硬人别扭,又不想让周围的人看笑话,更别提上次她还是带着怒气离开的,这几日他又没来认过错,怒气多半越积越深,他原本想着今日她要是能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韩渠带着满腔欢喜,跨马扬鞭而去,马蹄扬起烟尘,他迫切想赶到叶桉身边,他想告诉她,这些日子里他并非不想她,而是很想她。 一路快马加鞭,感到商行时不过花了半个时辰,韩渠翻身下马,衣袂带风,进了商行逮到一个人便问:“刚刚叶姑娘有来找过我吗?” 先前那个伙计正巧从拐角处出来,看见韩渠像见到祖宗似的,还没走到他面前就开始嚎:“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啊!” “怎么了?” “叶小姐刚刚来找过您,让我把这个交到你手上。”伙计赶紧将玉佩双手奉上,送神般恭敬。 韩渠看着伙计手上的玉佩,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抿直嘴唇,并未接过玉佩,只是沉沉地问:“她说什么了?” “叶姑娘就说只是让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你,其他没说什么呀。”伙计额角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将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不过叶姑娘离开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太好……” 韩渠脸上没什么表情,半天才咬了咬后槽牙,二话不说又走出了商行。 马还没被牵回马厩,正好方便了他回客栈,他想,这些天缺了的路,今天倒是结结实实补了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了,放暑假了,开森~ ☆、六十一则消息 韩渠前脚 分卷阅读79 刚走,叶桉后脚就回了悦来客栈,楚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啧啧嘴,感叹道:“我说你俩还真有意思,存心拿我当猴耍呢,我这才告诉韩公子你去商行找他了,转眼你就回来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呢!” 叶桉冷冷地勾了勾唇,回:“那就请你做个人,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了。” 这脾气发的,前不着因后不找果的,楚荷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估摸着应该不是自己招惹着她了,难道…… “怎么,你回来的路上遇见韩少爷了,他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幅模样?” “没事儿,今晚就不要叫我吃饭了。”叶桉缓了缓,认为自己不能迁怒他人,于是打算回房间冷静冷静。 说罢,她就牵起裙摆上了楼,正巧遇见从后院出来的周式,见她面无表情地上了楼,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指着叶桉离开的那处,问:“她这是怎么了?几个时辰前你不是还说看见她高兴地出了门吗?” 楚荷低低叹了口气,顺着大黄脑袋上的毛,感慨:“哎,我怎么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周式“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缩着脖子抱住自己的臂膀,心说你还知道你们女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啊,不知怎的,他脑子里忽然间就闪过了小梦那张时晴时阴的脸,忍不住自个儿也跟着叹了口气。 客栈里两人还没弄清楚叶桉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客栈外便传来了一阵骏马的嘶鸣声,楚荷和周式两相对望片刻,心里便对来人有了答案。 果然,一阵脚步声之后,韩渠便出现在两人眼前,大黄见了韩渠比见了肉骨头还高兴,转眼间便从楚荷收下窜到了韩渠脚边,毛茸茸的尾巴摇得欢快,可韩渠却连一个斜眼也没递给它。 “桉桉回来了吗?”韩渠径直走向楚荷,开门见山地问。 楚荷没胆子像问叶桉那样追问韩渠,只是傻傻地反手指向楼上,结结巴巴地说:“刚,刚回来,上楼了……” 韩渠沉着脸点点头,随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叶桉回房后便开始翻箱倒柜,屋子被她翻得乱作一团,地上三者不少衣服,梳妆镜前摆了不少首饰,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条珍珠项链。 进门时走得急,她没来得及将门栓上,这倒是方便了韩渠,只需轻轻一推,屋里的景况便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 当韩渠看到叶桉让伙计转交给他的玉佩时就觉心底一凉,现在又看见她将屋子里弄成这副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似的,他更觉惶恐不安。 他努力沉着气,走到她身后站定,“你在干什么?” 叶桉被他的声音惊得抖了抖肩,随后便定住不动了,先前她听见有人推门走进来,只当是楚荷或者周式发现她的不对劲想来安慰安慰她,她不在意,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直到韩渠出声…… 韩渠缓缓蹲下身子,跟她齐平却没有着急转过她的身子,只是压着嗓音说:“对不起。” 叶桉手里的那串珍珠项链已经被她捂得温热,她缓缓转过身子,正视韩渠的眼睛,问:“韩渠,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吗?” 韩渠顿了顿,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沉思片刻,抓着叶桉的手坚定道:“你就是你,不管你以前是谁,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你就是那个我认定了的姑娘。” 若是以前,叶桉定会娇羞地回他一记眼刀,红着脸说谁要被你认定了,可是今天…… 叶桉淡漠地从韩渠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唇角的笑意极浅极淡,“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对自己的过去感到自卑,相反,我从不觉得自己的以前有什么不堪。悦来客栈里的人,我们的出生我们自己不能决定,但我们一直在努力活得更好,所以我不觉得我们曾经的时光落魄。” “当时,这其中的艰辛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的,我们没钱没权,被现实压得胆小如鼠,我们因为最初那则无关痛痒的消息在大山里多了半个月,直到楚荷生重病了才装着胆子回到京城。”她哽了哽,继续说:“那种胆怯,饥饿与病痛交织的感受,是你们这种人体会不到的。” “其实卖消息这种事情挺赚钱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悦来客栈始终都是这幅样子吗?” “为什么?”韩渠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听她讲话,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他还是顺着叶桉的意问道。 “因为我们多余的钱都散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有的像蒋朝一样成为了客栈的一份子,有的发展成客栈的暗线,但更多的是帮助他们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韩渠明白她的苦心,也知道因为她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不想让更多人和她一样,以前的日子虽然过得艰辛,但她并没有被它磨得面目全非,她的桉桉,是善良的。 “桉桉,”韩渠抬手将她脸侧的一丝秀发别至脑后,柔着声音似在诱哄:“你们很善良,可是授人鱼不如授人渔,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啊。” 叶桉抬头,扯了扯嘴角语气讽刺:“那你呢,我没读过圣贤书不明白那么多道理,可是你宁愿将那些粮食堆烂在库房也不肯施舍给京城里那些乞丐吗?” “韩少爷您是不是忘了,每年开春之后就时不时阴雨连绵,请问您那些多出来的货安顿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韩渠总算知道叶桉今日反常在什么地方了,不是因为先前他算计了她,也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冷落了她,而是因为他屯在库房的货,不得不说,李计李公子还真是歪打正着,这结果来得始料未及又剑走偏锋。 他扶了扶额角,有些无奈,“商行里的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你别想着找他们的麻烦,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想知道什么事情自然不用别人来告诉我。” “那就是他们说漏嘴了?” “你……” “好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迁怒的。” 叶桉吐了口气,她的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似乎是在努力强调:这件事情很严重,我现在正在生气。 韩渠瞧着她这幅无辜又可爱的模样,忽地便笑开了,眼睛里好似粹了星光,光彩夺目,他再次抬手扶上她的眉头,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再等些时日,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 “真的?” 韩渠点点头。 他的目光绕着房间环视一周,而后停在她手上的珍珠项链上,跟他据理力争了这么久,这东西居然还死死握在手上,估计她应该很喜欢吧。 “那现在说说吧,你这又是在干什么?”他挑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梳妆台上的首饰。 叶桉看了看韩渠的眼睛,低低嗫嚅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着,要是你 分卷阅读80 们这些人不肯出力,那我就自己出力好了。” 初初进门之时,韩渠看着满地狼藉,错以为她这是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就像上次她逃离韩府一样离开这个客栈,躲着他,让他找不着见不到,后来听到她的控诉,虽然句句都在暗示他的不对,他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只要不是她离开,只要还能见到她,他就觉得事情还不是那么糟糕。 韩渠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用不着你砸锅卖铁,你相信我好吗,难民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我不是铁石心肠,我也不希望看见他们妻离子散有家不归,但是咱们要讲求方法,知道模样,看起来吗?” 他说话时气息沉稳,莫名具有安抚的力量,她直视这叶桉的眼睛,有深情有安抚也有乞求,他在请求叶桉能够相信他,站在他的身边。 叶桉心情好了不少,聚积在胸中的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有心思考究起韩渠遣词用句来,“我这可不是破铜烂铁,这是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了,很贵的……” “那就更用不着了,留着给自己当嫁妆使。”韩渠眨眨眼,仿佛在说自己并没有开玩笑。 “桉桉,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我好吗?我也不会再瞒着你,我们彼此信任,好不好?” 叶桉像是被蛊惑一般,愣住点点头,而后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开始~ ☆、六十二则消息 四月初,叶桉和韩渠一同去破庙看望了江姑娘和她的舅父舅母,他们买了不少吃的,留了一些给江姑娘家,剩下的悉数分给了庙里的其他人。 在破庙的一个避风的角落,江姑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哄闹,只是捧了只破碗,小心翼翼地喂稻草堆上的男人喝药,那人虽然喝着药,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大概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江姑娘转头搁碗的时候见着两人,大吃一惊。 “没事儿,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然后给你带了点吃的和药来。”叶桉说着话环视四周,又问:“你舅母呢?怎么没见她人?” 江姑娘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埋下头悄悄理了理破烂的袖口,介绍两人给舅父认识:“舅父,这就是上次给我钱的恩人,药也是他们家的。” 男人听了,挣着要起来,他情绪过于了吗?” “你也看出来了,我舅父现在这个样子,大病初愈身子刚恢复力气,自己什么事情也干不了,舅母瞒着他出去做工,就是不想让他自责。” “她找到活干了?”叶桉有点惊讶。 说实话,找活干这事并不是很容易,特别是对于江姑娘他们这样的外地人,会受到很多限制。 “嗯,她每天都出去打听,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今天第一天去,不过都是零工,干不了几天,可这总归是个好的开始。”江姑娘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韩渠出来的时候阳光正是明媚,他朝着叶桉款款走来,然后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问:“聊得开心吗?” 叶桉点点头,问:“我们要走了吗?” “嗯,我还有点事,要赶着回去。”韩渠转头对着江姑娘歉然一笑,“江姑娘我们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 回去的路上,叶桉牵着韩渠的手蹦蹦跳跳地踩地上的马蹄印,前两天下雨被马踩出的蹄印被太阳晒干了变得凹凸不平,韩渠怕她摔着,于是拽着她的手不让他乱动。 “很高兴?”他问。 “不高兴。”叶桉安静下来,皱眉板着脸,“除非你告诉我刚刚在屋里跟江姑娘的舅父聊了些什么,昨天让你陪我来这儿看望江姑娘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你跟江姑娘的舅父还有话说呢?” 韩渠低头一笑,不答反问:“那你说说你跟江姑娘在外面聊了些什么。” 叶桉歪头想了想,然后简要说了个大概:“唔,舅母出去找了份零工,挺不容易的。” 她皱着眉头抬头看着韩渠,韩渠回望她,模样认真,以致于叶桉说完那短短的一句话之后便轻易陷进了他的眼波里,气氛忽地便安静了下来。 韩渠的眼睛很好看,低着头的时候眼梢微微下垂,瞳仁亮而有神,轻而易举便勾走了叶桉的魂,他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环上了叶桉的肩,顺势往自己跟前压了压,叶桉便离他更近了。 叶桉已经紧张到忘记了呼吸,青天白日之下,还是在大马路上,卿卿我我她着实放不开,所以,面对韩渠的美色迷惑,以及他越来越靠近的脸, 分卷阅读81 她毅然决然伸出手兜住了他的下巴。 “干什么,美人计也不是这么用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江姑娘的舅父说了些什么呢。” 韩渠粲然失笑,温柔地扒下她的双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美人计?对美人用的计吗?这话说得到不假。” “假的真不了,你别想着转移话题。”叶桉严肃这一张脸,两只耳朵却红得低血。 韩渠不再逗她,拉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一路上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其实你昨天不叫我陪你来这儿,我应该也会找个机会来一趟的。”韩渠的拇指在叶桉的手背轻轻摩擦,声音却没有带上暧昧的气息,他继续说:“江姑娘的舅父读过书,他会说话,说的话在乡人之间作用力不小,我现在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你需要?为什么呢?”叶桉不解道。 “你刚刚也说了,江姑娘的舅母出去做工了,虽然是一份零工,可得到这个机会的其中曲折你也可以想象,逃荒过来的流浪汉,不少京官明里暗里往外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在京城里待下来? “我可以帮他们,我已经跟官府打通了关系,但是还缺一个让这些人相信我的人,而江姑娘的舅父,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你真的可以帮他们吗?怎么帮?”叶桉顿住脚步,很是做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特别是他身处商场,一丝一毫都要精细计算后再行动,她并不想逼他。 “这属于商业机密,不告诉你。”韩渠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两分傲娇八分宠溺。 叶桉懊恼地躲开,轻哼一声偏过脑袋不打算再理他——或许这就是撒娇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怪澜巍情的( ̄︶ ̄) ☆、六十三则消息 这是叶桉第二次去茶庄,早上醒得早,她便出门去外面走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茶田里的人多了不少,新茶刚出,山上雇了不少采茶的人,清晨的天气刚刚好,红日初升却不带燥热,田间采茶的人三三两两交谈着,本该寂静的山头反倒热闹起来。 她低头笑了笑,整日闷在客栈里,的确没有像这样来得心情舒畅,抬头间惊喜又落在眼前。 不远处那笼茶树边,站着的那个女孩,不是江姑娘于是谁?她身边还跟着一位妇人,叶桉没见过江姑娘的舅母,但据她猜测,那妇人**不离十便是。 她正要抬步走去,肩头忽地一重,一只修长的手便落在了她的肩上,叶桉回头望去,见韩渠正笑盈盈地望着他,吱声:“睡得不好?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叶桉摇摇头解释:“没,昨晚睡得太早了,所以起得早。” “走吧,厨房已经准备了早饭,有你最爱的小笼包。” 叶桉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脑袋却不由自主往茶田那边望去,那两个人已经背过身子去采另一笼茶树的嫩芽,她没能再看见她俩的脸。 叶桉跟上韩渠的步伐,扯了扯她的袖口,实在忍不住好奇:“我刚刚好像在茶田里看到江姑娘了。” “是吗?” “嗯,你看见了吗?” “没有。” 叶桉噗嗤一声就笑了,带着一丝玩味和十足的不信任,韩渠比她高太多,她便猛地挑起将手肘放在他的肩上,扮了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说:“你回答那么快干什么,该不是心虚了吧?真没有?” “行吧,你看到了也行,反正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的。”韩渠摇摇头有些无奈,从肩上把她的手拿了下来,话锋一转:“但是咱们要先去把早饭吃了!” 为了展示自己是个听话的好姑娘,叶桉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韩渠去吃了早饭,只是这早饭吃得史无前例的丧心病狂。 一碗红豆粥顷刻见底,刚出锅的小笼包一口便是一个,然而第一个就被烫的嗷嗷直叫,叶桉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问:“难道我们就不能边吃边说吗?” 韩渠一脸正经:“食不言,寝不语。” 此话一出,叶桉瞬时便安分下来,照他这话的意思,就算是她风卷残云将早饭吃完了,不等他吃完自己脸半个字都听不到。 韩渠暗自勾了勾唇角,抬手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到叶桉碗里,然后看她心有余悸地“呼哧”了半天才敢下口。 不料,吃完这顿早饭,韩渠还来不及向叶桉开口,便已经有人抢先将这场戏拉开了帷幕。 采茶的工人们普遍都是早上起来先去茶田里工作一个时辰,然后再回到茶庄里用早饭的,早上的日头不烈,他们的工作效率会高很多,相应的中午收工的时间便提早一些。 于是,当韩渠和叶桉吃完早饭走出茶庄时,便看见大批人马涌向茶庄的偏房,江姑娘一家便是在此时和俩人撞了个正着。 碰面时,江姑娘表现得比叶桉还要激动,抓着叶桉的手腕上下晃动:“叶姐姐和韩公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江姑娘自然知道这茶庄时韩渠家的,但听说韩家经商的重点在商行身上,她和舅父舅母在这干活有七八天了,别说韩渠,就连韩渠身边的下人也没见到过,今天却一下便碰见了两个人,说她吃惊不吃惊。 “叶姐姐,我还说什么时候去找你呢,今天真是巧了。” 叶桉很想告诉她今天不是巧合,但忍了忍,终究还是维护了韩渠,笑着问:“找我们干什么呀?” “为了感谢你们呀,”江姑娘拉着身边妇人的手,继续说:“多亏了你们,我们才不用再去街上乞讨。” “是啊,”那夫人便是江姑娘的舅母,她接着江姑娘的话说:“大家现在吃住都有了地方,等过些日子筹够了钱,咱们就可以返乡回家了。” 叶桉不知道其中过程,但结合前阵子韩渠跟他说过的“不可泄露”,便能猜出个七八分来,这里是韩家的茶庄自然一切都是韩渠来安排的,她平白无故收了别人的谢,终究还是不好意思。 所以,她转过小脑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站在一边的韩渠求助。 韩渠接到信号,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唇前轻咳一声,然后看了一眼66续续走向偏房的人,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们先去用饭吧。” 江姑娘的舅父怕韩渠还有要事要忙,听了他的话更觉如此,便带着江姑娘和妇人先行离开了,韩渠的叶桉身边偶尔还会路过一两个来迟的工人,两人相视一笑,抬步向茶庄更远处走去。 “这些人全都是难民吗?”叶桉双手背在腰后,一脚一踢和韩渠并 分卷阅读82 排着向前走。 “也不是,茶庄还雇了一些老手,毕竟这些人几乎以前都没有接触过采茶这类事情,所以还需要有人来带带。” “这么多人,应该用不完吧,我记得你们茶庄以前从来没有雇过这么多工的。”叶桉眼睑微微垂着,轻柔的语气就像这件事和她无关一样。 “是啊,但物以稀为贵,比别人早点出货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这依然不能收完所有的难民,所以……” “所以你又联系了跟你一起合作的众多茶商?”叶桉接着他的话提问。 韩渠的掌心盖在她脑袋上轻柔,“唔,我的桉桉可真聪明。” “去年举办的茶会将附近几个省的有名的茶商们都联系了起来,所以这次难民的事情他们也少不了掺和,反正每年大家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大批雇用临时工,有这么多现成的人,为什么不用呢?” “可是据我所知,京城里的人大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几乎不会雇来历不明的人干活,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人。” “你所担心的都是我事先处理过的,别担心,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另有其事。” 韩渠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桉,叶桉不明所以,思绪还挂着之前那件事上没飘回来,没听懂他的话,所以有点愣怔,“什么?” “我打算明天让父亲请人来客栈一趟。” “嗯?什么人?” “媒婆。” …… 叶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等她回过神来时,楚荷周式还有蒋朝,三个人看猴似的拄着手撑着脸坐在桌旁看着她,就连大黄也趴在地上歪着脑袋没放过她。 “你们怎么了?”她愣愣的问。 “你怎么了?”除了大黄,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 “没,没事……”叶桉顺了顺胸前的长发,藏不住的慌张。 “桉桉,你看看大黄的眼睛,”楚荷纤细的食指指着大黄,翻了个白眼,吼道:“你看它信吗?” 大黄的脑袋倏地低下,歪到一边放在地上,不再看叶桉。 叶桉:“……” “它都不信,你说我们能信吗!”楚荷顷刻变成河东狮吼。 “哦,是这样的……” 叶桉知道现在她要是不说点什么出来,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便把茶庄的事情跟他们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为了和自己的失魂落魄相符,她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这件事情做的太张扬了,我担心他会惹来祸事,而且这对他还完全没有好处,你说他是不是太不值了呀?” 楚荷“呦呵”一声,指着叶桉问:“以前客栈又出钱又出力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这样瞻前顾后过?现在换成你男人就知道心疼了,你说你胳膊肘往外拐地也太明显了吧!” “不是,我就是……” 叶桉的解释被楚荷出声遏断,“行了,我知道你是在替他担心,但他完全用不着你担心。” 楚荷掏出一张纸,递给叶桉,“你跟着先生学了这么久认字了,这次的话简单,你肯定能懂。” 说完,便示意叶桉看手里的纸条。 关于纸条不用细说,这是阿怀从山府里传回来的消息,叶桉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要让她看这种消息,难道和韩渠的事情有关? 叶桉低头仔细辨认,边看便皱起了眉头,楚荷见她看得差不多了,便说:“现在放心了吧,韩渠是个商人,事情的利弊他会不清楚,他既然这样做了,就说明这件事情他有十足的把握,并且,大概还能给他带来些许利益。” “你看他处理的多好,不仅安顿了难民,自己仓库里堆的货也解决了,事情解决之后还能落个好名声,和茶商们的关系也会变的更加友好,一举多得,有什么需要你操心的?” 叶桉点点头,放下纸条轻叹一口气,是啊,韩渠这件事的确办得周到,花比行价低的钱雇到这么多工人,难民们赚了钱之后可以凭借在茶庄做工的身份用比平常人更低的价钱从商行里买粮食,等过段段时间采完茶了,大伙挣的钱也够回家的盘缠了。 可是…… “阿怀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阿怀在山府,韩渠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大概是韩渠在这件事情上把山墨也一同给坑了,他大概早就知道阿怀的存在,所以想借他的手让你知道这其中的‘阴谋’,然后给韩渠一个教训?”楚荷大胆假设。 叶桉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可不必,她现在心里慌乱到了极点,根本就容不下这件事好吗,况且韩渠并没有做错,她自然是不会无理取闹的。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将明天的事情糊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起来捉虫(▽) ☆、六十四则消息【完】 第二天,晚睡早起的叶桉在清晨公鸡的第一声鸣叫中逃出了客栈,在说书的茶馆里战战兢兢地多了一天,傍晚夜幕降临的时候才重新回到客栈。 客栈里还有几个客人在用餐,蒋朝拿着抹布擦桌子,叶桉趴在门上仔细勘察了情况,才一个闪身蹦到蒋朝身边,拍了拍它的臂膀问道:“哎,蒋朝,今天客栈里有来过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吗?” 蒋朝被突然出现的叶桉吓得后背一颤,差点没把手里的抹布扔到客人的盘子,忙不迭抚了抚自己的胸膛,抱怨道:“桉桉,我们开的可是客栈,每天要来不少陌生人呢,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就是打扮很奇怪的人,比如脑袋上戴了多红花呀,穿一身红衣服之类的,有没有?” 蒋朝凝眉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没有?”叶桉微微讶异,兀自嘟囔:“怎么会没有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上走去心想自己要去找韩渠问个明白,他居然拿这么重要的事情玩她? 叶桉走得急,所以没能听见蒋朝后知后觉又添了句话——“戴花的人没有,到是韩公子在客栈里等你快一天了。” 不久前,叶桉重新把小白鸽从鸽圈里揪了出来,她如今跟着先生学了不少字,又苦于除了看话本子之外暂时派不上用场,便琢磨着可以找韩渠小试牛刀。 小白鸽和以前一样,还记着去韩府的路,只是它的任务却从传消息变成了递情书,也不知它如果知道这个真相后该作何感想,想它可是一只正儿八经的信鸽呀,是肩负着客栈兴亡的信使啊! 好在叶桉脸皮不够厚,没敢在信上写上情情爱爱的词,又加能力有限,大多是将今天学到的东西选一些写到纸上,然后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在信纸背面画幅画。 因此,她上楼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应该怎么用仅会的字来 分卷阅读83 质问韩渠,思考得过于认真,以致于楼梯的尽头站了个人也没发现。 “去哪了?”韩渠倚在木梯扶手上,悠悠开口。 叶桉低着的脑袋猛然抬起,韩渠猝不及防的出现让她抬起的脚不知道如何安放,上身微微后仰,眼看就要摔下楼去。 韩渠,长臂一伸勾住了叶桉的腰肢,将她从摔倒的边缘搂了回来,他双手掐住她的腰,一个巧劲儿将叶桉从最后一阶楼梯抱了上去。 “想什么呢?也不看路。” “想……想,你怎么在这儿?”叶桉惊魂未定,她觉得似乎有点紧张,有点喘不过气,本能地伸手将韩渠的手从自己腰上扒了下去。 韩渠动了动手腕,将手背到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桉,说:“你这早出晚归的还真是个大忙人啊,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可是一早就来候着了。” “一早?你,你不是说……” “嗯,我昨天说了今天要找人来提亲,所以你就趁早躲出去了?”韩渠眯着眼睛轻啧,“还好今天是我来了,不然让别人知道我韩渠被一个女人嫌弃,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儿呢。” “不是……”叶桉顺嘴一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事实上她的确就是像他说的那样做的,她自知理亏,也无可辩驳。 韩渠扯着嘴角轻笑一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那头走去,“逗你呢,快跟上,我有事情要说给你听听。” 叶桉抿了抿唇,乖乖跟了上去。 “桉桉,我娘想见你。”韩渠坐在桌边,指间钳了被茶水,送到唇见轻呷一口便放回了桌上。 “什么?韩夫人,她想见我?”见韩夫人,那还不如见媒婆呢。 可是韩夫人为什么相见她呢,难道是听说韩渠要娶她便恼羞成怒要当面教训教训她?不仅如此,叶桉回想起当初自己一声不吭便离开了韩府,指不定哪天韩夫人还找过自己去汇报消息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她这个受人恩惠的小丫鬟居然跑了! 叶桉却想越心虚,试探地问:“她为什么要见我呀?” “唔,”韩渠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反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都不是好事了你还叫我去!”她眼睛倏地瞪大,指着韩渠说:“昨天你还说要提亲要娶我,今天就把我往火坑里推,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渠低头藏住笑意,转瞬又捉住叶桉的手,将她拽入怀中坐着,笑问:“看来今天又去听书了吧,嗯?” …… 以防叶桉再次逃跑,韩渠晚上便睡在了客栈。 第二天一早在客栈用早饭,饭桌上的叶桉抽筋了,一个劲儿地对着楚荷抛媚眼,楚荷白眼一翻,将手中的筷子一搁,转头跟韩渠说:“桉桉的眼睛好像不太舒服,要不你带她去借口王麻子医馆那去看看?” 叶桉:! 韩渠笑了笑,牵起叶桉的手站起来,说:“不用麻烦,我待会亲自给她吹吹就好了,是吧?” 楚荷后背一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韩府的大门她快有半年没来过了,一路上叶桉装疯卖傻扮肚子疼,都没能躲过见韩夫人这个事实,她站在门前,重重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做心理准备。 “放心吧,她不会为难你的。”叶桉这一路的表现实在让他哭笑不得,想他母亲半生吃斋念佛,却被人视作洪水猛兽。 “韩渠,韩夫人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因为你跟他们说要和我成亲的事情他们不同意?” 叶桉委屈呀,原本昨天自己应该被提亲的,结果跑出去嗑瓜子多了一天之后就变天了,怎么今天就要来韩府赴死了呢? 韩渠似乎丝毫没感受到她的委屈,说话还是先前那个调调,“放心吧,韩府不会要你的命的。” 事实证明,韩府的确没有要她的命,叶桉是在后院的凉亭里见到韩夫人的,那亭子旁有两棵大树,树荫正好为亭子里的人蔽出一块儿阴凉地儿,韩夫人坐在亭子里,身旁只站了个贴身丫鬟。 叶桉脚下顿了顿,让韩渠走在她身前,自己又偷偷摸摸深吸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没见,韩夫人似乎比以前苍老了些,她心里更慌张了,生怕是因为自己和韩渠的事情才让这位老母亲操心到如此地步。 “娘,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屋里闷,我出来走走,”韩夫人偏头望向韩渠身后的叶桉,又对着韩渠说:“你妹妹找你好像有点事儿,你去她院里看看?” 韩渠了然地点点头,走过叶桉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在叶桉看来,这行为更像是让她好自为之…… “夫人。”叶桉站在站在原地,轻轻唤了她一声。 韩夫人点点头,招呼叶桉过来坐下,“叶姑娘,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跟你见面吗?” “因为您觉得屋子里闷?” 韩夫人摇摇头,说:“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见面就是在这个亭子里,那天我让你留在韩渠身边做丫鬟,你拒绝了,可是没过几天,你又主动来找我说你愿意试试。” 叶桉心中一震,心想这是要来翻旧账了,回想她在韩府留给韩夫人的印象,似乎的确不怎么好,出尔反尔又不辞而别,现在又把她的宝贝儿子给勾走了,她该不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给她点好处让她走人吧,韩夫人不喜欢她,正好可以解释昨日为何没人上门提亲。 “夫人,我当初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 “这件事你不用多说,韩渠当初就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他说你离开是他准许过的,无碍。”韩夫人似乎发现自己这话的前奏说得太长,让叶桉误会了,她笑着拍了拍叶桉的手背,安慰道:“我见你不是要向你讨说法,而是想要谢谢你。” “谢谢我?”叶桉更加疑惑了。 韩夫人不是传统的温柔型,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笑起来却像三月春风,温柔又舒适,叶桉先前的紧张忽地就被吹走了一半。 “谢谢我?” “对呀。”韩夫人没说明原因,而是转移话题问她:”听说你是孤儿?” 叶桉不明所以,疑惑地点点头。 “怪韩渠想得不够周到,既然你父母不在,我们这提亲就不能和别人一样,等老爷回来了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直到韩渠回来,叶桉还是一脸呆像,大概还没从韩夫人的话里抽出神来,韩渠见她们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牵起叶桉的手站起来,对着韩夫人说:“娘,山墨找我有点事儿,我出去一趟。” 韩夫人眉头微皱,一拍桌子站起来,问:“怎么又是山墨,叶姑娘还在呢,你出去见他干什么?” 叶桉和韩渠皆是一震,双双看向韩夫人,半晌,韩渠举起叶桉的手 分卷阅读84 ,说:“我带着她一起去。 ” 韩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摆摆手,“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 “韩夫人不喜欢山公子吗?好歹他也是京城的才俊,怎么被你娘嫌弃成这幅模样?”两人穿出后院,叶桉便轻声开口问他。 “可能是山墨吊儿郎当被她看见了,怕我跟着他不学好?”韩渠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问:“你跟我娘聊得怎么样?” 叶桉一顿,随即踮脚戳着韩渠的胸口,气势汹汹,“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要骗我,害得我心惊胆战了一个晚上!” “我哪骗你了?”韩渠握住她的食指。 “还说没有,今天赴约对于我来说不是好事的?” “的确不是好事呀,你想想,今天过后你就算答应这门亲事了,成了我的未婚妻,后半辈子都是我的人了,你说你亏不亏?”韩渠眼睛一转,俯身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问:“还是说你承认了嫁给我是一件好事?” 叶桉退后半步躲开,脸蛋通红,娇羞道:“那你刚刚还恐吓我呢,说什么韩府不会要我的命,多吓人呢……” 韩渠摸着下巴点点头,“的确不要你的命呀。” 叶桉气愤极了,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她到是开始担心这人要带坏山墨了,转而却又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要你的命呀,我只要你这个人,要你陪我度过漫长的下半辈子。” 叶桉猛地抬头,迎面撞上他认真而深情的目光,他薄唇一张一翕,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就这么撞进了她的心底。 “不好吗?”他问。 眼泪毫无预兆地穿过睫毛滑到脸颊上,叶桉扬起脸,笑得像雨后彩虹般美丽。 她吸了吸鼻子,答:“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