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的我与死不了的他》 Cater1他的名字(1) 树影婆娑,鸟鸣和悦。煦煦暖光温而不刺,穿透玻璃窗,懒洋洋攀上课桌椅,指尖轻抚着上头的每一道木纹。 近放学的午後,宁静而祥和。对韶漫来说,不管上着什麽课都是如此。 「那我们请韶漫上来朗读她的作文,好吗?」 和班导师对上了眼,韶漫从座位上起身,顺了下裙摆,不疾不徐走上讲台。 她接过作文纸,题目是《永恒》: 「什麽是永恒?苏轼在《赤壁赋》写下: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有些人认为世界万物自始至终都在变化,根本不存在永恒,但苏轼认为,万物虽然变化,本T却不曾改变,由此角度观之,则万物皆永恒。对於人类而言,虽然形T会消殒,但思想、JiNg神等无形之物并不会消失,得以永久流传,也未尝不是一种永恒的形式。」 「小时候我有个梦想,希望能活得很久很久。後来NN告诉我,人终有一Si,我们不必抗拒Si亡,而是应该与Si亡好好相处??」 「??以前我对Si亡感到恐惧,但NN让我明白,只要和所Ai的人在一起,就是永恒。我希望能与NN相伴,即使不是永远,但活着的每一天能和我Ai的家人相聚,那些让人感到幸福的微小瞬间,对我来说便是消殒也能留存的,宇宙间永恒的美好时光。」 朗读完毕,整间教室响起掌声。 已经是最後一节课。放学後,几个同学围在韶漫的座位旁。 「不愧是漫漫,作文又是A+!」 「可以借我看看吗?」 一阵嘈杂後,一道清亮的嗓音自教室後方传到韶漫的耳里:「漫漫——走罗?」 韶漫回头望了一眼,背起收拾好的书包,从同学手中拿回作文纸。「我先走了,再见。」 回家路上,韶漫与魏青青并肩走着。 「真是的,每次你被老师称赞,他们才围过来。」魏青青展开韶漫的作文纸,一边欣赏一边道。 魏青青个头小,长得也可Ai,但说起话来毫不掩饰,一针见血。 「这不就是人的本X吗?」韶漫答得淡然,早习惯了。 「我可不是这样。」魏青青大又圆的杏眼睨向她,随後g起她的手臂。「不论什麽时候,我都在你这边。」 韶漫莞尔,忽然瞥见对面路上一群学生,走在中间的是一对高中生情侣??不对,看互动似乎还不是情侣,但从打打闹闹间不难看出情愫。 韶漫用手b起Ai心,将那两人框在视线中。 如果能安排一些催化剂?? 「喔,你又看到了什麽?」魏青青整个人贴上来,撞一下让她的Ai心也歪了。 「一些素材。」韶漫看着那两人走远,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快速记下时间地点。 之後再拿给师父看。 魏青青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喔??如果有写出什麽要记得给我看喔!」 「好。」 「话说你这份兼差真的很厉害,什麽时候也帮我配个对?」魏青青笑弯眼,半开玩笑问。 「等你遇到喜欢的再说吧。」韶漫自然会帮她,只是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她知道魏青青现在专注学习,也不是急着想谈恋Ai的X格。 「嗯,公车快来了,我先走啦!」魏青青将作文纸还给她,朝气地挥了挥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韶漫独自走在人行道上,湛蓝的天空此刻刷上一层黯淡,日暮的暖h裹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她慢慢地走,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作文。 人终有一Si,我们不必抗拒Si亡,而是应该与Si亡好好相处?? 虽然在稿纸上写得头头是道,但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韶漫轻叹口气,仰起头,望着逐渐转红的树叶。 永恒啊?? 蓦然,一阵风刮起,像在回应她的疑问一般,吹落了几片红叶。 落叶归根,生命终有尽头,本就无永恒可言。 在转瞬即逝的生命面前,Ai是有意义的吗?人们消失後,Ai又会去哪里呢?会继续陪伴他们吗? 一时分神,她手中的作文纸也被这阵风卷去。 稿纸很轻,一下就被吹到高空,眼前又是车流量高的大马路,韶漫只能在人行道上奔跑,一边用视线追随。 稿纸一路被往前吹,好不容易风速慢了下来,远方是一座天桥。 时近傍晚,暮sE苍茫,天桥上那抹模糊的人影顿时取代了稿纸,锁住韶漫的目光。 ——那不仅仅是一抹人影,而是一抹下坠的人影。 韶漫的心cH0U了一下,本能煞住步伐。 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但她确实看见了坠落的物T。 她试图缓和喘息,心却跳得极快。 刚刚那很有可能是??命案现场。 奇怪的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车子也都如常行驶着。 犹豫了一瞬,韶漫迈开脚步朝着天桥下奔去。 Cater1他的名字(2) 来到天桥正下方,韶漫左右张望,行人神情如常,彷佛什麽也没发生过。 果真是她眼花看错了? 被这一cHa曲闹腾,她也不知作文纸的去向。怀着一丝希望往周遭到处看看,就在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有个人趴在天桥栏杆上。 ——重点是,手中拿着一张作文纸。 韶漫立刻爬上天桥,朝他走近。少年穿着和她同校的制服,当她靠近时,竟然听见他正读着她写的句子: 「人终有一Si,我们不必抗拒Si亡,而是应该与Si亡好好相处,让它成为随时都能来访的客人?嗯,这个观点我喜欢。」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作文。」韶漫的语调不卑不亢。 少年转头,瞥了她一眼。「喔?你的啊。」他将目光移向稿纸右下角的姓名。 韶漫见对方没有要归还的意思,又说了一次:「请还给我。」 伸手yu取之时,对方竟将作文纸拿开,转身背对栏杆,单手一撑就跃上去,坐在上头,只要稍微往後仰便会掉下去。 这下韶漫断然不敢抢了。要是过程中不慎害对方掉下去,她就成了杀人凶手,後果不堪设想。 「你这篇写得不错,想法也挺有深度的。」少年惬意坐在栏杆上,继续品味文章。 他轮廓分明,夕曛攀附在额角与鼻梁间,晕染出细致的暖意,眉眼间的灵动显出几分稚气未脱,可说话语气却是不相称的早熟。 韶漫无视他模仿老师口吻的称赞。「那可以还我了吗?」 少年抬眼瞧她,左手扬起她的作文纸,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似是料中了她的心思。「可以,来拿吧。」 韶漫蛾眉轻蹙。他是故意的? 「太高了,我拿不到。」现在才注意到,栏杆的高度大概到韶漫的颈部,就算对方b她高十公分,那也不是能轻易靠单手能撑起的高度,他的臂力显然过人。但看身材又不是肌r0U特别发达的类型,是JiNg瘦吗? 「那你要上来吗?」他竟是如此问。 韶漫觉得他在捉弄自己。「为什麽不是你下来?」 「因为——我想坐在这里啊。」对方嘴角轻g,答得坦然。「而你想拿回作文,我们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不是吗?」 韶漫原本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瞧这人伶牙俐齿的,忽然也不排斥和他多说两句。她上前两步,站在他斜前方,朝底下的马路望了一眼。「如果我拿了,你不怕掉下去吗?」 她看向少年,却见他眼里倏然闪过熠熠光彩,彷佛见到糖的小孩,纵使努力想隐藏笑意,却仍被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介意? 这是什麽诈骗陷阱吗?制造意外事故再向她索取钜额赔款? 但前提是他没Si成。或是他只是个单纯的疯子? 韶漫又往下探头看了看,没看到任何疑似护垫的防护措施,如果是移动中的车辆,时间必须抓得刚刚好。 看来後者的机率高些。 韶漫叹了口气,她没有笨到为了一张作文让自己卷入麻烦。 「你想要就拿去吧,老师应该有复印,我再去要就好。」语毕,她良心补充:「要是不想Si,最好赶紧下来。」 她没再看少年一眼,转身走下楼梯。 走了几步,她感受到後方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少年就追上了她。 「还你。」他将作文纸递到她眼前,肩上斜挂着书包,和她并排走着。 韶漫瞥了一眼才接过。这招有效? 「真是的,原本想试试看被人推下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少年没好气地伸着懒腰,一边咕哝着。 「你说什麽?」韶漫离他近,一字不漏听清了。 少年顿了一秒,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没什麽。」 他笑起来有酒窝。彷佛能把所有烦恼都抹灭的那种。 但那不是重点。韶漫思索他的话,在刚踏上地面时回头问:「你刚才在天桥上,有看见其他人吗?」 「没有啊。」 「也没有什麽东西掉下去?」 他忽然沉默了一会儿。 这反应,韶漫直觉认为有蹊跷。 「你看到什麽了?」他反问。 韶漫正要说,忽然一阵急而猛烈的喇叭声打断了她。 她循声望去,惊见一辆失速的卡车偏离道路,朝人行道正对她的方向急冲而来—— 身T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手臂先被人猝然抓住,往旁一拽。她被这阵猛力推倒在地,同时听见卡车撞击的声响,近在咫尺。 韶漫抬起头,瞠目,心跳骤然停拍。 烟尘弥漫,少年倒在几公尺外,血流汩汩,渗出微光,像是碎了的晚霞。 Cater1他的名字(3) 他代替自己被撞?为什麽? 韶漫一时愣怔,思绪尚未恢复运转,耳边只剩下嗡鸣声,脑中一片空白。 霎时,少年周遭的空气彷佛凝结,泛起一层淡sE光晕,形成玻璃似的质地。玻璃的范围快速扩展,以少年为中心蔓延出不规则的纹路,宛如裂痕蔓生,恣意延展,越发致密。四周景物逐渐淡去,为一片白光所取代。 末了,一声清脆,玻璃应声碎裂。 纷乱晶莹的碎片缓缓下坠,眼中所见只剩那名少年,与刺眼的白光。 韶漫愣神,不明白为何出现幻觉,更不明白为何幻觉会如此真实。 待光芒隐去,四周又恢复原先的景致,韶漫注意到自己好端端地站着,方才的跌倒擦伤也荡然无存。 少年就站在她面前,整个人完好无损,倒是呼了一口长气,彷佛历经什麽大事。 没有血,更没有失速的卡车。 怎麽回事?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还是她做了一场梦? 现在还是梦吗? 她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痛觉。 梦境不可能如此真实,那到底什麽情况? 少年看着她,似是觉得她呆愣的反应有些好笑。「怎麽了?」 「你不是被卡车撞了吗?」说出口她就後悔了,分明没有的事,她大概会被当神经病。明明是自己先认为对方是疯子的?? 被问这个问题,少年的笑容凝滞,似乎思忖了一会儿该如何回答。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是第一次应付这种情况而觉得有些荒谬。「嗯,是啊。」 韶漫先挑眉後皱眉,眉毛变化相当JiNg彩。他居然承认了? 「但时空重置了。」他很快给了韶漫答案。 一个真诚却像是玩笑话的答案。 即便是韶漫这样聪慧的脑袋,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些资讯。 少年彷佛看穿了这点,迳自说了下去:「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为什麽你还能记得重置前发生的事?通常这样的人,都是被下了某种诅咒。」 他手负於後,忽地倾身凑近她:「你,快Si了对吧?」 听见这句话,韶漫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波澜不掀,思绪阔如深潭。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NN,还有师父。 莫非??他和师父一样? 韶漫不答反问:「你也是神吗?」 被车撞没事、时空会重置。若不是疯子,解释成神合情合理。 少年一愣。本该看着对方惊惶或跳脚的他,自个儿踢了铁板。 他不按牌理出牌,可对方脑回路b他更曲折。 「神?」说完,少年自己笑了。那笑带点轻蔑,是真诚地发自内心。「如果世上有神,我就是Si神。」 他悠哉走了几步,在韶漫身後补充:「看着别人Si的那种。」 韶漫回头,见他要走,也不着急,仅问:「从天桥上跳下来的,也是你吗?」 少年停步,没回头。「你还挺聪明,不需要我回答。」 「??你需要帮忙吗?」 少年背对着韶漫挑起眉。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正常而言会先问对方行动背後的理由。韶漫不是不好奇,只是对於一个想Si的人而言,理由根本不重要。她认为这是一个无意义的提问,因此直接跳过到下一题。 「你要怎麽帮?」 「我师父她??有特殊能力,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可以问问。」本想说师父也是神,但按照他刚刚的回答似乎不信神,还是换个安全的说法。 「你师父,是Si神吗?」他的语气带点试探,韶漫不知道他究竟期望什麽答案。 「不是。」而她只会给实话。 她不会现在就告诉他师父的身份,因为对这件事并无帮助。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是不信任她?也是,要是一个陌生人开始对她说起怪力乱神,她也会升起戒心,第一时间怀疑诈骗的可能X。 「不需要的话,我就先走了。」韶漫转身往反方向走。 走了几步,衣角被人拉住。 韶漫回头,乌黑长发在身後飘扬,瞳孔终於掠过一抹惊讶之sE。 少年低着头,眉眼被浏海Y影覆盖,仅从碎发间隙隐约露出一双Y郁的眼。 「你能??让我Si吗?」声音不大,像是从夹缝中挤出。可并不是绝望到喘不过气的压迫,是在余裕中堕落,是在漫长岁月里,最卑微的渴求。 少年抬眸。那是一双,来自深渊的眼睛。 Cater1他的名字(4) 天际寺偏殿内,身穿荷叶绿襦裙,头绑双GU麻花辫,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岁数的少nV盈着水灵娇巧的笑容,绕着少年左瞧右瞧,一双粉眸闪着好奇的光,彷佛在欣赏某件珍奇的艺术品。 少年就这麽手cHaK兜,静静地站在那让她兜转着瞧,不慌,却也看不透现在的情况。 「你叫什麽名字?」少nV开了口,声音清甜而空灵。 这人正是韶漫口中的师父,东方芽。神职是月老。 「江未恒。」少年大方报上姓名。 东方芽展袖匆匆跑向一旁放着纸笔墨的桌椅,左手挽起右袖,提笔书写。 「未来的未,永恒的恒对吗?」 「没错。」 韶漫悄悄瞥了他一眼。未来永恒,这名字和他还真是相称。 「生日?」 「2007年2月10日。」 「有心上人吗?」 「?」 「师父,他不是来求姻缘的。」韶漫汗颜,提醒这位平时有些天然呆的师父。 「我知道,但这是基本资料喔。」东方芽看向江未恒,灿烂的微笑里透着不容拒绝。 「??没有。」若不是暂且想看看这两人能否帮上他的忙,江未恒大概会直接转身走人。 「喜欢什麽类型的人呢?」东方芽接着问。 「这跟我来这里的目的有什麽关系?」江未恒反问。 东方芽拿笔抵着下巴。「嗯??建档不完全的话,即便我想帮你也没办法呢。」她侧头,笑得像个孩子。「你请回吧。」 「喔?」江未恒低Y,嘴角轻g。这名自称月老的少nV,看似天真烂漫,事实上在笑容底下默默掌控了一切。 有点意思。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是说实话。 东方芽望着他半晌,转头写字,口里一边念着写下的字:「还??没??开??窍。」 「喂,太直接了吧。」江未恒忍不住吐槽,「我是想Si的人,我管这些做什麽?」 「你为什麽想Si呢?」东方芽转过头,明亮的眼眸带点期盼。 ——她是不带任何预设立场地在问这个问题,只是单纯想知道答案。 正好问出了韶漫心中的疑问。 「终於进入正题了吗?」江未恒看向地面,换了个站姿。「因为??我不属於这个世界。」 过了半晌,没人接他的话。他抬头,只见韶漫和东方芽都愣盯着他。 「g嘛?太难以理解?」 韶漫疑惑道:「那你还说你不是神?」 东方芽也跳下椅子,凑了上来:「你是从天界来的吗?还是魔界?我怎麽没看过你?来历劫吗?」 「呃??」面对连珠Pa0的问题,江未恒差点无法招架。 拉了张板凳坐下,喝了口茶,江未恒这才道:「我在十五岁那年,曾Si过一次。」 「醒来以後,我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来喊我的是我的父亲,他说我上学快迟到了。但打从我出生,父亲就没在我的人生中出席过。」 「我出门上学後,看见路上的立牌写着:欢迎来到乐园。後来我才知道,那里是另一个世界。有新的父母、同学、老师,而且不断重复过着同一天,四月二十五号。」 「那是你Si去的那天吗?」韶漫问。 「没错。」江未恒弹了个响指。「我在那里生活了很久很久,我想有几十年吧,我也没特别数过。之後发生了一些事情,乐园消失了。我在病床上醒来,时间是五月三日,跳楼後的一周。我在自杀中生还了。」 他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 韶漫敛眸。一开始的Si亡就是自杀,那会是什麽原因呢? 「听起来像是你在昏迷期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东方芽道。 「要这麽说也无所谓。」江未恒双手枕在颈後。「在那之後,我不断试图要回到乐园,用尽各种自杀的方法,但是没有一个成功。」 他望了韶漫一眼,继续说:「不论我怎麽Si,最後时空都会重置回Si前那一刻。」 一般人听见乐园的事情,或许还会觉得是做梦或幻想,但若是亲眼目睹过时空重置的现场,那就另当别论了。 东方芽双手合十,眼里放光。「喔,这就是不Si之身吗!好酷!」 江未恒冷笑。「我一点都不需要这种鬼能力。」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能力吗?」 「当然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这东西阻挠了我三年,害我回不了乐园。」 「你这麽喜欢乐园吗?」东方芽歪头问。 江未恒迎上她的目光,大方回以微笑:「嗯,我想回去。」 不存在的家人、不断轮回的日期??为什麽会想待在那?韶漫不解,却也不轻易问。 「那如果你成功Si去,但是没有回到乐园呢?」东方芽十指交扣,轻抵着下巴,清亮如湖的眼眸浮上凄凄幽影,直gg注视着他:「是真正的、化为虚无的Si亡。」 江未恒望着那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总觉得对方带点挑衅的意味。 他轻挑嘴角,没有任何迟疑惧sE。「那不是正好吗?」他手放桌沿,指腹摩挲着白sE茶杯,神态悠然像在话家常。「我的愿望很简单——」 抬眸,颓然中流露乖张:「世界毁灭,未来永恒。」 韶漫暗想,能落落大方说出这麽中二的话,也算一种才能。 东方芽看向韶漫。「漫漫,你有什麽想法吗?」 「先不论现在是否能成功Si亡,一开始会进入乐园,或许就是一种预防Si亡的机制?」 韶漫通常不轻易发表意见,然而被点名时不敢说言之有物,至少都能说出点东西。 因为不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在思考。 「也就是说,他天生就有不Si的T质?」东方芽食指抵下巴。 「我是这麽猜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麽之後会回不去。」她看向江未恒。「乐园消失的时候发生了什麽事吗?」 江未恒做出思索貌。「不太记得了。不过,我曾经有短暂回去过一次,大概几分钟吧。」 「那是在什麽情况下?」韶漫问。 「我想想??有一次在深山被虎头蜂攻击,差点成功没命的时候。」 「??你是故意去找虎头蜂的吗?」 「对啊,我上网查发现虎头蜂最危险,结果也就那种程度。」江未恒叹惋。「不过我推测,那可能是最接近Si亡的一次。」 「无论如何都不会Si,的确是很特殊的T质。」东方芽若有所思道。「即使是神,下凡历劫也会历经Si亡,回归仙班;在天界也会历经生老病Si,只是时间轴被拉得很长。」 东方芽忽然朝江未恒伸出双手。「我来帮你确认一下吧。」 Cater1他的名字(5) 「确认什麽?」 「确认你的身上有没有神的血统。来,抓住我的手。」 江未恒瞥了韶漫一眼,有些迟疑。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如果你真的怎麽样了,不是正合你意吗?」东方芽笑问。 江未恒撇笑。「有道理。」他将双手放上东方芽白皙的掌心。 东方芽握着他的双手,一边问:「你的家人知道你想Si吗?」 「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舅舅,我们关系不太好。」 「你没有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吗?」 「我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自杀了,我爸好像是在我出生前失踪了吧。」 韶漫闻言,看了他一眼。 东方芽没有再多问什麽,放开他的手。「确实是人类,但你T内有GU不寻常的灵力。」 「这是什麽意思?」江未恒皱眉。 「意思是,你可能和某位神有所牵连。」 江未恒双手环x,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不耐,彷佛早就知道一般。 「你知道些什麽吗?」韶漫不想错过机会。 他瞥了她一眼,身子倚向长桌。「毕竟我待了乐园那麽久,又经历这麽多破事,要说完全不信怪力乱神是不可能的,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你来到这里。」 「我虽然隐约察觉祂们的存在,但我不想承认,我也不信那些所谓的神会帮助我。」他意有所指地望了东方芽一眼,续道:「在我看来,他们只会扯我後腿,让我无法得偿所愿。」 韶漫想起她问江未恒是不是神时,他的回答—— 如果世界上有神,我就是Si神。 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自己bSi神更像Si神。 毕竟就连掌管Si亡的Si神,都没办法带走他。 「生Si的问题,确实超出了我的管辖范围。」东方芽沉Y片刻,跳下凳子,绕到长桌後方,在cH0U屉里翻找着什麽。 「有了,你们去找他吧!」她递给他们一张黑底烫金印刷的名片,上面用艺术字T写着「Deathbar」的字样。 江未恒用食指和中指接过名片,翻面一看,名称只有一个「Si」字,职位是经理。 「之前有人在庙里留下的,他们应该是跟Si亡有关的人,说不定能找到Si神唷。」东方芽的语气带点雀跃。 江未恒疑惑:「你没有认识的Si神可以直接介绍给我吗?」 「没有耶,我们隶属不同T系,平时也很难见到面。」东方芽回答完,转而看向韶漫。「漫漫,你陪他一起去吧。」 韶漫一愣。「我?」 东方芽点点头。「江未恒知道了吗?你的寿命的事。」 韶漫这才想起,一直还没问他原因。「你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什麽?」 韶漫不确定他是否装傻。「你不是说,我快Si了吗?」 「啊,那个啊,我乱掰的。」 「???」 「等一下,所以是真的?」江未恒挑眉,讶异的神情不像演的。 韶漫看向东方芽,对方於是开口说明:「漫漫的身上,有一个Si劫。」 「本来应该在八岁发生,但她在那场意外中活了下来。为了延後Si劫发生的时间,我收她为徒,让她在我身边工作,积Y德以换取神的庇佑。」 江未恒望向韶漫。「你跟这间庙很熟吗?」 「我NN是这里的庙务人员。父母在那次意外去世後,我就跟着NN住在这间庙附近。」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我喔。」东方芽侧头,莞尔补充,「这是我跟漫漫的特殊缘分。」 「但是为什麽要我跟他一起去?」韶漫问。 东方芽看向她。「因为,Si劫再度出现了。」 韶漫微愣,脑中浮现那辆暴冲的卡车。 时空重置这件事的冲击太大,淹没了她的危机意识。 差点忘了,这是近十年来再次发生在她身上的致命危机。 为什麽卡车会在那个时间、地点,对着她直冲而来? 韶漫下意识看向江未恒。对方神sE自若,没有任何不对劲之处。 「我想,这或许不是巧合。」东方芽在神龛前负手信步。「而多亏了江未恒的能力,可以帮漫漫挡下Si劫。所以在找出原因以前,漫漫你最好和江未恒待在一起b较安全。」 「??我是被当成r0U盾了吗?」江未恒低声吐槽,但神情未显不满。 师父说的没错。江未恒都献身帮自己挡下一劫了,实在不该这样怀疑他。但万一一切都是预谋呢?或许这也是他设计好的?目的会是什麽?博取信任? 韶漫手扶下巴,俯首沈思,陷入自己的思考回圈。 「而且,既然江未恒想Si,漫漫身上又有Si劫,如果能把Si劫转移给他,不是两全其美吗?」东方芽转身望向两人,淡粉轻绡随绿裳飘逸,如落英捎湖面,荷风惹涟漪。 惹涟,惹怜。 她注意到韶漫的神情,朝她走去,轻捧她的脸。「对吧?」 韶漫被东方芽冰冷的掌心一拍,回过神,望进她粉红sE、亮丽如星空的眼眸。「啊??嗯。」 不知是不是和月老的身份有关,与东方芽相处了快十年,她总觉得这位师父特别擅长撩拨人心,不分男nV,本人却没有自觉。 譬如现在。东方芽忽然抓住江未恒的双手,笑得欢:「那麽江未恒同学,就请你好好照顾我们家漫漫,帮她挡下Si劫罗!」 江未恒愣了会儿,蓦地g起一抹微笑。 他这是完完全全,被韶漫的师父利用了。 「好啊。」他悠哉地伸了个懒腰。「但Si劫在她身上,她要是突然Si了,可别怪我。」 江未恒睨向韶漫,似笑非笑的眼里含着促狭,又像是警告。 韶漫脸sE沉下来,这是什麽无良的眼神? 东方芽不以为意,仍是笑:「嗯,请你也努力地去Si吧,加油!」 见话题告一段落,韶漫忽然想到正事,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对了师父,这是今天看见的素材。」 「喔!是新故事吗?」东方芽接过笔记本,饶有兴致地着。 「只是一个起头而已,如果师父觉得可以延伸,我再写下去。」 东方芽用力点头。「嗯嗯,漫漫写的故事我很有兴趣喔!对了,我今天看到上次那对小俩口的後续发展,要不要一起看?」 「当然。」 东方芽将笔记本递还给她,朝着神龛後方的小门雀跃奔跑。 韶漫看着东方芽充满活力的背影,心情也不自觉轻松了些。 算了,师父都这麽说了,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从那声「加油」听来,江未恒不只被利用,还被东方芽吃得SiSi的。 Cater1他的名字(6) 入夜,寥落星辰高挂,宁静的黑夜在群山簇拥下显得壮阔。虫鸣窸窣,广袤的天际彷佛连拂过耳畔的细碎微风都能捕捉。 在一盏路灯旁,有些破旧的公车亭,韶漫和江未恒并肩站着。身後的压克力墙板贴了十几年前的海报,已有多处残缺脱落,仅存蜷曲翘起的一角,风一吹便沙沙扬起。 「这里晚上不好等车,辛苦你了。」韶漫不带情绪,说着客套话。 「没事,反正我很闲。」江未恒一派轻松,说着实话。 韶漫睨他一眼。整天闲着没事想着如何自杀吗?还真是暴殄天物。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江未恒率先打破沉默:「你那个工作,具T是在做些什麽?」 「就像月老牵红线一样。师父决定好配对的人选後,由我帮他们写故事,让两个人的恋情能顺利发展下去。师父也让我多留意,如果看到适合的人选可以记录下来。」久而久之,只要她察觉到空气中有一点暧昧的情愫,就会自动脑补可能的剧情发展,已经成了职业病。 「这样牵线成功率会变高吗?」 「嗯。」韶漫肯定地点头。「从我十一岁开始帮忙写故事以後,天际寺每年来找月老还愿的人数都在增加。」 「那你一共促成了几对情侣?」 「超过五十对吧。」天际寺是小庙,正殿主祀观世音菩萨,偏殿配祀城隍爷与月老。由於地理位置较为偏远,早期只有附近城镇的居民会来参拜,直到後来月老灵验的事蹟口耳相传,才逐渐有人远道而来。 「五十个故事?亏你有那麽多灵感。」 「只需要短短的篇幅就行了。写作原本就是我的兴趣。」 江未恒看向韶漫。nV孩说着自己的兴趣时,神情仍旧没有太多波澜,话倒是悄悄变多了些。 「欸——撮合情侣就能延後Si期?」江未恒仰头望向乾净的夜空,湛眸映着星辉,染上一丝兴味。「那我破坏别人姻缘,会不会早Si?」 韶漫给了他一记白眼。 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什麽?Si亡念头和中二语录? 「Si劫的事情,你真的是乱猜的吗?」 「怎麽,不相信我?」江未恒转头,对上那双猫咪般的眼珠,在夜晚闪烁着幽光,看上去充满疏离感。 「真是让人受伤的眼神。」他悠悠望向前方,语气却听不出失落。 寂静伴着虫鸣,优哉游哉,谧了一会儿才开口:「要说的话??是你的作文。」 「作文?」 「你几乎整篇都在谈有限的生命,不经意流露出你的不安,和对Si亡的恐惧。虽然你用Ai是永恒作结,但结尾过於仓促,感觉就像是透过写一篇文章来安慰和说服自己。」他转头,迎上那双暗紫sE的猫瞳。「你,其实不相信自己写下的东西吧?」 猫瞳微瞠。 为什麽光是一篇文章,他就能看出这麽多?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从刚才站到现在,终於有一辆汽车自两人面前呼啸而过。江未恒见她愣怔的反应,失笑。「g嘛?不用那麽惊讶。你之後会在我身上发现的惊喜还多着。」 不对,不是这样。 那是最接近Si亡的人,才能读懂的。 韶漫注视着他自信而张扬的侧脸,想起他早先说的那句——世界毁灭,未来永恒。 像他这样想Si的人,也在追求永恒吗? 「你喜欢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他露出觉得有趣的笑容。「为什麽这麽问?」 韶漫望着前方光线幽微的道路,淡漠缥缈的语气让字句轻轻散进微凉的空气:「未来永恒。」 「啊——你很在意那句话吗?」江未恒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愉悦。 ??他肯定误会了什麽。 「如果时间停止流动,未来就会是永恒的。」他停顿,末了的话特别轻:「像乐园那样。」 「所以世界才要毁灭?」 「记得很清楚嘛。」江未恒给了她一抹赞扬的眼神。「毁灭让时间永恒,相对的,永恒也能使人毁灭。」 他望向夜空的眼神悠远,彷佛能穿越星际,直达宇宙的尽头。 盼了许久的公车终於自远方遥遥驶来,韶漫伸手拦下。 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车门开启,冷白sE的灯光让车内恍若另一个世界。 「毁灭和永恒,不觉得是同一件事吗?」上车前,江未恒抛下这麽一句话。 韶漫看着车门在他身後关上。公车急驱离去,车尾灯随着少年的话一起隐没在漆黑的山路中。 韶漫朝回家的方向迈开步伐,书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一看,是江未恒传来的一则讯息: 明天见。 她和他约好,明天下午放学一起去名片上的那间酒吧。 点开聊天室,韶漫回覆了一个ok的贴图。 聊天列表里,只有NN、魏青青、班级和社团群组,现在又多了这个蓝天白云的头贴。 她有些意外,一个想Si的人会用晴朗的蓝天作为头贴。 韶漫收起手机,深x1一口山间夜晚的空气,b以往要来得清新。 多一个人可以讨论生Si,也不坏。 Cater2找死(1) 晨光泱漭,天sE微Y,厚云彷佛快下雨般凝重,惨灰的空气略带Sh黏。 和一群人挤上狭小又幽暗的公车,江未恒走到最後一排的靠窗座位。 和昨日空旷而亮晃晃的公车大相径庭。 公车平缓驶在灰蒙蒙而显得寒碜的道路上,他倚着玻璃窗,长睫轻搧,淡漠颓靡的目光掸过底下沙丁鱼般的人群。 有些人上车後倒头就睡,有些人滑着手机听着耳机,有些人拿起单字本埋首苦读。 在一方压抑的空气里,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样的了无生气。 或浑浑噩噩,或汲汲营营,这些人为了有限的生命在奋斗,在咬牙苦撑,抑或苟延残喘。 公车靠站,上车的人狼狈收伞,抖落着水珠。 下雨了。他这才瞟了眼窗外迷蒙的雨幕,耷拉着眼皮,目光如同许久未擦拭的窗玻璃一样浑浊。 若有一天,时间不再流动,在永恒的生命里,所有的打拚都是徒然。那些人终将感到麻木,变得不在意一切,觉得世上所有事物都毫无意义。 在这个世界里,永恒会使他们扭曲、崩溃,求Si不能,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像他一样。 这样看来,毁灭和永恒,不觉得是同一件事吗? 「??漫?漫漫?」 「啊?」韶漫单手支颐,回过神,从窗户倒影看见站在她座位旁的魏青青,这才转头望去。 「你怎麽了,想什麽想到出神?」 「没有,没什麽。」韶漫浅笑,摇头掩饰过去。「你刚才说什麽?」 「我说,你的数学习作能不能借我看看?我有几题不太确定。」 「喔,好。」韶漫从cH0U屉里cH0U出数学习作递给她。 「国文老师印了这次的模范作文,大家看一下。」只见国文小老师抱着一叠讲义走进教室,说完便将讲义从各排的最前头分发下去。 白sEA4纸张装订成册,韶漫翻了两页,就看见自己的作文被复印在上面。 「肯定有你的。」魏青青趴在韶漫的桌旁,抬头瞄了眼,继续看着数学习作。 韶漫又扫了一遍她写的文章。不知是不是受江未恒那番话影响,她起初觉得自己写得不错,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像在读黑历史,一眼望去便能挑出许多毛病。 Ai即是永恒。江未恒说的没错,她其实不相信这句话。 她没有那样坚定的自信,认为Ai能战胜对Si亡的恐惧。 纵然在作文上写下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但其实她的心愿很简单,只是想要一直活下去。 她所奢望的永恒,是希望时间能不断为自己而转动。她始终相信,不停前进的才叫未来,有未来才有希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江未恒眼中的永恒,却是停滞的时间。 伴随着毁灭的永恒,还有意义吗? 她不自觉望向窗外,恰好见三个男生迎面而来,有说有笑经过走廊。 ——走在中间的正是江未恒。 在她认出他的同时,他也看见了她,甚至自然地举起手打招呼。 韶漫心中一惊,下意识立起讲义,将脸埋在书後。 这阵SaO动使魏青青抬起头。「怎麽了,漫漫?」她看向窗外,「欸,你认识江未恒?」 「??不认识。」 「可是他往你这边看欸,还一脸这个人怎麽不理我?的表情。」 韶漫将脸更往里面偏了些。「??你认识他?」 「那倒没有。不过常听到有人谈论他,久了自然就认得。」 「为什麽?」 魏青青一脸奇怪。「他长得蛮帅的呀。」 「长得帅?」韶漫缓缓抬起头,转头看向窗外。 江未恒等人已经走远,只看得见背影。偶尔谈话时微偏的侧脸,让yAn光g勒几许俐落朝气。 ??还以为想Si的人会整天窝在教室耍自闭,现在看起来他的人缘b她还要好。韶漫受到了小小的打击。 「不是吧,从高一讨论到现在,你跟我说你完全没注意过?」 「是没听过。」 「人长得帅,个X也不错,就是行为举止脱线了点,让周围的人有点头痛。」魏青青凭着听来的传闻形容。 「怎麽说?」虽然大致能想像得到,但韶漫还是想听听传闻中的江未恒是什麽样子。 「听说他家政课拿菜刀差点切到手、做化学实验差点让教室爆炸,还喜欢坐在很高的地方,身边的人看到都吓Si了??」 「??」韶漫汗颜。她敢肯定那绝对不是「差点」或「不小心」。 「不过,这大概也是他受欢迎的地方吧。」魏青青双手托腮。「毕竟大家都喜欢这种显眼的人嘛。」 和大家相处的同时又想Si吗?越来越Ga0不懂这人在想什麽了。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八卦,又把心思都放在课业和兴趣上,不过多少也注意一下外界发生的事嘛。」魏青青拿笔头戳了下韶漫的额头。「不要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韶漫捂着额头。「没办法,课业都快忙不过来了。」她望了眼黑板左上角用白sE粉笔写的大字:学测倒数131天。 「你成绩都这麽好了,还跟我说担心课业,那我怎麽办?」魏青青扁起嘴,故作泄气的模样。 韶漫知道她在逗自己,微笑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你也够好了。」 魏青青摇了摇头,学着韶漫的语调:「还不够。我可是要跟漫漫一起上顶尖大学的,这样还不够。」 韶漫的第一志愿,暮南大学电影系,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电影学系的排名更是世界前十,不少国际生自世界各地慕名而来,成绩不够顶尖是不可能取得名额的。 然而韶漫最大的难关并不在学测成绩。 订正完一题数学,魏青青突然抬头:「你觉得江未恒帅吗?」 「??没什麽感觉,还行吧。」想不到魏青青还没放过这个话题。 「那显然他不是你的菜。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好像还没问过?」 「突然这样问,我也答不上来。」 「你就想有没有什麽例子?艺人啊、名人啊、班上同学之类的。」 韶漫沈Y片刻,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些。 「喔,这幸福的微笑要出现在你脸上可有多难。说,是谁?」魏青青像是抓到了把柄,质问道。 「J蛋君。」韶漫坦然答。她觉得魏青青说得也太夸张了,Ga0得好像她八百年没笑过似的。 「??」魏青青一阵沈默,一时说不出话来。 J蛋君是最近当红的漫画《付丧神J蛋君》中的主角,自一颗不会的J蛋化灵而来,平时虽然是一颗J蛋的型态,但在一次危机关头化身为少年模样,解救nV主角并缔结契约,以姬丹峻这个名字和nV主角展开校园奇幻冒险旅程。作为画风JiNg致华丽的少nV漫画主角,J蛋君的少年型态可Ai中带点帅气,平时又喜欢撩nV主角,偶尔展现出早熟的一面,角sE形象立T,让韶漫怦然心动,不自觉深陷其中。 「漫漫,他只是个二次元人物。」魏青青语重心长地提醒。 「那你问我,我就只想到他嘛。」韶漫不疾不徐拿出物理学资,不觉得这答案有何不妥。 魏青青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韶漫有多喜欢这部漫画,以前曾经听她分享过,也知道她书包上挂的不是普通的J蛋娃娃。平时给自己过多压力的她,能有喜欢的事物做为纾压出口,魏青青自然替她高兴,但同时也为她这个恋Ai小白的未来担忧。 明明是替月老工作,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就这麽迟钝呢? 魏青青双手搭在韶漫肩上,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等你上了大学,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韶漫和她对眼半晌,莞尔道:「你不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吗,还说我。」 「我是在为你的幸福着想,你倒说起我来了。」魏青青撇嘴,没好气道。「不说了,我要问你这题怎麽算的。」她将数学习作转向韶漫,起身和她挤着同一张椅子。 高三生的生活很单调,上课、考试、检讨。幸好她还有魏青青这个调剂,日子不无聊。 Cater2找死(2) 放学时,韶漫默默收拾着书包,听着教室里一如既往地嘈杂,却耳尖地听见一些关键字。 「他在等谁?」 「nV朋友?」 「以前都没见过,谁啊?」 好像听到「等谁」和「江未恒」?? 韶漫转头看向窗外。只见江未恒站在教室外走廊,看起来没装什麽的书包斜挂在身侧,单手cHa兜,倚着栏杆低头滑手机。 韶漫一惊。他怎麽来这了?讯息上不是说好在校门口吗? 周遭七嘴八舌的谈论越发清晰,她要是现在走出去,肯定变成隔天八卦的焦点。 韶漫收书本的速度放慢了些,脑子一边运转着。 人都已经来了,要是太慢出去,又像在拿乔。 牙一咬,她拉上书包拉链,起身,走到魏青青的座位:「我今天有点事,先走了。」 魏青青抬头,有些茫然:「你今天不是没补习吗?」 「就是??有点别的事。」 魏青青见她略显窘迫又故作镇定的表情,再瞥向门外的江未恒,恍然大悟:「你还说你不认识他,你们??」 魏青青声量不小,韶漫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魏青青笑着挣脱她,看起来不像真要质问,只是想闹着韶漫玩罢了。 「回头再跟你解释。」话虽如此,她也不确定这件事可以从何解释起。魏青青不知道Si劫的事情,何况这件事还牵涉到江未恒的个人yingsi。 韶漫深x1一口气,走出门外,握着书包背带,站在离江未恒有段距离的地方——很想当不认识走掉,又怕他没看见自己。 江未恒慢条斯理地抬眼,放下手机,起身朝她走去。 韶漫立刻遵循脑中的指令——跑。 也不是真跑,只是趁他还没过来的时候赶紧旋身,快步离去。 江未恒见状,无奈失笑,悠悠然跟在後方散步,两人保持距离一前一後走着。 就这麽走出校门口,人cHa0散去後,江未恒才在她身後凉凉喊道:「你跑再快也没用,你们班的人估计都知道我在等你了。」 韶漫终於停下脚步,回头问:「那你为什麽要突然跑来?」 江未恒上前与她并排走,望着前方,答得理所当然:「有人当不认识我,我怕她失约,先来堵人。」 「??」韶漫无话反驳。 「为什麽躲我?」江未恒问得平淡,不像生气。 韶漫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自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抛下的那句话不断在韶漫脑中盘旋打转,就连见到他的前一刻亦然。所以她下意识闪躲,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 这当然不能说给他知道。 「怕被别人误会。」韶漫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 「误会什麽?」江未恒觉得荒谬得好笑。「我说你是不是过於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是又怎麽样?」韶漫平静地反问。 江未恒抿唇一哂,点头咕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我的看法。」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韶漫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想费心力在交际上,故而从高一到现在,只有魏青青这麽一个好友。她与魏青青虽然高二才同班,但高一时就因缘际会认识,得知两人同班,魏青青b谁都高兴,还拉着她去庆祝。 驻足於号志灯转红的路口,天空染上夕橙,几只麻雀飞过枝头。江未恒突然俯身,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还是?你一直在想着我,怕被我发现?」 韶漫心跳差点停拍。不是因为他那带点磁X的嗓音或暧昧的话语,而是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他JiNg准猜中她的心思。 她眼神暗下,幽幽转头,颦起眉给江未恒一记瞪视,虽然在对方看来那更像是嫌弃的眼神。 ??不论是有读心术还是太过聪明,这个人都非常危险。 江未恒自然不会被她Y暗的眼神吓着,反倒还悠哉地仰头望天,双手抱x:「你放心,我没有读心术,你可以尽管想我,我不会知道。」 ??韶漫此刻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基因可以把脸皮生得如此厚。 她吁了一口长气,面无表情道:「等你Si了,我来替你验屍,看看你的脸皮有几公分厚。」 她原本是不想讲这麽多话的,但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 江未恒闻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大言不惭:「我这副皮相生得挺好,你舍得剖开吗?」 小红人终於转成小绿人,韶漫迈开大步向前,不想再搭理他。 在江未恒看来,韶漫此刻就像一只因为心思被说中而展开防备,竖起尾巴的炸毛猫咪。 他自然不会怕她,但也不否认这模样特别让人?? 想作弄。 江未恒双手cHa兜,迈开长腿,不一会儿就和她拉近距离。 「和我被误会这麽不堪吗?」他的语气就像是随口一问。 韶漫眨了眨眼,这句话像玫瑰花梗上一根小小的刺,挠到她的心上。 她很清楚以江未恒的自恋程度,绝不会真介怀这种小事,但听见这句话自他口中问出,总觉得还是要好好解释一番,免得伤人。 「不是。只是我??」 她左思右想,嘴唇翕动,好一会儿都没想出合适的说法。 「我??」 「不想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