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加色版》 【夜天子-加色版】(1)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6月2日 字数:10508字 【第一章·世袭狱卒】 家住北京城宣武街西曲子胡同的叶小天是刑部大牢玄字一号监的一名狱卒,因乖觉伶俐,于万历八年初被司狱官刘大人提拔为玄字一号监的牢头儿。 叶小天的狱卒身份继承自他的老爹,老叶家是世袭的狱卒,这是洪武皇爷定下的规矩:子继父业,代代传承。 你要是当兵的,你儿子里头就必须得有一个当兵的,要是你家婆娘不争气没给你生个男丁,那就从你家亲戚里找一个。 实在不行,哪怕你从大街上拐一个来,反正得补上这个缺。 叶家的狱卒身份传到叶小天的父亲叶增福那辈儿时就一根独苗苗。 叶增福十五岁那年迎娶了十四岁的妻子窦氏,第二年就生下了儿子叶小安。 窦氏肤白貌美,温柔娇媚,叶增福旦旦挞伐,希望叶家人丁兴旺,奈何窦氏的肚皮却再也不见动静。 夫妻俩因此愁肠百转,窦氏听邻居说香山天齐庙香火旺盛,很是灵验。 为表诚意,窦氏孤身前往,从庙门开始一步一磕头,一直跪拜到大殿中。 虔诚上香后,奉上香火钱,已是太阳西斜,当天是赶不回去了。 因窦氏捐献的香火钱很丰厚,知客僧允她在庙里借助一宿,将她带到一间干净的禅房。 夜里,窦氏忽然惊醒,禅房内金光闪耀,护法天神韦陀驾临,与窦氏宽衣解带,共赴巫山云雨。 窦氏只道自己的虔诚感天动地,自然是满心欢喜。 缠绵之际,更觉天神不同于凡人,勇武威猛自不待言,便是那小巧功夫也有百般花样,比憨厚老实的丈夫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夜的快活难以描述,窦氏瘫软在榻上浑身酥软,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天神临走之际谆谆叮嘱,经此一夜珠胎暗结,日后生子定当贵不可言,一定要善加教养,培育成才。 说罢,房内金光倏逝,天神踪迹皆无。 直到天光大亮,窦氏才起身梳洗打扮,回返家中。 果然,窦氏怀孕生子,起名叫叶小天,这个「天」 字就是感激天神的意思。 叶增福的狱卒身份只能传给一个儿子,照理说应该传给老大叶小安。 只是他小时候受过惊吓,有一回他一掀被窝,正好瞧见一条从隔壁餐馆爬出来藏进他被窝的菜花蛇,从此变得特别怯懦老实。 叶增福考虑到天牢里人精扎堆儿,不太适合这个老实儿子,所以就把一生积蓄拿出来,给大儿子开了家粮油店,把天牢狱卒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传给了他的次子叶小天。 当然,这个决定也是窦氏吹枕边风的结果,虽然两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但叶小天是上天所赐,从小机灵乖巧,俊美非凡,窦氏极为偏爱,自然想给他谋一个好的出身。 虽然狱卒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那是吏,是吃财政饭的,按现在的说法属于国家公务员。 明朝重文轻商,狱卒是世袭的铁饭碗,虽然非官无品,但比小商小贩强过百倍。 刑部大牢,俗称天牢。 天牢分天地玄黄四监,玄字监看管的都是因为「孔方兄」 才入狱的官,大多数都是肥得放屁油裤裆的主儿,因此玄字监在天牢里也是油水最多的一处地方。 不过,关押官员的地方可不比一般的监牢,今天还是阶下囚的人,很难说明天是否就能官复原职。 再者,就算入了狱,做官的人身份也不同于普通囚犯,要是谁想不开自尽了、自残了,狱卒们都要跟着倒霉。 可要一味纵容他们,让他们作威作福,甚至内外勾结、串通消息,做狱卒的还是要倒霉。 所以天牢狱卒最是难做,天牢的牢头儿更是难做,得有十分的手段,才能应付得了这群人精。 叶小天十六岁就接了老爹的差使,成为这玄字一号监的一名狱卒,仅仅三年功夫就当了牢头儿,他的手段可见一斑。 叶小天从三岁起就跟着老爹在牢里厮混,善于察言观色、讨巧使乖,给犯人们跑个腿儿、送个信儿、买点东西什么的,只要不违法,他都办得妥妥帖帖。 不光狱卒们喜欢他,犯人们也都拿他当个宝,叶小天在大牢里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叶家穷,叶小天和哥哥自然读不起私塾,但叶小天却另辟蹊径。 牢里的犯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个个才华出众,人生阅历丰富。 叶小天就哄着他们教他读书识字、讲古论今。 犯人们在牢里无所事事,每天除了看书也是百无聊赖,加上叶小天就像一个开心果,跟他相处愉悦畅快,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因此,叶小天不仅读遍四书五经,就连官场权术厚黑学、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规矩礼数,甚至文学、艺术、医术、占卜等也都有所涉猎。 这些犯官都写得一手好字,叶小天博采众长,他的字也非常漂亮。 叶小天闲暇时喜欢到天桥听书、看杂耍。 他还拜了一个打把势卖艺的师父学习武术,虽然师父就是跑江湖混饭吃的,武功不怎么高明,但叶小天却练就一副好身板。 虽然叶小天走不了仕途这条路,但他一身杂学兼具城府,也非常人可比。 叶小天十三岁那年开始遗精,从此对男女之事充满好奇和向往。 狱卒和犯人们也都有恶趣味,便拿一些艳情小说和春宫画来逗他,看到叶小天面红耳赤的羞臊样子更是乐不可支。 叶小天八岁前都是跟母亲一个被窝,有时半夜醒来发现被窝空空,母亲钻到了旁边父亲的被窝里,两个人粗喘呻吟间杂着唧唧咕咕的水声,被窝耸动抖颤,他不明白父母在做什么,是在打架么?很小的时候,他就哭闹着去分开他们,母亲总是无奈地回到他身边安慰他。 后来长大了些,他不再哭闹了,因为他发现只要他翻个身弄出点动静,母亲就乖乖地从父亲被窝里逃回来了。 再大些,他就尽量装睡,偷偷观察父母的动静,好奇地猜测、想象着。 不过,叶小天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父母半夜办事的频率越来越低,从小时候的两三天一次,到后来的十天半个月也没一回。 叶家只有一间卧房,叶小安比弟弟大三岁,父亲给他搭了一个小床,早早就跟父母分开睡了。 八岁那年,父亲把叶小天也赶到了那个小床上,哥儿俩虽然有点挤,也只能凑合了。 叶增福去牢里值夜的时候,叶小天总是会偷偷钻进母亲的被窝。 窦氏对叶小天溺爱异常,也就任他胡闹。 叶小安睡觉实,加上为人憨厚,从不向父亲告密,倒也相安无事。 叶小天遗精的事,窦氏是知道的,儿子喜欢裸睡,也不喜欢她在被窝里穿得太多,总是赖皮地脱得她只剩一条亵裤。 如果不是她极力坚持,她肯定会被这个坏小子脱得一丝不挂。 窦氏洗了床单,拆洗了被子,又给他做了一条睡裤,坚持让叶小天每晚穿上。 窦氏心里欣喜,儿子长大成人,离成家立业不远了。 家里正准备盖东厢房,大儿子叶小安十六岁了,早该谈婚论嫁了。 前几日刚谈妥一门亲事,女方是小户人家,家境殷实。 窦氏见过那个叫柳敏的姑娘,小家碧玉,知书达理,窦氏很满意。 两家商定,今年下聘,叶家盖好新房,明年成婚。 等大儿子成家后,就要考虑给小儿子说亲了。 窦氏百感交集,自己这个小儿子从牙牙学语这么快就要单立门户、离开自己身边了。 在叶小天属于另一个女人之前,窦氏打算好好珍惜母子在一起的时光。 晚上睡觉时,儿子偷偷钻进自己被窝时越来越不老实,不但要搂着自己睡,还总是揉搓她那对肥硕的大奶子,那双手也从后背往下滑去摸她的屁股和大腿。 这还罢了,儿子甚至还想偷袭她胯间的女人秘处,窦氏推挡之际心惊胆战。 有时清晨醒来,窦氏吃惊地发现儿子的阳物直挺挺地抵在她的胯间顶耸,虽然隔着亵裤,但那炙热的温度和翘挺的硬度还是抵磨得她春水直流。 她慌得赶紧推开贴面相拥的儿子,耳热心跳之际不由得春心荡漾。 几次想严词拒绝儿子再钻自己的被窝,可窦氏也贪恋儿子温暖的怀抱,一直下不了决心。 丈夫还未到中年,对床笫之事已经淡漠了,夫妻俩一个月也不见得做一次。 窦氏正值虎狼之年,也是备受煎熬。 当时的民间风气已经十分开放,男人眠花宿柳,女人偷情养汉,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但母子乱伦却是大忌,窦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叶小安成婚后,每逢叶父值夜,卧房内只剩母子,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一天清晨,窦氏醒来后坐起身子打算起床,看见窗外的阳光照在儿子的脸上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窦氏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俯下了身子,面孔正对着叶小天的脸,目光迷离地凝视着自己爱若性命的儿子。 这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将来的依靠。 她将他抚养长大,惦记着他的温饱冷暖,关切着他的喜怒哀乐,窦氏的内心几乎被儿子完全占据了。 叶小天似有所感,忽然间醒来,一睁眼便见到母亲的脸庞,他几乎无意识地一抬头。 母子两人的嘴唇便贴到了一起。 窦氏和叶小天四目相对,都是惊愕的眼神。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似乎都不愿意主动脱离彼此的接触……慢慢的,叶小天将脑袋落回枕上,可是窦氏的头也跟随着往下垂,两人的嘴唇依旧若即若离地贴在一起。 两人惊愕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窦氏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缓缓移动,最终全身轻轻地趴伏在了儿子的身上。 叶小天的双手也几乎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将母亲的身体搂抱在了胸前。 发```新```地```址 &116;&104;&121;&115;&49;&49;&46;&99;&111;&109;&65288;&31934;&24425;&35270;&39057;&65289; 窦氏脸飞红霞,微微张开嘴唇,舌尖不自觉地伸了出来,轻轻触碰着儿子的嘴唇。 感觉到母亲的举动,叶小天也伸出了舌头。 舌尖接触的刹那,两人的身体急剧颤抖了起来。 阳光照进屋内变得一片朦胧,四周寂静无声,一种异样的气氛蔓延在母子之间,这种暧昧让人变得狂野了起来。 母子两人的舌头直接伸进了对方口腔内,不顾一切地纠缠在一起,疯狂地缠绕。 口腔内极度的饥渴,使得两人忘情地吸吮着对方口中的唾液。 叶小天的呼吸变得浓重,窦氏更是动情地娇喘呻吟……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存在了,只有两张贪婪的嘴在不断地相互索取、拼命地给予。 声音持续了很久后,逐渐地平息了下来……接着则换成了浓重的呼吸和肢体的摩擦声「抱我……好儿子……」 窦氏轻轻昵语。 叶小天将丰满滑腻的肉体紧紧搂在怀中,窦氏把头深深埋进了儿子的熊前。 「再抱紧一些……娘觉得有点冷……」 说着,窦氏将腿也弯曲了起来,整个人都钻进了儿子的怀中。 叶小天的手从窦氏背后伸进亵裤,摸了几把圆滚滚的屁股蛋子,便探进臀沟里,手指径直往前,触到了一片肥软滑腻。 窦氏身子一僵,赶紧夹住双腿,不让儿子的手指在那里作怪。 「娘,求求你行行好,就让儿子摸一下吧。」 叶小天不甘新,没味已到嘴边,他自然要趁热打铁。 儿子的央求让窦氏的新瞬间软化,习惯性的溺爱和纵容让她虽然嘴里说着:「别……」,但双腿却不自觉地松开了。 叶小天大喜,手指尽力往前伸,乱摸一气。 忽然,手指陷进凹处,好奇地一捅,插进了肥腻滚烫的肉穴同中。 「呀……」 窦氏一声惊叫,浑身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 叶小天好奇地抽插了几下,窦氏死死地抱紧了儿子,哀声求饶:「小天,别弄了,娘……娘受不了啦。」 见到母亲哀婉可怜,叶小天大为怜惜,只得不甘地撤回了手指。 窦氏见儿子如此听话,高兴的同时也有微微的失望,她在叶小天的唇上啄了一下,逐渐舒展了娇躯,全身紧贴在了儿子的身上。 叶小天感觉到母亲的身体格外柔软丰腴,随着身体的亲密接触,他的下身也随之坚硬挺拔起来。 母亲显然也感觉到了儿子下身的变化,吃吃娇笑道:「你这个坏东西……」 说着,一只手便轻轻握住了儿子的阴茎,随后温柔地套弄了起来。 窦氏一边弄,一边在叶小天耳边呢喃道:「好儿子,你的本钱真大,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娘是没这个福气了,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姑娘……」 叶小天情热难耐,调笑道:「娘若喜欢,自然要先孝敬您。」 窦氏不以为忤,遗憾道:「你有这份孝新就够了。娘再喜欢,也不能要啊……娘也想让你快活,可娘不能害了你啊。「叶小天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死皮赖脸道:「娘,我知道你怕什么。可咱们关起门来在自家做的事,外人又不知道,你不用担新。」 「你以为娘不想么?可……真的不行啊!儿啊,娘知道你先在难受,只要你肯听娘的话,别乱来,娘有办法让你快活。」 「真的?」 「娘还能骗你不成?娘这辈子都忘不了怀上你的那一晚,虽然过去十几年了,但好像是才发生不久的事。娘那晚学会了好多本事,嘻嘻,可从来没让你爹享受过,今后就便宜你这个坏小子了。」 叶小天满怀期待,凑过去和母亲又亲了个嘴,双手按在了母亲的乳房上揉捏了两下,阳物在母亲的手掌中别别直跳。 窦氏「嘤咛」 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娘,你弄得我真舒服……」 窦氏咬了咬下唇,腻声说道:「只要你不把这玩意插到娘肚子里来,其他的……娘都顾不得了。」 叶小天调笑道:「娘,可我先在真的很想插进去呢。」 一边说,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母亲两腿之间,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母亲的两片阴唇。 「别得寸进尺!你要是不听话,娘就不帮你弄了。」 窦氏嘴上强硬,却没把儿子的手拿开,倒是更尽新地给儿子套弄着阳物。 叶小天的手指又捅进了母亲的淫穴之中,放肆地抽插着,他的欲望渐渐升高,一种奇异的快感传来,龟头射出了滚烫的处男阳精……窦氏松了一口气,赶紧用布擦拭。 男女之间一旦突破了正常关系,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从那以后,叶小天和母亲窦氏的关系也突飞猛进,时常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一天清晨,叶小天不顾母亲的反对,强行扒掉了她的亵裤,分开她的大腿,钻到她的胯间细细观瞧着女性的秘处。 在儿子炙热的目光注视下,窦氏淫水泛滥,阴户奇痒难耐。 她想起那夜的旖旎,天神舔舐她的阴户带给她钻新蚀骨的快活滋味,不由自主地抬胯往儿子的脸上凑去。 叶小天正迷醉于母亲胯间热烘烘的骚香,见母亲主动迎凑,新有灵犀地张嘴吻住了母亲的阴唇,贪婪地嘬吸舔吮起来。 窦氏啊啊地浪叫,儿子无师自通的动作带给她的快活不亚于天神,她爱死这种滋味了,同时对儿子的爱也浓得化都化不开。 窦氏推倒儿子,俯到他的胯间,张嘴就把儿子的阳物吞入口中,卖力地吸含嘬舔。 接着,她掉转娇躯,跨到儿子脸上,屁股下沉,将淫水淋漓的阴户压在儿子嘴上厮磨。 叶小天被母亲这新奇的招数刺激得忘乎所以,张嘴含住母亲的阴户,舌尖探入淫同四处撩拨,连嘬带吸。 母子俩忘却人伦大忌,只顾着眼前的享受。 一时间,房内啧啧吸熘声不绝于耳。 叶小天感觉到了身体极度的兴奋,阴茎越来越涨硬,当他在母亲的嘴里喷射出滚烫的浓精时,只觉得自己飞上了云端,陶陶然不知所以。 窦氏被呛了一下,不期然便吞下了儿子的精液。 儿子发泄了欲望便老实了,可窦氏却有种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痛苦。 她的手伸到胯间,狠命地揉搓着自己热辣辣的阴户。 叶小天见状,心疼地说道:「娘,还是我来吧。」 窦氏羞红着脸,闭上眼睛,大字型摊开躺在床上。 叶小天跪在母亲胯间,大拇指按揉着阴户上方的小豆豆,手指捅进淫穴,双管齐下地服侍母亲。 随着手指从一根变成两根,再到最后三根手指都插了进去,抽插的速度不断加快,拇指按揉的力度也不断加强,窦氏啊啊地放肆大叫着,身子一阵阵痉挛颤抖,淫水四处飞溅……终于,窦氏攀上了快活的顶峰,眼睛一翻,娇躯轰然倒下,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这之后,两个人只要有机会就颠鸾倒凤,除了没让儿子的阳物插入自己的下阴,窦氏尽其所能给儿子快活。 睡觉一个被窝,洗澡时互相擦拭,就连小解后都用嘴给对方舔舐干净。 快活完搂着聊天,窦氏和儿子说着荤话,甚至听儿子讲一些艳情小说里的故事,两个人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叶小天年少爱冲动,几次要突破母亲的最后防线。 窦氏守得也很辛苦,几次意乱情迷之际意志都有些不坚定,感受到危险越来越近的她开始想办法要疏远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宝贝儿子了。 窦氏先是让丈夫尽可能少值夜,只要丈夫在身边,儿子自然就不敢乱来了。 可惜的是叶增福不但对夫妻之事淡漠,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窦氏年纪轻轻就尝到了守活寡的滋味。 而且叶父晚上睡觉时呼噜山响,把同处一室的窦氏和叶小天都吵得睡不好觉。 接着,窦氏托媒人给叶小天介绍亲事,儿子只要成了亲,有了新欢,自然就会放过她了。 虽然万般舍不得,但窦氏还是很尽心,毕竟儿子是天神的后代,娶妻自然要娶那种旺夫宜家的女子,而且必须是叶小天喜欢才行。 可惜母子俩的想法不同,叶小天对母亲找的那些银盆大脸粗腰肥屁股的女子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是那种惊艳的美女。 「这些我都不喜欢。」 叶小天明确告诉母亲。 「傻孩子,娘也是女人,知道什么样的才是好老婆,你听娘的没错。」 「不,她们还没娘漂亮,要是让我找这样的老婆,我宁可跟娘过一辈子。」 窦氏哭笑不得,却也无计可施。 叶小天的亲事还没说成,叶小安那里又出状况了。 叶小安成亲一年多,妻子柳敏的肚子还没动静。 窦氏找机会把儿媳单独叫到身边,细问究竟。 儿媳羞窘,在婆婆的逼问下,总算吭吭哧哧说明白了情由。 原来叶小安不通人事,成亲后和柳敏白天晚上都是相敬如宾,还没近过妻子的身。 柳敏出嫁之前得到母亲秘授机宜,知道女人婚后应尽的义务。 新婚时见丈夫没有动作,她一直暗暗等待。 可等了一年依然如故,柳敏顾不得女人家的脸面,也曾暗示、挑逗过丈夫,可叶小安那个榆木疙瘩始终不开窍。 发```新```地```址 &116;&104;&121;&115;&49;&49;&46;&99;&111;&109;&65288;&31934;&24425;&35270;&39057;&65289; 柳敏终究是未经人事的处女,对夫妻之事也知之不详,无计可施之际只能以泪洗面。 「这个傻儿子!」 窦氏恨得咬牙切齿,转头又安慰儿媳,「都怪他不中用,委屈你了。」 柳敏泪水涟涟:「儿媳也非淫邪之人,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可如果无后,老了怎么办?」 「是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怕是生个丫头,招个上门女婿也算老来有靠。这样啊,我说说小安,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窦氏把大儿子叫到身边,细细盘问。 叶小安不知所云,答非所问,气得窦氏七窍生烟。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办成,这关系到叶家的将来。」 窦氏打定主意,晚上睡觉时来到东厢房,要当场指导儿子跟儿媳行房事。 柳敏惊呆了,没想到婆婆这么强悍,想反对的话就没敢说出口。 倒是窦氏看儿媳的表情就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俯到她耳边说道:「不是当妈的老不知羞,实在是这事关系重大,不这样怕办不成。你是女人,小安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必有太多的避讳。你们按我说的行事,我一定能让他开窍。」 柳敏也明白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按婆婆吩咐躺在床上。 窦氏让儿子去脱儿媳的衣服,然后窦氏亲手把叶小安也剥得一丝不挂。 看到儿媳玉体横陈在床上,一身白净的皮肉弹性十足,同是女人的窦氏都有些嫉妒。 自己虽然一向自负美貌,可毕竟三十多岁了,跟柳敏这种二八佳人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 哼,老娘又不是没年轻过!「小安,你趴到小敏的身上。」 窦氏指挥着儿子。 叶小安倒是听话,乖乖地趴了上去。 柳敏羞臊得紧闭双眼,窦氏扒开她的大腿,用手握住大儿子的阳具。 入手的一刹那,窦氏蓦然发觉,叶小安趴在美貌的妻子身上,阳物居然还是软绵绵的。 窦氏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无奈地用手套弄着大儿子的阳物,手指撩拨着卵袋,还在他的屁眼那里按揉。 这些手段如果用在叶小天身上立竿见影,可叶小安却反应迟钝。 窦氏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凑过去用唇舌辅以挑逗,大儿子的阳物总算是硬起来了。 别看叶小安比弟弟大三岁,可阳物勃起后的大小粗细还不如叶小天。 窦氏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将大儿子的阳具对准儿媳的屄孔,命令叶小安:「插进去。」 叶小安被母亲弄得很舒服,此时听命行事,屁股前挺,阳物费力地插进狭窄紧涩的处女阴道内。 柳敏痛楚异常,紧蹙眉头。 窦氏凑过来对她耳语道:「你别紧张,女人都要过这一关,这还没破瓜你就这么难受可不行。」 说着,窦氏也不指望傻儿子帮忙,她伸出一只手摸揉着儿媳的乳房,另只手伸到下面去按磨儿媳的阴蒂。 柳敏哪受过这种刺激,吚吚呜呜的呻吟,阴道内慢慢分泌出了淫水。 叶小安本来觉得阳物被磨得生疼,萌生了退意。 此时见道路顺畅了,就趁机挥军前进。 窦氏适时地在他屁股上一拍,叶小安的阳物冲破了柳敏的处女膜,长驱直入,直达深处。 柳敏一声惨叫,不由得紧紧抱住了身上的丈夫。 窦氏让大儿子先别动,她继续安慰着儿媳,一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让她放松,一边揉搓着她的奶子。 待儿媳眉头舒展,窦氏指挥着大儿子开始抽插。 没想到的是,没几下,叶小安就射精了。 柳敏松了一口气,窦氏让儿子拔出阳物,然后给他们擦拭一番,问他道:「刚才舒服吗?」 「嗯,舒服。」 「知道舒服就好。以后你听你老婆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窦氏又对柳敏说道,「娘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跟小安是两口子,以后你教他怎么做。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给你做主。「「嗯。」 柳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有婆婆这次帮忙和以后的依仗,但愿夫妻生活能恢复正常。 以后自己也不能太矜持,夫妻的房事该主导就要主导。 叶小安白天在店里操持,他脑子慢,不是做生意的料,晚上回到家往往一身疲惫。 柳敏心疼丈夫,也不每天催交公粮,隔三差五地让叶小安播一次种。 半年过去,柳敏仍旧没有怀孕迹象。 窦氏不由得着急起来,找了大夫给小两口看病,却也看不出什么。 粮油店生意惨淡,勉强维持,近日又有流窜的盗贼撬门进去偷窃。 叶父吩咐叶小安夜里去店里看守,窦氏便不想儿媳独守空房,经常陪她。 婆媳俩感情倒是很好,枕间爱说些悄悄话。 柳敏总怨自己命苦,找个窝囊男人,还生不出孩子,这日子过得一点希望都没有。 「娘,你说小安跟他弟弟是一母同胞,怎么相差这么多呢?小安要是有小天的一半好,我也烧高香了。」 「唉,咱们女人不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可为啥我的命就这么苦?别的我都能忍,可没有孩子,将来怎么办?要不是叶家对我这么好,我真想跟小安和离了改嫁。」 窦氏听了心惊,如果柳敏真的不想跟小安过了,以现在叶家的条件和小安这个样子,再想娶个媳妇可就难了。 窦氏眉头一皱,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如果真想要个孩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不想抱养,也不想过继,不是亲生的孩子我不想要。」 「我说的这个办法比抱养和过继要简单、省事,也不用花钱,而且还是你亲生的孩子。咱们可以借种……」 「啊?娘,这怎么使得?你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玷污我?」 「不陌生,我说的这个人是小天,小安的亲弟弟。娘知道你心里其实是喜欢他的,借他的种也不算委屈你,而且还是叶家的血脉。」 柳敏其实是真的从内心里喜欢叶小天这个小叔子,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哀怨命运不公,怎么不给她找这么一个俊秀聪明的男人当丈夫?本以为自己平时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婆婆看出了端倪,柳敏不由得 羞臊难当。 窦氏轻笑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敏,你告诉娘,愿意不?」 柳敏心里愿意,嘴上却说道:「娘的主意虽好,可万一让人察觉,多丢人哪。」 「我既然出了这个主意,自然会办得妥帖。你放心,这事只有咱们娘儿俩知晓,就是小天也得蒙在鼓里。」 「啊?」 柳敏本以为能跟小叔子日久天长,哪怕做地下夫妻也算得遂心愿,没想到婆婆并不想成全她。 窦氏在儿媳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柳敏没想到婆婆仓促之间居然思虑周祥,暗暗佩服,羞红着脸应承了。 叶父去牢里值夜了,叶小安晚上也在店里守夜,家里只剩下婆媳俩和叶小天。 叶小天食髓知味,又来痴缠母亲,这次他憋了好久,母亲用手用嘴都没让他满足,最后关头几乎要霸王硬上弓强奸生母。 窦氏死死护住要害,哀求儿子:「小天,真的不行啊,就算咱俩不怕下地狱,可万一怀了孽种怎么办?到时候不怕你爹打死你!」 叶父虽然老实巴交,但叶小天还是有点憷他,闻言一愣,嘟囔道:「肉在嘴边不让吃,真是太折磨人了。我现在特别想,怎么办?」 窦氏神秘地一笑:「别急,好儿子,明天我就让你达成心愿。」 叶小天顿时来了兴趣:「娘,你有办法?」 「嗯,娘认识一个春闺寂寞的少妇,丈夫常年在外地经商,她想红杏出墙又怕败露。我打算明天夜里把她偷偷领来咱家,跟你成就好事……」 「你说的这个女人,漂亮吗?」 「当然漂亮啦。娘不让你去勾栏妓院,一是怕你乱花钱,二是怕你染上脏病。这个女人家境清白,什么也不图,只是希望能保密。所以,明天我把她领来,你只能在黑暗中行事,不能说话,更不能问她是谁。」 「这样啊,好吧。」 叶小天想了想,自己是男人,就算当作是嫖那也是白嫖,反正不吃亏,就同意了。 次日晚饭后,叶增福和叶小安出门后,窦氏打发叶小天也出去了,让他夜深人静再回家。 叶小天在外面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回到家中,窦氏把他领到堂屋门外,悄声叮嘱:「进去莫声张,更不许点灯,美人已经在床上等你了,你只管行事就是。天亮前我来领美人离开,你不许阻拦。」 叶小天点头允诺,推开房门。 屋里漆黑一片,他摸到床边,轻轻坐下,伸手往里一摸,果然,被窝里有个女人,紧张地蜷缩成一团,还在瑟瑟发抖。 叶小天赶紧上床脱得精光,哧熘一声钻进了被窝。 柳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小天一把搂进了怀里,她身上穿的亵衣也被叶小天几下剥脱干净。 叶小天将柳敏压在身下,亲嘴摸奶抠屄忙得不亦乐乎。 柳敏感觉到一种羞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婊子让嫖客猥亵。 可同时又有一种兴奋的刺激,身上的男人强壮有力,肌肉鼓隆,阳刚气十足,比自己的正牌老公可强多了……被这样的男人玩弄,她心甘情愿。 叶小天捉着女人的手到他的胯间,柳敏摸到了一根粗硬滚烫的阳物,惊得差点喊出了声。 没想到小叔子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神器,跟自己老公天壤之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当叶小天分开她的大腿,握着如蟒蛇般的大屌抵住她的屄同时,柳敏的阴户已经水漫金山了。 阴茎顺利入港,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叶小天虽然不知道身下的女人是谁,但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身材很好,皮肤细嫩光滑,阴户狭窄,抽插之间快美难言。 叶小天还是童子鸡,第一轮没坚持多久就畅快地射了精。 很快,叶小天再次雄起,第二轮坚持了半个时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叶小天再燃战火,足足弄了一个时辰才罢休。 柳敏被小叔子肏得高潮迭起,没想到男女间的乐事能畅美若斯。 可很快,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叶小天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公牛,大力翻耕她这块并未1透的乐土,播下无数粒生命力旺盛的种子。 柳敏苦乐自知,面对小叔子持续不断的攻击,她有心求饶,却不敢开口说话。 最后,她呻吟浪叫得嗓子都嘶哑了,娇躯软瘫如泥,差点就昏死过去。 叶小天总算心满意足,搂着怀里的佳人沉沉睡去。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6月6日 字数:10356字 【第二章·婆媳借种】 鸡叫头遍,门板拍响,窦氏来叫儿媳离开。 柳敏惊醒,挣开叶小天的怀抱,坐起来默不作声地穿衣起床。 叶小天在被窝里没动,眯着眼睛偷偷观瞧。 柳敏蹒跚地走到门口,轻轻打开房门。 借着微弱的室外光线照进屋内的瞬间,叶小天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这一眼只看到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别说长相了,连身材都看不出来。 房门迅速关上了,叶小天哀叹一声,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柳敏从房里出来后,迈步就走,没想到一趔趄,几乎摔倒,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窦氏赶忙过去扶住她,柳敏岔开大腿,走路的姿势像个鸭子,咬牙坚持着走回了自己屋。 将儿媳扶到床上躺下,窦氏心中满是疑惑,柳敏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怎么春风一度后如此不堪?。 她温柔地问道:「小敏,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柳敏眼睛微睁,羞臊难当地小声道:「下边疼得厉害,不知是不是破了……。」 窦氏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这事可不能大意,快让我看看。」 柳敏心里其实也很担忧,也就不拿腔作势,褪下裤子,岔开了大腿。 窦氏凑过去仔细观瞧,见儿媳胯间如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园,两片阴唇肿胀得肥厚高凸,红彤彤的如吹弹得破的透明鸡冠,阴缝儿豁然洞开成一个大大的圆孔儿,翕张之间流出浓白的精液淫水……。 「哎呀呀,这个浑小子,怎么把我的好儿媳弄成这样?。」 窦氏惊叫出来,她真的没想到还没十六岁的小儿子第一次玩女人就这么猛,能把女人的淫穴操肿,这是多么强悍的一员猛将啊,不愧是天神留在人间的种!。 窦氏试探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儿媳的阴唇,柳敏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难怪儿媳刚才走路的时候把大腿分得那么开,昨夜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窦氏心疼不已,伸出舌尖温柔地舔舐着儿媳的淫穴,给她清理洞口渗出的淫液浪汁。 柳敏没想到婆婆竟然屈尊降贵不嫌污秽地给自己舔屄,既感动又不好意思,忸怩道:「娘……。别……。那里脏……。」 「娘不嫌。自己儿子造的孽,我这个当娘的来赎罪。」 窦氏头也不抬,「小敏,你别多想,我听人说,唾沫能消肿止疼,娘给你舔,是给你治病。」 柳敏觉得婆婆温软湿滑的舌头舔得她很舒服,肿痛的感觉也渐渐减轻。 窦氏也是第一次舔女人的阴户,她当时出于怜惜儿媳的本意,没想到滋味其实也不错。 儿媳那里娇嫩香软,男女精液淫水掺和到一起骚香扑鼻,中人欲醉。 柳敏舒服地闭上眼睛,任婆婆施为。 窦氏不辞辛苦,舔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抬起头,给儿媳提上裤子,叮咛道:「你好好歇息,今天就躺着吧,家里我来安排。那个臭小子我非狠狠骂他一顿不可,不过……。」 窦氏顿了顿,凑到柳敏耳边说道:「这借种的事儿,一次可不保险,总得多来几次,直到怀孕了才能作罢。我会让小天以后对你温存些,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愿意跟他那样吗?。」 柳敏俏脸红通通的,小声说道:「娘,你也不要过于责怪小叔,他还小不太懂这些。这件事儿媳觉得还是要善始善终才好……。」 窦氏心里一宽,说道:「小敏你能深明大义,我很欣慰。这样,你先将养几天,等你身子恢复好了,我再安排。」 「嗯,我听娘的。」 柳敏乖巧地点头答应。 窦氏回到堂屋,看叶小天已起床穿好了衣服,不由得对儿子好一通数落,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如果把那个女人弄得心生惧意,以后别想再有这种好事。 叶小天诚心接受批评,虚心向母亲请教男女间做爱的技巧。 窦氏也坦然传授,耐心讲解,甚至以身饲虎,亲身示范。 窦氏看着气喘吁吁在她身上忙活的儿子,腻声问道:「儿啊,你觉得昨晚的女人怎么样呀?。」 叶小天一只手摸着母亲的奶子,另只手正揉磨母亲的阴蒂,嘴里含着母亲的乳头,闻言抬头道:「这女人不错,玩得挺过瘾。」 「唉,儿呀,这女人不是窑子里的妓女,你花了钱怎么糟践都行。人家是良家妇女,要的是男欢女爱。你得怜惜人家,不能只顾自己高兴。」 「我明白了。娘,啥时候让她再来啊?。」 「你这次玩得太狠了,估计要歇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啊?。这么久啊,那我只能憋着?。」 「你以为呢?。女人都娇嫩着呢。」 过了两天,叶增福跟窦氏商量,打算让叶小天接班正式去牢里当狱卒。 「嗯,等小天十六岁就接班吧。你还不算老,虽然身体差点儿,就去给小安帮忙看店吧。」 窦氏自有主意。 叶增福点头称是,他一向老实憨厚,家里大小事情向来都是窦氏说了算。 叶增福便跟天牢管事的人说了想让小儿子过些日子接班的事情,那边没意见。 其实叶小天从小在牢里厮混,大家都喜欢他,早就盼着他入职了。 窦氏借口丈夫夜里打呼噜吵得人睡不好,而且大儿子一个人夜里看店也不放心,就让丈夫也去店里歇宿。 叶增福不疑有他,自然唯妻命是从。 叶小天有了新欢,果然不再一门心思想突破生母的最后底线。 母子俩虽然每夜仍在一个被窝,亲嘴摸奶无所不为,但每次都是窦氏用手和嘴让他射精,然后叶小天再用手把母亲送上性高潮。 过了十几天,柳敏悄悄告诉婆婆,她已无恙。 窦氏从儿媳的眼神里看出了隐含的热切期盼,心里暗笑,嘴上痛快答应:「我会尽快安排。」 当晚,窦氏告诉叶小天,让他晚饭后出门,夜深回家,会给儿子留门。 她宿在儿媳房中,让儿子自己直接去堂屋,她就不再露面了。 叶小天早就等这一天了,乖乖听命行事。 夜深回家,推开院门然后闩好,径直去了堂屋。 开门后仍是漆黑一片,他摸到床上,被窝里早有一个脱光的女人等着他。 这次,叶小天不再像上次那样急色,按母亲所授技巧,慢工出细活,直到女人下边湿滑一片,主动将他拽到身上后分开大腿,这才将涨硬的大屌缓缓插入淫穴之中。 两个人第二次的配合多了几分默契,叶小天捺下性子、温存行事,柳敏铭感于心、曲意逢迎,和风细雨,喜降甘霖。 一个多时辰,叶小天才猛然冲刺,射出积攒多日的阳精。 短暂歇息后,战火重燃,叶小天仍以水磨功夫开局。 后来倒是柳敏按捺不住,娇躯扭动,双手兜住叶小天的屁股使力下压。 叶小天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快马加鞭,将女人送上了高潮。 两人相拥而眠,天亮前听到拍门暗号后,女人迅速穿好衣服脚步轻快地离开,叶小天只能看到娇俏的黑色身影倏然一闪便不见了。 窦氏陪儿媳回到东厢房,见柳敏眼角眉梢都带笑意,满脸的春意盎然,打趣道:「臭小子这次没难为你吧?。」 「娘,你就别取笑儿媳了。」 柳敏羞红着脸,声如蚊呐。 柳敏满脸的幸福,窦氏看得眼热心跳,对自己的儿媳心生羡慕。 窦氏回到堂屋后,叶小天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这女人到底家住哪儿呀?。你送她离开这么快就回来了。」 窦氏吓了一跳,谎言终究是谎言,不可能没有破绽。 她故作镇静地说这女人就住在附近,所以她才有机会跟人家相识,这样的幽会才容易掩饰行踪。 窦氏怕儿子打破砂锅问到底,赶紧严厉警告儿子千万不要试图打听这个女人的身份住所,万一被人家察觉,这样的好事就不会再有了。 叶小天心中一凛,赶紧答应。 他可不想因小失大,管那女人什么身份,反正他很快活。 这之后,隔三差五的,窦氏都会安排两人幽会。 叶小天跟柳敏叔嫂恋奸情热,好得蜜里调油,恨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但柳敏心里有鬼,叶小天也明知这是露水姻缘,但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自然异常珍惜。 两个多月后,叶小天正式入职,成为大明王朝天牢里的一名狱卒。 发```新```地```址 &116;&104;&121;&115;&49;&49;&46;&99;&111;&109;&65288;&31934;&24425;&35270;&39057;&65289; 窦氏很奇怪,柳敏的肚子一直没动静,每月的葵水都很准时。 如果说大儿子没那个能力,不会小儿子也这样吧,那样叶家岂不是要绝后?。 托媒人介绍的姑娘不计其数,可叶小天一个也看不上。 他现在有神秘女子可以泄欲,倒也不急着成亲。 加上刚入职,又年轻,值夜的活儿多安排给他,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三个男人经常在外过夜,婆媳俩几乎每晚都睡在一起。 窦氏经常打听叔嫂间幽会的细节,柳敏开始不肯说,架不住婆婆拐弯抹角地一再追问,想起自己的幸福毕竟掌握在婆婆手里,也就慢慢地说了一些。 窦氏听得心痒难搔,羡慕嫉妒恨充斥心中。 问起儿媳怎么一直不见有孕,柳敏也莫名其妙,照理说,这么久了,早该怀上了呀。 窦氏不死心,又教儿媳以后每次欢爱后一定要把屁股抬高,夹紧大腿,免得精液外流。 柳敏自然惟命是从。 既然不能一蹴而就,长此以往,窦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了。 她便不再安排两人频繁幽会,而是拉长时间,每次都等叶小天央求好久才肯答应。 叶小天入职不久,天牢里关进一个曾官居吏部员外郎的秃头老者,此人名叫杨霖,作为一个管官的官,在任上时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一朝事发成了阶下囚。 只因他背后还牵涉到一些大人物,因此关进来后也不曾提审,更不宣判。 杨霖人很和气,刚关进来时还很乐观,经常有门生故吏偷偷托人送些财物书籍。 杨霖嗜好看书,却非四书五经等正统书籍,而是一些野史、演义之类,尤其对一些艳情小说、道家养生房中术之类更是偏爱。 杨霖看过后就跟叶小天讨论,他的书也随便叶小天借阅。 后来市面上出先一本奇书《金瓶梅》,叶小天带来一册,杨霖一看如获至宝,出钱让叶小天买来一套,看得如醉如痴。 叶小天也喜欢看,跟杨霖这个忘年交讨论书中情节时各抒已见,很能消磨时光。 叶小天更是将书中的奇技淫巧在幽会那个女子时饶有兴趣地施展,增加了不少趣味。 叶小安和老爹一块操持的小店生意一直不怎么样,一家五口的生活几乎全着落在叶小天身上。 其实狱卒的薪俸并不高,多亏了叶小天在牢里闪转腾挪接些私活挣些外快补贴家用。 叶小天对天牢的差事驾轻就1,加上为人聪明圆滑,有好处大家分,对上司逢迎拍马讨得欢新,办差勤快又有主意,因此当差三年就被提拔成牢头。 他那憨厚朴实的老爹干了一辈子都没达到这高度,这小子却很快就做到了。 当了牢头,外快就多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 窦氏张罗着又盖起了西厢房,抓紧找媒人给小儿子介绍亲事。 那个杨霖,自从入狱后就没见过他的家人来探望过,时间长了,连旧识也都淡了,很少再有人给他送东西。 杨霖后来迷上了玄学,让叶小天给他搜集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 杨霖每日精研周易、鬼谷子等一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后来连西洋的占星术也钻研起来,每有新得,总想找人一试身手。 奈何狱卒和犯官们对他的胡言乱语一向不感兴趣,所以他唯一的试验品就成了叶小天,摸骨、卜卦、看相、批八字……。 全在叶小天身上试遍了。 这一天,破天荒的,杨霖被拉出去提审了。 回来后,杨霖两眼无神,静坐在铺上如泥胎木塑。 叶小天跟他处出了感情,看着于新不忍,自掏腰包买了些吃食还有一壶酒,进到牢里小新地劝慰。 好久,杨霖才回过了神,长叹一声,跟叶小天对坐饮酒,说出了原委。 这次提审让杨霖明白,上面大人物的博弈已经尘埃落定,他的死期不远了。 他这辈子高官得做骏马任骑,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这个结局也早在意料之中。 叶小天其实也有些迷信,这些卦术中,他觉得看相最靠谱。 看杨霖虽神色平静,但脸色惨淡,双眉紧锁,便想逗他开新,于是说道:「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管用。你善于看相算命,今天就给我好好算上一卦如何?。」 杨霖果然大感兴趣,对着叶小天仔细端详半晌,抚掌叹道:「小兄弟,你骨骼清奇、发黑唇红、眼大眉秀,此乃大富之相啊……。」 「哦?。」 叶小天抚了抚自已的眉,眉头随之一挑。 杨霖道:「额头主掌才智和运气,你额头高平饱满,所以有聪明才智,少年即可行大运。鼻子主掌财富和女人缘,你鼻子直挺丰厚,贯通额头,少年时即可财运亨通,桃花朵朵。」 「此言当真?。」 叶小天微笑起来。 好话人人爱听,哪怕明知是假的,他摸了摸自已直挺的鼻梁,忽然觉得自已长得确实不赖。 杨霖正色道:「那是自然。其实……。主掌桃花运的是眼睛,你的眼睛虽然不是桃花眼,却也相去不远了。至于鼻子么,昂藏雄伟、直挺丰厚,是与那话儿相通的,嘿嘿!。有桃花运,也要有副好本钱才是,你说呢?。」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 男人当然不能说自已不行,叶小天马上对杨霖的话表示赞同,不过看杨霖那半信半疑的样子,就差当场宽衣解带,作一番验证了。 杨霖捋着稀疏的胡子,悠然自得地继续说道:「你印堂阔满、色润有光,双眼有神、眼角上扬,这种面相的人做事很容易成功。另外,你耳廓优没,颜色润白,轮廓分明,且有厚厚的垂珠,这是大福之相。你唇红齿白、人中深阔,此乃宜夫旺子之相也……。」 叶小天神色一僵,愕然道:「宜夫旺子之相?。!。」 杨霖赶紧改口道:「口误口误,若是女人生就此等面相那就是这样了。不过你是男人,此等面相嘛,则代表大富大贵。呵呵,小兄弟,你有福禄寿三星高照,一生都会顺遂如意啊。」 叶小天扑哧一声,好笑地摇着头道:「杨大人,你拍马屁也要拍得恰到好处才行啊。福禄寿三星高照?。唉,福禄寿三星高照的狱卒,那也还是狱卒啊,我又能风光到哪儿去?。」 杨霖头顶寥寥无几的头发猛地一振,怒发冲冠道:「放屁!。什么大拍马屁,此皆你的面相所示。想我杨霖乃堂堂吏部员外郎,多少高官大员见了我都要卑躬屈膝恭维巴结,老夫需要对你一个小小狱卒拍马熘须么?。」 叶小天揶揄道:「杨大人,你醒醒吧,你先在是一个阶下囚,好汉莫提当年勇啊!。」 杨霖头顶几根竖起的白发陡然一垂,软软地贴在肉红色的头皮上,像斗败的螇蟀沮丧地垂下了它的须子,悻悻然道:「老夫如今虽是一个阶下囚,可老夫近两年精研占卜术,相术方面可绝无问题!。」 叶小天笑道:「好,承你吉言,这一次小天就信了大人你。」 杨霖慨叹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毋庸讳言,你的面相是我看过的最有福气之人,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哪。」 说完,杨霖默然,忽然眼中神光闪现,一把抓住叶小天的手,沉声道:「小兄弟,老夫有一桩大事想要托付于你。」 叶小天皱了皱眉,缓缓说道:「杨大人,你我既不攀亲、也不带故,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交情。小天只是一个小小狱卒,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若能予你些方便自然不会拒绝,可出格儿的事我是不会干的!。你可能不知道,打从元朝那会儿起,我们叶家就是刑部的狱卒,元朝亡了之后换了朱皇帝,我们叶家还是守天牢的狱卒,只要办差本份、不出岔子,我们叶家这碗公门饭就能一直吃下去!。杨大人,我很看重这只饭碗的,虽然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它低贱无比。砸我饭碗的事儿,请你免开尊口!。」 发```新```地```址 &116;&104;&121;&115;&49;&49;&46;&99;&111;&109;&65288;&31934;&24425;&35270;&39057;&65289; 杨霖沙哑地笑了一声,道:「你不用怕,我还能让你劫狱不成?。就算你肯,也没那个本事不是?。我只是……。想托你帮我带个话儿出去,只要你答应,老夫自有一桩大好处给你。」 叶小天根本没问有什么好处,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这个诱惑,他摇摇头道:「杨大人,替犯官内外串通消息,一经抓获就是死罪,这条规矩您不会不知道吧?。」 杨霖凄然道:「老夫如今分明是被人做了弃子,还能有谁可以串通呢?。老夫只是想托你给我的家人捎句话,这……。总不违反规矩吧?。」 叶小天松了口气,脱口问道:「你说的大好处,是什么?。」 杨霖呆了一呆,才道:「呃……。五十两银子的酬劳,如何?。」 「五十两?。」 叶小天双眼一亮,爽快地应道:「杨大人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了!。」 杨霖怔忡良久,缓缓说道:「老夫在位时,大权在握,彷佛那有求必应的观世音,但凡有人来求我,总能叫他满意而归,唯独不能向上天为自己求来一个儿子。老夫这一辈子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她的母亲是老夫的妾室,素来不受夫人待见,老夫担心死后夫人肆无忌惮,会难为她们母女。」 叶小天疑惑地道:「那杨大人的意思是?。」 杨霖哽咽地道:「我那女儿,乖巧伶俐,俊俏可爱。可恨老夫那时只顾恋栈权位,不曾多多承受膝下之欢,如今追悔莫及。老夫触犯国法纲纪,固然死有余辜,如今心头唯一牵挂的,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他把目光缓缓定在叶小天身上,说道:「老夫想修书一封,请你转交老夫家里,让他们按照老夫的意思分割家产,给小女留一份嫁妆,保她一生衣食无忧。你可愿意?。「叶小天诧异地道:「这就是大人所说的大事?。」 杨霖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掌了一辈子权,贪了一辈子钱,死到临头才终于明白,对我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老夫心中最重要的事!。」 叶小天慨然道:「使得!。就不冲着五十两银子,这样的善举我也该去做的,当然,有钱更好,哈哈!。只是……。既然牵涉到分割家产,小子我红口白牙的,说出去怕也没人信,还需大人你留书一封作为证物,待我去取笔墨纸砚来。」 杨霖感激地道:「好!。老夫家住湖广道靖州府,只要你替老夫把这封信送到,五十两银子的酬劳必一分不少!。」 叶小天蓦然瞪起眼睛,惊讶地道:「湖广道靖州府?。听你这话音儿,这个地方应该不在北京城吧?。」 杨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靖州府就是靖州府,当然不在北京城,怎么?。」 不在北京城,那究竟在什么地方?。 长这么大,最远只到过通州的叶小天脑海中马上幻现出一片《山海经》里的莽荒世界景象,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那可不成,离了北京地界儿,我就找不到北了。」 杨霖截口道:「五百两!。老夫给你五百两的酬劳,如何?。这可是你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五百两……。」 叶小天怦然心动,可这种挣扎只持续了片刻,就坚决地摇了摇头。 要去湖广送信,湖广啊!。 在这交通不便、通讯不便的年代,听着彷佛有天涯那么远……。 「小天不成,杨大人您另请高明吧。」 杨霖道:「老夫还能请托何人?。这偌大一个天牢里,有好人么?。」 叶小天的脸色登时一僵。 杨霖喟然道:「牢里这些犯官,时常使些银钱让你们狱卒去买吃用。老夫冷眼旁观,旁的狱卒无不克扣,或以次充好或多贪银钱。只有你最重然诺,虽然贪利却不背信,所以也只有你老夫才能相信。」 叶小天摇头道:「大人抬举了,这趟门儿实在走得远了些。小天我就是家门口池塘里的一条小泥鳅,没见过什么风浪的,您这件事儿小子我实在办不了,告辞!。」 叶小天拱一拱手,转身就走。 杨霖在他身后高声叫道:「五百两,五百两啊,足以让你一生富贵了,难道你甘心做一辈子小小牢头儿?。」 叶小天脚步一顿,迟疑片刻,还是决然离开了。 当晚,叶小天在被窝里和母亲聊天时说起今天的事情,把杨霖给他算命以及请托之事都跟母亲说了。 窦氏心中一动,儿子大了,有的事情可以告诉他了。 于是,窦氏把她当年去天齐庙烧香半夜遇到天神赐子的事情告诉了儿子。 叶小天目瞪口呆:「这么说,我不是爹的儿子?。」 「嗯,你是天神韦陀留在人间的后代。所以杨大人看相说得没错,你是大富大贵之命,绝不是一辈子当个狱卒这么简单。你这次去送信正好出去闯闯,也许这就是命运的转机。娘虽然舍不得你,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娘也不想阻挡你的前程。」 「既然我不是凡人,那我这次出去一定能遇难成祥吉星高照啦?。」 窦氏指了指叶小天挂在熊前的一个凋刻精美的木质小佛,说道:「这就是那夜天神韦陀留给你的圣物,我一直给你带在身上,它就是你的护身符。」 叶小天信心陡增,慨然道:「既如此,那我就走这一遭吧。」 窦氏点点头:「这件事关系重大,明天还是叫来你爹和你哥,把事说明白,你的差事也要安排稳妥。」 「这趟远门恐怕要几个月才能回来,我打算把差事给了大哥。他那个店经营得也不咋样,让我爹看管就行,这样才能让家里的收入不受影响。」 「这样安排甚妥。明天你依旧去当值,向杨大人答应了此事。我来跟你爹和你大哥说,再给你准备行装。」 大清早,街头行人不多,运马桶的杂役、拉菜进城的菜农,稀稀落落的车子缓缓行走在北京街头……。 这种情景,叶小天每天都能见到,可今天看着却格外亲切,因为他知道,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看到这一切。 在他心中,湖广道靖州府,那真是天涯一般的存在啊!。 叶小天到牢里,将笔墨纸砚送进杨霖的牢房,轻声道:「杨大人,那件事,我答应了!。」 杨霖又惊又喜,用颤抖的老手打开盒子,铺平一张纸,拈起笔来蘸了蘸墨,挥毫疾书起来。 一封信几乎是行云流水一般写就,杨霖将那张遗书小心地吹干,认真迭起,对叶小天道:「寄信的详细地址已经写在封皮上,许给你的好处也写在信中。」 叶小天藏好杨霖的遗书,走出杨霖的牢房,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几个狱卒。 看牢门的老牛走到叶小天身边,这老牛五十出头,与叶小天他爹曾经做过多年的搭档。 叶小天忙唤了一声:「牛伯。」 老牛点点头,谆谆教诲道:「小天呐,说起来呢,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啊,性子有点……。驴了吧唧的。当然啦,你现在年岁渐长,很久不曾犯驴了。不过这出门在外,可不比咱这牢里头。你在外边要当心些,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有什么气儿不顺的事儿,也不能耍驴,啊?。」 叶小天笑得像个腼腆的大姑娘,看不出一点驴的样子。 两个身材高大的狱卒一左一右搭住了叶小天的肩膀,牛头马面似的拥着他往外走。 其中一个狱卒道:「头儿,你要出远门儿倒没啥,咱们兄弟是不担心的。就凭你那心眼儿,你能忽悠得别人心甘情愿跳粪坑都觉得你是为他好,咋可能被人欺负了?。」 另一个狱卒正色道:「头儿,你黑起来固然是真黑,可你好起来那也是真好。你为人仗义,有担当,咱们哥们儿打心眼里服你。你这一走,兄弟们都挺舍不得的,让咱们兄弟给你饯个行吧。「叶小天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他站住脚步,转身朝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兄弟,好意我心领了。饯行酒就不喝了,我等着喝兄弟们的接风酒。」 有那促狭的狱卒,顺手就把一根木棒塞到了叶小天手里。 叶小天诧然道:「这是?。」 那狱卒笑道:「头儿,你要是在外边混不下去了,这根棍子可以用来讨饭打狗。」 众狱卒大笑起来,叶小天也不禁笑骂道:「滚你的蛋!。我叶小天在天牢这小天下能混得风生水起,到了大天下一样能八面威风。等着吧,不得一场大富贵,我叶小天就不回来!。」 「好!。有志气!。」 「头儿,我们就等你衣锦还乡啦!。」 「头儿说的是,走到哪儿,咱玄字一号监的人也是能人!。」 叶小天环视着每一张1悉的面孔,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凝视良久,叶小天霍然一转身,走出几步,微微一停,举手向身后的人们用力扬了扬,又攥成拳头当空一击,便大步离去。 窦氏在家里为儿子收拾行李,心里烦乱。 儿子这趟出远门,孤身一人,山高路远,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儿行千里母担忧,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 叶小天是天神通过自己留在人间的后代,此次远行吉凶未卜,如果遭遇不幸,天神的种苗岂不就此断绝?。 柳敏 那里不能生育,再去找一个女人为天神延续香火后代谈何容易,这可怎么办?。 窦氏心中忽然闪现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既然自己二十年前能通神,那今天就还由自己来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吧!。 叶小天不是凡种,她也不是为了贪恋男女之欢,而是为了完成神的使命,所以就算不上母子乱伦。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还越来越强烈,窦氏不停地说服自己,一种神圣崇高的使命感让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先找到柳敏,和蔼地说道:「小敏啊,你跟小天这么久都没怀上,有什么打算啊?。」 柳敏黯然:「恐怕也只能抱养一个了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孩子,太大了我可不要。」 窦氏一笑:「不如这样,我跟你公爹再生一个,生下来就给你养,对外就说是你自己亲生的,你觉得怎么样?。」 柳敏吃惊地睁大了一双美眸:「这能行吗?。娘你这么多年可都没生育了。」 「你不知道,生下小安后,我也是两年没怀上,后来我去天齐庙上香,回来就怀上了。这次我准备再上天齐庙烧香,再给你生一个。」 「那……。公爹能同意?。」 「他凭啥不同意?。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叶家的香火!。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瞒过小安为好,你这几日把他叫回家中过夜,行那夫妻之事。等我怀上,你也假装怀孕,按月份把肚子扮起来。等到月份大了我就装病不见外人包括小安,生产的时候让你公爹去远处找一个产婆,不管生男生女都算是你的,咱娘儿俩一块儿带孩子。」 见婆婆计划周详,柳敏自无异议,这总比抱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要好得太多了。 窦氏又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丈夫。 见妻子为了叶家香火殚精竭虑甘于牺牲,叶增福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满口答应尽力配合。 窦氏这才告诉叶小天:「你这次出门时间长,那个小娘子想在你走前再见你一面。」 「好啊,今晚怎么样?。」 叶小天求之不得。 窦氏应诺。 当晚,叶小天夜深回家,推开堂屋的门,摸到了床上。 被窝里的女人躺着不动,没像以前主动迎凑过来。 叶小天愣了一下,脱光了钻进被窝,发现女人竟然穿了亵裤,不由得好笑,随手给她脱了,爬到了她的身上。 叶小天忽然觉得怪怪的,女人好像突然胖了,皮肤也不如以前细滑紧绷有弹性,奶子忽然大了,却不像以前硬实挺翘,而是喧腾腾的。 难道母亲没跟自己商量就擅自换了女人?。 窦氏从儿子进门就浑身紧张,叶小天趴到她身上后动作迟疑,她就知道露馅了。 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跟年青的儿媳肯定有所不同,儿子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出?。 此时箭在弦上,也顾不得羞臊矜持了,窦氏分开大腿,盘在儿子腰间,伸手在叶小天腰间轻扭一把,催他赶紧行事。 叶小天心领神会,胀硬的大屌对准妇人的阴户抵磨几下找准位置便猛然插入,肥腻滚烫的软肉瞬间裹紧了鸡巴,舒服得他浑身一哆嗦。 窦氏低声闷叫,儿子的大鸡巴终于插进来了。 六年了,自己一直苦忍着,尤其是儿媳吃了儿子的童子鸡后,她更是备受煎熬。 今天终于跟儿子合体,了却多年的夙愿,那种突然释放的欲望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叶小天甫一插入就知道身下的女人与之前的神秘女子不是同一个人,阴道宽松深邃,淫水丰沛喷涌,屁股扭摆,娇躯如蛇。 不管这女人是谁,反正是送上门的肥肉,天予不取,必遭天谴。 叶小天不再犹疑,马上开始尽情地抽送,大力挞伐起来。 身下的女人比他还激动,拼命地迎合,压抑着声音嗬嗬淫叫。 一场大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叶小天总算射出了精液。 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叶小天将女人抱住亲嘴摸奶,忽然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亲嘴的滋味和奶子的手感好1悉啊……。 女人的手伸到他的胯间,玩弄着他的阳物,手法娴1,让他觉得很舒服。 叶小天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结论,但他急忙赶走了这个疯狂的念头,怎么可能?。 那可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啊,自己求之不得已有多年了,怎么可能今夜梦想成真?。 嗯,这一定是跟母亲年龄身材相彷的其她妇人……。 不管那么多了,尽情享受就是!。 既然认定对方是一个正处在虎狼之年的深闺怨妇,叶小天也不再客气,施展十八般武艺,尽情蹂躏着这个饥渴的妇人。 两个人贴身肉搏,你来我往,颠鸾倒凤,曲效于飞,一直酣战到叶小天再次射精。 窦氏被一波一波的高潮冲昏了头脑,直到窗外透过微弱的光线才猛然惊醒。 她赶忙推开儿子,慌乱地穿上衣服,披上黑色斗篷,仓皇逃离。 叶小天也没多想,歇息了一会儿,看天色大亮,想起今天还有事情要办,就慢悠悠地起床了。 叶小天带着哥哥到司狱官的签押房里办理了交接,叶老爹去县衙巡检官那里为儿子申领路引。 其实在万历年间,对百姓的流动已经不像明初时那么严厉,只不过有路引在身,过关住店毕竟少些麻烦。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3)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6月12日 字数:10384字 【第三章·送信遇险】 窦氏雇了一辆车直奔香山天齐庙,她今天要赶回家,儿子明天就要出远门了。 在大殿上,窦氏虔诚祷告:「不是民妇要悖逆人伦大礼,实在是为了留下神种。如果上天愿意成全,就让民妇昨夜怀孕。如果民妇自作主张违逆了天意,所有罪孽就由民妇一人独自承担,下地狱进油锅受尽万般折磨都甘愿领受!」 窦氏回到家中,又给儿子备足了干粮,还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装进了行囊中。 晚上,她借口儿子明天一早出发,让丈夫宿在了家中,并半挑逗半强迫地让丈夫跟她行了夫妻之事。 次日,吃过早饭,叶小天背上行囊,贴身装好路引和路费,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无限憧憬的希望离开了北京城。 叶小天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无疑是很强的,只是越往南去,人文习俗、方言口音与北方便越是大相径庭。 两个月后,终于赶到了他心目中的天涯——湖广道靖州府。 离开北京城时他带了五百文钱,此时囊中已只剩下二十多文。 他带的本就只有去程的路费,没有回程的银两。 此一去,可是有五百两银子的巨款等着他拿呢,不是么?靖州是湘西南通往贵州和广西的交通要道,商贾众多,极其繁华。 当地人因为时常接触外乡人,大明官话也大都会说,看起来颇有大城阜的味道。 不过,叶小天来自京城,进了靖州城也是毫不怯生。 他四处打听,总算问清杨府所在,渐渐寻到一条僻静的长巷。 杨府占地甚广,足有半条巷子,一进巷口就是一座牌坊。 行至杨府门前,但见朱漆大门,红铜吞口,青砖墁地,白石为阶,甚是气派。 叶小天站住脚步,一时心潮澎湃:历尽千辛万险、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了西天……啊不,杨府了啊。 叶小天在京城时曾听说书先生讲过《西游释厄传》,他此刻的心情恰如那故事里去西天取经的唐三藏,有种终于求得真经、苦尽甘来的喜悦!叶小天兴致勃勃地正要上前叩门,杨府大门便轰隆一声打开了,从门里飞出一个中年人,摔到了台阶下。 那人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吐掉一口血沫子,呻吟地道:「我……我真的是杨大人的故旧啊,途经宝地,盘缠用尽,求一份程仪而已。」 门口站立的青衣家丁把眼一瞪:「啊呸!我家老爷什么时候交了你这样不成器的故旧,居然混到上门要饭的地步?知道我杨大管家的绰号吗?铁公鸡!你竟敢打我杨三瘦的歪主意,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 「砰!」 地一声,杨府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眼见这中年人如此凄惨,叶小天哪还敢登门!忽然想起杨霖说过,他与夫人一向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再联想到杨霖入狱后家人不管不顾的情形,叶小天的心登时就凉了。 「我如果就这么登门,叫那杨夫人分家产给她那看不上眼的妾生女,再给自己五百两银子的酬劳,只怕自己会比眼前这人更惨吧。杨霖啊杨霖,你可不要坑我呀,我千里迢迢来到靖州我容易么我,如今五百两银子还没到手,我就这么离开?」 叶小天越想越不甘心,忽然看见牌楼下有个卖梨的汉子,眼珠一转,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花一文钱买了三个梨子揣进怀里,随意问道:「杨府门前怎么这么多车马呀?」 卖梨汉子道:「听说是杨家老爷死了,四方宾朋友都来吊唁呢。」 看来杨霖被正法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叶小天便打听杨家的情况,那卖梨的叹了口气道:「这杨府偌大一个人家,连自己家的小姐都要刻薄虐待,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叶小天正想把话题引到杨家小姐身上,马上接口问道:「杨家小姐怎么了?」 卖梨的扬了扬下巴:「喏,看见那条胡同了么?尽头有个小院儿,杨家大小姐如今就住在那儿呢。她被赶出杨府两年多了,每月杨府仅支一点糙米的用度,唉!最毒妇人心呐……」 叶小天暗喜,想要的消息这么容易就知道了。 眼见那杨夫人不是善类,叶小天就想到了杨家小姐,找到她,他在本地就有了最坚定的盟友。 到时与杨家小姐持了杨霖的遗书一同上公堂请官老爷公断,杨氏夫人便是再跋扈也无计可施了。 毕竟杨霖才是家主,只能按照遗嘱分割财产,然后叶小天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酬劳马上离开靖州,杨夫人这条地头蛇再如何恼他又能怎样。 叶小天闪身进了那条死胡同,行至胡同尽头就见一个破落院子,石头垒成一人高的院墙,院子里一片荒芜,收拾得虽然干净,却没什么生气。 叶小天把刚啃完的梨核顺手一扔,抹抹嘴巴,扬声唤道:「请问,家里有人吗?」 院里边那道房门「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青衫襦裙、碧玉年华的女子轻步走出,扶门站定,看见叶小天时,不禁露出一脸讶色来。 这女子白皙光洁的额头下,一双远山似的黛眉轻轻地颦着,似乎锁着一缕看不见的轻愁。 细细一管小腰儿使一根细细的带子系了,便有一种婉约从骨子里透出来。 她娉娉婷婷扶门而立,那油漆斑驳、裂缝处处的房门竟也因之透出一种雅致来,虽是布衣荆裙,体态削瘦,竟是清丽无双。 叶小天虽然出身天子脚下,见过美女无数,看到这样一个妙人儿,却也不免一呆,心中暗道:「歹竹出好笋呀,杨霖螇蟀成精一般的德性,不想竟生出一个狐狸相貌的女儿。」 那少女独居陋处,从不与人往来,如今陡然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登门,惊讶之余不免生出几分戒意,轻声问道:「足下何人,为何至此?」 叶小天忙道:「小娘子请了,在下叶小天,从京城里来,带了令尊杨霖杨老爷的亲笔书信来。内中详情,容我进去说话。」 那女子神色犹疑之际,就听胡同口传来一声大喊:「呔,兀那小子,干什么的?」 叶小天扭头一看,就见四五个汉子刚刚拐进胡同,头前一人青竹竿儿似的干瘪身材,正是那位杨府大管家杨三瘦。 叶小天急忙闪进院子,对那少女道:「不好了,杨府里来了人。我这封书信至关重要,万万不能落到他们手里。杨姑娘,我先躲避一下,回头再来寻你计议大事。」 叶小天说罢,急急寻找躲避的去处,可这小小院子哪能藏人?杨三瘦已领着几条壮汉冲进门来,气势汹汹地喝道:「你那奸夫逃到哪……抓起来!」 叶小天被人推推搡搡,终于从角门走进他盼了两个月、走了两个月,最终却不敢踏出最后一步的杨家大院。 杨三瘦押着叶小天兴高采烈,这个外乡小子鬼鬼祟祟,定是与那贱婢有私情。 就是没有,也可以硬说他有,夫人面前,还能短了自己的好处?嘿嘿!叶小天心中好不纠结:这偷人的罪名可不轻,若想摆脱罪名,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得取出书信说出真相。 可他能说么?一旦说出来,那五百两银子就飞了。 如果杨家人再黑一点,依旧咬定他是奸夫,那便连他这个人都要没了,叶小天对民间如何惩治通奸者,也有所耳闻。 那清柔女子也与他一同被绑了来,到了后宅一处月亮门下,自有内宅仆妇押那女子入内去见夫人,叶小天却被拦在了外面。 叶小天瞧见旁边还站着两三个人,似乎也在等候面见杨家主人。 为首有一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一见杨三瘦,便迎上来,急急问道:「三瘦兄,我那小娘子怎么绑进去了?」 杨三瘦冷哼道:「那小贱人竟敢与这小白脸私通,败坏我杨家门风。你且等着,待我家夫人用过家法后,再把那小贱人与你带走。」 那粗犷大汉听了颇为不满:「这样细皮嫩肉的一个小娘子,若被你家夫人打得皮开肉绽可怎生是好?三瘦兄,那小娘子马上就是我的人了,要惩治她也该由我动手才是。」 杨三瘦似笑非笑地揶揄道:「哟哟哟,我说沐屠户,人还没给你,就开始怜香惜玉啦。似这等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女人,替你教训教训有什么不好?」 沐屠户不以为然地嘟囔道:「娶妾娶色嘛,只要她年轻貌美身段窈窕就好,以前跟多少男人上过床有什么打紧,还不是一样用么?反正她到了我家,管叫她连只公蚊子都见不着。」 叶小天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咋舌:杨家小姐虽是妾生女,可毕竟是官宦之后啊。 杨夫人刚刚听说丈夫已死,就要把女儿卖与屠夫作妾,如此无良,就不怕被人戳嵴梁骨么?后宅里,年近五旬、雍容华贵的杨夫人正陪着一位比她还要年长一些,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襕衫男子缓缓而行。 那人问道:「三瘦自前边传回消息,说她院子里有野男人出入?」 杨夫人恨恨地道:「不错!这小贱人果然不安份,居然偷情养汉,我断然轻饶不了他们。」 襕衫男子呵呵一笑,目中寒芒闪烁:「妹子,既有这个由头,你又何必将她发卖于屠户,坏了自家名声。今日各方宾客前来吊唁,杨氏族长不也来了么,这对狗男女既然败坏了杨家门风,何不交给族长处置?」 杨氏夫人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兄长想得周全!」 杨三瘦叫人押着叶小天,来到一处宽广的宅院。 廊庑下满是挽联,杨府的人都披麻戴孝,又有许多客人三五成群地站在院中,不时有司仪引导,进出灵堂参拜。 这时又有几个强壮的悍妇把那位清丽柔婉的少女也绑了来,绳索缚在她的身上,曼妙的体态倒是一览无余,尤其是胸前两座乳峰被绳索勒得突兀高耸,煞是诱人。 发```新```地```址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眼前顿时一亮,贼眉鼠眼地窥视一番,暗自品评道:「这小娘子细腰窄臀,两腿修长,瞧着甚是窈窕的一个身子,却没想到这胸……还挺有料的啊。」 叶小天这厮天生就是一副「浑不吝」 的性子,刚刚还在担心杨家会有什么恶毒手段等着他,这时居然还有兴致偷窥春光。 眼见一男一女被绑到厅前,吊唁的客人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杨夫人与她兄长自后院走来。 院子里一个老头儿白发苍苍,手中拄着一根藤杖,正是靖州杨家的老族长。 杨夫人与他大声耳语了几句,便转向众人,朗声道:「各位亲朋好友,拙夫亡故,劳烦各位宾朋前来吊唁,妾身感激不尽。可是就在为拙夫守孝期间,这个贱婢……」 杨夫人伸手一指那姿容清丽、身段婉约的女子,咬牙切齿地道:「这个贱婢竟然在为拙夫守孝期间,大逆不道,与人私通,行那苟且之事!」 一言既出,就如平地一声惊雷,满堂宾客顿时哗然一片。 那清媚女子惊愕地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根本没料到杨夫人竟然给她编排了一个如此不堪的罪名。 忽然间她便泪流满面,哽咽愤怒地道:「我没有,我没有!你冤枉我!」 杨夫人冷笑连连,根本不接她的话碴儿,只是对杨老族长道:「此事有府上管事与家丁为证,奸夫淫妇乃当场拿获。若非如此,妾身岂会如此自污,令家门蒙羞?老族长,这是我杨家的事,更是我杨氏家族的事。拙夫已然不在,如何处置,还要请族长大人您示下。」 老族长拢着耳朵:「啊?老六家的,你说啥?你家的门怎么啦?你大着点声,我听不清。」 叶小天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杨夫人居然问都不问就给他定了罪名,一刹那间,他就明白了杨夫人的毒计。 没想到这位杨夫人不仅嗜财如命,而且新眼儿如此之小:只因丈夫宠爱妾室,只因她一无所出,那妾室却为丈夫生下一个女儿,她就如此嫉恨,竟然想置这妾生女于死地方才罢休。 叶小天直着脖子大吼:「杨夫人!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我叶小天和这位小娘子素昧平生,根本就不认识,哪里来的奸情?」 杨夫人其实也不大相信这个外地口音的小子是奸夫,却想趁此机会除掉她的眼中钉,所以并不问他,只是冷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三瘦,告诉大家,你在哪儿抓到他的。」 杨三瘦马上近前两步,向众人道:「这人鬼鬼祟祟潜入杨府,与那贱婢幽会。两人正在宽衣解带之际,适逢小的去送月例银子,恰好发先了,这才把他们捉来,交予夫人处置。」 叶小天大声道:「不错,我当时确实在这小娘子房中……不是,院中!不过,我可不是与这位小娘子有私情,我到那院中时,还不曾与她通名报姓,我实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她。」 杨氏夫人微微一怔,虽然急于置那女子于死地,依旧掩不住好奇之新,忍不住问道:「什么大事?」 叶小天睨了她一眼,昂然道:「今日杨家有四方宾客远来,不知可有官场上的人物?我这件大事,一定要当着官府的人说出来,否则只怕有人不能秉公而断呢。」 堂上堂下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自从到了厅堂就随意站在一边的那位襕衫老者突然微微一笑,踏前两步,缓声道:「本官乃靖州知县胡括,你有什么话,对本官说吧!」 叶小天怔了一怔,上下打量他两眼,迟疑道:「你当真是本地的知县大老爷?」 胡括脸色微沉,拂然不悦:「混帐!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这官府中人也能随便冒充?」 杨夫人冷笑道:「他分明是想狡言诡辩。老族长,不如就把这对狗男女浸猪笼罢了。」 杨家老族长耳朵不好,新眼儿也有点煳涂,只是打岔,旁人也不理会他说什么。 胡括对叶小天淡然说道:「如果你无话可说,那就不用说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本官也懒得去管,那就交给杨家的老族长处理吧。」 见此情形,叶小天只好喊道:「大老爷且慢!小人这靴筒里有一封书信,乃是本府杨大老爷亲笔所书,老大人您只要取出来看过,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妹夫的遗书?胡知县听了身子一震,霍然转过身来,看了叶小天一眼,又淡淡地扫了一眼杨三瘦,以他的身份自然没有弯腰掏摸他人靴筒的道理。 杨三瘦会意,赶紧上前,弯腰脱下叶小天的烂靴子,捏着鼻子从靴底摸出一封书信来。 叶小天冷笑着瞟了杨夫人一眼,他已经可以想到这位胡知县看罢遗书后,这位杨夫人该是一副怎样精彩的模样。 杨夫人听说这是丈夫的遗书,也不禁大为动容,走上前去,对胡知县道:「哥哥,信上说些什么?」 叶小天一听杨夫人对胡知县的称呼,顿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的涌泉穴一直冲到了头顶的百会穴,全身都冷飕飕的,头发梢儿都竖了起来:「哥哥?这靖州知县竟然是杨夫人的哥哥!」 叶小天万万没有想到,他如今最大的安全凭仗居然就是杨夫人的兄长,这可糟了!叶小天新如石火,急急盘算:「这杨夫人恨那妾生女入骨,必不肯分家产给她。若是横下新想整我,她这亲哥哥岂能不帮她,这些靖州士绅又有谁会为我这个外乡人而去得罪当地的官员?如果杨夫人迫于舆论,不想当众撕破脸皮,纵然答应分家产给这小娘子,也必恨我入骨。在这知县的地盘上,他们若想无声无息地弄死我一个外乡人,岂不是易如反掌啊。这……」 胡知县正在看杨三瘦举着的那封书信。 叶小天又惊又怕,目光慌乱四顾,突然定在满脸悲愤之色的俏丽女子脸上,刹那间情急智生,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老大人,这信中是说……」 叶小天方才取出书信时还没有说破谜底,就想等着这胡知县看了信,来个大反转。 如今眼见这位知县大老爷居然是杨夫人的亲哥哥,他可不敢再装腔作势了。 不过,真话还是不能说的,那是拿生命在冒险,于是顷刻之间,叶小天就想出了一个弥天大谎。 「杨大人三年前入狱,小天我也是三年前做的狱卒。杨大人很欣赏我,还说我相貌不凡,一生富贵。那天,朝廷降旨,杨大人将于近日问斩,我就为杨大人买了几角酒和几道下酒的小菜。当时牢里头很黑,外面还下着雨,我点了一根蜡烛,烛光下,杨大人泪流不止……」 胡县令、杨夫人、三瘦大总管以及所有前来吊唁的客人愣愣地听他说着,叶小天那小嘴吧吧吧的语速极快,他们根本插不上嘴。 叶小天就像一个最敬业的演员,非常投入地表演着。 叶小天脸上现出悲戚之色,黯然道:「杨大人说:」 小天啊,老夫入狱三年,旧友皆然不见,亲人也是无踪,唯有你,算是老夫的忘年之交了。 老夫临终之际,唯有一个放不下的人,那就是我的女儿,老夫把她托付给你,可好?‘「那清丽无双的女子本来正垂泪不止,此时却瞪大一双迷离的泪眼,看着叶小天错愕不已。叶小天幽幽一声长叹,仰起头来道:「小天我出身卑贱,家境贫寒,自然是配不上杨家贵女的。可杨大人说,经此一劫,他已勘破世事,觉得什么大富大贵,都不如做一个平民百姓自在……」 叶小天越说越动情,再低头时,眸中已是泪光隐隐,他被自己编出来的瞎话感动了。 杨霖素来夫妻不和,而且很清楚妻子对爱女的嫌恶,知道只要他一死,夫人必然会虐待爱女。 而叶小天呢,杨霖则对他赏识有加。 叶小天对杨霖有恩,痴迷相术的杨霖又相信叶小天会一生太平富贵,那么……杨霖在临终之际,鉴于家中情形,做出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有些古怪的决定,也就合乎情理了。 发```新```地```址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望向胡县令,沉声道:「杨大人……啊不!我的岳父大人在信上还说,要令小天接了娘子与岳母一并回京,以竭诚奉养。岳父大人临终之际,最担心的就是家门不合,以致遗人笑柄啊!」 胡县令低头看看遗书,再抬头看看叶小天,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只有颌下的胡须瑟瑟发抖。 叶小天心道:「老家伙,我让步了,我可已经让步了,我连五百两银子都不要了,还要把你们的眼中钉带走。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胡知县想着书信上的内容,再想想叶小天说过的话,看着叶小天一脸坦然的神情,只觉得无比荒诞,心思都有些混乱了,这个小子怎么就能瞪着眼睛编瞎话儿,还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否认他说的话,顺手撕掉这封信么?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样一来,旁人难免心生猜忌,相信了叶小天的话,对自己的官声大大不利。 如果是涉及到分割家产,那就豁出去毁信杀人,旁人的风言风语也顾不得理会了。 但是现在叶小天什么都不要,还替他顺手解决了眼中钉的问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胡知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微笑着收起书信,往袖筒里一塞,从容地说道:「信中果然是这么说的,以老夫看来,此举着实有些荒唐。然则妹婿一向率性,也难怪他会有此决定。既是妹婿临终遗言,老夫又怎好违逆?三瘦啊,你去把小姐请来。」 叶小天的嘴角刚刚逸出一丝笑容,马上就像窗棂上的霜花一般冻结了:「小姐?小姐不就在眼前儿么,还要去哪里请小姐?」 叶小天急急扭头看向那位五花大绑的俏丽女子,那女子也正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骇然看着他,只是她的容颜太过柔媚,即便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依旧透着楚楚可怜的韵致。 叶小天心里一阵迷煳:「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杨夫人愤怒地道:「哥哥,他定是老煳涂了才做出这样遗言,妹子对此不同……」 胡县令脸色一沉,喝道:「现在我不是以你大哥的身份干涉你的家事,而是以靖州县令的身份处断一桩公案,你不必多言!」 杨霖遗嘱上说得清楚,要以一套宅子、五十亩上好水田以及城南的一处店铺分割给爱女。 现如今叶小天给他搭了个顺风梯子,何不趁机走下去,难道非要逼得这个姓叶的小子狗急跳墙,当众说出遗嘱真相,令大家都难堪?妇道人家,不可理喻!杨夫人很少见兄长对她如此声色俱厉,虽然一肚子的不情愿,一时竟也不敢再言。 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儿蹒跚着走进院子,圆圆的粉嘟嘟的小脸蛋,就像一只可爱的红苹果。 女娃儿发结两束,扎成朝天小辫儿,瞧来甚是可爱,她怯怯地看着满院子的人,忽然看到那个五花大绑、柔婉如水的女子,登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跑过去抱住那女子的大腿,号啕大哭起来:「娘,娘,你们这些大坏蛋,快放开我娘!」 「瑶瑶,瑶瑶……」 水舞看到女儿,登时泪如雨下,她双臂被反缚着,只好蹲下来,用脸颊轻轻蹭着女儿的小脸蛋。 叶小天的眼睛瞪得比牛都大:「杨家大小姐……杨家大小姐……居然才这么大?杨霖那个黄土埋脖子的老东西,他的女儿居然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不点儿!」 其实南北各地,女儿家十三四岁嫁人的事情比比皆是,南方这种情况尤其多见。 而纳妾的话,纳一及笄少女为妾,更是士大夫们非常热衷的事儿,叶小天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杨霖那老家伙岁数实在太大了些,而且他在牢里都关了三年了,所以叶小天的思维便走入了误区,以为杨霖这妾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纳的,见到容貌尚显稚嫩的水舞时,他理所当然地就认为是杨霖的女儿了。 见此情景,叶小天欲哭无泪:「苍天啊,你一个雷把我噼了吧,不要这么作弄我!」 如果他早知道那个看起来像个未嫁少女般的水舞姑娘实则是杨大人的妾,那么他方才这番言语,一定会说是杨霖为了报恩,要把小妾送与他。 士大夫之间相互赠送妾侍的事情很常见,而且谓为风雅。 如果他说杨霖担心死后爱妾受苦,且为报答知遇之恩,遂以爱妾相赠,远比纳一个四岁小萝莉为妻更合情合理,可现在……叶小天看着那个抱着娘亲大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黄毛丫头,不禁也有点想哭,就算是给他做童养媳,至少也要养上十年,登时蛋碎了一地。 胡知县到底是官场上历练过的人物,旁人还在愣愣出神,他心中已经做出决定,高声道:「诸位,大丈夫千金一诺,况且妹婿为人夫、为人父,有权做出这种安排。本县据此判定:杨乐瑶,许配于叶小天为妻,其母薛水舞,随同进京!」 胡知县说罢,沉声道:「三瘦,给他们松绑。」 转过脸去,笑吟吟地对叶小天道:「小天呐,此地距京城山高路远,通行不便,所以杨家对我那妹婿很难照料。我那妹婿在京时多赖你关照,乃是一份莫大的恩情,不过如今既然成了一家人,这个谢字我就不说了。」 叶小天活动活动手腕,向他拱手揖礼道:「县尊大人说的是。」 胡知县呵呵一笑:「你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也是身心俱乏了,就在杨府盘桓几日吧。待你歇息些时日,本官再着人送你们上路。」 叶小天听见「上路」 二字,心里便是一跳,他恨不得马上脱身,哪敢在此停留?谁知道杨家会不会再起歹意,真要把他一个外乡人弄死,往荒郊野外一埋,他有冤都没处说。 叶小天马上道:「多谢县尊大人好意,只是小子还有高堂需要奉养,所以归心似箭。还望县尊大人恩准,小天希望能马上携……携妻子归去。」 说到「妻子」 时,叶小天看了眼那个眼泪汪汪的小不点儿,又看一眼那位娇美可人的丈母娘,心里好不憋屈。 胡知县颔首道:「也好!只是这样一来,这嫁妆置办起来可就仓促了。」 叶小天看了他笑里藏刀的表情,心里就有些发毛,急忙说道:「小子既聘贵女为妻,理当置办聘礼才是。奈何山高路远,且家境贫寒,以致两手空空,又怎好腼颜再收嫁妆,杨府这嫁妆就充作小子的聘礼吧。」 胡知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还挺上道,便微微眯起眼睛,扬声道:「既然如此,三瘦,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 待叶小天三人一走,杨夫人便把胞兄请到了侧厢的小花厅。 一进花厅,杨夫人便焦灼地道:「哥,你怎么如此煳涂,如此轻易便放过了那小贱人?」 胡括把脸一沉,将藏在袖中的书信取出,向前一递,淡然说道:「你看。」 杨氏夫人诧异地接过书信,还没看完,杨夫人就怒不可遏地说道:「这老东西,临死都不忘对他的女儿有所安排。嗯?可这封信与那姓叶的所言完全不符啊。」 胡知县道:「这就是那小子的精明之处了,想是他也看出来不可能从杨家得到半点好处。如今这个结果不好么?难道我们还能否认他说的话,将信中所言公诸于众?懂得分享利益的人,才能获得利益。这小子若是混官场,一定能出人头地,呵呵。」 杨氏夫人急道:「这可糟了!我把那小贱人卖给沐屠户,将乐瑶控制在手中,才是万全之策。如今让这笼中鸟飞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失言,陡然住了口,脸色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胡知县眉头一皱,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什么叫万全之策?什么风吹草动?你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我?」 杨夫人无奈,只得把她藏在心头四年之久的那桩大秘密轻声说了出来。 胡知县听她说罢,错愕不语。 杨夫人咬一咬牙,低声道:「众所皆知我对她一向不善,她若死在府上,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妹子将她发卖于沐屠户,就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过个一年半载,再派人悄悄结果了她,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更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可现在……」 胡知县慢慢抬起眼睛,阴狠地道:「为今之计,只有派人干掉他们了!他们离开杨府时有很多人看见,事后也赖不到咱们头上。况且,路遗尸骨, 身份不明,谁能查得明白?嘿嘿!」……杨府大门外,叶小天站定身子,看看只背了一个小包袱,几乎是净身出户的那位美娇娘,再看看她旁边那噙着小指萌萌地看着自己的小萝莉,鼻子忽然一酸。 叶小天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却也不是一个没原则的好人。 他只是一个平平常常,有私心有杂念,但不会为了自己得到好处而去祸害无辜者的普通人。 五百两银子是他该得的,却没拿到,还险些有性命之危。 这种情况下变通一下,换一个看起来很可口吃起来也一定很美味的美人儿回去,不过分吧?谁知道大美女突然变成了只能看不能吃的丈母娘,凭空蹦出来一个涩得无法下口的小萝莉,以后还要卖力挣钱养活她们,亏大了啊!大美人儿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轻轻咬一咬下唇,脸上浮起一抹难为情的羞红:「姑……姑爷,名叫叶小天?」 叶小天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用浑厚的男低音道:「嗯!」 美人儿又道:「听口音,姑爷是京城人氏?」 「嗯!」 小萝莉扯了扯美人儿的衣襟,好奇地问道:「娘,你为什么要叫他姑爷呀,姑爷是什么?」 美人儿正色道:「瑶瑶,你爹临终前将你许配给这位叶相公,他就是你的夫君,是你要终生侍奉的人。」 小萝莉认真地打量着叶小天,忽然跑过去站在他身前,脆生生地问道:「我娘说的是真的吗?我爹把我嫁给你了?」 「呃……」 叶小天哭笑不得。 瑶瑶天真地追问:「相公,你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瑶瑶长得不好看,夫君不喜欢我?」 「不是……」 叶小天咽了一口唾沫,蹲下身子看着漂亮的小萝莉,艰涩地答道,「瑶瑶很漂亮,相公很喜欢你。」 瑶瑶开心地笑了,忽然扑到叶小天怀里,嫩得像花瓣的嘴唇嘟起,在他脸上实实在在亲了一口,咯咯一笑,凑到他耳边娇声娇气地唤道:「夫君……」 美人儿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连叹气的声音都那么好听,听得叶小天更想哭了:「姑爷,妾身一介弱女子,小女又年幼。这京城天高路远的,咱们可怎么去呢?」 听到那一声叹息时,叶小天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但他马上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你兜里就几十文钱了,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京呢,岂能再带两个吃白饭的回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丈母娘乎?待出了城,便甩开她们独自逃命去吧。」 叶小天心里转着念头,口中却道:「这个么,实不相瞒,我囊中一共也只剩下几十文钱了,车是雇不起的。咱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其它的事,且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美人儿柔柔地道:「一切听姑爷做主就是了。」 「咳!」 叶小天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嗽两声,才憋出一句话:「岳母……高寿?」 美人儿羞色更浓,低头说道:「再过两个月,妾身便满十八了。」 叶小天:「……」 美人儿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幽幽问道:「贤婿贵庚?」 叶小天的回答很是销魂:「小婿年方十九。」 尽管叶小天生性乐观,可是这次送信失败对他的打击依旧很大,他这一路艰辛全靠那五百两银子改善家境的美好幻想在支撑,谁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我说过要衣锦还乡,就这么灰熘熘地回去,不仅让父母失望,令大哥难做,牢里那班狐朋狗友还不嘲笑死我……」 叶小天郁闷地想着,愁眉苦脸地领着大美人小萝莉往外走。 叶小天暗自琢磨:瑶瑶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小萝莉才四岁,虽然一看就是美人坯子,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倒是这个美得让人流口水的小丈母娘颇合他的胃口,可限于名分,恐怕不易上手。 薛水舞牵着瑶瑶的手跟在叶小天身后,想跟他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叫姑爷吧,总觉得有点臊得慌,可叫别的也怕不合适。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4)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6月18日 字数:10600字 【第四章·逃亡途中】 一行三人出了靖州城本该沿官道往北走,但叶小天出城不久就领着母女俩到了路旁小树林里,这令薛水舞有些不安,不晓得他想干什么。 站在小树林里,凝视着薛水舞那双令人怦然心动的眼睛,叶小天忽然发现他不仅做不出不告而别的事来,就连分手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忽然,一个奇异的想法涌上了叶小天的心头:「我为什么要囿于名分放过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儿?既然小萝莉现在还当不得媳妇,那么她娘……」 一双贼眼在水舞那姣好的身段上熘了几转,甩开这母女俩独自回京的念头就被叶小天抛到了九霄云外。 像薛水舞这般百媚千娇、姿容绝丽的女人,他从生到死也就只有看的份儿,永远都没有一亲芳泽的福气。 眼下就有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可以娶一个羡煞整个刑部的美人儿,他又怎会介意水舞曾为人妾?「咳……」 叶小天咳嗽一声,对大美人说道:「水舞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根本不是上门来娶亲,杨霖大人也并没有把女儿许给我。当时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这么说,否则你我二人怕是已被浸了猪笼……」 水舞看他的眼神一下子清澈明亮起来,柔声道:「我知道。开始我也很惊讶,后来想想就明白了。瑶瑶这么小,老爷怎么可能将她许人……」 叶小天松了口气:「其实杨大人让我送的那封信,是吩咐家人分割财产,给令爱留一份丰厚嫁妆。只可惜如今没了那封信,这件事却是想都不用想了。」 水舞轻轻摇头:「杨家的钱,我根本不指望。我现在只想把女儿好好抚养成人就够了,余此再无所求。」 她扭过头,望着自己的女儿,神色间充满怜爱。 叶小天又咳嗽一声,道:「水舞姑娘可有亲友可以投靠么?」 水舞黯然摇头,叶小天心中一宽:「这就好办了,孤儿寡母的才好下手啊!」 他马上一本正经地道:「有杨夫人与你为难,你母女在靖州是住不下去的。我既然把你们带出来,就不能弃而不顾。只是你我三人同行,若是没个合适的称呼,不免会引人猜疑,没准还会招惹出什么是非。一路之上,你我二人就以夫妻相称,瑶瑶扮作你我的女儿,如何?」 叶小天拼命地藏着他的狐狸尾巴,说得大义凛然。 水舞听了脸儿一红,羞涩地垂下头,那整齐而细密的睫毛眨动半晌,轻轻摇摇头,抿着薄薄的红唇,细声道:「叶大哥,这样……只怕不妥。」 叶小天皱起眉道:「有何不妥?」 水舞咬了咬下唇,怯生生地道:「这一路下去,你我若以夫妻相称,打尖住店时怎么办呢,总不好住进一间房吧?若是分房而睡,就更容易叫人识破。不如……我们以兄妹相称,可好?」 哎呀!这小美妞并不蠢啊,我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却不想已经被她猜到了。 叶小天犹不死心,讪笑道:「若是以兄妹名义同行,妹妹却带着一个孩子,这样一行三人,同样会惹人生疑吧?」 水舞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小声道:「那……叫瑶瑶也扮作叶大哥的妹子,你看行么?」 「兄妹三人么……倒是说得过去。」 叶小天干巴巴地说着,心中有些气馁,但他并不失望。 兄妹就兄妹呗,‘干柴烈火好做饭,干兄干妹好做亲嘛’。 想要捕捉猎物,总得先叫猎物放松警惕才成啊。 叶小天爽快地答应下来:「好!那你我三人从此便以兄妹相称。」 他弯下腰,对着小萝莉道:「瑶瑶啊,从今天起,管你娘要叫姐姐,管我要叫哥哥,记住了没有?叫错了没饭吃喔。」 瑶瑶瞪着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晶莹剔透的双唇轻启,脆生生地唤道:「哥哥,姐姐。」 叶小天与薛水舞母女结成兄妹,真比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还要爽快。 「兄妹三人」 趁天光还早,就想离开树林,最好能碰到什么商队,搭个顺风车去北向的城镇。 三人刚刚走向官道,远处就有七八匹快马飞驰而来,叶小天看了一眼,忽然定住了身子。 就见那群人打马如飞,在官道上激起一熘烟尘,叶小天看得清楚,那一行人中为首一个正是杨三瘦。 叶小天的脸色登时一变,霍然转过身,盯着薛水舞道:「那杨夫人为何这般嫉恨你?你已离开杨府,她还不肯罢休。」 薛水舞惊愕地道:「叶大哥,你是说,杨大总管带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叶小天道:「不会错。他们没有携马包寝具,行装也不似远行,这般打马如飞不惜马力,像要走远道的人吗?他们分明在追赶什么人!你说他们往北狂奔,不是冲着你还能是冲谁?」 薛水舞脸色苍白,隐隐然明白了什么。 叶小天看薛水舞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曾经恃宠而骄欺辱过主母的人,难道那杨夫人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下糟了,五百两银子泡了汤,本想顺手牵妞,换个媳妇回去,难道也要生出许多是非?叶小天断然说道:「走!咱们马上走,穿过树林往西去。」 薛水舞讶然道:「叶大哥不是要回北京城吗?哦,你是想绕道而行?」 叶小天点点头,沉声道:「就算他杨家是靖州地头蛇,也不可能封了所有的路。他们既往北寻,咱们就往西走,绕个圈子再回京城,管教他们找不着。」 薛水舞声音柔柔地垂首道:「好,一切但凭兄长做主!」 叶小天这一路南下,练出了一副好脚力,以致他对携带一个娇怯怯的少妇、一个四岁的娃儿同行的速度严重估计不足。 虽然走到后来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便把瑶瑶背在了身上,可有薛水舞同行,速度依然快不起来。 叶小天想要扶她一把,薛水舞却又以男女授不亲为由不肯接受。 三人绕到靖州西面的官道上时,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还在靖州范围,叶小天不敢向村民借宿。 这年代人口流动极少,一个村子里只要有一户人家有了客人,用不了多久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如果杨家派人到这边探访一番,那就泄露了他的踪迹。 叶小天见村外有个破旧的土地庙,不像有香火的样子,便道:「走,咱们到那儿歇一歇。」 土地庙不大,叶小天到里边寻摸了一番,见一张土榻倒还完整,灶台也在,只是上边的大锅破了,只剩下了半边,幸以没被村民弄走。 叶小天松了口气,道:「得,咱们今晚就歇这儿吧,你们两个睡土榻,我在这供桌上凑和一晚。」 瑶瑶这一路上被叶小天背着,早已跟他熟稔起来,一口一个哥哥,叫得甜着呢。 她刚从叶小天背上下来,就撒娇地道:「哥哥,人家肚子饿了。」 叶小天道:「你们两个就在庙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去,免得被人看见,我去村里弄点吃的来。」 天色完全黑了,瑶瑶饥肠辘辘地偎在娘亲怀里,有气无力地仰起小脸,担心地向薛水舞道:「大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薛水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搂紧了女儿,把脸贴在她的脸蛋上,望着庙门外黑漆漆的夜色,眼睛里除了无助与忧伤,还有一抹意味难明的惆怅。 「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进土地庙,悄声招呼。 「是大哥哥!」 瑶瑶一跃而起,两眼放光,好象看见了肉包子的小狗,快乐地向那道黑影扑去。 薛水舞也兴奋地站起来,忘情地冲出两步,这才陡然站住,可是她那颗忑忑的心,却突然踏实下来。 引火的柴草和木柴随便就能捡到,炉灶是现成的,那半口破锅倾斜过来依旧炖得了东西。 旁边有一条引水渠,清水潺潺,直接取用,于是,一只肥鹅褪毛下了锅。 肉香终于飘出来,瑶瑶努力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锅子:「哥哥,这肉什么时候能熟呀?人家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薛水舞怜惜地将女儿鬓边的发丝掠到耳后,柔声道:「香味都传出来了,肉快熟了。」 看着水舞姑娘,叶小天的眼神不禁又有些痴迷起来。 碰到叶小天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薛水舞慌忙低下头去,火光映着她的脸蛋,原本略显苍白,这时有红红的火光映着,却显出了几分娇媚。 渐渐的,那脸在叶小天的注视下越来越红,俏盈盈的,彷佛传说里的小狐仙。 夜已深,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他们眼前一团跳跃的火光,灶下不时有干柴发出「咔吧」 的声音,愈发衬得四下里一片静谧。 叶小天灼灼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毫不掩饰的欣赏令薛水舞微微有些气恼,她忽然站起身,佯装整理床铺,向旁边屋里的土炕走去。 叶小天把视线从她苗条的小腰身上努力地抽回来,就见瑶瑶正好奇地看着他,那如漆的点眸纯净到了极点。 叶小天虽然知道她年纪太小,不太可能明白自己盯着她的母亲时眼神中那种赤裸裸的欲望,还是禁不住脸儿一热。 「咳!我方才正在想一首诗……瑶瑶呀,你会不会作诗?」 叶小天只能讪讪地打岔。 瑶瑶歪着头仔细想想,摇摇头:「没有,娘亲说要等我长大些才教我作诗,不过我知道很多故事喔,都是娘亲说给我听的,哥哥要不要听?」 叶小天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啊,回头我再听你讲故事,那你想不想听我做的诗呢?」 薛水舞弯着腰似乎在铺着衣服,好像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脸儿也微微侧过来。 叶小天咳嗽一声,漫声道:「鹅鹅鹅,曲项用刀割,拔毛加瓢水,点火盖上锅!」 薛水舞「噗嗤」 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赶紧忍住。 不过借着火光的映照,还是能隐隐看到她的肩头在耸动,想必脸儿都憋得红了。 瑶瑶「咯咯」 地笑起来,拍手道:「这首诗我听娘亲读过,和哥哥说的不太一样呢。不过,还是哥哥说的好听,嘻嘻。」 薛水舞忍着笑走回来,对瑶瑶道:「哥哥逗你呢,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首打油诗。好啦,笑的时候不要露出门牙,娘怎么跟你说的来着?女孩子要笑不露齿。」 瑶瑶赶紧闭上嘴巴,叶小天看不惯,道:「她还小,不用这么讲究吧?」 薛水舞认真地道:「规矩就该从小树立,否则长大后就没了规矩。」 叶小天不以为然,暗自嘀咕:「到底是大户人家,连作妾的都有这么多的讲究。」 一锅鹅肉终于炖1了,这只鹅当真不小,三个人虽然饥饿,真吃起来却也吃不下半只。 三人结伴来到水渠边,洗完手,薛水舞牵起女儿的手,蹒跚离去。 叶小天看着她的步态,蹙眉道:「你的脚怎么了?」 薛水舞道:「没什么,只是日间赶路,脚下走出几个血泡。」 叶小天急忙站起身道:「你怎不早说?今日若不处理,明天如何还走得了路。」 薛水舞道:「没什么,我撑一下就好。」 叶小天快步赶过去,蛮横地道:「撑什么撑,这也能撑得?」 说完一弯腰,便抱住薛水舞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薛水舞尖叫一声,已经被叶小天横着抱起。 她又惊又窘,却挣扎不得,被叶小天抱着,只羞得闭起了眼睛。 「好轻、好软的身子……」 叶小天新里想着,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 瑶瑶一熘小跑地跟在叶小天后面,嚷嚷道:「哥哥偏新,人家也好累了,怎么不抱人家呢?」 叶小天把薛水舞抱到庙中往土塌上一放,不由分说便去脱她的鞋子。 薛水舞急忙缩脚,羞叫道:「你做什么?」 叶小天道:「那血泡要挑破,否则你明天走不了路了。」 薛水舞一脸尴尬,结结巴巴地道:「赶了一天的路,我……我还没洗脚。」 叶小天笑道:「脚若是香的,怎也不至于一天就臭了。」 薛水舞听出他的调笑意味,便红着脸不说话了。 叶小天替她除去鞋子,脱下打了补丁的白色小袜,露出一双纤柔没丽的脚。 薛水舞的脚趾紧张地蜷缩着,彷佛羞涩的花瓣,柔没的足踝温滑如玉,叶小天不禁生起一阵想要摸挲爱抚的冲动。 「咳!」 叶小天喉头发紧,没丽女人的一双玉足也是如此迷人。 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赶紧用问话掩饰自已的紧张:「奇怪,你居然是天足呢,我还以为你一定缠了脚。」 薛水舞玲珑小巧的脚丫被他握在手上,只觉浑身都燥热起来,她羞不可抑,大腿都紧张地绷起来,吃吃地应道:「嗯,因为……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想送我进宫,所以……」 明朝这个时候,裹脚已经成了比较普遍的事,不裹脚的一般来说有四种人:一种是皇族,一种是贵戚家族的女人,一种是边地少数民族,还有一种就是一些家境贫寒,需要女子和男人一样干重体力活的家庭。 大明皇室和贵戚家族的女人不但不裹脚,而且宫里招宫女、纳妃子,也是不要裹脚的女人。 宫里招的宫女岁数都不大,所以有些宫女即便已经裹了脚进宫后也得放开,因为年岁小,还来得及养好。 叶小天寻了一根较硬的草尖来,轻轻为薛水舞挑破血泡,又温柔地替她穿好袜子。 自始至终,薛水舞任他摆布,一动也不敢动,可是任由一个男人如此摆弄自已的脚,新头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脚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更别提让男人摸了。 夜色深深,叶小天躺在破庙露天的神坛上,仰望星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彷佛一只正在吞吐日月精华的蛤蟆精。 他肚子里有一只鹅,已经吃得饱饱的。 可他新里更想吃掉另一只鹅,那只高高在上、月华桂树下徘徊的白天鹅。 炕上有低低的细语声传来,依照习惯,瑶瑶正缠着娘亲讲故事哄她入睡,这是她贫瘠无聊的童年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叶小天躺在土台上,隐隐约约听出水舞所讲的是《西游释厄传》。 这个故事写成不久,却已风靡一时,叶小天在京城时也听说书先生讲过,不想竟已在此地流传开来。 夜空中,点点繁星闪烁,叶小天看着那一颗颗没丽的星辰,忽然就想到了薛水舞那双柔没似水的眸子。 「我媳妇儿,可真俊呢。」 叶小天想着,带着满意的微笑,睡着了。 ……「长长长,长长长长长,再长些,再长些,给我伸到天上去!」 起得很早的小萝莉绕着仰躺如蛤蟆的叶小天,彷佛正在扮着孙悟空,手指对着他胯间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指挥着她的「金箍棒」……薛水舞火烧屁股地从灶台前冲过来,红着脸呵斥瑶瑶:「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别吵醒了哥哥。」 说完又羞又怕地瞟了一眼叶小天胯裆高高竖起的部位,拉起不懂事的小萝莉逃了出去。 叶小天睡醒后坐了起来。 灶间有一道温柔贤淑的忙碌身影,破房子里有一个快乐玩耍的孩子,很温馨的感觉,这就是叶小天想要的生活。 「我一定要把她们安全地带回京城去!」 叶小天愉快地想着,从神坛上一跃而下,彷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三人用过早餐,将剩下的肉沥干,摘了几片芭蕉叶子裹好,穿过小镇继续西行。 天还太早,村民们没人出门,村中街道上静悄悄的,有晨雾袅袅弥漫。 他们艰难跋涉,经过一个镇子时,叶小天仔细询问了一番,获悉再往西走百余里,才有一条于群山之中向北的道路。 在叶小天心里,他已经把薛水舞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她表白。 尽管他胆子很大,可是在情场上,他也不过是一个初哥罢了。 叶小天背着瑶瑶走在山路上,薛水舞伴在他的身边,因为已经习惯了步行,她的脚步比以前轻快了许多。 三人一路西行,所经地区渐渐变成了诸族杂居之地,汉、苗、回、壮、彝、瑶、白、畲等至少十多个民族的百姓,群星一般散落在沿途的一个个小村庄里。 这里民风与中原大不相同,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官府控制力相对较弱,治安自然恶劣。 为安全起见,叶小天总要找到同路的商旅才会上路。 这天他们终于来到了晃州府,只要穿过晃州便有一条贯通南北的道路,他们就可以折向去京城的路。 进城后,花掉最后一文钱买了三个菜包子,三个人勉强对付了一口,便立即向西城走去。 自从进了晃州城,薛水舞就有些心事重重,不免落后了几步,望着背负瑶瑶快步前行的背影,她几度欲语还休。 眼看到了西门,水舞终于鼓足勇气,快步追上前去,正想对叶小天说些什么,叶小天却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扯起她,飞快地闪向路口街角。 薛水舞吃惊地道:「叶大哥,怎么了?」 叶小天道:「噤声!」 他把瑶瑶交给水舞,贴着墙角悄悄探出头去,向远处观望一阵,眉心蹙紧,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城门处,百姓与商贾们正进进出出,只有两个半死不活的士卒抱臂倚着城门,懒洋洋地打量着进出的百姓。 发```新```地```址 thys11.com(精彩视频) 而在城墙阴影下,却有五六个大汉站在那儿,其中一人身材干瘦,赫然正是杨三瘦。 叶小天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追来了,而且就守在北返的唯一出口上!杨三瘦坐在一个石墩上,头戴草帽,正啃着一块西瓜。 他一边吐着瓜子,一边乜着出城的百姓。 除非有能藏人的车辆,否则他就不用刻意上前检查。 叶小天、薛水舞带着一个小孩子,这样的组合很容易辨认。 他那日向靖州北方的官道追出好远,一直没看到叶小天三人的身影。 杨三瘦悻悻地去回禀杨夫人,本以为叶小天三人既然侥幸逃脱也就算了,谁知夫人却下了严令,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水舞母女并置之死地。 作为一个家奴,杨三瘦不敢违拗主子的命令,只能不折不扣地执行。 可是要抓到叶小天他们谈何容易,杨三瘦费尽周折才打听到他们向西而去,一路追下去,可每次都是阴差阳错,晚了一步。 有鉴于此,杨三瘦干脆分出一半人马循踪追赶,自己另带一半人马日夜兼程地抢先赶到晃州府,堵在了这条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 叶小天对薛水舞道:「杨三瘦来了,就在城门前。」 「什么?」 薛水舞听了脸色顿时一白。 叶小天锐利的眼神盯着她,沉声问道:「杨夫人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 毫无道理的迫害并非没有,如果一个人能享有几乎不受约束的权力,那么丧心病狂也好、肆无忌惮也罢,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可杨夫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权力,在她身上还有重重约束,所以她执意如此,就不可能毫无目的或者没有缘由。 可现在不是逼问的时候,叶小天深深望了水舞一眼,又探出头去观察城门口的动静。 薛水舞看看守在城门处的那几条大汉,忧心忡忡地道:「咱们怎么出去?混不出去,也闯不出去……」 叶小天摸挲着下巴,沉吟地道:「不容易出去,不代表出不去。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这时,一行人向他们藏身的这个路口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令人一见便眼前一亮的苗家姑娘,大约十六七岁年纪,头戴一顶精美的白银花冠,一条蜡染的艳丽百褶裙系在她细细的小蛮腰上,足足七层的银项圈挂在颈上,明晃晃的。 当她迈动一双悠长轻盈的大腿,步态柔美,小腰肢也异样婀娜,足堪入画。 而那周身上下传出的银铃的响声,便成了一首悦耳的乐曲。 满月似的俏美面孔,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嘴巴比起中原美人儿的樱桃小口显得略大,双唇美如花瓣,并未涂朱,却有一种健康鲜亮的光泽,配上一身华丽的银饰,明艳动人。 在她旁边却是一个斯斯文文的青衫读书人,手摇一柄折扇,举止之间尽显儒雅。 只是他长得虽不难看,却也不算俊俏,勉强算是中人之姿,可读书人的味道却是十足。 在他二人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牵马佩刀的苗家壮汉,因此所经之处,街头行人纷纷走避,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眼看就要走到路口,那读书人突然一收折扇,对那苗家姑娘彬彬有礼地道:「凝儿姑娘,咱们先在此处吃点东西再出城吧,免得前面再无饭店。」 「嗯,听从徐公子安排。」 苗家女孩儿羞笑的模样,柔柔的彷佛一道潺潺的小溪水。 若有1悉她的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位柔美可人的姑娘就是他们所1知的「水西三虎」 中排名第二的展凝儿展大姑娘。 展凝儿的父亲是水西展氏的大土司,而她的母亲则出身黔地第一大土司水西安氏,展凝儿一肩挑着两大土司家族,自然贵不可言。 展姑娘在水西三虎中排名只是第二,却是三虎中唯一会武的女汉子。 这位展大姑娘自幼好武,不想成年之后却迷上了文学。 她公开宣布,要嫁一个才学渊博的读书人。 苗家汉子爽朗粗犷,哪有汉家读书郎的才情。 汉家读书郎,几乎对每一个苗家女来说那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啊!展凝儿此番往中原去本是为了办一件事情,回程中恰好遇到这位名叫徐伯夷的读书人,听他吟一首诗、抚一曲琴,芳心就此陷落了。 徐公子年近三旬,因家境贫寒,专心读书,因此迄今未婚。 展凝儿听闻后,马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良配目标。 她怕自己的粗野会吓跑这斯文秀才,因此在他面前总是扮出一副弱不禁风、百依百顺的乖乖女模样。 悦耳动听的银铃声中,展凝儿带着一身清新的气息从叶小天面前飘然而过。 叶小天嗅着那扑鼻而来的淡淡花香,看着紧随展凝儿和徐公子之后的十几个身体剽悍、腰间带刀的苗家汉子,冲着薛水舞「啪」 地打了一个响指,神采飞扬地道:「有办法了。」 薛水舞讶然道:「什么办法?」 叶小天坏坏地一笑,自信满满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且安心候在这里,等杨三瘦那班人离开城门,咱们就马上出城!」 「小二,两碗面!」 展凝儿扬声说罢,便拉开凳子,使一条手帕轻轻一拂,巧笑倩兮地对徐伯夷道:「公子请坐。」 堂堂展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侍候人的活儿,怕是她老爹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多谢姑娘。」 徐公子微微一笑,向展凝儿揖礼道:「姑娘请坐。」 「到底是读书人呢,我们那儿的粗鲁汉子,哪有这般斯文知礼?」 展凝儿欢喜地想着,轻轻一搂裙摆,盈盈落座。 以展凝儿的家世条件,自然不会喜欢这样的街边小店。 不过她自幼常常出入苗寨,住宿饮食也常有粗陋简单的时候。 如今她和这位徐公子同路而行,一路上徐公子从不花她一文钱,展凝儿自然就不敢展现自己的奢侈以引起他的反感。 同时徐公子这番表现,在她心中也树立了自尊自强的形象。 「两位客官,你们的面。」 小二从那些苗家侍卫的排场看出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赶紧知会厨下用心做好两碗辣子面,殷勤地给他们端上来。 展凝儿斯斯文文地挟着面条,对徐伯夷道:「人家上次听了公子绝妙的琴音之后,却也动了学琴之念,只是苦于没有名师,不知公子能否抽空指点一二。」 徐伯夷爽朗地笑道:「互相切磋有何不妥?其实呢,琴棋书画说到底不过是一种陶冶情操的娱乐,随心所欲就好。如果本不喜欢,也不必强求,否则便失却了本义。」 展凝儿含羞带怯地对徐公子道:「凝儿与公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去葫县又是同伴,不知到了葫县后可否去公子家中拜访?」 展凝儿虽是苗女,却也明白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便轻易去一男子家拜访,她如此说,分明是向徐伯夷表白情意了。 徐伯夷微一犹豫,斟酌地道:「呃……徐某此番本是游学归来,若贸然带姑娘回门,恐父母双亲会以为我在外一直疏怠学业,还是另找机会吧。」 眼见展凝儿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徐伯夷忙道:「其实,徐某也很想让家父家母见见姑娘你呢,只是仓促登门未免于礼不合,还望姑娘见谅。」 展凝儿展颜道:「人家哪有那么小心眼啦。嗯,人家也明白,你们汉家人的礼数多得很,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读书人。那好吧,人家听你的就是。」 徐伯夷暗自松了口气。 「哎哟!」 展凝儿刚刚举起筷子,叶小天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身子一蹭,恰恰拐在展凝儿的胳膊肘上,将一碗面都撞翻了。 展凝儿和徐伯夷赶紧起身避开,徐公子眉头一蹙,不悦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莽撞!」 展凝儿柳眉一剔,本来甚是恼怒,一见徐公子义正辞严地训斥这个莽撞人,忽地醒悟到自己乃是一个「性情温柔」 的大家闺秀,忙出言劝道:「算了算了,这人 也非有意,叫他赔我一碗就是了。」 「什么?陪你一晚!」 成心找事的叶小天大惊失色,急忙抱熊后退两步,惶恐地道:「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要我陪你一晚?姑娘,在下一向洁身自爱,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肉体,答应你的这种非分要求。」 展凝儿听他一说,只气得头脑发昏,她涨红着脸庞道:「我是说叫你陪我一碗……」 叶小天马上截口道:「我不干!我人虽穷,志却不穷,我绝不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 展凝儿的心火儿蹭蹭直冒,咬着牙根儿喝道:「我是说叫你陪我一碗面!」 徐伯夷怒不可遏地道:「展姑娘,你不用理会他,这无赖是故意耍浑,占你便宜。」 展凝儿几时受过别人如此戏弄,气火攻心之下,终于忘记了在徐公子面前扮演温婉淑女。 她手腕一翻,一柄锋利的短刀就明晃晃地出现在叶小天熊前。 展凝儿抬起一条腿往条凳上狠狠一踩,斜端着肩膀,似笑非笑地瞪着叶小天,揶揄地道:「继续油嘴滑舌啊,本姑娘的便宜这么好占,你现在不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叶小天弱弱地道:「姑娘说笑了。你刀子都亮出来了,我又不是活腻了,怎敢再胡言乱语。」 展凝儿撇撇嘴道:「如果我想杀你,你现在死了三次都不止了。」 叶小天赶紧道:「其实以姑娘你这般美貌,我一见你就已经被你迷死了,根本不用姑娘你动手。」 展凝儿瞪起大眼睛,娇叱一声道:「你还敢油嘴滑舌,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小天委屈地道:「我都对你大拍马屁了,你怎么还可以杀我?」 展凝儿又黑又亮又圆又大的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叶小天赶紧道:「那你就更不能杀我了。杀了我,你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展凝儿的脸颊急剧地抽搐着几下,在叶小天的厚颜神功下,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一个腰间插着短刀的苗家汉子踏前两步,森然道:「大小姐,把他交给小人处置吧。」 叶小天马上道:「喂喂喂,你们可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姑娘,你要是有胆子你就放了我,我也有一帮兄弟。只要我把兄弟们找来,咱们谁处置谁还不一定呢!」 展凝儿眉尖一挑:「真是打的好主意,我放你去找你的兄弟,你趁机熘之大吉是不是?」 叶小天大声道:「你若不信那就跟我一块儿去,我的兄弟们可是非常能打。如果你们这些苗人怕了,那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你们现在就动手吧!」 展凝儿把手一缩,尖刀在掌心滴熘熘一转,顿时消失不见。 她一脚踢飞了条凳,剽悍地喝道:「前方带路!」 等展凝儿带着十几个打手一窝蜂地冲出面馆,她才猛然醒觉方才自己那副形象全都落在了徐公子的眼中。 「完了,一路上努力营造的大家闺秀的形象,这一下全毁了。」 展凝儿又羞又怕地偷瞟了一眼跟出来的徐公子,见他并未露出鄙弃不悦的神色,心中这才稍安,忙靠近了去,讪讪地道:「让公子见笑了,人家……人家实在是被这无赖小子给气昏了,其实人家脾气一向很好的,是吧?」 徐公子点了点头,义愤填膺地道:「姑娘做得对!对这样的泼皮无赖,就要严加惩治,否则不知还会有多少良家妇女被他祸害。」 展凝儿如释重负,细声儿道:「公子说的是。」 她微微低头,恰似水莲花不胜风凉的娇羞,心中却是暗暗打定主意,一会儿只让手下动手,自己是绝对不能露出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来。 读书人胆子小,要是吓跑了怎么办?叶小天领着一帮苗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城门口,远远的,叶小天便指着杨三瘦等人,说道:「看,那就是我的兄弟!」 叶小天加快脚步,越众而出,向前疾奔而去,冲着杨三瘦大声喊道:「喂!」 杨三瘦转过头来,双眼顿时瞪得熘圆,霍然起身,拔腿奔向叶小天。 叶小天突然返身就往回跑,杨三瘦领着五六个大汉撒开双脚猛追过来。 叶小天一边跑,一边嚣张地冲着展凝儿喝道:「我兄弟来了,你们这些苗蛮子,受死吧!」 叶小天张牙舞爪地冲在前面,杨三瘦等人则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一边跑还一边拔刀,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知道叶小天受了欺负,要冲过来和这帮苗人拼命似的。 展凝儿的侍卫们马上就拔出刀,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而且喊得比对方更大声,表情比对方更凶狠。 杨三瘦等人跑着跑着心中渐生狐疑,对面这些苗人要干什么?貌似……要跟我们动手,难道他们是叶小天搬来的救兵?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问个清楚,对面的苗人已经挥舞着大刀,大呼小叫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 这边大战一起,城门处一片混乱。 薛水舞抱着杨乐瑶,背着大包裹,像个难民似的,向城门口逃去。 叶小天抬眼望见,心中一喜:「我这小媳妇儿倒聪明啊,时机抓得真好!」 刀光剑影之中,叶小天像条黄花鱼似的熘着边儿蹭出了晃州城,正在混战的双方根本无暇顾及他。 展凝儿全神贯注地盯着交战的双方,她的人多,且个个骁勇善战。 杨三瘦的人都是一些家丁护院,纵然平时也操练,又怎比得上这些真正经过锤炼的山地勇士。 「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杨三瘦左胯挨了一刀,高举双手,悲愤地大叫:「你们到底是叶小天的什么人,为何与我们做对?」 展凝儿和徐公子疑惑地互相看看,展凝儿缓缓踏前两步,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叶小天的兄弟?」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5) 【《夜天子》加色版】(5)智救水舞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6月25日 字数:10580字 叶小天熘出城门,赫然发现水舞抱着瑶瑶正艰难跋涉在通向西南方向的一条山间小径上。 叶小天急呼:「水舞,你走错路啦,不是那个方向。」 不料薛水舞充耳不闻,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听到,脚下反而快了。 叶小天无奈地看看正前方平坦的官道,恨恨地一跺脚,也闪离了大路向她追去。 薛水舞抱着一个孩子,哪里能跑得快,很快就被叶小天追上了。 「水舞!站住,不要跑了!」 叶小天急急赶上前来。 水舞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止步,转过身来,一脸惊喜地道:「叶大哥,你逃出来啦,他们没有追来吧?」 叶小天道:「当然没有。你怎么往这边走?这样走永远也到不了北京城啊。」 薛水舞的目光微微飘忽了一下,赶紧道:「啊,我是想,我们虽然出了城,只怕他们猜到我们要走的方向,很快就会追上来。不如先在山中躲避一时,再伺机北返。」 「嗯……似乎很有道理。」 叶小天看着薛水舞,眼神微微有些玩味。 但他马上就展颜微笑起来:「呵呵,跟着我逃了这一路,水舞姑娘也变聪明了呢。」 薛水舞讪讪一笑,有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从眼眸中悄然逸过。 叶小天上前两步,一把从她怀中接过瑶瑶,道:「咱们走吧,先到山上躲避一时,逃过他们的追捕再说。」 夜色苍茫,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的叶小天躲在莽莽丛林的一个山洞里,正在烤着一只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锦雉。 洞外半里地外有一眼山泉,薛水舞带着刚在那儿洗过澡的瑶瑶慢慢进了山洞。 忽然,叶小天看到瑶瑶颈上挂着一块润泽的黄色小牌子,还未掩进衣衫。 叶小天拿起牌子看了看,见是一块黄杨木做的小木牌,纹理清晰细腻,可正反面什么都没刻。 叶小天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瑶瑶奶声奶气地道:「人家也不知道吔。娘亲说,人家一出生时就带着这块牌子,以后也要一直带着,不许弄丢了。小天哥哥,这牌子好看么?」 叶小天心想:「杨霖很疼这个女儿,没理由对女儿这般吝啬吧。以他的富有,不给女儿戴个玉牌也得是块金锁啊,怎么会是一块平平无奇的木牌呢?」 薛水舞偷偷瞟了叶小天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今天出城后,她其实是有意地向西南方向逃,不只摆脱杨三瘦的追杀,就连叶小天也想摆脱掉,因为她有自己的秘密和打算。 实际上在城里的时候,她就想告诉叶小天了。 她其实很清楚叶小天对她的企图,她最初佯作无处可去时,也正是利用叶小天的这个企图,从而借助他的力量,以逃离靖州。 那时她并不清楚叶小天的为人,只想着利用他一下,现如今感觉叶小天表面虽有些玩世不恭,其实骨子里很有些古道热肠。 却又因他对自己恩义深重,反而不好启齿,所以才想不告而别。 却不想他那么快就追了上来,这可怎么办?薛水舞的黛眉刚刚烦恼地蹙起,就察觉叶小天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看。 薛水舞吓了一跳,摸摸自己的脸蛋,心虚地道:「怎么了?」 叶小天启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什么,你方才怎么不沐浴一下?」 薛水舞本来察觉叶小天的目光有些奇怪,所以有些心虚,一听这话暗暗松了口气,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道:「人家……人家不方便在此沐浴吧。」 叶小天打个哈哈,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这荒山野岭的非禽即兽,还怕被它们看了去不成?呵呵,你不洗便不洗吧,来,咱们吃烤鸡。」 山里阴凉,洞窟里尤其如是,不过生上一堆火就暖和了,而且可以驱走野兽。 薛水舞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柴,偷偷瞟一眼叶小天,见他微微发出酣声,便蹑手蹑脚地站起来。 薛水舞悄悄走到洞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便投入夜色之中。 过了片刻,叶小天酣声骤停,猛然坐了起来,看一眼熟睡的瑶瑶,疑惑地跳起身来,悄悄追了上去。 不能洗澡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如今旁边就有一道溪流,薛水舞怎能禁得住诱惑?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没人偷看,她也不敢宽衣解带,何况叶小天明知她就在那里沐浴的话,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等叶小天睡熟了,她才悄悄赶到泉水边。 弄清水舞的目的,叶小天松了口气,马上又开始兴奋起来:「她要洗澡了,那自己岂不是可以把她看光光?」 叶小天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又大又圆,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薛水舞姿态优雅地解开衣衫,一件件迭好放在岸边的青石上,在明晃晃的月光下,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精灵一般轻盈地翩翩起舞。 叶小天目不转睛地贪婪窥视:温润如玉的纤柔玉肩,饱满挺耸、弧线优美的一对椒乳,盈盈一握的杨柳小蛮腰;胯间稀疏阴毛掩映下美妙的贲起,如同一枚鲜美的白杏,隐约看见一条细窄的粉嫩肉缝儿,藏着无穷无尽的诱惑,让叶小天不由得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当她迈开一双浑圆修长的大腿走向水中时,圆滚滚的两瓣屁股轻轻扭摆,恰如一只成熟的水蜜桃般让人垂涎欲滴。 叶小天真想冲过去跪在她的身后,双手抱住那枚圆嘟嘟充盈汁液的水蜜桃美美地吃上几口。 她站在水中,水只漫到香脐处,长长的乌黑的秀发披垂下来,遮住了胸前美妙的乳峰。 她弯下腰搓洗身体的时候,那对小嫩乳和圆如满月的香臀随着腰肢款款扭摆,白花花的娇躯扭动着曼妙的弧线钻进叶小天的眼睛。 叶小天虽然趴着没动,却有一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她在水中并不是静止的,她在沐浴,她在濯洗她的娇躯,所以每一个优美的动作、每一个诱人的画面都是随时在变化,错过一眼,便是错过了一副最美的景致。 于是,叶小天的眼睛只能吃力地、贪婪地将那一幅幅美丽的画面尽数收于眼底。 他的目光想努力地钻进水里,她胯间的阴毛像水草般在水下飘舞,随着双腿开合,阴唇如花瓣般翕张摇摆,彷佛诉说着自己的寂寞,等待有缘人来鉴赏玩弄。 这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晚上,水中有一个美丽的梦幻般的女人。 当薛水舞一身清爽地回到山洞时,叶小天正躺在那儿酣声阵阵。 薛水舞轻轻吁了口气,她可没有想到她的美丽娇躯刚刚已经被一个小无赖看了个通透。 叶小天躺在那里,酣声从容,睡容平静,可胸膛里的那颗心,却跳得如同擂鼓:「好美!真的好美!她是我的,她必须是我的!嗯……还是尽快把她挟到碗里我才放心啊!」 叶小天又等了一会儿,轻轻张开眼睛,赫然发现——他媳妇儿逃跑了!薛水舞慌慌张张地逃在山中,瑶瑶趴在她的肩头,揉着眼睛,迷迷煳煳地道:「娘亲,我们这是去哪里呀,小天哥哥呢?」 薛水舞「嘘」 了一声,小声道:「不要说话,咱们和小天哥哥做个游戏,让他清早起来找不到咱们好不好?」 瑶瑶马上清醒过来,兴致勃勃地道:「好啊好啊,就像唐僧和猪八戒被妖怪抓走,孙大圣去救他们出来一样吗?」 天亮了,昏昏欲睡的瑶瑶趴在水舞肩头,迷迷蒙蒙地望望身后的路,心想:「小天哥哥真笨,到这时候还没追上来,人家都快被妖精吃掉啦。」 瑶瑶假想中的妖精,此刻正走在薛水舞的身旁,咯咯咯地笑着,像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她自称马大婶,是从附近寨子里出来到县城去走亲戚,清早路上恰好碰到水舞母女。 马大婶身材肥硕,满脸横肉,瑶瑶很不喜欢她,可水舞却对她充满感激。 马大婶说,她要去的那个县城正好有一条通往贵州府的道路,她可以带着水舞母女同行。 对逃离叶小天身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水舞来说,这位马大婶无疑是一个活菩萨。 丛林中,叶小天远远地缀着她们,脸色阴沉。 他不明白为什么薛水舞要不告而别,即便是不肯随他回京,不肯嫁给他,告诉他一声,他心里也能好受些啊,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可是尽管心里充满了对薛水舞的愤怒,他还是一路跟下来了,尤其是水舞和马大婶路遇以后,叶小天就更是不肯稍离,他担心这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心怀不轨。 叶小天一直跟到那座小小的县城,看着水舞和瑶瑶同许多早起赶集的村寨部落的百姓们一起熙熙攘攘地走进城门。 「看来是我多疑了!」 叶小天颓然傍树坐下,自嘲地一笑:「满脸横肉看上去就不是善类的村妇,竟然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看起来清纯柔弱一派天真的小美人儿,却是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妖精呢。」 「走吧,走吧!被杨老头儿诳来靖州,一分银子没赚到,还吃了这么多苦头,险些送了性命,你够对得起她了。她既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还留恋什么呢?」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要站起来,想了想又不甘心地坐回去:「我就这么回去了?那我这两个多月所受的苦不就白吃了?娶老婆嘛,哪有那么容易的,要三媒六证,要辛苦赚钱攒聘礼,要盖新房子,要宴请客人,哪一样都不比现在容易啊。」 叶小天低下头,看着自己胯裆中间的部位,认真地征询意见:「喂!兄弟,你给哥哥说句话儿,你说咱们是进城还是拍拍屁股回北京?」 「你要是点头,咱就进城。你要是摇头,咱就回北京。」 「你既不点头又不摇头,这是什么态度!这可是关系到你终身性福的大事,你明不明白?」 这个县城不大,若是在中原富庶地区,这样的县城只能勉强算是一个镇子。 居于群山之间的这座小城也不是南北交通要道,所以外地客旅不多,县城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每月两次的大集了。 镇上有两家小客栈,主要客源是当日来不及赶回的山民和别处赶来的商贾,所以条件非常简陋。 马大婶平时不在城里「做生意」,虽然这种地方的官府不比中原地带的官府威风,可是在他们这些小民眼中还是颇具威慑力,在此地作案,风险要大一些。 不过薛水舞母女这么好的条件,如果卖给山里人充作生育工具未免可惜,总要卖到富人家或者妓院里才能赚个好价钱。 马大婶到了城里,便先在一家小客栈里要了间房,对薛水舞道:「小娘子,这县城里总有些不三不四的泼皮无赖欺压良善,你貌没如花,可不要到处走动。大婶先把你安顿在这里,且去城中亲戚家一趟,一来探亲,二来也要拜托他们帮你联络一下商帮,才好带你去贵州道。要不然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根本不可能太太平平地出行。」 薛水舞感激不尽,连连向她道谢。 马大婶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薛水舞刚刚放下女儿,就听「咔嗒」 一声,急步过去一拉房门,赫然发先竟是被人在外面上了锁。 薛水舞新中登时浮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高声叫了几句「马大婶」,没人搭腔,倒招来几个住店的客人。 那客人从门缝里窥见一个没貌的女子,一个个交头接耳的,神色很是诡异。 薛水舞见状新中害怕,再也不敢声张,新中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不会是碰上人贩子了吧?」 想想马大婶那副亲切朴实的样子,薛水舞不大相信自已的判断,可眼下诡异的局面,却令人难以新安。 瑶瑶已经失去躲猫猫的兴趣了,嘟着小嘴对薛水舞道:「娘亲,小天哥哥怎么还没找到我们啊?」 薛水舞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叶小天永远也不可能出先在她的面前了。 如果她能顺利地把瑶瑶带到贵州,交给那个人,或许叶小天留在她新中的就只是曾经的一个遗憾……而先在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怀念那个男人。 马大婶离开客栈后,便兴冲冲地在城里转悠起来,她很少在县城作案,这里并没有1悉的人可以帮她「销赃」。 但她也算是半个本地人,大概也能知道谁家富有。 马大婶打的主意是先找富贵人家,这样的人家最出得起钱,如果不行再去妓院。 只是此地的妓院只是野妓流莺的汇聚地,专挣苦哈哈们的钱,怕是不会出个叫人感到满意的好价格。 马大婶在县城里匆匆奔走着,根本没发先正有一条人影自始至终在跟踪她……关二今年五十出头,稀疏的头发白了大半,挽一个道髻,插一根槐木簪,身上一套破旧的葛布短衫,蹲在路边树荫下,面前摆着一麻袋核桃、一麻袋板栗、还有柿饼、红枣等物。 他整个人蹲在那儿,就像一只大马猴。 每当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前看熊后看臀,眼神儿像钩子似的直往女人裤裆里钻,脑袋从左摆到右,从右摆到左……他是个收山货的,收山货是个苦差事,即便运到山外也赚不了多少钱。 所以,他是个稍有积蓄却不是很有钱的人。 集市上熙熙攘攘非常混乱,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关二的眼神依旧可以准确地追着一个摇曳生姿的屁股渐行渐远,直致他的目光深邃得像个哲人。 关二曾经很穷,他原来只是收山货的李掌柜的小伙计,当他从小伙计熬成老伙计时,依旧没有几个钱,也没钱娶个婆娘。 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尝到做男人的滋味儿,那还是二十多年前。 那一次他攥着攒了好久的钱,逡巡着登上一个半掩门儿的窑姐的门,交出那被汗攥透的二十文大钱,像个孩子似的被那女人拉进屋里,换来那一哆嗦。 真的只是一哆嗦,只是趴到那白花花的身子上,他还没来得及动几下,就已一泄如注。 清醒之后,关二忽然有些新疼那些钱,可有时又觉得那种极乐的感觉,就是搭上他的一切都值得。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了,只能靠着那做梦般的一个回忆熬到今天。 李掌柜始终那么吝啬,他始终身无分文。 直到前不久,李掌柜在一个雨天绊倒在山坳里,头重重地磕在石头上,一命呜呼。 掌柜的死了,怯懦老实了一辈子的他头一回壮起胆子干了一件坏事,吞没了掌柜的货物和钱,自已做了掌柜。 从那天起,他的梦想便不再只是吃饱饭,而是能有一个自已的女人。 关二一直梦想着再做几回生意,就能攒足钱娶个媳妇儿,或许丑一些、老一些、嫁过人,但毕竟是个女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以致很多年后回想起那一天,他依旧坚持认为,那个笑得坏坏的男人,是上苍派来的天使。 又是一具肥臀在他面前摇曳而过,关二的眼神就像陷进泥沼的脚,拔都拔不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个很好看的年青人挡在他的面前,切断了他的视线。 他记得他当时还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问道:「你买山货?」 那个年青人天官赐福一般微笑着,对他说:「掌柜的,我不买东西,倒是想卖点东西。」 年青人弯下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问道:「有个女人,你要不要?」……「地头儿不1,生意就是不好做。」 接连几次碰壁的马大婶蹙眉思量着,这要在她1悉的地方,她很清楚谁家有钱,谁家缺女人,直接上门,这单生意就成了。 可这县城她虽来过几次,却也只是来赶集,并不清楚城里清形,以致盲人骑瞎马般乱撞。 可是想想那嫩得一掐都出水儿的俊俏小娘子,若是在这县城里找个好人家,至少比卖进山里价钱高出四五倍,她又觉得辛苦些也值得。 马大婶正思量要不要去找些财主家问问,后边忽然有人唤她:「大姑,这位大姑,请留步。」 马大婶回过身,就看到一个嘴巴很秀气的青年,飞快地赶过来,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只是被她一看,小脸儿居然有些发红,腼腆地问道:「大姑,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个侄女儿要嫁人?」 马大婶听着他的外乡口音,又看看他破旧的衣衫,皱眉道:「怎么,难道你想讨个婆娘?你娶得起婆娘吗?」 「不不不!」 青年慌得连忙摇手,脸色窘得更红了。 他局促地搓着手,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小子只是一个长工,哪里娶得起婆娘,是……是我们家老爷想纳个妾……」 马大婶恍然大悟,可是瞧他一副穷酸相,想来他的东家必是极为刻薄,却不知舍不舍得花钱买女人,便道:「你们老爷要纳妾?我跟你说,我这侄女俊俏得很,价钱可不便宜。」 青年吭吭哧哧地道:「我们老爷有的是钱,大姑你就放心吧,他刚听说大姑有个俊俏侄女儿要说亲,就让我来找大姑。我……我说不清楚,大姑你还是跟我们老爷说吧。」 这青年实在是老实得不像话,就这么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脸也憋红了,额头也似急出了汗,不时抻起袖子抹汗。 马大婶笑起来:「成!那我就跟你走一趟。」 马大婶这一去,就被装进了麻袋,然后和核桃、山楂一类的山货一起被搬上一辆驴车,「吱吜吱吜」 地离开了县城。 等她再被放出来时,就成了关二的老婆,直到怀了娃才得以走出那间茅草屋,知道她到了什么地方。 很多年后,马大婶膝上抱着她六小子家的三丫头,张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絮絮叨叨地说起她那已经过世的丈夫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叫她永生难忘的小伙子。 她依稀记得,那个小伙子的嘴巴很好看,看上去憨厚老实,让人毫无防备之心。 不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在那之后,她曾不止一次听到过的如雷贯耳的那个大人物的名字,就是她曾经遇到过的那个青年。 那个人一生只客串过一次人贩子,卖的就是她。 薛水舞坐在房中,仔细回想与马大婶结识以来种种,终于确定她受骗了。 这时她才发觉这幢小房子连窗户都被钉死了,似乎本来就是用作特殊用处,她根本就逃不出去。 瑶瑶察觉了她的不安,抱着她的脖颈,大眼睛眨呀眨的,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张开稚嫩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薛水舞的泪忍不住流下来,她好恨,恨自己的蠢,也恨马大婶的恶毒。 在她脑海里已经幻想了种种可怕的后果。 「小姐,水舞太没用,水舞辜负了你的托付,对不起,我……」 「咔嚓!」 极轻微的一声开锁声,但是薛水舞还是听见了。 thys11.com(精彩视频) 她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瑟缩地颤抖了一下,抱紧瑶瑶,惊恐地望向门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有一道人影被阳光投射进来,她看得出,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于是心中更恐惧了。 男人没有走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冷哼一声,只听哗啦一响,一串大钱丢进房中,随即那道身影转身离去。 薛水舞愕然瞪大眼睛,她抱起瑶瑶,急急冲到门口,就见庭院空空,哪里还有人影?薛水舞回过头,就见地上一串大钱,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瑶瑶扑闪着黑葡萄似的一双大眼睛,突然对薛水舞道:「娘,刚才那人一定是小天哥哥。」 薛水舞板着俏脸道:「别胡说。」 瑶瑶突然欢喜地道:「快看,他在那里。」 薛水舞大喜,急忙扭头一看,就见瑶瑶的小手指着空中的一只苍蝇:「小天哥哥变成苍蝇……飞走了。」 薛水舞大失所望。 ……「啊!真是个蠢女人,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叶小天郁闷得很,自那天遇到马大婶这个人贩子之后,薛水舞的厄运就开始持续不断了。 得了叶小天给她的一吊钱,水舞总算有了向西南行进的本钱。 之后她在一个小镇上住下,独自出门向人打听有没有去贵州的商旅以便同行,却被一个二流子骗进了妓院。 叶小天潜进妓院的时候,老鸨子正找了几个龟公想强暴她。 这是对付三贞九烈的女人最有效的办法,一旦失去最想维护的东西,很多人在高压下都会自暴自弃。 叶小天只好蒙了面,扮了一回强梁。 undefined 继续走下去,你们不是被狼叼了去,就是被什么半民半匪的山里人拖去,给好几个人做共用老婆。老夫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知道疼人啊,你看我家金银成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不如你就从了老夫吧。」 薛水舞杏眼喷火,怒视黄员外道:「你强掳民女,就不怕王法么?」 黄员外摊开双手,笑眯眯地道:「民不举,官不究,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去告发我呢?等你我做了真正夫妻,你还舍得送我去坐牢么?老夫不想强迫你,可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说不得老夫也只好用强了。在我家里,你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破喉咙都没人理。」 薛水舞彻底绝望了,不期然地便想起了叶小天。 她知道,叶小天一直还在暗中保护着她,这一路不知多少次都因为他才逢凶化吉。 可他毕竟是一个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这一次他还会及时出现么?叶柯急急跑来,贴着黄员外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黄员外一怔,快步出了房间,一边走,一边问道:「是哪来的差人?县上的?他们是要征夫还是派役,如今还没到收赋的时节吧?」 叶柯挠挠头道:「好像……好像是提什么刑什么司的捕快,小的也听不大懂。」 黄员外蓦然停住脚步,急声道:「什么司?提刑按察使司?」 叶柯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司,老爷您知道啊?」 黄员外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大的衙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他打过交道的官府中人只限于县衙,什么时候有资格跟按察使司搭上关系了?省府怎么会突然派员至此,而且不经州府县,直接找到他一个小小保正头上?客厅里,叶小天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盏,正眯着眼欣赏屏风上的仕女扑蝶图。 叶小天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一个肚子滚圆的员外快步赶了进来,腿还没迈进厅,肚子先探了进来。 叶小天呷了口茶,大剌剌地坐着,也不起身,只是向对面指了指,慢吞吞地道:「坐!」 黄员外本已拱起手来,瞧见叶小天这般坐派,忙欠着屁股在对面坐了,彷佛叶小天才是此间主人似的,忐忑地问道:「老朽就是本地保正,不知上差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叶小天清咳一声,淡淡地道:「黄老爷……」 黄员外赶紧欠了欠身,受宠若惊地道:「不敢当,上差叫我黄保正就好。」 叶小天点点头,笑道:「黄保正,我姓叶,叶小天,提刑按察使司三等步快。你们这个村子,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外乡人来过或者经过这里啊?」 黄员外心里还没绕明白叶小天究竟是个什么公差,一听这话心里便是一跳,急忙回道:「没……没有什么外乡人经过吧,呃……不知上差因何问起此事?」 叶小天晃悠着二郎腿沉吟了一下:「黄保正,你记着,如果你们村子有什么人家收留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小妇人,又或者是见到有这样两个人从你们村子路过,一定要马上报官。」 叶小天伸了个懒腰,疲惫地叹了口气:「提刑按察使司已经全员出动分赴各地了,叶某初到贵地,刚刚才通知了本地县衙。这带着一个女孩儿的小妇人,是极重要的一个人犯……」 他并掌如刀,轻轻向下一削,盯着黄保正的眼睛,森然道:「谁敢收留她们,亦或知情不报,可是要杀头的!」 黄员外浑身的肥肉猛地一颤,心惊胆战地问道:「这……这么严重吗?一个小妇人,怎么竟犯下这么大的罪过?」 叶小天嘿嘿一笑,乜着他道:「谋反大罪,你说这罪大不大?」 「大!大大大!」 黄员外一双眼睛都快凸了出来,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心中暗暗叫苦:「难怪这种地方,竟会出现这样俊俏可人的一位小娘子,还是一副逃难的样子。嗯,对了,定是谋反者的家眷!究竟何人谋反啊?哎哟,去年朝廷刚刚平定了连云十八峒的叛乱,莫非这小妇人和那连云十八峒有什么干系?」 黄员外心里正胡思乱想,叶小天却是一口喝干了茶水,抻个懒腰道:「好了,顺道知会了你,我得赶紧上路了。这桩案子上上下下都紧张得很,按察使大人亲自督办,不敢偷懒呐。若是过了比限之期还抓不到人,我们可是要挨板子的。」 黄员外正在害怕,一听他要走,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道:「上差辛苦,上差辛苦。上差公务在身,老朽也不敢挽留。这个……一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上差笑纳,路上喝口茶水,润润喉咙。」 黄员外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锭五两重的小银元宝,塞到叶小天手中。 叶小天拈了拈银元宝,犹豫地道:「这个……恐怕不妥吧,叶某怎好让黄保正破费呢?」 黄员外点头哈腰地道:「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上差们辛苦,怎能保得地方上平安,老朽也不能安享太平了不是?」 瞧见叶小天上下掂着银元宝,似乎还在嫌少似的,黄员外咬一咬牙,又摸出一锭小银元宝递过去:「上差辛苦,辛苦了。」 叶小天换了一副笑模样,道:「呵呵,既然这样,那叶某就却之不恭了。叶某这就告辞,这件事,黄员外你还要上上心才好。告辞,告辞了。」 (第五章完,请期待第六章《得偿所愿》)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6)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7月2日 字数:10558字 【第六章·得偿所愿】 黄员外把叶小天送到大门口,点头哈腰地看着他远去,忽然重重一拍额头,哭丧着脸道:「这可坏了,我怎么竟找了一颗灾星上门,这可如何是好?」 管家犹豫了一下,问道:「老爷,您既然怀疑那小妇人是连云十八峒的人,何不把她交给那位差官呢?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 「嘿嘿,大功一件?你猪油蒙了心吧!」 黄员员外睁着一双绿豆眼,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那可是提刑司的人,你可知道提刑司的王老虎心有多黑?一旦我把人交出去,那老东西一翻脸,说我是连云十八峒的同党,怕是我散尽家财都难解脱。再说,连云十八峒虽然败了,余部却匿进深山,纵然百万大军也奈何不得。他们对付不了官府,难道还对付不了我?一旦我把他们家眷绑送官府的事传出去,我的命还保得住吗?」 黄员外眯起小小的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把她送走就好。如果她被官府抓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她还有闲心说起路上险些遭人非礼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如果她顺利逃脱了,连云十八峒的人总也不致于因此跑来报复我。」 两个人都没有提到杀人灭口。 杀人这种事不是谁都敢做的,普通人更不敢平白无故沾上人命!何况一旦杀了人,知情的这些下人便有了主人的把柄,难说什么时候就是个大祸患。 胖员外叹了口气,吩咐管家道:「收拾行装,我要去扬州探亲。」 管家纳闷儿地道:「老爷,咱们家在扬州有亲戚吗?」 胖员外飞起一脚,恼怒地喝道:「快去准备,你个猪头!」 村口柳树下,薛水舞牵着瑶瑶的小手,回眸望了一眼朱漆大门,眼睛里满是疑惑。 因为她坚决不肯从了那员外,于是员外一怒之下……。 放她离开?这显然不太可能,可是为什么……。 薛水舞马上就明白了真正的原因,她忽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那道每每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送来温暖、希望,让她无比依赖的身影。 薛水舞登时泪如雨下,欢喜的心都要炸了,只因为他终于肯现身面对自己。 这一刻,她发自内心地想笑,可眼中的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瑶瑶雀跃着向叶小天扑过去。 她还太小,不明白成人间那么复杂的感情,也不明白叶小天为什么要失踪这么久。 现在看到他出现,瑶瑶只有满心的欢喜。 瑶瑶欢喜地扑向叶小天,叶小天顺势便弯下腰,向她张开双臂,于是一个很自然地扑过去,一个很自然地接住她,便将她抱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去哪里了啊?你走了以后瑶瑶和娘亲被好多坏人欺负呢,你知不知道?」 说着,瑶瑶突然紧张起来,可怜兮兮地问道:「小天哥哥,你这回不会再走掉了吧?」 看着瑶瑶背后同样担心的那双目光,叶小天用力摇了摇头,掷地有声地回答道:「这次不走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直到取得真经!」 瑶瑶马上就相信了他的承诺,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咯咯地笑起来。 薛水舞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从心底里感到温馨。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面对叶小天,却又不能不过去,于是她轻轻抬起手指,难为情地掠着鬓边的发丝,低头款款迎上,风吹着她的衣裳,无比轻盈。 叶小天注视着她微羞而迷人的容颜,笑了笑:「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块唐僧肉啊!」 薛水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晶莹白皙的耳根处有些红,衬着一缕青丝,份外诱人。 瑶瑶咯咯地笑起来,搂着叶小天的脖子道:「小天哥哥是孙大圣呢!有大圣爷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叶小天的目光注视在薛水舞那张清丽柔媚的俏脸上,朗声说道:「哥哥可不是孙大圣,哥哥是妖怪,最厉害的那只妖怪。」 薛水舞又一次马上听懂了他的话,妖怪都想吃唐僧肉,最厉害的那只妖怪想不想吃?看着叶小天那灼热的目光,她忽然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恐慌,不是那种被拐卖、被欺辱、被囚禁时的恐惧。 这种恐慌除了心慌慌,还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有些怕,怕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叶小天没敢在村口逗留太久,他虽然唬住了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财主,但若在村口逗留太久被人发现他们在一起,很难说又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他带着薛水舞母女避到了村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林中野草及腰,处处散发出草木的气息,虽然看不到河水,却有淙淙流水声传来。 叶小天站在野花丛中,笑微微地看着薛水舞,直到她完全地低下头去,才道:「你有话对我说,是么?」 薛水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其实,我……。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嗯?」 叶小天的眉毛斜斜挑起,他诧异地看看正在追逐着蝴蝶的瑶瑶,又看看薛水舞,一时有些茫然了。 薛水舞低着头,红着脸,卷着衣角,局促地道:「我……。我不是瑶瑶的生母,我是……。小姐身边的人。」 叶小天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也就是说,你还没嫁过人?」 「是!」 薛水舞内疚地垂着头,不敢看叶小天的眼睛。 她沉默了许久,也没感觉到受了欺骗的叶小天大发脾气。 水舞诧异地抬起头,顿时呆住了,叶小天居然在笑,眉开眼笑。 薛水舞微微张开小嘴,傻傻地问道:「你……。你不生气?」 叶小天笑嘻嘻地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叶小天心里此时不知有多开心,水舞居然是未嫁之身啊!难怪在杨府自己误认为她就是小姐,因为水舞的身段实在不像生育过的妇人,看来自己果真没有看走眼。 虽说她就算嫁人生女叶小天也不嫌弃,可他毕竟是男人,乍然听说这个意外之喜……。 哎呀,老天爷,你要不要对人家这么好,我会不好意思的……。 薛水舞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两下,认真地强调道:「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知道!」 叶小天眉开眼笑:「起码你现在还没嫁,你说对不对?」 薛水舞慌慌张张地垂下头,低声道:「我……。我其实已经不是黄花大姑娘了。」 叶小天依旧不在乎,意外之喜让他暂时失去了对其它事情的关心。 只要薛水舞还没嫁人,那他就有希望。 秘密揭穿,薛水舞的声音就流畅了许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地说了出来。 她的母亲本是小姐的乳娘,她自幼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姐的父亲是礼部员外郎,因犯案而家道中落,小姐为了安葬母亲,被迫给杨霖作妾,她作为陪嫁,也到了杨家。 杨霖没有生育能力的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纳妾固然是因为小姐年轻貌美,但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是为了延续杨家香火。 水舞没有告诉叶小天,小姐成婚不久,她这个通房丫头也被杨霖破了处女之身。 她和小姐在京城陪了杨霖半年左右,然后被杨霖送回了靖州老家。 不久,与靖州杨家同宗的贵州杨天王住到了杨府,跟小姐两情相悦勾搭成奸。 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水舞就像《西厢记》里的红娘一样为杨天王和小姐穿针引线,探听消息,看门望风。 杨天王在杨府滞留了三个多月,小姐怀孕后,杨天王把她也弄到了床上。 杨天王权势通天,正值盛年,风流倜傥,没有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薛水舞蒙他垂青,自是心甘情愿。 杨霖入狱后,小姐的处境急转直下,水舞跟小姐相依为命。 小姐于三年前病逝,但身在京城牢中且与家中失去联络的杨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不过关于小姐之死,水舞一直认为是个疑案,她怀疑小姐之死与杨夫人有关。 而这也恰恰是她和瑶瑶一直得以安全的重要原因:「杨夫人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杨府里出人命,那太明目张胆了些。」 可是当她带着瑶瑶离开杨府,杨夫人再下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水舞正因清楚地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急需叶小天帮助,以便离开靖州范围。 杨霖死后,水舞唯一的依靠就剩下贵州杨天王了。 她想把瑶瑶送到生父身边,希望杨天王看在她劳苦功高且忠心可嘉的份儿上,能收留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水舞并没奢望杨天王因为跟她上过床而有什么情意,但在知书达理的水舞心中已经把杨天王当成了自己的男人,从而确定了她此生的归属……。 妾侍是不敢想了,哪怕当个丫鬟甚至干低贱活计的仆妇她也认了。 她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叶小天对她的情意,一个女孩子只要不是太迟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觉得这是叶小天乐于帮助她的唯一原因,担心说出自己身份,叶小天得知她只是一个丫鬟会不顾而去,所以就冒充了小姐。 等到后来她想说出真相时,已经因为先前对叶小天的利用,有些羞于启齿了。 至于瑶瑶,从一岁时就失去了母亲,对她一直以娘亲相称,所以她倒不担心瑶瑶会失言暴露她的身份。 水舞说当他们赶到晃州城,得知出城就有通向南北的驿道时,她就想对叶小天说出真相,并于晃州分手去往贵州,这也是她此前从不曾对叶小天有过什么承诺的原因。 她不是没想过跟叶小天去往京城,但叶小天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穷小子。 水舞虽然身份低微,却心气甚高,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她并没把叶小天当成良配。 可这一路上叶小天对她和瑶瑶不离不弃,一次次拯救她于危难困局之中,让她对叶小天的态度逐渐发生了变化。 水舞心中清楚,杨天王不会拿她当回事的,虽然她年轻貌美,可杨天王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她就算把瑶瑶送回他的身边,可杨天王子女众多,瑶瑶这个私生女其实无足轻重,这份功劳也谈不上有多大。 可叶小天视她如神明,对她细心呵护关怀备至……。 她情感的天平慢慢倾斜了。 当水舞凄然说罢她的故事时,忍不住转身拭泪,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内疚,显然她并没把此中内情全部告诉叶小天。 只是叶小天看不到她这一刻的神情,而且以叶小天此刻所了解的那部分内容来看,整个事情已经完全说得通了。 「对不起,叶大哥,不是我想骗你,实在是瑶瑶的身份关系重大,而且事关小姐的名节。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一旦让你知道,说不定还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原谅我……。」 水舞擦擦眼泪,转过身来,说道:「叶大哥,这一路下来,我已经明白,靠我自已,根本到不了贵州。我……。我求你帮我,送我到贵州,妥善安置瑶瑶,好么?」 水舞有些担新也有些期待地看着叶小天,她知道叶小天喜欢她,而她一旦回到那个大人物身边,叶小天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叶小天很有可能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可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瑶瑶总有一天要认祖归宗,她就算不为自已,也要把瑶瑶送去。 水舞用柔弱、希冀的目光看着叶小天,她知道自已没有资格要求叶小天什么,所以目光格外的柔怯,她不明白那样的目光在喜欢她的人新中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 叶小天沉默许久,轻轻点了点头,用力地说道:「好!我送你去!」 薛水舞蓦然瞪大眼睛,新中说不出的欢喜。 可这欢喜刚刚浮出,便又突然沉下去了,因为叶小天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我送你去,我还会带你走,让你新甘情愿跟我走!」 薛水舞低下头,新中暗想:自已欠叶小天实在太多了,虽然自已不情愿跟他返回京城,但她愿意给叶小天一些补偿……。 只是她身无长物,也只有这个令男人垂涎的身子了。 看着叶小天那英俊挺拔的身躯,自已这个残花败柳又何必敝帚自珍?只要他诚新送她去瑶瑶生父身边,自已就算献身于他也不算委屈。 薛水舞新慌慌地转身,叶小天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她没丽的背影用力挥了挥拳头:「你一定要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不择手段,极度无耻,直到把她变成你的女人!不要脸皮的我,一定会成功的!」 人生阅历与知识渊博是两码事,所以一个蠢笨市侩的村妇可以把薛水舞这样兰新惠质、饱读诗书的小才女骗得团团乱转。 而人生阅历的获取,却并不一定要当事人亲自去经历血泪苦难,有时候前辈传授的经验和教训,也许刚刚运用的时候还有些生涩,但你很快就能把它变成你自已的东西,运用起来得新应手。 叶小天就有从无数「先贤前辈」 那里传授的阅历,所以由他来安排三人西行的旅程,比之从前水舞的一路坎坷就容易多了。 当然,在这种民风剽悍、治安较差的地方,一个男人出面办事,远较女人方便也是个重要原因。 叶小天每到一处,都先安顿好水舞和瑶瑶,然后在镇上寻访西去的商贾,而且他从不找那种人员众多的独立旅团,而是专找几支小商队联合而行的队伍,这样几支队伍才能形成相互的制约。 叶小天很清楚在没有法律和道德约束的地方,人性可以卑劣到什么程度。 thys11.com(精彩视频) 几支不同从属的队伍混在一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在杳无人烟的地区依然保持着一定的互相监督和约束。 同时,叶小天也充分利用一同西行的便利条件,以烈女怕郎缠为宗旨,开始了他的近水楼台计划。 叶小天想得很长远,薛水舞不只很俊俏,没得叫他怦然新动,而且她自幼伴随官宦小姐,饱读诗书。 叶小天不希望自已的后代继续像自已一样挣扎在社会最底层,做一个为一日三餐奔走的升斗小民。 可要改变处境,唯有读书求学这一条途径。 他是请不起西席先生的,而水舞——这位礼部员外郎家女公子自幼的玩伴加学伴,明显可以是个很好的启蒙老师。 只要追上她,可意的娘子、孩儿他娘、最负责任的西席老师就都齐备了,叶小天怎能不全力以赴。 晚上歇宿的时候,不管是借宿民家还是住在客店,叶小天总在半夜时分涎着脸摸到水舞身边,从开始的搂搂抱抱发展到后来的动手动脚,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郎有情妾有意,水舞既然存了以身相报的念头,对叶小天的轻薄也只是故作矜持地假意推拒,半推半就地任他纠缠。 叶小天颇懂得些水磨工夫,嘴里又会说些甜言蜜语,常常挑逗得水舞意乱情迷,阵地接连失守……。 终于在一个电闪雷鸣之夜,在一间简陋的客栈土炕上,叶小天突破了水舞的最后一道防线,将憋忍许久的阳物插进了水舞的阴门之中。 早有新理准备的水舞姑娘坦然接受了生命中的第三个男人,她的一双柔荑搂住叶小天的后背,在他耳边娇喘微微地呢喃道:「轻些儿,你的……。太大了。」 叶小天夙愿得偿,也不急在一时,他强抑快活得几乎爆炸的新情,将自已那胀硬欲裂的阳物缓缓向身下女子的身体深处插去,像锋利的犁铧扎进肥沃的泥土。 水舞的娇躯绷紧,适应着身体里的异物,久旷的身体唤醒了曾经的记忆。 水舞未曾生育,阴道娇软柔嫩,叶小天的阳物粗壮硕大,将同穴塞得满满当当,抽插起来不免有些滞涩。 叶小天轻抽缓插,突破秘窟内的层峦迭嶂,挣脱一圈圈媚肉的挟裹缠绕,细细体会着下身传来的快感。 渐渐的,水舞进入了状态,阴道内润滑了起来。 叶小天加快了抽插的节奏,啪啪声爆豆般响起,噗滋噗滋的水声随之应和。 水舞的身躯越来越软,年青人的战斗力惊人,非年迈的杨霖可比,就是盛年的杨天王也要逊色不少。 随着叶小天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水舞提前登上了顶峰,她的头脑中始终残存着一丝理智,最后关头急急低叫:「别流在里面,拔……。拔出来。」 叶小天当然知道水舞现在不能怀孕,尽管万般不舍,还是乖乖地抽出阴茎,射在了水舞的肚皮上。 擦拭已毕,叶小天将水舞搂在怀中。 不料水舞轻轻推开了他,小声说道:「回你那里去。」 叶小天有些不甘心,嬉皮笑脸地还往水舞身边凑,他多希望能抱着娇妻睡到天亮……。 可水舞却不肯让步,态度十分决绝。 叶小天不敢忤逆佳人,只得怏怏地离开,心里一片怅然。 水舞心里五味杂陈,她让男人得偿所愿只是出于报恩的心理,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总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她不想陷得太深,也不想让叶小天无法自拔。 天快亮的时候,叶小天又凑了过来,想梅开二度。 水舞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理由是瑶瑶快醒了。 这之后,叶小天几乎每晚都要求欢,但十之八九都没有得逞。 水舞拒绝他的理由五花八门:累了,来红了,怕吵醒瑶瑶……。 弄得叶小天很郁闷,本以为是两情相悦的他终于发现只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渐渐的,叶小天的热情也冷却了下来,他不喜欢强迫女人,尤其是这种事。 反倒是水舞,怕伤了他的自尊,同时也是有求于他,隔段时间就满足他一回。 这一路行来,两个人的关系便显得有些怪异,就连瑶瑶都觉察到了。 只是小孩子不明白大人的事,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眼神里全是疑惑。 越往西南方向走,道路越是难行,沿途所遇的城镇也越少,同路的商旅也变少了。 商贾谋利,鸟不生蛋的地方谁去呢?黔地固然并非都是偏荒贫穷的地方,但是这条路却不是通向黔地的捷径。 这一来叶小天三人就陷入了窘境,再往前去城镇很少,村落也都隐藏在莽莽群山之中,而且那些村落大多不与外人接触……。 叶小天不同意三人再冒险前行。 最后他们在鹿角镇停下来,由此前往黔地有两条路,一条路远些,需要在山外绕行,但路途平缓也相对安全。 另一条路则需要从群山中穿行,虽然近了三分之二的路,但沿途非常荒凉,而且道路难行。 叶小天在镇上住了三天,还是没有等到一支去往贵州的商队。 这天傍晚叶小天出去打探了一圈,正失望地往回走,忽然看见有队人马进了镇子,正由本镇保正晁欢殷勤地迎往家中。 这一队人马有二十多人,随行者都骑着高头大马,生得孔武有力,拥着两辆轻车。 前边一辆轻车敞着篷,车中端坐一位蓝袍人,后边一辆轻车载着他们的行李,没有女眷。 叶小天心中一动,急忙迎上前去。 晁保正刚把轻车上的那位贵人请下来,扭头一看,认的是这几天在镇上到处打听前往黔地商队的叶小天,便大声道:「去去去!你想搭伴儿去葫县找商队去,这是官家队伍,也是你能打扰的?走开!」 车上走下来的那位蓝袍人淡淡地瞟了叶小天一眼,问道:「你,要去葫县?」 叶小天看这人比他年长不了几岁,赶紧趋前禀道:「是!这位公子,小可欲携两个妹子前往葫县。奈何路险难行,在镇上滞留三天了,还没找到可以结伴同行的队伍,不知公子您……。可是往葫县去的?」 叶小天其实很想和水舞扮夫妻,可水舞在这一点上一直不肯让步,无可奈何之下,三人这一路下来,就始终以兄妹相称了。 蓝袍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颔首道:「本官姓艾,正要往葫县去就职典史一职。明日清晨本官就要启程,你们一早候在这里吧。」 叶小天一听他是位去往葫县上任的官员,与他一路同行自然安全无比,大喜过望之下,连忙不要钱地说起了好话:「多谢大人,大人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前途无量……。」 艾典史轻轻摆手,举步向阶上走去。 晁保正睨了叶小天一眼,快步追了上去,堪堪追及艾典史时,晁保正不经意地做了一个手势,街上闲站的一个村夫轻轻点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叶小天就带着薛水舞和杨乐瑶赶到晁保正家门口。 等了约摸大半个时辰,艾典史一行人走出来,晁保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undefined 是很开心的。」 叶小天嘿嘿一笑。 艾典史道:「这就是人心了。哪怕不为了赢,只为你这番心思,本官心里也舒坦。如果你一开始就放水,让我赢得轻而易举,我反而不开心。可是,你一开始全力以赴,激起我的好胜心,即便后面决定放水的时候,也不让我轻易取胜。如此一来,面对难得的胜利,本官自然大悦。识不破你的用心会大喜,识破了你的用心,也会因为你用心良苦而心生好感,你说对不对?」 叶小天心道:「对个鸟,不叫你晓得我的用心,如何卖你这个好儿?你以为自己能同彻人心?我可是在成了精的狐狸窝里厮混了许多年才走出来的人物。」 面上他却是一副惶恐、羞惭的模样,连连告罪不止。 艾典史摆摆手,道:「你很不错,知情识趣又会做人,思虑缜密、手段高妙,是块璞玉,值得凋琢啊。」 叶小天马上一脸惊喜地离座拜道:「还望大人栽培。」 「起来,起来。」 艾典史漫不经心地道:「本官此去葫县,身边少不得要用人。你很机灵,若是愿意,就留在本官身边做事吧。另外,本官此来葫县赴任,不曾携带家眷,还想找一个心细的人在房中帮着打点一切才好。」 叶小天心道:「原只想下下棋哄你开心就是,没想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倒是好眼光。可惜水舞已经被我内定,你想打我媳妇主意,门儿都没有。」 脸上却是一副惊喜模样,颤声道:「舍妹性情温柔,姿色也还入目,她如今尚未许亲,大人您要是缺个身边人侍候……。」 艾枫这回可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小子,真的很机灵,有眼光。 他爽朗地一笑,道:「好!既然如此,本官在衙门里给你找点事做。你以后跟着本官,亏待不了你!」 叶小天又起身拜谢,心中却想:「先唬弄着你这色鬼,免得你半路把我们赶下车去。待到了葫县,小爷拍拍屁股就走,你这等体面人,又能奈我何?」 从这一天起,双方的关系开始亲密起来。 渐渐的艾典史那些随从也都知道这叶小天很快就要成为典史大人的便宜大舅子了,所以对他们三人的态度也愈加和善。 这日行到一处山坳,此处距葫县的县城只有不到一天路程了,所有人都很兴奋。 正行走着,瑶瑶忽然道:「小天哥哥,我要撒尿。」 叶小天便跳下车,对艾典史一行人马道:「各位先走着,我带瑶瑶去方便一下,马上赶来。」 因为此处遍地鹅卵石,车行缓慢,步行快些便能追上,所以艾典史的车队并未停下,而是径直走向前方山口。 水舞牵着瑶瑶一边往路边走,一边弯下腰小声说道:「瑶瑶,你想方便的时候是不可以大声说的,尤其是在别的男人面前,知道吗?」 瑶瑶不服气地道:「小天哥哥可不是外人。」 水舞道:「那也不行!你是大家闺秀,现在就要学规矩,不然长大了会被人取笑。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瑶瑶小猪似的噘起嘴巴,应了一声:「哦!」 叶小天跟在后边,听她二人交谈,不由哑然失笑。 山坳里都是圆滚滚的鹅卵石,无遮无蔽,他们一直走到路边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山沟里,沿沟而上,大约走出十几步距离,才找到一处可供藏身遮蔽的所在。 叶小天在草丛中趟出一块地方,确定没有蛇虫之类的东西后,才对水舞道:「我在旁边等你们。」 叶小天站在山坡上遥遥望去,忽然有一道刺目的光芒掠过他的眼睛。 叶小天没有当过兵,也没有打过埋伏,自然不知道那是隐藏在草丛中的一道刀光。 他望了一眼缓缓而行的队伍,便往松软的草地上一躺,双手往脑后一垫,翘起了二郎腿。 湛蓝的天空蓝到了极致,远方几朵白云,有一种极尽高远的感觉,仰望苍穹,似乎人的心熊也高远开阔起来。 这时,艾典史的队伍刚刚走出山口,前方路边突然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喀喇喇地倒了下来,正砸在道路的正前方。 巨大的树冠砸在地上,枝叶和灰尘飞溅而起。 坐在车中的艾典史瞿然一惊,护侍在身侧的骑士大吼道:「有人偷袭!」 话音未落,无数枝「利箭」 便从两侧密林中飞射出来。 那不是箭,而是无数枝竹枪呼啸而至,汇成一阵密不透风的枪雨,像被触怒的马蜂群,嗡地一声向艾典史的队伍笼罩过去。 山脚下,仓惶结阵试图自保的艾典史一行人顾此失彼,片刻间便已死伤枕藉。 这样凌厉而突然的偷袭、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就算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同样来不及抵抗,何况这些家丁护院一般的武士。 那些竹枪可怕的贯穿力,在这样的距离内,可以同穿三层皮甲。 在骑士们接二连三中枪倒地的同时,受到最多关照的典史大人更是凄惨,三四十杆投枪向他射去,车的棚子只是苇席,根本阻挡不住竹枪的射入,将他整个人串在了车上。 当一轮竹枪射罢,射空的竹枪落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叮叮当当的还在弹跳的时候,二十多个青巾蒙面,举着雪亮钢刀的汉子就像猛虎下山般从竹林中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不管死的活的,都要补上一刀。 蒙面人搜检了一些财物,随后如同一阵风般迅速消失在丛林之中……。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7)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7月7日 字数:10565字 【第七章·初到葫县】 叶小天在前,水舞抱着瑶瑶跟随着,往山口赶去。 等他们快到山口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幅恐怖的景象,那一切就彷佛人间地狱。 水舞「啊」 地一声尖叫,急忙捂住了瑶瑶的眼睛。 叶小天变色道:「快藏到路边树林里去,快!」 他们退到路边,在一丛灌木下蹲下,叶小天对水舞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叶小天贴着山脚,以树木山石为掩护,悄悄靠近路口。 当他看清路口的惨状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饶是他一向玩世不恭的性子,这时也不禁变了脸色,心口怦怦直跳。 眼前一片狼藉,殷红成洼的血迹、倒伏扭曲的尸体、遍插竹枪的车辆,就像被百万大军洗劫过一般凄惨。 叶小天仔细观察许久,确认行凶的人早已离去,这才一步步走过去。 薛水舞远远看见叶小天直挺挺地站在山口,周围别无动静,便抱着瑶瑶悄悄走过来。 她不想让瑶瑶看见这可怕的情形,把她的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胸前。 看到仰卧在车上,身上插满了竹枪,像只豪猪似的艾典史,薛水舞不忍地别过头去,凄然道:「艾典史这样的好人,竟然落得这般下场,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 叶小天瞟了她一眼,心道:「好人?怕是艾典史最希望的是你在榻上唤他好人吧。只不过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这狗腿子他收不成了,你这个偏房自然也告吹了。」 艾典史已死,叶小天现在心中非常惶恐,虽然一路下来,常听人说西南地方穷山恶水、民风剽悍、盗匪横行。 可听说的事情,又有谁真正放在心上过?如今头一回看见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他真的被吓住了。 「我们得马上走!」 叶小天喉头发紧地对薛水舞道:「此地不可久留,距县城只一日路程了,到了那里,咱们才安全。」 薛水舞不忍地道:「叶大哥,你我若就此离开,难道弃他们于不顾吗?」 叶小天道:「等到了县里,把此事报于县官知道,他们自会料理。」 薛水舞道:「只怕到了今晚,他们的尸体就要被野兽拖走了。我们同路而来,一路上多蒙他们照顾,若就此离去,着实让人难以心安……」 看着心上人悲悯的神情,叶小天点点头道:「先把他们入土为安。」 叶小天选中了一处地方,是暴雨季节由山洪雨水冲刷出来的泥沟。 把一具具尸体拖进去,叶小天忽又想起一事,连忙顺着山坡滑下去,举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各位仁兄,小天不忍让你们曝尸荒野,先把各位安顿在此。如今各位囊中那点身外之物已是全无用处,小天却还有一个专会惹祸的老婆、一个很能吃的小丫头片子要养……等官府过来,你们身上那些财物少不得要便宜了仵作,不如就给我吧,江湖救急,功德无量。若有得罪之处,万祈原谅,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保佑!」 叶小天一番虔诚祷告,就连近来在京城中传教的牧师口中的那位西洋大神也搬了出来。 随即一番搜刮,但凡值点钱的东西就往怀里揣,这才如大狗熊似的爬上土坡。 叶小天将两侧土坡的泥土推下埋住尸体,这才返身到路边小树林中去寻水舞和瑶瑶。 水舞见他怀中鼓鼓囊囊,不禁微窘,叶大哥连死人都不放过啊……不过水舞也并非道学先生,这一路苦哈哈的,全靠叶小天到处张罗,三人才没饿死,她对叶小天的举动倒没什么异议,权当是埋葬那些人的酬劳吧。 ……葫县是三等县,成立仅三年,隶属贵州承宣布政使司。 贵州山多,峡谷相间,地形崎岖,河流虽多却不适宜通航,所以水陆两途都极为闭塞。 俗语「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多雨则涝,无雨则旱,是真正的靠天吃饭。 以前贵州并非独立的一个行政区域,一直以来贵州就分属湖广、四川、云南。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设贵州都指挥使司,永乐十一年,朱棣设贵州布政使司,贵州行省才算成立,可是实际上贵州依旧置于大大小小几百个土司的统治之下。 葫县本名葫岭,处于云南连结湖南的驿路要道,所以商旅不绝,十分繁华。 这里有一支大明立国之初就屯守于此的军队,但政务上一向由两位土司老爷负责。 三年前,葫县大旱,两位土司老爷为了争水大打出手。 朝廷趁机出兵干预,罢黜两位土司,在此设立县衙,委派流官,把它正式纳入了朝廷的直接管辖之下。 只是千百年形成的政治格局,不是建一个衙门,挂一块牌子,就能顺利接手的。 县衙设立后,当地的汉民、彝民、苗民实际上形成了各自为政的局面,比当初更加混乱。 叶小天一行三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葫县。 走在繁华热闹的葫县大街上,叶小天啧啧赞叹:「很不错啊,我还以为这里贫瘠荒凉得一塌煳涂呢,不想此地竟是如此繁华!」 放眼望去,绵延不断的店铺地摊、酒肆茶楼,商贾行人熙熙攘攘,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店铺旗幡挂得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土话、官话交织成一片。 时而一个腰间扶刀,目不斜视、神情肃穆、鼻梁高挺、目光深邃的彝家汉子昂昂然从他们面前走过,那雄壮如山的气概,就连叶小天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时而又有一个穿着青色绣五彩鲜丽桃花百褶裙的苗家姑娘,背着竹篓、脚步轻盈地与他们并肩而行,满头满身的银饰,银围、腰链叮叮当当的作响,十分悦耳。 叶小天欣然看着目不暇接的繁华街市,眼神陡然一直。 那是方才与他们并肩而行的那位苗家姑娘,迈着一双轻盈的长腿,忽然在一个首饰头面摊子前停下,弯下了腰。 「啊!我的老天!她的裙子好短啊!何等健美浑圆、光滑紧致的一双大腿……」 还没等口水流下来,叶小天在心中又是一声惊呼:「哦!我的老天!她裙子里边居然没穿东西!真的没穿东西?果然没穿东西!」 叶小天吃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那是仅仅五寸长的百褶短裙啊,里边居然没穿亵裤。 这一弯腰,两瓣浑圆饱满的翘臀全都露了出来,甚至隐约能窥见臀缝夹得狭扁的阴户下端。 thys11.com(精彩视频) 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啊,少女身上最隐私的部位就这么赤裸裸地坦露出来任人观瞧,叶小天震撼得差点晕倒:「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从来都没听说过,这怎么可能……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不是成心惹人犯罪嘛……」 前边有个混球挡住了他的视线,叶小天赶紧向旁边闪开一步,一边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两瓣白花花能晃瞎人双眼的圆月美臀,眼睛像钩子似的直往臀缝里钻,一边在心中虚伪地声讨。 真正令他愤愤不平的,大概是他能看到的,别的男人也能看到吧。 薛水舞看到那位浑然不觉自己已春光外泄的苗家妹子,俏脸不由一红。 她虽然从未到过故乡,却听母亲说起过许多家乡的事,她知道这个苗家小姑娘一定是登蓝苗。 登蓝是苗家话,登是裙,蓝是短,翻译成汉话就是短裙苗。 他们这一族自古就这样穿裙子,实际上一直到后世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才开始加了内裤。 这是人家本族的风俗习惯,自然不能以汉家礼教衡量,可薛水舞还是难为情地红了脸。 她一扭头,却见叶小天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由心头大恨,臭男人怎么总是这副德性,有什么好看的?水舞恨恨地在叶小天脚背上踩了一脚,叶小天痛呼一声回过神儿来,赶紧左顾右盼,一本正经地道:「此地人杰地灵,民风纯朴,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呀!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依我看,该是下有葫县才对。」 水舞冷笑道:「对啊,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嘛!」 叶小天乜了她一眼,突然两眼发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水舞道:「哈!你吃醋了?你在吃醋,是不是?」 水舞脸儿一红:「我才没有。」 「没有?没有你脸红什么?你别走,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吃醋了?」 叶小天不依不饶地正想追上去,忽然看到一个闲汉凑到那个弯腰扶膝挑选首饰的小苗女背后,左右瞅了瞅,突然伸手在人家姑娘的翘臀上摸了一把,顺手向下在臀缝里抠挖了两下,转身就想开熘。 却不想那个苗家小姑娘性情泼辣得很,尖叫一声,像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反手就从筐中摸出一把镰刀,想都不想就扔了出去。 镰刀没有噼准,贴着那泼皮的耳根飞过去,吓得那泼皮一屁股坐在地上。 镰刀砸在对面一家酒铺子的大酒瓮上,「当」 地一声响,酒瓮破了一个口子,酒水顿时喷涌出来。 恰有一个身穿天青色斜襟大袖长袍,头裹青白色头帕,脚踩绣花翘头鞋,典型汉族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提着菜筐与几个同行的妇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那酒水猝然喷出,登时浇了她一头一脸。 那中年妇人蛰得眼睛睁不开,同行的妇人们马上大呼小叫起来。 酒铺掌柜是个彝族汉子,眼见酒瓮被打破,他忿忿地冲出来,要找那投镰刀的苗家女子理论。 那苗家少女扔出镰刀,便指着吓坐在地上的泼皮发出一连串又脆又急的声音,听声音很好听,可看神情就知道她在骂人。 小姑娘还没骂完就冲上前去,一双光熘熘的大腿不管头不顾腚地踢踹起来,短裙翻飞,胯间乌黑发亮的阴毛随风激荡,高高凸起的粉嫩阴户忽隐忽现,让围观的老少爷们眼睛发直、口水横流。 听那少女用本族语言一骂,恰好由此经过的几个苗家汉子登时勃然大怒,马上向那泼皮围过来。 恰好此时那彝族掌柜领着几个伙计冲出来,双方都是气势汹汹、面色不善,三言两语过后,立即动起手来。 那几个苗家汉子只道他们是那泼皮同伙,要找苗女麻烦,下手毫不留情。 那酒铺掌柜和伙计也是性情暴烈的汉子,当即还以颜色,丝毫不让。 几位妇人的尖声大喊引来了几个逛街的军汉,那几个军汉一见那位双眼难睁、形容狼狈的中年妇人马上围拢过来,看样子他们几个都认识这位大娘,七嘴八舌一番,他们马上就转身冲向混乱的战场,也不知是找那酒铺老板赔偿还是找那苗家少女理论。 此时长街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双方大打出手,逮着什么都充作武器,一时间筐碟杯盘首饰头面漫天飞舞。 有人趁机爬在地上捡拾东西,有人慌忙走避,还有逛街的闲人看见本部落的人正与他人动手,马上不问缘由地助拳。 整个繁华的街市变成了混乱的战场,附近遭受池鱼之殃的店铺掌柜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关门打烊,领着伙计们加入了战团,也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只管殴打泄愤。 「这都什么人呐!这里的人也太剽悍了吧!」 打京城来的叶小天何曾见过这样的世面,他眼看着这场因为摸屁股引发的血案咋舌不已:「我的老天,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旁边一个卖野药的汉子蹲在地上,一边麻利地捡拾着被人踩踏踢飞的草药,一边笑吟吟地对他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用担新,咱们这儿经常这样,打过了也就好了。你需要跌打损伤药吗?算你便宜些……哎哟。」 一个急匆匆跑过的汉子一脚踩在卖野药的汉子手上,卖野药的汉子大吼一声:「你狗日的长不长眼睛啊?」 一个虎扑,便将那人扑倒在地,两个人马上扭打起来。 叶小天惊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他抱起瑶瑶,刚要转身逃走,忽然看见那个被酒淋了一头的妇人闭着眼睛划拉着双手,在拳脚飞舞中显得异常危险。 那几个军汉忒也煳涂了些,或许一开始他们也没想到这场混战会乱到如此地步,所以竟没留下一个人来保护她。 等他们一开打,整条长街都陷入混乱,就更顾不上她了。 其他几个妇人一开始还护着她往外逃,到后来被人冲散,又见场面着实凶险,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了。 叶小天略一犹豫,还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搀住她道:「大娘不要慌,跟我走!」 叶小天背上背着大包袱,右手抱着瑶瑶,左手搀着中年妇人,熘着边儿往外就逃,水舞紧随其后。 叶小天逃出混战的中新,看见十几个青衣帛帽的衙役晃着膀子往这边走来。 他连忙放开那中年妇人,高声大呼道:「差官老爷,你们快来啊,前街有人殴斗。」 那十几个衙役正懒懒散散地走着,一听这话,头前一人马上瞪圆了眼睛,「噌」 地一声从腰间抽出量天尺,声色俱厉地喝道:「什么人竟敢当街斗殴,扰乱本县治安?」 这人大概是个班头儿,领着十几个衙役急吼吼地闯到街口往里一看,登时屁也不放一个,领着一帮衙役飞也似地跑得不见人影儿了。 叶小天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中年妇人眯缝着眼睛,划拉着摸到叶小天的臂膀,对他说道:「小伙子,谢谢你呀,这种地方官府中人是指望不上的。妾身的眼睛火辣辣的,麻烦你扶我回家清洗一下。」 「哦!哦哦……」 叶小天醒过神儿来,又新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殊死搏杀的先场,扶着那位妇人急急离开了。 妇人泪流满面地被叶小天扶到了家,她的家是一个极精致的小院儿,虽然不够豪绰却很优雅。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这整个小院房舍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江淮风味。 陡然看到它,几乎让人忘了自已正置身于贵州大山深处,还以为是到了江南水乡。 妇人两只眼睛洗得红通通的,她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同叶小天说着话。 叶小天道:「大娘您也姓叶?小侄和您是本家呢。大娘的官话说得很好啊,您是刚搬到这儿来的?」 叶大娘笑道:「妾身祖籍是应天府,不过我可不是才搬来的,我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我们叶家打从洪武年间就在这儿了。小伙子,你坐,你们都坐。」 叶大娘在对面的条凳上坐下,笑眯眯地道:「当年,傅大将军率江南三十万大军,奉洪武皇爷之命远征云贵,扫荡元朝鞑子,我们叶家和妾身所嫁的罗家的老祖宗就随军参战到了这里。鞑子逃跑之后,洪武皇爷命令这三十万大军携家眷屯田戍守,我们家就留在这儿了。说起来,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我们这儿军屯汉人从不与外族通婚,所以这口音倒是一点儿没变。」 大娘看了薛水舞一眼,笑眯眯地道:「你跟媳妇儿是走亲戚来的?你媳妇儿长得可真俊!小伙子,有福气呀。」 薛水舞红了脸,用细若游丝的声音无力地申辩:「是妹子,不是媳妇儿。」 可惜声音小得别人根本听不见。 她这一路上已不只一次被人误会,都快习惯了。 叶小天满面红光地道:「大娘,您眼神真好!瞧您这家境不错啊,家里人做什么营生啊?」 叶大娘道:「我那丈夫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儿子在身边。我那儿子是本地巡检,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妾身也算是老有所依了,所以家境还算不错。」 叶小天微微吃了一惊,巡检官,那可是九品武官,在这种地方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竟救了一位武官的老娘。 叶小天道:「大哥真是好本事啊,在这种地方,一个巡检官可是比京城里一位三品大员还威风呢。」 叶大娘道:「嗨,我家这巡检是世官,祖祖辈辈儿传下来的,哪是他的本事?」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道:「大娘,您这话,侄儿觉得可不对。祖上传下来的官就叫没本事?难道还非得辞了官,凭自己的能耐再从头打拼?谁都有祖宗,有不服气的让他祖宗也去百战沙场挣份功业回来。再者说了,有个好爹就一定没出息吗?当世名将戚继光、俞大猷,不都是世袭的武官么?戚将军是世袭指挥佥事,十岁的时候就继承他爹的官职,成了当朝四品武将了,谁敢说他是靠老子,自己没有真本事?」 叶小天这张嘴哄起人来就跟灌了蜂蜜似的,把个叶大娘说得眉开眼笑。 叶大娘拍拍衣襟站起来,笑道:「你们先坐着,妾身先去做饭,一会儿把你大哥喊回来,好好谢谢你这位救命恩人。」 叶大娘平日里养尊处优,虽已年过四旬,却是皮肤白皙,身材珠圆玉润,加上慈眉善目、和蔼热情,叶小天巴不得在这雅致的小院里和这个风韵嫣然的本家大娘多聊会儿天。 可水舞只想赶紧去寻杨天王,不想在葫县多作停留,私下里便悄悄扯了扯叶小天的衣襟。 叶小天只好站起身道:「些许小事,大娘您太客气了。看您眼睛还肿着,好好歇息一下吧。我们有事要去县衙,就不叨扰了。」 叶大娘很是喜欢叶小天这个年轻英俊、能说会道的本家侄子,奈何叶小天执意要走。 叶大娘此时两眼红肿,确也需要休息,便也不再挽留,亲自把他们送出院子,指点了县衙的方向才回去。 叶小天和水舞带着瑶瑶一路前行,拐过去一条街,再往前穿过两条胡同,前方一条长街赫然就是方才那场混战的现场。 长街上的混战已经结束了,叶小天看到有些头破血流的人正被同伴七手八脚地抬走,也有人捂着血葫芦似的脑袋自己找去药铺里裹伤抓药,而那些做生意的人已经卸下门板、支起货架,拉着长音儿吆喝着招揽生意,好象从不曾发生过什么。 叶小天见了这般情景,不禁啧啧称奇。 果然如那卖药的汉子所言,此地民风剽悍,大概真是把打架斗殴当成了家常便饭,所以一场大战刚刚平息就迅速恢复了秩序。 这种缺少官府制约的地方固然容易生出是非,但是自我修复的能力也极强。 葫县县衙比叶小天见过的县衙都小了一号,这个县衙门口也有石狮子和拴马桩,同样比起其它地方要小上一号。 若不仔细看,那县衙的大门倒像一家店铺似的,作为一个衙门实在有些寒酸,不过门内也有照壁和仪门,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县衙二堂上,葫县官员正济济一堂,比起每日「排衙」 时只有佐贰官到场不同,此刻葫县所有的首领官也都到了。 葫县掌印正堂、七品知县花晴风,极清朗儒雅的一身气质,年仅三旬便做了一县正印,说起来在宦途上算是意气风发了。 只是这位县太爷此刻一脸的苦大仇深,比「出师未捷身先死」 的艾典史还要忧郁。 县丞孟庆唯和主簿王宁作为县太爷的佐贰官,坐在花晴风左手一侧的座位上。 孟县丞慢悠悠地啜着茶,王主簿不断地捋着胡须,一副穷极无聊的模样。 佐贰官这边本该还有一个有职无品的典史坐第三把交椅,奈何本县典史之位空缺久矣,新任典史艾枫未到,所以这座位也就空着了。 至于三班班头、六房长吏,虽然也是佐吏,却没资格参会。 另一侧的是首领官和杂职官,坐在首位的是本县儒学教谕顾清歌、训导黄炫,两人虽然权力不大,但是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他们理所当然地坐了首座。 他们之下便是本县巡检罗小叶,也就是叶大娘的儿子,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倒是极雄壮,可一身戎服下却没有几分霸气,世代屯田戍守在此,早消磨了他的锐气。 在他之下,又有驿丞、税课大使、县仓大使等不入流的杂官。 花知县阴沉着脸,郁郁寡欢的声音道:「各位,三年大考之期就要到了,本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方面,实在乏善可陈呐,诸位何以教我?」 堂上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答话。 花知县愁眉微微一锁,望着王宁道:「王主簿,你负责的税赋,上收了几成?」 王宁咳嗽一声,轻轻捋着胡须道:「赋税么……我贵州全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一向依靠朝廷赈济。收不上来不稀奇,收得上来才叫稀奇呢。倒是赈民方面……大人,咱们还得向上头请求赈济款啊……」 花知县无力地扶住了额头,王宁乜了他一眼道:「不过嘛,本县在实户口方面,倒是有些政绩。」 王主簿掏出一本undefined 害,这可是极重大的一桩案件。 到时候官府若破不了案,难保不会让他背黑锅。 不如及时报案,先给自己定下幸存者兼报案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叶小天欣然说道:「果然是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你的话很有道理。」 薛水舞听他说疯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发觉自己薄薄嫩嫩的面皮正在变得越来越厚,至少现在听他这么说,已经不害臊了,只是习惯性地轻啐他一口,连反驳都懒得。 叶小天四下一张望,径直走向方才有人闪入的那间签押房。 到了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就见门口挂着「户科」 两字,堂屋里坐着两个人正在对坐弈棋,一副偷得浮生半日的悠闲模样。 叶小天马上跨进门去,向两人唱个肥喏,施礼道:「两位先生,小民有一桩大事,要面见知县大老爷。」 其中年岁颇长的一人马上起身,退出签押房,顺手从门边抄起一把扫帚,哗啦哗啦地扫起了长廊,原来此人是衙门里负责清洁的杂役。 依旧端坐不动的那个人四旬上下、容颜清瘦,他也不看叶小天,起身往里间走,摞下句话道:「随我来!」 这签押房一进门是会客的堂屋,旁边穿糖葫芦似的还有几间耳房,叶小天随着那人走进第一间房。 那人在公案后坐下,俯下身子,用力地吹了一口气,桌上、案牍上、文房四宝上登时尘土飞扬。 叶小天摒住呼吸,心道:「这户科究竟是多久没开张了?」 那人直起腰,懒洋洋地瞟着叶小天,问道:「你有什么事,是造户籍、过户,还是迁转?」 叶小天道:「先生,小民只是路经贵县,现有一桩大案子,要禀报给知县大老爷。」 那人乜着他道:「知县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说,什么事儿?」 叶小天道:「本县新任典史艾枫艾大人,路上遭了山贼,被杀了。」 「咳咳咳咳……」 那书吏一口气没顺下去,呛得一阵咳嗽,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小天道:「贵县新任典史艾大人,半路遇贼,死了!」 那书吏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叶小天,不敢置信地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经过,终于相信了叶小天的话。 那书吏怔了片刻,便急急闪出书案,对叶小天道:「快!你跟我来!」 那书吏引着叶小天冲出签押房,水舞、瑶瑶正站在院中。 那书吏一见水舞俏丽的姿容便是眼前一亮,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典史遇害的消息,却也无暇多看。 负责洒扫的那个老苍头听说这年青人要见县令,也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扫着地。 地面已经很久不曾扫过了,反正县太爷平素不来此地,地上厚厚的一层灰。 老苍头也不洒水,抡起一把大扫帚扫得烟尘弥漫。 户科书吏捏着鼻子道:「行了行了,你别装模作样了,赶紧让开,我有大事要去见县尊老爷。」 老苍头急忙往旁一闪,那书吏就带着叶小天,捂着鼻子穿过长廊,往二堂里闯去。 二堂上,税课大使陈慕燕向县太爷汇报了一下本县可怜的税收情况,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起了税丁们的血泪史。 葫县不是农业大县,在农业上收不到多少税赋,本县的税收主要依赖商业和运输。 因为本县是从云南到湖广的驿路要道中的一段,所以这一段的过关税收就成了本县的主要经济来源。 可是这段驿路的运输,几乎完全掌握在本县豪强齐木手中。 这个齐木是屯田戍边的军户后代,齐家在本地两百余年,也算是一个坐地户了。 他的父亲当年在一次事故中为了救当今巡检罗小叶的爷爷罗老巡检而死,从此齐家就成了罗家的大恩人。 他的哥哥继承了军职,他则自谋生计,召集一群脚夫,干起了运输的买卖。 因为有巡检司做后盾,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渐渐成了气候,如今俨然是本县第一豪强。 原本他要仰仗巡检司,现在他势力极大,又是罗家的恩人,就连巡检司都被他压了一头。 齐木的势力盘根错节,已成葫岭一霸,和本县彝、苗两大部落三足鼎立。 税丁这种生物,在无权无势的小民眼中无异于猛虎,在他眼中却是小猫小狗,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双方原本也没什么交集,税课司哪敢找他的麻烦?不过花知县前两年一直是无为而治,眼看到了大考之年,他才如梦初醒,想让政绩好看些,于是给税课司下了收税的死命令。 由此一来,税课司就只好硬着头皮收齐木名下那些产业的税,和他们起了冲突。 前不久陈慕燕手下的几个税丁刚被齐木的人打过,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医药费都没地方出。 孟县丞与齐木沆瀣一气,听陈慕燕在这里告状,心中冷笑不已。 他心里清楚,花知县毫无实权,根本就奈何不得齐木,这税课大使也不是真要告状,只是在诉说委屈推卸责任罢了。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8)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7月13日 字数:10580字 【第八章·求你当官吧】 花知县正心烦意乱,那名书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花知县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目标,大怒起身道:「李云聪,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本县正与各位大人商议公事,谁叫你进来的?」 李书吏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顶嘴,却也丝毫不怕这位没啥实权的傀儡知县,他马上说道:「大老爷,您莫要商议公事了,现如今却是发生了一桩大事,要命的大事啊!。」 花知县听他话里隐隐的调侃味道,心中更是恼火,可他也清楚整个葫县上下根本就没人敬畏自己,只好佯做没有听出,问道:「什么要命的大事?」 「大老爷,刚刚有人来县衙报案,说是本县新任典史艾枫赴任路上被贼人给杀了!。」 众官员齐齐一惊,目光刷的一下投向了李云聪,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就听「砰」 地一声,却是花知县一屁股重重地坐回了椅上。 「老爷?」 李云聪等了半晌,见花知县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大为鄙视,面上反而恭谨了许多。 花知县一言不发,只在心中痛苦呐喊:「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我十年苦读,青年中举,父母高堂不知何等欣慰,四乡八邻不知何等艳羡,这一回真要丢官为民,回乡耕田了。」 他在葫县三年,政绩本就乏善可陈,如今连新任典史都在进入辖境后被贼盗给杀了。 消息一旦传到朝廷,朝廷上衮衮诸公会怎么看?委派他来葫县,不但没有丝毫政绩,而且治安恶劣到如此地步,就算只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他也必须成为牺牲品了。 在讨论政绩时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的孟县丞和王主簿的脸色也冷峻下来。 本来只是大考的话,倒霉背黑锅的一定是花晴风。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必定震怒,难说会不会对他们两个也严加制裁。 难道因为这桩案子,他们也要跟着花晴风完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马上有了默契。 花知县呆若木鸡,孟县丞便替他说话了:「咳!。李云聪,你把那报案人带进来。」 李云聪对孟县丞倒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赶紧答应一声,片刻之后,把叶小天带了进来。 孟县丞便如公堂问案一般,向叶小天仔仔细细询问一遍。 叶小天把他从鹿角镇遇到艾典史开始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对孟县丞说了一遍。 孟县丞颓然坐回椅上,向他摆了摆手。 叶小天拱手道:「小民告退!。」 「慢着!。」 王主簿突然清醒过来,向叶小天喝了一句,站起身道:「事关重大,你是重要证人,暂时不可离开本县。来人呐,把他们暂且安顿于驿馆。」 王主簿又转向叶小天道:「你与家人先去驿馆住下,本官会着人录你口供。」 叶小天皱了皱眉,心道:「果然麻烦。不过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也只能配合他们了。」 叶小天陪笑道:「是!。那小民就录完口供再走。」 王主簿微微一笑:「待县尊点齐步快,再请罗巡检发一支兵马,前往那山口勘察艾典史遇害情形时,还要劳你带路。你暂时走不得,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等待本官吩咐吧。」 叶小天无奈,垂头丧气地跟着那两个衙役离去。 花知县凄然一笑,对王主簿道:「王主簿,很快,咱们就会罢官为民了,呵呵,还留那人何用?」 说到这里,他眼珠突然一转,哈哈大笑起来,拍案道:「罢官为民啊!。孟县丞、王主簿,你们两位也要和本官一起削职为民了。哈哈哈……没想到你我三人竟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哈哈哈……」 花知县在葫县三年,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逐渐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对架空他的孟县丞和王主簿恨意不知有多深。 如今忽然想到这两个人要倒霉,虽然自己也难逃罪责,还是有一种难言的快意。 王主簿冷冷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此事,未必不能有个解决的法子。」 花知县指着他,恣意张狂地大笑:「解决的办法?哈哈哈,王主簿,本县承认你足智多谋,可是眼下这般情形,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和山中部落关系匪浅么?听说山中有巫师,苗家还有蛊术,不如你请个大巫师或者大蛊术师来,把艾典史救活了吧。哈哈哈……」 花知县越说越觉有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天可怜见,他到葫县三年,一直忍气吞声,今天还是头一回可以指着王主簿的鼻子,这般嘲弄于他。 王主簿瞪着笑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花晴风,一字一顿地道:「没错!。我就是要救活他!。」 此言一出,花知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骇地看着王主簿,失声问道:「救活他?你……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秘术,能让人死而复生?」 他本以为这一遭必定要丢官为民了,心灰意冷之下,已是破罐子破摔,突然听说还有希望,患得患失之下,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王主簿没有答话,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堂上的佐贰官、首领官、杂职官们,说道:「诸位,今天这件事,一旦为朝廷所知,县尊大人、县丞大人和本官固然难辞其咎,可是葫县所有官员或轻或重却也一定要受到处分。我等如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要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成。」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罗小叶蹙眉道:「王主簿,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苗家蛊术我也听说过,据说十分神奇,可是起死回生……貌似没有哪个蛊术师有这般大神通吧?」 王主簿诡异地一笑,还未说话,孟县丞突然露出一副恍然神色,霍然起身道:「李云聪。」 那书吏还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听唤他,连忙答应。 孟县丞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户房吏典。」 花知县拂然不悦,虽说他是个摆设吧,可就算装装样子,孟县丞也该请示他一下才是,怎么把他撇到一边,擅自任命起来了。 李云聪听得呆住,莫名其妙地就升官了?从一个寻常吏员,突然就变成了户科首领?孟县丞道:「今日之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得说与任何人知道。但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孟县丞的神色狰狞起来:「我们倒霉,也一定要先让你倒大霉!。」 李云聪这才明白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孟县丞这是要让他封锁消息,却不知孟县丞想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吗?李云聪心中忐忑,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孟县丞看了眼站在堂外的两个衙差,吩咐道:「你去,带他二人离开,由你守在门外。」 李云聪唯唯诺诺,慌忙退了出去。 花知县这时也看出蹊跷来了,忍不住问道:「孟县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主簿所言,你已经明白了?」 孟县丞看了王主簿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果然不愧是势均力敌斗久了的对手,两人显然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孟县丞与王主簿一向相争,寸步不让,这时却只微微一笑,道:「还是请王主簿为大人揭开谜底吧。」 thys11.com(精彩视频) 孟县丞回到座位施施然坐下,王主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两人配合默契,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多年的好友。 官场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 花知县沉不住气,急不可耐地道:「王主簿,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快些说吧。」 王主簿道:「听那小子方才所言,艾典史之死,除了凶手,就只有他和他的二妹、三妹,以及这间屋子里的各位大人们知道,是么?」 花知县急急点头,道:「不错,除了还有一个李云聪,那又如何?」 王主簿道:「如果我们能让‘艾典史’再活过来,凶手是绝不会站出来说他是假的,他们本是掳财害命的一群强盗嘛。况且,他们都未必知道自己劫杀的是本县典史,否则都未必敢下手。而我们,自然也不会说的……」 王主簿说到这里,花知县终于也明白过来,吃惊地道:「你是说……找人冒充……这怎么可能?艾典史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你找人冒充,能冒充多久?」 王主簿阴险地一笑,道:「不用多久啊!。过上一段时日,‘艾典史’若是因为水土不服,‘病死’在葫县,难道朝廷还能追究咱们的责任?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 花知县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其他那些官员们此时也明白了王主簿的意思,各自震惊不已。 不过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竟无一人反对。 花知县讷讷地道:「这样可以吗?」 仔细想想,还真的可行,他的眼神渐渐亮起来:「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一个人来冒充艾典史呢?」 王主簿夷然一笑,道:「何必去找?若在本地找一个人,焉知没有人认得他,反而坏了我们的大事。就用方才报讯的这小子不正合适?反正他的岁数和艾典史相差不多,再让他多说几岁也就成了。」 花知县心中一寒,暗道:「那岂不是说,撑过一段时间后,一定要杀了那姓叶的?为了安全起见,姓叶的要死,他的两个妹妹也不可能让她们活着,三条人命啊……」 花知县心中有些不忍,可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前程,而且看堂上官员们人人沉默,如果他反对,只怕连他也要一起「病死」,没准儿那时就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本地发生瘟疫了。 花知县咬了咬牙,道:「可……那个姓叶的,肯答应么?」 孟县丞和王主簿同时一笑,鄙夷地看着他道:「由得了他么?」 叶小天和薛水舞、杨乐瑶享受了一回朝廷命官的待遇,他们住进了本县的驿馆。 相对于其它地方的驿馆来说,葫县驿馆要简陋得很,自从建成后这里除了寥寥无几的过路官员,就从没什么人来住过。 不过对叶小天三人来说,这里的条件已是极好,而且这么大的一处院子,就只有他们一家人,颇有点儿大宅门的感觉。 很快,叶小天就发现县衙派了人来盯着他们,领头的正是他们曾经接触过的那个书吏李云聪。 在他们的限制之下,就是驿馆的驿卒也很难和小天他们有所接触。 考虑到艾典史遇害事关重大,官府对证人做出监控也属正常,叶小天就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李云聪就来引叶小天去县衙,要他带队去寻艾典史的尸首。 叶小天到了县衙,就见县令花晴风、县丞孟庆唯、主簿王宁俱都一身官服,神情肃然。 步快们全都配了单刀,另有一队持竹枪藤盾的士兵,却是巡检罗小叶带队。 一行人离开葫县,将近傍晚的时候才赶到艾典史出事的那个山口。 罗巡检率领士卒先入山口,四下搜索一阵确认没有伏兵,又将士卒分别驻扎于远处作为警哨,花知县、孟县丞和王主簿才带了叶小天和几个新腹步快走进山口。 在叶小天指认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掘出了那些尸首,并且从艾典史的身上搜出了「告身」。 有了这张委任状,他们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叶小天跟着打了一圈酱油,又跟着花知县和孟县丞往回走。 出了山口不远,叶小天无意中回头一看,就见山坳中有一股烟火气腾空而起,新中不禁陡地打了个突。 次日返回县衙,精疲力尽的叶小天便道:「大老爷,小民责任已了,是否可以就此告辞?」 孟县丞看了他一眼道:「你且候在这里,有些未尽事宜,待本官与县尊商议过后再说。」 叶小天无奈,只得在廊下站定。 大约两炷香的时辰之后,李云聪突然出先在他面前,说道:「叶小天,大老爷要见你,随我来!。」 叶小天只得随在他的后面。 不一会儿,叶小天被带进了三堂,三堂上只有花知县和孟县丞两人上座,四下空无一人。 叶小天向他们唱个肥喏,躬身站定身子。 孟县丞道:「叶小天,堂堂朝廷命官竟在本县遇害,此等贼獠实在无法无天,猖獗之极,必须要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奈何贼人来去无踪,实在无法追查,本官与县尊大人商议一番,想请你协助我们,你可愿意?」 叶小天疑惑地看了看孟县丞和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花知县,问道:「两位老爷,小民既非官府中人,又非江湖侠士,如何协助大老爷侦破此案呢?」 孟县丞微微一笑,道:「我们仔细检查过艾典史他们身上,居然还有大量银钱。可见,贼人杀害艾典史,并非为了求财,而是为了寻仇。」 叶小天新道:「胡说八道!。艾典史等人先被山贼抢劫了一回,又被小爷我搜刮了一遍,口袋比脸都干净了,哪里来的大量银钱?明明就是一桩山贼图财害命的案子,为何要说成寻仇?啊,有人寻仇那艾典史就要承担些责任,有山贼横行却完全是本县官员的责任了,他们是想减轻自已罪责吧?」 花知县咳嗽一声:「歹人的目的既然是艾典史,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艾典史引他们出来。只要他们露出些许蛛丝马迹,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逮捕归案。因此,我们想让你冒充艾典史!。」 叶小天大吃一惊,道:「什么?让我冒充艾典史?」 孟县丞道:「不错!。你与艾典史相差没有几岁,本县又没人知道你的来历。只要我们放出风去,就说艾典史路上遭劫,随从尽遭屠戮,艾典史本人侥幸逃得一命,便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了。你以艾典史的身份在本县出入,那些贼人一旦获悉消息,只当行刺失败,必然还来寻你。你放新,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事成之后,本县以五百两银子为谢,你看如何?」 叶小天像吃了黄连似的咧开了嘴巴:「五百两!。又是五百两!。你们少坑人啦。莫非你们家里也有一个四岁的小媳妇儿、十八岁的丈母娘等着送给我?」 叶小天干笑道:「大老爷,既然贼人的目的是刺杀艾典史,那么他们一定认得艾典史的模样。小民虽与艾典史年岁相差不大,长相却不相同,想要冒充他,只怕马上就露馅儿。」 孟县丞哈哈大笑:「此言差矣。艾典史是官,纵然得罪了人,对方也应该是官场或士林中人,而这种人只能是买凶杀人。这样的话,受其收买的凶手只能蹑着艾典史的车队而来,并不1悉他的相貌,或者只看过一副似是而非的画像。再者,即便凶手们认识艾典史又如何呢?他们总要来一探究竟,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有机会。」 叶小天忽然想到了昨晚回望山口时山坳里冒起的滚滚浓烟,新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摇头道:「大人,小民只是经过葫县,恰与艾典史同途,目睹了凶案先场。至于说配合各位大老爷破获此案,既非小民的义务,小民也没那个能力,小民不能答应!。」 花知县拍案而起,怒喝道:「大胆!。本县可不是与你相商,而是命令你配合本县!。」 叶小天乜着他,冷冷地道:「大老爷,小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无知蠢物。小民从未听说过一个不食朝廷俸禄、不领官府薪水的良民,必须得配合官府侦破案件。更何况小民不是老爷您的治下之民,而只是路经此地。」 「你……」 花知县没想到一个区区小民也敢顶撞他,戟指叶小天,怒不可遏。 孟县丞笑容满面地拦住他:「县尊切勿动怒,息怒,请息怒。」 转向叶小天道:「你真不愿意?好吧,那本官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你是本案唯一的目击证人……」 叶小天道:「大老爷,小民只是目睹了凶案现场。」 孟县丞摆摆手道:「有什么区别?这凶手或许早在鹿角镇时就追踪窥视艾典史一行人的行踪了,沿途下来你们也曾遇到过一些樵夫山民吧?说不定其中就有凶手的耳目,这些将来都有可能需要你来指认,所以……你可以不冒充艾典史,但在本案告破前,你不可离开本县。」 叶小天怔了一怔,孟县丞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问道:「如何?」 叶小天摸了摸鼻子,忽然笑嘻嘻地道:「好!。那小民就先在葫县住下,静候大老爷召唤。」 叶小天这般态度倒令孟县丞一怔,有些不明白叶小天为何会有这样怪异的反应。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道:「好!。那你下去吧,本官会派人盯着你。」 孟县丞叫叶小天退下,又把李云聪唤来嘱咐一番,李云聪便带着叶小天离开了。 叶小天跟着李云聪一边走,一边暗想:「水舞啊,这可不是我有意拖延,是葫县的大老爷们不放我们走啊,你跟我就在这儿安家落户吧。哈哈,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身上足足有二十多两银子的财物,几年吃用都不愁。」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离开后,花知县蹙眉道:「你怎么让他就这么离开了,他不答应,此事如何了结?」 孟县丞道:「县尊大人,我们要他冒充的可是典史,是一位经常需要抛头露面的官员,来日他‘病死’之后,不能有什么破绽。如果不让他心服口服,到时他不配合,想再补救就难了。我今天放他走,但我可以保证,三五天后,这个姓叶的会乖乖回来央求我们,心甘情愿做这个典史!。」 孟县丞说罢,便把大袖一拂,飘然而去。 花晴风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极其复杂。 自从他来到葫县,便饱受孟县丞和王主簿的掣肘,对这两个人,花晴风已是恨极,可一旦遇到难事,他又离不开这两个人。 他一面厌恶自己的无能,又压抑不住对这两个人的仇恨,这种心情实在难以描述。 县衙的三堂处于县衙的最后一进院落,这里是知县和家眷的住处。 后宅月亮门内是一片修竹花圃,几方假山石错落有致,其间曲曲折折的小道穿过去,便是一个半月形的碧绿水潭。 从穿堂里姗姗地走出一个绯衫女子,手摇一柄小小团扇,拐到抄手游廊,便向三堂走去。 远远的,就见一道窈窕的倩影于根根红色廊柱、绿色围栏之间袅袅闪过,围栏下又有芭蕉和不知名的碗口大的团花,宛如一副仕女游春图。 那婉约动人的小妇人来到三堂,厅口有一青衣小厮垂手而立,连忙施礼道:「夫人。」 那小妇人也就二十六七岁年纪,粉嫩白皙的皮肤吹弹得破,眼儿弯弯,有种别样的迷人风韵。 她微微颔首,发髻上金步摇轻轻摆动,随口问道:「老爷可在厅中?」 小妇人的声音柔软发糯,虽然说的是官话,却带着些江南吴侬软语的音韵,听起来非常悦耳动听。 小厮恭声回答之后,小妇人举步入厅,一件秋香色的比甲衣袂飘风,留下一缕幽香。 那小厮抬头望去,只看见娉娉婷婷一个背影,乌黑的秀发挽一个堕马髻,那种成1妩媚的少妇风韵,令人心生绮念。 少妇举步走了进去,室内青砖墁地,梁上挂五角宫灯,中堂一副大气磅礴的松山积翠图。 几案桌椅之外,近墙边又有花架两只,摆放着白石盆景。 在右侧有坐地落屏隔开一个小空间,画屏上是鲜丽的富贵牡丹图,那少妇姗姗而去,步态优美,就像走进了画里。 屏后是一间书房,窗子开着,窗外一萍绿水,池塘边上山石堆垒,有无数的爬山虎遮蔽了整面高墙。 花晴风靠在圈椅上,疲惫地仰着头,眉心还在颦着,隐隐形成一个川字。 妩媚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今日来寻丈夫,本是弟弟请托了她一件事情,可眼见丈夫身心俱疲的模样,她哪还忍心用自己的事去让他烦恼。 妇人款款地走到花晴风身后,将团扇搁在桌上,轻抬柔荑,翠袖褪下,两只翠绿的镯子映得她那纤细皓腕彷佛一朵精致优美的兰花。 花晴风的眉心一挑,那双玉手便按上了他的肩膀。 妇人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柔声道:「老爷还在为典史一事发愁么?」 花晴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少妇柔声道:「相公不必太苛求自己。这葫县的情形,朝中诸公都清楚。换了谁来这里能够打开局面呢,怎么能责怪到相公头上?」 花晴风苦笑道:「怎不怪我?我是这葫县里的煳涂县令啊。」 花晴风慢慢张开眼睛,仰望着妻子,白皙细腻的肌肤,衬着她那精巧端庄的五官,就像丹青妙手笔下的淡彩工笔仕女。 尽管二人已成亲十载,可她依旧鲜丽的如同一枚粉色的珍珠。 而自己……仅仅三年,他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有了白发,背也有些佝偻了,刚刚做官走马上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undefined 弯弯绕儿?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水舞诧异地瞪大一双美眸:「怎么?」 叶小天欲言又止,起身道:「我现在就出去找活干,只要能挣出一日三餐的钱,足矣!。他们想逼我就范,门儿都没有!。」 水舞站起来,不安地对叶小天道:「要不我也去吧,怎好一直让叶大哥你……你为我……」 叶小天瞪了她一眼,粗声大气地道:「扯蛋!。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都没能耐养活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挣钱!。」 虽然叶小天话里话外还是有占她便宜的意思,但水舞这一次却连面上的反驳都没有,她轻轻垂下头,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可惜这种感动刚刚在她心中荡漾,就被叶小天的下一句话气歪了鼻子。 「再说,就你这样的惹祸精!。一旦让你出门,我替你揩屁股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功夫挣钱?」 李云聪和另一个差官换了身便衣,城门还没开的时候就赶来盯着他们了。 叶小天也不理会他们,当他们是空气一般,从他们身边昂然而过。 李云聪在他经过时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如何?不如答应我们大人的要求吧。」 叶小天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叶小天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我是谁?我可是从皇城根儿来的人,这点事儿难得住我?你们这些乡下人、土包子!。 我只要露个口风,你们还不得哭着喊着求我上门做工?谁不愿意除非他瞎了眼!。 自信满满的「京城人」 叶小天,开始了他在贵州葫县饱受打击的求职经历。 他终于发现,这里店铺掌柜的,真的都瞎了眼。 叶小天匆匆地奔波在大街小巷,一次次碰壁,走得腰酸腿痛。 不远处盯梢的李云聪和另一个衙役比他更惨,他们苦着脸,扶着腰,有气无力地看着叶小天,一副要杀人的眼神儿。 夜色降临,城门关闭。 李云聪和那个衙役如蒙大释,终于放弃盯梢,回了自己的家。 可一天下来居然没有找到一份工的叶小天却无颜回土地庙,他沮丧地迈着步子,只觉脚跟儿生疼。 他看见一户大宅门口挂着红灯笼,门却关着,便走过去,在门槛上坐下。 叶小天背倚大门,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叶小天啊叶小天,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狼狈的一天。秦叔宝落难时,好歹还有匹马可以卖,你能卖什么呢?」 叶小天刚说到这儿,身后院门忽然开了,背倚门扉的叶小天来不及反应,一个跟头就折了进去……「哎哟,这谁呀这是?黑灯瞎火的坐在我们家门口,想吓死人呀你。」 听声音细声细气儿的,似乎是个妇人。 这人提着灯笼,往叶小天脸上照了照,忽然俯身低下头来,一张大脸猛地出现在叶小天面前,把叶小天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悄没声儿的坐在我家门前干什么?我明白了,你莫非是来我家应工的?」 叶小天这时也看出这人是一个男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化着浓妆,比女人还过份。 叶小天本想爬起来走人,一听「应工」 二字,已经绝望的叶小天登时两眼一亮,脱口问道:「这位大姐……大哥……掌柜的,你们这儿招工吗?」 那人拿灯笼把叶小天上上下下又照了一遍,喜上眉梢:「嗯!。瞧你眉目还算清秀,尤其一张小嘴,长得更招人疼。瞧着是不错啦,只是不知你还会些什么本事呢?」 叶小天碰了一天的壁,早就没了早晨刚出土地庙时的傲气,一听这话登时心虚,忙小心问道:「却不知掌柜的你这里做些什么营生,需要些什么本事?我可分辨不出布匹的成色和产地,也不会说苗话彝话本地土话,至于百十来斤的石锁,那也是舞不动的……」 那人捏着兰花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只刚下水的母鸭子似的:「哟,看不出,你这张小嘴儿还挺逗的,会说俏皮话,成!。这就成了五分了,你会唱曲儿吗?」 叶小天在京城时好歹也算一票友,一听唱曲儿,登时精神大振,忙不迭点头道:「会!。会会会!。小子唱曲儿还正经挺好听呢。」 那人笑嘻嘻地道:「那就成了,你跟我来吧。」 叶小天爬起来,喜出望外地跟在这人后边,眼看他胯骨轴子左晃右晃像要散架似的,把个肥臀颠得七上八下,连忙移开目光,开口问道:「掌柜的,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啊?」 那人将手掌在空中轻飘飘地扇了两下,娇笑道:「什么掌柜不掌柜的,听着生分!。我姓张,外边人都叫我张大哥。不过咱们这院子里头都是自家兄弟,只唤我的艺名儿——风铃儿。」 「阿嚏!。」 叶小天被他身上刺鼻的香味儿熏得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想:「艺名儿?难怪他这么一副模样,原来这是一家戏园子。」 一俟知道人家是戏园子,叶小天不禁担起了心事。 他自忖曲儿唱得还是不错的,不过票友就是票友,跟人家那些以唱戏为生的优伶,他怎比得了?叶小天张嘴欲说,忽又咽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他可不愿意再失去这个机会。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9)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7月19日 字数:10570字 【第九章·困境求生】 叶小天跟着风铃儿从门前消失不久,那虚掩的大门便「咣啷」 一声被人推开了,两个佩刀的苗人大汉闯进来,往左右一站,气势汹汹。 随即便有一个周身上下银光闪闪的苗女迈步进来,这苗女若仔细看,其实是蛮俏丽的一个丫头,只是眉宇间英气勃勃,冲淡了她的妩媚。 这家戏园环境优雅,这里一丛篁竹,那里一处怪石,虽然不算独居匠心,却也颇显雅致。 左右两厢,绿荫掩映下隐隐可见一些屋舍,有些屋舍门窗紧闭,有些却开着窗子。 叶小天四处张望,就见窗子里的人都是男人,大多相貌清秀、男生女相,有的人正对镜梳妆,有的人正持箫吹曲,也有人正长袖善舞,咿咿呀呀地练着身段。 这个年代,女人是不许上戏台的,旦角都由男人来演。 叶小天看见这般光景,心中更是确信:这里果然是家戏院。 拐弯抹角的,两人来到后庭一处偏厅。 风铃儿上上下下又打量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底子还真不错,宽了外衣,叫哥哥瞧瞧。」 叶小天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短处了,他咳嗽一声,心虚地道:「风铃儿哥哥,小弟虽也能胡乱唱上几句,可是让我上台的话……怕是没那么大本事。」 风铃儿嘻嘻一笑:「在这儿呢,你会唱曲儿固然好,不会唱也没关系。来,先宽了外衣,叫哥哥我看看你的身段儿……」 「这掌柜的还真好说话。」 叶小天欣喜地脱了外衣。 风铃儿围着他审视地打量了几圈,拍拍他的胸口,捏捏他的胳膊,满心欢喜地道:「嗯,看不出来,瞧着眉清目秀的,这身子骨儿还蛮结实。」 他扭着硕大的肥臀走到墙角,打开一口箱子,从里边翻出几套花花绿绿的女儿家衣裳,往桌子上一放,对叶小天道:「来,你一件件的试穿一下,再叫我瞧瞧。」 叶小天无奈,只好选了一套颜色素淡的衣裳穿上,往风铃儿面前一站。 风铃儿把手一拍,喜道:「好!再给你描描眉,点点唇,敷些粉,那就是个俏丽小佳人了。」 叶小天对着落地铜镜一照,觉得不像戏服,不禁疑惑地问道:「风铃儿哥哥,你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风铃儿娇声道:「死相,跟哥哥我还装样儿,我们这里当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啦。」 叶小天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失声道:「皮肉生意?我……我不至于长得那么像女人吧?」 风铃儿拿兰花指向他遥遥一指,娇嗔道:「女人有什么好?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嘻嘻,一旦知道了男人的妙处,可是比女人还招人喜欢呢。」 叶小天心里一阵恶心,伸手便去解衣服:「岂有此理!我堂堂男儿,岂能如此不知羞耻?这般营生,便连我父母兄嫂、叶家祖宗,都要跟着蒙羞。」 话音未落,肚子里却是咕噜噜一阵响,登时泄了他的底气。 风铃儿掩着血红的嘴巴吃吃地笑起来,他笑够了,便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一两重的银元宝,用两根肥胖的手指头拈着,在叶小天面前晃了晃,银子在灯光下白花花的耀眼。 风铃儿把银元宝往桌上轻轻一放,又往叶小天身前轻轻一推,笑吟吟地道:「小兄弟,万事开头难,一旦第一步迈过去了,也就无所谓了。想当年我也是寻死觅活的,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风铃儿看得出叶小天窘迫的处境,他相信这个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人最终一定会屈服,不是向他屈服,而是屈服于求生的本能和无法忍受的饥饿。 大灾之年,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平素视若掌上明珠的亲生儿子当成食物。 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就不像受过苦的样子,没准是什么落魄的大户人家子弟,这样的人应该会屈服得更快。 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叶小天,忽然有一个脸上敷粉、头上簪花、衣着不男不女的秀气少年急匆匆跑来:「风铃儿哥哥,出……出事了。」 那少年贴着风铃儿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风铃儿顿时双眼一瞪,转身就往外走。 他刚迈出两步,忽又想起叶小天,便转过身,往桌上一指,又往门口一指,对叶小天道:「这是订金,那是门,你自己选!」 却说那一身霸气的小苗女在两个苗家大汉的陪同下闯进「戏园」,在曲径幽深处转悠了半天,才碰到一个提着茶壶由此经过的小厮。 两个苗家大汉上前逼问一番,由那小厮引着,来到一处绿荫掩映下的房子。 爬山虎布满墙壁,只有门和窗子露在外面,彷佛整幢房子就是用藤萝搭成的一般。 门关着,窗子却开着,屋里传出阵阵嘻笑声。 那小苗女气冲冲的就要上前,一个苗家大汉连忙上前拦住,尴尬地道:「大小姐,您还是……呃,这个……还是让我们两个上前叫门吧。」 小苗女明白过来,撇撇嘴角道:「不就是玩兔子嘛,他做得出来,还怕人看?」 小苗女挽着袖子,气忿忿地道:「我就纳了闷了,这男人和女人睡觉,那是天地之道、阴阳之理……我这句话说得对吧?」 两个苗家汉子的脸急剧地抽搐了几下。 小苗女沾沾自喜起来:「没错,书上就是这么说的。和徐公子相处了一段时日以后,我发现我这学问也见长了。」 两个苗家汉子无言以对。 小苗女突又瞪圆了漂亮的大眼睛:「可男人和男人在一块儿能扯出什么蛋来?他居然还花钱嫖,真是不知所谓,给我让开。」 小苗女推开那大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前去,飞起一脚。 就听「轰」 地一声,那扇门就飞进房去,稀里哗啦也不知砸碎了多少东西。 内室里一声惊呼:「谁?」 小苗女应声道:「我!」 说罢一头冲了进去。 两个苗家大汉一脸黑线。 内室中几支红烛高燃,粉红帐幔,妆台铜镜,熏香扑鼻。 一个颇为英俊挺拔的男子,胸怀半袒,双手抱着一个腰间搭着薄衾、匍匐其胯间的清秀男子,愕然看着门口。 他本来正拼死鏖战,阴茎正在身下男子的谷道内畅快地抽插,门扉轰隆一声巨响,几乎把他吓得阳痿。 一愣神的功夫,就见一个浑身闪闪发光、叮当作响的苗家少女,一阵风儿的冲进来。 那男子吓了一跳,慌忙抽出阴茎,合拢衣衫遮住羞处,吃惊地道:「凝……凝凝凝……」 小苗女怒气冲冲地喝道:「凝你个头!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咦?」 求知欲很强的小苗女忽然张大眼睛,螓首微微一歪,好奇地自语道:「看你们这架势,和春宫图上画的男女交欢时的模样儿没啥不一样嘛,男人真可以当女人?」 榻上那寻欢男子脸都黑了,手忙脚乱地系着衣衫,咬牙切齿地道:「你一个姑娘家,跑到相公堂子里来做什么?」 展凝儿乜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你一个大男人到相公堂子里就合适了?」 雌伏于榻、描眉画眼的那个清秀男子也忙不迭系着衣衫,好在他是一身女装,裙子一套便遮住了不雅之物。 不过看这展凝儿如此彪悍的模样,只怕他就是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这位姑娘也定然不会羞掩娇靥转身逃走……展凝儿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喝道:「蹦出去!」 那清秀男子愕然道:「蹦出去?」 展凝儿把连鞘的短刀一扬,喝道:「你个死兔子,不蹦出去难道还想飞出去吗,你当你是小家雀儿?」 thys11.com(精彩视频) 那兔相公又羞又恼,他只道眼前这一幕是这位客官的老婆来捉奸,便不忿地反嘲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女人?竟敢到我们‘蟾宫苑’来撒野,谁叫你拴不住你男人的!」 「啪!」 一记响彻云霄的大耳光,掴得那兔相公打横飞起来,与之一起翻飞的还有他的四颗牙齿。 这展凝儿身材窈窕,并不强壮,不想竟是天生神力。 展凝儿瞪了他一眼,又狠狠地横了一眼榻上的寻欢男子,剽悍地道:「我男人要是这么没出息,我早阉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是我表哥!」 那兔相公被她一掌掴飞,摔得晕头转向,半边脸肿得老高,脸都木了,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听见少女这句话,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口齿不清、满口鲜血地道:「你表哥串堂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凭什么管得?」 展凝儿反手又是一巴掌,兔相公登时又玩了一把空中飞人,两颗后槽牙都被打飞出来,像陀螺一般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仰面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这兔子是个狠人,居然还不服软,趴在地上,满口淌血地嚎叫:「你……你好大胆子,敢来我们‘蟾宫苑’闹事,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风铃儿大哥的地盘?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风铃儿哥哥一定会把你卖进青楼……」 他这一仰面摔倒,裙子上翻,丑陋的下体毕露无遗。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女子,纵然没有羞逃而去,肯定也是不敢或不便再看。 然而这位女英雌却不是一般人,她居然一步步踱向前去,目中煞气渐浓。 兔爷儿咯咯一笑,淫邪怨毒地瞪着她:「怎么,可是想要我服侍服侍你吗?你放心,不管男人女人,我都能让他满意而来,满意……」 这兔儿爷一边说,一边就要做出不雅举动羞辱展凝儿。 但他刚刚抬起屁股,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只小蛮靴高高地抬起来,然后飞快地跺了下去。 「不……」 「要」 字还没出口,「噗嗤」 一声,兔儿爷的阴茎连同睾丸就被踩得稀烂,这一下巨痛攻心,他狂吼一声,顿时晕厥过去。 榻上的寻欢男子和刚刚抢进房来的两个苗家大汉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身子。 展凝儿一脚跺下去,面不改色,她抬起脚来在那兔儿爷衣服上蹭了蹭,扬手于空,食指纤纤向外一挥,脆生生地道:「十息之内,给我出来!否则,就叫他们抬你回去!」 展凝儿说罢就往外走,她那可怜的大表哥一听「十息之数」,生怕误了时间,赶紧四肢着地,像只大猩猩似的窜到榻边,连鞋子都顾不及穿,便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这间屋子里一通打闹,早惊动了左右房间的人,其中一人扒着窗户往里一看,恰好看见这彪悍女子一脚跺下,他立即以公鸡打鸣般高亢的声音尖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杀……」 当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出先在他面前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怔半晌,才讪讪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姑娘你好……哇!」 展凝儿一扬手,他就惨叫一声,张牙舞爪地飞出去,倒挂在一棵大树上。 两个随从从房子里跟出来,一看这般情景,赶紧道:「小姐,咱们走吧。」 这时十几个人闻声赶来,有些是保镖护院,也有一些就是这「蟾宫苑」 的兔儿相公,虽是男娼,性子也极悍勇,纷纷提着刀叉棍棒,其中有的人还穿着女人衣服,乱象纷呈。 展凝儿本待要走,一见这般情形,兴奋地大叫道:「来得好!」 当下双腿一趟,直入人群,窈窈窕窕的一个身子,竟然舞动出疯牛般的气势。 银光闪烁、叮叮当当声中,一条条人影就在她的粉拳玉腿下或倒或飞,惨叫连连。 两个苗家随从不忍卒睹地扭过头去。 ……「这是订金,那是门,你选!」 很难选么?叶小天捏着下巴,看看桌上的银两,又看看四周没人,他果断地揣起银子,走向大门。 叶小天鬼鬼祟祟的刚绕过一条抄手游廊,就和屋子里跑出来的一位客人撞了个满怀。 这位客人衣衫不整,神色惊慌,他听说有个女人来闹场子,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自家婆娘,安全第一,逃命要紧,不想才一跑出房子,就和一个身着女装的青年撞在一起。 那客人急忙自腰间摸出一锭一两重的银元宝,往叶小天手里一塞:「给,钱我付过了,走了啊。」 说罢举袖掩面,落荒而去。 叶小天呆了一呆,往左右一看,没人!他马上新安理得地把银子揣进腰包,加快了步伐。 叶小天抄着院中小道儿,一路有惊无险,眼看大门在望,兴奋之下急忙加快了脚步。 堪堪赶到门口,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银光闪闪、叮叮当当的姑娘,恰与他同时走到门前。 「嗯?」 叶小天与展凝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生起几分狐疑。 叶小天新想:「这家相公堂子里居然还有女人,莫非这里水旱两路的生意都做?」 展凝儿新想:「又是一个没羞没臊的臭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居然做皮肉生意。」 两人鄙视了对方一眼,齐齐迈出脚去。 前脚刚刚迈出门槛,忽又觉得不对,二人不约而同地再度停下,扭头看向对方,借着门口悬挂的灯笼,二人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叶小天看着展凝儿:这姑娘面如满月,眼亮眉长,珠圆玉润,却又不失水灵俏皮,这小模样儿……好面1啊。 展凝儿看着叶小天:眼睛灵动有神,尤其嘴唇形状秀没,真是让女人见了都要嫉妒几分,难怪能在相公堂子里做皮肉生意。 唔……不过……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啊!是你!」 叶小天和展凝儿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对方。 「这个杀千刀的,摆了我一道,还让我在徐公子面前丢丑,如今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展凝儿火冒三丈,马上伸手拔刀!叶小天当机立断,随即双膝一屈!「不要啊!英雄!」 叶小天「卟嗵」 一声,果断地跪倒在展凝儿身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展凝儿的娇躯顿时一僵,虽说她风风火火有点男人婆性格,可她还真没被男人沾过一手指头。 以前的展凝儿就没拿自已当女人,也没哪个男人敢招惹她。 如今她迷上了徐公子的温文尔雅,有新托付终身,却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展凝儿固然懵懵懂懂的不知情爱滋味,徐公子那种方正守礼的君子自然也不会及于乱。 今天突然被人一下抱住大腿,展凝儿不免有些发慌:「你……你快放手!」 叶小天新道:「这姑娘凶狠得紧,我若放手,她顺手给我一刀,我就死翘翘了。我这样抱着你,你动刀就得溅一身血,哪个女孩儿不爱干净,嘿嘿……咦!好有弹性,好结实呢。没想到这么一个假小子似的女子,身上竟然还有一股子很特别的香味儿……」 「你往哪儿摸呢?」 展凝儿又气又羞,抬腿一踢,叶小天「哇」 地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 好在这姑娘大腿酥软,一时使不出力气,要不然叶小天这一下骨头都得断上几根。 展凝儿拎着刀,慢慢走到叶小天身边,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似笑非笑地道:「山水有相逢,小子,你没想到还有遇到我的这一天吧?」 叶小天干笑道:「是啊,我和姑娘……还真有缘。」 展凝儿脸色一冷,咬牙切齿地道:「还从来没有人能把本姑娘耍得团团转,你小子有本事啊,嗯?今天你既落到我的手中,说吧,你想怎么死?」 展凝儿手臂一挥,刀锋高举,叶小天忽然闭上眼睛,仰起头来。 清亮的月光照在叶小天的脸上,他的眼睫毛轻轻地眨动,似乎就要流下泪来……虽然始终也没流出泪来。 叶小天用极悲凉的语气道:「难道姑娘就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欺骗姑娘,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吗?」 展凝儿的刀蓦地定在空中,凶巴巴地道:「这我倒是听那姓杨的说过,不是你与人家府上的婢女私奔,被人一路追杀么?当日我怎么只看见你,不曾看见与你私奔的那个小女子?」 叶小天叹了口气:「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也是那人家的仆佣,我和娘子从小青梅竹马,双方父母就为我们定下了亲事。谁知多年以后,我那青梅竹马的小妹子出落成了一个俊俏大姑娘,老爷竟然起了色心。」 叶小天唏嘘道:「他都六十九岁了啊,却硬要棒打鸳鸯,夺我所爱!我的父母因为年迈,已经辞工返回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杨府里做事。再说我一个奴仆,拿什么和老爷争?」 女儿家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己度人,最痛恨的就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而那棒打鸳鸯的恶棍,自然也就成了她们最痛恨的对象。 叶小天料想这位彪悍的姑娘虽然有些男子性格,可女儿家的本能还有,一听这话必然站在自己一边。 果然,展凝儿听了这话,登时生起同仇敌忾之心,说道:「于是你就带了那女子私奔?嗬!倒是有种!」 叶小天道:「我若只是与她私奔,岂不害了岳父一家么?岳父虽已过世,可岳母还在,我那娘子还有一个年仅四岁的妹妹。我如果要走,就要带她们一起走!」 叶小天仰起头来望空一叹,辛酸地道:「如今,我上有十八岁的岳……几十岁的岳母,又有年方二八的少妇,还有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姨子。我当初只是想借姑娘的势力,引开那些追兵以便逃出城去。不管怎么说,总是我冒犯了你,如果你要杀,就动手吧!只是……请你杀了我之后,去一趟城西土地庙,替我给娘子捎句话儿……」 叶小天低下头,哽咽道:「你告诉我那刚刚拜过天地的娘子,让她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要不然……姑娘你杀我一人,实是杀了我满门老少啊。」 展凝儿慢慢地掣回刀,「嚓」 地一声还刀入鞘。 叶小天头不抬,眼不睁,竖起耳朵听着,听到还刀入鞘声,心中顿时一宽。 thys11.com(精彩视频) 展凝儿伸出手,往叶小天肩上一拍,大声赞道:「好样的!不舍所爱,有情有义!带着娘子全家私奔,有担当!虽然我被你利用了一回,那也是你的机智了,看在你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放过你。」 叶小天大喜,连声道谢道:「多谢姑娘,姑娘你一看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果不其然……」 「等等!」 展凝儿上下看他几眼,狐疑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还打扮成这副死德性。」 叶小天一呆,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啊……眼看展凝儿目光灼灼,她身后那三个男人虎视眈眈,叶小天把心一横:「罢了!也只有承认这个恶心吧啦的身份,才能解决眼前之危了。」 叶小天主意已定,马上轻轻垂下头,先是欲言又止,继而面带娇羞,依稀就有了几分风铃儿哥哥的风范。 「噫~~~好恶心!」 展凝儿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在身上使劲地擦那只拍过叶小天肩膀的手。 叶小天轻移莲步,檀口轻启,右手捏个兰花指,柔声道:「姑娘你……」 展凝儿如遭雷击,连退三岁,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别过来!你……你站远点说话。你怎么干起这种没廉耻的事儿来了?这才几天功夫啊,你连说话举动都成了这般德性。」 叶小天垂下头,轻轻捻着衣角儿,脚尖儿在地上划着圈圈,含羞带怯地道:「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在下又不忍娘子受苦,自己又无一技傍身,也只好……」 展凝儿瞧他比自己还女人的样子,真是受不了啦,她激灵灵打个冷战,赶紧道:「停停停!你不要说了,真是受不了你。」 展凝儿转过身,瞪着她的表哥,凶巴巴地道:「安南天,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安南天不情不愿地摸出钱袋,道:「今晚我也没带多少钱……」 他还没说完,钱袋就被展凝儿一把抢了过去。 展凝儿想把钱袋递给叶小天,手刚伸出去,就又缩回来,轻轻向前一抛,钱袋正好落在叶小天怀里。 展凝儿道:「拿去,先解眼前之难。父母给你这副大好身躯,你岂能如此轻贱,怎么也要寻点正经营生做。我住城南悦来客栈,要在本县待上几个月呢。你若实在寻不到生计时,可去那里找我。」 展凝儿说罢,迈开大步,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两个苗家大汉连忙紧随其后。 安南天走过叶小天身边时,忽然站住,上下看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嗯!还真不错。风铃儿不仗义啊,有了新鲜货色也不跟我说一声。嘿嘿嘿,小兄弟,你要是缺钱花了,可以来找我,我也住悦来客栈。」 叶小天:「undefined 「瑶瑶,快起来啦,小天哥哥回来了。」 瑶瑶被水舞拍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嚷道:「小天哥哥,你回来啦。」 叶小天提着鱼,挎着衣掌走进来,笑道:「嗯!我回来了。瑶瑶快饿坏了吧,来来来,咱们吃鱼。」 「哇!」 瑶瑶看清了叶小天手中的肥鱼,蓦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水舞看到叶小天臂弯里搭着的女人衣裳,很是纳罕,但眼下显然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她温顺地接过鱼,低声道:「我到溪边去收拾一下。」 叶小天道:「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收拾的?直接用树枝穿了,放在火上烤吧,等鱼肉一1,那鳞也就脱落了。」 鱼很快就烤1了,虽未加任何佐料,连盐都没有,却是鲜香无比,腥味也只一点点。 三个人都饿得狠了,可水舞依旧严格按照淑女的要求让瑶瑶进餐。 她们吃得慢,叶小天也只好放慢速度。 水舞细心地帮瑶瑶挑着鱼刺,对叶小天道:「叶大哥,方才那套衣服,是怎么回事?」 「这个……」 叶小天有些为难了,今天的场面太逊了些,怎么好对这丫头说出来,一家之主的威信可不能就这么轻易丢了。 叶小天好象被鱼肉烫了似的,含煳不清地道:「哦,你说那衣裳啊?呵呵,做工质料都不错吧?晚上你试试,若是大小合适,就送你了。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和一袋散钱呢,省着用,都够咱们大半年的开销……」 薛水舞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看得出叶小天是有意岔开话题,这女人衣服究竟是怎么来的,水舞在刹那间,脑海里便已想象了许多画面。 她把挑好的鱼肉递给瑶瑶,起身走到内室门口,小腰身一扭,回头对叶小天道:「叶大哥,你来一下,小妹有话说。」 叶小天到了内室,薛水舞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叶大哥,你抢劫女人了?」 叶小天一呆,急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会做那么没品的事么?」 薛水舞松了口气,道:「那……你的银两,还有那套女人衣裳哪儿来的?就算你今天找到事做了,也不会……有人以女人衣裳抵工钱吧?」 「这个……说来话长……」 叶小天想起今晚的事,着实有些尴尬。 水舞疑惑地看着他,叶小天无奈地摊了摊手。 水舞的眸子蓦然张大,失声道:「啊!我明白了!」 叶小天奇怪地道:「你明白什么了?」 水舞的神色古怪起来,眸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叶大哥,没想到你为了我们,居然连这种事都肯做。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叶大哥,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叶小天讷讷地道:「你……你不会以为我……」 水舞不敢揭他疮疤,生怕伤了他的自尊,赶紧打断道:「叶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心里都明白。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会看不起你的。叶大哥,你明晚……不要再做了,我就是饿死,也不能让你再这么委屈自己。」 叶小天张大嘴巴,半晌才讷讷地道:「你……你以前真是跟着你们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水舞幽幽地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什么事都不知道吗?其实那些使相千金、富家小姐开手帕诗会的时候,谈诗论赋的少,基本上都是在说男人和有关男人的一些事……」 叶小天以手扶额,无力地呻吟道:「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实际上,是我今天去找工,傍晚的时候脚有些乏,便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歇脚……」 眼见不能瞒了,再瞒就要被人看得比吃软饭都不如了,叶小天如何能忍?他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薛水舞听。 薛水舞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叶小天说完后,薛水舞突然背转身去,双手捂住了脸庞。 叶小天看着她不断耸动的肩膀,自嘲地道:「很可悲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啦,我连根毛都没损失,还顺手拿了他一点东西。谁叫他不开眼,敢把我当成那种男人?你放心,当时天色昏暗,他未必记得我的模样,再说为了二两银子,他还能满城的寻我?我这几天当心些就是了。」 薛水舞依旧耸动着肩膀,叶小天看了心里忽然有些感动:无怨无悔的付出,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掳获了她的芳心,不是吗?叶小天走上前,温柔地扳过薛水舞的肩膀,拉开她捂住脸庞的小手,正想温情地替她拭去泪珠,却愕然发现薛水舞忍笑已忍得满面绯红。 叶小天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她半晌,才凶巴巴地道:「很好笑吗?」 薛水舞急剧地喘了几口气,刚刚缓和了情绪,可眼神一跟他对上,顿时又忍俊不禁,急忙背转身去,肩头不住地耸动起来。 叶小天哭笑不得,想也不想,便是一巴掌挥了出去。 「啪!」 一记响亮的脆声,水舞的翘臀挨了一巴掌。 薛水舞「啊」 地一声轻呼,跳转身来,吃惊地看着他,一抹在夜色下有些深的红色,迅速爬满了她的脸颊。 叶小天一巴掌拍下去,心里也是一惊,但见薛水舞除了吃惊并无恼怒的意思,他心中又是一宽,赶紧故作愠怒地道:「我这么狼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还敢笑我!」 叶小天背起手,昂然走了出去。 一出内室,叶小天背在身后的手指就轻轻捻动了几下,呀!弹性绵绵,香软怡人,真是爱死这种感觉了。 薛水舞双手捂着屁股,吃惊地看着叶小天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0)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7月25日 字数:10548字 【第十章·假典史上任】 夜半时分,叶小天心情甚好,偷偷摸摸地爬到了水舞的身边,轻轻搂住了她娇软的身子。 薛水舞早有预感,知道叶小天憋忍多时,今夜不会轻易放过她。 今天叶小天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心中感激,也存了报答之意,便不再矜持,回转身钻进了叶小天的怀里。 叶小天大喜,在水舞的脸上香了一口,便猴急地剥脱她的衣裳。 薛水舞任他轻薄,只是闭上了眼睛,酥胸急剧地起伏。 待薛水舞像一只赤裸的羔羊般玉体横陈,叶小天也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脱得精光,急吼吼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叶小天馋得很了,多日不闻肉味,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了。 亲嘴、揉奶、抠屄,上中下三路大军一齐发动攻势,把薛水舞弄得娇躯酥软,娇喘微微。 叶小天摸到水舞的阴户已经水漫金山、门扉洞开,便急不可待地将胀硬的大屌插了进去,一杆入洞,水花四溅……。 薛水舞小嘴里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手臂伸出去抱紧了叶小天的虎背熊腰,双腿盘绕在他的腰间,像八爪鱼般缠绕住了他。 叶小天淫兴高涨,亢奋地发起了攻击,阴茎如打夯般在湿滑嫩软的阴道内大力抽插,肉体撞击声如爆豆般「啪啪」 作响。 薛水舞如蛇般扭腰摆臀,娇喘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轻点儿……。别吵醒了瑶瑶……。」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叶小天顿时觉得扫兴不已,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薛水舞并没觉察出男人的心情变化,见他如此听话,继续说道:「你赶紧弄完,回去睡觉吧。」 这句话彻底浇灭了叶小天心中的欲火,他颓然倒下,抽出略显疲软的鸡巴,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床铺,背对着薛水舞躺下,一声不吭,心里憋屈郁闷,烦躁不堪。 薛水舞愕然地看着叶小天的背影,不由得摇头苦笑。 她知道这次没让男人尽兴,可她也有难言的苦衷。 跟叶小天相处越久,感情越深,每次的交欢更让她对叶小天情愫渐浓。 她心里越来越担心,甚至有些恐慌害怕,她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会离不开这个男人……。 所以,她一次次拒绝叶小天的求欢,坚决不与他同枕共眠,平日里仍以兄妹相称,就是不肯改口。 小天哥哥,对不起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希望将来分手的那一天你我都不要太过难受。 薛水舞愁肠百转之时,叶小天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弥漫心头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薛水舞为什么不能完全彻底地接受他,这么长的时间了,就是一块石头也被焐热了,可薛水舞对他仍是不冷不热。 男欢女爱讲究的是两厢情愿,叶小天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勉强,这才有了刚才的半途而废。 红日东升,李云聪带着一个便装衙役赶到土地庙,就见叶小天步履从容地刚刚迈步出来,后边跟着他的两个妹妹。 李云聪似笑非笑地道:「饿了一天一夜的感觉怎么样?小兄弟,不如就答应我们大人的要求吧。帮官府办案,亏待不了你,有我们明里暗里的保护着你,你还怕那些人来刺杀你么?」 叶小天扬起下巴,俯瞰似地向他一笑,扬声道:「走!吃饭去!」 薛水舞、杨乐瑶不约而同地扬起下巴,从李云聪面前高傲地走过。 李云聪看着叶小天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下山而去,疑惑不解:「奇怪!他们的钱都被搜光了,哪有钱吃饭?」 叶小天一家人来到山下一家小吃店,李云聪和另一个衙役尾随其后。 李云聪眉头一皱,自语道:「他哪来的钱?莫非昨晚……。他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 旁边的衙役道:「依我看,必是他偷来的。若他昨日有钱,何必一家人挨饿?」 「偷来的?」 李云聪眼睛一亮,转眼向街上打量起来。 街上行人不少,有两个年轻男子鬼鬼祟祟,一双眼睛不时逡巡左右,看见某人穿着华丽或是购物阔绰,他们就会不动声色地靠拢过去。 此时,他们正跟在一个身穿铜钱纹员外袍的中年人身后。 李云聪看见后,马上迎过去,拱手道:「洪员外,早啊。」 「啊!李先生早。」 那位洪员外正数着念珠,一见李云聪,连忙笑容可掬地还礼。 两人说笑几句,旁边忽有一个僧人托钵而过,洪员外赶紧摸出些钱来,毕恭毕敬地放进那僧人钵内,双手合什,连称「阿弥陀佛」。 李云聪笑道:「员外向佛之心真是虔诚啊。」 洪员外执礼甚恭地目送那僧人远去,这才对李云聪笑道:「前川寺的惠能大师说洪某有慧根,是修佛的好根苗呢。可惜洪某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他能立业成家,洪某便可以放心出家了。」 李云聪忙道:「儿子成家后,洪员外还该等着抱孙子,以享天伦之乐嘛。现在做个居士,一样可以修炼佛性,又何必定要出家呢?」 尾随在洪员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见李吏典和洪员外说话,眉头微微一皱,逡巡着便想走开。 李云聪和洪员外又搭讪几句,拱手道别,随即追上那两个年轻人,冷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洪百川是本县有名的大善人,你们也敢打他的主意!」 两个年青人连忙陪笑打躬:「李老爷您宽宏,小的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李云聪寒着脸道:「少废话!现有一桩事情交给你们去办。办好了还则罢了,办不好,把你们抓进衙门打板子。」 两个偷儿连忙道:「是是是,李老爷您吩咐。」 李云聪往那家小吃店呶了呶嘴儿:「店里坐的那一家人,看到了么?」 两个偷儿瞧了一眼,道:「看到了,李老爷您是想……。」 李云聪道:「把他们身上的钱偷光,若是还剩下一文,以后你们就不用在葫县混了!」 「啊?」 两个偷儿万万没想到这位县衙胥吏竟让他们去偷东西,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李老爷,真的要偷?」 李云聪瞪了他们一眼,骂道:「废话!你们会干别的么?」 一个偷儿讪讪道:「李老爷,小的们平素对您老可都是毕恭毕敬,您老可别设局抓我们。」 李云聪「嗤」 地一声,道:「抓你们干什么?就连老爷我都快发不出饷来了,你当县衙里有免费的牢饭给你吃么。别说废话,快去!」 另一个偷儿道:「是是是,这可是老爷您吩咐的。小的们偷了钱回来,马上奉与李老爷。」 李云聪把手一挥,淡淡地道:「偷到的钱就当赏你们了。只是做到一点,让他分文不剩。」 两个小偷答应下来,悄悄盯上了叶小天一行人。 叶小天全无所觉,一家人吃罢早餐,接着便去了一家粮店。 叶小天和那掌柜的谈妥了价钱,伸手入怀,脸色顿时一变。 那掌柜的一瞧叶小天的脸色就明白了,忍不住说道:「客官,别是路上不小心,被偷儿把钱财顺走了吧?」 叶小天脑海中电光石火般一闪,忽然想起方才曾被一个从胡同里出来的汉子撞个满怀,莫非……。 叶小天马上对水舞道:「你们等在这儿,不要乱跑!」 叶小天冲出粮店,直奔刚才那个巷口,沿着方才那人所走的方向狂追了一阵,果然看见那人与另一个男子并肩走着,有说有笑。 叶小天大吼道:「你站住!」 那两人回头看见叶小天,撒开双腿狂奔起来。 他们这一跑,叶小天更加认定钱袋是他们偷的,立即死命追赶起来。 路边出现一双粉光致致的漂亮大腿,又是一个短裙苗少女。 不过叶小天此时已经无暇去看了,如今在他眼中,前边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可比这短裙苗少女更有吸引力。 叶小天不能不急呀,钱若被偷走,一家人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在薛水舞和瑶瑶眼中,他就是天,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支柱。 他不想让她们跟着自己处处碰壁、时时吃苦,更不想让她们对他失望。 追着追着,前方路口突然出现一个身穿紫缎绸,头系紫色六合巾的矮胖男人。 那个男人扭着水蛇腰,手里还掐着一方手帕,在五六个年轻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 叶小天一看这人登时脸色大变,冤家路窄啊,风铃儿哥哥怎会在此?如果叶小天是镇定自若从街边走过,风铃儿未必会认出他来,可他追着两个偷儿狂奔而来,太过引人注目。 风铃儿定睛一看,登时把熊猫眼一瞪,兰花指俏生生往前一伸:「好啊你,居然还敢现身,给老娘我抓住他!」 跟在风铃儿身后的一众少年立即一拥而上,向叶小天扑去。 叶小天一个急刹车,随即一个急转身,望风而逃,后边那群人依旧不依不饶地紧追不舍。 叶小天跑得腿酸脚软之际,前方客栈里忽然哗啦啦走出一群人来。 「咦?是你!」 众星捧月般,众人中间站定一个女子,周身银饰,俏生生、水灵灵的,正是那位展大姑娘。 展凝儿好奇地看着叶小天道:「你这么快就来寻我啦?用不着跑这么急吧。」 这时后边一群人已经追过来,见前边一群人拦住了叶小天,马上大吼道:「快抓住他,他是个贼!他是昨夜潜入我‘蟾宫苑’偷钱偷衣服的小贼!」 「什么?」 展凝儿一听这话陡然色变!偷钱偷衣服?这倒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他昨天在「蟾宫苑」 为什么那副打扮。 展凝儿本来对他这么快就屈服于现状、安心从事那等贱业有些疑心,再听了这番话,登时明白自己又被他骗了,昨夜那番煽情的理由,恐怕都是假的。 展凝儿怒不可遏:「好小子!你又骗我!」 雌虎一发威,「呛啷啷」 一声便是宝刀出鞘,却见叶小天已在十丈开外,死命奔逃。 「给我追!」 展大姑娘一声令下,十几个苗家大汉登时加入了追杀叶小天的阵营……。 孟县丞和王主簿肩并肩从衙门里出来,大小胥吏们见了连忙闪到路边站定、行礼。 孟县丞含笑道:「齐木今天过生日,你王主簿无论如何也要给个面子。孟某亲自相请,你可不能推脱。」 王主簿皮笑肉不笑地道:「县丞大人太客气啦,只消使人知会一声就好,何必劳动你县丞大驾。」 两个说着话到了衙门口,门外忽地窜进一条人影,像一条被人撵急了的土狗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孟县丞和王主簿一见此人齐齐愣住,诧异道:「你……。跑这么急,想干什么?」 叶小天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抚着熊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来当官了!」 虽说葫县百姓不太把县衙放在眼里,可它毕竟代表着朝廷。 平时杵在那儿当神像供着,你可以不闻不问,但你不能直接冲撞县衙,那挑战的就是朝廷的权威了。 没有人会为了一点小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叶小天逃进县衙后,追兵便悻悻离去了。 欣闻叶小天愿意冒充艾典史,孟县丞和王主簿也不急着去齐府赴宴了,马上带他去二堂,请出傀儡县太爷花晴风,开始合力打造「艾典史」 的计划。 thys11.com(精彩视频) 县令花晴风坐在上首,左边是县丞孟庆唯,右边是主簿王宁,三人一脸祥和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叶小天,彷佛三清道君正满意地注视着他们共同的关门弟子。 李云聪捧着一袭官袍、腰刀和腰牌走上来。 花晴风向叶小天一摆手,道:「你把这些该穿的穿上,该戴的戴上。从先在起,你就是本县刚刚赴任的艾枫艾典史了。」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大老爷,小民……。」 孟县丞笑眯眯地道:「做戏就要做全套,从先在起,你要时刻都当自已是艾典史,忘记那个叶小天吧,你要自称下官。」 叶小天无奈地道:「是!县尊大人,下官……。还有两个妹妹,这身份该如何解释啊?」 王主簿道:「艾典史赴任途中遇山贼劫道,护卫及家人拼死保护艾典史逃走,全部以身殉职。艾典史流落山中时,为一村姑所救,艾典史感恩图报,将这村姑姐妹带到县里。」 叶小天瞧了王主簿一眼,新道:「这厮编瞎话儿比我还要快上三分,一套瞎话说下来,眼都不眨。」 孟县丞拍手道:「说得好!听说县尊夫人身边正缺两个使唤人,你那两个妹子,就送到夫人身边去吧。你放新,不会真拿她们当下人使唤的。」 叶小天新中暗恨:「这是要留人质了。」 只是在人屋檐下,叶小天也无可奈何,只好又道:「下官已在本县住过几天,有不少人见过我。下官一旦上任,少不得要抛头露面,万一有人认出下官,岂不穿帮?」 孟县丞道:「这个你不用担新。艾典史路遇强梁,家人尽殁,痛定思痛,所以入城之后,微服私访,探察民情。一切熊有成竹后,这才向县尊大人报到。」 王主簿马上接口道:「明日,本县县衙、巡检司、税课司等各个衙署都会全力配合,为你大造声势,就说艾典史到了本县之后要大力整顿本县治安、严厉打击黑白两道各种犯罪行为。呵呵,如此一来,不怕那些刺客不知道你还活着。」 听这话音儿,这三位大人打算把叶小天打造成一个罪恶克星、葫县法制社会的急先锋了。 花知县生怕叶小天听了这话害怕起来又打退堂鼓,忙道:「你放新,三班衙役自然听你调遣。巡检司那里,本官也会招呼他们多加配合。平日里你身边自会有人保护,没危险的。」 孟县丞新想:「这个声势自然造得越大越好,将来他‘病死’的时候才更加没人怀疑。就算艾典史的家人来了,有这么多人知道艾典史的事迹,艾家的人也不会生疑,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的画一幅画像,满大街的询问本县艾典史是否与画中人长得一致吧。」 叶小天答应冒充艾典史的第二天,一向习惯于推诿扯皮的葫县官员便破天荒地携起手来,利用一切渠道向各界广泛宣传艾典史到任的消息,花知县甚至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 叶小天正式成了统领葫县皂、快、壮三班衙役的典史大人,孟县丞的直接属下。 除了当日出先在县衙二堂的官员和他们极少数的新腹,整个葫县再没人知道这个艾典史是个假货。 考虑到叶小天并不了解县衙的诸多规矩,孟县丞把李云聪调到他身边帮他处理杂务,以免这位典史大人露怯。 同时,原为皂班班头儿的苏循天也被调到叶小天身边,成了他的副手。 苏循天是县尊夫人苏雅的弟弟,虽然出身诗书人家,却是不学无术,不得已便做了胥吏,跟着姐夫来了西南。 胥史并非永远没有做官的机会,熬资历、攒政绩,偶尔会有极少的几个小官名额会留给他们,希望虽然淼茫,却也是个机会。 奈何在这葫县,就连苏循天的姐夫花晴风都只是个傀儡,哪还有他升官的机会?叶小天带着李云聪这个专门负责监视他的「左膀」 和苏循天这个专门帮他找麻烦的「右臂」,开始了他在葫县的典史生涯。 叶小天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官,艾枫有家人、有同年、有座师,有太多太多的社会关系,自己又没有和他孪生兄弟一般的相貌,即便当日在县衙二堂的所有官员一致同意让他永远冒充下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叶小天不相信孟县丞对艾典史之死的判断,艾典史之死分明就是谋财害命,孟县丞却偏说是蓄意谋杀。 如果艾典史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葫县官员也清楚这一点,那么他们找自己冒充艾典史恐怕就是一个阴谋了。 叶小天猜不出他们真正的打算,却能推测出他们对自己一定没安好心。 叶小天显然低估了葫县官员的胆量,但这并不怪他,他以前所接触的官员大多是京官。 那些京官或许贪婪,或许奸诈,可他们在天子脚下,忌讳难免多些,又哪能像这些地方官们那样无法无天。 今天叶小天是去往施家探案的。 「集义店」 粮行大掌柜施必行,昨日在后花园散步时暴卒。 叶小天昨天已经去过一趟,尸体抬回县衙,让仵作检验了一番,说是喉管被人捏碎而死。 叶小天昨日勘察了现场,今天是带人去施家走访,并拜访与施掌柜关系密切的一些朋友。 叶小天领着一群捕快,忽见前方路口有一群人围拢在那儿。 捕快们不敢马虎,立即握紧腰刀,高声吆喝:「典史大人出行,闲杂人等回避。」 众人闪开,就见路口站着一个粗布衣衫的山中少年。 他虽然身居闹市,可是往那儿一站,却给人一种与其年龄和身份不相符的镇静。 叶小天马上认出了这个人,他甚至还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华云飞。 这个人送了四条鱼给他,那张稚嫩而极显刚强个性的面孔,他记忆犹新。 叶小天微笑着向他走了过去,只走了三步,叶小天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华云飞的脚下,那是一只趴在华云飞脚下的斑斓猛虎,头圆、耳短,粗大有力的四肢踞伏于地,长长的虎尾盘于身侧,全身橙黄色布满黑色条纹的皮毛在阳光下微微泛光,虎头上一个硕大的王字。 叶小天大为惊讶,那天看到这少年时,他只当对方是一个渔夫,会在山溪湍流中捕鱼,可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一个猎虎的高明猎手。 「你……。是……。」 华云飞分明已认出了叶小天,但叶小天此刻一身官袍,前呼后拥的与那晚的落魄模样判若两人,华云飞一时不敢确认。 叶小天笑道:「四鱼之恩,犹记在心。你不认得我了吗?」 华云飞惊道:「啊!果然是你!你……。你怎么……。」 叶小天道:「本官么,实乃是本县典史,赴任之初为了解本县的情形,那几天正在微服私访,不想被偷儿摸走了我的盘缠,以致落到那步田地。」 华云飞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你就是县衙张榜公布的那位艾……。艾大人。」 叶小天笑道:「你不用拘谨,我当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必论那官场中的身份。」 李云聪竖着耳朵,猎犬似的在一旁听着,虽见叶小天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却不耐烦他和一个山里的穷猎户搭讪不休,上前打岔道:「大人,眼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得去……。」 「闭嘴!本官与人说话,哪里轮到你来插嘴,混帐东西!」 叶小天脸色一沉,根本不给李云聪好脸色。 且不提两人之前那些过节,反正他这个典史也做不长,早晚要拍拍屁股走人,跟这个小人客套什么。 李云聪脸色一变,却是无可奈何,只得面皮发青地退到一边。 一旁苏循天笑嘻嘻地道:「不懂规矩,没上没下!」 李云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明知叶小天看他不顺眼,却不敢再生事端。 苏循天和叶小天处得极好,好到他那姐夫花晴天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浑球能耐没有,偏又仗着姐夫是本县县太爷,对谁都有点目中无人。 可惜他的靠山也是无权无势的傀儡,他想狐假虎威,更加没人买帐,所以在县衙这三年,他跟谁都处不好。 然而他对叶小天却是毕恭毕敬。 作为县太爷的小舅子,苏循天自然知道叶小天的真正身份,何况叶小天就算真是典史,他也未必巴结。 孟县丞、王主簿都是有实权的官儿,他还不是一样不放在眼里?偏偏一见叶小天就这么服气,确实令人费解。 花知县包括叶小天在内,自然不知道苏循天的这种态度,始自他去县衙后宅探望姐姐时,意外地见到了叶小天的「二妹」 薛水舞。 叶小天训斥了李云聪,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对华云飞道:「云飞兄弟,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跟你多说了。」 「好!您……。您请慢走!」 叶小天转身要走,华云飞冲动之下,脱口道:「我捕了这头猛虎,卖掉后就有钱娶媳妇了。到时候,请大人你喝我的喜酒。」 华云飞这句话说完,马上就后悔了,人家是什么身份,跟你客气两句,你还真以为人家会拿你当朋友了?叶小天站住脚undefined 是哪个部落的首领?」 胖子挺起熊膛道:「你看我的长相,明明是炎黄之后,怎么会是部落中人?我爹洪百川,是本县商人。我也不是这县学的生员,只是我爹一心想让我读书,花了大笔的钱捐建县学,我就被特许旁听啦。我是一读书就头痛的人,而这班畜牲,你看看,有哪个像读书人的样子?」 恰好有个同学摁住另一个学生,伸手抄起一方砚台就要砸,听到胖子这句话,登时大怒,喝道:「你说谁是畜牲?」 胖子把那本春宫图册往怀里一塞,昂昂然站起,凛然喝道:「你找碴是不?平时你们畜牲来畜牲去的,还少说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又不是特指是谁,你急着认什么认?」 胖子这一站起来,身量显得颇高,再加上骨架够大,一身是肉,膀大腰圆的样子颇具威慑力。 那同学却毫不畏惧,跳将起来道:「老子就找你碴,又如何?」 那人伸手一推,这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胖子推金山、倒玉柱,轰隆一声就仰面摔倒,震得书堂地板一阵颤悠。 瞧着如此强壮的一个人,竟是外强中干,如此不禁打。 胖子被人一把推倒在地,摔得头晕眼花,他摇了摇头,清醒过来,就见叶小天的脸俯视下来,穷追不舍地问道:「好奇怪!你既然叫罗远,你爹怎么叫洪百川呢?」 胖子躺在那儿道:「你当我是领养的吗?非也非也。我姓罗,我爹姓洪,只因我爹是入赘罗家的啊。他既然入赘罗家,我当然随我娘的姓。」 叶小天今天去施家探访后就要去拜访洪百川,因这洪百川和施必行是极要好的朋友,叶小天想从他那儿打听一下施必行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叶小天欣然道:「我正好要找你爹问件事,你带我去如何?只是这里这副模样,我身为典史倒不便走……。你有办法叫他们住手吗?」 罗大亨得意地道:「这有何难,你看我的!」 说罢昂然站起,一声霹雳般的大吼响彻云霄:「你们这群怂蛋,全都是窝囊废!」 所有的人都缓缓扭头转身,面向罗大亨,神色不善。 大亨夷然不惧,讥笑道:「看看你们这副德性,将来都是要称王称霸、统治一方的土司老爷,最不济也是一个世袭吏目,就像泼妇一般打架?不怕丢人!」 不等人家问话,大亨就把手臂猛地一挥:「不是谁也不服谁吗?那就打到他服!有种的,你们约定三天之后,在黄大仙岭上一决生死,我罗大亨到时去给你们做个见证,怎么样?谁要是怕了,现在就向对方磕头认错,那就不用打了!」 一班纨绔少年哪受得了这个激,谁没种啊?谁怕谁啊?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步,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地对大亨道:「好!那就三天之后,黄大仙岭上见,不见不散!」 大亨哈哈一笑,道:「这不就结了?那大家现在就散了吧,好好养精蓄锐,三天之后带上刀枪,黄大仙岭上一决高下!啊!真是令人期待啊……。」 大亨拍拍屁股,转身走到自己书桌旁,伸手往里一掏,就从书桌里掏出一个书包,往肩上一挎,大大咧咧地对叶小天道:「咱们走吧。」 叶小天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大亨施施然地向厅门口走去,醒了醒神才追上去。 顾教谕迎上来,眉心紧蹙、忧心忡忡地道:「艾典史,你看这……。」 叶小天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是三天之后才打吗?你赶紧想办法。你是教谕嘛,你找学生们挨个谈心,务必让他们尽释前嫌。好了好了,本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顾教谕还待再说,叶小天已经追着大亨去了。 大亨有了充分的理由提前回家,还不怕老爹责骂,当真是满心欢喜,他挎着书包走在大街上,兴高采烈,跟个二逼青年似的。 叶小天摆手示意李云聪、苏循天率人跟在后面,自己快步追上罗大亨:「大亨啊,你这法子不行啊,貌似解决了冲突,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三天之后他们再打起来怎么办?」 大亨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最多给他们做个公证,我又不是他们谁的爹,他们是死是活是伤是残关我屁事?」 叶小天愕然道:「他们要是真的有了死伤,你就不怕他们家里人找你麻烦?他们可都是山中部落首领们的子侄啊。」 大亨比他还要惊讶:「他们的父兄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只是给他们提出了一个很合理的建议啊,我又没逼着他们答应。我还要不辞辛苦地爬上黄大仙岭给他们做见证呢,一文钱酬劳都不收,我图什么啊?他们要是真有了死伤,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干的找谁去呀,他们的家族怎么可能会来找我的麻烦呢?我说这位大哥,你的脑子好象不大清楚啊!」 叶小天听得头有点晕,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此地民俗风情果然与京中气象大不相同,他实在适应不了本地人的这种怪异思维。 大亨看见他一脸古怪的神气,恍然大悟道:「哦!对了,你是当官的,这种事儿归你管。那你可得赶紧想想办法了,要不然真要有个死伤,你的上司一定找你麻烦。朝廷对这些刺儿头可是一向安抚安抚再安抚的,到时候没准就让你背黑锅以平息众怒。」 这个一手制造了三天之后黄大仙岭上葫县县学两大帮派对决的胖子,好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其中所起的关键作用,反而替叶小天担起心来。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1)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8月1日 字数:10476字 【第十一章·结义兄弟】 叶小天哭笑不得,可他转念一想:「对啊!我又不是真的典史,我明明是被赶鸭子上架,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官了?真要闹出大麻烦,大不了罢官免职。免职好啊,我正愁走不了……」 叶小天转忧为喜道:「有道理,太有道理了!眼下既然看见了,我这个官也不好不出面,至于三日之后……到时候主簿、县丞、县尊大人全都知道了,让他们操心就是了,我何必多管闲事?」 大亨喜道:「难怪你一脸精明相,果然是个明白官,我很欣赏你!来,我请你吃桂花糕,这是我家厨娘桃四娘做的。桃四娘的手艺极好,做的桂花糕又香又甜,入口即化,我特意叫我爹把桃四娘请来,旁的事都不用她管,就只给我做桂花糕,不是好朋友我才不给他吃……」 路边走过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是个短裙苗。 叶小天和罗大亨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盯着人家浑圆紧致的大腿狠狠浏览了一番,贼兮兮地收回目光时,两个人眼神一碰,顿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深山俊鸟,天真烂漫,令人眼前一亮啊!」 罗大亨道:「深有同感!不过……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叶小天敬佩地道:「说得好!男人可以风流,不可以下流,你是君子!」 大亨摇头道:「非也非也,非是大亨不愿,实是大亨不敢!」 叶小天奇道:「此话怎讲?」 罗大亨压低嗓音对叶小天道:「你知道吗?据说这山中苗人都会下蛊。这蛊是苗人祖传的一门秘术,很神奇。你要是胡乱招惹苗女,一旦被她下了蛊,那就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了。」 叶小天奇道:「世间真有如此玄奥离奇的东西?」 大亨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千万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都明白。哎!我好想学蛊术啊,出多少钱都行。可惜我听说他们不管你出多大的代价,都绝对不会把蛊术外传。」 叶小天不以为然地道:「旁门左道,终非晋身正法,要不然他们不早就称王称霸了?这说明就算世间真的有这种秘术,也必然有克制之法。你家那么有钱,就算不做官也能富贵一生了,学蛊术干什么?」 叶小天不由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利用为犯官们跑腿办事的机会请他们教他读书认字,如今这位活宝有这么好的机会,却想尽办法逃学。 叶小天在心底里悠悠叹息一声,问道:「对了,大亨,你那些同学们为何打架?」 大亨道:「此事说来,倒该怨顾教谕了。」 叶小天奇怪地道:「顾教谕做什么了?」 大亨道:「今天顾教谕讲的是‘礼’。说到礼,最基本的礼当然是伦理。本地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部族,不同部族的风俗习惯各不相同。有些部落的婚俗就古怪些,比如女儿嫁给舅舅的,外孙女成了儿媳妇的,表姑侄成亲的,女儿嫁给义父的,儿子娶了干娘的,两姐妹嫁到同一家却成了叔母和侄媳的……哎呀,反正乱得很,一时我也说不清。」 叶小天苦笑道:「足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大亨摊了摊手:「于是有些没有这种婚俗的部族子弟,就嘲笑有此婚俗的部族子弟不知礼,所以就打起来啦。」 叶小天听得直挠头,恐怕这件事还真不好善了。 大亨附到叶小天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他们真没必要如此较真,这些婚俗看似不合礼法,还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的事情更加不堪。什么叔嫂通奸啦,姐夫占了小姨子啦,公爹扒灰啦,女婿爬上丈母娘的床啦,都太常见了。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兄妹,甚至是亲生的父女、母子,背地里做下见不得人的事,也不稀奇……」 叶小天听得心惊肉跳,浮想联翩。 大亨一抬头,忽地喜道:「啊!桃四娘来了!」 叶小天抬眼一看,就见一个未及三旬的小妇人,穿一条淡绿色襦裙,藕荷色窄袖比甲,比甲衣领处的花边已经磨损得发白了,襦裙也洗得有些失去了颜色。 虽然衣着寒酸了些,但这妇人生得颇有几分姿色,打扮也很得体,素净大方。 那挎着一个食盒的小妇人本是给大亨往县学带了饭,问明大亨要回家,便告辞了。 叶小天望了这裹了小脚、袅袅而行的妇人背影一眼,对罗大亨道:「这是谁家的妇人?」 大亨笑道:「她的男人也是县学的生员,叫徐伯夷,是个学痴,不善持家,是以家境极差。县学的廪米又常常拖欠,全靠她的娘子里里外外操持,挣钱养家煳口供他读书。她桂花糕做得好,到我家做个厨娘,却是好过在街上抛头露面。」 叶小天心中突地想起一件事来:桃四娘是徐伯夷的妻子?那小魔女迷这徐伯夷迷得一塌煳涂,瞧她前呼后拥的来头不小,竟然屈就一个有妇之夫,真是令人想不到。 叶小天可不知道展凝儿对徐伯夷属于一见钟情,根本不了解他的底细,还当这女孩儿对徐伯夷的家事了如指掌呢。 此地古怪的习俗太多,不可以常理揣测,所以他也没有多想。 二人来到大亨家门口,叶小天定睛一看,就见青砖墁地、白墙黛瓦,极气派的一座门楼,一看就是大富之家。 洪员外数着念珠正好走出门口,看见罗大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两只眼睛瞪了起来。 大亨马上满脸陪笑地迎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唤道:「爹……」 洪员外怒容满面,也不听他说话,便厉声喝道:「爹个屁!你这顽劣不堪的小畜牲,怎么这个时辰就离开县学了?」 大亨道:「不是的,爹,你听我说……」 叶小天同情地看着洪员外发青的脸和颤抖的嘴唇,就见洪员外哆嗦了半晌,才道:「你现在一个屁俩谎儿,老子都信不过你了。」 说罢一把抢过了他的书包。 大亨瞪大两眼看着他爹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东西,叶小天一看,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好大……一块板砖!」 洪员外拿着板砖愣住了,他一时想不通儿子书包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块板砖,上学……需要这种东西吗?他学的又不是砌墙。 大亨看着那块板砖也傻了眼,心道:奇哉怪也,我的文房四宝什么时候变成砖头的?肯定又是哪个混蛋作弄我!可……这砖头在我书包里放了多久了?我记得上回打开书包好象是半个月前,莫非从那时起,我上学放学背的就是它?叶小天见那死胖子的老爹已经气得嘴歪眼斜,接下来不是一砖头开了他儿子的脑瓜瓢,就是气得脑溢血不省人事,赶紧江湖救急,抢上一步高声说道:「洪员外请息怒,令公子身藏板砖……实有不得已之理由。」 洪员外转过身,上下一打量,见是一位县衙门的官员,脸色稍霁,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叶小天道:「本官新任葫县典史艾枫。」 洪员外敷衍地拱了拱手道:「久仰,久仰,方才大人说犬子书包内藏砖头有不得已的理由,洪某着实不解其意。」 叶小天道:「员外有所不知,今天县学学生们之间发生了口角,双方大打出手。本官公干途中经过县学,前往处置时,但见众学子中唯有令公子一人手不释卷,仍在专心读书,其好学之心着实可嘉啊。」 大亨听了叶小天这么肉麻的吹捧,不由暗自汗颜了一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春宫图册,就听叶小天又道:「此事不仅本官亲眼所见,便是我身边这些人也都看在眼里,是不是这样?」 最后一句话,叶小天是扭头问的。 随后跟来的李云聪和那些捕快见过大亨在乱战之中处变不惊、专心读书的场面,至于他读的是什么书自然无从知道,叶小天一问,他们纷纷点头。 叶小天道:「那些学生闹得实在不像话,混战中掀翻了令公子的书案,打烂了文房四宝,眼看令公子也要被人打伤。当时情况十分紧急,令公子只好胡乱抄起一块板砖杀出重围。」 洪员外一听这话,顿时转怒为喜,他满心欢喜地看了儿子一眼,老怀大慰:大亨竟然懂事了,好,好好,不枉为父一番苦心。 thys11.com(精彩视频) 叶小天道:「洪员外,本官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你的。听说员外与施必行施大掌柜是好友,施掌柜暴死,本官想向员外打听一些有关他的事情,不知员外可肯见教?」 洪员外把叶小天让进客厅,大亨向父亲躬身一礼,这才向厅外走去。 洪员外当着儿子的面总是横眉立目,可是看向儿子背影的眼神却满是慈祥,直到儿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才微笑道:「施贤弟身亡,洪某也非常伤心,不知官府对此案可已有了什么线索?」 叶小天蹙眉道:「实不相瞒,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本官赴任之初,就发现此地乱象频仍,治安之差令人无法想象。所以施必行这桩案子,实在不好查办。」 洪员外道:「从中原初到此地的人,大多会觉得此地民风剽悍,稚序混乱,不是安身立命的好所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各地都有自己的民俗风情,它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大可不必大惊小怪。」 洪员外虽能言善道,对于施必行的死因却提供不出什么线索。 作为一个随时准备找机会跑路的冒名典史,叶小天的破案动力实在不足,便离开了洪府。 苏循天自打看见薛水舞,就把叶小天当成了自己的大舅哥,为了达到曲线取悦水舞姑娘的目的,对叶小天真是奉迎得无微不至,这时头前开路,引着叶小天从洪府旁的一条窄巷穿了过去。 走出不过百十步距离,就听高墙之上有人喊:「大哥,请留步!」 叶小天很满意地看到众捕快「哗啦啦」 掣出腰刀,如临大敌地望空看去,反应当真很快。 唯一令人不太舒服的是,他们全都是贴着墙边儿站着,把自己孤零零地撇在了小巷中间。 洪府高高的墙头儿上探出一张大脸,随后一只脚探了出来,片刻之后,罗大亨就骑在墙头,把一具梯子顺到了墙外。 罗大亨爬着梯子下来,一只硕大的屁股在众人头顶晃来晃去,很结实的一具梯子晃晃悠悠,真叫人担心这位活宝同学会把它压塌。 罗大亨从梯子上爬下来,喘着粗气凑到叶小天身边,笑眯眯地揖了一礼道:「艾大哥,多谢你方才仗义相助,否则小弟一定要被我爹胖揍一顿了。」 罗大亨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桂花糕,大概是回家之后刚刚准备的。 他撕开油纸,大嘴一张,河马一般,一整块桂花糕就进了嘴巴。 罗大亨一边奋力嚼着桂花糕,一边含煳不清地对叶小天道:「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上了县学之后还是没有朋友,也没兄弟。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要拜你当大哥。」 叶小天啼笑皆非地道:「你别闹了成吗?拜什么兄弟呀,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呢,这就走了,你快回去读书吧。」 罗大亨一把抓住他道:「别别别,你别走,我和你真的很投缘,真的真的。」 叶小天道:「你别看我是当官的,一个月的俸禄其实没有几文。贵州财政紧张,就这么一点俸禄,还常常拖欠不发。」 李云聪、苏循天及一众捕快新有戚戚焉,一齐点头,唏嘘不已。 叶小天道:「我这么穷的人,实在高攀不起你这位富家公子啊。」 罗大亨道:「贫富之别难道就不能做兄弟了?兄弟嘛,有通财之义,你的日子既然过得这么苦,我把我爹每月发给我的月钱分给你一些可好?」 叶小天道:「兄弟是能随便认的么?我认兄弟的条件可是很苛刻的。」 罗大亨道:「有多苛刻?我爹说过,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小弟认你这位大哥,平时也不会很麻烦你,就是请你时不时地帮我编个瞎话儿,煳弄一下我爹,小弟每月孝敬你一两银子,怎么样?」 叶小天拂然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兄弟’这个词!」 罗大亨挠了挠头,道:「五两?」 「我是有原则的人!」 「十两!」 「本官像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二十两!」 「兄弟无价,情义无价。」 「五十两!」 「说话算数?咱们马上斩鸡头,拜把子!」 李云聪、苏循天及一众捕快:「……」 叶小天用最简单的仪式、以最快的速度认下了这个送财童子当兄弟,揽着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问道:「兄弟,你爹每月给你的零花钱有五十两吗?」 罗大亨眉开眼笑地道:「大哥你放新,零花钱当然是没有五十两的。不过只要我说买书、买文房四宝,我爹就舍得花钱。而且那书值多少钱他也从来不问,至于文房四宝,我用得越多他越开新,所以……嘿嘿。」 叶小天道:「这样啊,那你每个月只要能扣出五十两的银子就好了,不要太多知道吗?你看你爹正当壮年已生华发,持家养家实属不易,你可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罗大亨连连点头,感激地道:「别人老是欺负我,从来没有人像大哥你这么关新我,大哥你对我真好。」 罗大亨有十六七岁年纪,大概从小被家庭保护得太好,所以涉世不深、童新未泯。 虽然他的身形已经超过成年人,可新智着实未开,叶小天这么做确实有点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不过叶小天也是没办法,大亨那个败家玩意儿,就是叶小天不揩他的油,以他这副操行,也一样不知会把钱败到哪儿去。 与其败给别人,不如周济一下他这个穷人。 叶小天既然打算逃走,就没想过被县衙扣下的钱还能要回来。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呀,既然罗大亨主动送上门来,叶小天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叶小天的施家之行还是没找到什么线索,只好带着这些捕快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这个年代捕快办案本就没有多少技术含量,除了当场抓获罪犯,就是通过访问和盘查来缉捕罪犯。 那些在六扇门里干了一辈子的积年老吏,或可积累些察颜观色、注意细枝末节的本事,可叶小天一则没有那个阅历,二则他也不是具体办案人,这些需要捕快们去做。 一通寻访依旧没有头绪,回程中穿入一条小巷,忽然听到一阵叱骂哭泣声。 哭声从旁边一个院子里传来,墙只半人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用藤条噼头盖脸地抽打一个妇人,叶小天定睛一看,这两个人他都认得:正铁青着脸色奋力抽打女人的是县学生员徐伯夷,那被打的女子就是他的娘子桃四娘。 旁边一个七旬老者,望着那院内情形微微摇头。 叶小天新中一动,便走过去,拱手道:「老丈请了,不知这户人家发生了什么事,那丈夫为何如此殴打妻子?」 老者拱手还了一礼:「这位大官人,老朽也不明白这徐秀才中了什么邪,他那娘子是极贤惠的一个人,四里八乡无不称道。自打他们一家搬来此处,每日里只见他那娘子里外忙碌,挣钱养家,自已粗茶淡饭,好衣好食地供着丈夫,只为让他安新读书。初时这两夫妻倒还和睦,谁知道近来这徐秀才突然性情大变,每日动辄寻衅滋事,打骂娘子。」 老者叹了口气:「听说,是因为这徐秀才突然要休妻,却不知什么缘故。奈何他那娘子端庄贤淑,并无什么过错,想要休妻除非他娘子同意,两人和离才成,所以徐秀才时时刁难。」 叶小天心中顿时雪亮,这不过就是一出嫌贫爱富的老把戏罢了。 可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又不便置喙,哪怕他是官身也是一样。 叶小天正有点堵心,李云聪阴阳怪气地道:「大人,大家都忙了一天,该回去歇息啦。这种家务事咱们可管不了,也不该管。您就是想怜香惜玉,也得分个地方啊……」 叶小天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燃上了心头。 他慢慢扭过头看着李云聪,脸色渐渐开始发黑,一字一顿地道:「你他么的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李云聪大怒,这个西贝货,还真当自己是官了,居然敢骂我这个正牌胥吏。 李云聪含怒抬头,一对上叶小天的眼神儿,心中便是一寒,他还从未见过叶小天发火,更没见他有过这样狠厉甚至有些狰狞的眼神。 李云聪不觉有些胆怯,嗫嚅着刚想说点什么,叶小天已经一探手,「蓬」 地一下抓住了他的发髻,把他的脑袋往跟前一扯,右手抡圆了正正反反便是一阵大耳光:「你他么有本事不让老子当这个官儿啊!你去啊!你没那个本事就乖乖听话,在老子面前你就乖乖扮三孙子。怎么,你想打我?来啊,来啊,老子借你一颗老虎胆!」 李云聪嘴角淌血,怨毒地瞪着叶小天,他是真想扑上去狠狠揍叶小天一顿。 可是想到孟县丞和王主簿,李云聪心中又是一凛:在叶小天的利用价值没有消失之前,孟县丞和王主簿显然是不会给他撑腰,任由他欺负一位「典史」。 「哼!任你得意一时,不过是个待死之徒罢了。到时候,老子亲手结果了你!」 李云聪恶狠狠地想着,擦擦嘴角的血,愤然拂袖而去。 叶小天千里迢迢远出京城,这一路上险恶重重,除了水舞和瑶瑶给了他些许温情,其他的人大多是需要他去斗智斗勇以求平安的对头。 纵然他天性乐观,心里也难免积压种种焦虚和担忧。 而他耗尽心力、下了极大的水磨工夫对待的水舞姑娘,却始终不肯对他交出真心,让他忧愤抓狂,却无计可施。 这种种情绪积压在心头,就像蕴酿着火山的喷发,而李云聪的一番话,恰恰成了他发泄全部负面情绪的导火索,以致李云聪的一番风凉话,成了叶小天大爆发的直接原因。 叶小天呸了一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个刚刚提拔为吏典的混蛋,居然耀武扬威不知轻重,我不揍他揍谁!」 叶小天一路愤愤然,倒像他吃了多大亏似的。 一门心思要给叶小天当妹夫的苏循天自然一路巴结解劝,一行人就这么回了县衙。 叶小天一进二堂,就见花知县、孟县丞、王主簿,乃至县学的顾教谕都坐在那里。 thys11.com(精彩视频) 顾教谕唉声叹气,花知县一脸木然,孟县丞眉头紧锁,王主簿还好些,看着叶小天一脸厌憎。 叶小天一瞧这情形,就知道是为了三日之后黄大仙岭上的那场大决斗。 王主簿笑眯眯地对叶小天道:「艾典史,县学的学生们闹事,你出面制止是应该的,可是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三日后的决斗也与你有着莫大干系。你负责本县治安,难道能坐视他们双方真的大打出手?他们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谁也吃罪不起啊。」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这件事,还是各位大人出面调解才合适吧。下官……其实是个什么官,你们几位也清楚,我只是负责配合官府引出刺杀朝廷命官的凶手,不是么?」 孟县丞沉声道:「你不要推卸责任。你现在就是典史,要想取信于人,你就得把自己当成真典史。这件事你不出头,瞎子都看出有问题了。」 叶小天这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他有些挠头地想了想,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呢?」 孟县丞道:「顾教谕那里自然是全力调解,如果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到时候只好靠你去制止他们了。」 叶小天叫道:「靠我?大人,你应该知道我手下那些捕快都是什么货色。」 王主簿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的话,不如从罗巡检那儿抽调些人马,如何?」 孟县丞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如此,还请县尊大人下一道令谕。不过,巡检司隶属兵部,有一定的自主之权。而且这件事让巡检司出头,理由也有些牵强,他若拒绝我们也没办法。艾典史,你取了县尊大人的令谕之后,再亲自跟罗巡检好好谈一谈。」 叶小天无奈,只好应道:「好吧,下官尽力而为。」 泥菩萨县令花晴风这时才算有了用场,他当场写好一道调兵令谕,加盖了县令的大印递给叶小天。 天下任何一处县衙都有一定数量的公舍,供县里有一定品级的人员居住。 孟县丞有自己的宅子,不愿住公舍,他的公舍就给叶小天住了。 此时天色已晚,叶小天回到住处,烧了些水沐浴。 躺在浴桶里哼着小曲儿擦着皂角时,就听窗外有簌簌雨声。 洗完澡换过衣服,推开房门,潮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神志一清。 叶小天见院子undefined 「他们授意我来找你,当然有他们的如意算盘。我们若能成功阻止学子们斗殴,他们身为顶头上司,论功自然少不了一份功劳。如果我们调解失败酿出大乱子,他们就可以推卸责任。」 罗小叶有些意外地看了叶小天一眼,他还以为叶小天不明白这背后的道理呢。 罗小叶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热忱此事?又何必拉我下水?袖手不理,顺其自然,不好吗?」 叶小天是冒名顶替,对此不予理会也不算玩忽职守,所以叶小天明知被人利用,还要来找他,甚至搭上私人交情,罗小叶就有些猜度不透了。 叶小天的声音很慢,但是神情很认真:「罗大哥,我不想理会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说实话,其实我一直就在混,邻县血案的大盗是否流窜到我县了?关我鸟事!施员外是情杀还是仇杀,凶手是谁?能抓到最好,抓不到我才懒得用心。可黄大仙岭上这场决战还没发生,如果我置若罔闻,坐视它发生,那我就是帮凶。他们指点我来找你罗大哥,就一定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你罗大哥肯定比他们有办法。所以,我来了!」 罗小叶没有说话,他沉默良久,提起酒壶,为自己轻轻注满一杯,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过了好一阵儿,盘膝坐在上首,一直只是喝着小酒,笑眯眯听他们说话的叶大娘开口了:「小叶啊,娘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官道上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可咱们这些屯军后代子孙,还要在这儿一代代生存下去。你是这些屯军的头儿,要是凡事置身事外,那些土司老爷会把咱们放在心上?那咱们罗家的子孙后代还不得受人欺负?你可是叫土官,为啥带一个土字?就因为你是在这儿土生土长、世袭罔替的官!你这孩子,老实,可太老实了就难免受欺……」 罗小叶的身子猛地一颤,失声道:「娘……」 叶大娘端起一杯烈酒,一口焖了,语气重重地道:「凡事你总不出头,总有一天,再没有任何人指望你会出头。到那时,你就是想出头也没机会了。这一次,帮你兄弟一把,也帮帮你自己吧,啊?」 罗小叶低头沉吟良久,狠狠地灌了一杯酒,霍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对叶小天道:「明天,咱们黄大仙岭上见!」 罗小叶做为当日县衙二堂在座的官员之一,很清楚叶小天这个「替代品」 在利用价值耗尽后,就是他一命呜呼的时候。 因为这层缘由,罗小叶自然没有笼络或结交叶小天的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两人暂时的亲密,再加上叶大娘极力撮合,两人在席间俨然就是一对异姓兄弟。 这种情况下,叶小天的酒自然不会少喝,何况还有一个酒量如海的叶大娘一直在劝酒。 叶小天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叶大娘竟然是一位酒国英雄,杯来酒干,豪爽无比。 第一次在街上搭救叶大娘时,叶小天只是顺手为之,并没什么别的想法。 今天进门看到叶大娘时发现她四旬有余,衣衫华丽妆容精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加上性格爽利谈笑有度颇识大体,不由得心生好感。 现在见叶大娘喝酒至酣,衣襟松散,熊前一对乳峰颤悠悠晃动,弯腰挟菜时从领口能窥见白花花的奶子和深邃的乳沟,多日不近女色的叶小天不由得淫心荡漾。 尤其是叶大娘劝酒时对他频送秋波,眼角眉梢春情洋溢,更是引逗得叶小天浮想联翩。 「小天啊,你现在住在哪儿呢?」 叶大娘关心地询问。 叶小天收敛心神,正色道:「暂住在县衙的公舍。」 叶大娘神色一动,追问道:「和你的小媳妇一起?」 「哦,不,大娘误会了,那两个都是我的妹子,她们都住在花知县的后宅。」 叶大娘的眼神彷佛同悉一切,摇摇头道:「你妹子?我看不像……」 叶小天彷佛被她看穿,表情羞窘。 「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喽?」 叶大娘的语气里透着兴奋。 「是。」 「冷锅冷灶,孤衾难眠,你一个人到任,没人照顾可怎么行?这样吧,妾身也是人单影孤,家里房舍颇多,你不如带着你两个妹妹住进我家,咱们人多了热闹。你意下如何?」 叶小天知道自己的两个妹子不会轻易被放出来,为难地说道:「大娘的提议虽好,可知县夫人对我那两个妹子极为喜爱,须臾不可离,小天只能违逆大娘的好意了。」 「这样啊,那你独自一人生活岂不更加凄惨?不如你搬到我家,日日与我作伴,我给你洗衣做饭照料你的起居,岂不甚好?」 此话一出,就连罗小叶都吃惊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2)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8月8日 字数:10580字 【第十二章·风骚干娘】 叶小天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大娘待小天真是太好了。可我们非亲非故,无名无分,我担心别人的风言风语影响大娘的清誉。」 「妾身不怕。不过呢,你既然有此顾虑,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跟我儿罗小叶年岁相彷,不如就结拜成异性兄弟,这样我就是你的义母干娘,来往不忌,住进来就无不妥了。」 叶小天喜道:「其实我一见大娘就想起了我的母亲,心里大感亲近。大娘有此美意,小天敢不遵从?。」 叶大娘眉开眼笑,眼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问道:「小叶,你怎么说?。」 罗小叶心中千百念头翻转不停,他对叶小天颇有好感,可他也知道叶小天命不久矣。 母亲守寡多年,刚才跟叶小天眉来眼去,他都看在眼里,而叶小天偷窥母亲胸前春光的眼神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两人如果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叶大娘的目光渐渐冰冷,盯着罗小叶一言不发。 罗小叶凛然,他是纯孝之人,万不敢忤逆母亲,于是一咬牙霍然站起,对叶小天说道:「艾典史若不嫌弃,罗小叶愿与你结为异性兄弟。」 叶小天起身对罗小叶抱拳,欣然道:「既如此,大哥,你比小天年长,从今往后就是我叶小天的兄长了。」 罗小叶也抱拳回礼:「贤弟,待我去准备香案,咱们正式结拜。」 叶大娘却豪爽地一摆手:「古人一诺千金,咱们也不用搞那些俗礼。你们既有此心,以后互相扶持就够了。」 罗小叶说道:「那我就为贤弟收拾卧房,同时告知邻居亲友。待黄大仙岭之事解决,恭迎贤弟入住。」 「如此甚好,辛苦大哥了。」 叶小天欣然落座。 酒足饭饱,叶小天起身告辞,酒意上涌,身子不由得趔趄了一下。 罗小叶赶紧过来搀扶,叶大娘已经抢先扶住了他。 叶小天的胳膊肘恰好顶在了叶大娘前胸,叶大娘不避反迎,肥软的奶子在叶小天的胳膊上颠颤着滚动。 罗小叶将叶小天送出家门,回到房中,见母亲躺在床上。 他缓步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母亲阖起双眼的安详面容,问道:「娘,你相中叶小天了?。」 叶大娘眼皮一动,坦然道:「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会认他当义子。」 罗小叶不满地道:「娘,跟儿子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知道我说的相中是什么意思。」 叶大娘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儿子,缓缓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相中他了。你父亲去世十几年了,娘为了你没有再嫁,也没找别的男人,忍得很辛苦,你不是不知道。」 罗小叶蓦然想起那日在母亲枕下发现的凋刻精细的木质角先生,当时母亲噼手夺过去,脸红得如同渗血,他也闹了个大红脸。 后来,他曾试探地问起母亲是否想改嫁,他作为儿子不会阻拦,结果母亲一口回绝。 「可叶小天是一个外乡人……。」 「那又如何?。这不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么!。你看咱们三人之间的缘分,他跟我同姓,你的姓名跟他又重合了两个字,他刚来葫县就救了我,这次找你帮忙又正好孤身到了咱家。」 见母亲铁了心,罗小叶知道此事不可逆,心中核计:叶小天不久就会毙命,葫县的官吏其实都在利用他,那自己为何不多利用一些呢?。 母亲春情难耐,找别的野男人他还不放心,但叶小天无疑是最佳人选:他在此地举目无亲,事后一死不留痕迹,娘最多伤心几日也就罢了,不会影响他和母亲的清誉以及今后的正常生活。 「娘不会招赘他吧?。」 罗小叶仍有些担心。 叶大娘笑了:「当然不会,否则今天席上也不会让你们结拜成兄弟了。」 罗小叶咬咬牙,道:「既如此,儿愿意帮母亲达成心愿。」 叶大娘激动地坐起来抱住了罗小叶,在他的脸上亲了几口,嘴里叫道:「好儿子,娘今天开心死了。」 罗小叶一直不成亲,其实在心里恋母极深,见母亲如此激动,心里有些酸涩。 叶大娘此时身上仅穿小衣,将他紧抱在怀中时两个圆滚滚的乳球在他胸前抵磨,让罗小叶也情动不已。 他将母亲紧紧搂住,感受着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滋味,闻着母亲身上的女人幽香,理智渐失……。 罗小叶闭上眼睛,也在母亲脸上亲吻不止。 叶大娘十分开心,借着酒意迎合着儿子的热情,阖眼亲着儿子。 好巧不巧,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母子俩都惊愕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却没分开,甚至贴得更紧了。 良久,罗小叶眼里情火大炙,伸出舌头想探入母亲口中。 叶大娘紧闭牙关,只肯让儿子舔舐她的嘴唇,身子颤抖着发出了娇吟。 罗小叶双手松开母亲,魔爪却探到她的胸前,突袭那两座肉峰。 叶大娘让儿子摸了几把奶子,这才推开了他,腻声说道:「儿啊,娘知道你的心思。只要你肯尽心,娘不会亏待你的。」 罗小叶还想抱住母亲,叶大娘却躺了下去,淡淡说道:「刚才饮酒过量,娘想歇息会儿。」 罗小叶看母亲态度坚决,知道今天到此为止了。 他不舍地起身离开,心里激动得无以复加,感激叶小天拨动母亲的春心,让他今天跟母亲也实现了突破。 接下来他会尽力促成叶小天和娘的好事,希望娘能如刚才所说,不会亏待了他。 叶小天一路走去,心中暗记一些方便藏人与隐遁的街巷胡同。 他东张西望,刚从一条小巷抽回视线,赫然就见眼前站定一人,一袭苗装,周身银饰,明艳照人。 叶小天心中突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展凝儿见到是他,心中气极,粉拳一攥便扬在空中。 可是还不等她打下去,叶小天已经怪叫一声,迅捷无比地蹲到了地上,双手抱头护住后脑,以臂肘夹住双耳,护住面门,同时借下蹲双膝蜷曲的动作护住了胸腹要害。 叶小天自幼在天牢中厮混,所以懂得这最大限度在殴打中保护重要部位的动作。 展凝儿可不知他出身,一瞧这厮摆出一个不揍他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标准肉沙包姿势,心道:果然是个贼油子,一看就是被人打惯了的。 展凝儿一提裙裾,抬起脚来……。 「凝儿姑娘!。」 一道福音从天而降,那是拯救天使徐伯夷的声音。 展凝儿突然定住,慢慢放下脚,松开裙袂,优雅地转过身,脸上已经奇迹般地换了一副温柔羞涩的笑容:「呀!。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叶小天看在眼中,心头一阵恶寒,再看看正一脸温暖笑意看着展凝儿的徐伯夷,心道:「凶女人,活该你被人骗,我就不告诉你。等你失财又失身,哭天呛地寻死觅活的时候,我会很开心的,哈哈……。」 叶小天贴着墙角偷偷熘走,展凝儿用眼角余光早就瞄到了他的举动,可是这时正在扮小淑女,也只能任他离开了。 次日一早,叶小天领着三十名捕快、五十名民壮独行,罗小叶自去点一百名巡检司官兵另行上山暗中策应。 叶小天带着捕快和民壮浩浩荡荡赶到城边,就见罗大亨挎着书包站在城门处。 叶小天快步迎上去,罗大亨开心地道:「我爹说,我自己闯的祸自己去解决,今日随你往黄大仙岭,去了结那桩混帐事。回来之后,我爹会交待我一桩买卖,如果我能圆满完成,从此便不用读书,安心经商便是!。」 叶小天听罢,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 叶小天率众出了县城,一路往黄大仙岭走。 路上行人渐多,有男有女,渐渐与他们混作一支队伍。 叶小天纳罕地询问,才知那些人并非去赶集,他们都是去黄大仙岭看热闹的。 叶小天看看那挑着担的彝家小货郎、背着一篓水果的苗家小阿妹,再看看那把小孙子绑在后背上,拄着拐杖,欢天喜地往前走的老汉,登时有些无语了:此地民俗,还真是与中原大不相同……。 到了黄大仙岭下,叶小天抬头一看,就见高高一座山峰,雄峻奇伟,怪石嶙峋,难怪被人穿凿附会地引出了什么黄大仙的故事。 叶小天把袍袂往腰间一掖,道:「走吧,上山!。」 罗大亨抬头望了一眼山峰,叫苦不迭地道:「以前光听说黄大仙岭黄大仙岭的,要是早知道这么高,我就不说在这儿比了,到我家门口决斗该多好。」 叶小天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怕气不死你爹?。少废话,上山!。」 罗大亨虽胖大,身子其实并不壮。 才爬到一半,罗大亨就汗流满面,气喘吁吁了。 叶小天无奈地抬头看看天色,对李云聪吩咐道:「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先上山一趟,告诉他们,就说公证人正在登山途中,叫他们稍候片刻。」 5678点.C.0.m 李云聪不悦地道:「大人,这事儿随便指派一个人就可以了,卑职好歹也是一个吏典,这跑腿报信的差使……。」 叶小天神色一冷,训斥道:「他们?。他们还要留着力气呢,一旦真的发生意外时,他们就要替本官打打杀杀。到那时候,你也拔刀上阵吗?。」 李云聪含忿咬了咬牙,应声道:「是!。」 便气鼓鼓地向山上爬去。 叶小天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既然你小子一直跟我作对,现在有机会,怎能不作弄你?。 山下一处小院里,几个青衣大汉正与一家三口剑拔弩张。 一个青衣大汉冷冷地道:「我说你们一家人,怎么就四六不懂呢?。那张虎皮是齐木齐大爷看中的,你们就算耳朵塞了驴毛,也该听说过齐大爷的名声吧,竟敢不卖!。」 院子里站着一家三口,中间一个相貌憨厚衣着朴实的中年妇人,手里却提着一把菜刀。 旁边一个脸色阴沉、雄壮如山的中年汉子,手中持一杆钢叉。 站在妇人另一侧的是一个紧攥狭长锋利钢刀的少年,正是刀捕鱼、箭射虎的华云飞。 华云飞愤怒地瞪着那几个大汉,恨声说道:「一张完好的虎皮,你们才出五钱银子就想买走,你们这是买还是抢?。老虎是我猎的,我说不卖就不卖!。」 一个大汉冷笑道:「这张虎皮,可是我们齐爷看上的。我们齐爷看上的东西,还有别人敢要吗?。你不卖,难道留在家里生虫子?。」 华老爹沉声道:「各位,我们华家只是这山沟里的一个小小猎户,跟齐大爷自然没法比。可这虎皮是我们家孩子猎的,卖不卖在我们,五钱银子买一张上好虎皮,到了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当先那名大汉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有些狰狞,冷声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们这是铁了新要跟我们齐大爷做对,是不是?。好!。有种!。敢得罪我们齐大爷的人,数遍葫县,大概你们算是头一家。华家是吧?。成!。我这句话儿撂在这里,青山沟从此再没这么一户人家!。走!。「大汉一挥手,领着冷笑连连的几个大汉扬长而去。华老爹父子愤恨地瞪着他们的背影面无惧色,只有华大娘看了丈夫一眼,再看看儿子,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山顶上,县学两派学子呼朋唤友,找来的尽是族中剽悍善战的勇士,双方各执刀枪,杀气腾腾。一个县学的学生们想要一较高下,比的居然不是吟诗作赋,而是刀枪剑戟,这也算是贵州一景了。不过这样的节目显然才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吟诗作赋那种高雅的玩意儿怎么能与劳苦大众同乐呢?。你看这刀来剑往、喊打喊杀的,最好再见点血 ,那多有看头。准备决斗的双方学子虽然瞒着各自的长辈,可是同辈之中自然有要好的朋友,还有的人已经有了亲密情侣。这种事自然不会瞒着他们,这些人都赶了来,男的助拳,女的助威。小阿妹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五彩缤纷、光鲜亮丽,站在学生队伍中间,开新地唱起了甜没的山歌:「哎~~~要唱山歌快快来啰喔快快来,一男一女唱起来呀啊唱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啰,一棵松树难~~成~~林哎~~~~」 对方队伍里马上跳出一个身材魁梧,身披半身皮铠,手执三股钢叉的学子,纵声回应道:「哎~~~要唱山歌并不难啰并不难,妹会唱来哥会还啰哥会还,唱只金鸡配凤凰哟,唱棵桂花配牡丹……。」 小货郎摇着「拨浪鼓」 高声吆喝:「破布头、破鞋头、头发兑针线。来,小人要甜甜,姆妈要针线,老太太要夹发针。来,旧铜烂铁有勿有?。」 旁边一个挎着筐子的大婶儿马上以比他高亢一倍的声音喊起来:「鸡子换杏儿,鸡子换杏儿,一个鸡子七个杏儿……。」 山上又是做买卖又是斗山歌的热闹非凡,久等公证人不来的人们倒也不觉烦闷。 山歌唱到后来,发展成双方斗嘴,一位斗嘴斗输了的「族花」 级没丽小苗女当场宣布,谁能代表本派学子斗败对方学子,自已就立即嫁给他,姑娘的豪言壮语马上赢得一片热烈的掌声。 罗小叶率领手下一群官兵,一开始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是一等叶小天不来,再等叶小天还是不来,双方学子又一直没动手。 罗小叶无奈,只好带着自已的人选了一块山坡地,无聊地坐下等候。 罗小叶一开始还觉得那些卖小吃卖零食的商贩跑到山上实在有些夸张,可是等到正午的太阳从天空掠过,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他才发先这些小商小贩真的太有先见之明了。 大家都有些饿了,纷纷掏钱买吃的,小商小贩们赚得眉开眼笑。 后来实在饿得捱不住,连罗小叶都掏钱使唤人去买回四个包子、两个茶蛋,就着山泉水吃起饭来。 叶小天陪着罗大亨,率领捕快和民壮,终于步履蹒跚地登上了山顶。 唱了一上午、跳了一上午,如今胡乱用过午餐,正散坐在树荫下、礁石旁消食儿的人们纷纷站起来,兴奋地大叫:「公证人来啦!。可以打架啦!。」 那些县学的学生见罗大亨终于赶到,马上向他迎上来。 有人责怪罗大亨姗姗来迟,更有人迫不及待地便道:「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先在可以开始了吧?。」 「慢来慢来,我还有话说!。」 罗大亨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文房四宝,对学子们道:「都有谁要参加决斗啊?。过来报名。至于决斗些什么,一会儿咱们再详细研究。」 众学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报名?。报什么名?。谁想参加那就参加啊!。决斗些什么还要研究吗?。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决斗啊!。当然擅长怎么打就怎么打,打到对方服,不服打到死!。」 大亨的嘴角都快撇到耳朵根儿了:「要不我说你们不学无术呢。是文斗还是武斗啊?。斗一场还是三场啊?。这些不先定下来,那还要我这公证人做什么呢?。参加决斗的人数不定下来,那如何保证我们的决斗公平公开公正呢?。」 众学子听得莫名其妙,有人勉强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大亨眉开眼笑,指着他道:「孺子可教,这就对了!。首先呢,你们双方要到我这里报名,你们都有什么人参加,两边参加的人数要相当,这样就要先有一个内部的选拔过程了……。」 罗大亨还没说完,众学子就不满了,有人大声叫道:「凭什么?。我兄弟多、朋友多,不行啊?。他们愿意帮我,不行啊?。」 另外有人就嚷:「你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才一向飞扬跋扈吗?。要不是你人多,老子早就把你干趴下了。」 大亨叹道:「你们现在知道公平的重要了吧?。如果不限定人数,就算你们今天打过,输的人也会口服心不服。」 不远处,叶小天和罗小叶已经走到一起。 罗小叶看了叶小天一眼,问道:「你打算如何制止双方决斗?。」 叶小天道:「眼下哪有准主意,只能见机行事。不过我觉得这些学生不过是因为口角而引发了意气之争,不妨利用大亨的公证人身份诱导他们一下,给他们双方一个台阶。若能让双方不动刀兵而解决问题,方为上策。」 罗小叶道:「你的上策如果行不通呢?。」 叶小天皱了皱眉道:「上策行不通,那就只有采用中策了。」 眼见那边罗大亨费尽口舌却被群情汹汹的学子们围在中央,叶小天排众而出,大喝一声「统统住口!。」 站到罗大亨面前。 叶小天神色凛然,大声疾呼道:「你们都是山中部落首领子侄,家族长辈们把你们送到县学里,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允文允武。可你们一遇到事情,从来不去想如果不动武能不能解决它,这不是有负长辈厚望吗?。古语有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你们到县学读书,学的正是劳心之术啊!。现在,放下你们的刀,试着用智慧来解决问题。如果有人执意不听本官良言相劝,本官也只好公事公办,把他逮捕法办!。」 叶小天说完狠狠一甩袖子,冷冷地瞟过这些二世祖的脸,希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丝羞愧甚至惶恐的神情,可惜面前一张张面孔都毫无表情。 叶小天暗暗蹙眉,心想:「怎么回事?。莫非他们学识太浅,我的话太文绉绉了?。」 人群中「嗤」 地一声冷笑,有人用揶揄的语气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跟我们掉书袋啊?。好!。那就请你典史大人向我们展示一下,如何用你的心,来治我们的力吧!。」 肃静了半晌的二世祖们脸上露出一片戾气,慢慢向叶小天逼近。 叶小天脸色大变,他本以为这些浑人只是不谙世事,既然大亨用骗的不管用,自己用哄的应该就能对付,却不想这些人竟是油盐不进、人事不懂。 眼见他们纷纷举着刀向自己逼来,叶小天也有些慌,一边急急后退,一边大声嚷道:「你们不要过来!。伤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叶小天和罗小叶带人上山本来是为了阻止两派学子决斗,事先可不曾想到叶小天会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 如今叶小天仓促之间被围,他们都在外面,想冲进去又不能伤了那些学生,要救叶小天出来谈何容易。 眼见几十口雪亮的钢刀汇成一片刀林临近,叶小天急急后退,慌张四顾,忽见旁边不远处一棵青松,松下有个苗女,正以手掩口向旁边一个男子低声交待着什么。 这小苗女一身银饰闪闪发光,腰间还佩着一口精致小巧的弯刀。 叶小天想也不想,立即一个箭步窜过去,伸手拔出那苗女腰间佩刀,一勒她的脖子,就把刀架在了她的粉颈上:「统统不许过来!。」 那些学生果然站住了。 叶小天又大叫道:「退开!。统统退到二十步之外!。否则,这小丫头就死定了!。」 原本陪在那小苗女身边的大汉咬牙切齿一番,回头大吼:「退开,都他娘的退开!。」 说也奇怪,那些向来目中无人的学生居然听了他的话,纷纷向外退开。 其中也有几个不肯听的,也不知别人对他耳语了几句什么,登时脸色一变,也是纷纷退下。 叶小天心道:他们对同族果然特别关切,有人质在手,生命之危谅来没有了,说不定我这一搅和,还把他们的决斗也搅黄了。 至于他们回头想寻我晦气……。 嘿!。 丢给花晴风、孟庆唯那帮家伙头痛便是。 李云聪站在外围看得呆了,这究竟什么情况,艾典史究竟是官是匪啊,怎么……。 劫持起人质来了?。 叶小天冷冷一笑,横眼向那些学生们睨去,却见那些人虽然变了脸色,可看着他的目光却很奇怪,有些很凶狠,有些很古怪,好象……。 5678点.C.0.m 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叶小天正觉奇怪,被他用刀挟持的小苗女却是微微回头,向他斜斜一睨,冷声道:「先是设计利用我,再是花言巧语骗我,现在你居然敢把我劫为人质了……你好!。你的胆子真是比天都大!。「叶小天定睛一看,失声叫道:「凝儿姑娘!。」 他这一惊,搁在展凝儿颈下的弯刀便下落了三寸。 几乎在他刀子下落的同时,展凝儿身不动肩不晃,一条右腿却突兀地抬上了肩头,靴面正正儿的抽在叶小天额头。 叶小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噔噔噔」 连退三步,一跤跌坐在地,手中的弯刀被展凝儿噼手夺回。 undefined 绝。 片刻后,一条人影连滚带爬地从叱喝拼杀的混乱战场中爬出来。 叶小天现在总算明白葫县那些官员为何全做缩头乌龟,这些野蛮人果然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啊。 叶小天发髻歪了,儒衫也破了,脏兮兮的扭在身上。 他懊恼地脱下袍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光着嵴梁无奈地看着混战的双方。 展凝儿负着双手,乜着他的狼狈相,鄙夷地道:「连熊毛都没有,你还去跟人家比壮!。」 叶小天心火正盛,立即反唇相讥道:「你不也没有?。拽什么拽……。哇!。」 一语未了,叶小天便惨叫一声,横空飞出,落入混战双方脚下。 混战双方对此不明飞行物根本不理睬,打得热火朝天。 叶小天手脚并用,从他们脚下飞快地逃出来。 展凝儿见了,眸中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叶小天逃到展凝儿身边,怒吼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有熊毛?。来来来,你让我见识见识……。哇!。」 叶小天腾云驾雾一般,再度飞进混战人群,然后像只不死小强一般,顽强地从人堆里爬出来。 展凝儿唇边牵着一丝笑意,对狼狈不堪的叶小天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士可杀,不可辱!。」 叶小天双眼通红,鼻息咻咻,好象一头斗牛,恶狠狠地瞪着展凝儿。 见地上有根歪歪扭扭的树根,叶小天二话不说,冲过去拾起树根,就向展凝儿扑去。 展凝儿知道叶小天根本不会武功,虽见他面孔扭曲,两眼通红,瞧着很是可怖的模样,却是一点也不怕,甚至故意不闪不避,负手傲立,冷冷地看着叶小天向她冲过来。 叶小天冲到展凝儿身边,大吼一声,树根就向展凝儿的纤腰横扫过去。 展凝儿轻笑一声,小蛮腰轻轻一扭,就避开了叶小天势若雷霆的一击。 可是,展凝儿忽略了一点,叶小天手里拿的不是刀也不是枪,而是一根歪歪扭扭、状如虬龙的树根,树根上还有几根分裂出的枝杈,她让开了树根的主干,却没让开枝杈。 只听「嗤啦」 一声,展凝儿的石榴裙就随着叶小天手中的树根扬到了半空,彷佛一面红旗,正迎风飘扬~~~正在混战的双方反应稍稍慢了一些,但是空中那面飘扬的「红旗」 煞是扎眼,他们看到了红旗,接着就看到了只着一条裈裤呆立当场的展凝儿,正在喊打喊杀的学子们惊呆了。 穿着裈裤当然不致于让展凝儿春光外泄,但是女儿家怎么好穿着一条裈裤就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那可是内宅春闺,与丈夫相处时的穿着打扮啊。 虽说苗女大多不守中原习俗,可展家几百年的土司世家,又岂是普通苗女?。 所有人中反应最快的就是叶小天,对于危险嗅觉特别灵敏,当他发现整个黄大仙岭上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之后,叶小天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黄大仙岭上,所有人肃立,目送本县典史艾大人,手举一杆「红旗」,向山下飞奔而去,片刻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展凝儿吼道:「抓……。抓住他!。给我抓住他!。抓~~住~~他~~~~~」 苗家汉子们最先反应过来,朝山下追去。 其他人大概是想去瞻仰一下叶大英雄的风采,也一窝蜂地朝山下涌去。 黄大仙岭上顿时空空如也,只剩下满地垃圾,一片狼藉……。 叶小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山下,脸上汗水如浆,回头一看,山路上络绎不绝,无数的人追了过来。 叶小天暗叫一声「苦也」,奋起余力继续逃命。 叶小天扛着「旗儿」,好象巡山小妖似的跑出山坳,恰好看见一个老太婆侧身骑在一头小毛驴上,前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后生牵着缰绳。 叶小天如见救星,气喘吁吁地喊:「站……。站住!。下……。下来!。快下来……。」 老婆子眼神儿挺好,一看叶小天,光着膀子,发髻歪着,满头大汗,肩上扛着一根木棒,木棒上还挑着一件石榴裙,登时大惊失色:「莫非碰上了采花贼?。老天爷,老婆子的清白身……。「还不等老太婆呼天呛地号啕一番,叶小天已经冲到面前,一把将那没有四两重的老太婆从驴背上抱下来。老太婆百忙之中悲怆地吩咐孙子:「小四儿,快去村里喊人……。」 叶小天道:「喊什么人?。我……。我是官……。官府的人!。」 老太婆连踢带踹,哭叫着道:「官府的人也不能强暴妇女啊!。」 叶小天一呆,赶紧松开老太婆,啐道:「你想得美!。我有……。公事在身,现在征用……。你的驴子!。」 叶小天一把抢过驴缰绳,把石榴裙往老太婆怀里一塞,说道:「这是征驴钱,回头你们去县衙里领驴!。」 叶小天把「小红旗」 给了老妇人,树根可没给她,眼下还要靠它傍身呢。 叶小天一路逃一路回头看,那些追兵不像他是在逃命,舍得使足浑身力气,所以众人越追越远。 叶小天心里一松,这才专心赶路。 叶小天骑着驴子拐过一片青纱帐,后边忽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叶小天大急,正要冲进青纱帐躲避,仓惶间回头一看,只见一人骑着骏马飞奔而至,却是罗小叶。 罗小叶追上叶小天,没好气地问道:「典史大人,这就是你的下策?。」 叶小天干笑道:「当然不是。这只是事急从权、临机应变的手段。」 说到这里,叶小天忽然有些沾沾自喜,仰起脸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罗小叶:「他们都追我来了,决斗之事应该不了了之了吧?。」 罗小叶苦笑道:「黄大仙岭之难虽然解了,可咱葫县县衙之难也就来了。我听说那被你扒了裙子的小苗女很有身份。典史大人,你还是……。多多珍重吧……。」 进了城门,罗小叶便和叶小天分手,回自己家了。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3)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8月14日 字数:10586字 【第十三章·母子3P】 县衙门口,叶小天下驴,守门的衙役连忙跑上来接过缰绳,纳闷地看着叶小天的打扮。 毕竟堂堂典史,光着嵴梁还扛着一条树根,稀罕得很。 叶小天进了县衙,刚刚拐入仪门,恰见孟县丞和王主簿联袂而来。 一见叶小天这般光景,孟县丞大惊失色道:「艾典史!你……这是要向谁负荆请罪啊?」 叶小天讶然道:「我负什么荆请什么罪啊?我……哦!」 叶小天这才发现自己还扛着那条惹祸的树根,急忙把它往旁边一丢,苦起脸道:「两位大人,你们可真是害苦我了。」 远远听见衙门外喧哗声浪扑面而来,叶小天急忙进去找县尊大人。 县衙二堂,花晴风木然而坐,听叶小天说明事情经过,深吸一口气:「此事关乎女人名节,说大大过了天,说小一文不值,是大还是小,全看人家在不在乎。水西展氏呢,就是连布政使衙门也要忌惮三分,这展凝儿既是水西展氏的重要族人,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才好?」 叶小天奇道:「大人,我来找你,不就是问你如何解决吗?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花晴风摇摇头,悲戚地道:「本县有什么办法?这里的百姓不服王道教化,三班六房又如同一盘散沙,本县空有凌云之志……」 叶小天道:「我可是被你们逼着冒充艾典史,你们现在一推二五六,全都当哑巴?成啊!回头他们要是激愤之下闯进县衙,闹出什么事来,要罢官也是罢你们的官。老子大不了不装这头大瓣蒜了,我带着我老……老妹儿投亲戚去。」 叶小天装腔作势地想摘官帽,手摸到头上才发现今天是儒生打扮,只系了一条公子巾。 他愤愤地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跷,还故意抖着大腿,一副滚刀肉模样。 花知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嗫嚅半晌,才道:「既然这样,那……那本县就出去一趟,万一……那位展姑娘肯看在我的薄面上就此息事宁人,那就最好不过。」 花晴风举步就往外走。 叶小天凝神一想,用力一拍大腿:「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怕她?我明明有法子治她呀!」 前脚刚刚迈出门槛的花晴风嗖地一下就缩回了脚,双眼大放光芒,一个箭步冲到叶小天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万分地道:「艾典史,你有办法?」 展凝儿赶到县衙时,门外已是人山人海,比菜市口看杀人时还热闹。 这让展凝儿更加羞愤难当,这笔帐理所当然地算到了叶小天的头上,因此对叶小天更是恨之入骨。 凭展凝儿那暴烈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羞于人多便悄然遁走,改日再来寻叶小天晦气。 她直截了当地命令随从:「上前叫门,要县衙马上交出那个混帐。否则,本姑娘就打进去!」 展凝儿言犹未了,紧闭的县衙大门便轰然打开,叶小天光着膀子,很光棍地走了出来。 展凝儿一见叶小天,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攥紧刀柄向叶小天冲去。 却不想叶小天比她速度还快,马上就向她冲过来,距她三丈处又突然站住,高声叫道:「我想起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成功地勾起了展凝儿的好奇心,她硬生生刹住脚步,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叶小天正义凛然地指着她的鼻子道:「你,食言了!」 展凝儿一呆,讶然道:「我?」 叶小天愤怒地控诉:「你发过誓,绝不对我动手动脚,可你食言了。你是水西展氏族人,你对朝廷官员如此态度,别人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你们展氏?」 展凝儿:「我……」 叶小天:「好男不跟女斗!这一次,我原谅你。在黄大仙岭上,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家就住在秋柳胡同,进去第三家就是了,你知道我指的是谁!好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和你说了,你走吧!」 叶小天转身就走,像他出来时那样,风风火火地迈进衙门,喝道:「关门!」 县衙大门「砰」 一声关上了,气势汹汹而来打算登门问罪的展大小姐,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可怜的展大小姐被叶小天绕晕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人群中,一个白袍男子探头探脑,见叶小天愤然关门,展凝儿蹙眉不语,这人想了想,终于壮起胆子走过来,咳嗽一声,对展凝儿涎脸笑道:「表妹……」 原来这人竟是展凝儿的表哥,「土司王」 安氏家族的安南天。 展凝儿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安南天急忙追上去问道:「表妹,你去哪里?」 展凝儿冷冷地道:「秋柳胡同!」 叶小天趴着门缝,摒住呼吸,小心地盯着门外的动静,眼见一番话居然真把那母老虎给唬走了,庆幸之余,拍着胸脯,长长出了一口大气。 回到公舍,叶小天躺在床上,疲惫地一动也不想动。 日暮时分,罗小叶登门拜访,说是奉母命帮叶小天搬家。 叶小天没想到叶大娘这么性急,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常言道,狡兔三窟,叶小天可不想舍弃县衙分给他的这套公舍。 因此,他将被褥枕头都留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随用物品,包了一个小包袱。 罗小叶自告奋勇背上,带着他直奔自己的家。 两人刚走进院门,浓妆艳服的叶大娘就从堂屋里迎了出来,眼神火辣辣地看着叶小天,声音又娇又媚地笑道:「娘刚做好了饭,快进去吃吧。」 叶小天快步过去抱拳施礼,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娘!」 叶大娘赶紧扶起他,挎住他的胳膊,两个人身子紧贴着进了屋。 跟在后边的罗小叶撇撇嘴,悻悻地尾随着。 堂屋正中摆放着八仙桌,满桌的酒菜琳琅满目。 叶大娘拉着叶小天坐在桌旁一条长凳上,身体几乎偎进了他的怀里,浪声道:「小天啊,今儿咱娘儿俩可得好好喝几杯。」 罗小叶在对面的长凳上坐下,叶大娘冲他一瞪眼:「没眼色,还不赶紧给你小天兄弟倒酒!」 罗小叶委屈地站起身,拿起酒壶给母亲还有叶小天的酒杯斟满。 叶大娘示意儿子把叶小天带来的包袱给她,她打开一看,动情地说道:「我可怜的儿啊,你就这么点家当?瞧你这几件衣裳,也太寒酸了些。也罢,你既然认了娘这门亲,娘自当有礼物奉上,明天娘就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叶小天心中感激,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说道:「小天流落至此,孤苦伶仃,万幸现在有了娘还有大哥关怀照料,小天铭感于心。娘,大哥,小天敬你们一杯,聊表谢意。」 罗小叶举杯还礼,一饮而尽。 叶大娘咯咯一笑,在叶小天胳膊上轻扭了一把,娇嗔道:「我的乖儿子,跟娘还客气!」 说着,将酒杯举到唇边,一边浅啜,一边向叶小天抛着媚眼。 罗小叶浑身恶寒,赶紧低下头去。 叶大娘不满地瞥了罗小叶一眼,便不再理他,将自己杯中酒喝完,又自己斟满,举起酒杯说道:「小天啊,咱娘儿俩还真是老天爷赐给的缘分,从今往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理应相亲相爱、坦诚相待,你说,对吗?」 叶小天赶紧举杯相就:「娘说的是!小天今后一定孝顺您老,敬重大哥。」 叶大娘撒娇弄痴:「什么‘您老’,娘很老么?」 妇人的浪态逗得叶小天心里直痒痒,忍不住也调笑道:「儿子错了,娘可不老,您风华绝代,如盛开的牡丹般艳丽芬芳。咱俩走在街上,别人肯定以为你是我姐姐呢……」 罗小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赶紧低头扒饭,脑袋都快扎进饭碗里了。 叶大娘却是心花怒放,在叶小天脸颊上轻佻地扭了一下,腻声说道:「你这小嘴甜得哟,可真招人疼……」 说着,偎在叶小天肩头,仰起脸看着他,手中酒杯凑到嘴边小口抿着。 见叶小天喝完了杯中酒,叶大娘竟然浪浪地说道:「你如果真的不嫌娘老,就喝了娘这杯残酒……」 罗小叶心中酸楚难当,站起身低着头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回房休息去了。」 叶小天这才惊觉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歉然道:「大哥,先别走,让小弟再敬你几杯酒。」 叶大娘却一摆手:「你不用管他。」 罗小叶头也不抬,转身就走,迈步出门之际,听到母亲在身后喝道:「把门带上。」 罗小叶转身关门,眼角瞥见母亲整个身子已经滚进叶小天怀里了,心里顿时如猫抓般不是滋味。 他轻轻关好门扉,匆匆逃离,脚步踉跄地奔回了自己房间。 屋子里只剩下孤男寡女,叶大娘将衣领扒开,露出雪白的胸脯,手中的半杯残酒举到叶小天唇边,娇喘着说道:「你要是不喝,就是嫌弃娘……」 叶小天低头将酒吸入口中,一仰脖,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叶大娘满意地笑了,身子在叶小天怀里扭动,昵声说道:「我的亲亲小心肝,快给娘倒上。」 叶小天将酒杯倒满,说道:「娘,别光喝酒,吃点菜吧。」 叶大娘撒娇:「娘浑身酸软,没有力气,你喂我吧。」 叶小天便用筷子夹菜,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叶大娘赖在叶小天怀里不起来,让叶小天把酒杯端到她嘴边喂她喝。 屋里烛光摇曳,昏暗朦胧却旖旎香艳,叶小天被这个美艳的浪妇挑逗得淫兴高涨,喂她喝酒时手一抖,半杯酒就洒在了叶大娘雪白的乳沟里。 「哎呦,小坏蛋,别浪费……」 叶大娘浪笑着挺起胸膛。 叶小天搂住叶大娘的娇躯,将她横抱怀中,一头扎进她的胸前,吸干了酒水后还在肥软的奶子上亲了几口。 叶大娘不以为忤,浪笑连连,一对豪乳在敞开的衣襟内滚来滚去。 叶小天举杯饮酒,叶大娘忽然说道:「喝一半!娘也想喝你半杯残酒……」 叶小天听话地啜了半杯酒,将剩下的半杯酒端到叶大娘嘴边。 「我要喝你嘴里那半杯……」 叶大娘娇喘吁吁。 叶小天大喜,俯身噙住叶大娘香软的红唇,往她口中哺酒。 叶大娘仰头承接,闭上了没眸,待嘴里酒尽,妇人柔滑的香舌挑入叶小天口中,唾液带着酒香在两人口中流转。 5678点.C.0.m 叶小天的大手伸到叶大娘的熊前,隔着衣衫揉搓她那对肥奶,情兴如火,胯下阴茎暴涨,顶在了妇人臀沟儿。 叶大娘一边跟干儿子倾情热吻,一边探手下去捉住叶小天胀硬的阴茎,隔着裤子揉搓了几下,笑嘻嘻地说道:「怎么,这就忍不住啦?」 叶小天将妇人拦腰抱起,急急向外走去,嘴里说道:「娘,咱们歇息了吧。」 「嘻嘻,急色鬼,放我下来,免得让小叶看见……娘带你去你的房间。」 叶小天将妇人放下,两个人半搂半抱地出门,叶大娘将他带到了西厢房。 叶大娘打开房门,两人进去。 叶小天点上烛火,看见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弥漫着淡雅的香气,墙角卧榻上铺好了崭新的被褥,悬挂着龙凤锦帐,倒像是新人结婚的同房。 叶大娘一边给他铺床迭被,一边说道:「娘给你置办了全新的被褥,还熏了香,好儿子,你还满意么?」 叶小天从妇人身后搂住了她,胯部贴着她那饱满挺翘的屁股,色色地说道:「被褥再好也是孤枕难眠,儿还缺一个暖床的人……」 「想让娘给你暖被窝?」 叶大娘吃吃浪笑,「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娘贴新贴肝地疼你呢……好吧,你转过身去,娘把衣裳脱了。」 叶小天乖乖地转身,就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听妇人说道:「好了,你也上来吧。」 叶小天缓缓转身,胯间顶起了一个小帐篷,阴茎涨得生疼。 他看见妇人已经钻进被窝,只露出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胯下,低声浪笑。 叶小天三下五除二把自已脱光,窜到床上,哧熘一声钻进了被窝。 伸手一摸,妇人竟然浑身精光,叶小天大喜,腾身而上,将妇人压在了身下。 叶大娘得意地娇笑,故意推拒道:「娘只答应替你暖被窝,可没同意你干别的……」 叶小天往妇人胯间一抹,摸了一手的淫水,佯怒道:「你这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都湿成这样了还拿腔作势?」 妇人咯咯娇笑,一把将叶小天抱紧,浪声说道:「小冤家,娘是女人,总要装装样子的。」 叶小天促狭地作势起身:「你再装,我就走了哦。」 叶大娘可不敢让小情郎生气,赶紧伸手握住叶小天的命根子,淫声浪气地说道:「别走,你的小弟弟都硬成这样了,要是憋坏了它,娘可赔不起。」 说着,将它引到自已胯间同口,岔开大腿挺身相就,「别在外面冻坏了,快进来,娘给你暖暖。」 叶小天早就盼着这一刻,闻言不再客套,阴茎如一杆肉枪扎入热气喷涌的同穴中,湿软滚烫的阴道媚肉立马裹紧了它。 叶大娘吟哦一声,娇喘道:「真好……儿啊,娘多年没尝过肉味,你怜惜则个。」 叶小天又何尝不是饥渴难耐,他挥舞着肉枪,枪枪入肉,啪啪作响。 叶大娘在他身下扭动如蛇,手臂和腿脚将他缠紧,抵死缠绵。 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少年,一个是虎狼之年的饥渴荡妇,两个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场盘肠大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直到妇人阴道内的浪水耗干,叶小天的阴茎磨得生疼,他才怒吼一声,将滚烫的精液射进妇人的花新深处。 叶大娘浑身瘫软,呼吸微弱,呻吟道:「你弄死我了,狠新贼……」 叶小天愧然道:「娘,我……」 叶大娘睁开双眼,情深意浓地看着他,娇嗔道:「小冤家,咱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娘?」 「那我该如何称呼?」 「奴家闺名唤作香兰。」 「叶香兰……倒是很好听。」 「小冤家,贱妾不知为何就这么喜欢你!在床上你不要把我当作长辈,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香兰……」 「嗯,好男人,我的好哥哥。」 「好妹子,亲妹子。」 「好哥哥,情哥哥,亲哥哥……」 「刚才我弄得狠了,妹妹没事吧?」 「只要哥哥开新,妹妹被你肏死也新甘……」 窗外传出微弱的声响,叶小天扭头一看,一个影子影影绰绰的晃动,吓得一激灵,脱口喝道:「谁?」 叶香兰吃吃一笑:「好哥哥别怕,除了我那儿子小叶,不会是旁人。」 「你儿子?」 叶小天更为吃惊,「他怎么会偷窥咱们?」 叶香兰不以为意:「别看我儿子平日里正人君子一般,其实他很迷恋我,有这个偷窥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其实我早就瞅见他了,知道他不过是过过干瘾罢了,我没说破就是怕影响咱们的兴致,好哥哥不必介意。」 叶小天嗫喏道:「这让我明天如何面对他?」 「那有什么,不就是肏了他娘么?」 叶香兰浪声浪气地说道,「他要是不服气,大不了我给他点甜头罢了。你放心,他很孝顺,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叶小天终究难解心结,鸡巴慢慢软了。 他从叶香兰身上下来,苦恼地说道:「你能给他什么甜头……算了,咱们弄了大半宿,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 叶香兰看小情郎确实意兴索然,也不好勉强,钻进他的怀里,两个人交颈而眠。 夜半时分,叶小天睡梦中感觉下体一阵阵舒爽,好像进入了一个温软的腔体。 他强睁双眼往下一瞧,竟是叶香兰正趴在他胯间不停地吞吐。 鸡巴在妇人口中很快变硬,叶香兰满意地轻笑,随即腾身而上,分开双腿蹲在叶小天胯间,将坚挺的鸡巴塞进屄里,上下颠动屁股,自得其乐起来。 叶小天睡意正浓,也不理她,让妇人任意施为,最后还是被她榨出了精液方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叶小天看叶香兰沉睡未醒,就自己穿衣洗漱。 等他打开屋门走出去,蓦然看见罗小叶正站在院中,不由得心里发虚。 罗小叶神情萎靡,双眼红肿,显见昨夜没睡好,见叶小天出来,忙说道:「贤弟,母亲没起床,咱们去外面吃早餐吧。」 叶小天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赶忙点头答应。 两人相伴出门,走进小吃店。 罗小叶吃着早点,对叶小天道:「对了,贤弟可知昨日闹到衙门来的那个苗女之后去了哪里?」 叶小天双眼一亮,兴致勃勃地道:「啊!你不提我倒忘了,那疯婆娘去秋柳胡同了吧?哈哈,徐伯夷现在怎么样了?」 罗小叶兴高采烈道:「那位展姑娘到了徐家,把那小子狠狠揍了一顿,打得那叫一个惨,后来都要废了他啦。幸亏他那娘子出面,跪在展姑娘面前,抱住她的大腿替丈夫苦苦哀求,展姑娘才愤愤离去。」 叶小天听了有些生气:「这种攀附权贵、意图抛弃发妻的败类,他那娘子何必还护着他?」 罗小叶叹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丈夫便有万般不是,又能如何?难道任由人家把自己丈夫打成残废么?」 叶小天想想也是,不由为之唏嘘。 出了小吃店,两人便分道扬镳。 叶小天穿过两条胡同后,恰好经过徐伯夷的住处。 还没走到徐家门口,就听一阵叫骂声传来:「你这贱妇,粥这么热就端上来,你想烫死我吗?」 随着喝骂声,桃四娘突然从徐家院子里跑出来。 徐伯夷拐着拐杖,手里拿着一根藤条,一瘸一拐地追出来,大喝道:「你还敢跑?你跑了就别回来!」 就这一句话,桃四娘便乖乖站住。 徐伯夷追上去,一边骂,一边抡起藤条狠狠地抽打着。 桃四娘举臂掩面,藤条抽在身上,抽一记疼得就一哆嗦。 叶小天大怒,上前一脚踹倒徐伯夷,从他手中夺过藤条,在手中弯了弯,还挺有韧性。 徐伯夷晕头转向地爬起来,看见叶小天,登时满面怨毒。 昨日展凝儿痛揍他时曾说过,要不是艾典史说明真相,还不知要被他蒙骗到几时。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徐伯夷和叶小天这就算是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叶小天骂道:「你家娘子温淑贤良,街坊邻居谁不夸赞?为了供你读书,她含辛茹苦。家事国事天下事,万事总讲个理字,这么丧良心的事,你都敢做?」 徐伯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道:「徐某教训内人,于你有何相干?定是你与这贱妇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这才见不得她受罪吧?不知廉耻!」 5678点.C.0.m 桃四娘愕然看向丈夫,登时泪如泉涌,方才被打得那么狠,她都没掉眼泪。 叶小天瞪着徐伯夷,他的驴性儿又犯了,突然抡起藤条,没头没脸地向徐伯夷抽去:「你娘怀你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么一个贱骨头呢?老子跟你讲道理,你跟老子满嘴喷粪,你嘴巴这么臭你娘知道吗?」 徐伯夷想爬起身,叶小天抬脚把他再度踢倒,继续抡藤条:「你还读圣贤书呢,你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自己不清楚?你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干嘛侮辱老子?」 徐伯夷疼得抱住头面,愤怒地大叫:「徐某十年诗书、秀才功名,就算县尊对我也得礼让三分,你……你竟敢打我!」 叶小天像只炸了毛的小毛驴似的尥蹶子:「你一个秀才,很牛吗?三岁时阁老教我识字,五岁时尚书教我读书,兵马指挥与我称兄道弟,光禄少卿对我毕敬毕恭,哼哼……你个无情无义抛弃发妻的畜牲,我打不得你?」 叶小天火冒三丈,越抽越狠。 桃四娘眼见丈夫如此狼狈,到底心中不忍,急忙上前拦阻,叶小天这才恨恨地抛下抽断了的藤条。 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见徐伯夷发髻散了,衣服也破了,头上脸上手臂上血迹斑斑,纷纷大声叫好,却无一人上前解劝。 叶小天见桃四娘抹着眼泪,便对她道:「这样一个畜牲,离便离了。你随便undefined 囊儿子。」 叶香兰口气软了下来。 「是。」 罗小叶挪步站在床边。 「唉,你上来吧,把衣服脱了。」 叶小天吓傻了:「香兰,你让大哥上来做什么?」 「不解决这个麻烦,咱们始终玩不痛快。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叶香兰说着,对儿子说道,「别怕,你上来,娘自有好处给你。」 罗小叶如闻纶音,两三下将衣服脱得精光,嗖的钻进了母亲的被窝,和叶小天一前一后将母亲夹在中间。 叶香兰将亲儿子搂进怀里,屁股往后拱了拱,回头腻声道:「小冤家,你动啊。」 叶小天从未经历如此场面,鸡巴在妇人的阴道里半软半硬,尴尬不已。 叶香兰拉着罗小叶的手放在自己奶子上,说道:「你的心意娘如何不明白?可你别跟小天比,谁让你是我的亲儿子呢,他能做的事你就不能做!不过,看你这么可怜,娘也不忍心,就赏你点甜头吧。」 叶小天在妇人身后一动不动,惊诧地看着这对奇特的母子。 罗小叶揉搓着母亲的肥奶,还低头嘬吸着硕大的奶头儿。 叶香兰浪声道:「想吃就吃吧,你小时候可喜欢吃娘的奶了。」 罗小叶吧嗒吧嗒吃了好几口,抬起头说道:「娘,我想亲你的嘴。」 「嗬嗬,这娘可做不了主,你得问问你小天兄弟。」 叶香兰故意向小情郎邀功。 罗小叶情热难耐,竟然真的按母亲吩咐,软声央求叶小天:「贤弟,求你让我跟咱娘亲个嘴吧。」 叶小天窘迫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香兰以为他不满意,变本加厉道:「平日里你可以叫他贤弟,可他现在正跟你娘行夫妻之事,你该叫他什么?」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都愣了。 罗小叶思想斗争激烈,心里憋闷却又有一种难言的刺激,他冲口而出:「爹,我想跟娘亲嘴,望爹允许。」 叶小天的鸡巴在妇人的阴道内暴胀,叶香兰满意地笑了,阴道蠕动夹了夹情郎的鸡巴,扭头对叶小天说道:「好哥哥,你看咱们儿子这么乖,就让他亲亲妹妹的小嘴吧。」 「好……亲吧。」 叶小天感觉喉咙发痒,说出的话也有点儿嘶哑。 叶香兰浪浪地说道:「那你一边肏,我一边跟咱们儿子亲嘴,好不好?」 叶小天用行动回应了淫妇,鸡巴大力抽送,胯部撞得叶香兰屁股啪啪直响。 罗小叶已经急不可待地吻住了母亲的红唇,粗壮的舌头直往母亲的嘴里钻。 叶香兰一边挺臀挨肏,一边接受儿子舌头的入侵,母子俩吻得忘乎所以。 罗小叶的一双手掌包住母亲的肥软豪乳揉搓抓捏,胯部偷偷向前挪动,硬噘噘的大屌直往母亲的胯间钻顶。 叶香兰坚决制止了儿子的偷袭行为,挣脱了儿子的热吻,正色道:「坏小子,你可别得寸进尺,那个地方是你小天兄弟的。」 罗小叶退而求其次:「娘,既然前面不许,那娘的谷道能不能赏给儿子?」 「你想得美!娘后面连你亲爹都没给,就算给也要给你小天兄弟,怎么也不会先轮到你。」 「我不跟弟弟争,他尝过后,能不能赏儿子玩玩?」 「那要看你兄弟肯不肯了。」 说完,叶香兰对叶小天说道,「好人儿,贱妾的前面早已是残花败柳,可后面还是黄花大闺女哩,情哥哥要不要赏玩?」 叶小天知道相公堂子就是干这个的,可他对男人实在没什么兴趣,但对这种交欢方式倒是很好奇,妇人自荐枕席,他当然乐于尝鲜。 叶香兰见他应允,喜不自胜,爬起来弯腰噘起屁股,对罗小叶说道:「你过来,把娘前面的浪水抹到屁眼上润润,好让你兄弟插进去。」 罗小叶大喜,伸手到母亲胯间掏出一大把淫水,悉数抹到母亲的臀缝里。 叶小天用龟头涂抹均匀,对准臀眼使劲一顶,噗的一声,龟头就挤进了窄小的屁眼里。 「哎呦,我的亲爹吔,疼,慢点儿动……」 妇人紧蹙峨眉,嘴里咝咝吐气。 罗小叶钻到母亲胯间,仰头去舔舐母亲淫水淋漓的大肥屄,吸熘作响,吧唧有声。 这种新鲜的性刺激转移了叶香兰的注意力,同时缓解了肛交的疼痛。 叶香兰忍不住鼓励儿子:「小叶用力,往里面舔……」 叶小天缓缓抽动阴茎,妇人肛道肥腻滚烫,渐渐分泌出肛油滋润了肠道,抽插越来越顺畅。 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舔屄,一个肏屁眼儿,这种前所未有的滋味让叶香兰美上了天堂,她大呼小叫,浪叫连连。 肠道没有皱褶,深处也不会蠕动,叶小天抽插了一会儿觉得滋味也不过如此。 新鲜感一过,他便怀念起肏屄的好处来了。 正好叶香兰跪趴久了体力不支,侧身歪倒在床上。 叶小天躺在她对面,抬起妇人的大腿,将鸡巴迎面顶进了她的屄中。 两人勾肩搭背,你来我往地交合起来。 罗小叶躺在母亲身后,将涨硬已久的大鸡巴悄悄对准母亲尚未闭合的屁眼,趁两人你顶我耸忘乎所以的时候,奋身向前一顶,硬生生将鸡巴头子顶进了母亲的屁眼里。 叶香兰身子一哆嗦,回头嗔骂:「谁让你进来的?快拔出去!」 罗小叶一边抽插,一边故作委屈地狡辩:「你刚才不是答应小天兄弟尝过后,也赏儿子玩玩么?」 「娘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也罢,看你这么孝顺,就赏你吧。」 事已至此,叶香兰也不想对儿子太过苛责,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三人恰如一张馅饼,叶香兰像夹在中间的肉馅任人品尝,同时接受两个男人鸡巴的洗礼,肉体的快感和心理的刺激交织在一起,屋里淫风浪雨、春光无限……刺激归刺激,可三人如蚂蚱串在一起,也限制了姿势和动作的发挥。 当两个男人终于将滚烫的精液注入叶香兰前后两个同眼儿内,三个人都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夜色深深,三个人搂抱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嬲字,就这么沉沉睡去。 叶小天清晨醒来,发现罗小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叶香兰睡得正香。 他暗暗叹息一声,自己起床出门而去。 连着数日叶小天都住在县衙公舍,他怕去罗家再见到罗小叶彼此尴尬。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4)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8月20日 字数:10580字 【第十四章·草菅人命】 这天傍晚,叶小天路过罗大亨家,正好碰到大亨和洪百川父子站在家门口。 洪百川板着脸正训斥大亨:「你这混小子,这一天都死到哪去了,啊?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人,成天不务正业,我不是说过你要是不想上学就得学着做生意吗?」 大亨耷拉着脑袋,憨憨地道:「喔……」 「你……你……」 洪员外指着儿子,好半天才忍下一口气:「你这混帐,早晚把你老子气死!」 洪百川恨恨地骂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恨恨地往前一递,道:「拿着!」 大亨迟疑着上前,从父亲手中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登时喜笑颜开:「银票!三千两!」 大亨赶紧收好银票,低着头,忸怩着说道:「爹,这么多零花钱,人家怎么好意思拿?不过爹你尽管放心,我会省着点花的。」 洪百川狠狠地瞪着儿子,瞪了半天,终于化作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颓然道:「这三千两银子,是给你做生意的本钱。爹也不指望你能做多大的生意,只要你能在一个月内成功地开一家店面,月末的时候爹去盘帐,扣除成本后小有盈余就行。」 罗大亨一脸茫然,一副鸭子听雷雾煞煞的模样。 洪百川一看儿子那副蠢样儿,不由得心火上升,差点儿又要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强自咽下这口恶气,忍气吞声地继续指点:「做生意呢,不要吝啬本钱,宁可贵些,也要挑个热闹繁华的地段。比方说,在十字大街盘下个店面,也不用太大,哪怕是卖些日用杂货,就那地方也赔不了钱。」 大亨道:「哦!」 洪百川听了这样简单的回答,眉锋陡地一立,竖起如刀,随即缓缓垂下,有气无力地挥手:「记住!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你若生意做赔了,就给我乖乖滚回县学去,学成学不成的……至少在那里你能少惹些事!」 洪百川说完,对站在一旁的叶小天拱了拱手,耷拉着脑袋走开了。 看样子,他这只是于绝望中做一次最后的尝试,其实对儿子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叶小天同情地看着洪百川远去,又回头看向罗大亨。 罗大亨看着银票,噘着嘴巴,不乐意地嘟囔:「就给这么点本钱……」 随即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叶小天:「明天我来找大哥,咱们一块儿去挑店址。」 次日叶小天带人下乡催租,忙活半天劳而无功,只得折返。 叶小天领着一帮捕快没精打采地回转县衙,刚要举步进门,就听一阵哭声远远传来。 叶小天扭头看去,就见一群人连哭带喊朝县衙赶来,其中几个百姓还用门板抬了一个人。 一个捕快马上迎上去,大声喝道:「县衙门口,嚎什么丧!走开走开,谁敢在此闹事,就抓你去见我们典史老爷,打得你屁股开花。」 一听这话,人群中吵吵嚷嚷起来:「典史大人在哪儿?我们要向典史大人鸣冤!典史大人张贴榜文,说要整顿葫县治安、治理葫县宵小,我们求典史大人做主啊……」 叶小天走到那伙人面前,咳嗽一声,道:「本官就是本县典史,你们有何冤屈要诉?」 那伙人中冲出一个白发苍苍两眼红肿的老汉,卟嗵一声跪倒在叶小天面前,一颗头磕在地上「砰砰」 直响:「青天大老爷,您可得替小民做主哇,我儿子……他……他死得冤枉……」 「人命案子?」 叶小天听了憷然动容,刚才他还以为门板上躺的是个病人呢。 叶小天见这老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指了指一个虽然面带悲戚,但神色尚还镇静的男子:「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典史老爷,草民名叫古月,门板上躺的那人是草民的表弟,他……被人活活打死了。」 叶小天惊道:「被人活活打死?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如此妄为?是谁下的手,为何下手杀人,你从头讲来!」 古月又叩一个头,便对叶小天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原来他那表弟姓郭,叫郭栎枫,是「醉仙楼」 的一个大厨,家境尚好。 他那邻居名叫徐林,却是一个恶棍,踢寡妇门、刨绝户坟,坏事做绝的主儿。 郭徐两家中间原本隔着一小块地,两家各占一半,平时种些青菜自用。 如今徐家翻盖新房,不但把这块地圈了进去,还把自家的院墙和郭家的房山墙接在了一起。 这么欺负人的事郭家如何能忍?便找徐家理论。 不想徐林正与一班酒肉朋友在家饮酒,这些人都是坊间的狠角色,与郭栎枫一言不合,便即大打出手。 古月道:「我那表弟伤了内腑,一路上就呕血不止。抬到医馆,还不等郎中施救,他就一命呜呼了。」 叶小天听到这里,愤怒满腔:「这恶邻竟然如此跋扈,可见平日里是如何的为祸乡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打死人命!」 叶小天扭过头,李云聪马上往人堆里一躲,扮出路人甲的模样来。 叶小天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又向众捕快们看去,这一看,叶小天顿时有些泄气。 其他地方胥吏捕快一向被百姓形容为虎狼,其凶恶可见一斑,偏偏葫县风水不好,此地捕快一向是习惯扮鹌鹑的。 叶小天只一回头,众捕快的眼神便躲躲闪闪,没一个敢与他对视。 叶小天皱了皱眉,目光一扫,锁定一人,用手向他一指,大声喝道:「周思宇,你过来!」 其他捕快紧张的神情马上放松了,幸灾乐祸地看向周思宇。 这周思宇是个老捕快,还是个副班头,叶小天命他带队拿人,本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过叶小天之所以选中他,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此人老实,全无一般胥吏衙役的油滑,更不懂得阳奉阴违。 周思宇苦着脸走到他身边,嗫嚅着小声道:「典史老爷,这个人……咱不能抓啊……」 叶小天愕然道:「不能抓?一个地痞,打死人命,你说不能抓?」 周班头低声道:「大人,这徐林原本只是坊间一个泼皮,当然能抓。可他最近投靠了齐大爷,一下子就抖起来了,所以才如此猖狂。他是齐大爷的人,咱就得慎重了。」 叶小天皱眉道:「齐大爷,哪个齐大爷?啊!你是说齐木?」 周班头点头道:「对!就是齐木,齐大爷。大人,齐大爷可是咱葫县真正的爷,爷字辈里第一号的人物,咱们招惹不起呀。」 叶小天冷冷地看着他,嘲讽道:「齐大爷是爷,所以他们家的狗咬死了人,咱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人,也得把他们家那条狗当爷供起来?」 周班头老脸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大人,不是有那么句老话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徐林是条恶犬,他的主人却是……」 叶小天忍不住冷笑起来:「自我到了葫县,一直听人说起齐木这么一号人物,可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就连官府都畏之如虎。徐林打死了人,而且他只不过是齐木手下的一个小角色,齐木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居然把人命当儿戏?」 周班头苦笑道:「大人啊,孟县丞与齐大爷平素里可是称兄道弟,关系异常亲密。孟县丞是您的顶头上司,咱们如果想动齐大爷的人,是不是……先跟孟县丞打声招呼?」 「用不着!」 叶小天怒了,加重语气道:「这是人命案子,不是寻常的滋事斗殴!人命关天,就算跟孟县丞打声招呼,难道他敢让我们无视一桩人命案子?周班头,你平素在县衙里进进出出,看见那块戒石了吗?如果你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戒石上写的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周思宇垂下头,低声道:「大人……」 叶小天道:「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大人,那么就马上遵令行事!真出了什么差错,本典史一力承担!」 「这……卑职遵命!」 叶小天又看向那些窃笑的捕快:「很好笑是不是?看看你们的怂包样,身为捕快,就算你们欺男霸女、鱼肉乡里,都比现在强!还知不知道廉耻?人家当你是孙子,你也习惯把自己当孙子了,还真是一群孙子!」 那些捕快不笑了,被他骂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叫马辉的捕快悻悻地道:「大人,您是刚来葫县,不知道齐大爷这号人物,齐大爷他……」 叶小天喝道:「齐什么大爷,不就是一个军户人家出身,如今做了驿道马贩子的商贾吗?本官跟罗巡检都称兄道弟,他齐木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爷?爷爷爷,你还真是给人当孝子贤孙的命!」 马辉脸庞胀红,额头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咬着牙道:「成!大人您只要吩咐下来,小人就去拿人!不过……要是惹恼了齐木……」 叶小天道:「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典史扛着。只要我不倒,就砸不到你头上!」 马辉用力点点头,攥紧刀柄,胀红着脸对周思宇道:「周头儿,我跟你去!」 叶小天伸手一指其他捕快,道:「不要以为你们不作声就可以做缩头乌龟,你们都听周班头调遣!本官现在要去见县尊大人,回头我要看到你们把那个徐林给我带来!」 众捕快面露苦色,不过周班头老实,不敢抗拒上命,马辉则跟艾典史呕上了气,他们也不敢多说,只好跟着这两个人,硬着头皮去拿人。 叶小天又对古月道:「你们不要哭了,抬起尸体,且去大堂外候着。本官正要去见县尊大人,会把此事如实上报。等那徐林逮捕归案,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郭家人感激涕零,对叶小天连连磕头。 叶小天看看门板上那血肉模煳的尸体,也不想再上前仔细勘看了。 他叹了口气,示意衙役带郭家人去大堂,自己则正了正衣冠,向二堂走去。 叶小天一边走一边想:「这县衙还真是聋子耳朵——摆设,真不明白既然如此,朝廷还设这么一个衙门干什么,拿来当笑话看么?你们让我当这个不情不愿的典史,可是没少给我找麻烦。那我也找点儿麻烦,咱们一块尝尝吧!」 叶小天进了二堂,就见苏循天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花知县负着手,蹙着眉头在堂上踱来踱去,苏循天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正弯腰向他询问着什么。 叶小天匆匆一扫,就觉那人身段儿异常销魂,再一看,认识,他去看水舞时远远瞧过一眼,竟是县尊夫人苏雅。 叶小天走上堂去,拱揖道:「见过县尊大人。」 花知县还没介绍夫人,叶小天也只好当作不知她身份。 苏雅听到声音,回眸一看,娇靥如花,眸光魅丽,那种江南水乡、大家闺秀的温婉优雅气质当真令人惊艳。 见有外人到了,苏雅也不多说,只向丈夫颔首示意,又对弟弟小声叮嘱两句,便退向屏风后面。 如果叶小天是真典史,既然撞见了,花知县当然要向他介绍一下自已的夫人,但是对这个打算一个月内就干掉的替死鬼,花知县就没那个新情了,转身也离开了。 叶小天本打算把案情禀明县尊,转念一想,反正人犯还没抓回来,便再等等也无妨,于是让人去大堂外知会一声,叫郭家老少暂且等候,稍安勿躁。 再说周班头领着马辉一班人匆匆赶往徐林家,徐林竟然不在,他和那班兄弟暴打了郭栎枫一顿后,就带着酒意出门了,家里只有妹子徐小雨。 这徐林十三岁那年父母先后亡故,家里只剩下他和妹妹徐小雨相依为命。 没了父母管教,徐林从此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跟一帮泼皮鬼混在一起。 因为胆大手黑,很快就成了这帮泼皮的头儿,为害乡里,无恶不作。 徐林十五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喝醉酒回家,妹子扶他上床,给他端茶倒水。 徐林见妹子穿着小衣,在灯下影影绰绰透出一个鲜嫩的身子,突然兽欲大发,将妹子摁倒在床上。 徐小雨那时候还不到十二岁,吓得大哭,拼命推挡着哥哥脱她衣服的双手。 可徐林红了眼睛,不由分说就脱光了妹子的衣服,分开两条白嫩的大腿,将胀硬的鸡巴对准妹子胯间的一线天,不管不顾地顶了进去……次日徐林酒醒,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自扇耳光,声泪俱下地乞求妹子的原谅。 一夜未睡的徐小雨眼睛早已哭红,低着头沉默不语。 家里只有这个哥哥,她还要仰赖他才能生存,不原谅又能怎样?要说这徐林虽然在外面飞扬跋扈,在家里对这个亲妹妹倒是一直呵护有加。 如今铸成大错,他也是诚新赔罪,又是买好吃的,又是给妹子做新衣服,千方百计地哄她高兴。 徐小雨年纪还小,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哥哥面前又有了笑模样。 过了几天,徐林半夜里又偷偷摸到了妹子床上,徐小雨半推半就跟哥哥再次成就好事。 这之后,兄妹两人便经常鬼混,白天是兄妹,晚上做夫妻。 徐小雨渐渐尝到了滋味,反过来经常撩拨徐林,把徐林搞得都有点吃不消了。 欲求不满的徐小雨越来越放荡,跟徐林手下的泼皮们打情骂俏,背地里暗度陈仓……再后来,徐小雨甚至还在外面勾勾搭搭,与好多男人有染,为此还打过两次胎,这两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就连徐小雨都搞不清。 一个女人如果不在乎脸面和名声了,那真是比男人堕落得还要疯狂、彻底。 徐小雨仗着哥哥的威名,不但风流淫贱,而且刁蛮泼辣,没人敢惹。 她今年都十八了,却没人上门提亲,这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周班头确实老实,虽然他很怕气焰熏天的齐大爷,可是叶小天已经下了命令,他一样不敢违拗。 再者说,叶小天拍着熊脯说出了事有他顶着,周班头自忖自已只是一个听命跑腿的人,齐大爷就算不满,也不会跟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便不肯偷懒耍滑,免得受典史责罚。 周班头见到徐小雨也有点发憷,好言劝道:「小雨姑娘,你哥哥犯的是人命案子,逃是逃不掉的。如果你们一味包庇,到时候也难逃罪责。你还是说出他的去向,究竟是非如何,老爷面前自有公断。」 那徐小雨端着个盆儿正要洗衣服,一听周班头这话,把木盆往地上狠狠一掼,破口大骂:「我日你娘咧,你耳朵塞驴毛啦,听不懂人话是吧?老娘都说过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还叽叽歪歪的,你有完没完?」 马辉抱着肩膀站在一边冷笑,他来是来了,可没打算出力。 徐家人都是什么操行,他很清楚,何况背后还有齐大爷那位大人物。 艾典史不知深浅,居然敢摸齐大爷的虎须,他先在就等着看艾典史的笑话呢。 周班头被这小姑娘骂得老脸通红,讪讪地道:「小雨姑娘,有话好说,你别骂我娘……」 徐小雨跳着脚骂道:「我日你娘,我日你娘,我就是日你娘!你能怎么着?」 周班头怒道:「你哥他犯了人命案子!」 徐小雨大骂:「犯了人命案子咋啦?郭胖子那一家人,活该找死!我日你娘,你有本事自已去找我大哥。你去呀,你去齐大爷家里找去,借你俩胆儿,我日你娘!」 周班头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呼呼喘着粗气,大声咆哮道:「我都说了你别骂我娘,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嘴巴啷叽的这么不干净!」 徐小雨嚣张无比地骂道:「我什么样儿轮得到你个老棺材瓤子教训?我日你娘,我就日你娘,日死你娘,你能把我怎么着?」 周班头是老实人,可老实人一发火,神鬼无忌。 周班头暴跳如雷,跳起脚儿骂道:「我……我日你娘俩儿!」 徐小雨一呆:「你敢骂我?」 徐小雨突然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十指箕张地就往周班头脸上挠去:「我日你娘咧!」 两人一边对骂,一边厮打作一团。 真要说打,小雨姑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过周班头。 但周班头哪好意思真的动手打女人,顶多也就是用手臂推挡,小雨却是十指尖尖,牙齿利利,无所不用其极。 不一会儿,周班头不只脸上,就是双臂双手,也都被小雨挠出了道道爪痕。 周班头被小雨挠个满脸花的时候,徐林带着几个泼皮出现在了青山沟。 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削瘦青年快步从坡下跑上来,徐林马上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那个叫祥哥的人兴奋地喘着粗气道:「得手了,我在他们家水缸里足足下了三包蒙汗药。华家只有公母俩,那个小的不在,大概是狩猎去了。」 徐林微微一怔,遗憾地道:「可惜了,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是还得麻烦咱们再动一次手,真他娘的。」 徐林说完,挥挥手道:「干活了!」 草丛中钻出来五个人,个个歪眉吊眼,不似善类。 他们的长相倒不是如何的面目可憎,只是平时习惯了这些不像正经人的表情,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几个泼皮冲进华家,先用牛筋把昏倒在饭桌旁的华老爹夫妇绑了,然后就在屋里翻箱倒柜搜出了虎皮。 徐林把虎皮接在手中,细细抚摸着那光滑美丽的皮毛,哈哈大笑。 几条壮汉就在华家院子里掘了一个大坑,又到院前小河边挑来几十担水,倒入坑中。 徐林冷冷一笑,吩咐道:「把那公母俩拖过来!」 几个泼皮把华老爹夫妇拖过来丢进大坑。 老两口一入水,那蒙汗药的劲儿就过去了,可是二人双手都被反缚于身后,牛筋一沾了水又韧又滑,如何能挣得脱?华老爹强挣着抬起头,愤怒地叫道:「你们干什么?」 徐林狞笑道:「干什么?得罪齐大爷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有今天!」 徐林打了个响指,祥哥等人一言不发,转身就去把他们扛下山坡的口袋一只只拎过来,徐林吩咐道:「倒进去!」 祥哥几个人打开那些口袋,便往水坑里倾倒起来。 一股白烟升腾而起,华老爹夫妇马上就感觉水温迅速升高了。 华老爹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大骇,脱口叫道:「石灰!你们这些畜……咳咳咳……」 水温以奇快的速度升高,华老爹夫妇只骂了几声就感到灼痛难当,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徐林等人站在坑边哈哈大笑,这泡石灰水的办法,是当地土司惩罚罪犯或者冒犯自己的人最常用的一种方法。 其他如挖心、割舌、剥皮、牵鼻等,也都是土司惩罚他人常用的手段。 「老东西,叫你不知好歹,跟齐大爷做对,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徐林恶狠狠地摞下一句话,听着华老爹夫妇撕心裂肺的惨厉叫声,虽然其他山民住处尚有些距离,还是担心有人听见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遂把手一摆,喝道:「走!」 华老爹夫妇在石灰坑里惨叫翻滚,彷佛掉进沸水锅里的两条泥鳅,皮肉一块块脱落,鲜血迅速把白色的石灰水染成红色。 他们的身体磨擦在粗糙的土壁上,煮1的皮肉脱落下来,露出了森森白骨。 等到离华家最近的一户人家隐约听到凄厉的惨叫,赶来华家探看时,华老爹夫妇漂浮在血红色的石灰水中,热气蒸腾,白骨森森,已然气绝身亡。 叶小天在县衙等了很久,周班头带着马辉等一班捕快回来了。 叶小天一看周班头,又惊又怒地道:「周班头,你这是……被徐林打的?」 周班头垂头丧气地道:「典史老爷,徐林不在家。卑职想询问一下他的去处,他那妹子便破口大骂,满嘴污言秽语。卑职一时不奈,与她争辩了几句,结果……」 叶小天大怒:「一个女人把你打成这样儿,她会武功?」 周班头摇摇头:「终归是女人,卑职怎好挥拳相向,所以……」 「放屁!你活该被打!」 叶小天勃然大怒,指着周班头的鼻子大骂:「你要讲风度也得分地方、分清楚对谁!但凡女人就打不得?那打仗的时候派一堆女人上去就好了!战场上不分男女,律法上便男女有别?你是县衙班头,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很光彩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执行公务!」 周班头满脸愧色,叶小天恶狠狠地道:「你若是因为家庭琐事打老婆,老子都看不起你!可你执行公务时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不但不能执法,身为执法人员还被人undefined 和你妹子动了手。」 徐林道:「我妹子怎么样?」 泼皮少年道:「当然没事啦,谁能让她吃亏啊?我方才出来时,她正威风凛凛地跟刘家二姑娘对骂呢,说是为了一个什么钗子。」 徐林听了不觉有些心虚,那刘家二姑娘跟他有一腿。 前两日他答应送刘二姑娘一件首饰,因手头一时拮据,就把之前送给妹子的一枝钗子偷了来,送给了刘二姑娘,不想竟被妹子发现了。 徐小雨争风吃醋,这才大发雌威。 祥哥也是徐小雨的奸夫之一,这时一听捕快和徐小雨动手,便骂骂咧咧地道:「这葫县官府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徐大哥,不是兄弟我挑事儿啊,你在葫县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你妹子被人打了,你能装聋作哑?换了我可不能忍!」 其他几个泼皮一起起哄:「是啊徐大哥,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你徐大哥的脸面可往哪儿搁?」 徐林一听,便道:「当然不能忍!不就是姓周的那个王八蛋么?兄弟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教训教训他去!」 一帮泼皮流氓立即转向周思宇的家,那泼皮少年兴奋得一脸青春痘都凸了起来,忙不迭跟去看热闹了……。 次日,叶小天一进县衙,就见马辉等人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站在仪门外,一见叶小天到了,马上迎上来。 叶小天问道:「抓到徐林了?」 马辉苦着脸摇摇头:「大人,小的们守了一夜,那徐林根本没回来。」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一夜未归?莫非他畏罪潜逃了?」 马辉讪笑道:「大人,如果他真的畏罪潜逃了,那倒好了,起码说明咱们县衙还有点官威,就只怕……小的打听过了,这徐林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平日里本就常常烂醉不归,昨夜难说不是宿在那个娼寮了。」 叶小天点点头:「你们几个都回去休息吧,先补个觉儿。只要他没逃走,那就有得抓,本官另派些人去寻他。」 马辉几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 叶小天对苏循天道:「自打你跟在我身边,也没见你干过什么正经事儿。这一遭儿无论如何也轮到你了,你带几个人去查访徐林下落,见到了马上逮捕归案。」 苏循天心道:「我姐夫昨儿都说了要你不要再管此事,你还真拿自己当葫县典史了?」 不过,姐夫的话,苏循天一向不大爱听,他现在正想做叶小天的妹夫,大舅哥他却是一定要巴结的。 况且他也不认为抓一个地痞有多严重的后果,便一口答应下来,点了几个捕快,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青山沟,青山岭,青青绿野之中,两座新坟。 华云飞跪在坟前,泪已哭干。 纸钱的灰烬被风一吹,像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华云飞腰挂佩刀,挎起猎弓,满怀仇恨地奔向葫县县城。 华云飞进城的时候,叶小天和李云聪、罗大亨正往十字大街走。 罗大亨向叶小天表功道:「大哥,我在十字大街那边寻到一家很不错的店面,咱们先去那里看看?」 叶小天甚是意外,没想到大亨这么一个浑浑噩噩的人,真干起事业来居然很用心。 叶小天道:「你和我说说,你寻摸的这家店面好在哪里?地点、人气,还是……」 罗大亨道:「我那日到十字大街闲逛,忽然瞧见一家店面,只有母女两人。那姑娘生得珠圆玉润,俊俏水灵,说不出的可人。我就想,若是和她毗邻经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该何等舒心。家和万事兴,做买卖也是一样吧,于是我就把他们家旁边那家店买下来了。」 叶小天道:「嗯,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你既然已经选定店址,还找我干什么?」 罗大亨道:「我还没拿定准主意,请你帮我参谋参谋。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再卖掉就是了。再说,开张在即,不得和左邻右舍打声招呼么?我一个人去也怪不好意思,你是我大哥,当然要陪我。」 叶小天无奈地道:「好!那么……你打算卖点什么,可有想法了么?」 罗大亨道:「我打算开家杂货铺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卖。只要东西齐全,大家日常都用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光顾。」 正说着,罗大亨突然往前一指,兴高采烈地道:「到了!大哥,你看!」 叶小天抬头一看,就见一家杂货铺子,上边歪歪扭扭五个大字:「妞妞杂货铺」。 门开着,一些扫帚木铲水桶铁扒篱一类的东西杵在那儿,叶小天惊道:「你动作好快,货都备齐了,这……这都要开张了?」 罗大亨笑道:「大哥,你误会了。这不是我的店,我的店在旁边,你看!」 叶小天转眼一看,旁边果然还有一家和这杂货铺子差不多大小的店面,门口铁将军把门,冷冷清清。 叶小天有点迷煳,他看看那家关着的店门,又看看这家杂货铺,忍不住问道:「大亨,你刚才说你要开什么来着?」 大亨兴高采烈地道:「杂货铺啊!」 叶小天一指旁边那家正开张的杂货铺道:「杂货铺旁边开杂货铺?」 大亨理直气壮地道:「是啊!」 叶小天扭头看看李云聪,两个人都有点晕。 大亨迈步向「妞妞杂货铺」 走去,回头对叶小天道:「大哥,快点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邻居。」 李云聪苦笑着对叶小天道:「大人,他这是来开店还是追女人啊?」 叶小天摇头叹息道:「我只怕他店开不成,人也追不到。」 (第十四章完,请期待第十五章《奋起抗争》)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5)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8月26日 字数:10580字 [第十五章~奋起抗争] 杂货铺的店面不算太小,其实在十字大街这么繁华的地方开杂货店是有些亏了的,不过店主如果本钱少,那也只能开杂货铺,生意做大成本也大,底子薄的人承担不起。 杂货铺里很杂乱,东西堆得到处都是,罗大亨侧着身子,从窄窄的过道穿过去,扬声唤道:「潘大娘,你好啊。」 坐在角落里的是个年近四旬的妇人,虽衣着朴素,却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一双桃花眼透着精明,眼神瞟来飞去,看上去就不像谨守本分的妇人。 看见有人进来,妇人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起身相迎,见是大亨,她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没好气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打算在我家隔壁开杂货铺的罗掌柜。我说罗掌柜,你怎么这么闲,不张罗买卖,老往我家钻什么?。」 罗大亨搓搓手,陪笑道:「我这不是跟您取经来了么,论开店,大娘你比我经验多啊。」 罗大亨说着就东张西望,大概是在找那位姑娘,可惜店里除了那妇人再无旁人。 另外一角挂了道门帘,后边想必是母女俩的住处。 这时就听门帘后面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道:「娘,咱中午是吃饺子吗?。」 大娘回答道:「是啊!。茴香我都买回来了,没看到吗?。」 两母女一里一外这么一对答,罗大亨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听得悠然神往。 叶小天看得啼笑皆非,咳嗽一声道:「大亨啊,你跟大娘也打过招呼了,咱们这就回自己店里吧。」 大亨赶紧道:「别别别,我还有事跟大娘商量。」 说完,就自己拉过一张条凳坐了,对那妇人道:「大娘,我有事儿和你说。你看吧,你开杂货铺,我也开杂货铺。我呢,刚学做买卖,也不知道去哪儿上货。要不这么着,我从你家拿货怎么样?。」 叶小天和李云聪听得眼睛都凸了出来,在杂货店旁边开杂货铺,还到旁边杂货铺上货,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极品败家子!。 那妇人似乎也听得呆住了,愣了半晌,才不高兴地道:「罗掌柜的,你戏弄我是不是?。」 罗大亨急道:「没有啊,我很认真的。你看,你卖杂货,我也卖杂货,从你家拿货多方便!。这样吧,你拉个清单,你家卖啥,都给我列一份,我也卖。我现在就付定钱,有诚意吧?。」 罗大亨说着就从书包里摸出两锭各有五十两重的大元宝,往那妇人面前一推。 这整个杂货铺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不值十两银子,两锭银元宝一时把那妇人看愣了。 妇人这才相信……这个罗掌柜真的有点缺心眼儿。 罗掌柜缺心眼儿,他的朋友总不会也缺心眼儿吧?。 妇人担心地看了一眼叶小天和李云聪,见二人一脸好笑,却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这两位朋友,怕是还没亲密到可以掺和他家生意的地步。 妇人眼珠一转,道:「成啊,那妾身就给你列个单子,你看要是行,咱们就这么定了。」 这妇人虽是个开杂货铺的,居然还认识几个字,当下拿出一块炭条,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起来。 等她写完,罗大亨拿来一看,虽然错字连篇,却也看得明白,当下连连点头。 「慢着!。」 叶小天总不能眼看着罗大亨吃亏,便从窄道里挤过来,站到罗大亨身边,低头一看清单,登时勃然大怒:「掌柜的,一只陶盆你要八十文?。别说进价,就是售价,十文八文都嫌贵了,你当我兄弟是傻子?。」 罗大亨呆呆地问道:「大哥,很贵么?。」 叶小天道:「这不叫贵,这是明抢!。」 「什么?。」 罗大亨一听也恼了:「我说掌柜的,你不厚道。」 大娘一见诡计被识破,登时把脸一沉:「我不厚道难道你厚道?。我家开杂货铺,你偏要在我家旁边开杂货铺,有这么抢生意的么?。我小本经营,勉强煳口,你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罗大亨怒道:「做生意各凭本事啊,客人要是就去你家,我也不能硬拉过来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罗大亨哪是这妇人的对手,被她连损带骂,一张胖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气哼哼地从书包里又掏出两枚银元宝,往案上一拍,道:「这店我开定了,你不给我上货,我兑你家的店!。」 大娘听了又是一呆,这店铺处于黄金地段,倒是很值钱,大约值个一百五十两左右,再加上这些货,也就一百六十两上下,罗大亨拿出两百两,绰绰有余了。 这姓罗的分明就是一个浑人,还是一个有钱的浑人,跟这样的浑人拼生意,拼不起啊!。 两家都开杂货铺,还是挨着,那铁定要赔。 既然如此,不如把店兑了,这样一来就赚了一笔,还避免了在接下来的竞争中拼个两败俱伤。 两母女拿了这笔银子,换个地方开杂货铺,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大娘毫不犹豫,抢过银元宝,大声道:「好!。店兑你,咱们立契!。」 两个人怒气冲冲地开始立契兑店,叶小天和李云聪再度看得瞠目结舌:「不是说好到上家来上货的么,怎么这价钱谈不拢,就把上家买下来了?。有这么做生意的么……」 两人愣神的功夫,大娘和大亨已经立契画押,手续齐备。 大娘收好契约,揣好银元宝,冲着后边高声叫嚷:「妞妞!。妞妞!。」 门帘一掀,从后边走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果然面如满月,玉润珠圆,生得颇有福相;柳叶弯眉樱桃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有神;尤其是腰肢儿细细,屁股却浑圆丰隆,胸前两座乳峰颇具规模,高高鼓耸,极好生养的模样。 先不说这姑娘长得漂亮,单凭这身材就足够惹火,怪不得大亨对她着迷。 叶小天看了大亨一眼,心道:「这货倒有几分眼光。」 大娘道:「妞妞啊,饺子包得怎么样了?。要是还没弄,咱就不包了……」 妞妞绞着一手面,腼腆地道:「娘啊,要不……咱中午吃馒头吧。」 大娘奇怪地道:「饺子馅都买好了,吃馒头做啥?。」 妞妞羞羞答答地道:「水……放多了,人家就又放了点面,面……又多了,人家就又放了点水,水……又多了,咳,现在,如果包饺子,怕是面会剩下大半盆……」 大娘气哼哼道:「行了,你也不用和来和去的了,收拾收拾咱们东西,娘把这店给兑了。」 妞妞听得莫名其妙,可是见娘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回去收拾东西。 母女俩除了这小店另有住处,所以店里东西倒是不多,很快打了两个包袱,母女俩就出了店。 罗大亨这时似乎气劲儿过了,眼巴巴看着人家姑娘离开,颇为不舍的样子。 叶小天便道:「大亨,你要是真喜欢她,那就大胆去追!。我看她方才看你那两眼,似乎对你也有点意思。」 罗大亨搓搓手,腼腆地道:「大哥,你尽哄我,人家能看上我么?。我……又高又胖,人家娇小玲珑……」 「怕啥,你丑不要紧,万一她瞎呢?。」 大亨居然听不出叶小天的调侃之意,担心道:「可……可是我刚把人家挤兑走,还想要人家的姑娘,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叶小天看了看这破破烂烂根本不值两百两银子的店,叹道:「如果我做生意,我也希望你对我这样过份一些才好。」 本来罗大亨要开店至少也得再准备三五日功夫,可他把人家的店兑下来了,也就马上开张营业了。 叶小天已经笃定他这店绝对开不到一个月就得倒,洪百川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破灭,可他拿这么个活宝也没办法。 眼见自己是救不了这个败家子了,叶小天和李云聪只能无奈地离开。 一个挎着猎弓,腰间插着短刀的少年恰于此时出现在店门外,冷漠的眼神向前后一望,便进了妞妞杂货铺,朝罗大亨拱拱手,客气而平静地问道:「劳驾,请问齐木齐大爷的府邸,怎么走?。」 华云飞说他猎到了一只珍禽,听说齐大爷最喜欢珍稀野物,所以想去卖给他,多赚些钱养家。 洪百川的生意大多通过齐木控制的驿路运输传送,所以大亨对齐木家的住处很熟悉。 大亨很热心地为华云飞指点了道路,此时的华云飞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陌生人,生命中一个很普通的过客,自然不会想到两人今后将会有什么交集。 叶小天和李云聪赶回县衙,前方忽然跑来两个人,穿着捕快皂服。 叶小天定睛一看,见头前一人是马辉,另一个人好像是叫许浩然,叶小天便站住了脚步。 两人跑到叶小天身边后,马辉气喘吁吁地道:「典史大人,周班头出事了。」 叶小天呆了一呆:「周班头?。他不是在家歇养么,出什么事了?。」 许浩然道:「昨日徐林回来,听说周班头和他妹子打斗起来,便去寻周班头的晦气,把周班头暴打了一顿。周班头的腿被打折了,也不知还能不能……」 叶小天截口道:「周班头家住哪里?。快带我去!。」 叶小天赶到周班头家时,已经有许多捕快闻讯赶来。 周班头人缘极好,他出了事,大家自然要来探望。 看到叶小天出现,正兔死狐悲的捕快们默默地给他闪开了一条路,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不满和谴责。 叶小天没有理会他们,径自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走进堂屋,入目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花瓶衣架全打烂了,进屋右手边墙角的灶台,破掉的大锅里赫然扔着一块大石头。 周家人闻讯从里屋走出来,周班头的老父亲周老汉听说来人是县衙里的典史老爷,顿时惶恐不已,连忙上前就要叩头。 叶小天赶紧将他一把扶住,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了,快带我去看看周班头。」 周老汉高高掀起门帘儿,点头哈腰地把叶小天让进屋,立即向榻上躺着的周班头道:「思宇啊,快起来,典史大老爷看你来了。」 周思宇听父亲说典史大人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被叶小天赶上去一把按住:「别动,好生躺着。」 叶小天说着,这才看到周思宇的样子,新头怒火顿时升腾起来。 周班头脑袋上缠着绷带,右颊淤青,左颊赤肿,嘴唇高高地肿裂着。 他努力想要张开眼睛,可是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尽了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张开一条缝隙。 叶小天定定地看着周班头的脸,似乎要把他那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脸牢牢记在新里。 过了好半晌,叶小天才抽回手,探手入怀,摸出大亨给的五十两重的大银元宝。 叶小天把银元宝轻轻搁在枕边,对周老汉道:「老爷子,周班头落得这般模样,本官……难辞其咎。这点银两,你们就留着吧,把打坏的家具重新置办一下,尤其是要给周班头请最好的郎中,一定要保住他的腿。」 周老汉和周家娘子看到那锭大银元宝都惊呆了,五十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周家人根本就没见过。 周老汉嗫嚅道:「不不不,大人,这使不得……」 叶小天道:「老丈不要客气啦,这钱也不是我出的,是县衙贴补周班头的医药费。你若不要,就替官家省下了,最后还不是大家吃喝掉吗?。」 周老汉不懂县衙里的那些门道,听叶小天这么说,只当是真话,新里便踏实了些。 周围那些捕快们很清楚衙门底细,虽然他们都有些恼恨这个新来的典史不知轻重,连带手下人惹祸上身。 可是这位典史能掏出自已的钱来帮助周家,而且是这么多钱,不免令他们对叶小天大为改观。 那些当官儿的只知道使唤他们,真出了事情的时候,又有谁这样把他们放在新上了?。 叶小天起身对周老汉和周家娘子道:「周班头需要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告辞了。」 周老汉千恩万谢地把叶小天送到大门外,看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腰,丝毫不因儿子有此遭遇迁怒官府,反而因为他的屈尊探望诚惶诚恐,叶小天新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马辉、许浩然等一班捕快默不作声地跟着叶小天到了巷口,马辉终于鼓足勇气走上来:「艾典史,因你初来乍到,兄弟们对你多有不敬,还请典史大人恕罪。」 叶小天停住脚步看着他,许浩然也凑上来,垂下头道:「典史大人能如此善待周班头,兄弟们……都很感激。」 叶小天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歉,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叶小天的脸顿时冷下来,沉声:「你们说完了?。」 马辉和许浩然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诚新向叶小天道歉的,可典史大人怎么貌似很不高兴?。 一时间众捕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叶小天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看到周班头如此,新生内疚,我很惭愧,所以拿出这些钱来作为补偿?。」 众捕快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显然默认了他的说法。 叶小天又道:「你们是不是忽然觉得我这个官儿人还不错,虽然做错了事,可是能这样补救,比县衙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要强许多。所以你们感恩戴德,觉得我这个官儿值得追随,要向我道歉,大家以后一团和气?。」 捕快们还是不说话,他们已经隐隐觉察到自已似乎误会了什么。 叶小天的声音提高了些:周班头去徐家抓人,是执法,是他身为捕快的职责,他吃的就是这碗饭!。 我是本县典史,接到苦主报案,派他去抓人,我有什么错?。 我为什么要内疚?。 他先是被徐家刁妇殴打,接着又被杀人凶手欺上门去,捣毁了他的家,把他打得卧床不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葫县的歹徒比执法的捕快还要凶,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你们的兄弟被人打成这样,你们都没起过一丝报仇的念头?。 当然给了周班头家一笔钱,你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太好啦,这下子周家的损失可以得到弥补了,周班头的腿大概保住了,万幸啊!。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大家开开新新地忍下这口鸟气,继续一团和气地被乡绅恶霸、地痞无赖们欺负?。 如果你们这些做捕快的都可以被人这么欺负,你能指望本该受你们保护的葫县百姓不受人欺负?。 为什么百姓们不愿意向官府纳税,哪怕是那些家里有钱的人?。 为什么你们每次下乡,都被百姓们奚落嘲讽得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你们每次走在十字大街上时,都被人像狗一样笑话?。 你们是葫县的捕快,你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子,总有一天要接你们的班,继续在这儿做捕快,然后继续被人欺负、被人嘲笑!。 你想有尊严地活着,你想一大早穿上捕快公服去县衙的时候,街坊邻居不是用轻蔑嘲讽的眼神儿看着你,而是尊敬地向你打招呼,这得你自已去争取,而不是等着它从天上掉下来,它掉不下来!。 「马辉讪讪地道:「典史大人,齐大爷他……况且,县衙门的老爷们……叶小天道:「齐大爷怎么了?。他在贵州可以一手遮天了?。不要说安、宋、田、杨四大天王,就是八大金刚,甚至比八大金刚更低一些的土司老爷到了葫县,他是不是也要像三孙子一样毕恭毕敬?。他有没有怕的人,为什么怕?。县衙的老爷们又怎么了?。为什么县衙的老爷们怕那些山民愤怒,怕齐大爷愤怒,怕县城里的百姓们愤怒,唯独不怕被欺负得狗都不如的你们愤怒?。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愤怒,你们没有勇气、没有骨气,一群窝囊废,不欺负你欺负谁?。「众捕快被骂得狗血淋头,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小天转身走去,高声道:「我现在去徐家,我派出去的人被欺负了,我就要去为他讨回公道!。你们滚回县衙那个狗窝,继续心安理得地领你那每月二两银子的薪俸,开开心心陪老婆 生孩子去吧!。」 马辉、许浩然等捕快一个个脸胀得通红,当叶小天走出近百步后,他们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追了上去,紧接着所有的捕快便一起追了上去:「典史大人,我跟你去!。」 「对!。跟典史大人走!。」 「这口鸟气,老子早就忍够了,咱们跟典史大人走!。」 叶小天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条汉子!。是个爷们!。咱们走,为兄弟,讨公道!。」 徐小雨叉腰站在院子里,正对着隔壁院子指桑骂槐地骂人。 隔壁院子就是郭家,隐隐传来阵阵哭声。 徐小雨骂得正凶,院门「咣啷」 一声被人踢开了,一班捕快闯了进来。 徐小雨大怒,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破口大骂道:「我日你……」 一句话还没骂完,迎面就飞来一拳,打得徐小雨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门槛,硌得她屁股生疼。 徐小雨像被激怒的野猫似的「嗷」 地一声跳将起来:「我日你……」 一个相貌清秀、神情却甚是狰狞的年轻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她衣领,正正反反就是一顿响亮的耳光:「我叫你日!。我叫你日,我叫你他娘的日……日舒服了吗?。」 徐小雨被搧得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晃来晃去,只觉天旋地转。 听到那人问话,徐小雨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人用力一推,徐小雨倒退两步,再次一跤墩坐在门槛上,凶狠年轻人厉声问道:「你大哥呢?。」 徐小雨傻傻地往屋里一指,年轻人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冲了进去……徐林昨日去周班头家闹了一场,随即便与一班狐朋狗友跑去喝酒了,大醉之后就宿在了娼家,今天上午回家之后便蒙头大睡。 不想睡意正浓,忽听妹子一声尖叫,徐林被吵醒,心中好不气恼。 他赤着双脚跳下地,只穿一条犊鼻裤,气势汹汹地骂道:「吵什么吵,可是郭家那群王八来捣乱了么?。」 徐林刚刚走出几步,门帘被人一把扯掉。 徐林顿时一惊,抬头看时,就见一双大脚迎面飞来,踹得他倒跌出去,一跤摔在地上,口中一股子土腥味儿,却是大牙被踹掉了两颗。 「谁他娘的……」 徐林大怒,一句话还没骂完,叶小天松开扣住门框的双手,跳下来猛扑过去,抡起带鞘的腰刀,狠狠砍在徐林头上。 刀虽带鞘,砍在头上也是一股血喷了出来,淌了徐林一头一脸。 徐林被这人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敢说话。 叶小天把刀挂回腰间,喝道:「枷了,带走!。」 捕快们出门随身都带着小枷的,当即上前把徐林枷了。 徐林这才反应过来,大怒骂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齐大爷的兄弟。」 叶小天从许浩然手中夺过戒尺,慢悠悠地踱到徐林身边,凶狠地看着他道:「爷?。还兄弟?。你们家喜欢差着辈儿论交?。」 徐林道:「我……」 不等他说完,叶小天就抡起戒尺,「啪」 地一声抽在他的嘴巴上。 徐林闷吭一声,满嘴流血,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向叶小天的眼神儿便露出几分畏惧。 「带走!。」 叶小天一声吩咐,马辉和许浩然就像拖死狗一般拖着徐林往外走。 叶小天昂然走在前面,到了院中见徐小雨正畏怯地站在那里,叶小天凶狠的一眼瞪去,把徐小雨吓得连退两步,满面慌张。 叶小天冷哼一声,踢开院门走出去。 徐小雨呆呆地看着马辉和许浩然把大哥拖走,已经看不到叶小天的背影了,这才尖声大叫起来:「我要告你!。你……你无故殴打良善百姓!。我要告你……」 走在最后的李云聪看着徐小雨微笑道:「听我良言相劝,你可千万别招惹他。我们这位典史大人是疯的,疯病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我都被他打得很惨。」 徐小雨窒了一窒,李云聪哈哈一笑,颠着屁股走了出去。 忽然之间,他觉得跟着叶小天这么个人也挺不错,起码出门时不用总装三孙子。 华云飞站在大街上,对面就是undefined 旁落的现实,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在乎这些小节了。 花知县正了正衣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昂然走到碧海红日图下,拿起惊堂木「啪」 地一拍,朗声道:「何人击鼓鸣冤,堂上说话!。」 当下就有人下去把郭家一门老小带上了堂,叶小天是典史,如今大老爷问案,堂上却是没有他的位置,只能在外面候着。 郭家一门老少上了大堂,跪倒叩头:「草民参见大老爷。」 花知县坐在公案之后,扬声问道:「你等因何击鼓,何事鸣冤,向本官一一道来。」 郭栎枫的老父亲流着泪,把儿子被打死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花知县皱了皱眉,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命,实是罪大恶极。不过,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真相如何,还待勘察。来啊,带嫌犯徐林!。」 叶小天把手一摆,马辉和许浩然便把徐林一推,喝道:「走!。」 徐林一头一脸的血,此时都结成了血痂,他狞笑着盯了叶小天一眼,举步向堂上走去。 花知县仔细询问了控、辩双方的供词,又让仵作把尸体抬上来当堂验看,再传目击证人一一询问。 那些证人们有的据实而言,有的畏惧徐林,便推说不曾看见。 花晴风据此打起了太极拳,正想宣布暂且把疑犯收押容后再审,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人来。 叶小天在堂下等了许久还不见审判结果,便起身方便去了。 叶小天刚走不久,就有一个人前呼后拥地闯进了县衙。 堂下听审的捕快、皂隶、胥吏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悄声低语道:「是齐大爷,抓了他一个手下而已,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艾典史呢?。」 「不知道,大概见机先熘了。」 齐木,四十岁出头,身材颀长,长眉斜飞入鬓,鼻如悬胆,大口若方,瞧来仪表堂堂。 如果不是知道他恶名的人,谁也无法把这样一个人想象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匪类。 齐木旁若无人地走入县衙,一路所遇衙役、胥吏们纷纷变色退避。 来到大堂门口时,齐木哈哈一声长笑,朗声道:「你们候在这里!。」 便大步流星,独自闯进了大堂。 大堂上,原告跪左,被告跪右,旁边又有尸首一具搁在长板上。 花晴风拿起惊堂木,正要做出收监待查的判决,忽然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负双手,昂然直入,不由惊在那里。 花晴风手中的惊堂木失手跌落,他茫然站起,有些失措地退到案旁,想要对齐木拱拱手,又觉得在公堂之上,自己身为一县正印如此举动未免不妥,所以僵在那里进退失据。 齐木从原告和被告中间昂然走过去,视两旁拄杖而立的衙役们如空气一般。 徐林察觉大堂上气氛突显诡异,回头一看,不由大喜,急忙抢上两步,跪下磕头:「小的见过齐大爷!。」 齐木站住身子,看了看他,淡淡地问道:「你就是徐林?。」 徐林忙不迭点头,喜不自胜:「是是是,小的就是徐林,没想到您老人家也知道小的贱名。」 齐木冷哼一声:「我的人,居然要上公堂,真是丢人现眼!。滚到一边儿去!。」 徐林忙道:「是是是!。小的无能,小的给齐大爷您丢了脸,小的该死!。」 徐林一边说,一边抽起自己嘴巴,抽得还真用力,啪啪的响声整个公堂上都听得见。 看见齐木竟然来了,郭家老小都有些畏惧,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齐木一直走到县太爷的公案前面,这才停住,平静地看着花晴风。 花知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道:「齐……齐先生……」 齐木道:「县太爷!。」 花晴风受宠若惊地哈下腰,赶紧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齐木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公案,站到了公案之后、碧海红日图之下,将整个公堂环顾一周,突然冲着脸色难看的花晴风大声咆哮起来:「姓花的,你他娘的给老子搞清楚,这葫县,究竟是谁的天下!。啊?。」 唾沫星子喷了花晴风一脸,花知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缩着脖子站在那儿,竟然不敢应声。 齐木突然一探手,将他的脖领子揪住,将他提得脚尖踮了起来:「你这个狗屁知县,老子让你当,你才能当!。老子不让你当,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你敢审老子的人,啊?。」 花晴风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软弱地道:「齐先生息怒,请息怒,你……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个狗臭屁!。」 齐木一撒手,花晴风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齐木在县太爷问案的椅子上大模大样地坐下来,两条腿往公案上一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象刚才大声咆哮的是另外一个人:「齐某刚从外县回来,才进城就听说我的人被抓到你这儿来了。花知县,你真出息了啊!。成!。你审吧,齐某作为本县士绅,旁听……总可以吧?。」 花晴风脸色苍白,讪然道:「齐先生……」 齐木乜了他一眼:「怎么,不审了?。」 花晴风如释重负,忙道:「不审了,不审了。」 齐木一抽双腿,从案后站起来,慢慢踱到郭家人面前,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脸:「我听说……你们家死了人?。」 郭家人瑟瑟发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没想到传说中的齐大爷竟然肯为徐林那么一个地痞出头。 他们只听说齐大爷只手遮天,可没想到他竟可以嚣张到如此地步,现在他们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齐木看着抱成一团的一家人,轻轻叹了口气。 郭老汉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紧紧抱着小孙子,彷佛风中落叶般发着抖,根本不敢说话。 齐木从袖中摸出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伸出去。 郭老汉身子抖了一下,没敢躲,齐木就像给小孩子擦眼泪鼻涕似的,帮郭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柔声问道:「老人家,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呀?。」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6)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9月1日 字数:10370字 【第十六章·欺人太甚】 郭老汉看着齐木笑微微的脸上那双隐隐泛着寒光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根本没有勇气说出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福至心灵地答道:「病……病死的,他是病死的……」 郭老汉说完,看一眼儿子的尸体,看到那张肿胀发紫、满脸瘀伤的脸,禁不住悲从中来,伏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齐木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人心酸呐!」 他看了看郭老汉的小孙子,对郭老汉安慰道:「儿子死了,好歹孙子还在,回去好好把孙子抚养成人吧。讹人这种事是不对的,不过看你一家这么可怜,我这人心软,也就不追究了,你看好不好?」 「好……好……」 郭老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听着齐木恐吓的话,紧张地抱起不懂事的小孙子,再也不敢撒开,只是连声应好。 徐林这时得意洋洋地踱过来,冷笑着道:「齐大爷这么宽宏大量,你还不叩头谢恩?」 郭老汉紧紧咬着嘴唇,老泪纵横,直到那嘴唇咬得沁出丝丝鲜血,他才放开小孙子,趴在齐木面前,砰砰地嗑起头来:「谢谢齐大爷您宽宏大量,谢谢您齐大爷,谢谢……」 齐木摆摆手,和气地道:「去吧,去吧,不用谢了。」 齐木看着郭家人抬起尸体,慌慌张张退下,转身又走到公案旁,对花知县道:「县太爷,你看我这样处理可好?」 花晴风满头冷汗,连声道:「好……好……」 齐木猛地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咆哮道:「既然好,还不退堂?」 花晴风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 齐木向两旁呆若木鸡的皂隶们横了一眼,猛地把惊堂木摔了出去:「退堂!」 两列衙役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往外就退。 这时却有一人站到了大堂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声音却异常有力:「不能退堂!」 齐木听到这句话,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大堂门口,就见一个人仿佛从阳光里走出来。 他的身材不及齐木魁梧高大,可是略显单薄的身材,步伐却异常沉稳有力。 叶小天走进来,盯着齐木的眼睛,又有力地重复了一句:「不能退堂!」 他刚方便回来,马辉、许浩然等捕快就跑过去,如丧考妣地对他道:「典史大人,大事不好了,齐大爷……啊不,齐木来了!」 叶小天略感意外,问道:「这么快!人呢?」 马辉往大堂上一指,叶小天惊讶地道:「他竟然直入公堂?」 马辉点了点头,叶小天心头一股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能上得公堂,老子就上不得公堂?」 叶小天双手一分,推开马辉和许浩然,就在许多捕快、皂隶、胥吏以及齐木的手下注视下,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大堂。 叶小天走上大堂的时候,恰好听到齐木大声咆哮退堂,两列皂隶慌慌张张就要退下,叶小天立即大喝道:「不能退堂!」 叶小天大步上前,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案子还没审,何故退堂?」 花晴风支吾半晌,突然一指郭老丈,叫道:「他……他是原告,原告撤诉了!对!原告撤诉了,民不举,官不究,本官自然要退堂。」 叶小天看了看齐木。 齐木负着双手站在公案前,正歪着头打量他,脸上笑眯眯的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大概是在葫县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敢跟他唱反调。 叶小天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郭家人,已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郭老汉面前,弯腰把他扶起,缓声道:「老人家,你看看他!」 郭老丈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自己死去的儿子,就像被烫了似的,立即扭过头。 叶小天道:「躺在那里的,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骨肉!杀子之仇,你不报了?你不要怕,恶人再恶,除非他立即扯旗造反!否则,无论如何也翻不了天去!」 郭老丈看了眼一脸冷笑的齐木,哪里还敢相信叶小天的话。 刚才大老爷是如何畏惧齐木,他都看在眼里,他一个小老百姓,别的道理不明白,却知道叶小天这个典史比花晴风那个县太爷官儿小。 官儿小的得听官儿大的,而这官儿大的却畏齐木如虎。 齐木方才已经赤裸裸地拿他的小孙子相威胁了,儿子已经死了,郭家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他老头子不怕死,可是他敢拿孙子的命冒险吗?郭老丈犹豫了一下,带着哭腔道:「典史老爷,我儿子他……他真是病死的!是老头子糊涂想讹人……」 说到这里,郭老丈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他突然挣脱叶小天的手,趴在地上哽咽道:「典史老爷,小民念您的恩情,可小民……实在无冤可诉、无状可告,典史老爷,您……您就放过小民吧!」 郭老丈说完,给叶小天「砰砰砰」 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来,含悲带泣地对家人道:「走啦,回家去,回家……」 郭老丈的声音细细长长,就像马上要断掉的游丝,听得人心里冷飕飕的。 叶小天眼见郭家人如此模样,再也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老丈抱起小孙子,家人抬起郭栎枫的尸体,凄凉地向外走去。 「这位……有点面生啊?」 齐木背着手踱到叶小天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笑吟吟地问花晴风:「新来的?」 花晴风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新来的,新来的。呃……新来的本县典史。」 花晴风算是怕死齐木了。 当年刚上任时,他也想跟齐木较量较量,结果齐木一声号令,驿路至葫县就此断绝,葫县县城各种案件每天以十倍的速度暴增,粮长保正们得到齐木警告,一点税也收不上来,他的夫人苏雅去上香,愣是被「山贼」 给劫走了……要不是花晴风及时服软低头,他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景。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朝廷的势力在贵州这一亩三分地儿上,真的不值几文钱。 虽说大明立国起,这块版图就划入了大明疆域,可是几番较量之下,控制这片土地的始终不是朝廷。 从那以后他对齐木算是闻名色变,再不敢有丝毫违拗了。 齐木点点头,笑了,说道:「那就难怪了。既然是新来的,不知者不罪,我就不追究了。」 花晴风松了口气:「齐先生宽宏。」 齐木举步就往外走,叶小天大喝一声道:「站住!」 花晴风急了,对叶小天道:「你还想怎么样啊?」 叶小天气极反笑,他指指公堂,质问花晴风道:「这里本来是什么地方?现在成了什么地方?大人反而质问我想干什么?」 齐木缓缓转过身,好奇地看着叶小天,问道:「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叶小天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这个案子,还没审!」 齐木「噗嗤」 一声笑了,忍俊不禁地道:「没有原告,你怎么审?」 叶小天在天牢混了十多年,刑法一道不要说比齐木清楚,就是花晴风这个进士出身的知县都没他明白。 叶小天冷笑道:「谁说没有原告就不能审?你以为这是家长里短、邻里纠纷?民不举,官不究,指的可不是刑事案子。杀人,是刑事案子里仅次于谋反、弑君的大罪,你说能审不能审?」 齐木呆了一呆,他还真不清楚这个。 叶小天又道:「这桩杀人命案,要审!我县班头周思宇,奉命拘提徐林到案时,先受其妹殴打,又遭徐林伙同一班无赖欺上门去,打断了周班头的腿,这桩案子,也要审!你想把徐林带走,我不答应!」 齐木不笑了,冷冷地看着叶小天:「你不答应?你是什么东西?」 叶小天一字一句地道:「葫县典史,掌管缉捕、稽查狱囚!」 齐木摇了摇头,指着花晴风道:「你的好部下啊!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花晴风眼见二人这番交锋,额上汗水涔涔,听到齐木这话,忙不迭点了点头。 齐木再不说话,更不多看叶小天一眼,迈步就向堂外走去。 徐林看了叶小天一眼,冷笑一声也追了上去。 叶小天恼了,他的那股子驴劲儿犟起来,根本不理会原告是否还想告,他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徐林犯了死罪,必须依法严惩。」 眼见徐林屁颠屁颠地跟在齐木后面向外走去,叶小天一咬牙,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 花晴风吓了一跳,急道:「艾典史,你干什么?放下,快把刀放下!」 叶小天理也不理,持刀冲出大堂,拦在齐木前面,厉声道:「把人给我留下!你敢抗法,我就把你也抓起来。」 齐木微微一笑,挺起胸道:「在葫县,我就是天!我倒想看看,谁敢抓我!」 齐木手下那班打手一拥而上,对叶小天虎视眈眈。 叶小天扫了一眼大堂门口的捕快衙役们,喝道:「把徐林给我押回去。」 马辉、许浩然等人面面相觑,迟疑着没敢动手。 齐木正站在这儿呢,大老爷都奈何他不得,他们敢怎么样?眼见叶小天一声令下,捕快们动都不动,齐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齐木一笑,他手下那班打手笑得更是猖狂。 徐林听叶小天下令抓他,先是有些恐惧,此时见此情景,心中一宽,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轰笑声令大堂前所有的捕快、胥吏、衙役们都低下了头,无论如何,他们是一体的,典史大人尊严扫地,他们又能有什么面子?徐林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众打手的笑声也渐渐停歇下来,就见叶小天提着刀,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近。 叶小刀攥着刀,冷冷地盯着徐林,沉声道:「跟我回去,否则立斩你于刀下!」 徐林本想嘲讽他两句,可是看见他刚毅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来。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表现太软弱,忙又站住,却不敢再口出不逊。 齐木终于怒了,他此时才意识到,他眼中的那个小丑、那只小蚂蚁,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他的权威。 齐木用手一指叶小天,咬牙切齿地道:「叫他安分些!」 众打手们一拥而上,叶小天手中有刀,但这些打手们手中也有刀,而且叶小天不懂武功。 只是片刻功夫,他的刀就被磕飞,打手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地把叶小天的身影迅速淹没。 马辉、许浩然等捕快胥吏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脸色胀得发紫,额头的青筋突突直颤,却始终没有勇气拔刀。 花晴风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堂上,听着外面的声音,他甚至没有勇气走出去看一看。 拳脚中,叶小天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偶尔能在那滔天巨浪中打个转儿,旋即又被怒涛吞没。 过了好半晌,打累了的打手们气喘吁吁地退到一边,只见叶小天软软地趴在地上,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马辉咬了咬牙,突然冲过去。 马辉一动,许浩然等众捕快也都动起来,他们冲到叶小天面前将他扶起,就见叶小天鼻青脸肿,口鼻流血,其惨状比周班头也强不了多少。 一直逡巡在人堆后面的李云聪也别着脚儿挪到叶小天身边,见他如此凄惨,忍不住怯怯地道:「典史大人,你……你流血了。」 叶小天扶着马辉的肩膀,颤巍巍站定,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满手都是殷红的鲜血。 叶小天道:「血管里不流血,难道还流水吗!」 他把手上的血一甩,又啐出一口血沫子,忽然带些痞气地笑起来:「娘们儿每个月都流血,爷们儿该流血的时候也得流点儿血,那才叫爷们,你们说是不是?」 齐木冷冷一笑,道:「我们走!」 叶小天一把推开马辉,再次站到了齐木面前,声音铿锵有力:「他,有命案在身,不能走!你,殴打朝廷命官,也要留下!」 齐木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儿,莫非他是疯的?哈哈哈哈……」 齐木大笑着,把食指向前轻轻一点,那群如狼似虎的打手便冲了上去。 他们一拥而上,叶小天也迎头冲上去,但他只挥出一拳,刚刚打在一个打手的下巴上,就有两只拳头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马辉呆呆地站在旁边,忽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伸手一抹,却是叶小天溅出的鲜血。 马辉看着面前被无数拳脚淹没,仅能看到一角衣袂的叶小天,突然野兽般嗥叫了一声,抡起拳头扑了上去。 仅仅片刻功夫,他也被打倒了,和叶小天躺在一起,被无数拳脚淹没。 许浩然见状,突然一声呐喊,抡起铁尺扑了上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捕快都扑了上去。 皂隶、胥吏们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血都冲到了头顶,头皮麻酥酥的,脸胀得通红,拳头一紧一松,一颗新都要跳出了腔子。 混战中,就听李云聪带着哭音儿一声呐喊:「我日你个娘哎!」 就见这位只会舞文弄墨的葫县户科吏典像只怀着孩子的袋鼠似的笨拙地蹦了两下,挥起一拳打在一个打手后脑勺上。 「老子想见血!」 一个先前提着风火棍从大堂上退出来的皂隶熊膛像风箱似地急剧起伏了几下,突然一声吼叫,抡起风火棍就冲进了战场。 「动手啊!老子也想见血!」 所有的皂隶、胥吏、衙役们就像疯了一样,全部扑了上去。 「这……这……」 齐木再也笑不出了。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陌生,他从未想到在他的积威之下,居然有人反抗他的暴戾,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胆敢反抗他的暴戾。 齐木在两个贴身保镖的卫护下,慌慌张张地退向县衙大门。 眼前这一幕已完全失控,已经不再由他主导,也不再由泥胎木塑般站在大堂上的那位花知县主导,主导这一切的人正躺在地上,正在流血……花晴风到了大堂门口就呆住了,只见整个大堂门前打成了一团,就连衙门里负责洒扫清洁的临时工老卢都抡起扫帚上了战场。 花晴风张口结舌,再度变成一具泥雕木塑。 齐木手下那些人是很能打,可是恶虎架不住群狼。 衙门里这些吃闲饭的人也着实不少,一旦爆发起来战斗力倒也惊人。 最后只逃走了几个见机得快的打手,其他人一个不落,全都被捕快们按翻在地用枷锁铐了。 徐林也没能逃走,轮到他时枷锁不够了,两个胥吏解下腰带,把他四足攒蹄一般倒着绑起,趴在地上来了个猪拱地。 众人气血攻新,激愤下出了手,打得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可是等到尘埃落定,眼看县衙里一片狼藉,被绑住的齐家打手还在破口大骂,众人又不禁茫然了。 是啊,今天这口气出得爽,可是之后呢?齐木可是葫县的地头蛇,三教九流,交游广阔,巡检司的罗巡检都是他的小兄弟。 今天让他栽了面子,明日他卷土重来,那时又该怎么办?众人情不自禁地望向大堂门口,看见呆呆地站在那儿的花知县,新更凉了半截。 「大家很沮丧,也很害怕,是不是?」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就见叶小天由李云聪和马辉扶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嘴角还在淌着血,很狼狈,可是每一个看着他的人,眼中都露出了尊敬。 叶小天道:「今天我去抓徐林的时候,骂过大家伙儿,我骂你们不敢愤怒,我骂你们没勇气、没志气,是一群活该被人欺负的窝囊废!我说如果你想赢得别人的尊重,你就得自己去争。大家听了我的话,跟着我去了徐家,把徐林给抓来了。」 叶小天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站在远处的衙役、胥吏、皂隶们渐渐向他身边围拢过去,就连扫地的卢大爷都悄悄搁下打秃了的扫把,向他身边走近了几步。 叶小天道:「可这就完了吗?我当时就知道,没完,绝对没完!如果你只是凭着气头儿上的一股杀气,没用。我说要争!什么是争?人家比你强大,那才叫争,如果你比他们厉害还用争吗?争,就是从不可能里争可能!争,就是弱的一方去打强的一方!争,是要流血的!如果,你只是稍受挫折就打起退堂鼓;如果,那股子热血一退你就变回原形,那你是什么?你还是窝囊废,顶多算是个偶尔会发脾气的窝囊废!想一争就到手,人家马上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可能吗?如果你的对手那么容易对付,那他还算是对手吗?我们今天把齐木打跑了,把他的手下抓了,齐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我们该怎么办?「叶小天身边已经聚拢了黑压压一片人,只有花知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堂门口,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望着叶小天。叶小天道:「你们看看我,看我现在这副熊样儿,有没有可能我 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噌地一下摸出一张圣旨来,一下子就变成了微服私访的八府巡按,腰里还别着一把尚方宝剑?」 扶着他的李云聪突然「扑哧」 一笑,随即发觉不妥,赶紧又绷住脸。 叶小天摇摇头,大声道:「不可能!那是我在戏园子里蹭戏的时候,看到的胡诌八扯的故事。我们今天赢了,这不算赢,要能一直赢,那才叫赢。想要一直赢,靠不了天、靠不了地、靠不了江湖奇侠土司皇帝,只能靠我们自己!」 叶小天举起一只拳头,用力向空中一挥:「都他娘的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都他娘的两条大腿夹一嘟噜,谁怕谁啊!」 马辉放开扶着叶小天的手,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典史大人说得对!谁怕谁啊!」 众人纷纷举起双臂,激动的欢呼声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就见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叶小天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晕了过去。 李云聪站在叶小天另一侧,高举双手,看着马辉讪讪地道:「我以为你扶着呢……」……「混蛋!混蛋!我齐木近十年来还没这么狼狈过!」 齐木把一只名贵的哥窑水丞摔得粉碎,仰面一躺,倒在罗汉榻上,气咻咻的。 孟县丞站在一边,连声解劝:「齐兄息怒,息怒啊!」 齐木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息怒?我当然会息怒!等他死了,我就息怒了!」 孟县丞赶紧相拦:「齐兄,你就别说气话了。你自然有办法让他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朝廷命官,齐兄你和他今天的过节,整个葫县已是无人不知。如果他死了,大家都会知道是你下的手,你能保证整个葫县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往外说?艾典史家里的人一旦进京告御状,这事儿可就是大麻烦,到时齐兄你也棘手不是?」 齐木呼地吹出一口大气,瞪着孟县丞道:「你叫我忍?」 孟县丞阴阴笑道:「齐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 齐木咆哮道:「十年?老子十天都等不了!我的人还在县衙里呢,那个疯子要是真把我的人判刑入狱,老子还有脸出去见人么?」 孟县丞道:「齐兄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跟他一般见识,就是跌了你的身份。升了堂就一定能判案?他是典史,典史是干什么的,掌管缉捕罪犯、稽查狱囚的,这定案问罪可是县太爷的权力。」 齐木神色一动:「你是说?」 孟县丞道:「他要审,那就审!只要咱们拿捏住了县太爷,到时候轰轰烈烈一审,却是不了了之……你想,究竟是打了谁的脸啊?」 齐木想了一想,转怒为喜:「好!那这次我就不出手了。你去告诉花晴风,这个案子要是审得让我不满意,我就在葫县可着劲儿地折腾。先折腾掉他的乌纱,然后,我再送他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哈哈哈哈……」 一家小酒馆里,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正说起今天发生在县衙里的一幕。 这几个大汉都是齐木手下驿帮的人,对徐林的事一清二楚。 他们先是笑话徐林不开眼招惹了疯典史,接着就说到了徐林向齐木敬献的虎皮,言语之间还提到了祥哥等几个人的名字。 酒店一角,一个打扮很普通的年轻人听他们说罢这些事开始讲起荤腔,便会帐离开了。 这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正是华云飞,他从齐府开始跟踪这几个人一路来到此处。 华云飞原打算从他们之中掳一个人严刑逼供,不想一路尾随到小酒馆,还不等他们之中有人落单,他们自己就说出了此事。 此时,这几undefined 话犹未了,孟县丞已经昂然走了进来。 苏雅见状,忙起身对丈夫道:「我回避一下。」 说完向孟县丞颔首为礼,退向屏风后面。 孟县丞在她姣好迷人的背影上狠狠盯了一眼,看向花晴风,笑吟吟地道:「县尊大人可是正为今日之事发愁?」 花晴风点了点头,叹气道:「可不是?此事若解决不好,葫县再无宁日了。」 花晴风说完便吩咐丫环上茶,孟县丞也不客气,不等人请,便一撩抱襟坐了,翘起二郎腿道:「此事其实一点儿不难,是县尊大人你想复杂了。」 花晴风神色一动,忙问:「孟县丞有何高见?」 孟县丞道:「想要齐木息怒,却也简单。你以为齐木很在乎那个徐林么?在齐木眼里,徐林不过是一条狗,而且是不值几文钱的贱狗。可是,他的狗他宰了都没事,别人踢一脚,不成。」 花晴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孟县丞道:「经我再三通融,齐木也考虑到了你的难处,总算做了让步。叶小天不是想审吗?那就审!只不过明日堂审时,你判一个证据不足,无罪开释,齐木有了面子,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花晴风心中暗忖,这被百姓暗骂昏匮的名声还不是要我来承担?他犹豫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这样不妥。我倒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孟县丞一怔,有些意外地看了花知县一眼:「愿闻其详。」 花晴风道:「你看,叶小天根本就是咱们拿来抵充艾典史的,原本就打算近日找个机会结果他。我们何不就趁这个机会找人做了他,对外依旧宣称水土不服而死,对齐木那边有了交待,此事也可不了了之啦。」 孟县丞面无表情地看着花晴风,一言不发。 花晴风满脸希冀的笑容看着孟县丞,看了半晌,笑容渐渐凝固,讪然道:「孟县丞可是觉得不妥?」 孟县丞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齐夫人想邀请县尊夫人一起去逛庙会呢。」 花晴风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 孟县丞道:「此事已经被我婉拒了,但愿齐夫人不会再次相邀。」 说完,站起身道:「明日堂审之事,就按我说的做吧,大人你就不用费神多想了。」 孟县丞说完,就负起手摇着头向外走去,看那样子竟是懒得再跟花知县多说一句。 花知县怔怔地看着孟县丞的背影,困惑地自语道:「我的法子有什么不妥?」 苏雅夫人站在屏风后面,心里一阵难过:「唉!相公当真是读书读坏了脑子,怎么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气阴得就像县衙里上下人等的心情一样压抑。 所有人都期待着公审的到来,可这一刻真要来了,他们又紧张起来。 齐木一直没有动静,齐木越是不出手,他们越是担心,不知道齐木究竟会做什么。 昨晚就有捕快到郭家通知,让他们今日一早就去县衙,尸首也不得掩埋,还要抬到县衙为证。 郭家人想不好明天到了县衙后究竟该怎么说,是屈从齐木,任由亲人枉死;还是站在官府一边做证人,甚至……重新做原告。 天亮的时候,郭家娘子到院子里打水做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郭老汉等人闻讯跑出来,却并未见到有什么人闯进来,只见郭家娘子呆呆地站在院中,身子簌簌发抖。 郭老汉诧异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他的脸就变得煞白。 郭家娘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偶,想必是昨晚有人抛进来的,布偶已经被血浸透了,血渍已干,透着可怖的黑红色。 更加令人怵目惊心的是,那只布偶没有头,四肢也都被扭得脱离了身体,只剩下几条线连着,软绵绵地耷拉着。 同一天晚上,周班头家也有人去骚扰。 但是县衙的捕快们早就有了防备,当晚有六七个捕快住在周家。 那些地痞刚刚扒上周家的墙头,迎面就挨了一枷,急急落荒而逃。 县衙三堂,花晴风穿戴整齐,举步往前堂走,脚下沉重得像坠了铅块。 当他走到二堂门口时,就见三班六房的胥吏、衙役们齐刷刷地站在那儿,看到大老爷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大老爷!」 花晴风站住,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请大老家为郭家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周班头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葫县百姓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我葫县衙门主持公道!」 众人异口同声,说到最后一句时,很多人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下热泪。 花晴风沉默了片刻,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便向前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就像套了一副百十斤的脚镣。 (第十六章完,请期待第十七章《燃起战火》。)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7)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9月7日 字数:10575字 【第十七章·燃起战火】 当花晴风出现在大堂门口时,所有的捕快、皂隶就像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目光已经把他们想说的话喊了出来。 叶小天和周班头没有让人扶,他们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得更直。 罗大亨今天没去开店,挎着书包站在叶小天旁边,彪乎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孟县丞没有走过来,远远地站在自己的签押房的屋檐下,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身边赫然站着齐木。 叶小天刚刚就看到齐木了,当时叶小天就想发作,但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今天的目的是替郭家、周家主持公道,先把徐林一班人拿下。 只要拿下这班人,齐木的气焰就灭了一半,到时再对付他也不迟。 这时节外生枝的话,只怕一场混乱之后,堂审又不成了。 王主簿今天也露面了,站在自己的签押房门口,双手拢在袖内,饶有兴致地远远地看着,脸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郭家人、周家人乃至两家一些当日目睹行凶的邻居路人都被带了来,至于徐林等齐家打手,乃至祥哥等泼皮流氓自然也被带来。 大堂门口人山人海,花知县从那窄窄的人墙巷子里走过去,就像是上刑场,还没进大堂,额头就见了汗。 「威~~~武~~~~」 今天的堂威,喊得皂隶们自己也是精神一振:「原来我也可以喊得如此威风!」 「啪!啪!啪!啪啪啪啪……」 水火棍敲在大堂的青砖地上,整齐、肃穆,仿佛鼓声,一声声敲在人的心上。 皂隶们平时早就散漫惯了,这水火大棍「敲山震虎」 的仪式更是早就被他们遗忘了,可是今天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了起来。 然而,这让花知县不知多少次梦中才可以见到的公堂上的威风,此时却让他如坐针毡。 他的心里打着鼓,忐忑不安地咳嗽了一声,虚弱地喊了一句:「升堂!」 雷声闷闷地从地面辗过,扶拐而立的叶小天忽然想起在天牢时曾听一位官员说过的话,似乎很契合眼前的情景,忍不住说道:「天雷震震,也发不平之音!」 「喀喇喇!」 随着叶小天这句话,适时响起一道震天响的惊雷,震得窗棂一阵瑟瑟,蕴酿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其实叶小天很喜欢这样的倾盆大雨,最好再伴以阵阵雷声,觉得这种感觉特别酣畅淋漓。 每逢这样的雨天,他绝对不会产生悲风愁雨的情绪,反而特别的兴奋。 然而今天不同,堂审的时间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里边没有人出来,外边也没有人进去,站在廊下的叶小天心情难免有些烦乱起来。 忽然,有衙役站到堂口,高声呼周班头上堂。 周班头向叶小天点点头,拄着杖一步一挪地向堂上走去。 与此同时,郭老丈一家人从大堂上走下来,与周班头错肩而过。 周班头停顿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郭老丈一家人凄惶哀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便是一沉。 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犹豫,只是咬了咬牙,便挺直了腰杆快步向大堂上走去。 叶小天也看到了郭老丈一家人,但郭老丈一家看到他时躲闪的目光,让他明白了什么。 他慢慢扭过头,看着串成了线的雨幕,心中极度抑郁的心情恨不得和那雨水一齐倾泻出去。 郭老丈一家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齐刷刷地跪在他的面前。 不等说话,郭老丈便热泪双流,哽咽地道:「不论如何,典史老爷的恩德,我郭升一家,永志不忘!」 说罢,郭老丈便带头磕下头去。 叶小天没有问,但他已经明白,哀其不幸,还是恨其不争?叶小天心中有愤懑,也有悲哀,他知道小人物的种种无奈,可他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失望。 叶小天叹了口气,对郭老丈道:「你的头,磕得太多了。」 郭老丈一呆,抬起头来,叶小天从他身边一瘸一拐地扶杖而过。 伴着鼓点般敲在他心头的木杖触地声,飘来叶小天的一句话:「以后,别轻易给人下跪啦。有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公堂上的审理十分混乱,那些街邻作证的,有人坚持说看到了徐林当街暴打郭胖子,有人含糊其辞。 有人则突然改口,反说是郭胖子主动挑衅,殴打徐林,徐林躲闪中失手一推,郭胖子跌倒撞中要害意外而死。 等到郭老丈一家彷徨上堂,看到围观公审的百姓人群中有人拿出一个血染的布偶,狞笑着拧掉布偶的头。 郭老丈和他的儿媳彻底崩溃了,他们坚持了儿子是病死的说辞,这一来徐林最大的一桩罪就没了。 至于接下来妨碍司法、殴打周班头一案,花知县就松了口气。 虽说周班头和全体作证的捕快都坚持真相,可这样的案子能有多大的罪罚?想必随意处置一下,既安抚了众捕快,也给了齐大爷一个交待,那样就成了。 待周班头说罢经过,几名捕快上堂作证以后,花知县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孟县丞和齐木已经悄然走进来,就站在右侧百姓人群中,静静地看着。 齐木一脸的云淡风轻,孟县丞望向他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冷眼,提醒着他得罪齐大爷的下场。 王主簿悄然站在左侧观审百姓的后面,倚着一根堂柱,袖着双手,脸上依旧是一副若有若无的笑容。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似乎都是平头百姓的人群中还站着一个人,一个不是平头百姓的人。 其实他们看到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土司之王的安氏,安家大公子——安南天。 安南天纯粹是闲极无聊,待在客栈和那只母老虎相处又是一件苦差事,这才冒雨溜出来。 大白天的他也无心寻花问柳,正不知该去何处消磨,无意中听说了这件轰动葫县百姓的大案,于是跑到公堂听审来了。 花知县看了孟县丞一眼,抓起惊堂木拍了一下,清咳一声道:「关于徐林殴死郭栎枫一案,此案实是一桩普通邻里纠纷。郭栎枫主动挑衅,徐林躲闪之际将之推倒,不巧磕中石子,既非故意杀人,又非过失杀人,实为被动防卫。郭栎枫之死,实属偶然,不必加罪于徐林。」 这话一出口,公堂上一片哗然。 不错,郭老丈的确做出了儿子是病死的供词,可是尸体摆在那里,难道官府不会验伤?知县老爷竟然罔顾事实真相,做出这样的判决。 花知县提高嗓门又道:「徐林殴打我县班头周思宇一案,事实清楚罪行属实,判徐林当堂杖二十!」 人群中又是一番骚动,不过杖二十虽然处治稍轻,却也勉强可以接受了。 何况,由谁打、怎么打,这里边大有学问。 打得好了,二十杖能起到八十杖的作用,当堂把人打死,来一个受刑不过也是可能的。 两旁执杖的皂隶握紧水火大棍,纷纷上前一步,作出请缨姿态。 但很快大家就自动退了下去,把位置让给了膀大腰圆、身形最为魁梧的两位。 齐木脸色一沉,勃然道:「还要杖刑?这是打他的屁股,还是打我的脸?」 孟县丞赶紧道:「齐兄莫恼,且听他判下去。」 说完,孟县丞向花知县递了个眼色。 花知县一看就知道齐大爷这是不满意了,心中电闪,忙改口道:「然则考虑到徐林此番行为,实为友爱手足,罪无可恕,情有可原,故……免其杖刑,判为拘役三个月。」 齐木沉着脸对孟县丞道:「判拘役?不行!不管是让他去干什么,那都是丢我的脸!」 孟县丞道:「齐兄,周班头伤得那么重,不判也不好的。至于拘役,拘不拘,役不役,那还不是在我一句话?到时候管教他什么都不用干,只是待足三个月就成了。」 齐木转过脸,盯着他道:「我说……不行!」 孟县丞吞了口唾沫,又转向花知县,用更凶狠的目光瞪过去。 花知县暗暗叫苦:「这都不行,却要本县怎么判?」 转念一想,又续道:「不过,徐林可以出银自赎,如能出银三两,可免拘役之刑。」 孟县丞急忙看向齐木,齐木傲然一笑:「齐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那就赎银吧。呵呵,三两?打发叫花子呢,给他十两!齐某够大方吧?」 这句话,齐木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显然是接受了这个结果,又不想让人认为他还是吃了瘪,所以有意示威。 花知县臊得脸上火辣辣的,却只好当作没听见,咳嗽一声道:「徐林,你可愿交赎银?」 徐林已经听到了齐木的话,把胸一挺,傲然道:「交!我们齐大爷不是都说过了吗?」 他轻蔑地看了眼气得脸都发紫的周班头,笑道:「怎么说这也是本县班头啊,又不是打发叫花子,三两少了些,给他十两好了。」 花知县早已无地自容,强撑着抓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徐林当堂交割赎银,便即释放。退堂!」 说罢,也不等皂隶再喊堂威,花知县一转身,便急急闪向座屏后面。 公堂上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哭的、笑的、骂的、叫嚷的,乱糟糟的好像菜市场。 王主簿摇了摇头,轻轻叹一口气,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又站住了。 大堂上,那些神色惨淡、傍徨无措的人们忽然也静了一下。 渐渐的,大堂上一片肃静,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人,他拄着拐,静静地站在大堂门口,那单薄的身子,就像一座山!周班头望着叶小天,只唤了一声大人,热泪便滚滚而下。 这一刻,他真的失望透了,对知县、对官府、对朝廷。 齐木看着叶小天一声冷笑,顺手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往地上一抛,便得意洋洋地走向大堂门口。 徐林马上像狗一样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只受到花知县一番训斥的祥哥和一众打手也一窝蜂地跟了上去。 不知何时,羞愧而去的花知县又出先在大堂上,他像幽魂似的从屏风后面闪出来,看到叶小天,登时满面懊恼、气愤,他把自已遭受的所有屈辱,都认为是叶小天带给他的。 瞪着叶小天,花知县怒气冲冲地道:「不识时务、不知进退、不知轻重、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你先在明白,葫县究竟是什么样子啦?被人笑为小丑,你很光彩,是不是?」 「是!」 叶小天很少和上司顶牛,但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对于触犯他为人处世底线的事,他从不妥协!叶小天拄着拐,一步一步地走上大堂。 郭老丈一家人本想冒雨离去,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一身雨水跟进了大堂。 尽管畏于齐木的威胁,他临阵反水做了降兵,可是他还是想听听叶小天说什么,也许缘于叶小天一直以来的决不妥协的作为,他本能地相信,叶小天不会就这样承认失败。 「我很可笑吗?」 叶小天突然问出一句,没有人回答。 叶小天笑笑,转向落汤鸡似的郭老丈,缓缓地道:「郭老丈,看看你的小孙子,你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父亲是病死的!你能不能说出口?」 郭老丈就像被雨淋久了在打摆子,身子不停地哆嗦,根本不敢看孙子一眼。 叶小天又看向那些来做证人的郭徐两家的邻居,一瘸一拐地挪到尸体旁边,把已经盖上的白布掀开,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对他们说道:「你们看看他,几天前,他每天外出时还和你们亲热地打招呼,喊着大叔大婶。你们看着他,告诉这公堂上的所有人,说他是主动挑衅,咎由自取!」 邻居们纷纷低下了头,有人忽然流下眼泪,痛恨自已的懦弱,却鼓不起足够的勇气。 叶小天又转向满脸气愤的花知县,指着他头顶明镜高悬的牌匾:「县尊大人,请你看着你头顶的那块匾,捧起你那方七品正堂的官印,告诉所有人,葫县官府的耻辱、葫县百姓所受的冤屈,是因为不识时务的我而造成的!」 花知县的白脸再度胀红了,忽然间,他开始后悔从屏风后面再走出来。 叶小天突然又转向人群中的孟县丞,孟县丞正在冷笑,但是当他对上叶小天的眼睛,他突然笑不出了。 叶小天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回避躲闪的眼睛,说道:「孟县丞,请你看看这些捕快、这些皂隶,他们都归你管。你告诉他们,你领着朝廷的俸禄,其实做的是齐家的官,请你大声告诉他们!」 孟县丞脸色发青,他很想斥责叶小天几声,可嘴唇嚅动了几下,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叶小天慢慢站正,环顾着大堂上的所有人:「如果……你还有一颗良新的话,请你摸着你的良新告诉我,我错了!」 大堂上一片压抑,静得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楚。 叶小天突然举起拐杖,向大堂顶上用力一指,仿佛要刺破房顶指向苍穹:「案子,审完了!但案子,没有完!葫县讨不来公道,还有提刑司,提刑司不成还有应天府,应天府不成还有顺天府!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不认输!」 叶小天霍然转过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门口,走出大堂。 捕快、胥吏、皂隶、证人、周家人,还有围观的百姓都默默地跟了出去。 叶小天让罗大亨扶着,冒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呐喊:「典史大人!」 叶小天回过头,眯着眼睛,透过雨幕看去,就见所有的人都追进了大雨,跪倒在雨水里,叶小天的鼻子忽然一酸。 走过县衙大门的时候,负责洒扫的老卢头提着把雨伞跑过来,想给叶小天跪下,被他拦住了。 于是老卢头留下了伞,毕恭毕敬地退下。 大亨叹息道:「大哥啊,你真要去水西,上提刑司告状啊?」 叶小天道:「你什么时候看我做事半途而废过?不过,经由此事我算是看明白了,葫县之恶首推齐木。齐木不倒,就是我扳倒一万个泼皮无赖,葫县之恶依旧无穷无尽。所以,这一次我的目标要放在齐木身上。」 县衙对面的街道比较宽,而且适逢大雨,没有行人。 房山墙处搭了一个小棚子,华云飞就躲在棚下,盯着对面的动静。 齐木还没到大门口,他的马车就横在了县衙门前。 齐木在一群保镖打手的簇拥下,登上马车离开了县衙,而徐林、祥哥儿等几个地痞则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自然没资格陪齐木回家,齐木也不会给他们摆席压惊。 但齐木不摆宴,他们自已却可以,泼皮们今天在县衙威风无比,虽说是狐假虎威,也是异常兴奋,恭送齐大爷车驾离开后,他们便往一家酒楼方向大声说笑着走去。 华云飞像狼一般,悄悄地跟了过去。 徐林几个人冒雨来到一家大酒店,意外地发先酒店正在停业装修。 酒楼旁边还搭着棚子,棚子下边放着各种建筑材料,旁边有一个搅拌石灰的大坑,已经积了半坑雨水。 几个人正在骂骂咧咧,华云飞就出先了,他顶着倾盆大雨,一步一步地向这些人避雨的棚子逼近。 几个泼皮一开始看到华云飞时还没注意,只当也是来避雨的,一个泼皮还厌恶地骂了一句:「滚开!离大爷远……」 「点儿」 两字还没出口,华云飞就像一头复仇的猎豹,瞪着仇恨的眼睛向他猛扑过去。 华云飞刀还没到,刀上激弹而起的雨水已经溅至,旋即刀锋便从他微张的嘴唇中间刺进去,直刺至柄,刀尖带着几丝血线从后脑破体而出。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泼皮吓得掉头欲逃,可是那截带血的刀尖已经从他嘴巴里冒出来。 徐林、祥哥等泼皮大惊,急急捡起一些大棒木棍,恶狠狠地向华云飞扑去……这是一场真正的暴雨,酒店掌柜牵挂着只施工到一半的酒店,所以大雨刚停就领着两个伙计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酒楼走。 快到酒楼的时候,掌柜发现及膝的雨水变成了乳白色,心里纳闷,赶紧加快了脚步。 越往前去,雨水的颜色越白,而且水温也有了暖意。 「掌柜的,小心着点儿,前边就到大坑了。」 小伙计高声提醒,突然感觉自己挽起裤腿的小腿痒痒的,还以为又是树枝什么的,不耐烦地撩起一脚,却不想从浑浊的雨水中挑起的并不是一截树枝,而是一条手臂。 小伙计「嗷」 地一嗓子叫了出来,把走在前边的老掌柜吓得一哆嗦,他没好气地正要回头骂小伙计,突然两眼发直,就见前边有几具尸体或沉或浮,顺着水势向他这边缓缓漂来……徐林死了,祥哥死了,当日在公堂上被释放的那几个泼皮无一例外都死了。 其中有四个人是中了刀伤,刀或直穿后脑,或正中心口,全都是一击毙命。 而徐林和祥哥等三个泼皮头子死得尤其凄惨,他们被煮烂了。 据仵作分析,应该是有人制住这三个人后,把他们丢进了酒店旁边的大坑。 当时雨水还未灌满,随即凶手就把棚下储放的十几袋石灰全部洒进了水坑。 虽然坑很大,水量也多,可是十六七袋石灰足以把那坑中雨水变成沸水,三个人被活活煮1了。 知道徐林、祥哥等人在青山沟做下血案的人极少,市井间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与青山沟华家的恩怨,所以本能地把这件事和叶小天联系起来。 有人说,其实艾典史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因为葫县官匪勾结,不能为民申冤,所以愤而出手,惩治奸恶。 不过,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的年代,一个武林高手的社会地位其实并不高,而且总是要被人归纳为鹰犬之类。 深受葫县百姓爱戴的「艾典史」 怎么可能是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身份?于是第二种说法迅速产生,并且成了流传在葫县的最主流的传说:「艾典史」 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大才子,是钦差大臣,是八府巡按。 因为葫县官场与豪强勾结,鱼肉乡里,所以八府巡按大人奉皇上旨意特意来此调查。 钦差大人身边有五大高手,其配置基本上就照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以及御猫展昭了。 这些高手们隐在暗处,专门奉钦差大人的命令铲奸除恶。 于是就有联想力更加丰富的人想到了罗大亨,莫非这个总是黏在钦差大人身边的大亨就是御猫展昭那种贴身大高手?虽说罗大亨是本地人,他们一直就认识,可万一这死胖子深藏不露呢?齐木作为青山沟血案的始作俑者,他当然清楚徐林、祥哥这些人因何而死,所以他很清楚是谁来寻仇了。 此时,齐木正在家里骂娘:「他娘的,刚把那不识时务的艾典史踢了个跟头,又冒出个华云飞!给我找,他不会杀了徐林、祥哥等人就此罢休,他一定会来找我,把他给我揪出来!」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又凑上来:「大爷,青山沟一事的真相,现在正在城里悄然流传,怕是三天之内,整个葫县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齐木一怔:「怎么会?那个姓艾的混蛋正想找我的碴儿。此事传开,不是给了他借口吗?」 齐木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其实就等于承认了叶小天可以给他制造麻烦。 虽然还没到令他畏惧的地步,但这样的态度对一向目中无人的齐木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 齐木不悦地道:「华云飞不会去官府告状的,此事怎么会传出来?」 那师爷道:「据说是有山民进城卖山货时,听说了酒楼血案,才说出此事,并且一口咬定这是老华的儿子替他父母报仇来了。」 齐木霍然转身,看向一旁的孟县丞:「这件事你来解决。」 孟县丞皱起眉头,问道:「齐兄在青山沟做了什么?」 齐木冷冷地道:「也没什么,宰了两个不识相的老猪狗。」 孟县丞无奈地道:「那齐兄想让小弟做什么呢?」 齐木道:「那个华云飞虽不足为惧,可他躲在暗处,终究是个麻烦,我得尽快把他揪出来。艾典史这边现在不能再生是非了,此案必须尽快了结。只要案子结了,姓艾的不就无法做文章了?」 孟县丞蹙眉道:「华云飞前来寻仇,杀了许多人,身负多条人命在身,他是不可能再往undefined 王主簿就微微地笑起来:「明白了!那么……你尽管去做吧。」 叶小天似乎早知这就是王主簿的答案,微微欠身道:「足感盛情。」 王主簿微笑道:「不管是你死还是他死,我都会很开心,我当然乐于袖手旁观。如果是他死呢,我会更开心些。所以,只要你能和他斗个两败俱伤,我也会出手!」 叶小天笑起来,说道:「王主簿这番话太小人了些,不过却很对叶某的心思。那么……我一定努力和他斗个两败俱伤!」 王主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一个妙人儿。如果你当真是本县典史就好了,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叶小天摇摇头道:「如果我是真典史,我们成为敌人的可能更大一些。」 王主簿想了想,惋惜地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叶小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向王主簿长长一揖:「告辞!」 叶小天离开王主簿家后就和周班头一起去了十字大街。 对这两位敢于同齐木叫板的好汉,大家打心眼里尊敬,只是齐木现在占了上风,大家不敢有所表现,只能用他们的眼神和客气的避让动作来表达。 这样一来,两个拄拐客在人流熙攘的十字大街上所过处如波翻浪裂,众人纷纷避让道路,煞是威风。 「我的娘吔,大哥你才来,人家都等急了。」 罗大亨忽然看见叶小天到了,忙迎上来引着他穿过破破烂烂的工地,到了后边还没拆掉的一间小屋前,对叶小天道:「就是他们俩,你让我找的那俩同学,都等你半天了。你要再不来,他俩就能打起来。」 叶小天抬头一看,就见两个年轻人都抱着肩膀,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互相瞪眼。 叶小天忙迎上前,拱手道:「两位,本官艾……」 一语未了,那苗装少年便霍然转向叶小天,嘲弄地道:「我认识你,上一次不就是你挑着人家展姑娘的裙子,好象攻城陷阵的大将军似的逃下山吗?」 叶小天向那苗装少年一拱手,那苗装少年便一拍熊脯大声道:「我姓李,我就是李伯皓!听说你要跟我决斗,好啊,地方你挑,时间我定,就三天之后吧。你说,咱们到哪儿决斗?」 叶小天一愣,决斗?我吃饱撑的跟你决斗?再说就我现在这伤势……还不等他说话,那个英俊的彝家少年便傲然道:「等他和你决斗之后,就成了一具尸体了,我怎么办?今天可是我先到的,我先来!喂,姓艾的,我姓高,我叫高涯,你要跟我决斗?成,时间你定,地方我选,就黄大仙岭吧。你说,什么时候决斗?」 叶小天又是一呆,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他转眼看向罗大亨。 大亨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不用这理由,怎么把这两头畜牲勾来?」 李伯皓和高涯大怒,一起瞪向罗大亨。 李伯皓对罗大亨道:「你敢侮辱我,我要和你决斗!地方你挑,时间我定,就三天之后吧。你说,咱们到哪儿决斗?」 高涯则怒道:「时间你定,地方我选,就黄大仙岭吧。你说,什么时候决斗?」 大亨挠挠头皮,纳罕地道:「伯皓兄,为什么每次你都是选时间呢,莫非三天之后是你的黄道吉日?」 尽管彼此是同学,李伯皓也有些适应不了大亨这种跳脱的思维,呆了一呆,他才胀红着脸道:「要你管!说,在哪儿决斗?」 高涯嘿嘿冷笑道:「屁的黄道吉日!他这一房到他这一辈儿生了九个姐姐,就落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家里宝贝得很。他不先挑好时间,根本出不了家门!」 李伯浩恼羞成怒,拔刀指向高涯道:「你敢侮辱我,我要和你决斗!地方你挑,时间我定,就三天之后吧。你说,咱们到哪儿决斗?」 高涯毫不示弱,立即拔出刀来:「我怕你啊?走!咱们上黄大仙岭!」 好奇宝宝罗大亨不合时宜地插嘴:「啊!说到决斗,何处不可决斗?高涯兄为什么认准了黄大仙岭呢,这其中又有什么道理?莫非黄大仙岭是你的风水宝地?」 李伯皓抢白道:「屁的风水宝地!这小子认准了黄大仙岭,是因为……」 高涯马上脸红脖子粗地喝道:「不许说!否则我马上翻脸!」 李伯皓哂然冷笑:「小爷我翻脸比翻书还快,你跟我比翻脸?」 李伯皓:「我要和你决斗!」 高涯:「我接受你的决斗!」 叶小天一看这两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家伙,心中大喜,他要找的正是这么两个人物。 还别说,大亨虽然说话不着调儿,这事儿办得还挺靠谱。 叶小天马上上前,拱手道:「两位好汉先别忙着决斗,本官……」 话犹未了,高涯和李伯皓的刀尖就指在了他的鼻尖上。 高涯道:「对了,你要和我决斗是吧?」 李伯皓:「你一边儿去!他先和我决斗!」 罗大亨道:「啊,两位同学,其实我大哥……」 叶小天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要和你们决斗!」 罗大亨顿时一呆,高涯兴奋得脸颊上两颗不大的青春痘都发出了红光,跟李伯皓异口同声地道:「好!我接受你的决斗!」 李伯皓道:「时间我……」 高涯道:「地点我……」 叶小天抢着说道:「方式我定!嘿嘿,我是说……决斗的方式!」 叶小天望着这两个斗志旺盛得像小公鸡似的少年,笑得就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第十七章完,请期待第十八章《正邪斗法》)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8)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9月13日 字数:10586字 【第十八章·正邪斗法】 叶小天在紧张施工的「大亨杂货铺」 后院里只待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圆满结束了同李伯皓、高涯两位少酋长的会晤,微笑着和周班头离开了。 李伯皓和高涯依旧像仇人似的,离开时还恶狠狠地对瞪了一眼,但是他们脸上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色。 叶小天从杂货铺离开后,让周班头回去,又独自去了叶大娘家。 叶香兰已经知道了叶小天这些天的遭遇,心疼地把他让到屋里,伤心得直抹眼泪。 虽然这些天叶小天不回家让她独守空房,但叶香兰知道自己的小情郎在办大事,现在浑身是伤,倒也没撒娇弄痴地诉说情意。 叶小天跟她耳语几句,叶大娘就站在院子里,大声招呼邻居家那个半大小子替她跑一趟巡检司,喊她儿子回家一趟。 罗巡检接到母亲的口信,迅速赶回家中。 叶小天当晚没走,罗小叶跟他密谋半天,叶香兰弄了一桌好酒好菜。 吃完饭,叶香兰和儿子左右搀扶着叶小天,殷勤地送他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早,叶小天来到了县衙,一进典史签押房里,便喊来马辉、许浩然等几人议事。 随后,周班头也让家人驾着驴车把他送到了县衙门口,拄着拐,慢腾腾地走进了典史签押房。 日上三竿的时候,孟县丞才来到县衙,他一到县衙,就沉着脸色奔向典史签押房。 正在签押房外扫地的老卢头见了他马上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为孟县丞让开了道路。 孟县丞厌恶地看了看这个一口黄板牙的老苍头,以袖掩口蔽着灰尘,走进了签押房。 叶小天坐在案后,与周班头、苏循天、李云聪、马辉、许浩然等人正商议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几个今日没有公出的捕快、皂役们在角落里的凳子上坐着,交头接耳,生恐影响了大人。 「砰」 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叶小天愕然抬起头,就见孟县丞阴沉着脸走进来。 周班头等人连忙站起来,向孟县丞抱拳施礼。 叶小天没有动,只是坐在那儿,向孟县丞虚虚一拱手:「呵呵,原来是县丞大人到了。下官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行礼,大人勿怪!」 孟县丞沉着脸走到他案前,用力一捶桌子,吼道:「我们是官,不是匪!」 孟县丞今日要把徐林等人的死因强栽到叶小天身上,心里也有点发虚,自然要先发制人,做足姿态。 他这一拳,捶得砚台、毛笔都跳起来,房间里顿时一片肃静。 所有捕快、皂隶都站起来,惊骇地看向孟庆唯,不明白孟县丞为何如此大发雷霆。 叶小天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轻笑道:「我们不是匪?县丞大人确定?我倒是觉得,如果说是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很风光的匪,我们的确算不上。不过要说见不得人的细作鬼,倒也勉强够格了。至于说官……大人,我们还是不要侮辱官这个称呼了。「孟县丞勃然大怒:「本官忍你很久了,当日在公堂之上你直斥本官,本官懒得理会你。想不到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徐林、祥哥儿那群人一出衙门就暴死街头,这件事你怎么说?」 「大人问我的看法啊?」 叶小天摸挲着下巴,沉吟道:「怎么说呢?按道理讲吧,私相寻仇是万万不应该的,有王法嘛。可是……如果王法不能主持公道,那怎么办呢?让苦主等上一万年,等咱们王法管用?那也太扯淡了!我觉得,这时候如果百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好过忍气吞声,对于遏制犯罪也很有效果。咱们总不能只准坏人作恶,好人就得用王法、规矩约束着,这算哪门子道理?徐林等人有没有罪,你我心里都明白,恶有恶报未尝不是好事。「孟县丞冷笑道:「所以你就买凶杀人?」 叶小天怔了怔,奇道:「我杀人?」 叶小天心里只一转念,就明白了孟县丞的打算:「啊……原来县丞大人以为是我本人杀了徐林、祥哥儿那帮地痞,又或者是我买凶杀了他们?」 孟县丞冷笑:「难道不是?」 「是你娘个头!」 叶小天突然像只发了疯的小老虎似的跳起来,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全然不见了。 他像个痞子似的跳着脚大骂:「你他娘的想坑我,以为我看不出来?王八蛋!你可真够黑的啊!说我杀人,证据呢,证据呢,你拿证据来!」 孟县丞被叶小天骂呆了,他是官,而且是一个有后台的官,在葫县还真没被人这么骂过。 老百姓不敢这么骂,官场中人总要讲究一下身份。 至于齐木,虽然对他一向颐指气使,却也不曾这么辱骂过他,以至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以后,顿时怒不可遏,大喝道:「你好大胆!竟敢如此辱骂上官,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 叶小天比他嗓门还大,喝道:「混帐东西,你踢门而入,指手划脚,你他娘的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孟县丞气得浑身发抖:「我是葫县县丞,是本地的司法最高长官,是你的顶头上司!」 叶小天把胸挺起来,大声道:「县官不如现管,这是我的地盘,在这儿顶头上司算个屁!我是为民作主的官,跟你这个为地主豪强做门下犬的官如此说话已经是大大地看得起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孟县丞指着叶小天大吼道:「你这个疯子,难道你忘了你究竟是谁吗?」 叶小天乜着他冷笑:「你以为你把老子绑在这个位置上,就想着我会任你揉搓?门儿都没有!姓孟的,算你眼瞎,老子生下来就是为了跟人捣蛋的!」 孟县丞脸色铁青,用力一拍公案,大喝道:「来人呐,把他……把他给我抓起来!」 签押房里一片肃静,所有的捕快、皂役全都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门口也挤满了闻声赶来看热闹的胥吏、衙役,他们全都默默地站在那儿。 孟县丞向周班头大吼道:「你不想干了?本官的吩咐你没听见?你们这些贱役,对本官也敢怠慢了!」 叶小天对孟县丞道:「大人,在下虽然比你官儿小,可我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你想拿我,罪名呢?」 孟县丞大吼道:「你为泄私愤,买凶杀人!徐林、祥哥等六七条人命在身,这个罪名还不够大?」 叶小天道:「证据呢?」 孟县丞道:「本官抓你还需要证据?本官的话就是证据!」 孟县丞言犹未了,一根拐杖便从天而降,「砰」 地一声重重抽在他的头上,抽得孟县丞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满屋子的胥吏、皂隶、捕快们全都看傻了眼,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 寻常百姓打架他们看多了,可是官场上的人物,哪怕是恨对方入骨,又有谁会干出动拳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儿?可……艾典史这个异类偏就这么干了,他一拐杖就把孟县丞打坐在了地上。 孟县丞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他惊愕地看着叶小天,伸手摸了一下头,血染了一手。 孟县丞看到一手的血,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指着叶小天嘶吼道:「混帐!你敢打……」 叶小天举起拐棍儿,一条腿在地上蹦着,像只求偶的蛤蟆,兴奋地蹦啊蹦的蹦到他身边,手中拐棍没头没脸地往下抽:「你就是证据!你就是证据!我叫你就是证据!你是你老子的儿子不需要证据,抓人也可以不要证据?你就是证据!我打你个你就是证据!有本事你告我破坏物证啊!「孟县丞被他抽得连滚带爬,发髻也散了,头破血流地大叫:「你……竟敢殴打本官?」 叶小天狠狠抽打了一顿,忽然收住拐杖,调匀呼吸,心平气和,满面慈祥地微笑道:「啊……孟县丞你这叫什么话,下官什么时候打过你啊?」 孟县丞差点儿没气晕过去,他爬起来,伸出那一手血,颤抖着对叶小天大吼:「你看看,你看看!本官现在一身是伤,满手是血,这就是铁证,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叶小天慢条斯理地道:「大人,这只能证明你确实受过伤,但是不能证明是我打的你啊。这是我的签押房,是我的地盘,我说没打你,那就是没打你,还需要证据吗?本官的话就是证据!」 孟县丞浑身发抖,指着叶小天道:「胡搅蛮缠!胡搅蛮缠!此事不是你能狡辩得了的,本官马上就去找县尊大人。你把本官打成这样,本官一定要把你拿下,严加制裁!」 一直保持沉默的周班头突然跨出一步,大声道:「县丞大人,卑职为典史大人作证,典史大人可没对你动过手。你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已满身是伤,并非典史大人所伤。」 「对……对啊!」 苏循天刚一说话时还有点结巴,但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就顺熘下来了:「县丞大人走进来之时就已满身是伤,不只周班头看见了,卑职也看见了,你们看见没有?」 「看见了!我们也看见了,典史大人没有动手!」 众胥吏、衙役、皂隶、捕快们突然清醒过来,纷纷应和起来。 他们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些七嘴八舌的嘈杂,渐渐就汇成了整齐划一的一个声音:「我们为典史大人作证!」 「你们……你们……」 孟县丞惊恐地看着这些一本正经的胥吏捕快,突然有种正在做梦的感觉。 他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会醒来的噩梦。 李云聪探过头来,端详着他道:「县丞大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喏喏喏,就这儿……」 他指着孟县丞的脸,认真地说:「县丞大人颧骨这儿一片乌青,一看就是拳脚所伤。而典史大人现在连走路都不方便,怎么可能动拳动脚的打伤县丞大人你呢?」 孟县丞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怒地反问道:「本官的颧骨什么时候乌青了?」 李云聪挥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得孟县丞一连退了几步。 李云聪道:「你看,这不乌青一片么!」 马辉突然也大声道:「不错!县丞大人后腰这儿还有几个泥脚印呢,你们看!」 说着马辉就凌空飞起一脚踹在孟县丞的屁股上,踹得孟县丞「哎呀」 一声飞了出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许浩然等捕快一拥而上,七八只大脚一通猛踹,然后飞快地向四下散开,惊叹道:「哇!果然好多脚印!」 几个早已忍孟县丞很久的皂隶也冲上来,摩拳擦掌地问许浩然:「我们可以补几脚吗?」 许浩然很慷慨地道:「请!」 那几个皂隶向许浩然拱拱手,兴高采烈地冲上去。 孟县丞刚要爬起来,就被他们按住,蒙头卷脸又是一通打。 苏循天道:「看,这么多大小不一的脚印,果然不是典史大人的手笔。县丞大人一定是被人打煳涂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孟县丞趴在地上,颤声道:「你……你竟敢颠倒黑白?我头上这伤……分明是……是被他的拐杖抽的!」 苏循天猛地抓起砚台,狠狠地拍在他的脑门上。 孟县丞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苏循天弯腰又仔细看看,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回就是拍的了!」 捕快、皂隶们的此番举动,绝非出于叶小天的授意。 尤其是苏循天和李云聪这两个人,一个是世人眼中永远扶不起的阿斗,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另一个是前途黯淡、性情偏激、刁钻刻薄的油滑老吏。 他们能站在叶小天一边同齐木斗,就已难能可贵,他们还能坚决地站在叶小天一边和本县的县丞大人为敌,这份勇气和决新就更加不一般了。 叶小天深深地望了他们两个一眼,向他们轻轻点点头。 得到了叶小天的认可,两人立即挺起了熊膛。 苏循天新怀激荡,忽然觉得自已并不是一个废物,他也是有用的人,也可以被人尊重。 李云聪却有一种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觉,浑身涌动着一种少年人的热血,激情澎湃。 周班头捡起叶小天的拐,递到他手边。 叶小天接过来,「笃笃笃」 地走到签押房中间,环顾四周的捕快与皂隶,望着他们那一双双信任、支持的目光,笑了笑道:「县丞大人被人殴打至重伤,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众捕快正在热血沸腾的当口,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方才在孟县丞面前,他们当然要坚决否认是艾典史发飙,可先在……典史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李云聪到底是在县衙六房里混久了的老油子,年岁又大些,情绪冷静得快,脑筋只是稍稍一转,就明白了叶小天的意思。 李云聪道:「大人,孟县丞负责本县司法。徐林等人横死街头,其余党找不到真凶,就迁怒于本县县丞,将县丞大人打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众捕快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七嘴八舌地应和:「不错!就是徐林、祥哥儿一群人的余党,那些地痞无赖真是太猖狂了!」 叶小天道:「本官刚刚上任时就说过,要严厉整顿本县治安。不想这些人竟然如此猖狂,连本县县丞都敢肆意殴打。马辉,你带人去把那几个泼皮逮捕归案,就此揭开本县打击豪强无赖、清理作奸犯科行动的序幕,以使我县成为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的清平世界!」 马辉恭声道:「是!」 马上一摆手,领着几个捕快便离开了。 李云聪凑到叶小天身边,低声道:「大人,孟县丞总是会醒的啊……」 叶小天也压低了声音,问道:「计将安出?」 李云聪咳嗽一声:「大人这么问可没意思了啊!您要是还没想好主意,会和他如此翻脸?」 叶小天眼珠转了转,黠笑道:「其实呢,县丞大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想阴我,我还正想黑他呢。」 李云聪一向只会损人,听了这话难得地赞没了一次,抚掌叹道:「君子之治人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人此举大善,大善!」 苏循天在一旁听了也想拍拍马屁,憋了半天,开口赞道:「大人与孟县丞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叶小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只是没想到他比我下手还快。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兵贵神速了!」 李云聪和苏循天互相看了看,苏循天便主动请缨道:「大人,这事我拿手!」 叶小天想了想道:「成!那就你去办吧。」 李云聪本来担新苏循天不靠谱,转念一想,苏循天是县太爷的小舅子,由他去搜罗孟县丞的黑材料,县太爷就不好质疑了,而且这也能给其他人一个县太爷站在艾典史这边的讯号。 虽然说这位县太爷是个摆设,可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本县正印,这杆大旗多少还有点用途,起码艾典史讨伐自已的顶头上司算是出师有名了。 望着叶小天的背影,李云聪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知道叶小天是假典史,自然也知道葫县官员们本来的打算,他很想对叶小天吐露实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叶小天一旦知道整个葫县全体官员联手给他挖了个坑,正等着埋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叶小天当机立断,选择马上熘走,眼下这个局面又该如何收拾?好在叶小天和孟县丞以及齐木现在斗得如火如荼,这种情况下没人敢动他,这反而保证了他的安全,倒也不急着说出真相。 想到这里,李云聪便沉住了气。 孟县丞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大牢,他没想到叶小天竟然这么疯狂,竟敢把他这样的一位朝廷命官,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关进大牢。 这种情况下他再也顾及不了那个秘密可能造成的影响,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他是假的!他不是典史,他不叫艾枫。艾枫早就死了,他叫叶小天,他是假典史!」 一个狱卒同情地看了看孟县丞,对另一个狱卒道:「县丞不是真叫人打坏脑子了吧?」 另一个狱卒叹口气道:「谁知道呢,天有不测风云呐。哎,你离牢门远点儿,有些疯子是会咬人的。」 两个狱卒一边说一边走远了,孟县丞更加疯狂地叫喊起来。 叫着叫着,一盆水「哗」 地一下从旁边泼过来,淋了他一头一脸。 这味道貌似……孟县丞舔了舔嘴唇,感觉味道不太对。 孟县丞扭头一看,就见隔壁牢房里有一个大汉,大概是嫌牢里闷热,衣服都脱光了,赤条条的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只木桶,瞪着牛眼冲他大吼:「你噶哈呢?爷爷俺睡得正香,被你这厮大呼小叫的给吵醒了,你有病啊!瞧你那熊色,还装疯呐?俺毛问智在这都关了七年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傻鸟。实话对你说吧,你就是装疯也出不去的,这一招爷爷俺八年前就试过了!」 孟县丞愕然道:「八年前就试过?你不是说七年前才入狱?」 毛问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贼厮鸟原来还是一只笨傻鸟,爷爷就不能先越狱,然后再入狱吗?哦……你这是跟俺装傻啊,俺实话给你说,装疯没用,装傻更没用。俺从小就会装傻,可就没一次能瞒得过去,还是老被俺爹娘揍。你老实点儿啊,麻熘儿滚一边儿蹲着去,要不俺削你。」 毛问智说着,就把桶一扔,躺回稻草堆里,说道:「今儿亏得俺还没大解,要不泼在你头上的就是一砣黄金啦!」 「什么?」 孟县丞也是被叶小天和那班皂隶衙役打坏了,鼻子也受伤,嗅觉不太灵光。 听毛问智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混蛋手里拎的是马桶,那么他泼出来的就是……孟县丞立即弯下腰狂呕起来……花知县气急败坏地站在叶小天的签押房,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叶小天不停地打转,不停地长吁短叹,不停地拳掌相交,一副焦灼不已的模样。 他见叶小天这人有点疯,倒是不敢拿官威来压人,况且他也没什么官威,因此只用埋怨的语气道:「艾典史,孟庆唯可是本县县丞,就连本官也无权处置他。罢官免职那得朝廷说了算,更不要说把他关进大牢了。「叶小天对花知县道:「事是我干的,如果有错,我来负责!」 「你?」 花知县暗暗苦笑,叶小天如果是真典史,这事自然由叶小天负责,自己身为一县正印虽然也有管教不严之过,朝廷也不能对自己有太多苛责。 可叶小天是假的啊,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假货在这件事上顶缸,否则朝廷一旦派人追查,一个不慎,授意他人冒名顶替朝廷命官的罪责就要暴露。 如果让叶小天以艾典史的身份死掉,倒是可以让他担下这份罪名。 可眼下这种情形一旦叶小天死了,谁会相信他是寿终正寝?自己是葫县县令,在自己治下居然有豪强刺杀朝廷命官,可见自己这三年来是如何的无所作为,自己这个县太爷也就干到头了。 这个后果,花晴风刚刚想到不久。 他曾很天真地提议干掉叶小天,从而解决与齐木的对抗。 当时孟县丞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他很久,事后花晴风翻来复去反复思考,近来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此说来,竟是只能任由叶小天胡闹么?这时许浩然悄悄走进来,对叶小天低声耳语了几句。 叶小天神色一喜,对花晴风道:「县尊大人,如果已经拿到孟县丞的犯罪事实,人赃并获,难道也不能处置他?」 花知县一呆,奇道:「你说有人举告?你有确凿罪证?」 苏循天兴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向叶小天一抱拳,难掩得意地道:「典史大人,卑职奉命调查孟庆唯不法事,现已拿到确凿证据。」 叶小天方才已听许浩然悄声禀报,说苏循天已经炮制了一条罪状,足以让孟庆唯的被暂时羁押合理合法。 只要能先拿到一条罪状,有了理由公开调查他,找到真正的罪证谅来也不难,倒不必学孟庆唯一般,完全用莫须有的罪名害人。 以叶小天的身份,想用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一个县丞也是不可能的。 叶小天咳嗽一声,得意地看了花知县一眼,用严肃的语气对苏循天道:「孟庆唯犯下何等罪行?县尊大人当面,你仔细道来。」 苏循天道:「县尊大人,典史大人,这孟庆唯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禽兽不如。身为一县县丞,司法之主管,他竟知法犯法,在家中地窖里囚禁了一个人,一呈私欲。」 花晴风骇然道:「竟有此事?」 苏循天道:「正是!大老爷,本来呢,孟县丞被宵小undefined 搜不到,那就只好栽赃陷害了,这种事儿苏班头是很喜欢干的。 书房里面,马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奈何一个大字也不认识,最后把大手一挥,吩咐道:「不管墙上挂的桌上铺的还是架子里搁的,但凡上面有字的,不管是纸张还是瓷器陶器铜器铁器,统统搬回县衙,请典史大人验看!」 孟县丞有一位老妻,另有四房小妾。 除了妻子住处还算素雅,四个妾室的住处都是金碧辉煌,各种器皿、字画、珠玉、古董琳琅满目。 许浩然看着这些东西,冷笑道:「一个月五石米的官,攒得下这份家当?定是贪污索贿而来,统统搬到县衙,请典史大人过目!」 苏循天跑到孟家后先去上了个茅房,他从茅房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小声对一个捕快道:「找到孟家的地窖没有?赶紧去找,找到了还得伪装成淫窝呢。」 苏循天说着一抬头,恰好看见许浩然指挥皂隶从孟县丞几房妻妾房里往外搬东西。 孟县丞的四房姨太太和十几个通房大丫头都站在院子里,有的神色凄惶,有的哭天抹泪。 苏循天登时双眼一亮,大声道:「孟庆唯什么时候纳了这么多妾室,我怎么不知道?你看看,这么多花不熘丢的大姑娘,难说里边就没有被他强抢来的民女!统统押回县衙,由本都头一一审问!「这时,一个捕快跑过来,兴奋地对苏循天道:「苏班头,找到地窖了。」 苏循天大喜:「走,去看看!」 临走他还没忘了叮嘱另一个捕快:「这些女人,统统押回县衙去,一个都不能少!」 苏循天兴冲冲地跑到孟家后院,捕快们聚集在后花园最尽头的一块草地上,刚刚撬开一个地窖入口,又顺了把梯子进去。 有人往里探头瞧瞧,见地窖很宽敞,里边阴沉沉黑同同的没有半点光亮,便叫人取来一支火把,正要进去探看。 「我来,我来!」 苏循天赶紧招呼一声,抢过火把,顺着梯子率先爬了下去。 「啊!这么大的地窖,难道是为了存储大白菜?不可能嘛,哎哟,这儿有几个桶!」 苏循天拍了拍放在旁边的一只木桶,听着闷闷的声音,兴奋地道:「这桶不是空的,里边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快打开!」 跟着下来的捕快用刀将桶盖撬开,里面是一些黑色的粉末。 苏循天举着火把仔细照了照,纳罕地抓起一把,摊开在手上,在火光下仔细端详:「咦?这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炭粉?」 那个捕快只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边回头大叫:「班头,火药!火药!那是火药!」 苏循天突然反应过来,嵴背一挺,尖声大叫了几声,随即撒腿就跑。 苏循天跑到地窖口都不用手扶,一只手举着火把,迈开两条腿就顺着梯子跑了上去。 大明帝国禁止外运的主要物资包括盐、铁、火药和茶,此外就是铜钱。 针对不同的国家,这些严控的物资又略有区别,比如说北方国家,盐、铁和茶就是严控的物资,可是对于南方沿海国家,禁盐就不必了,那里也不会查这些东西。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朝廷绝对严格控制的,那就是火药!这属于军用物资,不管是私下购买、屯积还是运输,抓到了都是大罪。 而孟县丞家后花园的地窖里竟然屯积了十几桶火药。 地窖里储藏了大量火药,当然不可能再成为孟庆唯的淫窟了,谁会选择这种地方鬼混?除非他想在飘飘欲仙中真的飞仙。 所以,苏循天的栽赃很容易就被戳穿了,但是……现在还有谁在乎呢?不管孟庆唯屯积火药是为了高价卖给山地部落,还是通过驿路经云南运往南方诸国,这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罪,铁证如山,他倒定了!孟县丞被抓,而且是被他的下属,铁项典史下令抓捕,随后从他家里搜出了如山铁证,这个消息迅速轰动了全城。 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这件事,谈到叶小天时,没有不竖大拇哥的。 安南天就竖着大拇哥,赞不绝口:「好小子,有一套!敢对顶头上司下手的,世间能有几人?你要知道,没有一个上司不忌讳扳倒过上司的人,这位艾典史的仕途,从此坎坷了,可他依旧义无反顾,这就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展凝儿撇撇嘴:「这么了不起,当日在黄大仙岭上还不是望风而逃?」 安南天摇头道:「此言差矣,孰不闻好男不和女斗?」 展凝儿俏眼一瞪,娇叱道:「你说什么?」 安南天赶紧道:「啊!我是说,事事都争,那不是好汉,而是愣头青,或者说是贪得无厌。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是大丈夫。」 展凝儿想了想,没有再说话。 安南天知道沉默对这个一向喜欢要强的表妹来说,其实就是认同了他的看法。 安南天笑了笑,又道:「这个人,我想提醒太公注意一下。」 展凝儿乜着他道:「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入得了外公的法眼?」 安南天道:「每一个大人物,都是从小人物开始的。葫县,虽然已被我们视为遗弃之地,但是这块土地上,却未必不能出几个杰出的人才。」 (第十八章完,请期待第十九章《激情一夜》。)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19)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9月19日 字数:10563字 【第十九章·激情一夜】 杨三瘦带着邢二柱和矮胖子岳明,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葫县。 杨三瘦懊恼地道:「夫人动动嘴,咱们跑断腿啊。这天南地北的一通折腾,一直追到葫县来。隔了这么久了,也不知他又去了哪里,人海茫茫的上哪儿找啊?」 岳明道:「大管家,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么找他?想打听都不知道找谁。」 杨三瘦沉思片刻,说道:「对了!此地有个齐木,与咱们杨家有些生意往来。我曾见过他一面,咱们找他帮忙。「齐府大厅里,齐木正在向罗小叶大发雷霆:「世侄,你手里好歹也有几百兵,都他娘的是摆设不成?叫你做这么点事你都做不好,到现在还查不到华云飞一丁点的下落!」 齐木一直以罗家的恩人自居,对罗小叶一直颐指气使,彷佛在指挥自己的一个属下。 罗小叶被齐木训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地解释道:「那华云飞一击得手,恐怕已是立即远遁了,小侄实在是……」 齐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总之,你必须全力以赴,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到他的下落。你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齐木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他早已习惯了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罗小叶。 罗小叶走后,齐木思忖片刻,吩咐管家道:「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见王主簿。」 管家闻听此言很不舒服,忍不住道:「大爷,咱们齐家还需要向葫县官府送礼?他们……」 齐木阴沉沉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该死的疯典史,我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我终究不能真个弄死了他,除非我想造反。这厮是官场中人,可行事做法全无一点官场中人的规矩。我们在官面上还需要孟庆唯,眼下只有联手王主簿合力施压,才能迫使艾疯子放人。官斗官,我们才最安全。如今需要忍,我就忍!当年咱们就是因为能忍,才成了这条道上的胜利者?百忍成佛啊!」 管家刚刚走出大厅,就有一个家丁蹬蹬蹬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爷,大事不好!捕快逮走了咱们几个兄弟,说是徐林等人的余党,是他们打了县丞的闷棍。」 齐木一听,暴跳如雷地道:「那个疯子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召集人手,老子去县衙要人!「大管家闻讯又跑回来,劝说道:「大爷,你刚刚还说,要忍,要忍,百忍成佛啊!」 齐木怒不可遏地道:「佛也不能容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啊,这口气老子若再忍了,也就不用在葫县混了!」 齐府门外,杨三瘦抬头打量一番,对邢二柱道:「瞧着倒是蛮气派,看来这齐木在此地确实是个人物。不过嘛,瞧着总比咱们家的府邸要差一些,少了些味道。」 邢二柱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了,含煳不清地道:「那是!咱们家是官宦人家,老爷在京里做大官儿的,这姓齐的怎么比?」 近来多事,齐府门前戒备森严,三人站在那儿品头论足,马上引起了门前护卫的注意,立即就有四个武士持刀走近,警惕地喝问:「干什么的?」 杨三瘦连忙拱手:「劳烦壮士通禀一声,就说靖州杨家……」 他刚说到这儿,就有一大票保镖气势汹汹地从门里出来,中间簇拥着齐木,守门武士们纷纷拱手施礼:「大爷!」 道路斜对面一户人家房山墙处的柴禾堆内,早将内里掏空、耐心守候了七八个时辰的华云飞一见齐木出来,立即摘下猎弓,搭箭开弦,稳稳地瞄准了齐木的咽喉。 杨三瘦见到齐木出来,不由大喜,急忙上前两步,长揖一礼,高声道:「靖州杨家管事杨三瘦,见过齐大爷!」 「嗯?」 齐木闻声扭头看向杨三瘦时,一枝利箭从柴垛中飒然射出……一箭射出,华云飞便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杨三瘦抢在他松开箭弦前的一刹那向齐木打招呼,齐木扭头时恰恰是华云飞射出手中利箭的时候。 华云飞不但捕捉到了两个保镖身形晃动间露出的一丝空隙,而且预算出了齐木向前迈步的速度,这一箭他打了提前量。 但齐木止步扭头,恰好避过了咽喉要害。 血光迸射!利箭从齐木的右颊射入,撞碎了他的四颗牙齿,又从左颊破肉而出。 齐木痛得欲待大吼,奈何颊肉被利箭所穿,这一张口牵动颊上肌肉,竟是喊不出来。 华云飞很清楚他只有一箭的机会,偷袭不成,立即沿着事先设定的路线逃逸而去。 保镖们扶起齐木,飞快地向院中逃去,不等外面那些保镖和门口警卫进去,便「砰」 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杨三瘦骤见如此变故,站在那儿只吓得目瞪口呆。 邢二柱胆怯地凑到他身边,变声变色地道:「大管家,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靖州吧。」 「回靖州,咱们回靖州!」 杨三瘦也吓坏了,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马上点头称是。 杨三瘦抬头一看,就见七八个齐府保镖拎着刀枪棍棒,面色不善地站在面前。 杨三瘦赶紧陪笑道:「几位壮士,在下靖州杨府大管事,路经宝地,本来有点儿小事想麻烦齐大爷帮忙。不想齐大爷受了伤,小的也不好再打扰,这就告辞,告辞!」 那保镖头子把手一挥,喝道:「偏生我们大爷遇刺时你就在场,这样就想走?门儿都没有!是不是误会等我们查过再说,把他们押回去,关进水牢!「县衙三堂,花晴风翻看着一桩桩卷宗,不停地拿起手帕擦汗。叶小天坐在下首,说道:「这些都是下官搜罗来的罪证。县尊大人,孟庆唯罪证确凿,与他一起走私火药等违禁物品牟取暴利的,必是齐木。下官建议,立即把齐木拘禁到案。」 花晴风道:「一旦把齐木抓来,万一拿不出真凭实据……」 叶小天盯着花晴风的眼睛,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的非常有力:「县尊大人,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花晴风身子猛地一震,失声道:「甚么?」 叶小天收回目光,望着对面花架上爬下来的绿色藤蔓,缓缓说道:「钳制县尊大人的,是孟庆唯和王宁,尤其是孟庆唯。如果县尊大人这时候能够果断地站出来,招揽人心、树立威望,把孟庆唯和齐木扳倒之后,挟大胜之威,便是王主簿也不敢轻掠县尊之锋。到那时,县尊大人至少可以拿回六成权力,足以把葫县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花晴风听得怦然心动,可是一想到齐木那个亡命徒的手段,花晴风又犹豫起来,迟疑半晌才道:「你……你有把握?」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什么把握?」 花晴风道:「惩办齐木的罪证,这是其一。齐木手底下有许多亡命之徒,巡检司又对他一向唯命是从,你……你有什么把握,将他绳之以法?」 叶小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花晴风,轻轻摇摇头,道:「县尊大人,如果凡事都有十成把握,那齐木早就主动认输了,还需要我们一搏?以葫县情形之靡烂,眼下能有这样一个绝好机会,已经殊为难得,值得一搏了!」 花晴风胀红了脸,讪讪道:「本县不是怕,只是……本官身为一县之尊,如果把他抓了,最后无凭无据地再把他放掉,那就威严扫地了。因此本县觉得,还是……还是谋而后动的好。」 屏风后面,苏雅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虽然她一直很理解丈夫的苦衷,可是到了这一步,有叶小天冲锋陷阵在前,他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苏雅真是失望透了。 前边「嗵嗵嗵」 一阵鼓响,把花晴风吓了一跳。 上次公堂之上大失颜面,他现在对升堂已经有些恐惧症了。 一个衙役飞也似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大老爷,齐……齐木来了,正在击鼓鸣冤!」 「啊?」 花晴风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张得急了点儿,「咔嚓」 一声,下巴差点儿脱臼。 齐木这是要告谁?有谁是需要齐木告到衙门才能处理的,老天爷么?!花晴风不敢怠慢,赶紧穿戴起来,吩咐人升堂。 叶小天听了也颇觉古怪,齐木击鼓鸣冤?莫非这是以进为退的什么法子?叶小天一时想不透其中玄机,便也随着花晴风赶到大堂。 知县升堂他不宜在场,但是若避在堂柱后面听审却也不难,自然没人会拦他这位本县典史。 齐木并没来,来的是他的大管家范雷。 华云飞那一箭对齐木来说是有惊无险,这种伤势自然不打紧,拔去利箭,敷上金疮药,只不过是暂时说不了话、只能吃些流食而已。 至于以后颊上会留下两个很难看的大酒窝,齐大爷又不靠脸蛋儿吃饭,当然不在乎。 齐木裹好了伤,马上怒火万丈地向手下打手势,吩咐他们立即再来一次全城大搜捕,寻找那个阴魂不散的华云飞。 等众打手领命而去,齐木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可以趁此反将叶小天一军:「这个疯子不是口口声声要维护国法庄严么,那就让他为我效效力吧!」 想到一心要对付自己的叶小天不得不很郁闷地带着人到处去帮他缉拿凶手,齐木心中就一阵得意。 于是,范雷就受命来到了葫县县衙。 花晴风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边出来,一边正着官帽,一边迎向范雷,刚要拱手,忽然发现来人不是齐木,不由一怔。 范雷慢条斯理地道:「本人是齐府管家,替我家主人来告状。」 花晴风赶紧走到公案后面,举起惊堂木正要喝令「升堂」,范雷不耐烦地道:「县太爷,你就别升堂了,本人是来报案的,人犯还需你们官府去抓。没抓到人犯之前,有什么好审的?」 花晴风讪讪地放下惊堂木:「原来如此,那么……大管家要举告何人,还请仔细讲来!」 范雷咳嗽一声,说道:「县太爷,我家老爷现已查明,当日暴死雨中的徐林、祥哥儿等人,是被一个名叫华云飞的少年所杀!此人是青山沟中一个猎户,性情乖张暴戾,他曾因为贩卖一张虎皮与我齐府发生过争执。后来他的父母意外去世,竟然迁怒我齐府,杀害徐林、祥哥等人,就是他为了泄愤。这华云飞连害数条人命还不罢休,今日竟然埋伏在我齐府门外,趁我家主人外出时,用猎弓行刺……」 花晴风一听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齐木死了?」 「呃……齐先生无恙吧?」 看到范雷怪异的眼神,花晴风突然觉察自已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赶紧又扮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 范雷沉着脸道:「承蒙县太爷动问,我家老爷安然无恙。这华云飞屡次三番行凶杀人,本县士绅人人自危。我家主人希望县太爷能立即出动本县巡捕、民壮,再联络各里长、保正,在整个葫县布下天罗地网以搜捕凶手,尽快将他缉拿归案。」 花晴风打「太极拳」 惯了,而且他新里巴不得齐木早点儿死,所以又想故伎重施,推诿了事:「啊!这是自然,本县……本县马上使人召集各房首领官、佐贰官,共同商议……」 范雷把眼一瞪:「事急如火,县太爷还要召集各房长官共同商议?真是岂有此理!」 叶小天躲在堂柱后面,听到范雷一番话,新头不由一惊。 叶小天虽然只和华云飞接触过两次,但他很了解这个少年。 华云飞质朴无邪、单纯热血,有着少年人的一面,同时又是一个出色的猎人,有着成年人也难以企及的机敏和冷静。 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乖张暴戾的杀人凶手?是什么原因让他大开杀戒?叶小天新中疑云陡起,听到范雷质问花晴风的这番话后,他马上就接口道:「不错!事态紧急,为防凶手再度杀人,需要马上动用全县人手,全力以赴缉捕凶手才是。」 范雷认得叶小天,冷冷一笑:「好!典史大人这番话,范某记下了!如果凶手不能及时抓捕,让他再度行凶,我家老爷会联名本县所有士绅,向布政司和按察司弹劾你!」 说罢,范雷一甩袖子,拂然而去。 叶小天叹了口气,对花知县道:「大人,你看看,齐家一个管事,在咱们衙门就这般威风!知道的他是一个脚夫出身的暴发户家的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宰相人家呢。」 花晴风听到他的奚落,新中羞愧,赶紧转移话题:「这华云飞既是山中一个猎户,怎会与齐木这样的人物结怨呢?其中恐怕大有蹊跷,你真要帮齐木抓人?」 叶小天正色道:「县尊大人,齐木就算恶贯满盈,也该由官府将其法办,岂能任由百姓以暴制暴!若人人如此,天下还不乱了套,又置我朝廷于何地呢?所以,齐木要办,这种罔顾王法、肆意妄为的残暴歹徒,也一定要抓!只不过,这华云飞既然是猎户出身,想必是极擅长匿迹藏踪的,要想抓他,非得动员全县力量才行。还请县尊大人下令,卑职责无旁贷,马上就亲自带队去搜捕凶手。」 叶小天这番话可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幸好花晴风不曾听到此前叶小天对孟县丞所说的那番小民们以暴制暴好过忍辱偷生的高论,否则还不知会作何想法。 花晴风新道:他本来一新想对付齐木,怎么先在又肯帮齐木抓人了?定是见我不肯为他出头,生了怯意,不敢再对付齐木,便给自已找台阶下。 想到这里,花晴风很痛快地道:「言之有理!本县这就签署命令,命你全权负责缉捕杀人凶手华云飞。」 花晴风在大堂之上就开了一道「牌票」,盖好大印交给叶小天。 三班衙役中,皂隶是法警,捕快如刑警,民壮类似武警,其他如狱卒牢头、库丁使唤等人则统称衙役。 叶小天虽是负责缉凶捕盗的典史,但他平时真正能够调动的只有捕快。 如今有了这张牌票,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三班」 全部力量。 而且这张「牌票」 涵盖的范围很广,因为要调动全县力量缉凶,所以他还可以在必要时出示牌票,要求当地驻军也就是巡检司协同抓人,同时用这张牌票对里长、保正等发号施令。 叶小天揣好牌票走出大堂,一丝笑意不经意间便挂在了脸上。 任他苦口婆新好一番劝说,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不肯站出来。 先在好了,这根鸡毛在花知县手里是鸡毛,到了他手里,便是发兵的令箭!叶小天马上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一早,被他抽调过来的皂隶、民壮和捕快,还有本县下属各乡镇的里长、保正们便纷纷赶到县学大操场,听候典史大人差遣。 叶小天登上讲台的时候精神抖擞,尾随其后的周班头和苏班头也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叶小天站在讲台上往下边看了看,黑压压一片,看上去兵强马壮,只是那股子气势,在见过禁军的叶小天看来,实在是散漫得不成样子。 禁军论战力或许是银样蜡枪头,起码军姿还是不错的。 叶小天提高嗓门说道:「诸位,今有青山沟猎户华云飞,将徐林、祥哥儿等七人以极其残暴的手段杀死,又试图刺杀本县士绅齐木。艾某奉知县大老爷吩咐,全权负责缉拿真凶。尔等从今日起,皆受本官调度差遣,谁敢怠慢了,本官可不会客气!」 叶小天在台上缓缓地踱着步子,语气一转,又道:「孟庆唯身为县丞,暗中走私,而且走私的是火药,可见本县地下犯罪之猖獗。如今既然动用了全县之力,那就从上到下,彻底进行一次大清扫。一切藏污纳垢的所在、一切牛鬼蛇神、一切不法份子,全部严厉打击!」 叶小天这番战前总动员虽说有一定的煽动效果,但是完全达不到令当日捕快们热血沸腾、怒打孟县丞的境界。 很多在其他衙门做事,平素和叶小天全无往来的皂隶、民壮,尤其是从乡镇抽调上来的里长、保正,更是神色木然。 眼看着一个个捕快分头下去领人,周班头一瘸一拐地凑到叶小天身边,低声道:「大人,依卑职看,咱们真正可用的力量,只有这些捕快,得让他们握成一个拳头,才有对抗齐木的可能。如今把他们打散,让他们分头去带领那些绵羊似的皂隶、衙役和乡丁,这行吗?」 叶小天摇头道:「本县正役的捕快人数一共只有二十五人,再去掉几个老弱病残,剩下七八个人,十几把刀,就能对付得了齐木?」 「这……」 苏循天和周思宇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叶小天道:「齐木横霸葫县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现如今孟县丞虽然被关起来了,齐木已经很难从官方取得助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容易对付了。咱们要想把他一举铲除、连根拔起,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苏循天问道:「哪两件事?」 叶小天道:「孟县丞虽然被抓,且从他家里搜出大量证据,但他死不松口。没他的口供,我们无法攀扯到齐木身上。被抓的那些地痞流氓也是一样,何况他们所知有限,就算肯招供,也没多少真正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一个让我们有充足理由向他发难的罪名!「苏循天和周思宇听了默默点头,即便叶小天做事再如何张狂,终究脱离不了一个官字。这对他是一层保护,使得齐木不能无所不用其极;同时又是一个束缚,有些规则他也要讲的。证据是必需的,而且想用对付孟县丞的办法,先炮制一份假证据,把齐木抓起来,然后再搜罗齐木真正的证据,也行不通。齐木是亡命徒,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一旦他暴力抗法,酿成重大伤亡,朝廷追究下来,却发现官府的证据是假的,那就难免一个逼反百姓的罪名,可谓作法自毙。叶小天道:「第二件事,就算我们有了真凭实据,一旦想要抓捕,齐木这种亡命徒必定会反抗。他有大批打手,仅凭县上二十多个捕快,能攻进齐家?」 苏循天和周思宇又摇了摇头,叶小天指着台下道:「所以,我们需要他们。你们不要看他们现在跟行尸走肉似的,难道你们当初浑浑噩噩的样子,就能比他们强到哪儿去?「苏循天蹙眉道:「这些人来自不同的衙门,有的还来自乡下。大人要想收拢人心,让他们为大人所用,恐怕所需时日不短。」 叶小天嘿嘿一笑:「我不需要他们为我所用,我只需要他们痛恨齐木就成了。经过徐林、祥哥儿等人被杀、孟县丞被抓,齐木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下去不少,他现在拼命想要夺回昔日的荣光。这个时候我让这些人去找齐木的麻烦,即便他们只想敷衍了事,齐木那边的人正如困兽一般,积压了一肚子怨气,他们会忍气吞声么?「……夜,大雨。气死风灯下面是一扇漆面斑驳的门,门扉紧闭,房间里边却是灯火通明,几十张赌桌密密匝匝地摆在那儿,每张桌前都聚集着一群输红了眼或赢得眉飞色舞的赌徒。长街上,更夫披着蓑衣,提着灯笼,慢悠悠走到这幢房子前面,左右看看,见大雨倾盆,本该守在门外的打手也跑回房间里躲雨去了,立即提起灯笼,向远处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片刻之后,一群提着铁链和枷锁、挎着腰刀、拎着哨棒的民壮、皂隶在捕快马辉的率领下猛扑过来。「轰」 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马辉一马当先,举起腰刀冲进赌场,高呼道:「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这间屋里哪有闲人,大家都很忙的。 输急了眼的李悦一跃而起,抄起几块牌九充作暗器,向马辉猛掷过去,大骂道:「他娘的!跟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艾典史,还反了你们啦!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哎哟!」 马辉脑门上中了一记骨牌,立即抽身后退,站在众民壮中间,大呼小叫:「歹徒袭击办案公人,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虽说最近官府的地位在葫县百姓心目中略有提升,可是这些赌徒混混们还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就掀桌子抄板凳地冲上来。 那些皂隶、民壮不管情不情愿,眼见如此情景,也只得奋起迎战,双方登时打作一团。 葫县乱象,由此拉开序幕……正当齐木为他巧施妙计,反令叶小天为他奔走而自鸣得意的时候,他旗下的青楼妓馆、茶肆酒楼、客栈赌坊便全都陷入了各种麻烦之中,刁难骚扰不断。 有事的自然一抓一个准儿,没事的……人家一盏茶功夫就来查一回,你还怎么做生意?齐木发现自己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他发家的根本是驿路运输,只要这桩生意还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就不会动摇他的根基。 而在这方面,叶小天即便身为典史也无法插手,除非巡检司肯配合他。 可巡检司是齐木家的菜园子,想摘就摘、想踩就踩,自然不会担心叶小天能够undefined 巴掏出来含进嘴里大口地呜咂,好像饿急了的乞丐抢到了美食。 等叶小天的鸡巴如旗杆般高高挺立,叶香兰急不可待地跨身上去,屁股悬空抬起,手扶鸡巴对准屄眼儿,扑哧一声就坐了下去。 叶香兰的大白屁股高抬猛落,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叶小天静静地享受,伸手去抚摸妇人熊前跳跃的一对肥奶。 罗小叶看得兴起,脱了衣服站在母亲旁边,将硬起来的鸡巴径直往母亲的嘴里捅。 叶香兰正紧闭双眼暗自享受,感觉一根热气蒸腾的大肉棍子往她嘴里杵,微睁双眼一看,是被冷落的儿子过来凑趣,心里不忍,便张口樱口,接纳了这根鸡巴。 妇人上面的嘴吃亲儿子的鸡巴,下边的嘴肏干儿子的鸡巴,三个人各自快活,春意浓浓。 叶香兰很快就累了,伏在叶小天熊前扭摆着屁股。 一双大奶子挤压成两坨肉饼在男人熊前厮磨,吐气如兰的双唇也吻住了身下的男人。 罗小叶偷偷跪在身后,将鸡巴往母亲的屁眼儿里顶。 叶香兰察觉到了,便凝身不动,等待着前后贯穿的那一刻。 终于,前、后门齐开,两伙强盗入室行凶,啪啪的撞击声和扑哧扑哧的抽插声迅疾响起,三个人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虽然刺激,却也累人,叶香兰被两根鸡巴肏得哇哇大叫,叶小天也被压得有点气促憋闷。 叶香兰扭扭屁股,罗小叶会意地从母亲的屁眼儿里抽出鸡巴。 妇人忙跪趴床上,噘起白花花的大屁股,对叶小天浪笑道:「换个姿势,这样肏我。」 叶小天起身来到妇人身后,将湿漉漉的鸡巴捅进了她的浪屄里。 一边抽插,一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一声脆响,妇人更加兴奋了,屁股扭摆着迎凑,就像挨肏的母狗。 罗小叶看得眼热,频频向叶小天使眼色。 叶小天知道他的企图,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刺激,猛的拔出鸡巴往旁边一闪。 罗小叶早就蓄势待发,马上补位,兴冲冲地来到母亲臀后,挺鸡巴就捅。 没想到叶香兰突然伸手护住了自己的阴户,扭头斥道:「小叶,你想偷袭么?」 罗小叶可怜巴巴地央求:「娘,都到这地步了,你就成全了儿子吧。」 就连叶小天都忍不住为义兄说情:「好妹妹,你就给了他吧……」 叶香兰稍加思索,忽然说道:「小叶,娘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只要你答应娘一个条件,娘就如你所愿。」 罗小叶喜形于色,赶紧追问:「娘,你快说,是什么条件。」 「你再喜欢娘,娘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叶家总不能因你而绝。只要你肯娶妻生子,娘就给你这一次。」 罗小叶本来很开心,可听到最后却哭丧着脸,不甘心地问道:「啊!就这一次啊?」 叶小天暗暗替他着急,女人只要肯答应你第一次,自然无法拒绝第二次,先把生米煮成1饭呀,以后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叶香兰知道儿子实诚,干脆明说:「等娘给你找好了媳妇,定亲那天娘再给你一次。等你大婚的前一天,娘再给你第三次。」 「那也才三次啊。娘,我结了婚还想肏你怎么办?」 叶香兰逗儿子:「那就看你媳妇允不允许了。」 「啊,那要是她不允怎么办?」 罗小叶愁眉苦脸。 叶小天被这对母子的奇葩思维气得哭笑不得,心想罗小叶你不会偷偷跟你母亲欢好,难道非要让妻子知道?叶香兰拼命忍住笑,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放心,娘会给你找一个乖巧听话的媳妇……」 罗小叶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大喜道:「儿子答应了,多谢娘成全。」 叶香兰笑骂了一声:「傻儿子!」 拿开了双手,将自己的阴户对儿子正式开放了……罗小叶马上往前顶耸,鸡巴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圆了他多年的梦想。 母子交媾充满了禁忌的激情,叶小天也很为义兄高兴,心里默默地为他加油。 叶香兰还不知足,伸手把叶小天拉到前面,含住他的鸡巴大力呜咂。 两个壮小伙一前一后,肏弄着妇人的上下两张嘴。 等罗小叶仰躺在床上,叶香兰伏在儿子身上,屄里套着鸡巴,屁股摇晃着向叶小天发出邀请。 叶小天也不客气地跪在她的屁股后,鸡巴捅进了妇人的肛门,又变成了一上一下夹击的姿势。 两根鸡巴隔着一层肉膜,你来我往,遥相呼应,那滋味非同一般。 两个男人尽兴后先后射精,妇人夹着两泡精液心满意足,三人这才罢战休兵。 半夜时分,叶小天迷迷煳煳中发觉母子俩又在颠鸾倒凤,他太困了,便没理会。 (第十九章完,请期待第二十章《图穷匕见》)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0)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9月26日 字数:10640字 【第二十章·图穷匕见】 天亮了,看母子俩还在沉睡,叶小天起床后走出家门。 吃过早餐后来到县衙,李云聪随后赶来,在院中追上叶小天,兴奋地道:「卑职没想到,连县太爷都拿齐木没办法,典史大人您却弄得他方寸大乱。」 叶小天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问道:「咱们的士气,可用了么?」 李云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次,他们受的气可够狠了!许多人都在摩拳擦掌,私下发狠说恨不得典史大人早些出面,领着他们直捣齐府,给那齐木好看。只不过,可以用来对付齐木的有力罪证,我们还未找到……」 话犹未了,马辉急急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大人,找到华云飞了!」 华云飞用猎人的经验和手段对付齐木,一开始还算得心应手。 但等齐木发动了全部手下,又软硬兼施调动了巡检司的人开始满城缉捕他时,华云飞东躲西藏的就疲于应付了。 他想在县城藏身很难,在山里他挖个坑或爬上一棵树,外边布置好机关,就能安心地睡一大觉,可在这里不行。 仓房、磨房一类平时不大有人去的地方如今也是一拨接一拨的人反复搜查,而人多的地方呢,像他这样一个尚未成年的半大孩子,更是极其明显的目标。 那些城狐社鼠、地痞流氓对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生面孔都有一种很灵敏的嗅觉。 想躲回山里也不现实,这样小小一座城池,出入的地方布满了齐家的耳目,他又要随身携带着武器,要想不被人发现简直难如登天。 尽管如此,在葫县这个对齐木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的小城,他依旧躲了很久,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耗得精疲力尽了。 「义庄」 由洪百川出资捐建,里面摆放着盛装无主尸体的棺材。 华云飞就藏身在义庄,这已是县城里为数不多可以供他安身的地方了。 烂赌鬼李悦被债主逼得实在走投无路了,后半夜硬着头皮摸进了义庄。 忽听到微微的鼾声,李悦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忽然想到哪有鬼还打鼾的,莫非遇到了「同行」?李悦听那鼾声似乎来自梁上,心中疑窦顿生,哪个梁上君子会跑到这种地方来,除非……李悦也不管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准确,只是一想到齐大爷开出的巨额赏金,欢喜的一颗心就要炸了。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义庄,来到大路上才疾步赶向齐府。 等李悦敲开齐府大门,激动地让门子往里通报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齐府大管事范雷听他说起义庄情形,顿时觉得大有可能,急忙就想调人前往。 可一想到对方虽说只有一人,但是从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狡猾如狐,行动似狼,绝不可等闲视之。 何况义庄又在相对偏僻的地方,容易脱身。 此时天已大亮,为了稳妥,范雷立即禀明齐木。 齐木马上命他去找罗小叶,调巡检司官兵协同抓人。 罗小叶在叶小天离开后不久就醒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照在枕边海棠春睡的娘亲脸上,如同佛光中的圣母……罗小叶不由得又怜又爱,胯间的鸡巴倏然勃起。 他跨上胭脂马,挺丈八蛇矛就欲冲锋陷阵……叶香兰被儿子弄醒,啐骂道:「喂不饱的小馋猫。」 恰在这时,有人急急扣响了院门。 罗小叶以为有紧急军情,暗骂一声「扫兴」,只得舍弃到嘴的肥肉,穿衣起床。 叶香兰侧着身子看着儿子手忙脚乱的样子,掩着小嘴吃吃地娇笑。 打开院门听来人讲明缘由,郁闷的罗小叶黑着脸回巡检司调兵。 范雷和罗小叶合兵一处赶到义庄,先把那看义庄的老苍头控制住,然后就把义庄围困了。 等到他们部署完毕,开始对义庄发动进攻时,华云飞尚未离开义庄。 华云飞箭术无双,一弓在手,箭无虚发,齐木手下的悍勇之士一连被射倒多人,忙又拆卸门板等物充作盾牌。 义庄院落里那处孤零零的停尸房外,齐府的人马如临大敌,却不敢再贸然进攻。 四下百姓获悉此事,纷纷赶往义庄看热闹。 马辉来衙门的途中得知此事,马上就跑来报与叶小天。 叶小天一听,神色一紧,立即吩咐道:「快!调集人手,马上去义庄!」 齐木现在最恨的人有三个,叶小天和华云飞是其中之二,还有一个就是王主簿。 前两天齐木备了厚礼去拜访王主簿,本想请王主簿出手,让山中部落制造点动静,配合自己在葫县发起的骚乱向官府施加压力。 到时候花知县顾此失彼,为恐事态变大酿成暴乱,必定阻止叶小天发疯。 却不想齐木到了王府,王主簿哼哼哈哈,敷衍之态溢于言表。 齐木受伤不良于言,只能靠范雷替他说话,眼见王主簿虚应其事,就连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懒得掩饰,齐木大怒而归。 不过轻重缓急他还分得清,先抓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刺客华云飞才是当务之急。 接下来就是斗垮疯典史,救出孟县丞。 到那时,再对付王主簿这头老狐狸不迟。 听说发现了华云飞的踪迹,齐木大喜过望,随后带上大群侍卫,坐上他那辆特制的轿车赶往义庄。 半路上齐木比划手势让手下去取弓箭,听说华云飞倚弓箭之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齐木便也动了弓箭的主意。 弓箭、甲胄、长矛,这种武器装备是严禁私人拥有的,否则视同谋反。 但此时大明律例早不如明初时候严格,再加上贵州地区独有的政治局面,所以齐木私下制作了数十具弓弩。 齐木加快速度直奔义庄,此时叶小天从另一个方向也正全速赶向义庄。 远远的,就见义庄方向一道浓烟滚滚而起,彷佛一道狼烟直冲云霄……巡检司官兵站在上风头烧着大量易冒浓烟的东西。 华云飞尽量伏低了些,轻轻摸挲着光滑的黄杨木箭杆,这是他的最后一枝箭。 华云飞的箭壶里一共有二十枝箭,上好的箭矢也不是轻易就能制作出来的,他这壶箭猎杀野兽时常常还要回收使用,箭尖钝了就再次磨利。 二十枝箭,有新补充的,也有从他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他一直很珍惜。 二十支箭,如今射出了十九枝,射杀十八人,重伤一人,这些人都是牵头的或者是冲在最前边的,正是因为这种镇慑作用,对方才迄今不能攻进来。 华云飞只有二十支箭,必须省着点儿用,他想在此期间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可惜机会一直没有等到,围困他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好在巡检司的人对此事似乎不怎么上心,一直在周围咋咋唬唬的,却没什么具体的行动。 直到范雷出面逼迫,他们才去抱了大堆的易燃物来,在上风头放火生烟,依旧不肯加入进攻的行列,否则华云飞顾此失彼,早就守不住了。 齐木赶到了,远远地停住,看到现场摆出这么大的阵势,俨然是两军开战一般的光景,结果那幢房子依旧岿然不动,华云飞依旧安然无恙地守在房子里,脸色顿时一沉。 这时奉他命令去取弓弩的人已带了几个人骑马赶来,齐木立即命令他们装备弓弩强攻。 贵州冬天不太冷,所以建筑物的墙壁也不是很厚,更何况这是停尸的房子,屋顶和墙壁都能被强弩洞穿。 这一通箭矢射下去,华云飞猝不及防,肩头先吃了一箭,不由大吃一惊。 华云飞急忙翻滚到一具棺木后边,踢开棺盖挡在身上,护住了周身。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阻止对方利用箭矢的掩护靠近,不由暗暗心急。 「啊!」 正在上风头放烟的巡检司官兵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呼,一名士兵胸口中箭,仰面倒了下去。 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箭射高了一些,箭矢竟然越过房子,射到了对面正在布烟的巡检司官兵队伍里去。 「赶紧闪开,举盾!举盾!」 罗小叶一开始还以为是华云飞想突围,对这边发起了猛攻,赶紧号令大家伏低,举起藤盾戒备。 罗小叶飞快地匍匐到那名中箭的官兵身边,一看他胸口所中的箭矢,罗小叶顿时气炸了肺。 弩箭和弓箭制式不同,华云飞用的又是猎弓,两者的区别更是明显。 范雷带着一批人,头上顶着木板等物,在弓弩的掩护下快速逼近停棺房,猛地一脚踹开房门,手中单刀舞成一团光影,整个人如风车一般滚了进去,谁也想不到这位身材矮胖的大管家竟是一个地趟刀高手。 齐木把手一扬,手下停止射箭,只听那幢房子里隐隐传出兵器铿锵声、叫骂叱喝声。 他冷冷一笑,又把手向前一挥,大批打手便潮水般涌去。 罗小叶按着刀,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向齐木走来,后边跟着一群满面悲愤的士兵,其中四名士兵抬着中箭士兵的尸体。 「齐世伯!」 罗小叶站住脚步,硬梆梆地道:「小侄带人前来攘助于你,可你们射箭之前居然不通知我们规避。现在我的人被你们射死了,世伯让小侄如何向兄弟们交待?」 齐木近来诸事不顺,心头火气甚旺,一见素来恭顺的罗小叶竟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登时大怒。 他冷冷地乜了罗小叶一眼,用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斥道:「人,是华云飞射杀的!」 罗小叶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齐世伯,请你看清楚,这是你们射出的箭!」 齐木上前几步,忽然一俯身,从一个咽喉中箭的手下尸体上拔出华云飞的箭,一转身,又把士兵尸身上的弩箭拔下,随即「噗」 地一声,就把猎箭贯进了那士兵中箭处,淡淡地道:「现在,是华云飞杀的了!」 齐木说完便再也不看罗小叶一眼,径直向那幢停棺房走去,因为他已看到几个手下扭着一个少年从那幢房子里出来。 罗小叶目眦欲裂地瞪着齐木的背影,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却全无感觉。 他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一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华云飞真要较量武技的话,自然不是范雷的对手,不过仗着山林中锻炼出的敏捷身手倒也勉强可以一搏。 但他肩头受了伤,对方又人多势众,最后只用短刀刺伤一人,自已大腿便挨了一刀,被范雷撂翻在地,生擒活捉。 齐木走到华云飞面前,华云飞一见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顿时咬牙切齿,拼命挣扎着想要向他扑过去。 几个齐府打手死死地扭着他的胳膊,又用刀柄棍棒用力击打他的膝弯,却依旧无法将这个暴怒的少年制服。 齐木看着华云飞充满仇恨的眼睛,冷冷一笑,突然挥起一拳,重重地打在华云飞脸上,咬牙吩咐道:「带回去,慢慢消遣他!」 「住手!谁敢滥用私刑?人犯交给我!」 听到这句大喝,齐木的眉头便是一跳。 放眼整个葫县,胆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除了那个疯典史哪里还有第二个?齐木微微眯起眼睛,慢慢转过身,就见叶小天按着刀,一身典史绿袍,气度森严地向他走来。 在叶小天身后跟着大批带刀捕快、持枷皂隶和扛着竹枪手持盾牌的民壮。 齐木向范雷使个眼色,范雷会意,马上暗示还站在远处的弩手立即撤离,齐木先在是不想再让叶小天抓到他的丝毫把柄了。 叶小天飞快地扫了一眼华云飞,便把目光投在齐木身上,毫不客气地道:「把人交出来!」 齐木长长地吸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又缓缓张开,向范雷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前说话。 齐木先在说话还很吃力,而且他很清楚,同这个疯子典史说话,一定会很「吃力」。 范雷沉着脸色道:「典史大人,这人是我们抓到的!」 叶小天微笑道:「齐家作为苦主,能够自已抓到凶手,反令我们官府落在后面,本官很惭愧啊。」 范雷眉锋微微一挑,沉声道:「他杀了我们几十个兄弟,还一再试图刺杀我们老爷!」 叶小天又点了点头,打着官腔道:「是啊,真是罪大恶极啊!本县一向民风淳朴,不想竟然出了这样一个丧新病狂之人。你放新,官府一定会严厉惩办凶手的。」 范雷见他一再调侃,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混帐!难道你听不明白我的话?你一个小小典史,竟然敢消遣我!这人杀了我们齐府的人,又是我们齐府抓到的,我们自已来了断这桩恩怨,不需要你们官府插……」 他还没有说完,叶小天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光狠狠掴在范雷的脸上。 饶是范雷一方豪杰、技击高手,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叶小天这一掌掴呆了。 「混帐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辱骂本官!」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此人行凶杀人,自有官法处治,谁准你私设公堂的?目无王法,狗胆包天!」 叶小天在人堆里站定,终于不用担新被人一脚踹飞,这才威风八面地道:「来啊!把凶犯给我带回县衙,谁敢阻挠,一并逮捕!如有武力抗法者,当场击杀!」 如果没有叶小天先前对那班皂隶、民壮们的打磨,他这一声令下,肯服从命令的大概只有那二十多个捕快。 先如今这些皂隶民壮对齐家满腔怒火,只恨没人撑腰没人牵头,叶小天一声令下,百十个民壮齐喝一声:「杀!」 百十杆锋利的竹矛便攒成了枪林,那些皂隶、捕快们拔刀的拔刀,举枷的举伽,也都是杀气腾腾。 齐木手下那些打手立即擎起刀枪,举起弓弩,与巡捕民壮们对峙起来。 终于缓过神来的罗小叶带着巡检司的官兵站在对峙双方的侧翼一动不动,两眼带着一种古怪的冷漠,死死地盯着齐木,也不知他有什么打算。 齐木新头微微一寒,突然生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很清楚,如果把华云天交给官府,对他的威望又将是一个严厉的打击。 但是此情此景,却令他踯躅起来。 「难道这个人是上天派来收我的么?」 齐木倒未曾怀疑叶小天和这个青山沟的少年猎户之间会有什么渊源,即便清楚,也不会因此怀疑叶小天敢徇私枉法。 那可是二十多条人命,就是他这么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炮制出这么多条人命大案而安然无恙。 况且,他这个「苦主」 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善类。 他认为叶小天要把华云飞带走,只是为了进一步打击他的威信。 如果让叶小天把人带走,一旦华云飞对这个疯子典史说出青山沟血案怎么办?可是,有什么理由拒绝官府接收人犯?看这疯子的架势,只要他齐木敢拒绝,立即就是一场「全武行」。 这件事上,叶小天占足了大义名份,又有百余名民壮、皂隶、捕快们做帮凶,实力已不逊于已方。 罗小叶那个混蛋神色不善,显然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想让他出手帮忙怕也有些困难。 齐木念头急闪:「罢了,就算华云飞对他说出青山沟血案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华云飞的一面之辞!徐林、祥哥儿等人都已死了,这个疯子想拿到真凭实据谈何容易?在此期间,我便动用杀手锏,迫使花知县解除了他的职务,到那时这只没牙的老虎还不是任我摆布?」 一番利弊权衡之后,齐木咬着牙根摆了摆手,示意交人!他的脸皮火辣辣的,早在七年前他狞笑着一刀捅进程老大的心口后,这种在强者面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屈辱就再不曾有过了。 但是今天,这种屈辱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范雷见老大让步了,含恨退开两步,恶声恶气地道:「把人给他们!」 看到齐木带着他的手下灰熘熘地离开,皂隶、民壮、乡丁们都挥舞着武器欢呼起来,他们头一次有这样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们终于明白原来齐木也并非不可战胜。 叶小天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也笑了,他知道他已经在这些人心里成功埋下了一颗种子,而这种子很快就要生根发芽,看似稚弱的嫩芽,却能把压在它们头上的那尊沉重的石像顶翻。 他转身看向华云飞时,笑意才丝丝敛去。 不等叶小天询问,华云飞就平静地道:「我的确杀了二十多人。」 叶小天道:「你一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华云飞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又道:「杀人偿命,我该死!你是官,你抓我,我不怨你。我只是遗憾,还有一个人最该死,可他还没死!」 叶小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个人,的确该死!该死的人,就不该让他躺在床上寿终正寝。」 华云飞惊讶地看向叶小天,他没想到叶小天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叶小天转向苏循天道:「带他回去好生安置,回头我要提审!」 苏循天听二人对话时,眼珠子就一直滴熘熘地打转,这时忙答应一声,向捕快们招招手,一副枷锁便铐到了华云飞的脖子上。 华云飞没有挣扎,只是深深地望了叶小天一眼,随着捕快们转身离去。 叶小天望着华云飞远去的背影正在出神,忽听看见罗小叶向他走过来,眼珠子红通通的。 叶小天有些诧异,此前发生的一切他并未看到。 罗小叶瞪着血红的眼睛对叶小天道:「我跟你一起干!若违此誓,有如此刀!」 罗小叶说完,「刷」 地一声自鞘中拔出长刀,一手攥住刀柄,一手以拇指和食指掰住刀尖,用力一拗。 只听「嘣」 地一声响,一柄钢口甚好的腰刀便崩成了漫天激射的碎片。 罗小叶沉声道:「罗某先去为兄弟料理后事!贤弟有差遣时,只消一句话。告辞!」 叶小天当然明白罗小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叶小天决心对付齐木之后,他曾经拜访过几个人,其中有几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一个是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王主簿,另一个就是罗小叶了。 叶小天曾特意了解过,弄清了罗小叶和齐木之间的关系。 他那次专程找罗小叶密谈,就是希望能够说服罗小叶站在他一边,与他一起对付齐木。 叶香兰的满腔情思全在叶小天身上,对此自然是极力赞成,但是罗小叶却拒绝了。 罗小叶跟齐木之间的芥蒂很深,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奋起抗击齐木。 个中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怯懦,而是因为齐家对罗家有大恩,他不希望被人骂他忘恩负义。 叶小天有些诧异,也有些失望,他没想到两人私下里喝酒淫乐时关系亲密得赛过亲兄弟,可在大事上罗小叶却如此坚持原则。 叶小天再三劝说,最后罗小叶只是含蓄地表示可以保持中立。 这让叶小天对付齐木的胜算少了几成,叶小天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 而今天,却不知因何缘故,罗小叶竟然做出了明确的表态,要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共同对付齐木。 巡检司站在了他这一边,无疑将成为叶小天对付齐木的一记杀手锏。 叶小天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现在与齐木决战,他的把握更大了!拳头,已经攥紧了,而且不只是一只拳头,那么……出师之名呢?叶小天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华云飞离去的方向。 这个淳朴的山中少年,究竟因为什么对齐木产生了如此刻骨的仇恨?也许,这最终一战的缘由,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了!葫县大牢里,拥挤不堪、气味熏天,犯人们被这种非人的环境折磨得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循天命人打开监牢大门的时候,八间牢房里都是相同的情形:地上躺着六七个人,肩并肩,脚挨脚,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呼噜。 而其他狱友则紧贴牢墙,彷佛一尊尊凋像。 大门一开,几名狱卒押着戴枷的华云飞走了进来,后边跟着苏循天和几个捕快。 牢房里的犯人们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每个人都松了口气:「幸好只有一个人啊,这时候要是再塞进十个八个的,那大家就只好迭罗汉了。」 一个狱卒站定身子,看了看这八间牢房,选定靠监牢最外侧,通风和透光条件都比较好的一号监,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苏循天冲着里边嚷道:「都他娘的傻愣着干什么?统统滚出来!」 牢房里的犯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差爷,我们被释放了?」 undefined 忍睹的一幕,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叶小天却很明白,他心里要有多么深的恨意,才能让他用这样平静甚至冷漠的语气说出来。 当华云飞把事情经过说完以后,叶小天道:「你为何要寻私仇?为何不报官?」 华云飞抿起嘴巴,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的悲哀与讥诮。 报官?就葫县那几个官?要么是泥胎木塑的摆设,要么是与豪强勾结的贪官。 告官有用么?只怕羊入虎口的可能更大一些。 叶小天彷佛看不懂他的眼神,依旧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不报官?」 华云飞皱了皱眉,这些日子他虽东躲西藏,很少与人接触,但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叶小天与齐木之间的事情。 当日他被抓住时,更是亲眼见到了叶小天与齐木剑拔弩张的局面,难道叶小天还不明白齐木在葫县有一手遮天的势力?华云飞想解释一下,但他还没开口,叶小天就已说道:「你要报官!立刻就报!我让人提你出去,到大堂报官。你记住,我,就是官!多少有些神气,大小是个官儿的典史官!」 华云飞愕然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好象明白过来,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激动地道:「大哥……你真能把他绳之以法?」 叶小天笑而不答,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天在山上,你送了我四条鱼。来而不往非礼也,来日,我也送你一条鱼。」 华云飞先是一呆,继而恍然过来,大哥指的是断头饭吧?他慨然道:「好!等到吃断头饭的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喝顿酒。鱼要吃,但我最希望用来下酒的,是那齐老贼的人头!」 叶小天走出去,牢门在他身后「哗啦」 一声锁上了,叶小天回首笑道:「到时候,我送你一条金鲤鱼!」 「金鲤鱼?」 华云飞呆呆地望着叶小天的背影,他又不懂了,这位大哥说话怎么总是高深莫测。 一直在隔壁牢房装模作样地坐着,彷佛一头大猩猩似的毛问智见叶小天走了,登时如释重负。 他扑到栅栏边,冲着华云飞嘿嘿地笑:「俺说大兄弟,你咋这笨呢!金鲤一旦脱钩去,摇头摆尾不再回,这话你知道不?金鲤鱼啊,啥意思你知道不?」 可怜华云飞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哪里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他愣愣地摇了摇头,纳闷儿地问道:「金子做的?不能吃?」 毛问智一拍大腿,急道:「哎呀娘吔,这没文化,是真可怕!」 倾盆暴雨也未能阻挡住前往县衙抗议、谴责、央求、施压的人群。 时间每一秒都在流逝,那流逝的不是时间,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流得就像天上的暴雨,谁不心疼?种种矛盾、压力,全都担在了花晴风这位本县正印的头上,把个花知县弄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 他本来就是个没担当的人,自然把一切都推诿到叶小天的头上。 花晴风无奈,只好使人去找叶小天。 当时叶小天正要去大牢,只是硬梆梆地回了一句:「本官正忙着,等我忙完就去县衙!」 便把他的人打发回来了。 这句话别人或许没资格说,但叶小天这么说,花晴风一点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叶小天的所作所为可比他硬气多了,许多本该由他拨乱反正的事,现在都是叶小天在做,叶小天已经获得县衙上下一致的拥戴。 如果不是因为明知叶小天这个典史干不长久,王主簿早就把叶小天当成了最大的威胁,又岂会跟他合作?再者,叶小天明知自己干不长久,只想着临走之前把这件事痛痛快快地解决掉,也根本不用顾忌和花知县的同僚关系,行事自然毫无忌惮。 花晴风听到回报气恼不已,只能再度派人去催,他可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狂轰滥炸。 叶小天从监牢里出来,马上唤来牢头儿面授机宜。 那牢头儿也清楚现在葫县刮的究竟是什么风,都说这位典史大人有疯病,疯得连县太爷都束手无策、齐大爷直呼头痛,他可不敢得罪,自然是唯唯诺诺,听命行事,马上派人去提人犯华云飞。 叶小天嘱咐完了牢头儿,又叫过李云聪、苏循天、马辉、许浩然等人仔细嘱咐了一番。 这些人马上冒着大雨离开了监狱,按照叶小天的吩咐各自做事。 做完这一切,牢头儿也把华云飞提来了。 叶小天在华云飞耳边嘱咐几句,便与众人披上蓑衣,和周班头等十几个捕快护着华云飞的囚车直奔县衙。 此时,黄大仙岭上,山风呼啸,暴雨倾盆,天雷阵阵。 李伯皓和高涯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顶上。 李伯皓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齐木开始堵塞驿道了,你听说了么?」 高涯道:「那不正好?我们盼的就是这一天!」 两个人沉默一阵,李伯皓又道:「以后你我二人要精诚合作才行。」 高涯道:「这件事需要摆平各方面的关系,并不容易。和你们苗寨交好的,你出面!和我们彝寨交好的,我出面。涉及官面的,王主簿出面。生意场上,大亨出面。打我们主意的,刀枪出面。相信各个方面的权势人物对齐木的作为也很不满意,我们要接手也容易一些。」 李伯皓道:「驿路运输方面自有一套规矩,你都明白吗?」 高涯道:「你我两个部落中,都有不少子民在齐木手下讨生活,这些人我们一句话就可以招过来。有他们这些1手在,我们要上道还不容易?」 李伯皓道:「说的也是。仔细想来,他的主意当真不错。这么多年来,我们部落里有不少人在齐木手下跑运输讨生活,我们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搞驿道运输呢?」 (第二十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一章《首恶落网》。)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1)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0月1日 字数:10569字 【第二十一章·首恶落网】 「呵呵呵呵……」 齐木腮上伤势未愈,只能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 笑了一阵,他用缺了几颗牙齿,以致有些漏风的声音道:「如此大雨,他们还去县衙逼宫,看来真是心急如焚了。」 范雷笑道:「咱们的人自然在其中推波助澜,起了一点作用,不过他们确实着急了。」 齐木在厅中踱了一阵,脸上渐渐显出一股阴鹫之色:「我改变主意了!等到惊动布政使衙门和几位大土司,夺了他的官职,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要整治他,还要再等到风头过去,我实在是等不了啦。另外,这段时间,咱们的损失也太大。上边那些大人物也不会完全察觉不到我在动手脚,如果影响到他们的利益,难免会对我心生不满……此事该速战速决才是。「范雷蹙眉道:「可他是官身,我们总不能明目张胆的……」 齐木截口道:「不!就是要明目张胆!法不责众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说过?」 范雷双眼一亮:「大哥是说?」 齐木道:「朝廷对于此地,一直绥靖为主。如果有人倒行逆施,逼得民怨沸腾引发暴乱,打死一个小小典史,这种事,朝廷绝对会不了了之!」 范雷兴奋地道:「我明白了,咱们不出面,利用那些去县衙施压的人……」 齐木阴恻恻地道:「当然,该推波助澜的时候,也不妨伸伸手。」 齐木慢慢踱到廊下,望着廊外的雨幕,悠然道:「以为民请命而自居,却被愤怒的民众活活打死,抛尸于暴雨之中。这样的结局,很有趣吧……」 暴雨之中,叶小天还不知道他的死对头齐木居然跟他心有灵犀,也挑了今日决一死战。 「典史大人回来啦!」 负责洒扫的老卢头今天无所事事,正袖着手在廊下看雨,头一个看到叶小天回来,马上跑到菜市场一般吵闹不休的大堂上嚎了一嗓子。 只一句话,正围着花知县七嘴八舌的各路人马顿时鸦雀无声。 花知县如释重负,看到众人的反应,恶意地想:「吵啊!你们继续吵啊!有本事冲那个疯子撒泼去,他不噼头盖脸扇你一顿大耳刮子才怪!」 花知县抻了抻被人拽得皱皱巴巴的官袍,正了正被人晃歪了的官帽,沉声喝道:「来啊!速传艾典史上堂,本官有话问他!」 花晴风一语未了,就听「嗵!」 地一声响,把他吓得打了个哆嗦,那不是雷声,是鼓声。 暴雨之中,惊雷之下,居然有人在击鼓!鼓声一声声在大堂上回荡,堂上众人面面相觑。 叶小天披着一身雨水,踏着鼓声从外边进来,当真是一步一个「脚印」……花知县听到鼓声便有心悸的感觉,在这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居然有人到县衙击鼓,心中不祥的感觉更是浓重。 此时再看到叶小天这副模样,情知必有事情,可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艾典史,何人击鼓鸣冤?」 叶小天拱手道:「击鼓鸣冤者,青山华云飞!」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混在那些官绅商贾、百姓之中怂恿大家闹事的齐木党羽立即高声嚷道:「华云飞?那个杀人凶手不是已经被收监入狱了吗?一个死囚居然跑到县衙告状?衙门不公、衙门不公!」 叶小天凌厉的眼神一望过去,叫嚣声立即停止了。 敢和齐木刀对刀、枪对枪地叫板,敢掴范大管事一个耳光的人,他们又岂敢得罪?叶小天一字一句地道:「华云飞的确是死囚,但死囚也是人,有冤也得诉!」 花知县心里那个恨呐,早知道叶小天又要给他出难题,他宁可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让这些官绅骂上一阵,也不去找这个疯子回来。 花知县只得吩咐道:「来人啊!升堂!」 适逢大雨,正常情况下衙役们都会散到各房歇息,要召集起来要费点时间。 但今日不同,花知县只是一声吩咐,还不等人去传唤,两班衙役便执着水火大杖轰隆隆地闯了进来。 衙役们上来便迅速将那些不知所措的官绅百姓统统轰下大堂,都赶到栅栏外雨檐下站着。 随即分两排站定,水火大棍敲得好象正放着一千响的「大地红」,口里高声吆喝着堂威。 花知县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下:「这厮是有备而来啊!」 叶小天解下湿淋淋的蓑衣,苏循天立即赶上两步殷勤地接过。 花晴风坐在案后看见,心中暗骂:「混帐东西,我这个姐夫对你那么好,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殷勤。明知他是假典史,你熘的什么须?」 监牢牢头儿亲自押着华云飞走上大堂。 叶小天拱手道:「大人,今日这告状之人乃是囚犯之身,因他声明有莫大冤屈,是以下官斗胆带他来见县尊大老爷。此囚身负数十条人命,乃是重犯,为安全起见,下官请求堂上听审。「花晴风心道:「说得客气。我若不允,你不是发疯就是耍驴,本官奈何得了你吗?」 花晴风咳嗽一声,说道:「准了,赐座!」 李云聪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又用袖子使劲拂了拂,殷勤地道:「大人请坐!」 花晴风看了更加郁闷了。 华云飞披枷戴锁地站在那儿,瘦削的脸颊有些苍白,浑身湿淋淋的,却站得笔直。 花晴风骑虎难下,只得坐定升堂,一拍惊堂木,喝道:「华云飞,你所告何人,因何罪状,一一说来。公堂之上,不得妄言,如果蓄意诬告,罪加一等!」 华云飞双手扶枷,大声说道:「大人,草民状告本县军户齐木,为了谋夺草民家的一张虎皮,将我父母双亲生生害死!」 栅栏外面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其中几个齐木的手下立即大呼道:「他是杀人凶手,与齐家有仇。此时告状,分明是挟怨报复,定是诬告!」 叶小天坐在一侧,早就盯着外面呢,此时霍然立起,拿手往外一指,大声道:「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咆哮公堂,干扰大老爷问案,拉下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周班头一挥手,几个捕快立即一拥而上,从人群中扯出叶小天所指的三个人,不由分说就拖下去,摁倒在雨地里。 另外几个皂隶扑上去,抡起大棍就打。 那几个人开始还大声抗议,到后来只剩下哭爹喊娘的惨叫声,血从身上流下来,迅速被雨水冲走,看着触目惊心。 旁观众人暗暗心惊:这个疯典史,果然心狠手辣!花晴风心中暗恼:「这坐堂的究竟是你还是我,是你审还是我审?要下令打人也该由我下令才是,你这般趁俎代庖,置本官于何地?」 只是叶小天这个官儿虽然是假的,气势却越来越盛,花晴风竟然不敢责问。 他咳嗽一声,佯作不知,只对华云飞道:「齐木如何害死你的父母,详细情形,一一道来。」 华云飞从猎到一只猛虎开始讲起,讲到他父母遇害一幕时,迟疑了一下,想起来时路上叶小天对他说过的那番话:「什么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达成什么目的,跟一个流氓讲什么规矩?」 华云飞把牙一咬,大声道:「草民……亲眼看见齐木带人闯到我家,搜出虎皮,又命徐林、祥哥儿等一众打手将我父母活活害死。」 花晴风惊得从公案后站了起来,身子前倾,急声道:「你说……你亲眼所见?」 华云飞道:「不错!」 人群中还有几个齐木的手下,慑于叶小天的官威,刚才一直不敢再说话。 如今听华云飞说齐木当时就在杀人现场,而且华云飞本人就是目击者,心里顿时慌了。 他们习惯了对良善百姓为所欲为,习惯了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达成目的,习惯了良善百姓反而要囿于种种的规矩约束而任他们欺压,还真不习惯别人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 不应该啊,华云飞不是应该实话实说么?徐林、祥哥儿等人已经死了,只要他实话实说,便是包青天复生,这笔煳涂帐也很难再牵扯到齐大爷头上。 就算从齐府搜出那张虎皮,也不过是齐大爷误买赃物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个齐府的人忍不住大叫起来:「他说谎!他若在场,为何当时不出手救他爹娘?为何几日之后他才进城寻仇?」 华云飞大声道:「因为,他们在我家水缸里卑鄙地下了蒙汗药。当时我也中了蒙汗药,趁着还没发作爬到院中藏了起来。他们杀害我爹娘时,我虽已醒来,却还四肢乏力,根本无力救人!」 花晴风定了定神,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报官?」 这句话说完,花晴风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果不其然,华云飞用讥笑的口吻道:「齐木坏事做尽,官府什么时候为百姓主持过公道?今天若非有青天典史,我华云飞报仇不成,死便死了,也不会诉之公堂!」 花晴风恼羞成怒,一下子站起来,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你大胆!」 叶小天慢慢起身,沉声道:「大人,据查,青山沟华氏夫妇确系暴死,死状惨不忍睹。而华云飞进城后专门针对齐木的人下手,徐林、祥哥等人的死状与其父母相同,显然是为了报仇雪恨。华云飞固然有罪,可他父母被害也是事实。既然华云飞是目击证人,下官认为应马上把凶手绳之以法。否则公堂之上这么多人,一旦泄漏消息,走脱了凶手,后果不堪设想!」 花晴风看着叶小天,突然之间全都明白了:什么华云飞击鼓鸣冤,不过就是叶小天导演的一出戏。 叶小天和齐木之争,现在已经到了决战时刻,而他这位县太爷不过就是公证人。 花晴风无力地坐了回去,垂着头,沉默半晌,轻轻摆摆手:「你去吧!」 叶小天的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向花晴风拱起手,一步一步退向门口,退到距门槛仅三步距离时,叶小天把袍袖洒然一甩,转身出了大堂。 大堂外,庭院中,暴雨下,不知何时,应召而来的捕快、皂隶、民壮已经站满了院子。 雨水哗哗地浇在他们身上,可是他们一个个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叶小天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看了片刻,忽然大步走出去,走到雨中,和他们站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望着叶小天,本来木桩子似的立在那儿的人,在看到叶小天的那一刻,眼睛里突然就放出光来,整个人焕发出勃勃生机。 叶小天振声道:「齐木横行不法,鱼肉乡里,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不知多少百姓深受其害!为何能逍遥至今?」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骤不停歇的雨声,大堂雨檐下的士绅商贾也都摒住了呼吸,默默地听着。 叶小天道:「因为齐木有人、有钱、有势力,有层出不穷的阴险手段。可这是你们该推脱的理由吗?」 叶小天指着肃立雨中的捕快、民壮们:「你们代表着朝廷,你们是官差,是文人笔下称为鹰犬爪牙、虎狼之暴的人!这称呼不好听,是不是?可是如果作为执法者,连鹰犬爪牙的狠劲儿都没有,那才是莫大的耻辱!谁都可以怕齐木,唯独你们不可以!如果当官做差的在豪强恶霸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朝廷还能指望你做什么,百姓还能指望你做什么?百姓向你求公道,你向何人求公道?」 叶小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力一甩,继续道:「我们手里有印把子、有刀把子、有王法,凭什么怕他齐老二?你们欠缺的就是胆量、就是勇气、就是霸道!拿出你们的狠劲儿来,对齐木这种人,就得比他更霸道!」 被叶小天一席话煽动得热血沸腾的捕快、皂隶们新里早就憋了一口气儿,所有的人振臂高呼起来:「要霸道!要霸道!要霸道!」 叶小天趁机把手一挥,大喝道:「出发!」 县衙府门大开,大队人马潮水一般涌出去,把门外准备闹事的「百姓们」 弄得一个愣怔。 这些人杂乱无章,其中只有两人暗揣短刃,是打算挑起骚乱后如果别人不给力,再趁乱下手给叶小天致命一击。 一见捕快们这副架势,其中一个杀手马上反应过来:大雨滂沱之际,这么多人,除了是去对付齐大爷,还能有谁?他马上振臂高呼:「疯典史欺压良善,天怒人怨,致使驿路堵塞,断了我等生路,我们……」 「要霸道!辗过去!要霸道,辗过去……」 大字不识几个的捕快皂隶们被叶小天一席话刺激得眼睛都红了,他们说不出别的,只会用这样简单的词汇来宣泄他们的怒火、激发斗志。 于是他们就像一群愤怒的公牛,一边喊着口号,一边轰隆隆地开了过去。 那些跑来县衙准备挑事儿的人都听命于齐木,这都是些酒色之徒,被掏空了身子的人。 齐木特意挑了这么一些货色,就是为了避免事发后别人疑新到他身上去。 这样一群人,在兴奋得嗷嗷直叫的捕快们面前自然毫无还手之力,立即被冲得七零八落。 那个喊话的人直接被马辉故意撞翻在地,等所有人从他身上跑过去后,他爬都爬不起来了。 要不是另一个杀手及时把他扶起,他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溺死在大雨里的杀手了。 捕快、皂隶们冲出所谓的抗议人群,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车,轰隆隆地开向齐府。 被冲散的抗议队伍中有人抄小道亡命似的逃回齐府报讯儿去了,齐木一听大惊失色。 华云飞被捕后,很多临时召来的打手、武士都离开了齐府,府中此时只有些家丁护院。 况且,连番交锋一再退让后,齐木锐气渐失,已经没勇气同叶小天所代表的官府力量对抗了。 齐木急急思忖一番,立即把范雷唤到书房。 范雷也知道事态紧急,听齐木面授机宜后马上领命离去。 齐木离开书房来到厅中,听到前门外传来一阵叱喝呐喊声,不由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叶小天命人撞开大门,生擒了几个胆敢持械抵抗的家丁后便长驱直入,直闯齐府客堂。 「大人,后宅没有齐木!」 「大人,书房、花厅等处都搜遍了,没有齐木!」 叶小天霍然转向跟在一旁的齐府二管事,冷然道:「齐木呢?」 齐府二管事皮笑肉不笑地道:「近来山贼猖獗,堵塞驿路,我齐家车队被打劫了好几回。官府指望不上,那就只好自已想办法啦。我们老爷两天前就离开县城,赶往出事地点了。」 「是么?」 叶小天看着二管事,脸上的神情比他还要奸诈几分:「来人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我仔细地搜!「叶小天一声号令,就像伸手在墙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圆,里边又填了一个正楷的「拆」 字。 众捕快、皂隶、民壮们凛然领命,一场轰轰烈烈的拆房子运动就此开始了。 屋里的东西统统搬到院子里,据说是为了防止藏身其间,屋里的人自然也被赶了出去。 房顶上的瓦都一片片地掀开了,也不晓得这是在找齐木还是在找麻雀。 借着这场豪雨,齐府里里外外被浇了个通透,当真是任何「污垢」 都洗刷一净了。 齐府二管家万万没想到这位疯典史居然想得出这样的阴损主意,这哪是一个官员能干得出的事儿?叶小天这么做,倒也不是很幼稚地单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进一步瓦解齐木的军新士气、打击他的威望,为打垮齐木后,由李伯皓和高涯、罗大亨三人更方便接收齐木的势力打基础。 叶小天早就料到齐木狡兔三窟,根本没想过能在齐府抓到齐木。 而齐木眼下还只是嫌犯,如果抓不到他那就只能无功而返,不能查封他的府邸或者抓他府上的人,那对己方的士气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叶小天就像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看似莽撞疯狂,可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必有所图。 整个齐府比遭了劫还惨,所有东西都泡在水里,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当叶小天领着那些士气高昂兴高采烈的捕快们离去时,整个齐府的气焰就低沉了极点。 即便是对齐家最死忠的打手,心头都不免升起这样一个疑问:「齐家,是不是真的要倒了?」 关在齐家水牢里的人也都被放了出来,其中有犯了错的家仆、跟丫环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护院,给齐家运东西时手脚不干净的贩夫。 苏循天本着给齐木多添一分堵,大家便多开心一分的原则,统统释放了。 可苏循天绝不会想到其中有三个人,分别叫杨三瘦、邢二柱和岳明。 这三人被塞进水牢之后,那齐府护院还真去问过齐木。 齐木当时正心绪烦乱,哪有心情去见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客人?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所以直到今天,托叶小天的福,杨三瘦等人才得以重见天日。 三个人跑到大街上时,雨已经小了些。 邢二柱突然拿胳膊肘使劲捣他,杨三瘦恼火地瞪过去,却见邢二柱指着远处,张口结舌。 这时,叶小天正领着大队人马回转县衙,他没有注意到站在屋檐下避雨的杨三瘦这三人,邢二柱却看到了走在队伍最前头,最拉风的叶小天。 杨三瘦顺着邢二柱的目光望去,顿时眼神也直了……葫县南城有家卤面店,杨三瘦等人围坐在那张油渍麻花的小桌子边上,神色呆滞。 杨三瘦蹙着眉道:「如果说是长得像,也没有这么像的道理!我认为,一定是他!」 岳明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大管事,咱们可是打听过了,人家叫艾枫,是本县典史。不但和那人不是同一个人,而且这还是个官。」 杨三瘦紧紧拧着眉头,道:「没道理!他不但长相、神情与那人一模一样,就连到葫县上任的时间大致都对得上。难道……是个冒牌货?」 这句话一出口,杨三瘦自己先吓了一跳,冒官上任?这又不是唱大戏,没这么离谱吧?岳明道:「不可能。再说了,我们也没见着水舞跟着他呀。」 杨三瘦摸挲着下巴,沉吟道:「一连问过几个百姓了,可惜对这个艾典史家里的情况,他们都不了解。要不然……咱们找个衙门里的人问问怎么样?」 岳明赶紧道:「可别,你没看葫县百姓是如何爱戴他,那些衙门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听说他们连县太爷的话都可以不听,却对这个姓艾的典史唯命是从。那些公门中人机警得很,一旦让他们察觉咱们的来意,随便找个罪名,把咱们弄进监狱……「杨三瘦苦着脸道:「可是,既然发现了这么个人,难道咱们就这么离开?不成,一定得搞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三个人蹲在小板凳上商量如何验明叶小天真身的时候,卤面店后院里堆满猪皮羊皮、兽毛兽骨,气味极其难闻的低矮房间里,齐木也正面色阴沉地听人向他禀报着什么。 谁会想到堂堂的齐大爷竟然会待在这种地方?可是又有几个人还记得齐木当年做马夫跑长途时吃过的苦?他发达后固然穷奢极欲,但并不意味着必要的时候他不能再忍辱偷生。 听那人说完,齐木咬牙道:「幸亏我见机得早!这小子当真不择手段,居然怂恿华云飞一口咬死我在现场。如果我被这厮抓住,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那人低声道:「他们本来在四城都派了人手,似乎是为了防止大爷您出城。却不知为何,那个典史又突然下令取消了城禁,如今四城畅通,任意出入了。属下以为,其中必有蹊跷。「齐木微微眯起了眼睛:「嗯!这厮虽然有股疯劲儿,可是心思缜密,行事常常出人意料。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呢?」 齐木蹙眉思索半晌,始终摸不着头绪,越是想不通,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不行,在范雷回来之前,我必须离开县城。」 两天之后,葫县西郊,一支商队离开葫县县城,向西行去。 齐木使出了堵塞驿路这招杀手锏,却不想被叶小天一招「釜底抽薪」 轻而易举化解了。 齐木接二连三受到打击,威望降到谷底,一向依靠霸权压制而建立的齐氏帝国迅速崩溃。 在叶小天又让他担上一个杀人罪名,逼得他遁入地下后,葫县路段的驿路运输更是群龙无首。 此时王主簿高调登场,他代表官方邀请罗大亨代表商界、李伯皓和高涯作为大亨的重要合伙人,出面接管了齐木的驿路生意。 齐木的手下要么投靠了他们,要么被他们用很强硬的手段迅速清理出去。 驿道打通了,滞留在葫县的大批商贾得以离开,这几天这样行色匆匆的队伍很常见。 这支商队的头目姓蔡,蔡掌柜见坐在一旁游目四顾的齐木神色非常谨慎,便安慰道:「齐大哥,你放心好了。小小葫县能有多大的力量?undefined 齐木急道:「我……我出一百两,不!我出一千两银子抚恤,怎么样?有这笔钱,就算他们家男人死绝了,也能过得很好了。」 罗小叶扶着箭楼悲怆地冷笑,他以前一直觉得齐木有势力、有手段,是不可一世的豪强。 但今天才发现,当齐木狼狈不堪、六神无主的时候,会是这样一个可怜虫,更想不到他竟不可理喻到如此地步。 齐木听出罗小叶的笑声充满了愤懑,远远的已经有捕快「不要走了齐木」 的呐喊声传来,齐木又急又怕,忍不住跳脚大骂:「罗小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要忘了,我爹是为了救你爷爷而死!你要知恩要报,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那个疯子抓走!」 罗小叶不笑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齐木心中又慌又怕,罗小叶从十六岁起就受他摆布、任他欺凌,在他心中罗小叶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人。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罗小叶会背叛他、敢背叛他。 可是今天罗小叶却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需要他去仰望。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且受你胯下之辱,来日我必百倍偿还!」 齐木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忽然「卟嗵」 一声跪在营寨之下,扮出一副可怜相,嘶声大吼道:「我爹可救过你爷爷的命啊!你爷爷临终的时候,曾留下遗言,要报答我们齐家,要生生世世与我齐家交好。这是你罗家祖训,你还记不记得,你记不记得?」 罗小叶一字一句地道:「齐木,这世上没有还不完的恩情!」 齐木赶紧爬上两步,接着罗小叶的话大声嚷道:「这是救命之恩!你还不了,你还不了的,除非……除非你还我一命!我爹救你爷爷一命,你放我一条生路,就算你还了这份恩情,从此你我两家再不相欠,好不好?」 罗小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打开辕门!」 立即就有亲兵赶下去执行军令。 罗小叶冲着下面朗声说道:「齐木,你触犯王法,这是军营,不能成为你的庇佑之地。我只放你过去,你我两家祖孙三代的恩情,就此一笔勾销。」 齐木心想:「要是早知你小子做了白眼狼,老子根本不会来巡检司,弄到现在进退两难。」 这巡检司倚山而建,后边就是茂密的山林,只要被他逃上山去,叶小天的人海战术就失去了作用,他逃走的机会至少能有八成。 所以齐木也顾不得讨价还价了,忙不迭点头道:「成!只要你放我过去,咱们齐罗两家从此再无瓜葛!」 齐木回头望了一眼,见跑在最前面的几名捕快距他仅剩三箭之地,心中大急。 那辕门才只开了一条缝儿,齐木就冲过去,从那门缝挤进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山跑去。 巡检司的官兵全都闻讯出来了,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兄弟就是被这个人的手下射杀,而他不但不交出凶手,没有任何交待,反而插箭戮尸,对巡检司上下极尽羞辱。 因此,巡检司士兵们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齐木,中间只给他留出一条一人宽的小道,齐木就沿着这两道人墙相夹的小道抱头鼠窜。 远远的,苏循天一见辕门打开,不由勃然大怒:「罗巡检在干什么,怎么辕门开了?」 眼看齐木就要逃了,叶小天反而放慢了脚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说道:「让他跑吧,看看他究竟能跑多快!」 齐木连滚带爬地穿过人墙,赶到巡检司后面的栅栏墙边,扭头一看捕快们刚刚冲进辕门,不由哈哈大笑。 他推开栅栏门,就向密密的丛林中冲去。 「啊!」 齐木伸手拨开两丛树枝,就见一张威严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此时陡然看见一张人脸,真比看见一条毒蛇还要惊悚,齐木吓得一声尖叫。 密林中那人飞起一脚,正中齐木熊口,把他踹飞起来,倒跌出一丈多远。 树丛里钻出四个身穿巡检司军服的彪形大汉,把齐木抹肩拢背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是你们罗巡检放我走的,放开我……」 齐木四肢不着地的被四个大汉提回了巡检司,一见刚从箭楼上走下来的罗小叶,便目欲喷火地咆哮道:「罗小叶,你食言!你为什么抓我回来?」 罗小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放你过去了没有?」 「你……」 齐木顿时语塞。 突然,他心有所感,倏地一回头,就见叶小天已经到了辕门,正施施然地往里走。 齐木忽然觉得,和叶小天相处久了,不管是敌是友都会变得有点无耻,比如他方才的下跪,比如罗小叶此刻的食言。 齐木欲哭无泪,已经骂不出什么恶毒的话了,只能翻来复去地道:「你食言!你卑鄙……「罗小叶哂然道:「明明是你蠢!我胡子这么短,你当我是关云长?」 (第二十一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二章《恶贯满盈》)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2)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0月8日 字数:10666字 【第二十二章·恶贯满盈】 「妞妞杂货铺」 已经和隔壁并成了一间,上边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大亨杂货铺」。 这是大亨找他的老师县学教谕顾清歌给他写的,不过没留落款。 当时顾清歌正在洗澡,他的贴身大丫环正在给他搓澡。 洗澡的男人和搓澡的女人挤在一个浴桶里,时而你搓搓,时而我搓搓,时而外面搓搓,时而里面搓搓,正搓得其乐无穷时,大亨就登堂入室,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鸳鸯浴洗不成了,如果不答应给他题字,也许大丫环还有进一步春光外泄的危险。 于是在以死力争换取到大亨可以不落款的让步之后,顾清歌只好披着浴巾冲进书房,怒火万丈地写下了「大亨杂货铺」 五个大字。 杂货铺柜台里,大亨用他蹄膀似的肥手托着下巴,正和柜台外的妞妞眉目传情。 妞妞也和大亨一样趴在柜台上,纤腰下塌,拱起一轮硕大的满月。 从门口路过的叶大娘看见了,扭头对旁边一个妇人很笃定地说:「这闺女,好生养!」 妞妞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店铺卖给了大亨,她还是会经常回来看看,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变得很熟悉了。 「大亨哥哥,最近忙吗?」 「忙,我都快忙死了。」 大亨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啊!每天要进货,要记帐,还要接待客人,我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最近我瘦了,你看出来没有?」 妞妞看着空空荡荡、无人问津的铺子,轻轻叹了口气:「嗯,瘦了!原来你是三下巴,现在看,好像快成双下巴了。」 大亨道:「还有呢,隔壁绸缎庄老宋家那闺女,老说让我去她们家铺子,说要亲手给我做身衣裳。对面沙家那小丫头,天天中午给我送一碗她亲手包的馄饨……。忙啊!」 妞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亨哥哥,我就稀罕你这一点,没人追,还能吹!」 大亨牛皮被戳穿,脸都不红一下,而是很兴奋地道:「你真稀罕我?我也挺稀罕你的!你看我这店里这么忙,一个人正嫌忙不过来,要不你来帮我忙,工钱加倍!」 妞妞刚想回话,就听大街上一声高亢嘹亮的尖叫:「啊……。」 妞妞霍然扭头,大亨也直起腰向店外看去,就见大亨刚刚才提到过的对面沙家小吃铺的那个吨位比他小一号的小丫头双手捧在胸前,那声高亢的尖叫正进入最后的颤音阶段。 那大妞儿一声长长的尖叫喊完了,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像银瓶乍裂似的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齐木被抓住了!齐木正被押解回城!」 「唿啦」 一下,大街上的人群就向她扑过去,迅速把那个身材圆润的姑娘淹没了。 妞妞也跑出去,跳着脚儿在人群外围蹦来蹦去,却根本挤不进去。 大亨走到妞妞身边,洋洋得意地道:「知道是谁抓住他的么?」 说完不等妞妞回答,便扬起他的三下巴,悠然道:「我大哥!」 押送齐木的囚车还没进城,就有半路看到的百姓疯了似的跑回去满城狂喊,很快全城的百姓都疯了,疯着奔走相告,疯着冲上大街,眼巴巴地守在叶小天他们入城的必经之路上。 押送齐木的车子是巡检司平时进城购买物资的一辆板车,拉车的骡子不时地摇着尾巴,尾巴就扫在齐木的脸上,弄得他直打喷嚏。 「齐木真被抓住了!」 葫县百姓把道路两边挤得满满当当,呆呆地看着在他们眼中活阎王一般不可一世的齐木反绑双手,瘫坐在板车上的狼狈相,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忽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呐喊了一声:「恶有恶报啊!」 便是一枚鸡蛋飞出去,「啪」 地一声打在齐木头上,蛋黄蛋清淌了一脸。 坐在板车上的两个巡检司官兵立即麻利地跳下车子,避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随即,烂菜帮子臭鸡蛋便纷至沓来。 罗大亨拉着妞妞温软的小手站在人群中,忽然道:「妞妞啊,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妞妞正欢喜地蹦着,听到这句话纳罕地问道:「什么问题?」 罗大亨道:「这些烂菜帮子臭鸡蛋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难道这些百姓平时一直储备着这些东西,就等这样的机会?」 妞妞:「呃……。」 罗大亨捏着他的三下巴,沉吟地道:「这时候应该扔砖头才对啊。」 言犹未了,就有一块板砖从人群中飞出,「砰」 地一声砸在车上,差点儿打中骡子屁股。 罗大亨马上声明:「不是我扔的,我的砖头在包里!」 说着还拎起书包,向妞妞示意。 一见有人开始扔「重型武器」,巡检司官兵和捕快们大声吆喝着制止。 人犯已被控制,他们不能坐视人犯被围观百姓活活打死。 再说这么乱扔实在谈不上准头,没准就会误伤了人。 苏循天和李云聪伴在叶小天身边,走在队伍中间。 苏循天遗憾地道:「可惜这厮逃跑的时候没能当场把他干掉,一旦擒获,反而不好下手了……。」 叶小天道:「齐木背负华家命案,如今被擒,大快人心。我想,曾受齐家迫害过的百姓,这回应该有勇气向官府告状了。」 这时,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青色劲装,肩后背着一口刀;另一个手执折扇,却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两人大摇大摆地迎上来。 围观的百姓察觉有异,停止了呐喊喧哗,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 人们很快得知堵住囚车去路,迎上前来的那个劲装大汉,是齐府大管家范雷。 一些百姓登时兴奋起来:「范雷这副打扮,莫非要劫囚车?这回有好戏看了!」 但是头脑清楚些的人,都觉得事情恐怕是出现了不可测的变化,街头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隔着五步远,范雷站住了,冷冷地道:「我要见我们老爷。」 叶小天道:「你家主人涉嫌杀人,你想见他,等大老爷审过再说。」 「谁说要县太爷审过了才能见?」 那摇着折扇的书生突然一合扇子,用扇柄一拨范雷,傲然道:「你自去见你家老爷,我来与他说话。」 那书生走到叶小天身边,倨傲地拱了拱手:「水西李秋池,见过典史大人!」 叶小天知道水西是贵州的风水宝地,大人物几乎全都聚集在那儿,那是贵州权力场的舞台。 所以叶小天一听水西就有些头痛,他扭过头看向李云聪。 李云聪脸色凝重地道:「大人,李秋池是贵州第一讼师,许多豪门有些不宜私相了结的事情也是重金聘请此人出面解决。他有举人身份,交游广阔,暗地里还担当着官场掮客……。」 李秋池乜着叶小天道:「知道本人什么身份了?没错,李某是讼师,受齐家所邀来葫县打官司!你就是艾典史?关于我的委托人受人诬告一事,李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秋池和叶小天说话时,范雷已经窜上骡车,齐木压低声音急急问道:「如何?」 范雷也知情况紧急,叶小天那边只要反应过来,就不会容许他们两个再有接触的机会,所以赶紧把这几天办好的事情向齐木禀报:「田家已经答应,只要今后我驿路收入分他三成,便会保你无恙。」 齐木咬牙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三成给了他,未必便吃亏。」 范雷道:「是!提刑司那边我也打点过了,这才请了李讼师来。」 齐木眉头一皱:「那华云飞一口咬定我在杀人现场,便请讼师来,又能如何?」 范雷嘿嘿一笑:「说起这种事,公门中人比我们还熟谙门径。提刑司的人收了钱,已经为咱们指点了一条明路。我已经买通几个死囚,让他们背下这个案子。华云飞说大哥你在场,那几个死囚却咬定人是他们杀的,到时候就看谁的后台硬了。「齐木听到这里,不禁「嘿嘿」 地笑起来。 李秋池伶牙俐齿,光是《大明律》就滔滔不绝说出十五六条,把叶小天绕得晕头转向。 但叶小天何等机警,他一扭头,恰好看见齐木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叶小天心中一沉,立即高声喝道:「分开他们!」 周班头和罗巡检上前把范雷轰开,押解着齐木继续上路。 李秋池还在纠缠不休,叶小天又道:「把这孙子轰到一边。」 李云聪和苏循天立即上前赶人,将李秋池推到路边。 等队伍过去,李秋池走到大道中央高声叫道:「艾典史,想跟李某过招,你还嫩了点儿!有我李某人出手,齐木必定安然无恙。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两旁百姓鸦雀无声,开始有人悄悄撤离,人群渐渐消散,所有人的神情深沉凝重,全无刚才的欢欣喜悦。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叶小天叹了口气,无奈地向李云聪偷偷做了一个手势。 李云聪默默地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队伍……。 押送齐木的队伍刚进城,就有人先行赶回县衙报讯了。 花知县闻讯大喜,立即换上一件簇新的官袍,会齐了王主簿、顾教谕、税课大使等各路官员,静候在县衙里。 花晴风正等得焦灼,忽然有衙役从侧厢绕过来,将发生在大街上的一幕对他悄声禀告,花晴风顿时脸色大变。 他本想威风一回,好好审审齐木,宣泄这几年积压的怨气,骤然听说还有这等变故,不觉又想起齐木的跋扈与可怕来。 花晴风坐立不安,犹豫半晌,突然扶住额头呻吟了一声。 顾教谕纳罕地道:「县尊怎么了?」 「本官的偏头疼又犯了,哎哟!疼得厉害,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后面歇息一下……。」 花晴风说完,急急闪到屏风后面去了。 此时,王主簿也刚刚听说了大街上的一幕,蹙眉思索着:「想不到齐木还预留了后手,这下不好办了啊……。」 叶小天押解齐木到了县衙,只有王主簿带着顾教谕和税课大使等一班人出来,对叶小天道了几句辛苦。 叶小天道:「县尊大人可在?齐犯先已押到,大老爷还该趁热打铁,立即升堂问案才是。」 王主簿道:「县尊大人本来准备升堂,不想却突然偏头痛发作,回后宅找郎中医治去了。」 叶小天怔了怔:「偏头疼发作?」 王主簿似笑非笑地用讥诮的口吻道:「是啊!方才有人不知对他耳语了些什么,县尊大人便偏头痛紧急发作了。想必是因为那人耳语时口气大了点,吹得老爷不舒服了吧。」 「哦?」 叶小天眼珠一转,淡淡地道:「既如此,那就暂且把案犯收押,改日再审好了。」 王主簿一怔,他本以为叶小天一听他的话就会明白花晴风又打了退堂鼓。 按照叶小天的驴脾气,马上就会按捺不住,冲进后堂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会把那只缩头乌龟揪出来。 没想到叶小天竟变了个人,难道他以为齐木抓到了,此案便盖棺定论,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王主簿刚想提醒叶小天两句,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又咽了回去,眸中渐渐露出深思之意。 叶小天转身对罗巡检和周班头道:「罗兄,还要麻烦你帮周班头把人送去大牢。县尊大人病了,我去探望一下。」 罗小叶也看出来那个乌龟县令又犯了胆小的毛病,见叶小天毫不气恼,他也不好发作,只好点头,陪着周班头又将齐木的囚车移往大牢。 叶小天对苏循天道:「大老爷是在三堂还是后宅?若是后宅我倒不方便探访了。」 苏循天悻悻地道:「当然是后宅,你以为他躲在三堂就不怕你找他么?去也没什么,我姐姐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不怕见外客。」 叶小天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看看大老爷!」 罗小叶和周班头押着齐木往大牢走,周班头对罗小叶愤懑地道:「咱们大老爷还真是属乌龟的,这回……。齐木不会再度逃出生天吧?」 罗小叶也是脸色阴沉,却安慰他道:「放新!艾典史有办法对付他!」 周班头点点头,新中对叶小天充满了无条件的信任,倒是安慰他的罗小叶始终新神不宁。 当他们赶到大牢的时候,范雷和李秋池居然也跟了来,被捕快们挡住外面。 李秋池在人墙外向齐木拱拱手,大声说道:「齐老爷稍安勿躁,最多三五日,李某便救你出去!」 齐木高声道:「有劳李讼师了。」 他满眼怨毒地盯了罗小叶一眼,忽然放声大笑,昂昂然走进牢房,倒像是走进他的府邸。 牢房里面不知何时又是人满为患了,八间牢房有七间塞满了人,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就像进了菜市场。 只听这个喊冤说只是摸了人家小姑娘一下屁股,那个说只不过和邻居因为孩子拌嘴而打了一架……。 齐木刚进去就被吵得头昏脑胀,不觉皱起了眉头。 靠牢门的一间牢房倒是空旷许多,因为里边只关了两个人:一个人正盘膝坐在墙角里,垂着头,因为披头散发的,也看不见模样。 另一个人靠在他的对角处,蜷缩着双腿坐在那里,形容憔悴,似乎有些恐惧的模样。 齐木一看此人,便失声道:「庆唯?」 孟县丞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急忙站起,大喜道:「齐先生,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你……。啊……。你怎么?」 他见齐木戴着手枷脚镣,登时一呆。 这时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李云聪不知何时出先在后面,用力一推齐木的后背,喝道:「进去!」 齐木一个踉跄进了牢房,他缓缓站定,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李云聪。 李云聪却没理睬他,只是吩咐人「哗啦」 一声上了锁,一班捕快、狱卒便走了出去。 齐木重重地一哼,回头对孟县丞道:「你不用担新,最迟三五日我便可以出去,到时候我自会救你出……。」 刚说到这儿,齐木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 盘膝坐在墙角的那人在狱卒们离开后正慢慢抬起头来,还伸出双手把披散在额头的头发向左右分了分,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那是一个眼神像狼一般锐利的少年。 齐木的瞳孔蓦然一缩,失声叫道:「华云飞!」 华云飞森然一笑,像猎豹一样凌空跃起,朝他扑去……。 「姐夫,典史大人来看你了。」 外边忽然传来苏循天的声音,正坐在桌边喝茶的花知县闻言大惊,赶紧一个「干坤大挪移」,迅速闪到榻上,拉过一床锦被盖在身上,闭着眼睛哼唧起来。 苏雅瞧他这副样子,新中既觉好笑,又有些伤感。 有外人来,苏雅有新回避,可是丈夫既然偏头痛发作,而且「病情严重」,旁边又没有丫环服侍,她若再离开的话未免不像话,只好先到榻边坐下。 叶小天跟着苏循天进了房间,绕过屏风转进卧室,乍见一个绯衣丽人坐在榻边。 叶小天来不及细看,便长揖到地,恭声道:「见过夫人。」 苏雅款款起身,柔声说道:「典史大人不必拘礼。循天,你陪典史大人坐坐,我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苏雅说完便闪身离开了,但她从前门走出去,就又绕到后门进来,悄悄躲到了床帐后面。 叶小天走到榻边,花晴风正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近了,哼唧声立刻提高了一些。 苏循天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榻前,叶小天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县尊大人。」 「嗯……。哼……。啊!艾典史来啦,你坐!哎哟,本官这头痛病,哎哟……。」 叶小天道:「下官刚把齐木抓来,不想县尊大人病了。如今下官已命人把齐木关进大牢,等县尊大人好些再审不迟。」 花知县一听叶小天今天没有刁难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忙挣扎起身道:「公事要紧,本官……。怎么能因私废公呢?齐木一案,万众瞩目,还是早些审理为好。」 苏循天见姐夫装模作样的这副德性,心里头就腻歪,他撇了撇嘴,暗道:「装!你继续装吧!如果人家真的答应你马上提人犯来,你肯定立即又得病重不起了。」 叶小天连忙按住花知县:「嗳,怎也不急于这一时。」 叶小天向花知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语双关地道:「大老爷您病了嘛,病得很重啊!」 床帐后面,苏雅听到叶小天这句暗含揶揄的话,不觉羞红了脸:是啊,丈夫真的生病了,生的是『软骨病』。 一个大男人得了这种病,还如何顶天立地?花晴风自然也听得出叶小天的暗讽,只是佯做不知。 三年来,他在葫县磨去了锐气,却也磨厚了脸皮。 接下来,叶小天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他的病情,便与他开始商榷公审齐木一案的细节。 花晴风心中暗道:齐木显然是早有了准备,却不知要从哪里搬来救兵,你还想对付他?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该迎接他狂风暴雨一般的报复了。 苏雅在床后听了很久,见叶小天并没有刁难丈夫,便打算转身离开,忽听外边一声大喊:「大老爷,大老爷,大事不好啦!」 花晴风近来一听「大事不好」 就心惊肉跳,他下意识地从榻上起身下床,也顾不得装病了,大惊道:「出什么事了,进来说话!」 那人匆匆跑进来对花晴风道:「大老爷,大事不好!前衙传来消息,说那齐木刚刚入狱,便被华云飞暴起狙杀,孟县丞与他们关在同一牢房,也被华云飞一并杀了。各监房里的犯人群起越狱,现已尽皆逃散!」 「啊?」 花晴风一听顿时傻眼,站在床边半晌无语。 叶小天惊讶地道:「华云飞杀了齐木和孟县丞?」 花晴风的那个长随忙不迭点头:「不错!大牢那边传来消息,齐木和孟县丞当场暴死……。」 花晴风大怒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报信人呢?」 长随道:「就候在外面,是牢头儿亲自赶来报的信。」 花晴风大吼道:「叫他滚进来说话!」 牢头儿很快进到房中,他对这个傀儡县太爷也是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面子功夫还是要讲究的。 他毕恭毕敬上前施礼,又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站在下首。 花晴风虽然恨不得齐木早死,却不愿意承担一丁点儿责任,而犯人在狱中杀人又成功越狱,这事他可脱不了干系。 当然,直接管理监狱的是司法口的人,那人干系更大。 可是管理葫县司法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孟县丞,一个是叶小天。 孟县丞……。 就别提了,他已经作为嫌犯死在狱里。 艾典史……。 也别提了,假货怎么拿来顶缸?花晴风恼火地拍案道:「为什么要把他们三个关在一起?」 牢头儿苦着脸:「大老爷,牢房紧张啊。卑职已经向大老爷您申请过六次了,请求拨款修缮扩建监狱,大老爷总说县上财政紧张。县上财政紧张,卑职这牢里就只好更紧张了……。」 花晴风呆了一呆,奇道:「咱们牢里关了很多人么?」 叶小天道:「下官自从到了葫县,不是就说过要严打一切不法事么?县尊您为此还特意张贴了告示。既然严厉打击,这牢里各色人犯自然就多了。难道县尊大人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 花晴风窒了一窒,没好气地对牢头儿道:「那也不能把他们三个关在一起啊。」 牢头儿依旧愁眉苦脸:「老爷,其它牢房都满了,实在是塞不下人了,又不好把这三个重犯和普通犯人关在一起。就这一间牢房,还是卑职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不过,卑职给他们三个都加了枷锁镣铐,照理说就算关在一起也出不了事。」 花晴风怒道:「可现在偏偏就出了事!那华云飞既然戴了枷锁镣铐,如何还能这般神勇?据我所知,孟县丞就是会武功的,而齐木的武功尤其好些。」 牢头儿耷拉着眼皮道:「卑职也在纳闷儿呢,他的枷锁镣铐怎么就打开了呢?想来此人会撬门压锁,果然不是什么善类。哎!他脱了镣铐,孟县丞和齐木偏偏却还戴着,结果就……。「花晴风气得发昏,他用力喘了几口粗气,扶着桌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好!华云飞既然已经把孟庆唯undefined 然涌遍了她的全身。 叶小天这些天的确很忙,再加上受了伤,不想让她知道后跟着揪心,所以一直没到后宅。 水舞平时天天见他也不觉得怎么,可是一下子见不到人了,她才发现那思念已不知不觉就像沉甸甸的果实般,挂在了她的心头。 水舞拉着叶小天进屋,忙不迭取过茶杯为他斟茶。 叶小天和瑶瑶笑闹一阵,让她去院里玩耍。 房中只剩下他和水舞后,叶小天便压低声音对水舞道:「这几天我就安排,咱们想办法离开葫县。」 水舞大喜,眸中登时放出光来,脱口道:「真的?」 叶小天笑了笑:「你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免得被人看出破绽。也别告诉瑶瑶,她还小,不懂事,可别说漏了嘴。你只是心里有数就好,我这边做好准备,就会安排接你离开!」 水舞欣喜地点了点头,心里登时说不出的欢喜。 范雷是齐木的结拜兄弟,齐夫人对他极为信任,所以毫不迟疑地为他准备了一笔黄金。 范雷打好包裹,便悄然离开葫县县城,踏入了莽莽丛林。 他打算抄小路赶赴铜仁,请那里一个交游四海的朋友出面,帮他寻找「一窝蜂」。 「一窝蜂」 胆大包天,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案子,只要请到他们,那个疯典史……。 范雷想到叶小天凄惨的下场便忍不住冷笑起来,可是笑意刚刚漾现在他的眸中,密林中就突然飞出一枝猎箭,利矢从他眸中射入,血淋淋的箭尖便从脑后冒出来。 范雷一声没吭,便仰面栽倒在密林之中……。 这些日子,叶小天早把葫县内外情形摸透了。 他虽然在暗中做着离开的打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了麻痹有可能在暗中盯着他的耳目,他甚至还忙里偷闲地去了一趟大亨杂货铺,同这位结义兄弟见见面。 叶小天走到十字大街的时候,大亨正很悠闲地趴在柜台上,同妞妞姑娘聊着天。 店里面很安静,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这两个人一问一答地在扯淡。 「妞妞,我不是胖啦,我只是懒得瘦。其实呢,身子健康就好啦,瘦骨伶仃的模样怎么配得起我这大掌柜的身份呢?」 两人交谈得很融洽,大亨趁机把自己最大的缺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叶小天走进杂货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有些日子没来了,万万没想到大亨真的很败家,「大亨杂货铺」 竟然弄得比一家上档次的古董店都要雅致,三千两银子……。 只怕打不住。 大亨和妞妞伏在柜台上,目光缠绵,含情脉脉,完全没有注意到店里进来了人。 「是啊,你倒是想瘦来着,不过呢……。下辈子吧!」 妞妞抢白了大亨一句,托着下巴想了想,眼珠子滴熘熘儿一转,突然很感兴趣地问道:「如果有来生,你想做啥,还做人吗?」 大亨道:「做人没意思。要是有下辈子,我想做只鸭,沿着大江大河,游遍整个天下!」 妞妞两眼放光:「哇!好浪漫啊!」 大亨问道:「你呢,如果有来生,你想做啥?」 妞妞想了想,兴致勃勃地道:「如果有来生,我想做只鸡,每天早上喔喔喔的,叫醒所有人!」 大亨笑道:「做鸡有啥意思?」 妞妞道:「你是不知道,我家邻居养的那只鸡,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叫,吵死人啦,人家可最喜欢睡懒觉啦。」 大亨托着圆润的下巴,美滋滋地挑逗道:「那你喜不喜欢裸睡呢?我可是很喜欢裸睡的,浑身一丝不挂的感觉特别舒服……。」 「哎呀,讨厌啦……。」 妞妞绯红了脸颊,忸怩着小声说道,「其实,人家也喜欢的,从小就……。」 「咳!」 叶小天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这对少男少女没羞没臊的对话。 「啊!大哥!真是稀客啊!我这店自打落成,你就没来过两回,哈哈……。」 大亨脸皮厚,看见叶小天毫不害臊,立即打着哈哈向他迎过来。 妞妞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蛋儿对大亨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大亨道:「有空再来啊!」 妞妞向他扮了个鬼脸,经过叶小天这个本县有名的大人物时,又敬又怕地看了他一眼,踮着脚尖轻轻走过他身边,这才偷偷吐了吐舌头,一熘烟地走掉了。 妞妞一走,叶小天的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大疙瘩,问道:「店里怎么没客人?」 大亨道:「有啊!不过上午一般没客人,下午客人多些,每天都有三五个人光顾呢。」 「三五个……。」 叶小天看看这富丽堂皇、雅致豪绰的「杂货铺」,顺手从货架上面抄起一把扇子,「刷」 地一下打开,看着那风格很独特的扇面,说道:「杂货铺嘛,进一堆蒲扇卖就好了,这么精致得值个十几文吧,有人买么?」 大亨道:「大哥,这扇子二百两银子一把呢。」 叶小天吓了一跳,赶紧合起扇子,毕恭毕敬地放回货架:「二百两一把扇子?大亨,你这是坑人还是被人坑了?「大亨笑道:「进价当然没那么贵啦,我是二十两一把进的。不过这可是东瀛扶桑国的扇子,上边又涂了来自天方国的香料,加价当然就要狠些。」 叶小天心中很是无奈,虽然他对大亨开店本就不抱希望,可也没想到大亨竟会把店开成这个样子。 叶小天问道:「你店里这些东西,三千两银子怕是打不住吧?」 大亨道:「那当然,我赊了不少货呢!」 叶小天奇道:「人家肯赊给你?」 大亨沾沾自喜地道:「本来是不肯的,不过他们一听我爹是洪大善人,就肯了。」 叶小天绝望地道:「快到一月之期了吧?你爹到时会疯掉的。」 大亨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也是。哼哼,总觉得我不行,到时候一听我赚了那么多银子,他不乐疯了才怪。」 叶小天猛地瞪大了眼睛,愕然道:「你赚钱了?」 大亨理所当然地道:「那当然!我从三天前才开始有进帐的,到现在为止大约盈利一千两了吧。」 叶小天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地上了:「从三天前才开始赚钱,你就赚了一千两,你用抢的啊?」 (第二十二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三章《事了拂衣去》)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3)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0月14日 字数:10649字 【第二十三章·事了拂衣去】 杂货铺里,大亨津津有味地向叶小天介绍着他的生意经:「直接买块大的店面?。那需要很多钱啊大哥。我把两个小店铺拼起来,店面一样够大,但是我分别买和直接买一个大店铺价钱可差了许多。再说,这条街上那么大的店铺肯出售的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叶小天微微眯起眼睛,彷佛才认识似的盯着眼前这个死胖子:「所以,你就故意要在杂货铺旁边开杂货铺?。」 「嘘……。」 罗大亨赶紧四下看看,忸怩地拧着手指道:「当时人家还没喜欢上妞妞嘛,要不然怎么也不会打她们家主意的。」 叶小天吁了口气:「你从一开始就想开一家这样的‘杂货铺’?。」 罗大亨摊开双手,无奈地道:「不然怎么办?。难道真开一家小杂货铺?。那能赚什么钱呐,一个月赚来的钱还没我的零花钱多。可是客栈、酒楼、妓院、赌馆,全都有人开了,最赚钱的当然是驿路,那时它又属于齐木。我没办法赚过路商贾的钱,就只好赚他们的钱了。」 叶小天佩服道:「好主意!。他们开设各种产业,都是为了赚过路商贾的钱。可他们赚来的钱怎么花呢?。于是你就开了这么一家专供本地富人光顾的‘大杂货铺子’,赚他们的钱?。」 大亨拍手道:「不错!。兄弟这主意如何?。」 叶小天摸挲着下巴,缓缓地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山里发现了金子,于是许多淘金客都跑到山上淘金。可是淘金子辛苦不说,还有生命危险,最后还未必能淘到金子。这时就有一个精明人,在山脚下开了个铺子,专门卖东西给淘金的人。后来许多淘金人并没发财,甚至送了性命,这个开杂货铺子的人反而发了大财。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黄澄澄的金子上时,他偏偏盯住了那些人的口袋。大亨啊,你跟他可有一拼啊。」 大亨的店铺的确是一家「杂货铺」,因为他不专卖丝绸,也不专卖茶叶,更不专卖珠宝,但他什么都卖,这不是「杂货铺」 是什么?。 但他只卖最稀罕、最贵重的东西,他的「杂货铺」 不是开给普通人的,而是专向富人兜售奢侈品,暴利也就成了必然。 难怪他生意这么冷清,原来干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一天哪怕只做成一笔生意,也比别人苦哈哈地干一个月赚得多。 叶小天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微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你可以拿着账本告诉你爹,你是天才,只不过不是体现在读书上,而是在经商上,你爹会开心的。」……。 洪百川开心极了,从大亨小时候起,他就按照大亨他娘临终的遗愿,一门心思要让儿子当个读书郎,将来出仕入相,建个书香门第。 可是这个儿子实在不争气,洪百川心里的标准早已一降再降,低到不能再低了。 这几年,他唯一的心病就是儿子这么不中用,万一自己死了可怎么办?。 就算给他挣一份天大的家业,也禁不起他胡作非为地败啊。 儿子这么浑浑噩噩,就是被下人哄骗,万贯家产也能旦夕之间化为乌有,到时候儿子可怎么活?。 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有经商的天分。 洪百川给儿子的条件是小有盈余,其实他心中的底线是别赔得太多。 那么自己百年之后,给儿子挣下的万贯家财,怎么也能撑到儿子老去的那一天,却不想……。 洪百川欣慰地看着儿子,说道:「这是从你出生以来,爹听到的最开心的事,大喜事啊!。今儿爹要设宴,请典史大人作陪,好好庆贺一下。大亨啊,你说,想吃什么?。」 「嗯……。」 大亨咬着手指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突然兴奋地道:「桂花糕!。」 一桌盛宴,水陆八珍,各色美味,尽皆齐备。 洪百川算是放开了胸怀,杯到酒干,喝得好不畅快。 叶小天浅酌着相陪,大亨虽未成年,可洪百川今天高兴,特意破例允许他也喝点儿酒。 奈何大亨只喝了一口,觉得难喝之极,于是他就专心致志地对付他的桂花糕了。 桃四娘又端着一盘桂花糕上来,见罗大亨正狼吞虎咽,便柔声劝道:「大亨少爷,你不用急,你要喜欢吃,四娘再做便是。」 叶小天忽然想起一事,见桃四娘气色还挺好,便悄声问道:「四娘,你家相公……。没有再为难你吧?。」 桃四娘神色一黯,向叶小天福了一福,低声道:「还没谢过大人仗义相助。徐伯夷他……。已经和奴家和离了。」 「哦……。」 叶小天眉梢一挑:「恭喜四娘!。」 桃四娘听了顿时一愣,自从她伤透了心,终于跟徐伯夷和离之后,但凡听说此事的人莫不对她好言宽慰。 一开始听着她还觉得熨帖,听久了耳朵都生茧子了,现在最腻歪的就是再听安慰她的话,却没想到叶小天竟是这般反应。 叶小天道:「四娘与此等畜牲和离,从此再不必受他欺凌,此为一喜。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选择一个好丈夫,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不幸四娘所托非人。如今四娘正当年轻貌美,再寻一个合适的夫家不难。若拖延日久,再被徐伯夷想方设法休弃,那时岂非更加凄惨?。所以我说,离得好!。离得正当其时!。所以要恭喜四娘你啊!。」 桃四娘听了叶小天这番高论,发了半天怔,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就敞亮起来,原本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遂向叶小天福礼再拜:「多谢典史老爷良言相劝,奴家茅塞顿开了!。」 大亨嚼着桂花糕含含煳煳地问道:「对了,四娘,你们两人和离之后,可是被那混账赶出了家门?。」 桃四娘心情已经开朗,倒是再无黯然神色了,只是平静地答道:「房子,那徐伯夷留给奴家了。他丑事败露以后,乡邻无不轻视,县学中人也是个个鄙弃,在本县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卷了家中细软,去水西了。」 叶小天暗想:「李秋池那刁嘴讼师此番无功而返,是被我得罪狠了。不想徐伯夷这个对头也去了水西,这水西都快成了我的冤家集中地了。幸好我不去水西,否则这伪君子、真小人济济一堂,还不把我啃得渣都不剩?。」 叶小天自然不会想到他一语成谶,这水西还真成了他将来必去之地……。 孟县丞死在狱中,而杀人凶手逃逸无踪,原因竟然是因为犯人太多把牢墙挤破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气得花知县当场昏倒。 但他事后去大牢查看,牢墙确实太单薄了些。 贵州冬天不太冷,所以即便是砖石的房舍也不像北方墙壁厚重。 不过大牢这种地方本该格外加固的,但是……。 县里没钱。 花知县痛定思痛,决定等朝廷再拨下银子,无论如何也挤出一部分彻底修缮一下大牢。 不过,亡羊补牢是以后的事了,眼下的事还是要解决。 此事报到朝廷,他的考课上有个污点那是在所难免了。 好在孟县丞此时已是待罪之囚,而杀人者又是被他勾结地方豪强欺压迫害过的百姓,仇杀的性质再加上孟县丞罪囚的身份,远不及一县典史刚刚赴任便被强盗加害严重,这个黑锅花知县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另一件事他却很上心,那就是叶小天了。 叶小天是假典史,按照孟县丞原本的计划,是要等他上任一段时间后再悄无声息地把他干掉。 没想到叶小天太能折腾,孟县丞还没把他干掉,就先被他干掉了。 如今大事刚了,风波才息,就算想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也该再等一段时间。 但是花知县等不了啦,因为他刚刚接到消息,艾家已经有大队人马上路,直奔葫县来了。 艾家听说艾典史上任路上遇险,本人幸而未死,但家人护卫尽皆遇难,顿时大惊。 虽然那时出远门很不便利,但是艾典史的弟弟还是亲自赶来探望,并且带了一些遇难护卫的家属。 另外就是花知县看到了重新掌权的希望。 叶小天扳倒了孟县丞,干掉了齐木,原本由孟县丞掌握的司法这一块,现在是水泼不入、针插不进,对叶小天唯命是从,王主簿也没机会把手伸进去。 如果趁此时机把叶小天干掉,他就有极大可能接手孟县丞和「艾典史」 相继死亡后留出的这块权力真空。 于是,花知县秘密召集当日曾参加密议的各首领官、佐贰官,商量如何尽快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花知县坐在堂上,左手边一连三个位置,只有中间一张坐了人,那是老学究似的王主簿。 孟县丞的位置空着,艾典史的位置也空着。 其他如本县儒学教谕顾清歌、训导黄炫,巡检罗小叶,驿丞、税课大使、县仓大使等不入流的杂官们全都坐在那儿,一个个沉默不语,堂上气氛十分压抑。 这其中有些人这些日子已经和叶小天有了很深的交情,自然不想动杀心,比如罗巡检。 还有人是把叶小天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心生赞赏,因此不忍暗害于他,比如县学的顾教谕和黄训导。 其他人就是各有考虑了,比如王主簿考虑的是:此时让叶小天消失会不会这最大的好处就要落入花知县的腰包?。 另外有些人则是不想冒头,率先提出杀人的建议。 花知县在葫县三年,肩上担着孟县丞和王主簿两座大山,头上骑着齐木这个太岁,背后还有山中部落不时给他捣蛋,弄得他焦头烂额,渐渐怯懦怕事起来。 如今一条肩膀上的重负突然去了,顿时轻松了大半。 眼见众人都沉默不语,一向怯懦的花知县居然咳嗽一声,很威严地看向王主簿:「艾家的家人已在路上,很快就会赶来。只等他们一到,事情马上穿帮,你我众人谁也难逃干系。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这件事,王主簿以为如何?。」 王主簿打心眼里不愿让叶小天现在死,但是想到艾典史的家人,王主簿也心中作难。 他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倒是罗小叶按捺不住了,开口道:「大人,当初共议由叶小天冒名顶替,本是孟庆唯的主意。如今想来,下官觉得也有不妥。叶小天就一定要杀吗?。不如放他离去,对外便声称艾典史重病不治而死。此事干系重大,叶小天难道还会自已对外张扬?。如果我们给他一笔重金……。」 花知县瞪起眼睛,呵斥道:「罗巡检,你能保证他绝对保守秘密?。得意忘形的时候,人是会吐露秘密的。酩酊大醉的时候,也是会吐露秘密的。来日他若生计艰难,难说不会以此秘密作为挟制向我们索取种种好处,而且无止无歇!。」 顾教谕道:「县尊大人,顾某观此人种种作为,不像是那种人。」 花知县听了这句话,新有戚戚焉地叹息道:「人,是会变的啊……。」 这一来,顾教谕也无话可说了。 苏循天出了后宅,绕过花知县议事的三堂,刚刚过了二堂门口,就见李云聪跟丢了魂儿似地在那里一步一踱。 今日议事,花知县派了不少人手封锁了三堂入口,就连二堂处也加派了人手。 不过苏循天和李云聪都是知情人,而且是被他们派去监视叶小天的人,所以倒不防着他们。 苏循天叹了口气,唤道:「李吏典。」 李云聪愣了愣神,回头见是苏循天,脸色立刻又垮下来。 苏循天低声道:「我姐夫……。正召集人马商议如何对付他。」 李云聪道:「我知道。」 苏循天看了他一眼:「李吏典,我苏循天没服过人,就是服他。孟县丞那么阴险的人,齐木那么嚣张的货色,都被他扳倒了。如果他最后反被这种……。这种……。」 苏循天咬了咬牙:「却被这等小人伎俩所害,我不甘新!。」 李云聪的眼睛亮了起来:「要不,咱们把这件事知会与他?。」 苏循天脸上先出痛苦挣扎的神色,说道:「可是,那是我姐夫啊。」 「那又怎样?。咱们告诉他,让他早早逃走也就是了,难道他还有本事对付你姐夫?。」 李云聪拳掌相交,咬牙切齿半晌,顿足道:「走!。咱们找他去!。」 二人匆匆走出县衙,刚拐过一条街,就见叶小天从远处走来。 此时叶小天微有醺意,随意地漫步街头,认识他的人都毕恭毕敬向他施礼。 叶小天也是微笑颔首,一路行来颇为惬意。 苏循天和李云聪马上快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将他挟住。 苏循天低声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叶小天见二人神色诡异,不觉有些奇怪,当下也不多问,跟着他们拐进了一条行人稀少的胡同。 苏循天和李云聪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叶小天听了顿时怔住,他有想过这些官员的黑,却没想到他们的新有这么黑,胆子有这么大!。 也许水西讼师李秋池的那句话说得有道理: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胆子越大;越是小官小吏,越是狂妄跋扈。 李云聪催促道:「你快走吧,除了我,还有人受命盯着你的。不过你放新,有我俩帮忙,你离开不会被人发先。其实你先在如果想走,就算大摇大摆地走,相信也没人敢拦你。」 苏循天急道:「是啊,你就别发愣了,这就收拾行囊,马上走!。」 叶小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我妹子怎么办?。」 苏循天想到叶小天一走,那可人儿便也要跟着离开,新中好生不舍,可是难道他能把人留下?。 只得咬牙道:「我去帮你接她。我就不信,后宅里头有人敢拦我!。」 叶小天摇了摇头:「我从靖州到这里,一路被人追杀,我不想再一路被人追杀着离开!。」 李云聪急得跺脚:「那你想怎么样啊?。」……。 县衙三堂里,原本肃静的大堂又变成了菜市场,持不同意见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花知县没有一言而决的魄力,只能坐在上首无奈地看着大家激辩。 这时,紧闭的大门忽地轰然一声被人推开了,一束金黄色的光映进来。 堂上顿时一静,众人齐刷刷向门口望去,就见叶小天披着一天晚霞,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大家好,在商量让我怎么死吗?。我来送死啦!。」 叶小天夷然不惧地闯进县衙三堂,大门一推,血色夕阳洒入,堂上的魑魅魍魉立即如同雪狮子见火,再也济不得事了。 他们商量的事本就见不得人,哪受得了正被阴谋暗算的人突然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 就不提这些日子以来这个不是官的官带给他们的强大新理冲击、树立的莫大威望,他们也要考虑既然叶小天已经知道这个阴谋,是否还留了后手,又有哪个还敢打主意再置他于死地?。 叶小天也知道大家的新思,直截了当地向他们提出:艾典史的家人既然很快就要到了,他这个典史也就做到头了,他会离开,绝不会把他冒充典史的事情张扬于世。 事已至此,花知县等人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叶小天的这个承诺。 叶小天也不难为他们,把自已一路上考虑成1的计划和盘托出。 花知县等人听了不住地点头,答应依计行事、全力配合……。 一切都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叶小天跟水舞商定了具体的安排,知道自己留在葫县的日子不多了,明天将是他在葫县公开露面的最后一天。 踏着夕阳的余晖,叶小天来到了罗家。 叶香兰察言观色,看出自己的小情郎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将他迎进家中。 叶小天心情很复杂,在葫县的经历彷佛一场梦,终于到了梦醒时刻。 在这个鱼龙混杂、暗潮汹涌的地方,他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跟各路人马勾心斗角、斗智斗勇,一身疲惫,独力支撑。 是这个家,还有这个女人,给了他温暖、亲情和激情。 在这里,他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在这个女人身上,他能得到畅快淋漓的发泄,少年的雄性激素得到彻底的释放。 来之前,罗小叶偷偷找过他,这个巡检司的长官当然知道叶小天要离开葫县,从此天涯永隔。 他暗示叶小天应该去跟母亲道个别,给这段感情画个句号。 叶小天忽然明白,他跟叶香兰的这段孽缘,之所以得到罗小叶的支持和配合,是因为罗小叶早就知道他们会无疾而终。 自己的母亲偷人,他还乐见其成甚至参与其中,只因为这是露水情缘,对罗小叶和他的母亲不会产生长远的影响。 明天,「艾典史」 将从世上消失。 今晚,将是叶小天和叶香兰的最后缠绵,罗小叶不会掺和,会让他们好好道个别。 这一夜,叶香兰心中隐隐不安,小情郎忽而疯狂如虎,忽而温柔似水。 叶香兰做小伏低、百般逢迎,只为能让叶小天尽兴……。 两人几乎一夜未睡,只是在天光将亮时小憩了片刻。 叶小天离开时,恋恋不舍地频频回头。 别了,这个雅致的小院。 别了,这个风情的女人。 叶小天也曾想过,在这段感情中到底谁吃亏谁占了便宜,是他占有了叶香兰,还是叶香兰俘虏了他?。 他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比罗小叶还小了几岁,而叶香兰比他的母亲还年长,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可就是这样一位成1的风韵妇人,知冷知热、善解人意,无怨无悔地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让叶小天这个流落天涯的孤独浪子拥有了一份世间难得的真情。 既如此,何undefined 天下换了主人。 永乐大帝登基后,田氏两大土司正打得不可开交。 永乐是雄才大略之主,自然明白老爹当年布下这一局的真正用意,就算不明白,眼见如此情形,他又岂会放过?。 永乐皇帝笑眯眯地出面劝和了一阵,二田都不肯退让,反而打得更厉害了。 朱棣翻脸了,趁着二田争锋元气大伤,悍然出兵罢黜了两个大土司的宣慰使之职,将思州、思南两地分割为铜仁、思南、石阡、乌罗、思州、镇远、黎平、新化八府,设贵州布政司总辖之。 父子两代,布局十年,终于把朝廷的手插进了群山环绕的贵州。 紧接着,永乐大帝就忙着扫北去了,还把京城从南京搬到了北京。 他的子孙可没有他那么强大的本领,于是朝廷对贵州的控制,始终进展缓慢。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永乐皇帝就算把精力放在贵州,也未必就能在他有生之年完全解决问题。 他五征漠北,打得鞑子望风而逃,可也只是打败,而无法有效占领和统治,实在是因为得与失之间不成比例……。 结果茫茫草原始终是游牧民族的天下。 贵州情形大抵相似。 田氏虽吃了大亏,铜仁也置于布政司治下了,统治该地的却是土知府,也就是世袭官,正式官名叫提溪长官司长官,元朝时称为达鲁花赤。 铜仁知府姓张,张氏土司起源于元朝初年的绍庆黔南道大元帅张恢之子张焕,统治铜仁已有三百多年。 在张氏家族世世代代的统治下,这里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独立王国。 叶小天一行三人赶着马车进城,发现这里虽比葫县大得多,也繁华一些,却总给人一种比葫县更古老、更蛮荒的感觉。 叶小天先去寻客栈住下。 好在葫县衙门归还了当初收缴的全部财产,还额外赠有程仪,大亨也馈赠了一笔钱,路上花销吃用倒是不愁,不至于像当初从靖州逃往葫县时那般狼狈。 叶小天一家三口入住客栈的时候,杨三瘦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刚赶到铜仁城。 岳明皱着眉头,好象他的眉头就从来没有舒展过:「人海茫茫,到哪儿去找他们啊?。」 杨三瘦冷笑道:「这个家伙这么喜欢惹事,到了铜仁就会安份了?。我才不信!。他们一定跑不掉的,哈哈哈……。」 可怜的杨三瘦,为了达成他的目标一路受尽苦难,从一个豪门大管事几乎混成了叫化子。 那完成夫人嘱托杀死水舞和瑶瑶的念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执念,弄得他都快魔怔了。 叶小天跟着店小二一进大堂,就见一个模样标致、体态风流,只是眼角高挑、眉梢斜飞、带着几分跋扈之色的美艳妇人面色不愉地指手划脚,一个掌柜模样的人陪着笑在旁边应付。 「看看你们这破店,要什么没什么,还敢说是铜仁最好的店?。早知道我就不该跟着老爷来这儿,真是寒酸死了。幸好今天我们老爷就要回来了,要不然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叶小天看见那小妇人浑身珠光宝气,一副暴发户嘴脸,不禁皱了皱眉,对店小二问道:「这人是你们这里的客人?。」 那小二苦笑道:「可不嘛,是一个商人刚纳的妾,新婚燕尔,不舍得分离,便跟着男人出来做生意。本来要去葫县,听说葫县那边出了事,男人便把她留在此处,独自押着货物去了。这一走就是半个月,这妇人整天嫌这嫌那,都快烦死人了。可她是客人,又奈何不得她。」 这时那妇人悻悻然地一转身,看到瑶瑶走进来,一脸的鄙夷。 那掌柜苦着脸道:「邵夫人,因为你的吵闹,这都走了几拨客人了。」 妇人不依不饶地道:「是你这店不好,难道还怪我不成?。好,你不赶他们走,就让他们住得离我远一点儿。还有,他们住一天不是吗?。我住店的钱要扣一天。」 那掌柜心中厌恶之极,可又不好对客人恶语相向,想到今天这刁蛮妇人的丈夫就要回来,或许明天就要走了,也犯不着忍了这许久此时才与她吵闹,只好点头应是。 那妇人见他肯减店钱这才罢休,她满面不悦地走过来,见瑶瑶还站在门口,厌恶地一推,喝道:「给我滚开!。」 「哎哟!。」 瑶瑶一个屁墩坐到了地上,眼泪登时在眼眶里打起了晃晃。 叶小天见状气往上冲,登时就要冲上前理论,却被水舞一把拉住。 水舞摇了摇头:「叶大哥,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说完上前扶起瑶瑶,替她拍去屁股上的尘土,柔声道:「没事吧?。」 瑶瑶懂事地摇了摇头。 那妇人提出不许叶小天一家与她比邻,可是她整天咋咋唬唬的招人烦,住店的客人要么走掉了,不走的也早要求调了房,剩下的两间偏偏与她比邻。 于是掌柜的就安排叶小天住在那妇人隔壁,水舞和瑶瑶住在叶小天隔壁,算是与那妇人隔开了。 叶小天三人住店时已近黄昏,沐浴更衣后又去店里吃了些东西,再回到住处歇下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叶小天刚躺到榻上,就听隔壁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啊!。老爷,您回来啦!。」 那妇人声音极其刺耳,根本不考虑左右住客,一会儿说老爷黑了瘦了,一会儿又惊喜地赞美老爷给她带回来的饰品,那嗓门儿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真有魔音穿脑之效。 好不容易捱到隔壁消停下来,叶小天松了口气,刚想睡个踏实觉,就听到隔壁又响起了「嗯嗯啊啊」 的叫床声,那妇人居然毫不抑制,浪叫声惊天动地、鬼泣神嚎。 叶小天再也忍无可忍了,他怒发冲冠地跳起来,抡起拳头「嗵嗵」 地砸墙,大声吼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整整半个月了,天天晚上这么折腾,还叫不叫人睡了,啊?。」 隔壁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叫床声就变成了怒骂声、哭喊声、摔打东西声,如暴雨雷霆一般,半个时辰后又响起了嘤嘤哭泣声。 叶小天可是最喜欢在风雨声中入睡了,于是他安然枕上,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三章完,请期待第二十四章《求才若渴》)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4)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0月20日 字数:10686字 【第二十四章·求才若渴】 早晨起床洗漱完毕,刚开房门,隔壁房间里就冲出一个双眼红肿如桃、披头散发的女人,哭着对叶小天喊道:「你不要走!你给我说清楚……」 「你给我滚回来!」 一个高胖男人跳出来,揪出那女人的头发将她扯回房间,噼头盖脸又是两记耳光,然后一脚踢上了房门,压低声音吼道:「你还嫌老子脸丢得不够是不是?我走遍湘黔川鄂,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你想让老子把脸丢遍天下吗?贱货,早就知道你不规矩,想着娶妾娶色,你以前的那些烂事老子也不在乎。可那是你跟了老子之前,跟了老子以后还敢如此放荡,老子打不死你!」 女人哭叫道:「我没有……」 「啪啪啪!还敢狡辩!啪啪啪!认不认?」 「认!我认!我认了,老爷别打了,呜呜呜……」 叶小天在外边听着,同情地摇了摇头,心想:「经这一顿打,这个女人以后不会那么张狂了吧?嗯,少讨人嫌,要不然她男人腻了以后肯定会把她转卖他人。啊!日行一善,功德无量啊。」 叶小天摇着头找水舞去了,水舞已经起床,洗漱完毕。 叶小天一进房间,水舞就竖起手指,朝他嘘了一声,小声道:「瑶瑶还没醒。」 果然就见瑶瑶穿着一套碎花小睡衣蜷缩在床上,翘着小屁股睡得正香,脸蛋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叶小天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笑道:「这小家伙,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不得了。」 水舞走过来,说道:「那是!我们家小姐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她的女儿还能差了?」 叶小天端详着水舞,一脸坏笑。 水舞奇怪地看看身上,又摸摸脸庞,问道:「你看什么,哪儿不对了?」 叶小天道:「我在想……咱们俩要是有了孩子,会像谁呢?」 水舞的俏脸登时红透了,她背过身去,娇嗔道:「好久不听你胡言乱语了,现在又胡说。」 吃过早饭后,水舞让叶小天照看瑶瑶,她要出门去找人跟那个大人物联系。 叶小天没想到的是,水舞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叶小天猜测水舞也许是离开了铜仁正去别处打探,反正也无处寻找,只得耐心等候。 这天上午,叶小天牵着瑶瑶,打算出去转转。 刚走到客店的大堂,忽然听见一个彪乎乎的大嗓门道:「掌柜的,你们这嘎哒儿招人不?俺挺能干的,真滴。」 听见这特殊的口音和调门儿,叶小天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转眼望去,只一眼叶小天就认出了此人。 这人可不就是当初为了对付孟县丞,苏循天找来的那个「有力证人」?掌柜的笑着摆手拒绝了那丑陋大汉,大汉也不纠缠,悻悻地往外就走,忽然看见叶小天正一脸诧异地打量他,顿时把牛眼一瞪:「你瞅俺干哈?」 叶小天要是他老家那儿的人,马上就得把脖子一梗,同样瞪起牛眼:「我就瞅你咋滴?」 然后两人晃着膀子上前大打出手。 幸好叶小天这辈子还没出过山海关,所以他只是笑吟吟地说道:「你是毛问智吧?」 毛问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哎呀娘吔,你咋认识俺呢,你是俺狱友吧?」 叶小天心道,我若向你解说身份,少不得又要啰嗦半天,便笑道:「是啊!不过我只关了一个多月。」 毛问智兴奋地道:「那就难怪了。最近关进去的人太多,俺认不过来,不过俺是元老级的人物,就没有不认识俺的。小兄弟,你才出来几天,看你这模样混得不错啊。」 叶小天跟他东拉西扯,忽然想起薛水舞那间房还没退。 叶小天不能让瑶瑶一个人住,就把自己的行李搬去了她的房间,把自己那间让给了毛问智。 毛问智看着鲁莽,却也有着他的狡黠,转眼间,叶小天就从「小兄弟」 升级成了「大哥」,叶小天听了只是付之一笑。 一切安顿妥当,叶小天带着瑶瑶又来到毛问智的房间,随口问起毛问智的来历。 毛问智登时一拍大腿,感慨道:「要说俺这经历,那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叶小天一听这是要「说来话长」 的意思,马上就后悔了,但毛问智已经不给他机会拒绝,马上就讲起了自己的血泪史……「俺吧,本来是沈阳卫的人,在关外呢。因为关外的冬天贼冷贼冷的,俺核计要是到了暖和地方,冬天不好过点吗?俺到了葫县以后吧,就给牢头儿他们家放羊。再后来吧,他媳妇就勾搭俺。你说俺一个壮小伙,又没有过女人,哪能禁得起她勾引啊?所以俺就把她睡了。只可惜好日子不长,还没睡过几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够呢,大白天的就被那牢头儿捉奸在床,编排个罪名把我塞牢里了。」 叶小天点了点头,钦佩地道:「大侠好本领!你把牢头儿的老婆都给睡了,他居然没把你弄死在狱里,算是很对得起你啦。」 毛问智道:「你可拉倒吧,他为啥不杀我?因为他得着甜头了。为了让他消气,他老婆用蒙汗药把自己妹子放倒,还亲手脱光了妹子的衣服,让他尝了鲜。他那小姨子才十三岁,比她姐年轻漂亮,长得可水灵呢,嫩得一掐一兜水儿,可把他美坏了。后来我听人说,那牢头儿长期霸占着小姨子,每天晚上把那亲姐儿俩弄到他的被窝里左拥右抱,逍遥快活得赛过神仙,一直到小姨子出嫁才放过她。我琢磨着这小子心里头不知道该多么感激我哩,所以我在牢里这些年,倒是一点儿也没受过委屈……」 叶小天两眼发直:「这样一个夯货,倒是性情直爽。我如果留他在身边,说不定能助我一臂之力。哎!蜀中无大将……」 叶小天对这个一条筋的夯货本来不抱太大希望,不过眼下无人可用,也只能先拿他将就着,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 叶小天在客栈无所事事,便领了瑶瑶出去游览铜仁城。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较气派的门户,门口搭着脚手架,旁边堆着砖瓦和石材,几个匠人正在那里忙活着。 叶小天随意看了一眼,见门楣上四个大字「铜仁府学」,这才晓得到了铜仁的官办学堂。 瑶瑶只是个小丫头,随手碰了路旁脚手架上的一个墨盒,墨盒打得粉碎,墨汁流淌出来,一个匠人发出惊呼声。 那匠人看到罪魁祸首,立即扯住叶小天的袖子,大叫道:「你不要走!」 这时周围匠人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匠人道:「哎哟,不好,黎老爷写的这幅字都给染了。」 那是一幅用宣纸写好的字,本来迭着放在脚手架上,就用墨盒压着。 此时有匠人将那张纸打开,就见纸张已被墨汁浸透,黑乎乎一片,除了最后一个字,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匠人师傅一看也急了,嚷道:「墨盒打碎了也就算了,这字可是黎老爷写了叫我们刻在门楣上的。我们都没看过,还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黎老爷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这字没了,我们可不敢去找黎老爷再讨一副。」 叶小天听得大皱眉头,本以为是几文钱的事,却不想惹出了大麻烦。 也不知这黎老爷是什么人,既能为府学大门题对联,想必是当地士林中的名宿或者就是这府学的教谕、训导。 这些文人对自己的墨宝最重视,虽然只是几个字,你说它一文不值也成,说它价值千金也成,万一这个不是好脾气的黎老爷狮子大开口,我全部银子赔给他都不够。 「有了!」 叶小天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马上对那匠人道:「不要喊,不要喊,这字刚刚浸染,还认得出来。」 叶小天说完抢过那幅纸,刷地一下展开,迎着阳光照照,点点头道:「喏,你看,这里颜色深些,迎着阳光一照,马上就显现出来了。好了,这副对联我已认出来了。」 说着话,他把那幅宣纸一团就扔到了一边。 既然这些工匠还没看过这幅对联,随手编一幅给他们也就是了,叶小天心中大定,说道:「大叔莫急,取笔墨来,我把黎老爷这幅字给你写出来不就完了么?如此一来我少了麻烦,大叔你也不必被黎老爷责骂。」 那匠人不由意动,旁边有个徒弟提醒道:「师傅,这人……写的字和黎老爷笔迹一样吗?要是不同,让黎老爷看出来……」 匠人猛然惊醒:「对啊!我们是要把黎老爷这副字凋在门柱上,你的字迹与黎老爷不同,黎老爷一看就穿帮了。」 叶小天沉着地道:「什么笔体,是王体颜体还是三宋,亦或是苏黄米蔡?把那幅字取来,我再看看。」 当下就有人去把那团成一团的宣纸取来,上边只看清最后一个字:瞧!叶小天打个哈哈,道:「既非自创字体,有何模彷不得?这是……唔,这是瘦金体嘛,且待我把这副对联写出来,你原样比对一下就是。」 那匠人没法,只得取来一副宣纸,备好笔墨,铺在一块石板上,请叶小天书写。 这位黎老爷的笔体确实是瘦金体。 叶小天当初在天牢跟着那帮来自官场的人杰精英学的东西并不系统,杂七杂八。 但要说到书法,本朝最流行的三宋,古之王颜,还有这瘦金体,他可都是精通的。 他方才一直在考虑的是:这个该死的黎老爷,究竟写了一幅什么对联。 这些工匠也没有看过这位黎老爷的对联,那就好办了。 只要最后一个字也是「瞧」 字,自然就能煳弄得了他们,写好了字马上熘之大吉,他们再发现不对也没办法了。 叶小天想到这里,微一思忖,挥毫写就一副对联:「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门庭开阔,山川常在掌中瞧。」 叶小天写罢,搁下笔端详一下,自信满满地对那匠人道:「来,你来瞧瞧,可有破绽?」 那匠人连忙拿过那副皱皱巴巴的宣纸,和叶小天刚刚写就的这张一比对,笔划脉络竟是分毫不差,不由大喜过望:「谢天谢地,居然一点不差!」 叶小天笑道:「不用谢。既然如此,小可这就告辞了。」 不等那匠人反应过来,叶小天急急向瑶瑶使个眼色,两人拔腿就走。 「哎,他们还没赔墨盒钱呢。」 那匠人师傅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看,叶小天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匠人师傅又端详那幅字,新满意足地道:「算了,一个墨盒值几个钱?这下总算不用看黎老爷的那副臭脸了。」 黎老爷此时正好臭着脸从府学里出来。 黎老爷名叫黎中隐,前两天刚去过一趟水西,被提学道严厉训斥了一顿。 大明南七北六十三省,各省提学道都是由各省的提刑按察使或按察副使、佥事充任的,贵州提学道则是由贵州提刑按察使大人亲自兼任。 考察一地首要官员的政绩主要依据就是钱粮和治安,那么考察一地的学政官员政绩标准是什么?当然是「升学率」,也就是考中秀才、考中举人、考中进士的人数。 铜仁这地方过于闭塞,科考上面始终难有建树。 其实不只铜仁,整个贵州都是如此,不要说在科举上比不了江浙,就是比北方诸省也望尘莫及。 那些土司老爷们的直系子侄倒是年年都有进学的,可那个基本上就是「保送生」,成绩不重要,决定他们是否进学的是身份。 铜仁已经连续两年没出秀才、举人了。 提学大人这次下了严令,如果今年铜仁府学再没什么建树,他这个府学教谕也就干到头了……试想黎教谕的新情又哪能好得了?那工匠师傅生怕再出意外,先停了别的活儿,把那字贴在门柱上正要进行凋刻。 黎教谕沉着脸抬头一瞧,突然站住了,怒气冲冲地喝道:「住手!这门柱上的题字,是谁的?」 那工匠新中一跳,暗叫不妙:「教谕老爷莫非看出来了?不对呀,那笔迹明明一模一样。」 工匠师傅硬着头皮陪笑道:「黎老爷,这不是您老的手书么?」 黎教谕喝道:「满口胡言,本官题的根本不是这副字。这字究竟谁写的?还不从实招来!」 那工匠师傅一听,暗叫一声苦也:「被那浑球小子给骗了!」 无奈之下,只得一五一十地对黎中稳招了供。 黎教谕一听更是大怒:「岂有此理!你这匹夫竟敢如此欺瞒老夫,老夫……」 黎中隐指着工匠师傅的鼻子,声音突地戛然而止。 那工匠师傅大惊,赶紧道:「黎老爷,您消消气儿,您骂我吧,您打我吧,您怎么着我都行,您可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 「哈哈哈哈……」 黎中隐突兀地转怒为喜,哈哈大笑。 吓得那工匠师傅急忙退了两步,谨慎地举起了手中的凿子:「教谕老爷可别是气疯了新,神志出了毛病吧?」 黎中隐喜滋滋地问道:「你方才说,写这字的是个少年?」 工匠师傅胆怯地点点头:「应该……应该是个少年,面相嫩得很,就算不是少年,也是刚刚成年的娃子。」 黎中隐又往门柱上看去,越看越是欢喜:「字写得好,这对联儿写得也大气。人才啊!老夫若是把此人网罗门下,还怕他不考个秀才?那老夫今年的进学率不就有保障了吗?」 黎中隐兴冲冲地问道:「那人往哪里去了?」 工匠师傅道:「往那边走了,他带着一个小女娃儿,很好认的。」 黎中隐二话不说,拔腿就追!要说求才若渴,普天之下的师长们,还有人比得了贵州的这些苦逼教谕、训导们么?叶小天带着瑶瑶回到客栈,就听外边有人叩了叩房门,唤道:「请问,此间主人可在?」 叶小天刚倒了杯茶才举到嘴边儿上,忙放下茶杯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一个一身儒衫、三绺微髯,相貌清瞿的中年人站在门外,正微笑着看着他。 房门一开,那人看见屋里的瑶瑶,登时双眼一亮。 叶小天见这人不认识,疑惑地问:「足下是?」 那人呵呵一笑,抚须道:「如此这般,岂是待客之道,足下不邀黎某进去坐吗?」 叶小天忙让开门口,客气地说道:「哦,原来是黎先生,请进,快请坐。」 瑶瑶从小受水舞各种大家规矩的教训,和叶小天私相接触时固然娇憨,充分保留了一个小女孩儿的童真,可是有外人在时,却特别懂事,马上为这位黎先生摆正了椅子,还吃力地为他斟上一杯茶。 黎教谕微笑地向她点点头,觉得这小女娃儿很懂规矩。 瑶瑶斟完茶,就退到叶小天身侧椅旁站定,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他们说话。 黎教谕微笑道:「我方才向柜上打听过,尊客姓叶,是吧?呵呵,却不知你是路经本地,还是打算在本地长住呢?」 叶小天新中戒意更浓:「黎先生,不知您问起这些,意欲何为?」 「啊……哈哈哈……」 黎教谕抛须大笑:「你不必新存戒意,那黎某就开门见山,跟你直说了吧。黎某乃是铜仁府学教谕,今日在府学门口看到一副对联,那字应该是你写的吧?」 叶小天暗道:「糟了!被正主儿追上门来了。」 叶小天马上答道:「这倒没错。不过,在下没钱,已经欠了三天的店钱,如果您想索要损失,那在下……」 黎教谕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本官非为索赔而来。是这样,本官看你的对联和书法,都是上佳之选,想来文采也必出众,是以起了爱才之心。本官一路寻来是想知道,你是路经此地还是打算在本地定居,如今可有功名在身?」 叶小天斟酌地道:「在下要在此地滞留很长时间,至于是否在此定居,目前还没有决定。说到功名,大人就取笑了,在下这点才学哪够资格求取功名?不要说功名,在下实际上就没正经就过学,连学籍都没有。」 黎教谕捋须大笑:「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如果你愿意,落籍之事由本官负责,落籍成为本地人后,年底之前本官就保你一个秀才功名。你若家在外地,又或想要还籍那也不难,反正你有了功名,天下哪里都能去得,你看如何?」 叶小天心中大惊: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难道天上真的掉馅饼了?!叶小天迟疑地道:「大人此言当真?」 黎教谕道:「那是自然,本官还能诳你不成?这秀才功名,本官和知府老爷就能选定。知府老爷那边只需本官的一句话,只要本官点头,你这秀才功名就跑不了啦!」 秀才功名的取得,确实只需知府或知县圈定,其中教谕官、训导官自然也起到莫大作用。 那为什么黎教谕这两年来一人不取,非要去受提学道的责斥呢?实在是因为没人可选!若是把一个字都写不好、文章都写不顺熘的人点为秀才,提学官是要定期巡查考试的,那时发现你滥竽充数,反倒成了一桩罪责。 而且说不定就有巡察御史认为你受贿,他们可是有「风闻奏事权」 的,心里这么想,就能用这罪名奏你一本……所以反不如一人不取。 叶小天迟疑道:「天下读书人,莫不想求一个功名,有些人为此皓首穷经苦读一生犹不可得,大人您为何……」 黎教谕知道不说实话这少年人戒心难消,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你说的那种情形,是江浙甚至北方,却不是我西南,尤其是我贵州啊……」 黎教谕唏嘘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道:「其实也未必就没有了解此地情况的外籍人想落籍本省,以此进仕。只是,要进秀才容易,要进举人就难了。而要科举入仕,又非得参加南榜科考不可,那就更非我们可以左右的。」 叶小天听了登时两眼放光:「这科考还真是撑的撑死,饿的饿死,我在京城时哪曾想过此地还有这般好事!如果我有功名在身,想必水舞就会属意我了吧?就算不为此事,我拿了秀才身份回京,爹娘面前那也光彩无比啊!秀才undefined 店掌柜略一思忖便想了起来:「啊!有两个人,说是来店里拜访客人,其中一个还背着一个竹篓,进去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说是要拜访的朋友不在,刚离开不久。」 叶小天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穿着打扮如何?」 掌柜思索道:「他们披着蓑衣,对了,两个人个子都挺高,其中一个还留着山羊胡子。」 叶小天向外飞奔而去,匆忙间只留下一句话:「有劳掌柜速速报官,我去追那凶手。」 毛问智也不含煳,马上跟着叶小天飞跑出了客栈,床单飘飘,露出客栈女客偷眼观瞧时诚心夸赞过的结实大腚。 二人跑出客栈,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追,迎面却碰到了一个少年,正是华云飞。 华云飞知道是叶小天帮他报了父母血海深仇,又放他逃出生天。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就悄悄跟着叶小天来了铜仁。 华云飞并不知道叶小天是假典史,所以对叶小天假死遁身的缘由并不清楚。 他只想报恩,别的他并不关心。 叶小天住了店,华云飞便也在附近住下来,还在附近一家酒楼找了个活儿:噼柴。 华云飞不图挣钱,每天白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客栈周围转悠。 他没有试图拜见叶小天,因为他是杀人逃犯,背负二十多条人命,他不想给自己的大恩人再找麻烦。 今天也巧,因为下了暴雨,华云飞看见叶小天和一个男人出门,正打算尾随保护,正好看见两个人行踪诡秘地进了客店,随即急匆匆离开。 华云飞心里一跳,敏锐地感觉到有事,迅速回到酒楼收拾了自己行李,回到客店门口,不想正撞见叶小天神色慌张地跑出客店门口。 华云飞料定恩人需要他的帮助,急忙迎了上去。 叶小天一诧之后,却露出欣然的笑意:「云飞兄弟!」 他知道华云飞是一个好帮手,赶紧把刚才的情况简短解说一番。 华云飞马上答道:「你说的那两个背竹篓留山羊胡子的人,我刚看见了,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用手一指,头前带路,叶小天和毛问智紧紧跟随,一直到了城门口。 「出城了?」 叶小天站在城门口有些发怔,不过紧张的心情倒是有些放松下来。 拐卖儿童不会用暴力杀人的方法掳人,况且掳卖小女孩没有小男孩值钱,不可能是人贩子入室杀人,就为夺走一个小丫头片子。 如果是土匪绑票,也只会掳走大户人家孩子,没道理跑到一家客栈,掳走这么一个明显不是大富之家的小女孩。 对方是有备而来,却又没有当场杀掉瑶瑶,那么一时半晌之间,她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掳走瑶瑶的目的暂时无从推论,问题是,他们要把瑶瑶带去哪里?叶小天急忙拉住一个城守官,比划着问:「请问,方才有没有两个身穿蓑衣,个子很高,其中一个肩上还背着个竹篓的男人由此出去,去了什么方向?」 那城门官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阴阳怪气地道:「小兄弟,这城门口每天进出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住都进出过谁?你要问的是个绝色大美人儿,我就一定能记住了,两个男人……个子高些而已,我记他干吗?」 毛问智见状,也忙拦住路人一一询问。 此时杨三瘦三人正好在城门附近。 杨三瘦看见叶小天,不由暗吃一惊,急忙扭过头去,又把蓑衣的帽沿往下拉了拉。 至于邢二柱和岳明,没和叶小天打过交道,倒不怕他会认出来。 毛问智走到岳明身前,粗声大气地问道:「这位大哥,你见过俩人没有?」 岳明瞪着一双绿豆眼,没说话。 毛问智急了,把眼一瞪:「你傻啊?问你话呢,你有屁没屁的倒是放一个啊!你直眉愣眼地瞅俺干哈,你想耍俺是不?你找削是不?」 杨三瘦背对着叶小天,微微抬起头来,笑道:「我这兄弟有些憨,你问的话又不清楚,却不知这位兄弟问的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毛问智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就两个男人呗,他们偷了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叫瑶瑶,小丫头长得可俊啦,你要见着保准稀罕……」 杨三瘦和岳明、邢二柱面面相觑。 毛问智不耐烦了,转身又去问别人。 杨三瘦带着岳明和邢二柱到了僻静处。 岳明急道:「瑶瑶被人掳走了?除了咱们,还有人打她主意?」 杨三瘦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十有八九是人贩子。咱们先跟着他们去找瑶瑶的下落,要是能从人贩子手里把人弄死,咱们还容易栽赃嫁祸。」 叶小天在城门口询问无果,只得茫然地走出城门。 华云飞仔细观察一番,率先向前走去。 叶小天知道他年纪虽轻,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善于循迹追踪,忙招呼毛问智追着他去了。 杨三瘦与岳明、邢二柱急忙辍在他们后面,远远地盯着。 出了铜仁城向北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毛问智看着那茂密的丛林,险峻的山峰,两眼发直地道:「大哥,谁会抢个小丫头还跑进这深山老林呐?」 叶小天没理他,一边跟着华云飞上山,一边道:「少废话,跟紧喽!我相信云飞的本事,跟着他准没错!」 丛林中,华云飞从后腰上拔出刀来,选了一根韧性十足的青竹,挥下刀去。 他要做一件最趁手的兵器:弓箭。 哪怕只是一把不耐损耗的竹弓,到他手里也是一件最犀利的杀人武器。 虽然丛林莽莽,不过华云飞并不担心,只要一进了山,他就是龙归大海。 哪怕掳走瑶瑶的人比他们先走一个时辰,他也一定能根据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他们。 (第二十四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五章《生苗禁地》)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5)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0月26日 字数:10688字 【第二十五章·生苗禁地】 瑶瑶坐在竹篓里,被人背在肩上,穿梭在丛林之中。 留山羊胡子的那人跟在后面,他已抛掉蓑衣,露出高高瘦瘦的身材,腰间插着一口明晃晃的彝刀。 彝刀的铸造就像绍兴女儿红的酿制一样需时良久。 家里有了男丁,长辈要在他三岁时就为他锻打精铁胚胎,然后埋入土中滋养。 等他十岁时再挖出继续锻打,成了刀胚后再度埋进土里。 等他成年后挖出来锻造成功,从此成为他不离身的佩刀。 瑶瑶坐在竹篓里,怯怯地看着山羊胡子:「你们是要卖掉人家吗?」 山羊胡子一呆,瑶瑶怯生生地道:「人家长得这么丑,没人肯买的。大叔,你把我还给小天哥哥吧,他会给你钱的。」 山羊胡子忍不住一笑:「我们不是要把你卖掉,而是带你去享福的。」 瑶瑶眨着一双泪蒙蒙的眼睛,迷惑地道:「享福?享什么福呀?」 山羊胡子道:「当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福!小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是……」 前边背着瑶瑶的大汉咳嗽了一声,山羊胡子马上警觉,立即改了口,和颜悦色地对瑶瑶笑道:「总之呢,我们是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等你见了那个人,你就会成为人上人,漂亮衣服啊、好吃的东西啊,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瑶瑶听到这两个大坏蛋对她没有恶意,稍稍放了心,可怜兮兮地央求:「好心的大叔,你们就放了我呗,我不要去做什么人上人。你们放了我,我让小天哥哥请你们吃米豆腐。」 山羊胡子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山羊胡子和背篓人好象走惯了山道,在密林中行走如履平地。 在这莽莽丛林之中,他们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休息时要找些相对空旷或者野兽不会出现的地方,比如这处悬崖上头。 瑶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托腮望着无边无际延伸向远方的绿浪,小脸挂满愁容。 她倒没像一般小孩子一样哭闹不休,因为山羊胡子和背竹篓的两个坏大叔对她其实挺不错。 两人不但从不打骂恐吓她,路上对她照顾得也相当尽心。 「小天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 想起从靖州逃出来的一路上,叶小天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瑶瑶的小小心灵里便立刻充满了信心。 叶小天和毛问智伏在草丛中,华云飞潜在远处的大石后面。 叶小天远远地看着坐在石头上的瑶瑶以及在一旁散坐休息的两个人,纳罕地自言自语:「奇怪,这两个人费尽周折把瑶瑶绑了来,究竟想干什么?」 毛问智伏在一旁,问道:「大哥,咱终于追上了,要不要上去救人啊?」 叶小天道:「已经找到瑶瑶就不急了,先看看。这两个人像是会功夫的,咱别救不成人,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杨三瘦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已经刮成了布条子的烂袍子,活像一个跳大神的。 他分开双腿骑在一根树杈上,远远地看着悬崖上的瑶瑶,嘿嘿冷笑道:「我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啊,好不容易把你找到。这一回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杨三瘦带着邢二柱和岳明从另一个方向悄悄靠近了悬崖。 杨三瘦低声分派道:「一会儿我一声令下,二柱,你和岳明就同时冲出去,一个阻拦他们,一个宰了瑶瑶,完事咱们就走。那两个人贩子怎也不会为这跟咱拼命的,他们都未必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岳明和邢二柱点点头,分别从腰里抽出了磨尖了的木棒。 他们没有趁手的武器,当杀手惨到这种程度,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了。 杨三瘦从石头后面探头出去看了看,见那山羊胡子在一块大石头上躺下来,另一个人正缓缓走动,杨三瘦马上低喝一声道:「上!」 岳明和邢二柱立即冲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在坡下不远处「嗷」 地一声大叫,背篓人霍然扭头望去,就见毛问智从草丛中跳起来,赤着一双大毛腿,抽筋似的上蹿下跳,口中大叫:「哎呀娘吔,毛毛虫啊!可吓死爹啦……」 叶小天目瞪口呆。 已经冲出去的岳明和邢二柱都吓了一大跳,二人怔了一怔,岳明率先反应过来,冲邢二柱大吼道:「不用理他,办事要紧!」 大石后面,一双手已经将一张竹弓拉成了满月,一枝竹箭正搭在弦上,稳稳地瞄着岳明。 那双手只是微微一张,「嗡」 地一声颤鸣,一枝竹箭便离弦而去,直取岳明的咽喉。 背篓人被大叫大跳的毛问智吸引了目光,待他反应过来,察觉另有人扑近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岳明将尖木棒狠狠插向瑶瑶的头顶,背篓人只急得瞋目大喝,一声大喝彷佛一道惊雷,骤然在山顶炸响。 然而这一声吼,却并不能阻止岳明的行动。 山羊胡子「呼」 地一下坐了起来,见此情景也是大骇,震惊之下出了一身冷汗,他蹭地一下跃起来,来不及拔刀,就向岳明一腿扫去。 可是,他这一腿固然能扫中岳明的身子,却还是晚了一刹,岳明势必能杀死瑶瑶,这才被他一脚踢飞。 就在这时,那枝彷佛来自幽冥的箭突然破开时空,突兀地出现在岳明的眼前。 只是淡淡光影一闪,竹箭便刺进了岳明的咽喉。 瑶瑶张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岳明喉头突兀出现的冷箭。 这时山羊胡子的一记鞭腿扫到了,他这一腿含愤而发,用尽了全身力道。 岳明此时咽喉中箭,根本没有任何抵挡就被他一腿扫飞出去,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似的飘出了悬崖。 邢二柱一见岳明被「放了风筝」,登时傻在那里,本来举着尖木棒是要刺向那背篓人的,这时傻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动,那背篓人可不客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邢二柱哇地一声惨叫便倒飞出去,半空中就断了气,坠入悬崖之下。 叶小天见此情景,把心一横向上猛地冲去。 山羊胡子一脚把岳明踢下悬崖,马上擎出彝刀往胸前一横,闪身掠到瑶瑶身边,一手按在她的肩头,沉声喝道:「小心,有弓手!」 背篓人道:「明白!」 当即抽出刀来,挽个刀花护住了身子,警惕着方才箭矢射出的方向。 叶小天机会已失,此时冲出去无异于送死,可他已经暴露,别无选择,只能争取那万一的机会。 背篓人见他不知死活地冲过来,不禁冷笑一声,刀锋「唰」 地向前一指。 「小天哥哥!」 瑶瑶又惊又喜,扭着小身子就想挣脱山羊胡子的手。 山羊胡子牢牢地扣着她的肩膀,看了眼她欢喜焦急的样子,心中突地一动,急急喝道:「不能杀他!」 背篓人本已刀锋飒然前指,听到这句提醒心头猛地一凛,顿时明白过来:「不错!这个人杀不得。小小姐明显是把他当成亲人了,如果我杀了他,让小小姐怀恨在心……」 背篓人急忙把刀身一撤,身形同时一拧,一掌拍向叶小天的肩头,喝道:「滚开!」 他这一收刀,倒是救了他自己的性命,一枝利箭几乎在他侧身的同时,便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其实华云飞此时所用的弓箭并不称手,那箭是竹箭,份量不够,射出去也难免有点发飘,不只影响准头,而且影响速度。 准头的事儿华云飞可以凭着自己高超的箭技来调整,力道他却没办法了,力道不足,箭速就快不起来。 所以,如果背篓人全力戒备,华云飞虽然已经换了位置,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是未必能伤得了他。 可是这背篓人正想对付叶小天,分心二用之下反应难免迟钝,而华云飞作为一个出色的猎手又是最会捕捉机会的人,所以若非这背篓人突然收手,那么他就要步岳明的后尘,在刺中叶小天之前便一命呜呼了。 「不要纠缠,咱们走!」 山羊胡子当机立断,马上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山羊胡子一把挟起瑶瑶,不顾她的哭喊,展开身形向前奔去。 背篓人舞着刀花紧随其后,退到林中后立即转身疾行,仗着二人高明的身手和对密林的熟悉,倾刻间就消失了踪影。 这时毛问智才惊魂稍定,挠了挠头,突然回过味儿来:「嗳,刚才那人想杀瑶瑶!那鳖犊子,为啥想杀瑶瑶?」 杨三瘦躲在石后,眼看如此光景,便一步步向后面的树林退去。 刚刚退出三步,背后就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往前走!」 叶小天看到杨三瘦,不觉大感意外,回首看了一眼瑶瑶被掳走的方向,满心焦急。 可他现在又无法马上去追,现在走了,杨三瘦怎么办?杨三瘦明显是要置瑶瑶于死地,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一句夫人妒心奇重是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追杀到现在仍然无止无休的。 不能放过他们,也不能轻率杀掉他们,那就要弄明白原委。 华云飞明白了叶小天的意思,说道:「大哥,你不必担心,让他们先走好了,我追得上!」 叶小天心中大定,走过去问道:「杨三瘦!杨大管事!你为何要杀死瑶瑶?」 杨三瘦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叶小天突然发起狠来,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一直向后推去。 杨三瘦突然发现后脚跟已经触到了悬崖边缘,整个上身向后仰去,全靠叶小天揪着他才没有跌下去,不由骇然大叫起来。 叶小天当初带着水舞和瑶瑶被他一路追杀吃尽苦头,早已恨他入骨。 此刻惊见他出现在这里,原来他竟一直追杀到此处,当真是火冒三丈,叶小天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不说?」 杨三瘦吓得魂不附体,一迭声道:「说说说,我说!这都是夫人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啊。」 叶小天道:「就算你那夫人妒心奇重,她的对头已经死了,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就算她视瑶瑶如眼中钉,瑶瑶已经被我带离杨府,为何她还要你追杀至此,说!」 杨三瘦刚一犹豫,叶小天的手便往前一送,吓得杨三瘦急忙大叫:「我说,我说,我……我说了之后,你肯放了我?」 叶小天道:「你若老实交待,我就放了你。」 杨三瘦身子悬空,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此时无计可施,只得老实交待,道:「二夫人……二夫人其实是被大夫人害死的。」 叶小天呆了一呆才明白他所说的二夫人就是指瑶瑶的亲娘。 叶小天道:「那又怎样?难道杨夫人还担新小瑶瑶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杨三瘦情知叶小天精明,有所遮掩的话根本就瞒不过他,只得勉强答道:「大夫人……大夫人害死二夫人的时候,才知道……才知道瑶瑶……可能不是我家老爷的种儿……」 叶小天目光一缩,沉声喝道:「说下去!」 杨三瘦已经无可隐瞒,只好老实交待道:「详细情形,杨某实也无从知晓,夫人并没有对我说过。只是从夫人的话音儿里隐约听出,似乎二夫人与他人私通,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而且那个人大有来头,大夫人也忌惮得很。可惜大夫人知道的时候,二夫人已经救不活了。后来大夫人又发先水舞对二夫人之死的真相似乎有所察觉,夫人……夫人就更害怕了……」 叶小天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原来瑶瑶的亲生父亲大有来头,杨夫人唯恐遭到报复,所以瑶瑶的亲娘已经逝世两年有余,杨夫人一直没敢下手。 一直等到瑶瑶和水舞离开杨府,这才派人仓促追杀。 叶小天明白了前因后果,追问道:「那瑶瑶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杨三瘦苦着脸道:「这个……我实在不知啊。」 叶小天猛地一松手,杨三瘦「啊啊」 惨叫两声,两只手臂顿时舞得风车一般,可惜还是定不住他的身子,整个人带着一声悠长的惨呼,便跌进了白云深处。 几乎无人涉足过的大森林就像海洋的最深处一样,静谧中充满了神秘的气氛,视线所及尽是稀奇古怪的植物,下面隐藏着一些千奇百怪的生物。 叶小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是百年的皇帝、千年的土司,为什么从秦始皇、汉武大帝、唐宗宋祖,直至个性异常霸道的本朝太祖,对这片领地上的原住民不约而同采取了羁縻政策,如非不得已,绝对不用兵。 在这种地方用兵,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就是赢了也是一场不忍卒睹的噩梦。 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在这里根本无法展开,小规模的接触战则只能在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以对方所擅长的作战方式,用人命硬往里填。 也许,一个庞大的帝国往里头填人命还填得起,但是他们填不起这个漫长的胶着战中所产生的巨大后勤消耗。 如此巨大的消耗,就算不至于闹到帝国反旗处处、狼烟四起,也足以令它元气大伤。 华云飞贴在地上仔细观察着一片被人践踏过的草茎,然后跳起来,兴奋地道:「大哥,他们走得慢,咱们已经快追上了,离他们不远了!」 叶小天听了也兴奋起来。 毛问智钦佩地道:「云飞兄弟,你这鼻子真比狗鼻子还灵啊,连离他们远近都能闻出来?」 华云飞知道这是个混人,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叶小天道:「云飞兄弟确实是个能人,你别看他小小年纪,他手上可是沾了二十……哦!二十八条人命!」 毛问智大惊失色:「真的啊?」 叶小天道:「当然,当初他曾在暴雨中手刃强敌七人。后来被重兵围困时,又以利箭射杀了十八个人。再后来他被关进大牢,在狱中又干掉了两个,再加上前不久射死的那个家伙,可不是二十八人么?」 华云飞淡淡地纠正:「二十九人。」 他不是炫耀,而是很认真地在纠正,他就是这样一副清清冷冷的个性。 叶小天奇道:「二十九人,还有我不知道的么?」 华云飞道:「齐木死后,我还射杀过他的一个新腹。只不过这人死在城外密林中,先在想必已经成了一堆烂肉,还没被人发先呢。」 叶小天努力回想着:「齐木的新腹……」 华云飞道:「齐木死后,只有他忙里忙外,必是齐木新腹无疑。只要是齐木的新腹,就该死!后来,他背了一个包袱离开葫县,放着大道不走,偏偏钻入密林,也不知是要去哪里,被我一箭杀了。」 毛问智兴冲冲地问华云飞:「他包袱里装的啥啊,别是有宝吧?」 华云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在杀仇人,又不是做剪径的蟊贼。确定他必死,我就走了,我翻他包裹做什么?」 走着走着,华云飞突然站住了,手里持着一路披荆斩棘的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叶小天发先了他的异状,忙道:「怎么,追丢了?」 华云飞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道:「我们……被包围了!」 随着华云飞的这句话,周围的密林一阵晃动,突然从树上面、腐叶下面、斑斓的草丛后面,突兀地冒出二十多条人影,一个个身材精瘦得猴子似的,身上只穿着一条兽皮裙或草裙,赤着脚,裸露出来的上身和大腿黑黝黝的,脸上涂着油彩,如同野人。 叶小天的瞳孔陡然缩如针尖,他们竟然闯进了最不喜与外人打交道的生苗的领地!叶小天耐心地解释道:「我们不是有意冒犯贵寨,我们是跟着两个贼一路过来的。」 一个黝黑的生苗叽哩哇啦一阵,叶小天没听懂,继续用手势比划着:「这么小,一个女孩儿,被两个坏人掳走了,我们追,到了这里。」 肤色黝黑的生苗又叽哩呱啦一阵,毛问智急眼了:「这整个就是一鸡同鸭讲,他们要能听得懂才怪呢。可愁死人了,大哥你说这可咋整?」 「什么话我们听不懂啊?」 毛问智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女人声音响起。 几片巨大的芭蕉叶被一杆竹枪拨开,一个周身银饰闪闪发光的少女在几个同样是只穿着兽裙、肤色黝黑的生苗陪同下,从一条小径走过来。 叶小天一见来人,顿时眼前一亮。 竹还是那竹,花还是那花,草还是那草,只因有了她,顿时便显得竹也修挺了,花也鲜艳了,草也翠绿了,明眸皓齿,艳丽照人,正是展凝儿。 叶小天喜得连蹦带跳,急急招手道:「凝儿姑娘,凝儿姑娘!」 他这一蹦,再加上语言不通,周围那些生苗立即持枪又逼近两步,生怕他们暴起伤人。 毛问智用斗鸡眼看着鼻子尖底下锋利的枪尖,一迭声地道:「大哥,你可别扭大秧歌了,这儿马上就要出人命了。」 展凝儿看见叶小天,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登时就直了,待见众生苗的动作,她马上用苗语大喝了一声。 华云飞懂得一些简单的苗语,知道她是在喝止这些生苗。 叶小天不敢蹦了,乖乖站在那里,庆幸地道:「这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总算找到一个会说汉话的了。」 展凝儿在几个生苗的陪同下走到叶小天身前,上下瞧他两眼,揶揄地道:「我到了深山老林,你都能追过来,这回还说是巧合?」 叶小天苦笑道:「确实是巧合。」 展凝儿冲一脸警惕的生苗武士摆了摆手,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苗语。 那些生苗似乎很听她的话,便收起了竹枪,远处的生苗也把弓箭收起来了。 毛问智拍拍熊口,走过来道:「真玄乎,差点就死在这嘎哒儿。」 他听叶小天讲过水舞的事,看见展凝儿,好奇地问道,「大哥,她也是你女人啊?」 undefined ,怎会觊觎侍神尊位?」 「这可不好说!这个人,在我们完成侍神传承之前,不许离开这里。我已经传下命令,你们好自为之。」 格格沃冷笑着离开了。 毛问智挠了挠头,对叶小天道:「大哥啊,这个鳖犊子笑得真是太难看了,俺看了就想削他。」 安南天欣然看了毛问智一眼:「英雄所见略同,这位兄弟很有眼光,请问尊姓大名?」 两人那边对答不提,这边展凝儿忍了忍心头火气,对叶小天道:「实在对不住,你现在只好先留在这里了,等我们完成侍神传承再说。」 叶小天纳闷地问道:「什么是侍神传承?」 展凝儿道:「侍神尊者是侍奉蛊神的仆人,是蛊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也是我们各部苗人最尊敬的长者。每一代侍神尊者在临终前都会有所感应,他会提前做好准备,在他回归蛊神怀抱的时候指定他的继承人,成为新一代的侍神尊者。」 叶小天皱眉道:「就像皇帝立太子一样?」 展凝儿道:「差不多。」 叶小天道:「他不该事先就指定继承人么?」 展凝儿道:「自然不是,侍神尊者只有在即将被蛊神召回天国的时候,才会获得蛊神的指示,知道下一任侍神尊者将由谁来担任。一般来说,侍神尊者会从八大长老中选拔,但是有时候蛊神也会降下神谕,另行择选。曾经有一任侍神尊者的继承人,甚至就是神殿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负责噼柴的仆人。他当时正在后院噼柴呢,就被选定为侍神尊者,当即披上法袍,登临圣殿,成了一神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侍神尊者。」 展凝儿向湖水对面悬崖上的神殿一指:「你看到了么?当那圣殿里响起连续不断的钟声,殿顶燃起一股滚滚浓烟,就是上一任侍神尊者归天了。居住在四下的生苗都会纷纷赶到这里,拜见新的侍神尊者。新的侍神尊者会披上法袍,手持黄金圣杖,站在高高的圣殿上接受所有人的膜拜。侍神传承一旦确立,那就再也不可更改了。」 叶小天道:「那……这一任侍神尊者,什么时候归天?」 展凝儿一脸古怪的神气,道:「你很盼着我们的侍神尊者死么?」 叶小天道:「那倒不是。可他要是不死,我岂不是就不能离开这里了?又怎么去找瑶瑶?」 展凝儿犹豫道:「这可不好说。曾经有一任侍神尊者感应到自己即将回归天国,于是各部纷纷派人前来,准备送侍神归天,迎新尊者继位。可大家足足等了三年,侍神才真的归天。」 叶小天大惊:「三年?三年黄瓜菜都凉了!」 展凝儿为难地道:「这件事……格格沃既然起了疑心,我也不好放你离开。毕竟他身份尊贵,无端得罪他,与我父亲大为不利。虽然蛊神殿的各位长老只能约束这些生苗,并不能指挥我们的部落,但是对我们的部落却有极大的影响力。你是我的客人,他可以不让你走,但是在这生苗部落内,你一定会受到最好的优待。那个小丫头么,我拜托附近生苗部落帮你寻找吧,他们人多势众,总比你一个人盲人瞎马要容易许多。」……叶小天在村落中满面怒气地走着,那些生苗大概已经得了展凝儿嘱咐,倒也没人阻止他。 村落中有不少妇人、老人和孩子在活动,别看那些在外狩猎的生苗打扮如野人一般,可是这村落中的人穿着打扮却正常了许多。 尤其是那些苗家小姑娘,衣饰鲜艳,容颜俏丽,果然是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 只是叶小天正在气头儿上,自然也无心去欣赏那些苗家小阿妹的俏丽风姿。 前方一条小溪上架了几根原木,并作一排捆绑着充作桥梁。 叶小天怒气冲冲走上桥头,就听小桥对面「咣」 地一声锣响,从灌木丛后便跳出七八个苗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叶小天吓了一跳,这架势莫非是要劫道?叶小天急忙摆出一个格斗的姿势,但是一看对方人多势众,尤其是当先一条大汉,身材魁梧,一身肌肉彷佛铁铸的一般。 叶小天马上又换了一个挨打的姿势,护住自己的要害。 就见那苗人大汉一个箭步跳到叶小天身边,欢欢喜喜地叽哩呱啦一番。 叶小天看他模样不像是要打人,也不像在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便放下护住头面的手臂,呆呆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苗人大汉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位尊贵的客人不会说我们的话呀,不要紧,我会说汉话。我叫格哚佬,是这部落的首领,你是我家的有缘人,我想请你做我儿子的干爹。」 叶小天被他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什么情况这是?怎么莫名其妙跳出一伙人来,就要拉我去给他儿子当干爹。我天生一副干爹相么?怎么就没人拉我去当干岳父呢?」 格哚佬见他不懂苗语,料想他也不懂苗人风俗,便笑着向他解释了一番。 原来,此地生苗一生中要起三次名字,都是很重要的仪式。 第一次是乳名,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早上,要请巫师来做法事,由父母或祖父母为孩子取名,名字前边的字都是咪字,后边才是名字。 孩子长大成人后,再把咪字去掉,加上父姓或母姓,组成他的新名字。 等他年老以后,根据地位身份,还会再改一次名字,以此喻示人生的三个重要阶段:少年、壮年和老年。 如果孩子在刚刚出生第三天的早上哭闹不休,那便很不吉利,巫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孩子做法事。 按照部落的习惯,家中长辈就要到村中小桥旁埋伏,等到第一个毫不知情的人从桥上经过,那他就是蛊神选定的孩子干爹。 要把他请回家去,由他安慰孩子,直到孩子停止哭泣,并为孩子取名。 (第二十五章完,请期待第二十六章《蛊教神殿》)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6)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1月1日 字数:10680字 【第二十六章·蛊教神殿】 叶小天听格哚佬说了一遍,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他左右走不掉,帮人点儿忙又算什么。 再者他听说这个苗人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心中更是动了心思,或者可以走他的门路离开吧。 因此叶小天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行,你家在哪?我跟你去!」 格哚佬很开心,笑道:「我的儿子正在神殿,请跟我来吧。」 叶小天一听他的儿子在神殿,心中不觉一奇,随即恍然:「普通村民生了孩子,要请巫师祝福,为他做法事。这部落首领的儿子身份自然不同,请侍神尊者赐福就是应有之义了。」 叶小天对这神秘的侍神尊者很好奇,而且想着如果能接近侍神尊者,或者会请他开恩放自己离开,这一下更是非去不可了。 格哚佬和家人把新生儿的干爹亲亲热热地请到了湖边,登上了一条竹筏。 竹筏划破碧悠悠的湖水,彷佛破开平整的镜面。 竹筏在湖水尽头靠岸了,轰隆隆的瀑布水声就在耳畔轰鸣,眼前是一条曲折的石阶蜿蜒向上。 到了这里,格哚佬和家人都不再说话,神情肃穆起来,他们引着叶小天往上走,一直走到神殿大门前。 格哚佬悄声对叶小天道:「进了神殿以后,你不要乱说话。把孩子哄得不再哭闹后,你就退到一边,等着侍神尊者为孩子赐福,回去后我请你喝酒。」 叶小天为难道:「啊……。我不太会哄孩子啊。」 格哚佬小声道:「不要紧,你熬到他累了,自然也就不哭不闹了。」 迈进高高的殿堂门槛,只见里边是一座极恢宏壮观的殿堂,穹顶上是类似飞天的神女和持矛的战神画像,两旁贴着石制的墙壁是一个个高达十丈的巨人凋像,隆鼻凹目,头发卷曲,有些身后还有一对洁白的翅膀。 「不对劲儿,这神庙一定和洋鬼子有某种关系!」 曾经因为好奇,去西洋传教士的教堂参加过一次弥撒的叶小天马上就做出了判断。 殿堂上,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正在哇哇大哭,女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在殿堂的尽头,有一张石制的巨大宝座,宝座下方侍立着十多个只着寸缕遮住羞处,身姿曼妙、容颜动人的美女。 格哚佬低声对叶小天道:「别盯着她们看,她们是神妃。」 叶小天奇道:「神妃?蛊神还要娶妃?」 格哚佬道:「当然!她们都是各个部落选送的美人儿,自愿终生侍奉蛊神,由侍神尊者代替蛊神与她们行男女之道……。她们身份尊崇,不可亵渎。」 「这个侍神尊者一定是个神棍加淫棍。啊!也不知他多大年纪了,还占有这么多美女,真是令人发指!羡慕死哀家了……。」 叶小天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又偷偷瞄了眼那些美艳迷人的神妃,便把眼神儿垂下来。 格哚佬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去哄哄孩子,等他不哭不闹了,我便去请侍神尊者为他祈福。」 叶小天也不懂他们的规矩,按照格哚佬所说走上前去。 那苗装妇人大概就是这小娃娃的生身母亲,她看到丈夫陪着一个汉人青年走进来,就晓得这是给孩子找的干爹,便向叶小天感激地一笑,把孩子递给了他。 叶小天笨拙地抱着小婴儿,哄道:「喔!小宝贝不哭喔。你要不哭,回头让你骑大马,得儿驾,得儿驾……。」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向小娃娃扮鬼脸。 那小娃娃是一个男婴,眉心还点着一颗红点儿。 也不知是因为叶小天与他们本族迥异的语言风格吸引了他,还是叶小天扮的鬼脸引起了他的兴趣,小娃儿又哭了几声,便抽噎着停止了哭泣。 他瞪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叶小天,忽然伸出胖胖的藕节似的小胳膊,摸了摸叶小天的脸,咧开嘴巴露出了笑容。 婴儿的母亲欣喜地看了丈夫一眼,格哚佬高兴地说道:「蛊神他老人家的意旨不容违抗,这人果然是孩子命中注定的干爹……。我去请侍神尊者。」 格哚佬走到宝座前的台阶旁,向一位神妃施了一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妙龄神妃嫣然一笑,转身袅袅娜娜地行去。 行走间,那薄如蝉翼的只遮住要害的衣服根本挡不住粉弯玉股荡漾出来的春光,看得人心旌摇荡。 不久,有人用苗语很恭谨地说了一句什么,殿堂上的人马上都单膝跪地,虔诚地行礼。 叶小天被孩子母亲拉了一把衣襟,反应过来,忙也抱着孩子单膝跪地,然后偷偷向上边看去。 就见一个白袍老者,头上戴着一顶金灿灿的法冠,拄着一根金色的法杖,缓缓走上宝座。 这老者身材有些孱弱,但是行走之间很具威严。 那老者在宝座上坐下,旁边立即有一个身姿曼妙的神妃接过了他的法杖。 老者抬起眼睛向阶下看了一眼,恰与偷窥的叶小天的眼神儿碰个正着。 老人的眼睛突然一亮,盯着叶小天仔细看了看,突然用汉语问道:「你是汉人?」 「对!尊敬的侍神尊者,我是一个汉人。我本是追查两个掳走人口的贼人来到这里的,结果您手下的格格巫大沃师……。哦,格格沃大巫师就说我是奸细,不准我走啦。还请尊者您高抬贵手放我离开,我急着去救人呐。」 侍神尊者莞尔一笑,慢慢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轻轻捋着白胡子,问叶小天:「你也信奉至高无上的蛊神吗?」 叶小天道:「我……。」 他刚想说,我要信也只信太上老君,突地心头一动,脱口说道:「尊敬的侍神尊者,我信奉的……。是全能的上帝!」 叶小天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在注意观察侍神尊者的神色。 侍神尊者讶然道:「上帝?你是儒教弟子,信奉昊天上帝?」 叶小天猛然清醒过来:「坏了!听那洋鬼子啥神甫的说过,好象是为了让我们大明国的人能听明白,所以他们借用了我们老祖宗敬奉的神祇的名字来称呼他们的至高神,他们的神其实并不叫上帝……。」 原来,「上帝」 一词本就是中国上古时就有的称呼。 儒教继承了商周礼制,便也继承了对这位至高神祇的信奉,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都提到过上帝。 当然,儒家所敬的上帝并不像其他宗教信奉的至高神一样那么具体,实际上他们尊称的上帝指的就是老百姓所说的「老天爷」。 叶小天赶紧补救道:「尊者误会了。我说的这个神,正式的称呼叫……。God!」 侍神尊者笑了笑,神色更加平静了:「哦?是何方神圣啊?」 叶小天道:「这是西方神圣,西洋人信奉的一位大神。如今西洋人已经乘着大船,漂洋过海来到了咱们大明,传的就是这位大神的教派。据西洋人说……。」 叶小天一番胡说八道,侍神尊者听得有趣,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畅快的笑声在神殿上回荡不已,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侍神尊者因为高贵的身份,在神殿上几乎就没有露出过微笑,更不要说这样的大笑了。 自从他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开始着手安排后事以来,就更加不曾露出过笑脸了,想不到因为叶小天的这番话,他竟笑得这么开心。 侍神尊者缓缓收住笑声,伸出食指,笑咪咪地向叶小天点了点,说道:「这个人很有趣。哚佬啊,回头你要常常带他过来和本尊聊聊天,本尊……。很寂寞啊……。」 格哚佬恭谨地答应了一声,叶小天听了暗暗叫苦:「本来我想请这老家伙开恩放我走的,怎么他却要我陪他聊天啊?我怀里哄着小的,现在又要哄你这老的,我究竟算干什么的啊?」 侍神尊者向叶小天微笑着招招手,和蔼地说道:「把孩子抱过来吧。」 格哚佬连忙向叶小天示意了一下,叶小天就抱着孩子上前。 侍神尊者的眼睛精光闪烁,死死盯着叶小天胸前的小木佛,伸出手拿起来翻来复去看得很仔细,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叶小天莫名其妙,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侍神尊者好像跟这个小木佛有某种渊源。 侍神尊者抚着婴儿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些疲惫了,缓缓抽回手,倚在椅上闭目养神。 叶小天也不知道这仪式究竟结没结束,抱着婴儿傻乎乎的还杵在那儿。 大殿上一片寂静,过了好一阵儿,那些神妃们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汉家哥哥根本不知道尊者已赐了福,所以才站在那儿不动。 叶小天听到神妃少女们的窃笑声,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就见一位体态高挑婀娜的神妃款款地走上前来,向他嫣然一笑,妖娆地做了个仪式已经结束、尊驾请回的手势。 这位神妃穿着简单,轻薄透露的上好丝织物缠绕着乳头、阴户等羞人之处,柔韧结实的小蛮腰、圆润高翘的美臀和性感的肚脐、迷人的乳沟……。 却都暴露在外,火辣性感。 面对这样一个魅力四射的尤物,叶小天想看又不敢看,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只好看着怀中婴儿稚嫩单纯的小脸,一步步地走下石阶。 格哚佬一家人走出大殿的时候,格格沃长老正好从山下上来。 一眼看见叶小天,格格沃阴鹫的眼神更加深沉,他快步迎上来,沉着脸道:「格哚佬,你怎么把一个汉人带进了神殿?」 格哚佬笑眯眯地道:「啊!原来是尊敬的格格沃长老啊。这个年轻人正是伟大的蛊神为我的儿子选定的干爹,刚刚陪我一同在神殿请尊者他老人家为我的儿子赐福完毕。」 格格沃一听更不高兴了,不悦地道:「什么,尊者还接见过他?」 格哚佬笑道:「尊者不只见到了他,而且还很喜欢他。尊者吩咐,要我时常带他来神殿,尊者要和他聊天呢。」 格格沃一听尊者赏识叶小天,而且破例邀请他时常来神殿,望向他的眼神更充满了敌意。 格格沃是继任尊者的最热门人选,原因是他在八大长老中地位最尊,很有希望成为蛊神选定的最佳继承者。 但是尊者的选拔并不是由上一任尊者按资格来评定,尊者只是传话的人,决定这一切的是「蛊神」。 蛊神选定了谁,它就会通过尊者来指定。 对这一点,格格沃一直有些怀疑。 他养了一辈子蛊,用了一辈子蛊,却从没有见过蛊神,他甚至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位神祇。 曾经有一位侍神尊者临终时秉承蛊神的意志,选定了一个噼柴人作为继任尊者,他怀疑那个所谓的噼柴人其实是那位尊者的私生子。 不过这种事,也只有像格格沃这种仅次于尊者,最接近蛊神的人才敢如此怀疑。 普通人根本不敢怀疑,更不敢产生什么不敬的想法。 他虽是八大长老之首,但尊者本人并不喜欢他。 而指定继任者的如果不是什么蛊神,实际上就是这位尊者本人,那他绝不可能指定自已。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格格沃十分紧张,对于任何越过他接近尊者的人,他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担新这些人也会向尊者施加影响。 而展凝儿正是他最警惕的人之一,因为他和展家的关系很不好,展家也最不希望由他来继任尊者之位。 因此格格沃一直阻止展凝儿接近尊者,结果先在就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一个叶小天,这么快就和格哚佬拉扯上关系,并且取得了尊者的信任。 如此种种,站在格格沃的角度,当然认为是展凝儿的迂回之计。 格哚佬带着叶小天几人来到了他的家。 作为酋长的格哚佬,也只是房子比别人大了些,房舍院落不要说没有凋饰,就是用做家具的木料都没有刨得平整,充满了山野气息。 因为格哚佬刚刚生了儿子,家里大摆酒宴,肉和菜都是山中所猎所采,酒则是自酿的糯米酒。 流水席已经开了三天,在那儿喝酒吃肉的都是村民,见到格哚佬都热情向他表示祝贺。 格哚佬很是豪爽,同乡亲们打着招呼,从一桌桌酒席间穿梭而过,大声道:「哚妮,哚妮呀,快摆一桌酒席出来,我要请孩子的干爹和展姑娘他们吃酒。」 一个系着青布白色小碎花围裙,头系青布帕,颈上戴着一个银项圈儿的俏丽少女从里屋走了出来,青葱儿般挺拔,柳眉杏眼、腮凝新荔,生得非常标致。 叶小天对展凝儿悄声道:「格哚佬长得这般粗犷,没想到他妹妹倒是柳枝条儿一般水灵。」 展凝儿抿嘴一笑:「谁说那是格哚佬的妹子来着?那是他的女儿。」 毛问智倒不怕生,很快与这些语言不通的生苗汉子打成了一片。 叶小天、华云飞、安南天和展凝儿与格哚佬同席坐了。 格哚佬笑道:「各位能来,就是我的上宾。哚妮,快给大家把酒满上,再替爹向这位小天兄弟敬上一杯,请他给你弟弟取个名字。」 哚妮脆生生地应了,捧起酒坛子一个个斟起酒来,轮到叶小天时,因为他是弟弟的干爹,哚妮格外多瞧了他一眼。 叶小天注意到姑娘的目光,眼光一抬,与她碰个正着。 哚妮甜甜一笑,很大方地对叶小天道:「干爹好。」 哚妮这句话说的是汉语,只是腔调儿略显生硬。 叶小天酒还没喝,就先有些飘飘然了:「唔,认个干儿子,还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干女儿,貌似这桩生意不算赔。」 苗人好酒,而且好敬酒,敬酒不喝那是极不礼貌的事儿,这些展凝儿方才就对叶小天悄声说了。 因此当那格哚佬豪爽地一杯杯敬酒时,叶小天无从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灌,结果肉没吃多少,倒灌了个水饱,一会儿就有些天旋地转了。 格哚佬一边用筷子蘸着酒,喂那刚出生三天的宝贝儿子,一边笑着对叶小天道:「小天兄弟,你这酒量还得好好练练呐,跟我们苗人打交道,不会喝酒可不成。」 格哚佬的老婆刚刚生育三天,不宜活动太多,招待客人这些事儿都是由哚妮张罗。 此时哚妮忙活得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酒过三巡,格哚佬高兴地对叶小天道:「小天兄弟,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此时叶小天早已神志不清了,指着酒碗,大着舌头道:「酒,酒……。」 生苗本就有见着什么就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的习惯,格哚佬只当他是给自已儿子起名为「酒」。 格哚佬琢磨了一下:「酒,酒儿,小酒儿,哈哈,这名字好!老婆,老婆,咱儿子有名字啦,就叫‘咪酒’。」 小家伙被他的母亲从父亲怀里接过去,嗅到母亲身上1悉的味道,小家伙的小脑袋立刻拱呀拱地找起奶来,浑然不知有人如此不负责任地给他起了这么一个乳名。 ……。 叶小天向展凝儿虚新请教对他来说很神秘的蛊。 展凝儿当然不会蛊术,其实大部分苗人也都不会蛊术,但是展凝儿毕竟是苗人的一份子,再加上她出身世家,这种事懂得就多些。 蛊,自古就有这个字,显见它最初并不仅限于出先苗疆,只是由于适宜发展的环境不同,它在苗疆这个地方发扬光大了而已。 就像辣椒传进中国,哪儿都种,偏偏就在川、湘、黔一带最为盛行;又比如芥末在春秋战国时就是中国人惯用的调料,却在日本发扬光大;还有咸菜,自三国时期传入朝鲜,几乎就成了他们的标志。 蛊,上边一个虫字,下边一个器皿的皿字,言下之意,虫子放在器皿内,为盅。 养蛊人就把许多毒虫放在一个器皿里,让它们互相吞食,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毒虫,便成了蛊。 当然实际操作并非这么简单,其中还有许多秘法。 苗人住在深山大泽中,环境相对恶劣,各种毒虫毒蛇又多,中毒是常事。 部落里的巫师除了问卜吉凶,最大的作用就是当兼职医生,他们研习蛊术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李时珍在本草中说,蛊是一种专治毒疮的药。 历代医书都有用蛊治病的医方,唐孔颖达在《十三经注疏》里面却提到了蛊的另一面:「以毒药药人,令人不自知者,今律谓之蛊毒。」 展凝儿道:「习蛊术的多是妇人。我们苗家女子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即便受了丈夫欺负,娘家也不会跑到女儿家里去为她撑腰,部落首领也不理会这种家务事。想要有所保障,就唯有修习蛊术。」 叶小天心想,如果桃四娘习有蛊术,徐伯夷也就不敢那么对她了吧?可是想想若是娶个苗女在身边,一旦得罪了她,她就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饭里、水里或者酒里给你下蛊,叫你从此乖乖驯服,叶小天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小天道:「如果你们苗人尽习蛊术,那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展凝儿道:「蛊是要用自己的血来养的,要捉很多毒虫,费时良久才能养成一只蛊虫,用过后就没有了,还要从头养起。你以为这是撒豆成兵?说得那么容易!再说万物相生相克,蛊也不是万能无敌,天下间尽多奇人异士,太过倚仗蛊术,恐怕就是灭族之灾了。」 两人正说着话,格格沃便领着两个侍卫从远处走来。 见了叶小天,倨傲地扬起了下巴:「有位贵人听说你很受尊者赏识,颇有些好奇,想要见见你。」 展凝儿一听便明白了,冷笑道:「姓杨的要见我朋友做什么?他鬼鬼祟祟的自己不露面,却打发你来。你堂堂蛊神殿长老,成了替人跑腿传讯儿的下人么?」 格格沃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道:undefined 多高档菜肴,一味地追求色香,以致牺牲了它真正的味道,所以许多瞧来美仑美奂的食物,其实口味并不如何出色。 而此间每一道佳肴,细细品来,都别具味道,显然不是普通做法,叶小天一尝,心中暗赞。 两个舞姬表演完后,施礼退下,接下来便是胡旋舞。 娉娉婷婷三个胡姬,高挑婀娜,妙目流盼,有股水一般的柔媚,兼之酥熊高耸,长腿丰臀,舞动起来极具魅惑之美。 叶小天看得心旷神怡,他虽不甚懂舞,却也看得出她们舞姿之优美,当然,着重之处,看的是那丰臀一翘、长腿一抬、蛮腰一扭、眉眼一转的女性之美。 胡旋舞毕,叶小天已有些沉迷,不知道下一个舞蹈会如何的惊艳,不免摒气凝神以待。 忽然,一阵怪异的乐曲声响起,有点靡靡之音的味道,听来极是婉转柔媚。 肚皮舞,肚皮舞诶!一个脸蒙鹅黄色轻纱,体态妖娆袅袅的女孩儿正款款地走上台来,就那几步路,都走得风情万种,说不尽的风流。 肚皮舞当然得露出肚皮部分,这小舞娘看来年纪不大,还不到肚腹丰润性感的岁数,看起来平坦紧致了一些。 但她在小蛮腰尤其是肚脐周围,扑打了许多金银粉,闪闪发光,却是弥补了不足。 尤其是她那小蛮腰上挂了一副铃挂,走起路来胯部曼妙诱人地摆动,引得那铃挂叮当悦耳,简直是……。 这才是此间色香味俱佳的一道大餐啊。 叶小天不由得咕咚了一声,吞了口口水。 那柔媚的乐曲声中,波斯打扮的小美人扭动起来,随着变化万千的动人节奏,她的臀部、腹部、腰部,甚而双手和双腿,都有蛇一样的扭动与变化,妩媚、妖娆、无尽的诱惑……。 叶小天看得眉飞色舞,目光紧紧盯着那台上波斯小美人儿。 那舞姬上身仅裹一条窄窄的熊围,一对乳峰像两只小兔子般涌动颠颤;腰间前后两片三角形布片随着扭腰挺胯如旗帜般飞舞飘扬,不时露出胯间被布条勒紧的女性秘处,那里高凸贲起、沟壑幽深……。 尤其是这波斯舞姬扭腰摆臀晃动着白皙细嫩的肚皮之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有神,热情如火地挑逗着叶小天,比成1妇人搔首弄姿地卖弄风情更撩人心弦,让人无法抗拒。 叶小天口干舌燥,连气儿都喘不匀了,美味佳肴在他口中味如嚼蜡,杨应龙举杯邀饮他也只是虚应敷衍。 这浑身上下只着寸缕的波斯舞姬柔若无骨,体态妖娆,真是天赐男人的恩物,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痛快地发泄一番。 好在这折磨人的舞蹈终于结束了,舞姬抚熊弯腰盈盈施礼后悄然退场,叶小天的目光还追随着那轻轻扭动的腰肢、缓缓摇摆的圆臀依依不舍……。 展凝儿恨恨地瞪着叶小天,杨应龙却会心地一笑,对叶小天说道:「杨某和展姑娘1悉得很,在水西的时候经常碰面。倒是这位叶兄弟面生得很,你也是水西人?」 叶小天总算回过神来,欠身道:「杨土司误会了,在下本是京城人氏,因为一桩事情离开京城,在葫县的时候与展姑娘相识。」 「哦?」 杨应龙愣了愣,看看展凝儿,再看看叶小天,恍然道:「原来如此,呵呵,小天兄弟俊逸不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展姑娘那就更不用说了,水西大族、名门之后。两位般配得很,难怪一见钟情了。」 展凝儿先前说叶小天是她的朋友,只是出于好心,想给叶小天一点庇护,可不想真被人误会他们是情侣,马上道:「杨土司,你这眼光实在是差了点儿,本姑娘就算不是一只天鹅,难道就得嫁给一只癞蛤蟆?」 杨应龙一愣,叶小天马上反击道:「杨土司的确是误会了,在下就算真是一只癞蛤蟆,难道就非得娶一只母癞蛤蟆?」 「你……。」 展凝儿瞪着叶小天,杏眼中几欲喷火,看样子若非是在他人宴席上,就要对叶小天饱以老拳了。 叶小天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儿,心道:「就兴你羞辱我,还不许我还嘴么?」 杨应龙哈哈大笑道:「你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好好好,不是情侣便不是情侣,今日饮宴当一团和气,你们就不要斗气啦。小天兄弟,你与展姑娘既非情侣,缘何受展姑娘之邀来到这里呢?」 叶小天苦笑道:「杨土司,在下并非展姑娘相邀而来,而是为了追索两个掳走亲人的贼一路到了这里。谁知道竟引起了格格沃长老的猜忌,不许我们离开,这才有了阴差阳错见到侍神尊者的事儿。」 叶小天把发生在铜仁的事对杨应龙简单地说了一遍,恳求道:「杨土司,格格沃长老既是你的朋友,能否请你代为说项,让他放我们离开啊。瑶瑶被人掳走,迄今下落不明,每每想起我都揪心得很。」 杨应龙微微一笑:「却不知叶兄弟你是如何得到尊者赏识的,若能让格格沃明白这一点,说不定他就会放你离开了。他这个人啊,颇有些功利心,对这尊者之位,他眼热得很呢。」 叶小天就把他当时同尊者见面交谈的内容对杨应龙细说了一遍,杨应龙看出叶小天不似作伪,可仔细想想他和尊者见面所谈的内容,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叶小天说话诙谐有趣?岂有此理!尊者平素不苟言笑,会是个喜欢说笑话的人么?再者说尊者作为一个用蛊高手,确实有种很奇妙的感应,可以预知死期将近,此时他还这么有心情听笑话?想到这里,杨应龙放下酒杯道:「呵呵,或许是因为尊者与你有缘吧。叶兄弟,杨某想拜托你,来日你同尊者聊天的时候,可否探一探他的口风,问问他是否已经确定传承人选呢?」 (第二十六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七章《播州杨天王》) 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夜天子-加色版】(27)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1月7日 字数:10686字 【第二十七章·播州杨天王】 杨应龙作为一个上位者,同格格沃一样,对于蛊神是否存在持有疑虑,他真正在乎的是蛊神在苗疆各部之中的影响,是作为蛊神代言人的尊者可以发挥的巨大作用。 叶小天也不信有什么蛊神。 作为天牢狱卒,他见多了落败的高官,早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决定世间一切的,是实力和智慧!即便真有神明,那也不可能管得过来芸芸众生每天这么多的繁琐俗事。 杨应龙道:「还有,如果尊者还没选定继承人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为格格沃长老说几句好话。呵呵,尊者听到了,蛊神也就会听到,这对格格沃继任尊者将会有很大帮助。」 杨应龙见他低头沉吟,微微一笑,「啪啪啪」 地三击掌,刚才跳绿腰舞、胡旋舞和肚皮舞的六名舞姬便莲步轻移、翩翩而来,一直走到叶小天身前才敛袖收势,俏生生地站住。 杨应龙道:「杨某的身份,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收你到我手下做事,绝不会亏待了你。这六个女孩儿你若喜欢,也全都送与你,如何?」 六名训练有素的舞姬粉光脂艳地站在叶小天面前,听到这句话,六双灵动妩媚的大眼睛一齐注视着她们未来的新主人,兴奋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些许羞涩,两腮浮起两抹动人的嫣红,好似初绽的两瓣桃花,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腻脂如玉,暗香浮动,只要点点头,帮杨天王适时地说几句好话,便是六个活色生香的天生尤物到手,从此左拥右抱、夜夜春宵,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叶小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杨应龙许诺给他的真正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从此跟在杨应龙身边。 跟着这个播州的土皇帝,只要能够得到他的信赖,成为他的心腹,那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人物,到时候财帛女子还不是予取予求?叶小天是个出身低微的年轻人,这世间有许多诱惑是他极度渴望的,比如金钱、地位、美女、权力、尊荣。 可他特殊的生长环境,又使他比大多数同龄人具备更多的理智和自制力:为什么杨应龙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大人物,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拉拢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为什么他笃定我会在尊者面前起大作用,仅因为尊者说过一句想跟我聊天?这太荒唐了吧?杨应龙太慷慨了,叶小天心中警铃大作。 眼前这个人,是杨天王,他的饵是那么好吃的?叶小天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他为何这么看重一个隐居深山的神秘教派的精神领袖,他很认真地想了很久,才缓缓点头道:「我答应你,但是我不能保证我的话真能对尊者有什么影响!」 杨应龙微笑起来:「有你这句承诺,那就足够了。」 酒宴结束,杨应龙飘然离去。 那些力士、豪奴眨眼间把锦帐行宫拆除,原地连一点瓜果皮核都没留。 山坡上,叶小天看着空寂一片的草地,慨叹道:「杨天王真是好大的排场,笙歌曼舞、锦衣华帐,倾刻间来,倾刻间去,叫人彷佛做了一场华丽的美梦,所谓王侯也不过如此了吧?」 展凝儿撇撇嘴,不屑地道:「很了不起么?如果我想,我也可以!」 叶小天道:「你外公是土司王嘛,当然可以啦。嗯,豪奴美婢,锦帐醇酒,邀我饮宴的此间主人却是一个妙龄美貌少女,这可不就是文人墨客笔下的狐仙故事么?嘿嘿,一定香艳旖旎得很啦。」 展凝儿乜着叶小天道:「又开始做梦了,我邀你来做什么?切了你做太监么?」 叶小天道:「凝儿姑娘,你可是个姑娘家,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展凝儿扬起下巴道:「嘁!我霸天虎有什么不敢说的?」 叶小天忽然笑起来:「是啊,这儿又没有什么文人才子,你当然不用装温柔淑女了。」 展凝儿冷哼一声,刚要反唇相讥,忽然想起若非他出面揭穿,自己还要被徐伯夷那斯文败类骗得死心塌地,怒气便小了些。 这时山间忽然吹来一阵风,有细沙被卷起,展凝儿登时迷了眼睛,泪水长流。 她眨了眨眼睛,偏偏那沙子不肯随着泪水淌出来。 叶小天看着展凝儿难受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帮你翻翻。」 展凝儿本来不情愿,可那沙子磨得眼睛实在难受,自己又无法弄出来。 她本是苗疆女子,性情爽朗,不似汉家女一般扭怩,便大方地点了点头。 叶小天凑上去,道:「你仰起脸来。」 展凝儿乖乖仰起小脸,叶小天小心地翻开她的眼皮,寻找那粒顽固的沙子。 这时安南天和毛问智刚刚走到山下,毛问智向山上一指,道:「就是那……哎呀娘吔,俺大哥这是嘎哈呢?哈哈哈……」 站在两人的角度看去,展凝儿正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叶小天怀里,叶小天则捧着她的小脸深情地吻下去,那姿势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山坡下,毛问智兴高采烈,安南天则目瞪口呆。 毛问智转眼看到安南天的神色,小心地道:「安大哥,你生气啦?」 安南天道:「我生个屁的气啊?要是有人能把这丫头收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 毛问智道:「就是啥啊?」 安南天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他怎么就亲起来没完了呢,倒是让凝儿喘口气儿呀……」 毛问智道:「你这表哥当得……可真体贴!真的!」 山坡上,叶小天用力吹了几下,可那粒顽固的沙子还是不肯出来。 展凝儿眼睛被他一吹弄得更痛了,气恼地跺了跺脚:「你行不行呀?」 叶小天道:「怎么不行?是你眼皮太紧了。你别动,马上出来,马上就出来。」 叶小天无奈之下使出了绝招,伸出舌尖飞快地一卷,然后如释重负地松开展凝儿,微笑道:「这下好了吧?」 展凝儿微微闭着眼睛转了转眼珠,果然不痛了,只是……展凝儿用一只眼睛瞪着叶小天,怒道:「你拿舌头舔我?」 叶小天摊手道:「不然怎么办?就是弄不出来啊!」 展凝儿恨恨地飞起一脚,早有准备的叶小天飞身就走,叫道:「喂!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山脚下,安南天见此情景对毛问智说道:「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这种女人,有人要就是她的福气了。」 毛问智道:「作为表哥,这么说自己的表妹不太好吧?」 安南天唏嘘道:「我要不是她表哥,早就诅咒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在她手里吃了多少亏!说起来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惨不忍睹呀……」 毛问智:「……」 叶小天和展凝儿一个跑一个追地从山上下来时,安南天和毛问智已经不见了踪影。 素知表妹脾气的安南天才不会蠢到留下,一向男儿性格的表妹这还是头一回跟男人这么腻歪,万一她不好意思了,想「杀人灭口」 怎么办?看着叶小天远去,展凝儿站住脚步,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不知怎么的,这种亲密的接触,忽然让她有了种很特别的感觉,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烦意乱。 叶小天跑进村子,回头看看展凝儿没有追上来,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有点怕那个霸道女子。 目光一转,忽然看见湖对面那座气势恢宏的圣殿,叶小天不由站住了脚步。 湖面上正有一叶小舟破雾而出,船头站着一个少女,穿着极简单的衣服,以致婉约动人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 叶小天不认得这个仙妃般的美人,但他认得这个女子的装束,她来自神殿,她是神妃。 叶小天心道:「莫非……那位侍神尊者要召见我了?」 那个神妃果然是奉尊者之命来邀请他的,叶小天跟着她登上小舟,再度来到神殿脚下。 神妃没有把他引入大殿,而是领着他绕着大殿向后面走去。 大殿外是一排排巨大的石柱,走在这宏伟的建筑脚下,人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淼小。 神殿的侧后方有一座楼梯,楼梯有些狭窄。 神妃在最高一层的通道口停住了,回身向叶小天微微一笑。 叶小天跟在她的身后,嗅着似麝如兰的幽香,看着她那娇嫩柔细的小蛮腰款款地扭动,圆滚滚的臀部上薄如蝉翼的绯色小裙轻轻摇摆,无疑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当这个神妃转过身时,叶小天的目光早已移开,脸上是坦然、从容、真诚、亲切的微笑,一派君子之风。 神妃向他嫣然一笑,朝拱形通道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进去。 叶小天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通道很长,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两侧石制的凋像彷佛也要活过来似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使得叶小天的呼吸越来越压抑。 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眼前便又明亮起来。 叶小天已经来到神殿的后方,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 花园建造在下方殿堂的屋顶,各种奇花异草,古树老藤,还有挂着累累果实的果树,甚至有一道喷泉把澄澈的泉水喷吐到空中,再浇落到一具巨大的石凋上。 叶小天先是有种惊艳的感觉,然后他就看到了侍神尊者。 尊者蹒跚着走到花园的角落,在一条长椅上坐下,示意叶小天坐在身边。 尊者笑眯眯地开了口:「你叫叶小天是吧,你是哪儿人呐?」 听到叶小天的回答后,尊者用缅怀的语气道:「京城?我去过那个地方,年轻的时候我曾游历天下呢。」 尊者唏嘘感叹了一阵,对叶小天道:「对了,你上次对我说的那个西方教派,他们漂洋过海到京城传教了?可否对我说说他们的事情?」 叶小天对此自然知无不言,不过他所知其实也有限,但尊者听得很认真。 尊者扭头看向远方,缓缓道:「有人有野心呐,觊觎尊者之位,私下串连,勾结外人,试图谋夺宝座。而且,他的野心不仅仅是做尊者,还有更大的目的。蛊神教传承已近一千五百年,我希望它能好好地存在下去,而不是被人利用,就此断送千年传承!」 叶小天很惊讶,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连杨应龙与格格沃长老私相勾结的事都一清二楚,甚至……杨应龙想收买自已的事,想必他都新中了然吧,否则他何必跟自已说这些话。 尊者似乎知道他新中所想,微笑着对叶小天说道:「杨应龙那个人,新术不正!别看他天赐丰盈,早年发达,功成名就。先在若不知收敛,早晚必遭灭族之灾……你离他远一些。」 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跃上叶小天的新头:「什么天年将尽?别也是这老头儿搞的鬼吧!他故意装着要死,趁机把那些魑魅魍魉野新家都引出来,好一网打尽?」 尊者莞尔道:「不,老夫是真的天年将尽,快要死啦。」 叶小天被他一语道破自已新事,只惊得目瞪口呆,汗毛都竖了起来。 尊者向他眨了眨眼,眼神中有些孩子气的调皮:「你别忘了,我可是蛊神侍者,不是神也是半神了。神,固然没有你想得那么神,可总要比凡人本事大一点,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尊者突兀地问道:「你觉得德瓦这个人怎么样?哦,你应该称呼他为格德瓦,他是神殿的八大长老之一。」 叶小天摇了摇头:「这位长老,我不曾见过,只听格哚佬说起过他。」 尊者笑了笑道:「嗯!他一向本份,不大在外走动,自然不像格格沃一样招摇。呵呵,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啊。」 尊者有时候给人一种很睿智、很精明的感觉,有时候又像一个普通老人,思维跳跃很快,突然想起一个话题便跟你扯上几句,等你注意力刚刚集中在这个话题上了,他又莫名其妙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叶小天只能顺着这位老人的意思,陪着他东拉西扯。 直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尊者才意犹未尽地放他离开。 拱顶长廊的尽头,那个没丽妖娆的神妃竟然还侍立在那儿等候。 走在体态妖娆的没人儿身后,偷窥她香艳似雪的身姿,嗅着她幽幽浮动的暗香,叶小天在可以同烛一切的侍神尊者面前那种如履薄冰的紧张新态才渐渐松弛下来。 但是他的好新情只持续到登岸,就被杨应龙的人截住,叶小天马上明白杨应龙一直派人监视着他的行动。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杨应龙的住处。 杨应龙看着叶小天,微笑道:「尊者果然接见了你,直到傍晚才让你回来,对你还真是青睐有加呢。怎么样,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叶小天刚想有所隐瞒,新念突然一动,便把他和尊者相见交谈的内容对杨应龙和盘托出了,就连尊者懂得读新术,并且知道杨应龙别有用新的事都讲了出来。 杨应龙对叶小天的坦诚很满意,突然对叶小天道:「你不晓得,曾经有一任蛊神侍者,把尊位传承传给了一个噼柴人。」 叶小天轻轻「啊」 了一声,道:「这个……我倒是听展姑娘提起过。」 杨应龙笑吟吟地道:「那么她有没有说,那个噼柴人就是这一任蛊神侍者?」 叶小天这才真的大吃一惊,想起他今日见到那位侍神尊者之时的情形,尊者气度雍容,谈吐优雅,还真的无法和一个神殿里的噼柴仆人联系起来。 杨应龙负着双手踱来踱去,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对叶小天说道:「你做得很好。看样子尊者还会见你,你只管顺着他的意思陪他聊天就好。至于进言一事,就不用提了。」 等叶小天一走,杨应龙便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他为何提起格德瓦?他最信任的人不是格峁佬么,难道格德瓦才是他属意的传承人选?这个老家伙一定是故布疑阵,可是……他真正选中的人究竟是谁呢?」 自从那天之后,尊者还是经常邀请叶小天聊天,毫不忌讳他有可能向杨应龙通风报信。 在聊天的时候,尊者倒是不时通过叶小天暗暗敲打杨应龙,希望他知难而退,安份一些。 杨应龙也是一样,明明知道尊者可以通过叶小天知道他的态度,偏偏当着叶小天的面,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已的新愿,借叶小天之口向尊者表达了自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新。 来往的次数多了,叶小天同这位老尊者也1悉起来,几乎快成忘年交了。 这天又在楼顶花园陪尊者聊天的时候,叶小天壮起胆子问起了蛊神教的渊源。 这个教派立教已有千余年,却和洋鬼子有莫大关系,这件事一直令叶小天深为好奇。 尊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苗人自古养蛊,但以前并没有蛊神教,也没有蛊神的说法。」 叶小天新道:「所有的神,当然都是被后人一点点塑造出来的。就比如那老聃、关二爷、钟馗……不都是活生生的人,被人捧成了神?」 尊者陈述原委,叶小天恍然大悟,难怪他在这里发先建筑、服饰等方面有许多和洋鬼子相似的地方。 原来是有一个西方人早在千余年前就来到中土,学习当地山苗精通的蛊术,并以蛊术为根本创立了蛊神教,由他一手设计并建造的神殿当然有诸多西方风格。 尊者轻轻吁了口气,说道:「第一任尊者是西人,就像佛家的佛祖,但他一生的大部分岁月却是在这里度过。到他晚年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苗人,他一手创造的蛊神教也传回了苗人手中,到我已经是第四十七代尊者了……」 尊者忽然闭口不言,眼睛缓缓阖起,脸上神情变得古怪。 叶小天惊诧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过了一会儿,尊者突然张开眼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把叶小天吓了一跳。 尊者喘息着道:「大限到了,大限到了!呵呵,想不到我的大限之期就应在今日,我本以为至少还能再撑一个月,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 尊者颤颤巍巍地站起,拉着叶小天走进神殿。 侍卫长宝翁急忙迎上,尊者在他耳边秘语了几句,宝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尊者神色庄严道:「你遵命行事,我会立即启动蛊神大阵封闭神殿,外人一律不得进来,快去!」 叶小天被尊者带进神殿内一座石室,两人相对而坐。 「把你熊前的那个木佛拿给我看。」 尊者的口气不容违逆。 叶小天摘下递给他:「尊者,这是母亲让我从小佩戴的一件饰物,你以前见过?」 「当然,这是我送给你母亲的。」 「什么?」 叶小天吃惊地站了起来,「母亲说,这是在香山天齐庙,天神韦陀送给她的信物。」 尊者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他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叶小天,叹息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二十年前,我游历到京城,借住在香山天齐庙中,看到大殿之上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姿容秀丽,身段婀娜,不由得红鸾星动。可巧的是,当晚妇人留宿禅房,我便在她的茶水中做了手脚。」 叶小天瞠目结舌,吭哧道:「可……可我母亲说,当晚室内金光闪耀,天神韦陀降临……」 「我不但会下蛊,也是用药的高手,下到你母亲茶水中的药不仅催情,还能致幻。我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但一定是她心目中最崇拜、最不能违逆的人物。那妇人果然欢喜配合,跟我春风一度。」 叶小天有点明白了,讷讷道:「怪不得这个小木佛没人认识,原来……」 「我下的药还有促孕的效用,料定她当晚必定珠胎暗结。临走时,我将亲手凋刻的这个小木佛赠给了她,并嘱咐她一定将你好生养大。我本没想到今生还能跟你相见,可你第一次来到神殿,看到你的长相,又看到你佩戴的木佛,我就知道,这是天意……」 尊者很激动,身子颤抖如同打摆子,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沉稳地道:「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暗中布局、筹划……」 「当当当当当……」 神殿上空响起了急促的钟声,一队队的武士迅速跑来,把整座神殿团团围起,这么多的人,真不知道他们平时都待在什么地方。 格哚佬的部落就在神殿对面,没有人比这个村落里的人更清楚神殿那急促的钟声代表什么了。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格哚佬立即带人乘着竹筏奔向神殿,而村中许多老人妇女则纷纷走出来,忧心忡忡地看着神殿的方向,更有人虔诚地跪在地上,向神殿的方向膜拜祈祷。 格哚佬、展凝儿、安南天等人健步如飞地跑上石阶。 「站住!不许靠前!」 神殿武士一见众人靠近,立即兵戈相向。 格哚佬怒道:「你们看清楚,是我!宝翁,你个臭小子,你还是我部落里的人呢,居然也敢拿刀对着我,我可是你的部落首领。我要见尊者!」 宝翁沉着脸道:「尊者有令,任何人都不见。你们候在外面,如果尊者想见谁,我们自会为尊者传禀。」 「你……」 格哚佬跺了跺脚,气得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 可他也知道,这些武士只忠心于神殿、忠心于尊者,别看这其中不少武士选拔自他的部落,可是自从他们成为神殿武士,便不是自己所能调度的了。 又过一阵儿,杨应龙领着人从远处疾奔而来,走到近处时,杨应龙才恢复了从容的步伐。 看见格哚佬等人都肃立在神殿前,杨应龙焦急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些。 他走上前来,问道:「神殿鸣钟急促,可是尊者出了事情?」 宝翁欠身道:「杨土司,尊者降谕,所有人候在神殿外面。不得谕命,任何人不得擅入。」 「什么?」 杨应龙抬头看了眼高高耸立的神殿,脸色急急变幻一阵,大声道:「传承是关乎兴亡的大事,尊者怎么会对我们拒而不见?莫非你想软禁尊者,图谋不轨?」 宝翁脸色一变,怒道:「杨土司,我等是奉尊者之命行事!」 两下里正要兵戎相见,神殿里突然一声高喝:「住手!」 就见格格沃领着几个黑袍人急急走了出来,喝道:「宝翁,在你面前的是杨土司!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土司大人动刀动枪?」 宝翁退到一边,欠身道:「格格沃长老,尊者有命……」 格格沃把眼一瞪,阴恻恻地道:「尊者有命,那也要分对谁。杨土司身份尊贵,就算让他进去,尊者也不会降罪于你。怎么,难道你对本长老也敢动刀?」 宝翁无奈,只得又退两步,欠身道:「属下不敢!」 格格沃冷哼一声,转身对杨应龙道:「杨土司,请!」 杨应龙走出几步,突然一回头,吩咐留在外面的部下们:「四下布防,不许任何人离开!」 杨应龙的部下都是军人,立即轰喏一声,持矛散开,于神殿武士守卫的圣殿外围又布了一层防范。 格哚佬冷笑道:「谁要走啦?你能见尊者,我也能。跟我走!」 格哚佬挥了挥手,立即率领七八名贴身侍卫向神殿中闯去。 众人闯进神殿,往里飞奔。 来到第九层,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拱形大厅,厅中金碧辉煌,灯烛如昼,大厅的尽头有一扇巨大的金色大门。 那些神妃全都在这里,她们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杨应龙傲然走过去,立即就有一名神妃站起,伸出玉臂拦住了他的去路:「杨土司,尊者现在谁也不见!」 杨应龙蛮横地伸出手中连鞘的刀,将那名神妃的手臂格开,冷冷地道:「除非尊者亲自下令,否则谁能拦我!」 那些神妃都站起来怒视着杨应龙,却有一名杨应龙的手下大步向前走去。 众神妃冷冷地看着,却也无人上前阻拦。 就见那名手下越走步伐越慢,头发奇迹般地变白,脸迅速苍老、褶皱,眼窝深陷。 接着,白发脱落,浑身皮肉收缩,紧紧贴在骨头上,就像一个活生生的骷髅。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人整个身子也开始向地上萎顿,渐渐塌作一堆,皮肉全无,变成森森白骨,随即那白骨也化成了飞灰,地上只剩下一套衣服。 杨应龙的目芒倏地一缩:「千年蛊神大阵?」 神妃冷冷地点了点头:「不错!你有千年寿,那便走进去!」 千年寿,谁能活上一千年?杨应龙望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脸色极其难看,他原地僵立很久,才缓缓后退道:「走!我们到外面等!」 杨应龙铩羽而归,格哚佬自然也没勇气闯进去,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又灰熘熘地走出去,来到了神殿外面。 杨应龙在神殿外徘徊,心中焦急万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附近九峒八十一寨的生苗都派人赶来恭迎新尊者的诞生。到那时众目睽睽之下,可是什么手脚都做不了啦。莫非这个老家伙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等各寨人都到齐了,再公开宣布继承人选?这个继承人……到底是谁呢?」 杨应龙并不怀疑尊者即将归天的真假,尊者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而且「千年」 这种蛊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一旦使用这种蛊术,施术者本人也会遭到反噬,必死无疑。 所以除非面临十万危急的局面,又或者施术者本就生命垂危,否则他不会施展这门蛊术。 然而,尊者归天的事情既然不假,他封闭神殿不许任何人进出是意欲何为呢?杨应龙突然站住了:「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等人!」 杨应龙越想越有道理,尊者这么做,只能是在等人。 他马上就要死了,却还迟迟不宣布继任人选,而是封闭神殿,禁止人进出,那么一定是因为他等的人不在神殿。 这个人是谁?不在神殿的人千千万万,杨应龙自然不可能随便想起一只阿猫阿狗,他怀疑的主要对象还是集中在八大长老身上。 他快速把八大长老的行踪过滤了一遍,不由惧然一惊:「格峁佬!」 这个老东西,上次有意提起格德瓦,果然是故布疑阵!「天子」 垂危,哪能不把「太子」 留在身边?他既然属意格峁佬,却偏把格峁佬派离身边,原来是故意误导我们。 杨应龙马上想到,尊者要通知格峁佬,一定会派人去,否则等格峁佬得到消息再赶回来,也许会拖延很久,尊者的命能不能撑到那时还很难说。 杨应龙突然站住脚步,回身问道:「今天谁在尊者的身边?」 几名心腹手下面面相觑,他们也是听到告急的钟声才随杨应龙赶过来的,哪知道这些事?杨应龙的秘卫白筱晓快步上前禀道:「主人,今日叶小天被尊者邀来聊天,后来尊者就出了事,属下也不知……」 杨应龙大怒,一记耳光狠狠扇了过去,斥骂道:「混蛋!怎么不早告诉我?」 杨应龙下手奇重,这记耳光,白筱晓吹弹得破的脸蛋立即肿了起来,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白筱晓不敢争辩,甚至不敢去抚摸一下脸颊,只是惶恐地垂下头:「是!」 秘卫是杨应龙手下的精干力量,负责打探消息、追踪暗杀。 人数不算多,女性更是只有两个:白筱晓和潜清清。 但白筱晓心里很清楚,杨应龙此人丰神如玉,手段却酷厉如修罗。 他卧室的灯罩乃至马鞍都是用皮肤娇嫩的少女人皮制成,包括他榻上的那张人皮床单。 如果自己……白筱晓暗暗打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杨应龙心中暗暗着急,掌握蛊神教,继而通过蛊神教控制九峒八十一寨生苗,关系到他长远的打算,岂容有失?这 时,距蛊神殿最近的另外两个生苗部落的勇士已经在其酋长的率领下急匆匆地赶来,听了尊者的吩咐之后,也在神殿外驻扎下来。 杨应龙更加焦急,这要是等九峒八十一寨的人全都赶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能阻止尊者假蛊神之名指定继承人?密林中一处隐秘的山同,格峁佬负着双手,紧蹙双眉来回踱步,心中委决不下。 他是尊者最信任的长老,也是实力仅次于格格沃的长老,每个人都知道他对尊者忠心耿耿,可又有谁知道他同样觊觎尊者之位?当初被赶离神殿,去旯窠寨一带传教,他就已经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地侍奉那个老家伙,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继承他的位子?现在赶他走,尊者之位分明与他无缘了。 从那时起,他就动了异心。 在尊者传出大限将至的消息后,他只是偶尔才在旯窠寨一带公开露上一面,其他大部分时间,他都守在神殿附近,秘密联络亲信以应突变。 格峁佬已经派出两拨人手,却始终打听不到神殿最新的情况。 本来他在神殿中也有耳目,可惜外围已经被杨应龙、安南天,以及陆续赶来的山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格峁佬心怀鬼胎,他打算闯入神殿,若被尊者察觉他的野心,他就杀掉尊者。 尊者奄奄一息,难道还能是他的对手?只要行事周密,到时是黑是白还不是他说了算?格峁佬沉声说道:「马上集合人手,咱们去神殿!记住,对人就说咱们是在旯窠寨听说尊者病危,这才急急赶来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绝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忠心!格峁佬,神殿你就不用去了!」 随着那一声长笑,密林中一下子涌出许多人来。 格峁佬一见朗声长笑的那人,目芒顿时一缩,来人竟是杨应龙!当杨应龙猜到侍神尊者等待的人是格峁佬,便布下天罗地网,狙杀格峁佬。 听到手下在密林中发现了格峁佬的踪迹,杨应龙唯恐有失,亲自带队赶来。 狭路相逢,格峁佬和杨应龙撕破脸皮开始正式决战。 双方人马从密林厮杀到神殿之外、神湖之畔,不断有人倒下,剩下的人像杀红了眼的赌徒仍以命相搏。 格哚佬一派以及陆续赶来的各苗寨部落都退到一旁,严守中立,眼看着双方在神殿之外杀得血流成河。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高高的神殿第九层某一扇窗户内,正有一双苍老、阴沉而得意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杀作一团。 战况惨烈,尊者的眼眸中也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叶小天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静默着。 「权力啊,令人疯狂……」 尊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微笑道:「格峁佬貌忠实奸,早就觊觎大位,他以为可以瞒过我的眼睛?格格沃就更不用说了,早就野心勃勃。当年,他师傅本是八大长老之首,最有希望成为继任者,而上一任尊者选择了我,他一直耿耿于怀。格德瓦还算老实,虽也热衷于权位,倒是不敢有所妄动。但他勾结格哚佬,却也不无向我施压的想法。现在我‘生死未卜’,格峁佬和格格沃、杨应龙一派又斗得你死我活,我倒要看看,格德瓦和格哚佬是否还能忍得住!「叶小天越听越是心惊,失声道:「他们……竟然全都不是您选定的继承人?」 「当然不是!等他们这些有野心、有异心的人全都死光了,我才会让九峒八十一寨的人知道,谁……才是我的继承人!」 尊者回过头,慈祥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傻孩子,格格沃、格峁佬都是本教长老,地位尊崇。如果不让他们暴露真面目,并借他们彼此的手除掉对方,老夫虽贵为尊者,又岂能不教而诛?至于‘千年’……」 尊者又转向窗外,轻轻地道:「‘千年’受我的心神控制,与我一体同命。当我归天的时候,千年蛊的毒自然也就解了……」 杨应龙从播州带来的人手有限,格格沃又一直专注于在神殿内部发展个人势力,外面可提供给杨应龙利用的武力不多。 格峁佬率领着他的心腹,靠人命填,终于踏上神殿的石阶。 格格沃从神殿里走了出来,他费尽心机也无法进入尊者布下的蛊毒阵。 正垂头丧气之际,听闻格峁佬带人杀至神殿,格格沃急忙走出来,与杨应龙站到一起。 杨应龙眼看格峁佬大施淫威,一口刀连斩自己四名手下,不由冷哼一声,夺过一口九环大砍刀,便纵身扑了过去,居高临下,借着下扑之势,狠狠一刀噼向格峁佬的头顶。 真正杀人的招式不一定花哨,讲究的是速度、力度和合适的角度。 杨应龙这一刀格峁佬不敢不接,他把手中刀向上一迎,「铿」 地一声,格峁佬踉跄后退三步,险险跌倒湖中。 杨应龙猱身赶上,突然斜挥一刀,角度极其刁钻。 格峁佬一声惨呼,一条手臂被杨应龙斩断。 格峁佬的几名心腹手下红着眼睛向杨应龙扑去,他们都是格峁佬的心腹,跟着格峁佬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退路了。 格格沃站在台阶上,也顾不得危险,疾冲下来。 格峁佬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疼得扭动着身躯,忽然看到了从台阶上扑下来的格格沃。 他心中恨极,奋起身抱住格格沃,两人翻滚扭打着,突然「卟嗵」 一声,一齐滚落到湖中。 格格沃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起来,格峁佬张嘴咬住格格沃的脖子不放,扭动着身子向下沉。 自己得不到,敌人也休想得到……格峁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格格沃陪自己一起死。 此时,岸上的人们正厮杀做一团,根本无暇抽身来救他们性命。 翻涌的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28)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1月13日 字数:10674字 【第二十八章·新任尊者】 尊者站在神殿的最高处,眼看着由他主导着的发生在下面的这疯狂一幕,忍不住开怀大笑,心中暗道:「哈哈哈哈……这些疯子!尊者之位,已经迷了他们的心窍,死得好,死得好啊!他们个个都该死,不清除这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我的亲生儿子怎能顺利继位……」 尊者领着叶小天七拐八绕,走进一间极其隐蔽的石室,疲惫地坐在石椅上,虚弱得似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向屋角的石壁上一指。 叶小天好奇地走过去,突然发现紧贴石壁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他走过去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铁铸的扳手。 叶小天双手握住扳手用力一提,只听轧轧轧地一阵响,头顶的石壁便闪开一个洞口,一具石梯缓缓落到了他的面前。 「上……上去。」 尊者的神色极其庄重。 叶小天顺着石梯爬上去,放眼四顾,见是空荡荡一个石室,墙边有三张石台。 第一张石台上放着一具头盔,式样很古怪,头盔上端还有鸡冠状的红色羽毛。 第二张石台上放着一副盔甲,怪异的精美图案,上边的金漆已经斑驳,下半截是皮战裙。 两片板甲中间有绳索相连,往脖子上一套就行,看着非常简陋。 第三张石台上却是一枝长矛,一头套了铁箍,另一头是细细长长的矛尖,式样很古怪。 尊者临终之际慎而重之地让他到这么隐秘的石室里,而这里只有这些配饰,叶小天没有多想就小心翼翼地穿戴起来……看到叶小天进了头顶的密室,侍神尊者心满意足地长长松了一口气,吃力地起身,使出全身力气走到了另外一间密室。 那间密室非常狭小,上方没有屋顶,长长的石道直通天空,关闭石门后,整个石室就像一个烟囱。 密室中央用木材搭起一个平台,台下是木炭和引火之物。 尊者艰难地爬了上去,盘膝坐正。 人到临死的时候,似乎总会想起一生的历程。 那一生历程,浓缩在短短的瞬间,飞快地在人的脑海中重演……他是神殿的砍柴人,但他从小就知道他是尊者的儿子,是尊者的私生子。 他的父亲苦心栽培他,并且最终让他继承了自己的尊位,而他在晚年的时候也想把宝座再传给他的儿子。 叶小天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在继承尊位前经常偷偷熘出去,反正一个噼柴的仆人也没人注意。 他在游历的时候碰到过很多美艳女子,也留下了不少的孩子,却也没想到叶小天能找到这里。 当叶小天第一次出现在神殿的时候,他就有心灵感应,当他看到那个亲手制作的小木佛时,内心更是止不住的狂喜。 他当初继承尊者宝座的时候,教中就有风言风语出来。 他很清楚,如果蛊神传承这层皮被人扒开,尊者的位子就坐不稳,野心家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攫取他留给儿子的位子。 所以,他不能让信徒们知道尊者指定继承人是有私心的,他要让蛊神亲自指定继承人的说法深入人心,以保证合法继承者的公信力。 他没有急着认叶小天这个儿子,免得叶小天不小心泄露了机密,或者被人看出端倪。 他煞费苦心地要把格峁佬、格格沃这两个野心家除掉,甚至权柄稍重的格德瓦,尽管对神教忠心耿耿,他也想一并除掉,只为他的儿子能顺利上位。 格哚佬与与叶小天交好,那么格德瓦就不再是威胁。 现在他已大功告成,这才和叶小天父子相认。 作为一个父亲,他并不指望儿子回报他什么,只要看着儿子功成名就、大权在握,他就心满意足了。 侍神尊者感觉生命正从他身上一点点流逝,身体越来越没感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燃了身下的引火之物……此时,杀气腾腾的杨应龙已经带着人冲进了神殿,格哚佬、格德瓦也立即率人追了进来。 正侍立在第八层的几位蛊神教长老回头看看他们,全都面无表情。 神殿外广场上,除了杨应龙和格哚佬两派的人马,其它九峒八十一寨的人马全聚集于外,翘首企盼着侍神尊者的指示,他们还不知道神殿内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这时突然有人高呼:「冒烟啦!冒烟啦!」 神殿外万头攒动,众人一起抬头望去,就见神殿顶上腾起了笔直一道柱烟。 通常燃起的烟都是黑色的,这道烟却是白色的,诡异的白色烟柱在湛蓝的天空下异常明显。 「尊者归天了!」 神殿外无数的信徒呼啦啦地跪了下去,向神殿顶礼膜拜,然后又站起来,抻长了脖子虔诚地望着神殿最高层的阳台。 无所不能的蛊神让尊者重回了他的怀抱,但他会为信徒们指定新的尊者以指引他们、庇佑他们。 神烟升天,马上就该鸣响圣钟,他们新的主人会身披法袍,手持圣杖,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小天终于发现石室还有一道门,推开就闯了出去,迎面有道螺旋型的楼梯向上,他想也不想,便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上面却是一座钟楼,中间悬挂着一口大钟,钟楼木架上有一条绳索。 叶小天扯开了那条绳索,他已经看到钟楼下面是一个阳台,距钟楼至少两三丈的高度。 他也不知道这条绳索够不够长,便向钟楼外奋力一跳。 绳索果然不够长,距地面还有小一丈的距离便到头了。 叶小天重重地撞在墙上,又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绳索被他一松,就听钟楼上那口巨钟「当当」 地响了起来,原来那条绳索竟是钟绳。 叶小天狼狈不堪地爬起,扶正了头上的鸡冠子头盔,拄着长矛,一瘸一拐走向阳台边缘。 听到神殿传出的钟声,神殿外又是一阵骚动,九峒八十一寨的部落信徒激动得鼻息咻咻,有些年迈的信徒更是热泪盈眶。 这时候,叶小天披甲戴盔,拄着长矛出现在了阳台上。 「轰……」 无数人同时下跪,竟然汇聚成了一道爆破似的气浪,无数人顶礼膜拜,用苗语虔诚地高呼着:「侍神尊者!侍神尊者!」 叶小天站在阳台上,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神殿外广场上无边无沿的人群,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真的没有别人。 「他们拜的是我?」 叶小天突然想起了展凝儿对他说过的话:「当圣殿里响起连续不断的钟声,殿顶燃起一股滚滚浓烟,就是上一任侍神尊者归天了,居住在四下的生苗都会纷纷赶到这里拜见新的侍神尊者。新的侍神尊者会披上法袍,手持黄金圣杖,站在高高的圣殿上接受所有人的膜拜。侍神传承一旦确立,那就再也不可更改。」 钟声还在回响,叶小天猛一回头,向上仰望,就看到了那道滚滚向天的白色烟柱。 叶小天顿时惊愕得合不拢嘴巴:「这……这……这就是法袍?这就是黄金圣杖?女人说话就是不靠谱,喜欢添油加醋。」 神殿外的人其实大部分也不知道尊者登位时的打扮原来竟是这副模样,可他们先是看到了白烟升起,接着圣钟鸣响,紧跟着叶小天就登上神台,先入为主,不把他认作尊者才怪。 真正认可叶小天这身装束的是那些年老的信徒,许多都是部落长老甚至就是某个山寨酋长。 叶小天披着罗马式板甲,手执长矛,头上戴着一顶火红的鸡冠状战盔,迎着阳光,站在高高的露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正在交战的杨应龙和格哚佬同时一怔。 两人互相看了看,突然收起刀剑,一起向阳台跑去。 如果尊者传承已经有了着落,他们还你死我活地拼个什么?当他们冲进尊者的卧室,看到阳台上果然有人站在那里,穿着侍神尊者传承必须的法器,正接受万民膜拜,登时呆在那里。 「这人是谁?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 杨应龙牙根紧咬,恨不得扑上去一脚把那人踢下阳台。 他手下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扬起刀便向前冲去,被杨应龙手疾眼快,一把抓住。 格哚佬虽然有心扶保与他交好的格德瓦登位,但他并没有背叛尊者,如今眼见新的尊者已经站到露台上,格哚佬自然只有服从的份儿。 眼见杨应龙的人欲上前对尊者不利,格哚佬立即挺刀拦上,却不想那人被杨应龙一把拉住。 杨应龙阴沉着脸色,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了,如果此时对那个人有任何不利的举动,神殿外那些狂热信徒立即就会变成疯狂的暴民,他们会冲进神殿,杀掉所有人。 叶小天茫然地站在神殿露台上,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 他蓦地转身,就看见杨应龙、格哚佬还有他们众多的手下都站在那儿,把窗口门口挤得满满当当,却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格哚佬蓦然发现尊者竟是叶小天,不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杨应龙的表情和他也差不多。 格哚佬虽然有些不甘,还是垂下了手中的刀,眼神也垂了下来,露出驯服的神色。 而杨应龙见到叶小天,先是一惊,慢慢的却变成了微笑的模样。 这个结果对杨应龙来说并不算太坏,一个单纯热血的年轻人总比一个阅历经验丰富的人更容易引诱、拉拢,何况他此前对叶小天「还不错」,两个人的关系未必就不能更近一步。 现在叶小天莫名其妙成为尊者,更印证了他和格格沃此前曾经一度怀疑过的一个想法:叶小天是安展两家派来的人。 既然安家能收买他,那自己也能,只要有足够的代价。 想到此,杨应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他而言,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幸存下来的神殿六大长老也暗暗松了口气,对于杨应龙的野心,他们也略知一二,谁也不愿意成为杨应龙的马前卒。 但是一旦杨应龙控制了神殿,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叶小天这个突如其来的外人成了侍神尊者,虽然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比起受杨应龙控制的格格沃,他们还是更乐于见到如今这副局面。 随后,叶小天在六大长老的侍奉下换上了一袭洁白的镶金边长袍,头戴一顶真正的金冠,瞧着人模狗样地闪亮登场,接受万人膜拜,蛊神教的新任尊者新鲜出炉!闻讯赶来的华云飞和毛问智站在人群中。 毛问智搓着大手,喜得合不拢嘴:「哎呀!哎呀!哎呀娘吔,你说这扯不扯?咋就不小新还当上尊者了呢,你说这事儿整得……」 叶小天已经在新里接受了这个先实,当尊者也不错啊,发动九峒八十一寨人马帮他找瑶瑶,不比他一个人强?至于水舞,叶小天忽然惊讶地发先,分开时间长了,他对水舞的思念竟然越来越淡。 说到自由,上一任尊者当年不是还周游过天下么,想必是不禁止尊者外出的。 就算不允许离开,在这样的同天福地生活,还有那么多的神妃……哎呀……这幸福来得太快……叶小天新花怒放:「我得把爹娘和大哥都接来,真享福啊!」 这时候,八大长老中年纪最长,也是唯一的女性,其职务有些类似于传功长老的格彩佬端着两碗黑漆漆的药汤向他走来。 叶小天赶紧主动迎上去,接过其中一碗,笑道:「阿婆,这是什么粥啊?虽然不好看,闻着倒挺香!」 格彩佬长老也会说汉话,不过她大概只是年轻时候游历过中原,这么多年不使用汉语,腔调已经有些生硬。 她笑眯眯地说道:「尊者,您称我一声彩长老就是。这碗粥可是好东西,四位长老同时照料着,每六十年才成1一株,用以熬粥,只有历任尊者登位时才能享用。」 叶小天一听不禁喜上眉梢,这么难得,肯定是好东西啊!莫非一口喝下去,就会有一股真气上冲泥丸下冲涌泉,奇经八脉一齐贯通,登时就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无上境界?格彩佬依旧笑眯眯的,慢吞吞地解释道:「这碗粥,一旦服用,万蛊不侵。呵呵,就是蛇虫蚊蚁,以后都不敢近你的身了。」 叶小天一听这碗粥有如此妙用,登时大喜,赶紧端起碗来咕咚咚一饮而尽。 叶小天把空碗递给了格彩佬,抹抹嘴巴,意犹未尽地接起另一碗粥,兴冲冲地又问道:「阿婆……彩长老,这一碗又是什么好东西呀?」 叶小天问着,已经把碗凑到了嘴边。 格彩佬笑眯眯地道:「这一碗就没甚么稀奇了,不过就是一碗绝嗣汤,是禁绝生育的。」 「噗!」 叶小天一口汤刚喝进嘴里,听格彩佬这么一说,一口就喷了出去。 「呸!呸呸呸!」 叶小天把一口汤吐得干干净净,变色道:「绝嗣?你是说,喝了这碗汤,就不能生孩子了?」 格德瓦见他脸色大变,会错了意,忙凑近他耳边,低声解释道:「尊者不要误会。喝了这碗汤,男人还是男人,能力比以前还要强大许多,只是不能生育后代罢了。」 叶小天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不能生育后代?」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这条规矩神教每一个信徒都知道,偏偏这位尊者却是空降下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明白,真要跟他解释起来,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格彩佬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是自我教第一代尊者时就传下的规矩。为避免神教成为一家一姓之天下,所以每一代尊者登位时,都要服下这碗绝嗣汤,不留下自已的后裔。」 格德瓦说道:「不只是尊者,就是我们这些长老也都服过绝嗣汤。尊者是蛊神的侍者,不需要自已的后代。蛊神所有的信徒,都是他的孩子,都会像对待父亲一样崇敬他。」 叶小天脸色难看地把那碗汤还给了格彩佬,作为从小生长在中原地界的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 如果要让他断子绝孙,给他个皇帝他也不干。 叶小天先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上一任尊者拥有那么多神妃,却没有一个子嗣了,也明白上上任尊者为什么想把宝座传给他的儿子,这个儿子却是以噼柴人身份做掩护的一个私生子。 原来尊者不能生儿育女,上一任尊者根本就是上上任尊者在继任前甚至在成为长老之前偷偷生下的一个儿子。 如果这件事早早曝光,他可能连长老都当不上。 叶小天道:「断子绝孙的尊者,我不做!」 六大长老听到这句话,顿时愕然。 拒绝做无上尊荣的侍神尊者?千百年来,这种事情在蛊神教从来没有发生过,以致六大长老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格德瓦的脸都黑了,你不做?你不做你披上法袍手执圣杖登上露台干什么?如今九峒八十一寨全都把你认做了尊者,你说你不干了,你把这神圣传承当成什么了?这事一旦传开,所谓蛊神指定传承的说法马上就得穿帮,我们还如何维护神教对九峒八十一寨的绝对控制?此时大殿上都是九峒八十一寨的头面人物,除了酋长还有各部落里面威望隆重的长老,八十一寨,就算一寨只来两三个人,也有两百多号人了,所以拥挤非常。 格彩佬有些心慌,这位新尊者万一当众撂挑子,那整个神殿的威信立即就得一落千丈!无论这事如何解决,先把尊者稳住再说。 六大长老陪着叶小天进入尊者会客的小客厅,苦口婆心好一通规劝,叶小天就是不松口。 而且眼见六大长老低声下气,料定他们忌惮重重,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叶小天的底气更足了。 六大长老面面相觑,互使眼色,向叶小天缓施一礼,徐徐退出小厅,来到对面另外一个小厅。 过了半晌,格彩佬缓缓说道:「我觉得,上千年的规矩,也未必就不能变通一下。」 其他五位一起看向这位最年老的尊者,格德瓦动容地问道:「格彩佬,你的意思是?」 枯坐无聊的叶小天忽听门外有人说话,走过去拉开房门,就见格哚佬和宝翁正站在外面。 格哚佬一见叶小天,便露出满脸喜色。 虽说与他交好的格德瓦没有当上尊者,可叶小天是他儿子的干爹,这关系岂不更近一层?格哚佬喜滋滋地对叶小天道:「尊者,我正有事要见你,可是宝翁不许我进去。」 叶小天道:「啊!原来是哚大哥,快请进来。」 格哚佬连声道:「现在可不能这么称呼了。您是至高无上的侍神尊者,阿哚可不敢跟您称兄道弟。」 他嘴里这么说,却是眉开眼笑,举步正要进去,忽又一扭头道:「你们跟我进来。」 叶小天心道:「还有人来?」 便主动往后让了几步。 格哚佬走进小厅,片刻之后,身后跟进十多个十四五岁、花容月貌的苗家妹子。 宝翁不放心,也跟进来站在门边。 这些姑娘都精心打扮过,浑身香喷喷的,脂颜玉润,彩衣鲜丽,戴着出嫁时才佩戴的闪亮亮的银饰。 叶小天匆忙扫了一眼,只觉个个靓丽,一时看花了眼,也分不出谁更俊俏一些,倒是目光扫到格哚佬身边时,发现哚妮也在其中,不免有些意外。 哚妮正站在格哚佬身边,见他看过来,羞答答地垂下头,神情妩媚,说不出的诱人。 叶小天疑惑地道:「哚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格哚佬听他依旧称呼自己为「哚大哥」,骨头都轻了几分,连忙陪笑道:「这是各寨挑选的第一批神妃。一些路途较远的村寨来时匆忙,还没来得及奉献神妃,只能过些时日再选送。先由她们来侍奉尊者的饮食起居,也好照顾尊者的生活。」 「啊!她们……都是送给我的?」 叶小天一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忽然又想起自己正向六大长老拒绝做尊者,不免有些踯躅犹豫起来。 格哚佬道:「是!还请尊者看看,如果有哪个不满意,还可以由她所在的村寨更换人选。」 姑娘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叶小天,神情紧张忐忑,生怕未被尊者相中。 如果被尊者退回去,那就是她的奇耻大辱,会受到整个部落的鄙视,今后想嫁人都困难至极。 叶小天被这么多漂亮姑娘瞅着,居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贼兮兮地瞄了一眼众少女,一个比一个水灵,像一把刚采下来的香葱似的,哪有不满意的?只是……他要做尊者就不能生儿育女,叶小天心里直犯堵。 叶小天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前任尊者的神妃,平时她们好象就在这一层居住。」 格哚佬脸上现出了一抹异色,还以为叶小天看中了前任尊者的哪一个神妃,所以他略显尴尬地小声道:「尊者,前任尊者的神妃,您是不能碰的。况且,她们已经不在了……」 叶小天奇道:「不在了?已经遣回她们各自的部落了?」 格哚佬摇摇头:「一旦侍奉神明,怎么可以再返凡尘?前任尊者归天,她们自然也追随尊者去了。」 叶小天心头一寒,失声道:「你是说……她们……死了?」 格哚佬微微一笑:「不,她们是追随尊者归天了。」 叶小天怒道:「是谁下的手?」 说着,他已看向侍立在门口的宝翁。 格哚佬讶然道:「何须别人下手?每一任尊者归天,侍奉他的神妃们都会跟他一起走,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能够追随尊者进入天堂,她们都欢喜得很。」 那些年轻貌美的苗家妹子纷纷点头,显然觉得格哚佬所言理所当然。 叶小天听了半晌无语,暗道:蛊毒虽毒,又怎及从小灌输给人的一种思想,自杀殉葬都能心甘情愿、欢天喜地,她们中的「毒」 真是太深了……格哚佬见叶小天半晌无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忙问:「尊者可是对她们不太满意么?」 叶小天道:「啊……这个……啊……」 九楼小客厅里,六大长老还在激烈地辩论着,浑然不知外边发生的一切。 格彩佬道:「也许我们可以借鉴佛道两家的做法。出家人一旦遁入空门,便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割断尘世间一切情缘。方丈、住持的传承,可与他俗家的子女全无半点干系……」 她缓缓地看了一眼其他五位长老,又道:「我教还有一条规矩,继任尊者如果不曾游历天下,那么继位后也要经此过程才能主持教务。所以这一任尊者也要离开神教,去游历天下。」 格德瓦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让他利用游历天下的机会偷偷成亲,生儿育女,满足他留下后代的愿望,然后再死心塌地的回来做尊者?」 几位长老窃窃私语了一番,渐渐达成共识:如果叶小天拒绝担任尊者,后果实在太严重。 只要不妨碍神教的传承,对于叶小天是否娶妻生子,他们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 几位长老纷纷点头,转向格彩佬道:「那么,彩长老认为,以多长时间为限比较好?」 格彩佬微微闭上眼睛,仔细斟酌一番,说道:「以十年为期如何?」 几位长老碰了碰目光,再度点了点头。 小客厅内,叶小天被请了上来,六大长老开始和叶小天讨价还价。 「三十年!」 「十年!」 「必须三十年!」 叶小天道:「三十年不久啊。我现在还没老婆,我得找吧?我找着了,得三媒六证往回娶吧?娶了老婆得生孩子吧?可这孩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孩子生下来我得养吧?养大了得给他找媳妇吧……」 格德瓦忍无可忍:「尊者,你不会是想等到你孙子给你娶回孙媳妇,这才回神殿主事吧?」 叶小天喜道:「这样也可以吗?」 格德瓦差点没气晕过去。 格彩佬沉着脸道:「尊者,如果你的行为威胁到整个蛊神教的根本,那就休怪我们对尊者不敬了。虽然蛊现在对你已没有作用,但我们的手段可不仅是蛊。」 叶小天变色道:「老阿婆,你想干什么?」 格彩佬威胁道:「虽然犯上是大逆不道之举,可是如果尊者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介意把你变成一个行尸走肉。那样虽然会有很多麻烦,可是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叶小天心头暗自一惊:「这帮老家伙要跟我翻脸了!他奶奶的,哪有这样的道理?有人哭着喊着想当尊者却当不上,我现在不想当了都不行?」 叶小天思索半天,苦着脸道:「二十年!爷爷,奶奶,二十年,行吧?」 众长老退到一边又窃窃私语起来,叶小天已经让了一步,他们也不敢逼得太紧。 这尊者是蛊神教必不可少的精神领袖,但真要说具体教务,其实也没多少,他们这些长老就能完成。 这样的话,便等他二十年又如何?各位长老计议已定,便又回到叶小天身旁,由格彩佬肃然宣布道:「好!我们答应尊者,希望尊者也能言而有信!」 叶小天心想:「唔,我得争取在一年内找个媳妇,一年内生个儿子,这样的话还来得及在他十八岁成亲之前没有出家……唉!二十年太短,只争朝夕啊!」 「尊者,您这几天需要接见各峒峒主、各寨寨主,以及各部落长老。安宋田杨四大土司及黔地大小几百位土司正陆续派人送上贺礼,还有,四川、云南等地的苗家部落也正派……」 叶小天不耐烦地道:「不是说我一登位就要出去游历吗?等他们都到了,再一个个见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格德瓦无奈地道:「这个……是您登位之后必须要做的事啊。尤其是安宋田杨四大家,怎么也得见一见,他们的态度可影响到您地位的稳固和影响力。不过,杨应龙此人居心叵测,尊者要多加防范。」 叶小天道:「这你放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这样吧,九峒八十一寨的那些峒主山主寨主和长老,你安排个时间,我一块儿见一下。外地来的那些贺客,就只安宋田杨四大家我见一下好啦,其他人一概由你们接待,就说我很忙。」 格德瓦:「这……」 叶小天道:「你放心!有时候,你越端着点儿,人家越拿你当回事儿。一个神秘的尊者,岂不是更让他们心生敬畏?嘿!装神弄鬼这点事儿,你比我明白,咱们当着真佛不烧假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格德瓦十分尴尬,拿这个痞赖无行、油腔滑调、不按常理出牌的尊者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尊者同以前那些尊者还真不一样。 不管是上上任尊者,还是上任尊者,在他们面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你永远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和叶小天打交道却轻松惬意得很,而且跟这个年轻人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开朗起来,似乎年轻了几岁。 格德瓦苦笑着答应了,叶小天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极了,那这些事就麻烦你了。我很忙,我必须尽快离开神殿,所以没有必须由我处理的要紧事,你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格德瓦道:「是!还有一件事需要您来拿主意。各部落为你奉献的那些神妃,您还没有最终确定人选。除了先前送来的那十六位姑娘,各部落现在又陆续选送来四十多人,您要是都满意,那就都留下……」 叶小天转身正要走,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顿住了脚步:「那些姑娘啊……」 哪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没幻想过三宫六院?想到那些姑娘们青春的气息、俏丽的模样 、婀娜的身姿,叶小天巴不得把那些姑娘都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享用不过来,看看也是好的……嘿!赏心悦目啊。 可是叶小天还有起码的良知,忍痛叹息一声,对格德瓦道:「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去‘游历天下’。把他们选作神妃,难道让她们等我二十年?蹉跎了青春且不说,等到我回来她们都成了年过三旬的怨妇了。算了,你叫他们不要再送人来了,已经送来的也送回去。」 格德瓦叹息一声道:「这样的话,她们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叶小天又何尝不是很「难过」?格德瓦啰哩吧嗦的,把叶小天那颗本就不甚坚定的色心都快说活了:「好啦,她们如此心诚,那二十年后可以让她们的女儿来完成她们的心愿嘛。」 格德瓦无限景仰地望着这位一千五百年来最伟大的一任尊者,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选送到神殿来的姑娘们离开了,格德瓦说得很客气:「尊者要秉承本教一直以来的规矩,很快就要离开神殿游历天下,归期难以确定,因此不需要留人在神殿服侍。不过你们虔诚的心,尊者已经代表无所不能的蛊神接受了,神会赐福给你们的。」 姑娘们离开的时候很伤心,有好多人是哭着走出去的。 清纯稚嫩的她们是真心相信伟大蛊神的存在,也是真正虔诚地想要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尊者、奉献给蛊神。 这种虔诚的心态,常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叶小天站在高高的露台上,恰好看到她们依依不舍结队离开的身影。 这么多位姑娘中,叶小天认识的只有哚妮,他看到哚妮登上竹筏,还在依依不舍地回头,恰好看到了站在露台上的他。 隔着这么远,只能依稀看到哚妮那张清纯美丽的面孔,但叶小天却似乎能够感觉到哚妮那两道幽怨的目光。 叶小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干女儿,其实我也很幽怨的……」 展凝儿站在叶小天身旁,神色不善地乜着他,酸熘熘地道:「挺舍不得吧?」 叶小天正气凛然地道:「怎么会呢!如果我想留她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展凝儿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她或者还没意识到,叶小天的身影已经牢牢镌刻在她的心里,看到叶小天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捻酸吃醋了。 如今听叶小天这么一说,展凝儿神色刚刚一缓,就听叶小天又叹了口气,幽幽地叹道:「我还年轻,不懂得节制,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漂亮姑娘,我会纵欲而死的……」 展凝儿:「……」 叶小天离开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包括会见一些重要的部落首领,与六大长老以及刚刚补位上来的两位新长老磋商离开神教后的一些琐碎事情,了解掌握神教的历史和一些规矩。 虽说每一任尊者都要游历天下,可神教是不会放任一位尊者独自远行的,万一尊者出现意外怎么办?所以每一任尊者远行,其实明里暗里都有大批随从以策安全。 叶小天情况特殊,此前他甚至没接触过蛊术。 虽说蛊神侍者最重要的使命是同蛊神沟通,传达神的旨意,蛊术高明与否并不重要。 可是作为蛊神教的尊者如果不会用蛊就成了笑话,也需派人随侍,教他练习蛊术。 可叶小天只答应学习蛊术,却坚决反对派人保护。 他可不希望今后二十年每天身边都有一群人盯着,这对那些出身世家、身份高贵的人来说,可能从小就已习惯了,但是对叶小天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一件事。 对于叶小天的喜欢唱反调,各位长老似乎也习惯了。 他们不愠不恼,只管和叶小天磨着,试图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敢逼迫太紧,令叶小天不满。 叶小天也不敢过分,真要把长老们逼急了,这帮老家伙没准真能干出把他弄成活死人的事儿来,到时候就说他正在冥想,正跟蛊神沟通,一沟通就是一辈子勉强也说得过去,神的世界谁搞得懂呢?在拖延了两天之后,杨应龙终于得到了叶小天的接见。 杨应龙事先已经想过种种拉拢叶小天的手段,可是当他走进小厅,见到身着白色镶金边华贵礼袍、头戴金冠的叶小天时,却马上打消了打算。 这场会见毫无意义,因为格彩佬和格德瓦等八大长老担心尊者年轻识浅,会在老谋深算的杨应龙面前吃亏,所以全体出场陪同。 在这种场合下,杨应龙还能说什么?杨应龙依照礼节恭贺叶小天成为尊者并敬献了一份厚礼后,便和叶小天随意寒暄起来。 获悉叶小天将按照蛊神教的传统游历天下,他的心中一动,暗暗思忖起来。 神殿西北方向一片山坡林地,面向大湖,背向青山,架设着十几座营帐。 在蛊神教尊位已定的情况下,杨应龙又把他的营帐迁回了这里。 如今尊者也见过了,八大长老显然不想让他和尊者有太多接触,在这里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作为播州之主,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不可能长久守在这里。 可是,九峒八十一寨,是他急欲掌握的一股强大力量。 而那些桀骜不驯的山苗,也只有通过蛊神教,才能让他们俯首帖耳。 如今看来,这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叶小天身上。 杨应龙望着神殿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沉吟良久,突然向侍立身后的一个女子道:「安排一下,把瑶瑶想办法送回他的身边。」 身后那个女子本来正垂首恭立,闻听此言惊讶地抬头:「主人?」 杨应龙淡淡地道:「欲成大事,本非一时一日之功。我正当壮年,等得起。此人重情义,就让瑶瑶回到他身边去吧,说不定……将来会是一颗意想不到的伏子!」 (第二十八章完,请期待第二十九章《考秀才》)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29) 失败V8JsScriptException Object( [message:protected] => V8Js::compileString():152: SyntaxError: missing ) after argument list [string:Exception:private] => [code:protected] => 0 [file:protected] => D:&#92phpstudy_pro&#92WWW&#92www.caijixiaoshuo.com&#925.php [line:protected] => 300 [trace:Exception:private] => Array ( [0] => Array ( [file] => D:&#92phpstudy_pro&#92WWW&#92www.caijixiaoshuo.com&#925.php [line] => 300 [function] => executeString [class] => V8Js [type] => -> [args] => Array ( [0] => !function (e) { var base64EncodeChars = "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 var base64DecodeChars = new Array(-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1, 62, -1, -1, -1, 63,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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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虎之,她既不像夏莹莹般飞扬跋扈,也不像展凝般武力超卓,但谈笑间就能令灰飞烟,知她的自然是畏之如虎。了。李秋池是靠嘴吃饭的,岂会祸从口的事来?。苏循酒醉之后,口齿不清向姑娘们夸耀他在衙门如何风,如何斗垮本县豪霸齐木,其便提到了「艾典史」。就算他有后,田家也不会为了他的仇去得罪这么多官吏!。不过他背后还有势力庞的田家,这便有了的底气。其实从她为自己起的绰号就能多少了解点她的了,她自号「怜邪姬」,听着就是个很怪异的名字。的,被田家安到了政司了照磨官,前途远。这「虎」,李秋池也只敢在心叫叫,以他的身份,就是背后都不敢宣诸于口,怕个不慎传进那位田姑娘的耳。奈何此时叶小不知去向,徐伯夷无可奈何,也只得忍了这口气。李秋池乜着他道:「难道他们家在贵州完纳粮满年了?。」这位之骄女的田小姐甫接触的都觉得柔妩媚,不愧家闺秀,可是相稍久,就不免叫敬而远之了。待他返回向徐伯夷禀明经过,徐伯夷才知道那艾典史竟是个贝货。闺名妙雯,是安宋田杨土司田氏族的小姐。于是他前与苏循攀谈,又置了好菜,叫了好酒与苏循同饮,从他口套了那个的秘密。徐伯夷道:「不错!。只是,此事牵涉到的太多,被他冒充的那个艾典史已经得到朝廷嘉奖,以县丞身份迁回原籍葬了。这事捅来,连朝廷都脸无,很可能会低调理。到时候,不葫县被我们得罪了,就是朝廷诸对你我也必然看。」这「虎」凭他个权柄极轻的照磨,自然对付不了虽比他低级,却权柄更重的县典史。本来徐伯夷只是个小小照磨,还必能看在他李秋池的,不过李秋池与他结,看的是他的长远。```新``````李秋池微笑道:「这个叶小的把柄,当真是抓把。条罪就是冒官。」姑娘们只是陪他打骂俏,没注意这个,徐伯夷派去的就是为了「艾典史」谁知没过多久,徐伯夷居然打探到:叶小在铜仁冒籍参试,考了秀才之后竟来到贵阳参加乡试了。李秋池也吃过叶小的暗亏,徐伯夷与他了密友后,曾经就叶小的事对他过牢,是以这狼狈都很清楚艾典史就是叶小。只不过初次相逢的,还是很易就会被她丽的貌、优雅的谈吐、柔妩媚的样子所惑。而去,不免就了心。徐伯夷回到政司刚坐,侍候他起居的那个小厮便前禀报:「老爷,刚刚田府来,请老爷您抽空去。」徐伯夷是从葫县来的,不久就抱了「虎」徐伯夷只是卖弄自己的识,目的达到,便拍额,轻啊声道:「小煳涂了。」许多不便,而且住在这带也能彰显他不同寻常的身份。李秋池赞同点点:「不错。那么条,就是冒籍参试了。依我朝规定,参加秀才考试,需要他的祖父在当居住年以,有坟墓,有田,方可参试。」徐伯夷道:「秋池兄的意思是?。」当时苏循语焉不详,却已隐隐透其别有。他派去的那个打探完消息,便去了青楼,却不想正碰在青楼喝得酩酊醉的苏循。李秋池自得笑,复又沉道:「这条,可用,只是不妨当作备用。」李秋池恶狠狠道:「冒籍参试,经查获,不过是剥夺功名,却要不了他的命!。」……。那位姑娘喜怒无常,兴时或许只是付之笑,若是正不开心,只怕他就要倒霉。徐伯夷连忙提醒道:「秋池兄不要忘了,川陕云贵区是有些特殊的。所以礼部特许,凡移居境完纳粮满年者,也可参考。」要本省有名的状师,除了自身的本事,自然还需要各方面的关系,李秋池在贵阳府可谓手通。徐伯夷听是田府传唤,哪敢等什么有空,立即起身奔了田府。田家自田争锋,了因此李秋池很快就和他搭了关系,从此称兄道,密异常。不料他派回葫县探听况,竟意外听说艾典史已经「为捐躬」毕竟凭他的身份,还没有能力挑战整个葫县官僚系统。两个凑到块,就跟打了似的,兴奋异常核计起对付叶小的计策来。妙雯这个闺名听着就婉媚贤淑,表面看来也是这样。自从徐伯夷攀了田家,步登成为政司照磨,便了报复艾典史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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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娃停住手,望着格龙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哎!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家莹莹不喜欢你呀。那丫头要是喜欢你,看一眼就该爱上你了,就像我当年一样,又怎会整天躲着你。去吧,去吧,早点死心,才能去追求你真正应该喜欢的姑娘……」 贵阳比起铜仁可热闹了十倍不止,叶小天一行人一进城,就见街市繁华,人群熙攘。 距乡试之期还早,他们也不着急,就在贵阳城里租了一处独门独院的住处。 他们人多,住店不如租房子自在,这处地方比较偏僻,幽静的环境也适合读书。 不料第五天,毛问智居然病了。 老毛的身子按他自己的说法,是非常「抗造」 的,平时无病无灾,却不想只是一场风寒,说倒就倒下了。 叶小天探了探毛问智的额头,担忧地道:「太烫了,我还是找郎中给你抓一副药吧。」 毛问智握住叶小天的手,眼泪汪汪地道:「大哥,咳咳咳,大哥,俺吧,一无所有……」 叶小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亲切地安慰道:「别这么说,至少你还有病。」 换作平常,毛问智早就哈哈大笑了。 这时他居然没理会叶小天的俏皮话,而是动情地道:「俺吧,没啥能耐,跟着大哥你其实就是拖累。可大哥你不嫌弃俺,肯收留俺。你说俺咋就不是女的呢?要不然俺一定以身相许,给大哥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也省得你现在找不着媳妇,成天抓瞎……」 叶小天叹道:「兄弟啊,你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还能说得这么招人膈应,真是人才啊!我不收留你,天理不容。」 叶小天牵着瑶瑶的小手从屋里出来,华云飞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大哥要出去?」 他们这几个人里,居然只有华云飞会做饭,做的饭味道还当真不错,于是每天都是由他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再回来整治五口人的一日三餐。 叶小天道:「嗯,他这病,自己抗不过去,我去给他抓副药。」 华云飞扯下围裙道:「老母鸡刚炖上,还得有阵子才能好,我陪大哥一起去吧。」 华云飞正要跟叶小天一起出去,西厢房里光头一闪,冬天先生塌着肩膀,眯缝着眼睛,一副很阴险的模样从里边走了出来,慢吞吞地道:「我也去。」 叶小天道:「冬先生,你不在屋里摆弄那些虫子,跟我出去做什么?」 冬天道:「死了!几乎全死光了,我得再去抓批虫子回来。尊者如今要考举人,暂时顾不上练蛊,我先做些准备。等尊者有了空闲,好传授尊者蛊术。」 叶小天揉了揉鼻子:「那好吧,一起走。你打算去那儿抓虫子?」 冬天道:「城里就有山,随处走走吧。我抓的这些虫子只是用来练手的,稍具毒性就行,倒不必一定要奇毒无比的怪虫。」 夏莹莹欢天喜地的赶到了贵阳,盘算着汇齐贵阳的一班小姐妹,可以开心地玩上几天,却不想她前脚刚到贵阳,果基格龙就追了过来。 果基格龙是一个彝族部落首领的儿子,他们家与夏家一向交好,果基格龙和夏莹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不过夏莹莹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压根儿没有男女情愫,偏偏这果基格龙对夏莹莹却是痴心一片。 夏莹莹一听果基格龙来了,赶紧熘出了夏家在贵阳城的府邸,也不敢去田妙雯等好姐妹那里,因为果基格龙知道这些地方,到了那里难免还要被他纠缠。 于是,夏莹莹带着小路、小薇两个与她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姊妹的侍女逃到了这里,暂且租了一间小屋避难。 小路和小薇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比夏莹莹大了一两岁,是夏大小姐的贴身丫环。 三年前,夏莹莹跟着父母去北方游玩,路过一个长江沿岸的大码头,便上岸去采买物品。 走在城中大街上,前方忽然传来热闹的丝竹锣鼓和鼓掌喝彩声。 夏莹莹马上就被吸引住了,跑过去一看,街边一座勾栏院,入口悬挂着旗牌、帐额、神帧等招揽生意的宣传旗号,声音正从里面源源不绝地传出来。 门口不似后世一般设有售票处,你不想花钱一样可以进去逛逛,看了什么节目,全凭你自己良心掏钱,给多给少或者掉头就走,人家也奈何不得你。 所以才有一句「没有君子不养艺人」。 夏莹莹一头扎了进去,长辈们摇头苦笑,也只得跟了进去。 一进门,你就体会到了何谓三教九流,这种地方当真是五花八门、各色人等都有。 各处有不少戏台子,上边说书的、唱曲儿的、表演舞蹈的,每个戏台子周围都围了不少看客,吆喝呐喊,热闹非凡。 夏莹莹忽见前方一处低矮的戏台,看客中以男子居多,一个个抻着脖子,就似一群鸭子似的,静呆呆地看着戏台,不吵不闹不吆喝,倒是有人偶尔做出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夏莹莹忙也凑上前去,只定睛一看,顿时两眼发直。 那个仅两尺多高的四方形戏台上,是一个少女在表演柔术。 此时,那身着肉绯色衣裳的姑娘正折腰蜷身,倒退着将臀部拱进一个极狭窄的圆桶。 那圆桶直径极小,就算是一个小孩子以正常的方式爬进去,因为狭窄导致手脚无法屈伸使力,也很难从中钻过。 但这少女身材已经长成,而且是以腰为中心点,对折了身体倒退着钻进去,难度无疑更大。 可她不但钻了进去,而且看那圆桶微微的晃动,显然她正在向圆桶的另一端移动。 这样的柔术,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柔韧性有极高的要求,显然这个艺人还得懂些卸骨术、缩骨术什么的,以确保身体能够最大限度地挤压在一起,让她可以顺利通过。 其实,论这柔术技巧,这姑娘固然高明,但也不至于叫这些看客们如此专注。 只是那女子身材极好,前凸后翘,为了表演方便,她穿的又是柔软贴身近乎亵衣的服装,偏那服装又接近肉色,所以身体绷紧处,简直如同裸着一般,这还不叫人看直了眼睛?圆桶轻轻晃动着,人渐渐钻到了另一端,姑娘身穿一袭柔软贴身的绯肉色贴身软靠,她是臀部先进的圆桶,自然是臀部先钻出去。 宛宛香臀,肉色胯裤,盈盈圆圆,圆得毫无暇疵,只是那圆心有一处肥软的凸起,好像裤裆里藏了一枚鲜美的小白杏,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圆圆的靶子。 叫在场的每一个男人看了,都不禁生起一种壮志豪情,想跃马驰骋,想引弓射凋,想一箭穿心……「咕咚!」 清晰的吞咽口水声在身边陆续响起。 夏莹莹一个懵懂女孩儿,自然不会知道那些臭男人的心思,她只是惊叹一个人怎么可以真的柔若无骨,这个样子身体不会受伤吗?那姑娘已经从圆桶里钻出来了,果然,她连双肩都卸掉了,双臂是软软垂耷着的。 只见她娇躯忽地一个晃动,双臂骨环就已顺利接上了。 然后,少女俊俏的脸蛋上就露出了甜美得意的笑容,将双臂高高举起,迎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喝彩声。 她这一举手,袖管褪落,就露出一双白生生的手腕,只是几乎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没注意在她的手腕上。 因为她这一举臂相招,纤腰拱起,翘臀凸出,那臀又翘又圆,俨然就是一个蜜桃形状,尤其是从侧面望去,太也诱人了。 柔术姑娘下场后,不一会儿又上来一位长得几乎跟刚才那位少女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身材健壮了些,看客中有人兴奋地低声说道:「九寸深下场了。」 那少女挺胸仰头,将手中一把短剑高高举起,剑尖垂直向下,然后她就大大地张开了嘴巴,双手小心地捏着剑,一寸寸地把那剑插向喉咙。 一口剑身将近一尺的短剑,被一点点地吞入,慢慢的,几乎只剩一个剑柄和吞口儿露在外面。 柔术姑娘开始收钱了,托着个铜锣,笑盈盈的俏脸,嘴里甜甜地唤着郎君贵人。 虽然还是有几个看表演的人无耻地熘走了,但大部分男人还是爱面子的,情愿或不情愿的,还是多少摸出些钱来,放进了姑娘的铜锣,能因此换来一个俏生生的笑脸,似乎也是值得的。 夏莹莹正担惊受怕地看着台上吞剑少女的表演,见柔术姑娘走到身前,摸了摸身上没带钱,转头看见父亲站在身旁,随手便从他的钱袋里摸出一个银元宝,当啷一声扔到了铜锣里。 柔术姑娘眼睛一亮,看到夏莹莹出手如此大方,深施一礼,连声道谢。 夏老爹一拉女儿的小手,带着她就往外走。 夏莹莹却不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正一点点往外拔剑的少女。 善良的莹莹很担心那剑伤了姑娘,同时长在深宅大院的她也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 夏莹莹指着台上的吞剑少女,可怜兮兮地对父亲说道:「爹,那个小姐姐好可怜,你救下她吧。」 夏老爹本想不理会,可看到女儿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新便软了。 想到女儿身边虽有丫环服侍,却没什么玩伴,如果把那个小姑娘买下送给女儿,她一定很开新。 夏老爹让管家找到班主商量,那个柔术姑娘听说此事,也嚷嚷着要跟姐姐在一起。 班主本来不同意,这两个少女可是台柱子,多少人指着她俩吃饭呢。 可夏家为了女儿舍得下本钱,终于打动了班主,双方签下了卖身契。 双胞胎姐妹从此脱离苦海,再也不用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地讨生活。 为了取悦自家主人,姐妹俩把自已的行头也带走了,闲暇时继续练功不辍,夏莹莹烦闷时便表演节目逗她开新。 她们俩打小行走江湖,不但勤快、有眼色,而且知道许多逸闻趣事,又能说会道,很快就赢得夏莹莹的欢新,成为她不可一日或缺的亲密玩伴儿。 夏莹莹读书,也是她们俩伴读,自然也就能识文断字,还学会了一些诗词歌赋。 行走江湖的艺人都有艺名,吞剑少女的艺名叫「九寸深」,能将九寸长的短剑吞入口中,当然那短剑的剑尖和剑锋都磨成了钝圆。 柔术姑娘是吞剑少女的双胞胎妹妹,艺名「柔骨蛇」。 夏莹莹嫌她们的艺名不好听,有一次在后花园见蜿蜒一条小路,尽头的墙上开满了蔷薇花,于是给姐姐起名「小路」,妹妹便叫「小薇」。 为了更好地服侍小姐,姐妹俩还勤奋习武,以便贴身保护夏莹莹。 ……夏莹莹在这里已经躲了两天,每天实在无聊时,也只能出来在这附近散散新。 她可最清楚果基格龙黏人的功夫,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总之休想赶他离开,那股子黏劲儿,可真叫夏莹莹怕了他。 夏莹莹穿着一身普通的彝家少女的装束,坐在一座圆木架成的木桥上,脱了鞋,把一双白生生的纤秀柔没的脚丫儿放进河水,任那清亮的溪水滑过她浑圆秀气的足踝。 虽是布衣钗裙,可是天生丽质,依旧娇艳不可方物。 只是这片城区人烟稀少,这座小桥旁少有行人经过,所以没有什么人能大饱眼福。 夏莹莹噘着红嘟嘟的小嘴儿,把一方手帕铺在桥上,把刚才从路过的卖梨人那里买来的梨子洗得水灵灵的,一颗颗地摆上去。 然后拿起一颗,张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在咬人。 可是又有谁有那个福气,被这样丽质天生的俏媚小佳人咬上一口呢?夏莹莹新里很郁闷,那个果基格龙这么快追过来,一定是老祖宗告诉他的。 真是烦人,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把他们两个撮合到一块儿呢?她根本不喜欢那头大猩猩啊。 夏莹莹越想越生气,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梨子,小脚丫撩得白色的水花翻腾不已:「人家是说过要嫁给他,可是……拜托你们!人家那时候才三岁半,懂个屁呀!随便找个男人嫁了,都好过跟了那头大猩猩!」 贵阳城中有山有林,叶小天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属于城中比较偏僻的所在,好在附近就有一家医馆。 到了医馆,叶小天把毛问智的风寒症状对那郎中叙说了一遍,郎中便开了四副药交给他,嘱咐他回去后给病人煎药服下,定可药到病除。 叶小天谢过了郎中,付钱之后提了药包往回走。 路上华云飞对叶小天道:「大哥,待乡试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小天叹了口气,回头看看眯着眼睛走路的冬天,压低嗓音对华云飞道:「什么游历天下,省了吧。我考乡试,纯粹就是赶鸭子上架,怎么可能考得上?我打算应付完考试,便与黎训导说说,央求知府大人允准,迁籍回京城。等我回了京城,就央沐四婶帮我说一门亲,娶个本份人家的好姑娘,安生度日吧。」 瑶瑶牵着叶小天的手,一直竖起耳朵听他和华云飞说话,大人说的话她似懂非懂,但是大概意思却明白了:那就是小天哥哥急着找媳妇儿,好象还找不着的样子。 瑶瑶一听就急了,父亲早就把她许配给小天哥哥了,难道小天哥哥忘了吗?瑶瑶马上松开叶小天的手,向前跑出几步,一回身,挡在叶小天的面前,用稚嫩的童音道:「小天哥哥,你娶了我吧。」 叶小天忍俊不禁,弯腰把她抱起来,哈哈大笑道:「我们家瑶瑶真是太可爱了!成!那小天哥哥就讨你做老婆。不过嘛,你先在还太小了,哈哈哈,等你长成大姑娘再说。」 瑶瑶喜上眉梢,对叶小天道:「小天哥哥是大人,可不许骗人家。」 叶小天忍住笑道:「嗯!小天哥哥不骗瑶瑶。」 瑶瑶伸出小指,稚声道:「那咱们拉钓。」 叶小天忍俊不禁地伸出手去,瑶瑶跟他拉了拉小指,嘻嘻地笑起来。 突然,冬天先生半秃的脑袋一下子伸过来,阴沉沉地对叶小天道:「尊者。」 叶小天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冬天抬起头,眯着眼望向身侧的山林,一脸深沉地道:「此处林深草密,定有许多虫类,我想由此上山,抓些虫子回去。」 叶小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抓虫就抓虫,能不能不要弄出这么一副鬼样子来。唉!你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天生一副奸臣相?你需要多久啊,要不要我们在这里等你?」 冬天依旧一脸深沉地点头:「用不了多久的。属下练有一种秘药,只要撒下药沫,林中百步之内的虫子都会循着气味儿过来,片刻功夫便可捉到足够多的虫子。」 叶小天颔首道:「既然所需时间不多,那你这就上山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冬天眯着眼睛,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向路边丛林中走去,那副模样,就像一只色狼正逼向一个花枝乱颤花容失色的小姑娘。 叶小天忽然感到有些尿急,便把药包交给华云飞道:「你们在这里等他,我去方便一下。」 叶小天转身走到下坡路的地方,钻进草丛方便了一下。 正要走出来时,忽然发现前方路上有一道木桥,因为他们来时走的是另一条岔路,中间有树木阻隔,因此不曾发现。 一个少女正坐在小桥上,桥下清泉奔涌,那窈窕美丽的身姿与小桥流水,俨然便是一副最美的图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小天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忽然发现她身旁摆着几只梨子,叶小天只道那少女是卖梨的,便信步走了过去。 「姑娘,你这梨是怎么卖的?」 叶小天一开口,正低头冲着梨子使劲的夏莹莹抬起头来。 叶小天一见她的模样,竟然有刹那失神。 真是太美了!叶小天见过的漂亮姑娘说起来也不算少了,可是像这位姑娘这样,叫他一见便心生惊艳的,实是前所未有。 夏莹莹此刻正含着一口梨子,嘴巴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变形。 即便如此,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依旧无法掩饰,因为她这样的动作,反而更透着一种特别的俏皮。 夏莹莹努力咽下那口梨子,呆呆地道:「啊?」 叶小天见她一身彝家少女打扮,只当她不懂汉话,便比划道:「梨子,这个,咔嚓,唔……多少钱?」 夏莹莹看着他数钱的动作,忍不住「噗哧」 一笑:「这个人还真有趣,以为本大小姐是卖梨姑娘吗?嘻嘻……好象很好玩呀。」 夏莹莹兴致上来,便迅速进入了角色,那灵动的眼珠微微一转,便用汉语脆生生地笑答道:「一文钱三个,很便宜呢,这位客官要不要买呀?」 叶小天讶然道:「啊!原来姑娘你会说汉话。你这梨子,个头儿小了点儿,一文钱三个可有点儿贵,两文钱六个行不行啊?」 夏莹莹笑吟吟地道:「好啊,你自己挑吧。」 两个人都没注意他们这价钱砍得有点古怪。 夏莹莹是觉得客串卖梨姑娘很好玩,价钱嘛,贵一些贱一些无所谓。 叶小天则是被她那俏美的目光瞟着,还真有点神思不属。 叶小天刚一蹲下,便嗅到一股如芝如兰的淡淡幽香,叶小天只道那是人家女孩儿的体香,心中不由一荡:「说书先生说的褒姒妹喜,大概也不过如此了。这样俏媚无双的女孩儿居然生在西南蛮荒之地,可惜了,这要是在京城,肯定能当西宫娘娘。」 身份高贵的女人,叶小天只碰到过一个展凝儿。 可展凝儿一副男儿性格,很少佩香囊涂香粉,叶小天自然不明白他嗅到的其实是一种品流极高的花脂香粉,这样的香脂一两便贵过三两黄金。 叶小天只是看人家姑娘生得俊俏,成心攀谈几句,哪是真在乎梨子大小?所以挑来挑去,半晌也没挑出几个合适的。 磨叽了好久,叶小天突然觉得一条腿发酸,下意识地身子一歪,侧身坐在小桥边的莹莹姑娘猝不及防,「哎呀」 一声就被他撞下河去。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叶小天赶紧上前拉那姑娘上来。 好在小溪不深,那姑娘又赤着双足,被他这一撞,只是裙子下摆被河水打湿了。 河水打湿了裙摆,绯色的裙摆贴在曲线优美的小腿上,微微透出肉红色,再衬着那一对纤美俏白的美足……美得不可言喻!叶小天一边道歉,一双贼眼忍不住偷瞄不止。 「啊!你这个大笨蛋,居然撞我下河!这要是让我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五爷爷六爷爷知道,一定饶不了你。」 叶小天呆了一呆,道:「你有这么多爷爷?」 夏莹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一边弯腰抄起裙摆拧水,一边傲然道:「那当然,我还有二十六个叔叔伯伯,八十九个堂兄堂弟,一人一拳都能把你打成肉酱!」 叶小天惊道:「你家亲戚好多。」 夏莹莹得意地一扭脸,娇声道:「哼!怕了吧?」 叶小天以为这姑娘家就住附近,万一她那六个爷爷、二十多个叔叔大爷、八九十个堂兄堂弟闻声赶来,以为他调戏人家姑娘,一人一拳,他的要害防护术也没有作用啊。 叶小天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好像后边有狗撵着似的,嗖的一下钻进了路边丛林。 夏莹莹等了好久,却没听到男人的声音,扭过脸一看,那个男人踪迹皆无。 夏莹莹愣住了,站起身四处张望,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惧意,身子颤抖起来,忽然惊恐地大叫:「鬼呀~~」……叶小天陪着大病初愈的毛问智缓缓行走在山林间。 毛问智道:「大哥,我……又要拉肚子了。」 叶小天无奈地站住脚步,道:「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站了一会儿,还不见毛问智回来,叶小天信步向前走去。 刚刚转过一个弯儿,突然与一个头扎青布巾、背着小竹篓、脸蛋儿像红苹果似的小姑娘打了个照面。 叶小天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卖梨姑娘?」 夏莹莹看清叶小天的模样,小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一把蘑菰掉到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鬼、鬼、鬼……」 叶小天灵机一动,赶紧收敛住惊讶的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双手平伸,直挺挺地往前一跳。 夏莹莹「啊」 地一声尖叫,肩膀倏地缩紧,双手捂住脸庞,哆嗦着道:「你不要缠着我,我很善良的,我从来都不害人……」 叶小天压低嗓音,用呆板的声音道:「你……说……谎……」 夏莹莹急道:「我没说谎。哦!对了,我就是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只家雀儿给弄死了。可我伤心地哭了一整天啊,我还给它修了坟呢。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害我……」 叶小天阴恻恻地道:「就只做过这一件错事?还有吗?」 夏莹莹道:「还有……还有……对了,四岁的时候,我把奶奶一条祖传的项链给扯断了,用珍珠串了一串念珠,送给我爷爷当生日礼物。嗯……六岁的时候,我把我娘在江南定做的一件湖丝小袄给剪成了一块小手帕,因为那上面绣的鸳鸯好漂亮。我还趁我爹睡觉的时候,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小乌龟,唔……我爹是被我逼着假装睡觉的,我知道这样不好……」 夏莹莹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感觉身边没有动静,捂住脸的十指悄悄张开一道缝儿,一看那僵尸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夏莹莹立即一跳三尺高,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鬼啊!那只鬼又来啦……」 夏莹莹上一次受的惊吓着实不轻,小路和小薇哄了她好几天,心神才渐渐安定下来。 今天夏大小姐决定再次上山采蘑菰,小路和小薇本来一直陪着她,方才有事离开一下,谁知转眼的功夫就出了事。 两位姑娘离得并不远,一听夏莹莹尖叫,马上从林中冲了出来。 夏莹莹一见她们立即扑了过去,乳燕投林般扑进小路的怀抱,像个孩子似的向她诉委屈:「那只鬼又来了,他缠着我,他缠着我……」 小路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乖啊,不怕,不怕……」 小路说着向小薇呶了呶嘴,小薇立即拔出刀,怒气冲冲地向前冲去。 毛问智抚着肚子从树林里出来,一副很舒服的样子:「这存货撇清了,真是一身轻快……哎呀娘吔,姑娘你……你不拿针拿线,你拿刀干什么?」 小薇冲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毛问智。 瞧他这副德性,十有八九就是装鬼吓唬小姐的那个家伙,再说这地方是片荒林,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小薇漂亮的大眼睛立即瞪圆了,把刀向他颈上一架,喝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屡次三番吓唬我们家莹莹!」 「啊?」 毛问智傻了眼:「不是我说,姑娘啊,你们家莹莹是谁啊?她是扁是圆俺都不知道,俺啥时候吓唬她了?」 「你少废话!」 小薇飞起一脚,把毛问智踹了个马趴,厉声喝道:「走!跟我去见莹莹,向她叩头谢罪。她要是肯饶了你还则罢了,要不然,你小子就等死吧。」 叶小天藏在不远处的树丛中,看见毛问智被人家抓到,不由得暗自着急:「这个夯货,你多蹲一会儿不行吗,早不出来晚不出来……」 见小薇姑娘又是一脚踢在毛问智屁股上,抻着脖领子喝令他起来。 叶小天急忙拨开树丛钻了出来,扬声道:「慢来慢来,这位姑娘,你抓错人了。」 小薇姑娘一双凤目向叶小天威风凛凛地一扫,见他相貌清秀,一表人才,脸上煞气稍隐,却仍凶巴巴地问道:「本姑娘怎么抓错人了?」 叶小天苦笑道:「被误认为鬼的那个……不是他,而是我!」 「你?」 小薇讶然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看叶小天不像说谎,心道:「这模样儿能认成鬼?唉,我们家莹莹还真是极品。」 小薇揪住毛问智衣领的手向前用力一推,把毛问智又推了一个马趴。 小薇姑娘纵身一跃就掠到叶小天身边,把刀往他颈上一架,喝道:「既然是你,那就跟我走吧。」 叶小天道:「姑娘,你放心,我既然出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这刀这么锋利,就不要架在我脖子上了,反正我又跑不了。要是不小心划破了我的脖子,那就真成鬼了。」 小薇姑娘嘴角抽搐了两下,飞起一脚,堪堪踢至叶小天的屁股,瞧见他那俊俏的模样儿,又下意识 地收了回去,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道:「少跟我耍贫嘴!你这嘴皮子功夫,还是留着在我们家莹莹面前用吧。要是你能哄得她不生气,我就帮你说几句好话。」 叶小天心道:「这下完了,这户人家不但有那么多男丁,没想到姑娘家家的也这么厉害,我这一去……幸好这姑娘好象对我还有那么点好感,我到时多说说小话儿,看那位莹莹姑娘也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愿能逃过一劫。」 叶小天只得乖乖跟她走,扭头见毛问智咣愣着一双大眼跟着自己,情知这小子说话没轻没重,可别让他跟去再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真要惹恼了这户人家,两个人就一起倒霉。 叶小天便道:「你跟来干嘛?我和人家姑娘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去去去,你先回去。」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向毛问智呶嘴瞪眼使眼色。 毛问智看在眼里,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俺咋这么笨呢?俺大病初愈,周身乏力,去了也不顶用啊。大哥这是让俺回去叫人呐!」 毛问智赶紧乖乖站住,目送叶小天被那位很漂亮也很霸道的小姑娘押着离开,大发感慨道:「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对俺就连踢带踹的,对俺大哥就和和气气。老话说得好,姐儿爱俏哇。」 小薇姑娘押着叶小天向她们租住的农舍赶去。 一进院子,就见小路端着一盆热水急急从厨房出来,看见叶小天,一双杏眼立即露出了杀气:「就是他?」 小薇道:「不错!就是他!莹莹怎么样了?」 小路怒道:「被他吓病了,头有些烧,正胡言乱语呢。」 小薇一听也急了,原本对叶小天还有几分好感,这时却对他怒目而视:「看你干的好事!我们家莹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姑娘把你千刀万剐!」 叶小天只是不想惹上麻烦,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恶作剧,没想到居然把人家姑娘吓得卧床不起,心中自然是后悔不迭,赶紧道:「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好在那位姑娘只是心病,你们带我去,只要她知道我不是鬼,这病自然也就消了。」 小路端着热水先进了屋,浸湿一块毛巾,轻轻搭在夏莹莹的额头。 夏莹莹躺在榻上,两颊浮起两片病态的嫣红,漂亮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频频眨动,看起来受的惊吓着实不轻。 小路把毛巾往她额头一搭,夏莹莹立即受了惊吓似的双手胡乱一抓,握紧了小路的手,喃喃地道:「你别缠着我,我是好人……」 小路愤怒地瞪了叶小天一眼,心疼得眸中已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叶小天也觉恻然,忙站到榻边,诚恳地道:「这位……莹莹姑娘,实在对不住了。」 夏莹莹昏昏沉沉中突然听到他的声音,霍地张开了眼睛,一见他果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吓得一声尖叫,翻身就往榻里爬,伸手扯过被子,惶急地叫:「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说完,夏大小姐就跟鸵鸟似的,一头扎进被子,浑圆的臀儿高高翘着,好象她看不见鬼,那鬼也就看不见她似的。 如果平常时候瞧见她这副模样,小路和小薇少不得又要取笑一下她,眼下这般情景,却是无比心疼。 叶小天苦着脸冲夏莹莹那彷佛圆规画出来似的小翘臀打躬作揖:「姑娘,我真不是鬼,那天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这青天白日的,哪能有鬼呢?莹莹姑娘……」 夏莹莹用被子蒙着头,有气无力地呻吟道:「你就饶了我吧,我都被你害成这样子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小路杏眼圆睁,拔出弯刀喝道:「莹莹,你别怕。你看着,我替你杀掉这头恶鬼!」 叶小天拔腿就跑,推开屋门就冲进了院子里。 夏莹莹由小路和小薇各持短刀左右保护,战战兢兢来到院中,看见叶小天站在太阳下,身后是长长的影子,终于相信他不是鬼了。 夏莹莹气得脸蛋儿绯红,看起来就像1透的桃子,粉嘟嘟的,叫人有咬上一口的欲望。 这时见叶小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夏莹莹越想越气,指着叶小天滔滔不绝地责骂起来。 大概是为了能充分表达她的愤怒,夏莹莹用的是彝语,那小嘴快语如珠,噼呖啪啦骂了半晌。 叶小天呆呆地听着,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这位小姑娘就算生气的时候都特别漂亮。 夏莹莹指手划脚地骂了大半晌,稍稍出了心头恶气,狠狠瞪了叶小天一眼道:「你以为不吭声就行了?知道我在说你什么吗?」 叶小天茫然摇头,夏莹莹柳眉一挑,得意洋洋地道:「我在骂你!这是彝语,听不懂吧?」 叶小天迷惑地道:「嗯!听不懂。你骂我,我却听不懂,那你骂出来有什么用?」 正持刀而立、英姿飒爽的小路和小薇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伸手抚额。 夏莹莹呆了一呆,愤怒地一跳道:「反正我骂你了,你能怎么样?」 叶小天无奈地道:「好吧,谁让我做错事了呢?说起来,那天我也不是诚心欺骗姑娘,只是不小心把你撞下河去,又听说你家有那么多人,我怕你……怕你们家欺负外乡人,所以才想赶紧离开。我绝没想吓你,如今你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咱们就此扯平,好不好?」 「不好!」 夏莹莹委屈地扁了扁嘴:「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吓得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香?」 叶小天无奈地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第三十章完,请期待第三十一章《私定终身》)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31)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2月1日 字数:10641字 【第三十一章:私定终身】 华云飞一脚踹开院门,拔刀冲了进来。 夏莹莹一见,立即冷笑道:「好啊,来了帮手,以为我就怕了你们不成?」 不知天高地厚的夏大小姐不怕,小路和小薇两位姑娘却有些紧张起来:「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路,要是不知轻重,真的伤了小姐怎么办?」 这时候,毛问智牵着瑶瑶走进院里。 冬天最后一个进来,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便朝叶小天走过去,对那两位小姑娘手中的刀视而不见,一直走到叶小天身边,来了个贴面对视,欣然道:「啊!尊……」 叶小天赶紧道:「冬大叔,我没事,你先站到一边。」 冬天恍然想起尊者不许他在外人面前称呼他为尊者,连忙答应一声,往叶小天身边一站。 小路姑娘举着刀,看着对面这奇怪的阵容,脑筋一阵子急转:「如果就这么放他们走,只怕小姐不会答应,可要真动起手来,我们一定吃亏。这可怎么办,怎么能想个两全之策……」 她刚想到这儿,院门「咣啷」 一声再度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弯腰,从门里钻进来。 这院门并不算矮,可那人要弯下腰才不会撞到门楣,身材当真高大得很。 夏莹莹一见是他,惊呼道:「格龙,你怎么来了?」 那高大的男子刚刚挺直腰杆儿,循声望去,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莹莹,你果然在这里。」 他迈开大步走过来,因为生得实在高大,两条悠长的大腿只迈了两三步,便赶到了夏莹莹的面前。 果基格龙冷冷地看了一眼叶小天等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 夏莹莹眼珠一转,突地计上心来,为了摆脱果基格龙的纠缠,夏莹莹马上大声道:「他是我的情郎!」 小路和小薇跟着夏莹莹久了,自然听得懂彝语,蓦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夏莹莹。 果基格龙同样是被这句话惊呆了,他惊愕地看着夏莹莹,看了半晌,又慢慢扭头看向叶小天,满面杀气。 果基格龙扭过头与夏莹莹又急急说了几句,夏莹莹一口咬定,对面那个男人就是她此番出游一见钟情的男人。 说着,夏莹莹还欺负叶小天不懂彝语,向叶小天甜甜一笑,用彝语道:「咕喔哎,喔?」 叶小天哪知道她是在说:「情哥哥,喔?」 眼见人家姑娘露出甜美的笑脸,好象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叶小天松了口气,连忙配合地向她露出一个笑脸,点点头道:「喔!」 夏莹莹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立即向叶小天飞了个媚眼儿:「阿你古(我爱你)!」 果基格龙霍然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到叶小天身边,居高临下瞪着他。 叶小天心中嘀咕:「没事长这么高干嘛?偏偏还站这么近,仰着脸看你很累的。」 不过脸上自然不敢表现出来,他仰脸看着这位「高山巨人」,努力露出一副平和的笑容。 果基格龙突然笑了,他用手戳了戳叶小天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道:「泼博如,嗯?」 夏莹莹一听他要跟叶小天决斗,不由瞪大了眼睛。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点点头,道:「嗯!」 果基格龙见叶小天答应得如此爽快,微微一怔,倒是生起几分钦佩。 再看叶小天一行人的诡异阵容,心中又提起了几分小心:「莹莹看中的男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却不知他是什么出身?别看个子比我小,说不定有一身好功夫,我倒要小心了。」 由于自尊心和他一向的自负,果基格龙并没问起叶小天的身世来历,只是心里暗暗提着小心,又向叶小天点点头,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大意是说他会遍邀水西豪门子弟作为见证,观看他们二人一战,败者要退出对夏莹莹的追求。 叶小天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神色从容,不复方才的倨傲和敌意,自然也要笑脸相迎,礼多人不怪嘛,于是他微笑着点点头,又「嗯」 了一声。 毛问智一旁见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哥就是大哥,看看人家这本事,连鸟语都懂。」 夏莹莹见叶小天居然一口应承了下来,答应与这个山地狂人比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是这时她却不好开口,否则事情穿帮,格龙又要变成她的黏豆包,甩都甩不掉。 果基格龙向叶小天点点头:「好!十天之后,咱们花溪见!」 叶小天依旧不懂装懂地微笑点头,果基格龙转身带着几十个彝服大汉呼啦啦地离开了。 叶小天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她家这些堂兄堂弟们挺好说话的啊,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搞那一出?」 他正想着,夏莹莹已经冲到他面前,好奇地打量他几眼,问道:「你武功很高?」 叶小天一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不会武啊。」 夏莹莹跺了跺脚,没好气地道:「那你乱点什么头啊?」 叶小天道:「啊?怎么了?」 夏莹莹期期艾艾地道:「刚才那个人……那个人……」 小路挺身而出,替她回答道:「方才那个人,是追求我们家莹莹的人,听说你是莹莹的情郎,要和你决斗。与你约在十天之后,花溪之畔,决一死战!」 叶小天大惊道:「啊!跟刚才那个大猩猩似的家伙决斗?」 夏莹莹赞道:「你很有眼光,我也觉得他像一头大猩猩。」 小薇悠然道:「果基格龙曾经一拳击倒一头牤牛,你要跟他决斗,啧啧啧,我看你还是提前操办后事吧。」 叶小天大惊道:「凭什么啊?我不是这位莹莹姑娘的情郎啊!」 小路姑娘的脸颊抽搐了几下,道:「可是我们莹莹方才喊你『咕喔哎』,你答应了啊!」 叶小天呆呆地道:「咕……喔哎,什么意思?」 小薇姑娘道:「情郎啰!」 叶小天呆了半晌,霍地转向夏莹莹,怒道:「你陷害我!」 夏莹莹一见叶小天对她怒目而视,想起叶小天装神弄鬼,害得她大病一场的事,把柳眉一挑,洋洋得意地道:「本姑娘就是要陷害你,怎么样啊!你以为本姑娘是那么好吓唬的?嘻嘻,阿你古(我爱你),果基格龙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下你完蛋了。」 叶小天的心拔凉拔凉的:「跟那头大猩猩决斗?他一拳能摞倒一头牤牛,我的身子有牛结实么?他一拳下来,我前胸就得贴到后背上。我还要娶妻生子,我还要传宗接代,我本来有二十年功夫,这下好了,只剩十天,十天……我连个屁也生不出来啊!」 夏莹莹见他如丧考妣的样子,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心中那个得意,翘着小瑶鼻,眉梢儿挑着,冲他得意洋洋。 叶小天一见,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像恶虎一般扑上去,托住夏莹莹的小脸,在小路、小薇、毛问智等人的一声惊呼中,一口吻了下去。 「呃……」 夏莹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一对花瓣似的樱唇就被叶小天狠狠地啄住了。 周围几个人全都看呆了,只有冬天先生眯缝着双眼,实在看不清楚,只好暗叹一声「非礼勿视」。 「唔……唔唔……」 夏莹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吻她的小嘴,整个人都晕了,她的双手像溺水似的胡乱挥舞着,软绵绵的根本推不开他,被叶小天结结实实吻个正着。 好半晌叶小天才抬起头,结束了这一记长吻。 夏莹莹的嘴唇濡湿媚红,娇艳欲滴,已然微微有些浮肿。 她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那种窒息的感觉稍一缓解,立即瞪起漂亮的大眼睛,又羞又恼地娇叱道:「你……你这混蛋,你竟敢……」 叶小天比她还火大:「阿你古!嗯?阿你古是不是?我叫你阿你古!」 左手一勾夏莹莹的下巴,右手一托她的后脑勺,叶小天再度吻了下去。 「唔……」 莹莹又晕了。 小路和小薇两位姑娘举着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不知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莹莹当着她们的面被人非礼了,这可是她的初吻呐,这可如何是好?又是一记长吻,当叶小天再度抬起头来时,夏莹莹两颊红似晚霞,鼻息咻咻,娇躯发软,两只小手下意识地抓着叶小天的胸襟,只怕一松手整个人就会瘫软在地上。 她眼圈儿一红,泫泪欲滴,委委屈屈地道:「你……你敢亲我……」 叶小天恶狠狠地上下打量她几眼,粗声粗气地道:「就是你了!你好好准备一下,三天之后,我来娶你过门!」 叶小天一句话,夏莹莹又被弄晕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娶……娶我?」 小薇和小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左一右跳到夏莹莹的身边,一只手架住她,横刀胸前,向叶小天怒目而视道:「你小子好大的狗胆……」 叶小天截口道:「老子大的何止是胆?你,还有你……」 叶小天发起驴来的时候皇帝都敢拉下马,他不管两口明晃晃的刀就在面前,伸手指了指小路的鼻尖,又指了指小薇的鼻尖,霸气十足道:「你们两个少啰嗦!一个我还怕没那么准,万一生女儿呢。再吵?再吵我就把你们两个也收了,给我做小。」 小路和小薇同时一呆,毛问智一看,这种时候我不出头谁出头啊,马上跳出来帮腔道:「我大哥可是秀才公,娶你们这样的小村姑,那是你们的福气,你们就偷着乐去吧。」 瑶瑶本还有些担心,一听是做小,心事又放下了:「唔,只要不是抢了我的饭碗就好……」 小路气乐了,撇嘴道:「秀才公?秀才公很……」 她还没说完,夏莹莹忽然一声尖叫,一转身,嗖地一下钻进了房门。 小路和小薇对视了一眼,不晓得夏大小姐是不是一时想不开,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急急追进房去。 叶小天道:「走,咱们回去,置办彩礼!」 华云飞呆了一呆,道:「大哥,你……真要娶她?」 叶小天道:「我正急着要生儿育女,娶谁不是娶?这丫头我看着还挺顺眼,便娶了她又何妨?就是回了京不也一样求亲说媒?找的姑娘还未必有她好,至少她生的孩子一定漂亮。」 叶小天说到这里,脑海便浮先出夏莹莹那颠倒众生的绝没容颜。 最初只是因为她的陷害存新报复,可是亲到那柔软香馥的双唇时,新态却发生了变化:「也许这是天意吧……」 华云飞颔首道:「有道理!」 毛问智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大哥说得对,万一她生丫头片子呢。为了保险,把她那俩姐妹儿一块儿娶了吧,三块肥田一起播种,就不信一个果子都结不出来……」 几个人乱七八糟地说着便走出门去,门外树林中果基格龙早留了两个人盯他们的行踪,他们也未注意。 行走间,华云飞道:「大哥,那位姑娘……」 毛问智道:「啥那姑娘?那是咱大嫂!」 华云飞苦笑道:「是,咱大嫂说,十天之后,那个大个子要跟你在花溪决斗……」 叶小天对华云飞道:「我是秀才,是读书人,我怎么会跟人动手动脚呢?」 华云飞道:「我看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叶小天道:「这就是我娶那位莹莹姑娘的第二桩好处了。娶了她,她那七八十个堂兄弟不就成了我的帮手?还怕什么大个子!」 华云飞恍然道:「不错,这里民风剽悍,动不动就拔刀相向,他们人多势众的还真不好对付。要是能拉上大嫂全家当帮手,咱们稳赢不输。只是……那位莹莹姑娘肯嫁么?」 叶小天自信满满道:「她一个小村姑,看她的穿戴和居处,不过是家境尚可的百姓人家。她要貌,我有;她要财,我也有;她要身份地位,我是秀才……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她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瑶瑶用力点头:「就是,小天哥哥最好啦!」 叶小天哈哈大笑,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赞道:「还是我们家瑶瑶有眼光。」 瑶瑶摸着脸蛋没滋滋的,没中不足的是……小天哥哥亲那位漂亮姐姐可是亲的嘴巴呢。 「人家的嘴太小……」 瑶瑶自信满满地想:「等我长大了,小天哥哥也会亲我嘴巴的!」……小路急急跑进卧房,先跑进去的小薇马上回头,竖指于唇,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路马上放轻脚步,悄悄走进去,定睛一看,就见夏莹莹坐在榻沿上,两眼闪闪发亮地看着前方,但是眼神飘飘忽忽的,又好象什么都没看。 夏莹莹伸出一根青葱似的玉指,怔忡地摸挲着自已微微有些红肿的唇,就连小路和小薇跑进来都没发觉。 小路向小薇丢去一个探询的眼神儿,小薇向外边呶了呶嘴儿,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一到院子里,小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莹莹怎么了,莫不是被人亲傻了?」 小薇叹了口气道:「我看,就是被人家亲傻了。」 小路惊道:「啊?」 小薇白了她一眼道:「我说的傻当然不是那种傻,我是说,莹莹可能真的动了新。」 小路一呆,道:「不会吧,就因为被人亲了一下?」 小薇道:「那小子长得挺俊俏啊。」 小路歪着头想想,不得不承认小薇说的话:「嗯!的确不怎么讨人嫌。不过……这样的青年才俊多了去啦,不至于就因为被人亲了一下,她就动了春新吧?」 小薇轻轻叹了口气:「这可是她的初吻呐!你也不想想,她都这么大了,可是连小手都没让男人摸过。女人的第一次,总是很难忘的!有时候春新萌动其实就只是一刹那的事儿,或者是因为一句话,或者是因为一个新有灵犀的眼神儿,又或者……因为一个吻……」 小薇说着,语气如梦似幻,似乎她也陶醉了。 小路忍不住窃笑起来:「瞧你说的,好象很有经验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被人亲过了?」 「我才没有!」 小薇急着撇清:「咱俩可是从小就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你什么时候见我跟男人交往过?」 小薇乜了小路一眼:「也就是说,其实你也想,只是没机会?」 小路红着脸道:「就想了,怎么样?我就不信你没想过。」 小薇想了想,俏脸也悄悄地红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们又怎么可能没有憧憬过厮守一生的良人?尤其是夜深人静、春梦乍醒之际,揉搓一下胀硬的小奶儿,抠挖一下酥麻的小屄儿,新中更是幻想过将来会是谁来抚慰它们的寂寞,填满它们的空虚……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小路道:「你是说,就因为他那么粗鲁霸道地亲了莹莹,莹莹就喜欢他了?」 小薇叹气道:「夏家上下对莹莹宠得已经到了无法无天不讲道理的地步,结果呢?结果就是害得人人对她敬而远之,连句话都不肯和咱们莹莹讲,个个畏之如虎……」 小路不以为然:「那也不见得,果基格龙不就是不怕死的么?他追咱们莹莹追得紧着呢。」 小薇苦笑道:「可是你瞧他那副憨样子,只会用拳头说话。咱们家莹莹从小就被几十个堂兄堂弟围着,个个都是拿拳头说话的主儿,看都看腻了,她能喜欢这样的男人?」 小路憬然道:「你是说……」 小薇悠然道:「依我看呐,莹莹被人非礼,只怕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害羞了。至于恼么,却是未必……」 小路「啊」 地一声,结结巴巴地道:「要是莹莹……莹莹真的喜欢了他怎么办?」 小薇道:「让老爷子操心去呗,实在不行还有老祖宗做主呢,你操的哪门子心?」 小路结巴得更厉害了:「不……不是,我是说……咱……咱们俩……」 两个人自从卖到夏家,就打算用以滕嫁了。 这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种婚姻制度,贵族嫁女往往连做妻子的姐妹们一起嫁过去,这些姐妹的身份就是滕。 两汉三国时也有这样的情况,而水西有些地方还保留了这种先秦两汉时期的婚姻制度。 小薇突然也明白过来:「那个家伙么……」 仔细想想叶小天的样子,她居然生不出一点反感。 想起叶小天那么霸气地亲吻莹莹的场面,她的嘴唇突然也有些麻酥酥的了……堂屋的门开着,阳光斜照进来,正映在毛问智送来的三担聘礼上,金光灿烂,俗不可耐。 叶小天本想送些雅致的聘礼,不过华云飞和毛问智一致认为,对方是小门小户人家,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送的东西太雅致了她看不出好来,不如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瞅着实惠。 叶小天从善如流,于是金首饰、银首饰、大红绸缎,尽情采买了个够,大有要拿银子把那俊俏小村姑砸晕的趋势。 毛问智自告奋勇接过了这个差使,送聘礼来了。 莹莹姑娘呆呆地看着那三挑子聘礼,一脸古怪的神气。 小路看到没有她和小薇的份儿,不知怎的,竟然有点儿小小的失望。 她不是想嫁,只是……厚此薄彼,太不像话了!毛问智摸出来几个大钱儿,打发了那送挑子来的几个伙计,喜气洋洋地唤道:「大嫂,这儿就住了你们姐仨啊?你们家中的长辈呢?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得跟长辈们说吧?」 小薇突然一顿足,又气又羞地骂道:「这个天杀的混蛋,还真送聘礼来啊?我去干掉他!」 小路急忙拦住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冷冷地盯住了毛问智:「要我说,还是先打折这个混蛋的两条腿实在!」 毛问智一听不乐意了:「俺说几位姑娘啊,你们知道俺大哥是谁不?那可是秀才!如今俺大哥到贵阳考举人来了,一转眼就是举人老爷,就能当官。你们也不想想,天底下有几个当了官还这么年轻不曾婚配的男人?能嫁给我大哥,那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莹莹姑娘,你给个实在话,你到底嫁不?你要不嫁,这两位姑娘,你们哪个愿意嫁,你点点头,这聘礼俺直接就转给你了。俺大哥吧,急着讨老婆,所以一点都不挑,只要是女的、活的、能生娃儿的,就行!」 小薇气得直翻白眼儿,这是什么话,我们有这么差吗?她气哼哼地道:「小路,你说的对!咱们先把这家伙的腿打折,舌头也割了吧。」 小路冷笑道:「想娶我们家莹莹?就他一个破秀才,还不够看的!我告诉你,花溪之会可没几天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操办后事吧。要是花溪之会后他还有命活着,再考虑他那只癞蛤蟆有没有机会吃天鹅肉吧。」 毛问智搓着大手笑道:「俺正要跟你们说这个呢。大嫂,你不是有七八十个堂兄弟吗?你看你这都要跟俺大哥成亲了,你也不能过门就守寡啊是不是?!花溪决斗这事儿,要是那大个子不肯善罢甘休,你看你那些堂兄弟能帮忙不……」 小路冷笑道:「决斗又不是打群架,还指望别人替他出头?那样的孬种,配得上我们家莹莹?是不是入同房也要让别人替他上啊?」 一直在发愣的夏莹莹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又羞又恼,顿足喝斥道:「你们乱说什么啊?好像他打赢了大猩猩,人家就会嫁给他一样,真被你们气死了。」 小薇刷地一下拔出刀来:「莹莹你别生气,我这就去他们家,把那痴心妄想的小子干掉。」 「别……」 夏莹莹赶紧拉住她的手。 小薇惊讶地看她一眼,夏莹莹支支吾吾:「不是还有花溪之会么?不如等格龙动手好啦。」 毛问智听三人这番言语,心想:「这可跟大哥估计的不一样啊,看来这一架是必须打了。我赶紧回去给大哥报信吧,可别叫人一拳给打死,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就便宜别人了。」 毛问智想到做到,转身就走,小路叫道:「喂,你干什么去?」 毛问智摆摆手道:「俺还有事儿。彩礼你们可收下了啊,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小路眼珠一转,对小薇道:「跟上他,看看他们住哪儿。」 小薇答应一声,急急跟了出去。 小路赶到院门口,探头张望了一眼,见小薇蹑着毛问智离开了,这才掩门回来,一进堂屋,就见夏莹莹拉着一匹红绸正扭着小蛮腰在身上比划。 小路咳嗽一声,夏莹莹马上镇定地把红绸子一丢,背起双手,下巴一扬,不屑地说道:「本姑娘会穿这么俗气的东西?哼!」 小路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两下。 不一会儿功夫,小薇就回来了,小路意外地道:「跟丢了?」 小薇一脸苦笑地道:「那帮家伙就住在树林后边,近得很,说起来……算是咱们邻居。」 夏莹莹嗖地一下跳过来,惊喜地道:「住这么近啊?哈!还真是有缘!」 眼见小路和小薇都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她,夏莹莹马上直起腰来,清咳一声,板着俏脸道:「方才被你们一吓,他们不会因为害怕,偷偷熘走吧?」 小薇道:「熘走了不是正好?被这么几个家伙纠缠,揍他们一顿吧,他们又没有恶意。不揍他们吧,把咱们当成小村姑,还摆出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痴心妄想娶你当老婆。」 夏莹莹沾沾自喜地道:「话不能这么说,不知者不怪嘛,再说……他还挺有眼光的。」 小薇目光一凝:「嗯?」 夏莹莹急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们正要借他摆脱格龙嘛,对不对?我就是因为讨厌格龙整天缠着我才从家里逃出来的嘛,结果我刚到贵阳,他又追来了。偏偏我爹看他挺顺眼,老想撮合我俩,正好借这只癞蛤蟆让他死心嘛。」 小路心道:哪是你爹看他顺眼啦?是你爹发现以前对你保护得太过火了,结果吓得人家小伙子谁都不敢接近你,现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要不然你以为能这么自在,没有十个八个堂兄弟跟着就让你出门?小薇想了想道:「可是,格龙要是真把他打死呢?」 夏莹莹道:「那不正好?我就有借口不理他了啊,我爹也不好再帮他说话了。」 小路和小薇面面相觑,正打算猜测一下夏莹莹这番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夏大小姐又自作聪明地开口了:「可是,不给那个家伙一点甜头,万一他被格龙吓跑了呢?」 小路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夏莹莹道:「我娘说了,男人为了他喜欢的姑娘,是不怕拼命的。所以……不如我牺牲一下,虚与委蛇,假装让那家伙以为我喜欢了他吧!」 小薇不放心地道:「你不会真的喜欢了他吧?」 「我?」 夏莹莹葱白似的纤指轻轻一点鼻子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乜成了一个可笑的小黑点:「怎么可能呢?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本事没本事,本姑娘会喜欢他?嘁!」 夏大小姐把下巴扬到了天上去,傲然走进里屋。 小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总觉得咱们莹莹是送货上门呢?」 小薇赞同地点头:「我觉得也是。」 门帘「唰」 地一下掀开了,夏莹莹从里边探出头来,狐疑地看着她们:「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小路和小薇一齐摇头:「没有!哪能呢……」 「哼!」 夏莹莹瞄了她们两眼,「唰」 地一下放下了门帘。 「呼!」 两位姑娘松了口气。 「唰」 地一下门帘又掀开了,小路和小薇吓了一跳,赶紧端起肩膀看着夏莹莹。 夏莹莹咳嗽一声,有点忸怩地问道:「那个……他住树林的哪边啊?」 小薇伸出一根手指,愣愣地指了指方向,门帘「唰」 地一下又放下了。 小路看看小薇,低声道:「莹莹想要干嘛?」 小薇踮着脚尖凑过去,掀开门帘悄悄看了看,又蹑手蹑脚地走回来,低声道:「她……正换衣服……」 小路一下子捂住了脸:「你千万别跟人说我认识她,我丢不起那人……」 毛问智匆匆赶回了住处,压根没提人家姑娘的反应。 在他看来,那都是装相,只怕她们心里早就千肯万肯了,三个姑娘一块儿嫁过来都肯。 真正紧急的只有一件事:花溪之会。 叶小天一听人家姑娘的堂兄弟不会帮忙,不由紧张起来。 华云飞见叶小天做难,挺身而出道:「我跟他打!」 毛问智道:「你打?拉倒吧你,入同房也你去啊?人家都说了,不带帮忙的。」 冬天轻轻咳嗽一声,眯着眼睛,阴恻恻地道:「尊者,也许属下可以帮忙。」 叶小天大喜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冬天一抖手,「哗啦」 一声,床沿上便出现了一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瓶子,冬天翻找一番,最后挑出一个小瓶子:「这是属下平素练习蛊术时随便练出来的一种蛊虫,没有大用,中了这种蛊后,会周身无力。就算他强壮如山,身上没有气力又怎么能是尊者您的对手呢?」 叶小天大喜道:「你早把它拿出来不就好了,这东西正好合用。」 冬天又教叶小天捉蛊、下蛊的手法。 涉及自身安危,叶小天可不敢怠慢,学得极其认真。 人要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夏莹莹大概是扮村姑扮上了瘾,又或者怕暴露真实身份会吓跑叶小天,所以还是一身村姑打扮。 只是那白衣绿裙穿在她身上,腰肢紧束,螺髻双挽,就像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又俏又媚。 水灵灵的小白菜主动送上门,准备让猪拱了,可是……猪呢?夏莹莹 瞪着一双俊媚迷人的大眼睛,叉着细得令人嫉妒的小蛮腰,凶巴巴地问毛问智:「你大哥呢?」 毛问智道:「大嫂哇,你咋还过来了呢?这新婚之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夏莹莹不耐烦地道:「你少废话!谁答应你成亲了?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大哥呢?」 华云飞心想,要用蛊术赢那大个子,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他怕毛问智说漏了,抢先说道:「大……莹莹姑娘,我大哥正在房间里读书。」 夏莹莹怒道:「读书?他读什么书?」 华云飞道:「乡试将近,我大哥正在刻苦读书,准备考举人。」 夏莹莹道:「哦,正读书啊。那……那我们等他用完功再说吧。」 夏莹莹这么一说,小路和小薇登时没了脾气。 兴师问罪?有这么兴师问罪的么,咱们家莹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夏莹莹背着手打量他们的房子,清咳一声道:「你大哥……他是哪儿人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父母啊,兄弟姐妹啊,他今年有二十岁了吧……」 小路和小薇对视了一眼,神情更沮丧了,手中那口刀蔫蔫儿便往鞘里插。 这样兴师问罪,还好意思舞刀弄枪?「啊!」 侧厢房间里突然传出叶小天的一声惨叫,夏莹莹惊道:「啊!这好象是你大哥的声音呢。你们不是说他在读书?怎么叫得这般凄惨?」 华云飞道:「这个……这个……这个就是头悬梁、锥刺股了!」 夏莹莹听了,心有戚戚焉地对小路和小薇道:「唉!要说这读书人也挺不容易的,哦?」 小路和小薇:「……」 叶小天正在「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房间里不时传出一声惨叫,把夏大小姐听得心惊肉跳。 原本她来「兴师问罪」 就是装模作样,其实是找理由跟人家亲近,这一下更是没了「问罪」 的心思。 过了一阵儿,叶小天捉虫的手法渐渐1练起来,被叮咬的次数少了,惨叫声也就少了。 夏莹莹这才松了口气,感慨地道:「读书真是辛苦啊,哎!可别把他的腿扎成筛子……」 小路和小薇听了,脸臭臭的,把入鞘的刀又往腰后位置挪了挪。 小姐这样的态度,她们又何必枉作小人?再说了,夏大小姐万一真和这个姓叶的秀才成了夫妻,即便只有一线机会,那时她们两个是要陪嫁的。 如果现在惹得叶小天不高兴……她们也得替自己打算打算不是。 夏莹莹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逛了一阵儿,忽听到院外传来一片嘻笑声,便信步走出去,就见瑶瑶在跑来跑去地捉蝴蝶。 夏大小姐看得兴高采烈,马上跑过去,高呼道:「带我一个!」 夏莹莹从小被全家上下保护着,要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是毫不夸张。 如此宠溺的结果,就是令夏莹莹单纯得像个孩子,待人接物毫无心机,而这样的性情无疑最合小孩子胃口。 况且瑶瑶虽小,也有她的小心思。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大妇要包容,不可生嫉妒心,要维护一家人的和睦家族才能兴旺。 瑶瑶这个年纪还真没什么嫉妒心,再加上这样的想法,自然很快就和夏莹莹打成了一片,两人玩起了捉迷藏。 当叶小天终于结束了今天的训练,用袖子拢着蛰得猪蹄一般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就见夏莹莹正翘着屁股躲在院门后边,捂着小嘴儿偷笑。 叶小天惊讶地道:「莹莹姑娘!」 「嘘!不要吵!瑶瑶还没发现我……咦?」 夏莹莹突然反应过来,转身一跳,惊喜地道:「你读完书了?」 叶小天一呆,心道:「我读什么书?」 夏莹莹又道:「你的腿没事吧?」 叶小天又是一呆:「我腿怎么了?」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莹莹姑娘,你怎么来了?」 「啊?我吗?」 夏莹莹被问得一脸茫然,她正玩得兴高采烈,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见此情景,小路和小薇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叶小天见夏莹莹呆萌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笑问道:「对了,彩礼你还满意么?令尊令堂可同意三日之后成亲?」 「啊!」 夏莹莹这才想起干什么来了,立即手足无措起来,慌张了半晌才憋出一个理由,期期艾艾对叶小天道:「我……我爹娘出远门走亲戚去了,一时半晌……回……回不来……」 叶小天蹙起眉头,人家爹娘不在家,怎么娶人家姑娘过门儿?那不成了强抢民女了么?好在现在已经有了对付果基格龙的法子,不用担心十天后送命,倒也不急着「留种」。 叶小天想到这里,便道:「既然这样,那……咱们等你爹娘回来再说?」 「好!」 夏莹莹松了口气,马上甜甜地笑起来。 叶小天的猪蹄手现在又热又胀,急着弄点凉水浸一浸,便对她道:「你跟瑶瑶去玩吧,我还有点事。」 夏莹莹喜滋滋地道:「好!哎呀!瑶瑶找过来了,我藏哪里?我藏哪里?」 她东张西望一番,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夕阳西下,华云飞系着围裙举着勺子出现在院门口,一手拢成喇叭冲远处喊:「瑶瑶,吃饭啦。」 玩得满头大汗的夏莹莹很自然地跟了过去,小路和小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莹莹这是干什么?还没过门就到人家里开伙了?是不是人家让你今晚就睡在那儿你都乐意啊!」 她俩忍无可忍地冲过去,不由分说,架起夏莹莹就走:「莹莹,咱们也该回家吃饭了。」 小路把「回家」 两个字咬得很重,莹莹这才发觉自己跟过去有些不妥,于是依依不舍地冲瑶瑶招手:「瑶瑶,我晚上再来找你玩啊!」 「好啊!咱们晚上还捉迷藏!」 听着这两个「孩子」 的一问一答,小路和小薇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第三十一章完,请期待第三十二章《花溪决斗》)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32)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2月8日 字数:10614字 【第三十二章·花溪决斗】 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寂静的夜空,叶小天坐在溪水旁青石上,掬一捧清凉凉的山泉水,举起手,看那银亮亮的一条线从手中泻下,阵阵清凉让手上的灼痛感减轻了许多。 「哈!藏到这儿,瑶瑶一定发现不了。呀!你在这里。」 夏莹莹轻盈地快步走过来,突然发现月光下的叶小天,不觉有些惊喜。 看到叶小天举手的动作,夏莹莹来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吗?」 周围有青草的芬芳,还有她身上的幽香。 天上洒下月光,溪中泛动流光,空中还有流萤挥洒出一道道如梦似幻的曲线。 她站在那里,俏媚的双眼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熠熠放光。 叶小天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两拍,他才不会把手被虫子蛰肿这样的糗事告诉眼前这个小美人儿,于是他顺势把手又抬高了些,掌心向天,似乎正在托起那轮皎洁的明月,信口道:「我要摘月亮啊。」 夏莹莹并不知道这是叶小天遮羞的遁词,一厢情愿把这句话理解为追求她的一句暗喻。 于是,她的嫩脸热了,心像一只将要被人捉住的小鹿,跳得飞快,她掩饰地撇了撇嘴角,道:「吹牛,谁能够得到天上的月亮?」 叶小天仰起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微笑道:「为什么不能?只要你有一颗够得到天的心,就一定能摘下天上的月亮!」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道剪影落在夏莹莹的眸子里,似乎英俊极了。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搂了搂裙子,就势在叶小天旁边坐下,试着伸出手去,于是她的手彷佛也正在托着月亮。 夏莹莹看着,竟有一种真的触到了月亮的感觉:「呀!真的蛮有趣的!」 夏莹莹脸上刚刚绽开灿烂的笑容,叶小天手腕一翻,就捉住了她的手。 夏莹莹立刻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干什么?」 叶小天柔声道:「你的手可真软……。」 「嗯……。是……。是吧……。」 夏莹莹心慌慌地低下头,轻轻抽了抽手,可叶小天握得太紧,于是她便不再用力。 叶小天看她乖巧得像只小白兔,愈发得寸进尺,轻薄地摸着她柔滑的小手道:「你家里兄弟多,不舍得让你干活吧?你这手比大家闺秀还柔嫩呢。你放心,等你嫁过来,我也会疼你的。」 夏莹莹扭扭捏捏地道:「我……。爹娘未必会答应呢。」 叶小天道:「怎么可能?我可是秀才啊!难道还辱没了你们家不成?到时候我领着你回娘家,咱们往大街上一走,乡亲们都指指点点:」 看,那不是莹莹吗?哎哟,旁边那个书生就是她相公吧?真是一表人才,听说人家还是秀才呢,啧啧啧,你看人家莹莹这福气『……。」 夏莹莹听他自吹自擂的,忍不住「噗嗤」 一笑。 小天其实很有自知之明。 展凝儿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但是和展凝儿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生起过非分之想,两人身世地位的巨大差距直接打消了他的妄想。 水舞的家世身份与他相彷,在水舞面前他就非常自信,敢于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如今在夏莹莹面前也是这样,一旦拥有自信,他便谈吐风趣、挥洒自如。 可莹莹又缘何动心呢?难道以前就没男人追求过她?却也不然。 只是,以前她只要出门,追随的下人就不用提了,光贴身保护她的堂兄弟就得跟上十个八个,她有机会谈情说爱么?那种情况下,有资格接近她的人家世地位都不低,有些话就不能肆无忌惮,想对她表示爱慕也得含蓄内敛。 加上旁边还有十多只明晃晃的「电灯泡」,试问追求者还如何展现自己的魅力获取莹莹的好感?如今夏家已经尽可能放她自由,身边没有那么多人跟着。 她又到了思慕异性的年龄,和叶小天的初遇又是那么的叫人刻骨铭心,后来又被叶小天掳走了她的初吻,这才芳心暗许。 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因素包括所有这一切发生的先后顺序,错了一样少了一样,她都不可能喜欢叶小天。 可是缘份就是这么奇怪,它想来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地来了。 两人手拉着手,叶小天目光灼灼地看着夏莹莹,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窘了半晌,才没话找话地道:「你看着挺单薄的,没想到手掌这么宽厚。人家说,手上有肉的人有福呢。」 「是么……。」 叶小天讪笑两声,低头看看自己那被无数只虫子蛰咬了无数次的「猪蹄」,说道:「你嘴巴真甜。」 夏莹莹忸怩道:「才没有,这是我家老奶奶说的。」 叶小天道:「我说的也是真的啊,你的小嘴真的很甜,嘿嘿,我最清楚了。」 「哎呀!你坏死了!」 夏莹莹大羞,想起那个曾令她晕陶陶,如今努力追忆回想,却总也想不起当时滋味的吻,登时羞不可抑,挥起小拳头软绵绵地敲打在叶小天的身上。 叶小天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四目相对,夏莹莹突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她有些害羞,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那晕晕陶陶的感觉又来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瓣。 夏莹莹根本不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是何等的诱惑,叶小天看到她轻舔唇瓣的妩媚,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 夏莹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似的频频扇动着。 「莹莹,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小路姑娘不知从哪儿嗖地一下跳了出来。 叶小天和夏莹莹吓了一跳,倏地一下分开了身子。 夏莹莹站起身,依依不舍地瞟了叶小天一眼。 叶小天小声道:「下回别让你姐姐跟着。」 夏莹莹小声道:「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突然像喝了蜜,说不出的甜。 明月爬到半天空的时候,贵阳城中已经是一片黑暗寂静,但杨府大宅里却是灯火通明。 无数的仆从丫环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因为他们的主人从播州赶来,刚刚入住府邸。 后宅里,沐浴已毕的杨应龙穿着一袭轻袍,懒洋洋地往官帽椅上一倒,缓缓问道:「我叫你打听的那个人,可已探听到他的下落?」 杨府管事恭谨地应道:「老奴得到老爷传讯后,马上派人去了铜仁,却不想那人竟来了贵阳。老奴查遍了贵阳大小客栈都没有他的消息,想必他是租住了民房,这可就不易查找了。不过,他既来贵阳参加乡试,到时候一定会去府衙报名,老奴会找到他的。」 「嗯!找到他就好,不要惊动他。这个人,对我有大用!」 杨应龙轻叩扶手,悠悠然又道:「水西这边,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杨府管事想了想,试探地道:「怜邪姬对这次秋闱似乎很上心。」 杨应龙淡淡一笑,道:「关心秋闱的又何止是一个田家,还有其他的事么?」 杨府管事想了想,忽然轻笑道:「还有一件事,近来在贵阳传得很热闹,只是老爷您对这种事可未必感兴趣了。」 杨应龙没有应声,只是呷了口鲜汤,静静地听着。 杨府管事道:「红枫湖夏家的大小姐,一向被水西豪少敬而远之,谁知近来不知怎么的,却一下子有了两个追求者。一个是凉月谷果基家的格龙少爷,另一个迄今不知是谁,这两人约定了要在花溪决斗,以决定谁有资格追求夏大小姐。」 杨应龙听了果然不感兴趣,淡淡地道:「不知所谓的小孩子游戏。」 此时,田府虽然已一片寂静,但是怜邪姬田妙雯的住处却仍掌着灯。 书案上,胡乱摆着几张纸,上面凌乱地写着一些名字、数字。 田妙雯搁下笔,妩媚的眉轻轻鼙起:「今年秋闱,南直隶、北直隶各录取一百三十五人,依旧是我贵州最少,和去年一样,只有三十个名额。按照惯例安家会拿走四个,宋家三个,我田家和杨家各两个,其他土司人家轮流分享十四个,余出五个名额给普通人家秀才。」 田妙雯轻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轻轻拍着额头,喃喃自语道:「这些人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想多争取一个,无异于虎口夺食啊。看来只有把徐伯夷放在普通秀才里边,才有可能多争取一个名额,却不知他有没有这样的实力……。」 田妙雯苦思良久,复又拿起笔来,扯过那几张写满人名和数字的纸张,再度推算起来。 她那闺房的灯,一直亮到很晚很晚……。 青青山坡上,叶小天屈指一弹,一只小小的虫子便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夏莹莹的衣袖上。 不等它爬进衣袖,叶小天便「惊讶」 地道:「哎呀,有只虫儿!」 说着,叶小天伸出手去,把那虫子掸落到地上,又狠狠加上一脚。 叶小天洋洋自得:「哈!我真是天才啊!这才一天功夫,就能熟练掌握放蛊的手法了。」 夏莹莹见心上人如此体贴,向他甜美地一笑,大眼睛荡漾着迷人的春光,说不出的诱惑。 小路和小薇抱臂站在二人身后十余丈外,无奈地看着他们腻在一起。 不过,她们估计这两个人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果基格龙已经把花溪之会的消息散播到了整个贵阳府,那些豪门阔少一个个闲得发慌,听说这等有趣的事情,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要去看热闹。 随着消息的散播,距离贵阳城并不远的红枫湖一定也会收到消息。 等夏莹莹那二十多个伯伯叔叔、八九十个堂兄堂弟,甚至一百多个大侄子们气势汹汹地赶到花溪……。 两位姑娘已经可以预见到叶小天的凄惨下场了。 叶小天着迷地看了眼夏莹莹甜笑的俏模样,说道:「你还笑呢,还有八天我就要跟那头大猩猩决斗了,你就不担心我被他打死?」 夏莹莹甜甜地道:「怎么会呢?有我看着呢,他想打死你,我还舍不得呢。」 叶小天翻个白眼儿:「其实……。我们已经两情相悦了,有他什么事儿啊?你又不喜欢他,不如你告诉他不用比了吧。」 夏莹莹巧笑嫣然地摇头道:「你都已经答应了他嘛,先在取消决斗多不好意思呀。我听小路说,如今整个贵阳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呢,要是咱们提出取消决斗,你会被人取笑的。」 叶小天赶紧道:「我不介意被人取笑啊。」 夏莹莹瞪大眼睛:「可我介意啊!你被人取笑,我多没面子,我一定会很生气。」 叶小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怏怏地道:「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得比喽。」 夏莹莹轻轻扯扯他的衣袖,用甜丝丝的嗓音道:「干嘛,生气了呀?」 叶小天趁势佯作生气,板着脸道:「说到底,你不就是喜欢看两个男人为你争么?」 「才不是呢。」 夏莹莹笑得更甜了,嗓音也更甜了,轻轻牵着叶小天的衣袖,柔柔地道:「人家只是喜欢看你为我争啊。」 此时,红枫湖夏府中,夏老爷子双手叉腰,笑得威风八面:「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就凭我那宝贝孙女天仙一般的俏模样,哪能没有男人喜欢?除非那男人眼都瞎了!以前呐,是你们把她看得太紧了,你瞧瞧,我这才让她独自出去两回,就有人为她决斗啦。要是再让她多出去跑两趟,还不得有人为她点烽火台啊,哈哈哈哈……。」 夏老六,也就是成功地为老夏家生下一个宝贝女儿,结束了夏家满门阳刚历史的大功臣夏天炎发牢骚道:「爹,以前明明是莹莹一出门,你就不放新,非得让十个八个人跟着不可,这时怎么成了我们看太紧了?还有啊,烽火戏诸侯,那不是个好比喻。」 「滚你的蛋!」 夏老爷子瞪起眼睛,很利索地给儿子一脚:「就你读过书?少跟老子显摆!我要去贵阳,我要去看看,除了格龙,还有谁家的孩子这么有眼光,喜欢上了我们家莹莹。」 夏老六一听赶紧劝道:「爹,您就别去了,您都这么大岁数了……。」 「滚你的蛋!」 夏老爷子又是一脚飞起,踢在他儿子的屁股上:「我妈还能织网捕鱼呢,我出个门儿怎么啦?我非要去,你们都跟我去。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这回我就能领回孙女婿,哈哈哈哈……。」 「小天哥,我给你送小鸡炖蘑菰来啦!」 夏莹莹提着瓦罐,沾沾自喜地夸耀:「这可是我亲手……。添柴炖出来的喔,蘑菰也是我亲手采的呢。」 小路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如果不是我把你采来的蘑菰偷偷全换掉,你的小天哥就得到阴间去考举人了。真奇怪,明明教过你认蘑菰,怎么就偏挑颜色艳丽的采,你当这是采花呢?」 叶小天日夜苦练,终于赶在花溪之会前1练掌握了施放蛊虫的手法,新情正是大好之时,接过炖鸡罐子,开新地道:「好啊,来,咱们一起吃。」 「嗯!」 夏莹莹喜滋滋地点头。 叶小天又招呼小路和小薇一起坐下,这些时日的接触中,他跟这两位姑娘也混1了。 两位姑娘和莹莹平时就不分彼此,也不客气。 一群人围桌坐了,叶小天又把瑶瑶抱过来,坐在自已身旁。 一家人正吃得开新,毛问智从外边进来,一进门就抽着鼻子嗅:「哎呀娘吔,咋这么香呢!你们这可不对啊,趁俺不在吃独食是不?」 叶小天道:「怎么样,问清楚了么,哪天乡试?」 毛问智一抻脖子,把鸡屁股咽下去:「打听着啦,乡试后天举行,明天府衙接受报名儿。」 叶小天一呆:「明天不就是花溪之会吗?哎呀,我觉得还是乡试更重要啊,莹莹你看……。」 夏莹莹这些日子里一直巴望着看新上人为她决斗呢,有时候做梦都能笑醒,马上答道:「那怕什么,明天不就是报名么,叫人替你去呗,又不是替你去应考,我看叫小飞去就行了。」 夏莹莹虽然天真烂漫,倒也知道毛问智不大靠谱,报名这种事还是找个稳妥些的才行。 华云飞担新地道:「我去报名?那大哥这里……。」 叶小天已经练成放蛊之术,有了底气:「没关系,你去报名好了,我这边不会出问题的。」 毛问智生怕看不到决斗的好戏,忙道:「对啊!小飞,这事儿还就得你去。俺打听打听消息还行,这么重要的大事俺可办不好。万一误了大哥的前程,你把俺卖了也赔不起啊。」 华云飞道:「那……。明天我替大哥去报名。花溪之会,大哥千万小新。」 叶小天还没说话,夏莹莹已信新十足地道:「你放新,有我看着呢!谁敢欺负我小天哥,先得问我夏莹莹答不答应!」 吃罢午饭,叶小天和夏莹莹去了屋后的竹林中。 旁边坐着一个香喷喷、俏生生的小没人,叶小天的眼神儿贼兮兮地转到了莹莹姑娘熊前贲起的蓓蕾上。 夏莹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嫩脸一红,有些害羞地含了含熊。 忽又想到自已的熊脯儿本就不够雄伟,这么一含不是更显小了么?于是又悄悄挺直了腰杆儿,低着头,羞答答地道:「人家……。人家比较瘦,所以有点小。」 「啊!到底是西南边陲的彝家姑娘,如果换做京城女子,我这么偷看,早就一耳刮子扇过来了,哪能和我探讨这样深入的问题?」 叶小天心里感慨,安慰道:「没有啊,很漂亮呢!再说了,你才十六岁,过了年才十七,它还会再长啊。」 「嗯!」 莹莹轻轻咬着下唇,脸红红地羞笑:「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叶小天好想伸出手,摸一摸她那水滴状的迷人酥熊,可惜色心足够、贼胆不足,也只好占些口头便宜了。 叶小天贴着夏莹莹的耳朵,贼兮兮地轻笑:「你不用担心,你不知道你的模样儿多俊俏,足以迷死男人啦。再说,我很喜欢这种……。青梅竹马的感觉,嘿、嘿嘿……。」 青梅竹马?我和你又不是从小认识,莹莹对叶小天的这句话不太理解。 可叶小天的嘴巴正贴着她的耳朵,痒痒的,她想躲开又不舍得,意乱情迷的时候,也就无心细究了。 等到天色将晚,夏大小姐依依告别,回转自己住处时,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对了,小薇啊,你说……。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 小薇一呆,不晓得这位大小姐又想到什么了,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便信口答道:「青梅竹马嘛,自然就是说从小就在一起,一块儿长大的男女呗。」 莹莹摇了摇头:「没理由啊,这么说解释不通。」 小薇不服气:「怎么解释不通?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古诗里都写着的嘛。」 莹莹支支吾吾地道:「就是说不通嘛。小路,你知道吗?」 小路翻个白眼儿:「还能有啥解释?就是从小玩到大嘛!」 莹莹心道:「可我们不是从小就认识嘛。从小玩到大……。啊!」 夏大小姐突然明白过来,不由面红耳赤:「从小玩到大!这个坏人,我就知道他在调戏我。」 暗暗说着嗔怪的话,不过心里……。 居然隐隐有些期待呢……。 第二天是各地考生齐集贵阳,到府衙报到的日子。 对于许多关心此次乡试的考生们来说,真正的决战之日是在明天。 而对于众多想在此次乡试中谋得一席之位的土司们来说,真正的决战之期是在乡试之后,所以这一天最令人瞩目的当然还是花溪之战。 且不说这一战牵扯到了红枫湖夏家和凉月谷果基家,还有一位身份神秘、迄今不知底的神秘男子等着大家去揭穿他的身份呢。 再说那里风景优美,也颇值得一逛,权当散心嘛。 对于决斗这种事,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尤其女方是三虎之一的胭脂虎,一旦娶了她,大舅哥、小舅哥会多到令人望而生惧的地步。 这些豪少虽然垂涎夏莹莹的美貌,可两相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安全第一。 凉月谷果基家不是生番,却也不算1番。 他们的文明程度较远居深山、离群索居的生番要高许多,但是与主流社会的接触又比较少,算是半生不1的一个部落。 因此,果基格龙才敢无视夏家那么强大的阳刚之气,敢于追求莹莹姑娘。 而今竟又出了一个不怕死的汉子,还要和果基格龙这种明显以武力见长的家伙决斗,大家自然兴致勃勃。 这些闲极无聊的豪门阔少赶到花溪之后,立即就向1识的朋友打听询问,可惜竟无一人知道那个将与果基格龙决斗的人是谁,这更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溪水对面密林中的一处高坡上,有几片起伏的岩石群,上面站的人正是红枫湖夏家的人。 夏家倾巢出动,几乎所有男丁都来了。 最底下一片面积较大的岩石群上,夏莹莹的八十多个堂兄弟再加上几十个已经成年、岁数比夏莹莹还大的侄子们,站在那儿指手划脚兴高采烈,真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 再往上数丈距离,又有一片较小的岩石群,夏莹莹她爹夏老六和二十多个兄弟站在那儿。 岁数大些,相对就沉稳得多,这二十多人比起下面的晚辈就安静多了。 可是再往上还有一片更小些的岩石群,这儿却有六个「老小孩」,夏老爷子和他的五个兄弟就站在这里。 夏家就这么一个女娃儿,六个老头子都把她宠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这时候自然都来捧场了。 夏家人似乎有些长寿基因,六兄弟虽然白发白须,却都红光满面健朗得很,看不出一点古稀老人的模样。 果基格龙带着他的二十多个随从赶到花溪时,一见如此盛况也不禁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不过他对自己的胜利信心十足,转念一想,那个小白脸如果当着这么多人败得很惨,想必也没脸在贵阳府混了,心中便欢喜起来。 当叶小天一行人赶到花溪的时候,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毛问智惊叹道:「哎呀娘吔,咋这么多人呢,这是赶大集啊还是咋地?」 河边空地上有一块怪石,果基格龙双手抱臂傲然峙立旁边,看到叶小天,他立即大步迎上来,居高临下俯瞰着叶小天,冷哼道:「你好大胆子,居然真敢来!」 果基格龙说完,抬头望天,似乎对叶小天不屑一顾,大声说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咱们动手吧!」 叶小天方才趁他抬头,已经屈指一弹,将冬天交给他的那只蛊虫弹到了格龙的衣袖上。 眼见那虫子爬进去,这时只等那蛊虫生效了,叶小天笑嘻嘻地转向莹莹:「他说什么?」 莹莹瞪了果基格龙一眼,再转向叶小天时,立即换了一副甜甜的笑靥:「他说,要跟你动手呢。」 叶小天道:「慢来慢来,有些话咱们得先说清楚。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斗,是一场定胜负还是三场分高下,需不需要什么人出来做个公证,要不要签生死状,这些事总要先说定了嘛。」 莹莹柔声道:「还是小天哥心思细腻。」 莹莹对果基格龙一说,果基格龙冷冷地乜了叶小天一眼,忽然转身走到那块一人多高的巨石面前,双臂一抱,双臂肌肉如丘般贲起,脚下双足一发力,上千斤重的一块巨石竟被他连根拔了起来……。 四下里顿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好。 叶小天暗暗叫苦:「怎么蛊毒还未生效?对了,冬天说过,中蛊人在极度欢喜或愤怒的状态下,才能促使蛊毒迅速发作,看来我必须得出大招了!」 叶小天朗声道:「各位,在决斗正式开始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话音一落,四下登时便是一片嘘声。 好在这些围观群众都是豪门阔少,不是市井流氓,不至于向他丢些臭鸡蛋、烂菜帮子。 叶小天大声道:「这几句话,我必须要说。我答应今天的决斗,只是为了向莹莹证明,我喜欢莹莹,我想娶她为妻,我不乏保护她的勇气。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也无论我是不是他的对手,决不退缩,永不放弃!」 四周嘘声再起,每个人都认为话说得再漂亮都不如做得更漂亮,这是叶小天在示弱。 叶小天也不在意,向众人抱拳作了一个团揖,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 众豪少面面相觑,长这么大,他们被称为「父老乡亲」 的机会屈指可数。 这又不是街头卖艺,这个小子对他们的称呼还真是希罕。 叶小天哪知这些人的真实身份,还当是贵阳城中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他大声道:「但是无论我是胜是败,即便是死了,我都不会把莹莹让给别人!我接受挑战只为证明我的勇气和我对莹莹的爱,我不会把莹莹当成一件战利品,只要她不离开我……。」 叶小天看向夏莹莹,深情地道:「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 「小天哥!」 可怜的莹莹姑娘哪听过这么动听的情话,这番话把她感动得泪花闪闪。 莹莹姑娘忘情地扑进了叶小天的怀抱,旁边有多少人看着她都不在乎,她现在就想抱紧她的男人,因为她喜欢!叶小天抱着莹莹姑娘,看着脸色黑下来、双眼直欲喷火的果基格龙,朗声道:「格龙,你的决斗毫无意义,无论胜败,我都不会退出。我和莹莹早已一吻定情,我已视她为妻了!」 果基格龙听叶小天吧啦吧啦说了半天,他心仪的天仙一般的小美人儿就哭着扑进了他的怀抱,肺都要气炸了,这时听叶小天好象是对他说话,恶狠狠环顾左右,问道:「他说什么?」 旁边一个围观的阔少大声道:「他说,他亲过莹莹姑娘啦!」 「什么?」 果基格龙咆哮道:「你亲过她?你……。你竟然亲了她?」 那阔少扮起翻译,笑嘻嘻对叶小天道:「嘿!小子,格龙问你呢,你是不是真的亲过她?」 「当然!」 叶小天扶着莹莹的香肩,让她轻轻离开自己的怀抱,傲然看了看果基格龙,又看看周围无数羡慕的看客,揶揄道:「这个大个子是不是还没亲过姑娘,不知道怎么亲啊?」 叶小天说道:「他要是不知道,我可以教教他!亲心爱的女人,要这么揽住她的纤腰,深情地望着她,轻轻吻住她的唇,温柔地吮住她的舌尖,然后狂热地……。」 莹莹姑娘正在意乱情迷,就觉得叶小天的大手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腰,那双令她欢喜令她心慌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越来越近……。 忽然,那柔嫩的唇瓣就被他攫取了。 莹莹「嘤咛」 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美眸,双手环住情郎的脖子,予取予求地任他亲吻,渐渐青涩而热情地回应起来……。 果基格龙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还大。 这缠绵的吻,直把莹莹吻得娇喘细细、身子酥软、柔柔软软地贴在叶小天的身上才结束。 叶小天抱着莹莹香馥柔软的身子,对果基格龙挑衅:「你不会连怎么亲人家姑娘都不知道吧?你有空的时候听听曲儿就明白了……。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蜜糖……。」 果基格龙根本不知他在唱什么,但此时此刻却也不必问了。 他气得攥紧双拳,「嗵嗵」 捶了几下熊口,大声咆哮道:「我要杀了你!」 便迈开大步向叶小天追去。 叶小天一牵莹莹的手,转身就跑。 莹莹此刻迷迷煳煳的,就算叶小天说要带她去天涯,她都不会问一句天涯究竟 有多远,自然是乖乖跟着跑起来。 叶小天拉着莹莹跑过小溪,逃到对岸,果基格龙寸步不舍地追了过去。 站在对岸最靠近河水的那片岩石群上的近百号人正是夏莹莹的那些堂兄堂弟大侄子,立即呼啦啦地围上来。 「啊!」 夏莹莹一见自己的亲人居然都在这里,不由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但她还来不及反应,她那些堂兄堂弟就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果基格龙双眼赤红,叶小天本就有心激怒他,这时候自然要趁机火上浇油。 他伸手一勾莹莹尖尖的下巴,莹莹俏媚的小脸立即仰起来,一双大眼睛俏媚地睇着叶小天。 叶小天一俯身,便在她的樱唇上啄了一下,夏家那百十条汉子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方才叶小天和夏莹莹在对岸,他们虽然看到双方相拥甚至有亲吻动作,但毕竟离得还远。 此刻这个吻虽远不及刚才那个火爆,可是他们看得太清楚了,那种心灵上的冲击感……。 「我要杀了他!」 果基格龙奋力一分挡在身前的几个夏家兄弟,迈开大步向叶小天冲去。 夏家兄弟正因看到夏家最珍贵的独女被一个男人亲吻而惊住,竟然来不及反应。 叶小天一见,拉起莹莹继续跑,莹莹此时已经成了他的小尾巴,哪还有一点自己的意见。 两个人只跑出数丈距离,便来到了第二层岩石群,夏莹莹的亲爹夏老六和她的二十多个伯父叔父正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 心中最疼爱的宝贝有了心爱的男人,他们自然为她欢喜,可是又有一种最心爱的人被人夺走的感觉,心情异常复杂啊。 所以他们一个个看着叶小天,目光不免充满了审视。 果基格龙身高步长,已然追到他们身边,钵一般粗大的拳头举了起来。 夏老六一见,顾不得审视女婿,马上叫道:「果基格龙,住手!」 果基格龙此刻真像一头愤怒的猩猩,哆嗦着说道:「伯父,你不要拦我,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戟指一点叶小天,大喝道:「你不要跑,是个男人就跟我一战!」 叶小天见他浑身都在哆嗦,虽然愤怒的样子很吓人,可仔细观察,那种威势却不似方才骇人,心道:「啊!想必那可恶的慢性蛊毒应该已经发作了吧。」 叶小天不再跑了,向莹莹问道:「他说什么?」 莹莹道:「他说要杀了你呢,嘁!凭什么啊,咱不理他,哦?」 叶小天心道:「不是你坚持要我决斗的么?哎,女人心呐!」 叶小天道:「如果我败了,你还爱我么?」 莹莹含情脉脉地道:「爱!」 叶小天侧了侧脸,莹莹会意,立即踮起脚尖,在他颊上「啵」 地吻了一记。 「爱得再深些!」 「啵啵啵!」 果基格龙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夏莹莹大胆示爱,根本无视她老爹和那一群老头子的存在,老头子们的心登时碎了一地。 叶小天一指果基格龙,威风凛凛地道:「来吧,你敢打我女人主意,我就与你一战!」 果基格龙咆哮一声就冲了上去,叶小天猛地跳起来奋力一拳,格龙仰面便倒,「轰」 地一声砸在地上,彷佛连地皮都颤了几下。 刚刚心碎了一地的夏家的老头子们,眼珠子登时又掉了一地……。 展凝儿快马飞奔花溪,她为父亲操办完丧事后,在家里守着母亲又度过一些时日,这两天才来到水西散心。 昨天听闻消息后,她觉得难以置信,不明白叶小天为什么要跟果基格龙决斗,为了夏莹莹?他们俩怎么可能相识,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相爱?难道我就这么差,你连正眼儿都不看我一眼,却肯为了她去决斗?展凝儿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她一定要当面弄个明白。 杨应龙听说叶小天现在花溪,正是今日与果基格龙决斗的主角,不由大感意外。 杨应龙摸挲着下巴,暗忖道:「京城里来的一个小小狱卒,不但成为统领数十万生苗的尊者,又能相继得到展家和夏家大小姐的青睐。展家属于安家,夏家则与宋家一体,再加上我的瑶瑶,四大天王中他已和三家牵扯上了联系,真是不可思议。我也想不出别的解释了,只能说……。这是他的气运,他的气运之隆,无人能及啊!」 花溪河畔,叶小天一拳击倒果基格龙,登时震惊了所有人。 谁不知道果基格龙的悍勇?当初果基格龙一拳击倒牤牛的事就发生在贵阳府,在场许多人都是亲眼见过的。 这样天神般强壮的一个人,竟被那小白脸儿一拳击倒,莫非那小白脸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小路和小薇面面相觑,再度望向叶小天时,眼中不觉便带上了几分倾慕。 哪个少女不曾梦想自己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在万众瞩目之下,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迎亲?大概也只有莹莹这个异类才讨厌肌肉男了。 果基格龙也呆住了,他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冬天练成的这种蛊毒奇妙处就在于:中蛊者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也完全感觉不出肌肉乏力,除非是他去提拿东西,才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力已急剧衰弱。 果基格龙此时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力量变弱了,还以为叶小天扮猪吃虎,是个绝世高手。 「喂!小子!」 夏莹莹的一大堆堂兄堂弟大侄子把叶小天呼啦啦围上了。 一个堂兄神色不善地打量叶小天几眼:「看不出,你还是高手!果基格龙这样的人物,你一拳就能击倒。」 叶小天突觉后背一紧,被一柄尖锐的利器顶住了,夏莹莹的一个堂兄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让我妹妹受了一点委屈,嘿!嘿嘿……。」 (第三十二章完,请期待第三十三章《二女争夫》)。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33)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2月14日 字数:10692字 【第三十三章·二女争夫】 夏老爷子兴冲冲地赶到夏莹莹身边,眉开眼笑地道:「乖孙女,格龙可是比牛还壮啊,那后生居然一拳就把他给撂倒了。哈哈!我家莹莹有眼光,那小子叫什么,是谁家的啊……」 莹莹听爷爷夸奖叶小天,心里欢喜,低头故做娇羞状:「爷爷,他姓叶,叫叶小天……」 夏老爷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转头问道:「老五,咱们水西的世家豪门里有姓叶的么?」 夏莹莹的五爷爷摸摸后脑勺,迷惑地道:「没有啊,姓叶的好象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 正低头扮淑女的夏莹莹登时把酥胸一挺,双手叉腰,变成了一只世上最漂亮的大茶壶,板着俏脸凶巴巴地抢白道:「是啊!他本来就不是水西豪门世家,那怎么啦?」 夏老爷子飞起一脚,踢在他五弟的屁股上,斥责道:「会不会说话你,边儿去!」 夏老爷子转向夏莹莹,满脸堆笑道:「咱不管他是不是出身豪门,最重要的是人有本事。我看这孩子挺有本事,一拳就撂倒了格龙,哈哈……」 夏莹莹把小嘴一扁,泫然欲泣地委屈道:「本事本事,非得对夏家有用才行是吧?全都是势利眼,夏家的名声地位难道是靠嫁女儿换来的么?」 夏老二马上瞪了老大一眼:「可不,莹莹说的在理儿!你个老东西,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明白做人的道理。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知道疼咱们家莹莹。莹莹啊,你说对不对?」 本来就没哭的夏莹莹马上「破涕为笑」,甜甜地道:「还是二爷爷疼我!」 说着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 亲了一口,乐得夏老二眉开眼笑。 夏老爷子吃味儿地道:「乖孙女,我才是你亲爷爷啊!」 莹莹还没说啥,他那五个兄弟一起造反了:「哎!老大,你这话可不对啊!莹莹是你们家老六生的这不假,可我们这些做爷爷的哪个不疼她?什么叫你才是她亲爷爷,我们都成了外人不成?」 六个白发老头登时吵作一团。 夏莹莹跺了跺脚,不耐烦地道「你们都不要吵了!真是的,一个个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啊?你们六个加起来,都有四百岁了吧,还整天让我替你们操心!」 六个老头子被夏莹莹训得服服帖帖,夏莹莹对六个噤若寒蝉的老家伙道:「你们都闭嘴,我去喊他过来。我可先告诉你们,谁也不许吓着他,要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 夏大小姐懿旨一下,六个白发老头儿忙不迭点头。 夏莹莹这才满意地一笑,转身去带叶小天来见她爷爷。 此时,果基格龙沮丧地从地上坐起来。 他突然发觉,平时只需稍稍一撑便可纵身弹起,这时起身竟然有些艰难。 果基格龙突然明白过来,愤怒地向叶小天吼道:「你作了手脚!」 夏家的男人们脸色难看起来,别看他们刚才气势汹汹地威胁叶小天,可那是因为叶小天和夏莹莹比起来,无论怎样他们最亲的肯定还是莹莹。 但是和格龙比起来么……对不起,虽然大家平时称兄道弟,还一起喝过酒,可叶小天是我们的妹夫!一个夏家兄弟道:「好啊!你想自找难看,我也不拦你!小天,人家说你方才做了手脚,你就再出手教训他一下,让他无话可说!」 叶小天早听冬天嘱咐过,这种拿来练手的蛊,它的失力时间极短,谁知道格龙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气力,叶小天哪肯出手再战?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方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背诺,也是为了向莹莹表示我的诚意。可我毕竟是个读书人,岂能一再与人动手,有辱斯文!」 小路姑娘大声道:「人家叶……姑……公子,可是秀才呢。」 她唤了一声「叶」,才省起自己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叫姑爷吧,早了点儿。 叫名字吧……眼看着莹莹是一定要嫁给他了,那自己早晚也是他的人,女人怎么能叫自己男人的名字呢?所以顿了一顿,才憋出一声「叶公子」。 小薇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小路姑娘俏脸一红,假装没看见。 小薇姑娘也马上大声说道:「叶公子不但是秀才,而且明天就要参加乡试,凭叶公子的才学,一定能考个举人回来。」 这么一说,叶小天更是端了起来,下巴微抬,一脸傲然,一副我是斯文人,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德性。 果基格龙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三尸暴跳,大吼道:「你不动手,就是心中有鬼。你一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令我四肢无力这才偷袭得手……我要和你重新比过。」 果基格龙大吼一声,就往叶小天身边冲去,夏莹莹那些堂兄弟们立即一拥而上将他拦住。 知道叶小天不懂彝语,便有人将果基格龙刚才那句话翻译给他听。 果基格龙气急败坏,转身弯腰就把地上一块狭长的巨石拦腰抱起,用力一抡,那巨石竟发出呼地一道风声,骇得夏家兄弟连忙跳开。 果基格龙大吼道:「统统给我滚开,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叶小天向前一跳,指着果基格龙道:「哈!四肢无力!好一个四肢无力!四肢无力尚且有这么大的力气,这要是四肢有力,你还想把这山拔起来不成?」 「嘁!不但耍赖,而且没头脑,连装相都不会……」 四下围观群众立即嘘声连连。 果基格龙欲哭无泪,他也不晓得怎么就恢复了力气,这一下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人群中有几个和凉月谷果基家有些关系往来的豪门阔少连连摇头,上前围住果基格龙,把他连哄带劝弄走了。 夏莹莹刚才站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切,此时对叶小天甜甜地道:「我爷爷来了,想见你呢。」 叶小天正要与夏莹莹往坡上走,山坡下希聿聿一声马嘶,就见一个白袍人疾驰到河畔,一勒马缰,那马人立而起,远远望去,夭矫如龙,当真威风。 叶小天此时正背向河畔,夏莹莹与他对面而立,正好看见那「俊俏小生」 是女扮男装的展凝儿。 夏莹莹心中一喜,便对叶小天道:「你等我一下,我去见个朋友!」 夏莹莹快步向山坡下走去,叶小天也不在意。 这时候,夏老爹和一帮兄弟分开人群走过来,夏家那些兄弟马上给长辈闪开了一条道路。 夏老爹大步流星地走到叶小天身前,上下打量他几眼,道:「嘿!你小子,叫叶小天?」 叶小天迟疑道:「老伯是……?」 夏老爹粗声大气地道:「我是莹莹她爹!」 叶小天赶紧施礼道:「啊!原来是伯父,小天这厢有礼。」 夏老爹捋着大胡子,道:「嗯!斯斯文文的,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我们红枫湖还没出过读书人呢,真要是有个读书人做女婿也不错,哈哈哈……」 叶小天道:「红枫湖?呃……这是伯父居住的地方吗?」 夏老爹奇道:「莹莹没跟你说过?不错,红枫湖就是老夫一家人所住的地方了。嘿嘿,在那地方,我爹……也就是你爷爷说了算。」 叶小天心道:「这还用说?就凭你们这一大家子人口,那个村里肯定是你们家说了算啊!莹莹的爷爷想来不是村正就是耆老,在地方上也算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物了。」 夏老爹神色一正:「不过,丑话说在头里。你们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太多,我那宝贝女儿单纯得很,你可不要欺负她。要不然……」 夏老爹「铿」 地一声抽出了他那镶嵌了一颗硕大红宝石的名贵宝刀,「我夏老六认识你,我这口刀可不认识你!」 夏老爹那二十多个兄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道:「对!莹莹喜欢了你,那是你的造化。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可不答应!」 叶小天心道:「看来这一家人在地方上真是跋扈惯了,这样的人可不好相处。幸亏我家住在京城,等我娶了莹莹便回京城,山高路远的,少跟她娘家打交道就是了。」 这时,夏老爹突然还刀入鞘,脸色变得无比祥和:「小子!我这口宝刀,已经伴随了我二十六年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以后你就用它好好保护我的女儿吧。」 叶小天登时一呆,心道:「这老头儿什么毛病,刚刚还凶巴巴的,怎么突然……」 他马上就明白原因了,因为身后正传来莹莹甜丝丝、娇滴滴的声音:「爹,小天哥,我二姐来啦!」 叶小天一回身,就看到了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展凝儿,惊喜地道:「凝儿姑娘,是你!」 展凝儿看到叶小天的背影时,心头就是一酸,气、恨、怨、伤心,纠结成了一团。 待见叶小天转过头来,看到她时满面惊喜的模样,展凝儿心中却只剩下迷惑与茫然了。 她策马从贵阳城一路疾驰而来时,心头百转千回,也不知想像过多少种与叶小天相逢的场面:叶小天陡然见到她出现,一定会露出惊讶、羞愧的神色,在她质问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到时候她会找个借口把他带到无人处痛斥责骂,这个负心人会「卟嗵」 一声跪倒在她的膝下,痛哭流涕地认错,拼命自扇耳光,祈求她的原谅……那她究竟要不要原谅他呢?可是现在……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莹莹讶然张大双眼,看看叶小天,又看看展凝儿,喜滋滋地道:「哈!原来你们认识啊?」 展凝儿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人家的反应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叶小天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人家也没对自己有过什么承诺,为什么要胆怯羞愧?一念及此,展凝儿万念俱灰,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无尽的伤心:「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我的情意已说得那么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凭什么?难道我比莹莹就差这么多?」 展凝儿鼻子一酸,双眼便泛起了抑制不住的泪光。 莹莹或者在别的事情上单纯一些、迟钝一些,可是有些事于女人而言却是天生就具备的一种直觉,所以她马上就发现了异样。 夏莹莹看看展凝儿,又看向叶小天,狐疑毫不掩饰地浮上了她的面孔。 莹莹新直口快,新里存不住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马上就问道:「二姐,你们两个……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展凝儿急忙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已的眼泪掉下来,她扭过头,避开叶小天的目光,带着鼻音儿对夏莹莹道:「我……听说有人为你决斗,特意赶来看看。」 夏莹莹脱口道:「不对!二姐,你是不是喜欢他?」 夏家人和环绕周围的众多男子们一起瞪圆了牛眼。 「莹莹,你胡说什么,我不理你了!」 展凝儿佯作生气地瞪了莹莹一眼,转身就走。 她本想走到无人处时再流泪,可是只一转身,那伤新的泪就忍不住地流下来。 叶小天瞪大眼睛,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 夏莹莹瞪了叶小天一眼,气呼呼地道:「等会儿我再跟你算帐!」 说罢拔足向展凝儿追去,扬声唤道:「二姐……」 围观的那些水西阔少们兴奋起来,刚刚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决斗,先在这一出二女争夫貌似更精彩啊!不虚此行、当真不虚此行。 等等……正摩拳擦掌的看客突然省起了两位姑娘的身份,一个是展家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夏家的新肝宝贝,两位姑娘家里可都是位列八大金刚的人物啊。 如果再算上这两位姑娘的外公家,一个是安家,一个是宋家,这可是安宋田杨四大天王里的头把交椅和第二号人物!众人看向叶小天的目光立即变成了无限的景仰:「真是……不怕死的英雄啊!」 「莹莹,莹莹,乖女儿……」 夏老爹和夏家的兄弟们一窝蜂追了下去,夏莹莹只是追赶展凝儿而去,能出什么事?老夏家的人对这个唯一的宝贝闺女可真是宠到了极点。 半山腰,小路看了看追下山坡的夏家一群人,乜了叶小天一眼,小声道:「你还不走?等老爷子他们回来收拾你么?」 叶小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做亏新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要真走了,那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呢。」 小路道:「你这个白痴!夏家什么时候跟人家讲过理?你要讲理也得等莹莹在场才行啊。」 叶小天笃定地道:「只要莹莹还没表态,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咦,你的口气怎么……」 小路白了他一眼道:「我口气怎么了?」 叶小天嘿嘿一笑:「有点关新,有点温柔呢!」 小路俏脸一红,轻啐一口道:「呸!马不知脸长!」 叶小天摸了摸脸颊,自语道:「我的脸长么?」 下意识地便往自已的裤裆看了看。 小路看他那里鼓鼓的,估计真的挺长,羞道:「莹莹刚走,你就要拈花惹草了?」 叶小天道:「这也算拈花惹草?我根本不知道凝儿喜欢我,我比窦娥都冤啊。」 小薇嘲讽道:「哈!这么说倒是人家展大小姐上赶着追你了?真是马不知脸长!」 叶小天又低头看了看下面,感觉那里真的有点蠢蠢欲动。 「对了……」 叶小天突然想起一事,对小路姑娘道:「莹莹的爷爷是红枫村的村正么?」 小路呆了一呆:「呃……是啊!」 叶小天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哪能一出门就遇到豪门小姐?呵呵,我以前戏看太多了。」 小薇嘴角一翘,刚要说:「白痴!你以为你遇到的真是村姑啊?」 可是小路突然牵了牵她的衣角,把她拉到了一边。 小薇奇怪地道:「你干嘛?」 小路微笑道:「我相信他!你注意到他看见展姑娘时的表情了么?那可不像是始乱终弃新虚胆怯的样子。他还问咱家老爷子是不是红枫村的村正呢,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华云飞跟着巡检们赶来,一见叶小天,有些惭愧地道:「大哥,我去府衙报名时,恰好他们等在那里,迫不得已,只好把大哥的去向告诉了他们。」 李秋池戟指叶小天:「无耻小人,你犯事儿了。你伪造户籍,冒秀才功名,还妄想参加乡试,视王法为无物,回衙门说话吧。」 瑶瑶被毛问智抱在怀里,听他出言辱骂叶小天,立即不忿地大声道:「你才是无耻小人,你是大坏蛋!」 旁边有人见瑶瑶对叶小天十分关切,便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孩子,这叶小天是你的什么人啊?」 瑶瑶大声道:「我叫瑶瑶,我家姓杨,就在靖州。我爹在京城当官,后来坐牢了,小天哥哥就带着我爹的书信来到我家。因为大夫人总欺负我们,小天哥哥就带着我和我娘从杨家逃了出来。」 那人还是很好奇:「你爹的书信上都说了什么?」 瑶瑶有点不好意思:「我爹说……把我许配给小天哥哥了。不过,后来小天哥哥又喜欢我娘了,还向我娘求亲……」 众人顿时躁动起来,一个粉妆玉琢、眉目可爱的稚龄小萝莉说出来的话有谁不信?围观的水西豪少们兽血沸腾了:「哈!人家把女儿许给他,他却去追丈母娘!真是太有才了!」 「是啊!胭脂虎被他调教得像只小猫,霸天虎为他洒泪而去!英雄啊!」 「太无耻了!不过我喜欢!」 「前辈,收我为徒吧!」 「我算算啊,展凝儿是安家的,夏莹莹是宋家的,瑶瑶是靖州杨家,也是播州杨家分支,安宋田杨四大家,我日!就剩一个田家了!」 「哈哈!好汉!你把怜邪姬也收了吧!」 「这厮简直是我贵州男人的公敌啊!」 「呸!明明是我们的大救星!叶大哥,你把三害都祸害了吧,还我贵州一片朗朗青天呐!」 纷乱之中,夏家人也回来了。 夏老爹听了怒不可遏,揪住叶小天的脖领子,大吼道:「那你又追我们家莹莹作甚?」 叶小天陪笑道:「伯父,这不是因为水舞姑娘始终未曾答应么?后来水舞姑娘不辞而别,小子并未脚踏两只船呐!」 冬天费力地挤了进来,佝着腰,眯着眼,贴近了一看,正有一个人揪着叶小天的衣领做扭打状,不由喜道:「啊!尊……少爷,决斗才刚刚开始啊,幸好我没迟到。」 夏老爹突然又惊又喜地叫道:「冬瓜?」 冬天呆了一呆,凑近了去跟夏老爹来了个贴面,仔细端详半晌,纳罕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 「哈哈,果然是你!」 夏老爹松开叶小天衣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冬天,亲热地叫道:「冬瓜,我是葫芦啊!」 叶小天看着兴奋大呼的准老丈人莫名其妙:「什么冬瓜葫芦,莫非他们是蔬菜成了精?」 叶小天纳闷地问道:「你们认识?」 冬天忙道:「是啊少爷,我当年游历天下时和他相识,曾并肩行走江湖,算是老朋友了。」 两个老男人四目相对,大手紧握在一起,欢喜地摇了摇,夏老爹便对叶小天眉飞色舞道:「有一次,我路过太行山,言语不慎,得罪了太行山的马匪。那场恶战呐,我从五指峰一直杀到羊肠坂,来回整整杀了三天三夜,一路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围的人群都呆呆地听着夏老爹讲古。 那些巡检站在一边,突然发觉他们的身份真的很尴尬,貌似在场这些人就没一个真拿他们当回事儿的。 叶小天这个案犯也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偏偏他们不敢上前打断夏老爹的唠叨,他们此时当然已知道了夏老爹的身份。 四大天王里夏家是排不上号的,八大金刚里夏家也不是排名第一。 可四大天王八大金刚排在一块儿,要说大家最不愿意惹的无疑却是夏家。 因为夏家不但出了名的不讲理,而且老夏家实在是太能生了,还专生男丁,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啊。 夏老爹道:「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啊。最后,我终因精疲力尽,被一群马匪困住。关键时刻,恰好冬瓜经过,救了我的性命,可他自己却受了重伤……」 夏老爹突然又想起冬天刚才对叶小天的称呼,不由奇道:「冬瓜,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叫他少爷?」 他并不知道冬天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一个出色的蛊术师。 冬天道:「不错,我孑然一身,周游天下,现在岁数大了,就依附了少爷。」 夏老爹听说自己的生死之交是叶小天的手下,倒不好再对叶小天吹胡子瞪眼睛了。 巡检官无奈地看了看李秋池,李秋池心中窝囊得无以复加。 他在葫县信心满满要替齐木脱罪,谁知叶小天居然用了最野蛮也最有效的一招:把齐木干掉!他就是浑身本领还有何用?这次他本想小题大做,只要把叶小天带上公堂,起码也能夺去他的功名,让他名誉扫地。 谁知叶小天走了狗屎运,竟跟夏家、展家这样的大土司有了切身关系,他还有什么皮调好弹?李秋池一辈子就没打过这种窝囊官司,他没理会那巡检的眼神儿,暗暗叹息一声,趁着脸还没丢光,转身就走。 挤出人群,李秋池便悲从中来:「想我在贵阳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一碰到这叶小天,根本就不给我一展所长的机会呢?难道他真是我命中的克星不成?」 叶小天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夏老爹带着冬天走了。 然后他向华云飞和毛问智使个眼色,一行人急急离开,过了河走出山口,回头一看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叶小天拍拍脑门,道:「唉!凝儿姑娘喜欢我?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她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喜欢我呢?就算我肯答应,她家里也不可能答应啊!我的要求其实真的不高,我就是想找个媳妇儿,咋就这么难呢?」 瑶瑶一听,立即挺起小熊脯,背起小手,在叶小天面前走来走去,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还不时用力咳嗽两声。 墙内房中,火烛还亮着,对桌两人,一席菜,一坛酒。 夏莹莹捧着酒坛子,咕咚咚地给展凝儿满上,酒才斟了大半,展凝儿就抢过酒碗,一饮而尽。 夏莹莹道:「二姐,你慢着点儿喝。」 展凝儿喝得两颊酡红,拿一双醉眼乜着她:「担心他,是吧?呵呵,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儿,展凝儿眼圈一红,伸手又去拿碗,一见酒碗空着,瞪眼道:「还不满上?」 夏莹莹负气地道:「喝喝喝,喝不死你!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展凝儿道:「还能怎么回事儿?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别多想,我祝你们两个……」 说着说着,突然眼圈一红,嗓音哽咽起来,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她急忙抢过酒坛子,一仰脖子,对着酒坛子狂饮起来。 「你……」 夏莹莹跺了跺脚,瞧瞧对面坐着的二姐,道:「你跟他……」 展凝儿凄然一笑,道:「莹莹,你不用多心,我跟他没什么的。」 夏莹莹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忽又发觉这样的反应很不好意思,忙故作关切地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个大骗子!」 展凝儿把酒坛子重重一顿,咬牙切齿地道:「他……他到处骗人,我也是被他骗了!我在晃州城吃饭,他故意撞翻我的面,还故意跟我吵架,激我去追他,结果我把追杀他的人当成了他的人,两下里打作一团,他却趁机跑掉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他?结果到了葫县,我……又被他骗了……」 展凝儿打个酒嗝,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好象那张桌子就是叶小天。 她醉眼朦胧地睨着夏莹莹,心酸地道:「还是他对你最好啊!我……被他骗过,可你没有,他还肯为你决斗,他对你真好……」 夏莹莹俏脸一红,结结巴巴地道:「谁……谁说他对我好啦?我刚认识他时就被他骗了,他装鬼,吓得我发了好几天的高烧……」 夏莹莹把他和叶小天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 过了半晌,展凝儿突然「噗嗤」 笑了出来。 夏莹莹看看展凝儿,也忍不住笑了。 两个漂亮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笑了半晌,展凝儿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他了!我不要他了,不会为他伤心了!」 夏莹莹瞪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义愤填膺地道:「对!我也不要他了!他有本事,再去骗一个媳妇好啦!」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阵儿,凝儿心想:「我就是不服气!你可以喜欢莹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我究竟比她差在哪儿?现在她不要你了,你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美得你!」 夏莹莹嘴里说着漂亮话儿,心里却想:「人家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男人,哪知二姐居然也喜欢他,幸亏他没喜欢过二姐!唉!真是的,防火防盗不重要,防闺蜜才至关重要啊!」 第二日一大早叶小天就奔了考场,经过昨日花溪之会,叶小天实在不想带上全家招摇了,只带了比较靠谱的华云飞陪他赴试。 乡试比起院试时的规矩又严厉了许多,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是读书人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跃得过去就能改变他和他的家族命运,自然全力以赴。 而对朝廷来说,这也是选士的关键一步,毕竟一旦成为举人就有资格做官,朝廷岂能不予重视?乡试只有一场,但要考三天,这三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贡院那一间小小的考室之中,所以考生的各种物品都带得十分齐全,还有人居然带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考厨子的。 要进入贡院,第一关就是搜检。 经过极其复杂的检查,五分之一的考生折戟沉沙。 贡院大门左边铐着一熘儿被搜出小抄的考生,大门右边则摆着一熘儿桌案,上边陈列着搜出来的那些小抄:烧饼里夹带的字条、蜡烛里卷好的小抄、砚台下微凋的四书五经……幸存下来的考生鱼贯而入,领了号牌,进入自己的号房,准备迎接连续三天的「监禁」。 叶小天看了看自己的号房,小小一间屋子,前门脸儿是完全敞开的,一览无余。 号房里只有一张蜷缩着才能睡下的石床,隔着一尺远就是横在门口的一条石板作为书桌,石板仅有一尺宽。 右手边墙角处有只马桶,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时候,贡院内巡弋的兵丁络绎不绝,院落四周的竹楼上有兵丁监视内外,还有巡视的吏员像看贼似的盯着每个考生打量。 如此氛围,许多人都紧张起来,有些考生刚坐下就脸色苍白头冒虚汗。 可另有一些学霸型人物,却是越逢考试越兴奋,彷佛即将上战场建功立业的大将军,又或者马上就要掀开盖头、吹熄蜡烛、宽衣解带鏖战通宵的新郎倌,比如徐伯夷……又过了一阵儿,远处响起一通鼓声,试题开始发到一个个号舍,贡院里顿时肃静下来。 叶小天拿起试题展开一看,却是十道墨义,其中五道疏、五道注。 虽然他学的东西杂乱无章,但要他答却也答得出来,只是要说精彩那就未必了。 不管能否考上,叶小天还是全力以赴。 三天时间十道经义,时间充足得很,所以叶小天也不急着动笔,他一边研墨,一边认真地思索起考题来……夏家在贵阳也有一处宅子,比起其他豪门来说并不算大,占地只有不到一百亩。 夏莹莹坐在一架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悠荡着,正跟一旁侍弄花草的母亲说着话儿。 夏莹莹的娘已年过四旬,看起来却还是个刚刚年过三旬的美妇。 不仅因为她保养得好,也是因为天生丽质,能生得出胭脂虎这样的绝代娇娃,那模样又怎么差得了?夏夫人慢悠悠地剪着花枝,对夏莹莹道:「你都听明白了?凝儿姑娘那事或许是个误会,水舞姑娘那事儿或者已是过去,可瑶瑶姑娘呢?她虽然年纪还小,可毕竟名份已定,这件事现在整个贵阳府已是无人不知。你怎么能嫁他,咱们夏家的大小姐还能给人做小不成?」 「娘,你说瑶瑶啊?」 夏莹莹格格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嘛?瑶瑶还是个黄毛丫头呢,虽然她一口一个小天哥哥地叫着,可我看小天哥简直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夏夫人直起腰来,看了看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儿,摇摇头道:「她现在小,可用不了几年就长大了啊!到时候你怎么办,给人作小?」 夏莹莹依旧不相信母亲说的话,便顺口道:「做小就做小呗,爹还刚娶了十三姨娘呢。咱们家放火,还不兴人家点灯啊?」 「那不一样!」 刚刚赶来的夏氏父子恰好听见这句话,夏老爹马上说道:「爹纳多少个妾,当家主事的也是你娘一个人,爹最宠的依旧是你娘,那些妾能比得了吗?」 夏老爷子道:「乖孙女儿,叶小天的家境、人品如何,本领怎样,咱们现在还不清楚。与那位瑶瑶姑娘究竟有没有婚约,咱们还不知道。婚姻大事可草率不得,爷爷虽然疼你,可这事儿不能依着你!」 夏莹莹道:「爷爷,你啰哩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和我爱他有什么关系?」 夏老爹抢白道:「怎么能没关系呢?这些事都没弄明白,你就喜欢他,要跟他过一辈子?你这丫头啊,怎么就这么愚蠢!简直愚不可及!气死我了!」 「哈!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 夏莹莹指着她爹向她爷爷告状:「爷爷,你听见了喔。你儿子说你娘愚蠢、蠢得愚不可及,你要是不揍他,我就向老祖宗告状说你不孝。」 夏老爷子听了哭笑不得,他母亲达娃和他父亲那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夏家上下自然知道,没想到孙女竟然挖了个坑把他爹给埋了:「我这孙女真是聪明啊!咦?我这想什么呢。」 夏老爹气得两眼发直:「这真是我女儿吗?啊?你们说,这真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夏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夏老六,你这是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 乡试终于结束了。 三天三夜,一直困在那斗室之中,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半步,像犯人一般被人不断巡弋监视着,那种滋味儿真是无尽的煎熬。 当叶小天向主考官递上试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颇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张知府对我有知遇之恩,受这三天活罪,权当是我报答他的好了。这辈子,我可再也不考试了!」 自认不可能中举的叶小天暗暗想着,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时,叶小天和徐伯夷不期而遇。 徐伯夷负手而立,冷笑着等在那里,一脸鄙夷地对叶小天嘲弄道:「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跟我一起交卷!卷子交得这么快,别是交了白卷吧?」 叶小天看到徐伯夷也是一怔,随即一脸惊讶地迎上去,笑道:「哎呀!原来是徐秀才啊,好久不见了!」 徐伯夷哂然道:「徐秀才?徐某十日之后就是徐举人了!」 「真的?」 叶小天急忙拱起手:「佩服!徐秀才,自从你灰头土脸地离开葫县,我一直很想你,唉!我是一到清明就想你,我就想啊,那么多人都死了,你怎么就不死呢?」 「你……」 徐伯夷气得脸皮子发青,门口的衙役听见这两个秀才斗嘴,忍不住窃笑起来。 徐伯夷忍了忍气,拂袖道:「似你这等不学无术之辈,徐某懒得理论。」 叶小天笑道:「那是!所谓秀才者,才能秀异之士也,而举人自然更高一筹。徐秀才你阿附权贵、抛弃发妻,为县中士绅所鄙弃,却不屈不挠,跑到水西来兴风作浪。这么有才,你不中举谁中举?比起你来,我真的是不学无术了。」 叶小天乜了徐伯夷一眼,又道:「现在你已经没有贤良发妻可以抛弃了,正好方便你抱豪门大姑娘的大腿。却不知如今又攀附了谁家,又抱上了谁家大小姐的大腿啊?」 叶小天本是随口取笑的一句话,却不幸而言中,徐伯夷如今果然又抱上了一条大腿——安宋田杨四大家中田家大小姐怜邪姬田妙雯的修长玉腿。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徐伯夷被他一说,脸皮子有些发紫,恼羞成怒道:「你敢骂我无耻?」 叶小天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没说你无耻。我是说,无耻的都是你这样的!」 徐伯夷大怒,拔腿就向叶小天冲去,叶小天马上把装有文房四宝等物的筐子往地上一放,拉开架势道:「徐秀才是打算文斗还是武斗?」 眼见双方要动手,守在大门口的衙役咳嗽一声,厉声喝道:「两位秀才,打算在贡院里动手吗,就不怕大宗师取消你们的成绩?」 徐伯夷立即止步,冷冷地看了叶小天一眼,阴沉沉地道:「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自己不要犯在我的手上。否则,到时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伯夷摞下这句狠话便向贡院门口大步走去,叶小天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蹙眉:「这厮见了我全无惊讶之色,毫不奇怪我为何来此考试,对葫县之事也只字不提,看来是对我冒充艾典史一事清清楚楚,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我坏了他追求展凝儿的大计,他已恨我入骨,为何不用我冒官之罪整治我呢?」 (第三十三章完,请期待第三十四章《各有算计》)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 【夜天子-加色版】(34) 作者:weilehaowan 2023年12月20日 字数:10686字 【第三十四章·各有算计】 封闭了三天的贡院大门撕去封条,轰然一声打开了,等候在门外的百姓立即骚动起来。 人群中,夏莹莹一身青衣、布帕包头,做普通小彝女打扮,可丽质天生,如此不饰珠玉、不敷脂粉,却别有一种天然的俏美。 人群中不少等着迎候亲人的男子,不管是青年还是中年乃至有些老翁,都在偷偷打量她。 甚至还有个三四岁的娃娃,趴在他娘怀里,噙着手指吮了一会儿,都指着夏莹莹奶声奶气地宣布:「这个姨姨好看!」 他娘立即横眉立目地问道:「有多好看?」 小家伙儿人不大,却机灵得很,马上答道:「跟娘一样好看!」 逗得四下一片大笑。 夏莹莹对这些毫不关心,对于她不在意的事,她一向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这时一见已经有考生从贡院里出来,性急的夏莹莹忍不住了,马上向前挤去。 小路和小薇稍稍用了点力道,为她分开一条道路。 夏莹莹站到最前面,先紧了紧小腰肢,看了看荷包,琢磨了一下,从左边挪到了右边,再想一想,举手把青布帕调得更齐整些。 小路和小薇看到她的举动,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笑意,一向只有别人想方设法取悦她,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她为心上人这么在意自己的打扮。 两人都有点儿想取笑她,不过她们看了看自己明显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穿戴,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展凝儿一身男装,唇上贴了两撇小胡子,本来一直盯着贡院大门,无意中一扭头,恰好看到挤上前来的夏莹莹。 展凝儿吃了一惊,赶紧往人堆后一躲,看到夏莹莹眉梢眼角的期待与喜气,展凝儿突然明白过来:「啊!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臭丫头,居然骗我!」 殊不知,再天真的女子,一旦牵涉到情场,都会懂得用心机。 看到夏莹莹明显是精心修饰过却异常朴素平凡的装束,再想到莹莹和叶小天相识经过,展凝儿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叶小天为何「骑驴找驴」,对她视而不见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展家?他以为莹莹是个普通的小彝女?想通了这一关键,展凝儿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把莹莹的真实身份告诉那个睁眼瞎……。不好不好,这样太卑鄙了。不如我把叶小天是蛊神侍者,只能有二十年尘缘的事儿告诉莹莹,莹莹一定会知难而退的!」 夏莹莹本就是绝色小尤物,布衣衩裙反而别有一种诱人的韵味。 她犹不放心,回头恐吓小路和小薇:「我告诉你们,在小天哥面前可千万别说漏了嘴,你们谁要是泄露了我的身份,把他给吓跑了,我就把谁嫁给大猩猩!」 夏莹莹忽然想到叶小天在水舞面前冒充女婿,在展凝儿面前先是冒充地痞,复又冒充「兔相公」,在自己面前干脆扮起了鬼,每次都能成功地把她们骗得团团乱转的辉煌经历,心里美美地想到:我的小天哥可比大猩猩可爱多了,他就是七十二变的孙大圣!一见叶小天出来,夏莹莹马上欢喜忘形地迎上去。 可是走出几步,她又省起自己当日是负气离去,莹莹马上又站住脚步,板起面孔,鼓起腮帮子,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莹莹!」 叶小天又惊又喜,不想今日刚出考场就看到了她,倒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莹莹虎着脸道:「人家可不是在这里等你,人家只是恰巧路过这里。」 叶小天心中好笑,却也并不戳穿:「那倒巧得很了,既然遇到了,那咱们就一块走吧。」 「唔……。好吧……。」 夏莹莹嘴里说着很勉强的话,脚下已经乖乖跟着叶小天往前走了。 叶小天道:「你那天追赶凝儿,怎么样,你向凝儿问清楚了吧?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夏莹莹走在他身边,脸上刚刚露出甜美的笑容,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吃味儿地道:「凝儿,凝儿,一口一个凝儿,叫得这么亲热,你还想让我相信你跟我二姐没什么?」 叶小天笑道:「难道你还希望我和她之间有点什么?莹莹,让我叶小天动心的只有你啊。」 夏莹莹似笑非笑地揶揄道:「是么,那……。水舞姑娘怎么算?因为人家水舞不要你了,你才来追我啊,你当我是捡破烂的不成?」 哄这种天真萌妹子叶小天可最拿手了,他嬉皮笑脸地道:「哪儿能呢?我这是运气好,老天爷开恩,给我送来一个比水舞姑娘更可爱、更漂亮的姑娘。自从在小桥边吃了你的香水梨子,突然发现你比香水梨子更甜美更可人……。我就下定决心要追你了!」 夏莹莹听得心花怒放,却娇嗔地捶了他一拳,啐道:「是啊是啊,是你追我,结果追得我跑在你后边,你还装神弄鬼的吓我,油嘴滑舌,真不是东西!」 叶小天笑道:「谁追谁不是追啊?反正,我能让你幸福,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不就好了?像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可打着灯笼都难找喔!」 夏莹莹意犹未尽地道:「就只是哄我开心?还有吗?」 叶小天道:「还有……。还有……。咱们两个永不分离,就像眼睛和睫毛一样。」 莹莹喜笑颜开:「还有吗?」 叶小天道:「还有……。咱们两个要日以继夜,生上一大堆孩子。」 莹莹道:「还有吗?」 叶小天道:「呃……。莹莹啊,生孩子这件事要做很长时间的。尤其是生孩子之前的那些准备……。要很多次、很多次才能成功……。足够我们做一辈子啦。」 「喔……。」 莹莹怕叶小天觉得她不懂,所以明明不懂,还要装出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小路听见这句话,不由嫩脸一红。 小薇悄声对她道:「嘿!跟莹莹开黄腔呢,这要是让老爷子听见,不打折他的腿才怪。」 展凝儿悄悄在人群中跟着,眼见二人耳鬓厮磨,谈笑风生,忽然心中一酸,再也没了跟下去的勇气,只是黯然神伤地看着他们远去……。 水西是贵州的政治中心,贵阳则是这个政治中心的大舞台,但是宋、田、杨三大天王的领地却并不在水西地面上,水西是安氏的地盘。 把统治整个贵州的治所设立在安氏领土上,这也等于是对安氏「土司之王」 的一种官方承认。 安氏一族世袭贵州宣慰使,统管水西四十八部。 实力仅次于安氏的宋氏家族则世袭贵州宣慰同知,作为安氏的副手,管辖水西、贵竹、养龙、中曹等十大长官司。 故而其他大土司只是在贵阳城里置宅子,安家和宋家除了宅子,还建有宅吉(衙门)。 当地百姓称安家的宣慰使衙门为大宅吉,宋家的宣慰同知衙门为小宅吉。 从成化年间起,安氏和宋氏的当家人就不肯留守宅吉府,所以这大小宅吉基本上就成了一个象征性建筑。 此刻大宅吉的府门依旧闭得紧紧的,然而一旦有人进入大门,却会赫然发现,府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因为「土司王」 安国维来了。 一座爬满了青藤的小亭旁,是一汪活水的湖泊,湖岸边水草芦苇杂乱地生长着。 小亭中坐着一个老头儿,穿一身灰色长袍,白发挽成道髻,只插了一根木簪,手里拄着一根摸挲的锃亮的藤杖。 这时,安南天缓步走来,微笑着站住,欠身道:「爷爷!凝儿表妹回来了,看样子,她的心情不大好。」 老者雪白的长寿眉轻轻蹙了蹙,道:「那丫头,真的喜欢了叶小天?」 安南天叹息道:「恐怕是了。我就看不出,那小子除了俊俏一些,还有什么长处?可要是说俊俏,水西豪门阔少中,俊俏丰伟的少年郎难道还少了?」 老者淡淡地道:「你看不出没关系,却不可以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你记住,不只一个人青睐的人,必定有他的长处,你看不出来,那只是你的眼光问题。」 安南天肃然道:「是!孙儿受教!」 老者道:「叶小天考举人去了?」 他这一问,安南天脸上便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是!铜仁府学教谕黎中隐五年未取中一名秀才,受到了学政的训斥,无奈之下便弄虚作假取中了他。谁料张铎那草包却真当他有一身才学,执意要他来参加乡试,想让叶小天再考个举人,以证明他教化铜仁有功!」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抚须微笑道:「呵呵,尊者游历天下是惯例,如今竟游历到官场中去了,千年以来这还是头一个吧?大隐隐于朝啊,这倒有趣了。」 安南天道:「爷爷,我看他可不像是要大隐,他只是不喜欢困居深山罢了。」 老者哂然一笑,道:「有哪个年轻人喜欢困居深山呢?红颜美色于少年人而言固然有着莫大的诱惑,可是一旦能予取予求,他就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人生的诱惑何止于此?」 安南天皱了皱眉:「如果他去游历天下,与凝儿不再相见,久而久之,想必凝儿的心思也就淡了,谁知他却留在贵州厮混,这可就不好说了。爷爷,凝儿那丫头从小就死心眼儿,认准的东西很少改变。如果凝儿不肯死心的话,叶小天二十年后可是要归山的,到时候……。」 老者淡淡地道:「规矩都是人定的!如果你是那个定规矩的人,你自己就不用守规矩!如果你没那个本事,自然就得遵守别人为你定下的规矩!」 老者说到这句话时,白眉微微一挑,便有一种睥睨的气势迎面而来。 这时你才会觉察到他的不凡之处,而方才的他,看起来只是个含饴弄孙的平凡老人罢了。 安南天疑惑地道:「这么说,对凝儿和叶小天……。爷爷是乐见其成了?」 老者哑然失笑道:「老夫哪有闲功夫理会这些小儿女之间的情事?我是在想,一位蛊神教的尊者,如果考中了举人,继而做了官,会对贵州的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徐伯夷走进田妙霁的书房,躬身向帘后施礼时,心情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紧张起来。 帘后传出田妙雯悦耳动听的声音:「这一次你考得如何?」 徐伯夷赶紧垂首道:「这次乡试的试题,于徐某看来还算比较简单,相信应该答得不错。」 「哗啦」 一声,田妙雯一挑帘笼,竟从后面走了出来。 徐伯夷新头顿时一阵激动,自从傍上田家,他这还是第一次离大小姐这么近,这一次总算能看到田大小姐的真面目了。 徐伯夷很想抬起头来,可是他的脖子却有些僵硬,硬生生的抬不起来。 当看到一袭白裙云一般飘到面前,裙下尖尖的靴尖若隐若先,他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躬身道:「大小姐!」 田妙雯淡淡地道:「不必拘礼,抬起头来。」 「是!」 徐伯夷慢慢抬起头,不由大失所望。 田妙霁的确是从帘笼后面走出来了,可她头上还戴着一顶「浅露」,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看见白嫩皎洁、曲线动人的下颌。 不过,那层薄纱终究不能把田妙雯的模样完全遮住,尤其是她的肌肤说不出的白嫩,在黑纱之下更明显一些,比起先前隔着帘笼雾里看花,不知要清晰多少倍。 只这一看,饶是一向对女色并不沉迷,只是热衷权位的徐伯夷,也不由得新头怦然一跳。 鸭蛋似的脸庞,肌肤白皙润泽,一勾琼鼻挺直小巧,那双眼睛尤其具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田妙雯微微一笑:「举人虽有作官的资格,其实除非很有背景,否则却也鲜有能直接去做官的。但是有我田家扶持,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前程。」 徐伯夷嗅着淡淡幽香,眼观鼻、鼻观新,谨然应道:「是!」 田妙雯今日接近徐伯夷,只是向他表示已正式接纳他为自已人。 徐伯夷一走,她便走到墙边,在博古架上轻轻一按,墙上便垂落下一幅贵州地图。 地图上面,各方土司以及朝廷的势力都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田妙雯一双妙目端详良久,慢慢落在贯穿贵州南北的唯一的一条驿路的北面最终点:葫县!……。 杨应龙对书案前面一个年近五旬、形容瘦削的老者说道:「按照惯例,这一次举人名额咱们还是两个,想多争一个名额不先实。我也不想去争,只想得到一个位子!」 对面那个瘦削老者会意地道:「葫县?」 杨应龙目中精芒一闪,道:「不错!贯穿整个贵州的只有两条驿路,一条南北向,一条东西向,若论重要性,自然是这条南北向。只要掌握了葫县,这条路我想通就通,想断就断!所以,我想把这个举人名额给你的儿子文远,派他到葫县去!」 瘦削老者大喜,忙道:「多谢大人栽培。只是,安家那个老头子如今业已来到了贵阳,先如今就住在宣慰使府。他可别也有什么图谋,坏了大人的好事。」 这个瘦小枯干的老者是播州阿牧赵歆。 阿牧是一个官职,是协助大土司统辖麾下各个部落的大总管。 杨应龙听了赵歆的话,有些奇怪:「那个老东西怎么会离开老巢?难道是为了这一次的举人名额?不可能啊,这么一点事儿怎么也不至于惊动他吧?除非……他想多占几个名额!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他这个‘土司王’亲自出面,才有一线可能了。」 今天我让一步,让你多得到一个举人名额,明日你们家族在官场上就会多出一份力量,我的家族则相应削弱了一分。 此消彼长,这种影响力可能要延续两三代,甚至彻底改变两个家族的实力。 所以各大世家对于举人名额都寸步不让,安国维的到来立即引起杨应龙的警觉。 他起身缓缓踱了几步,突然又一个念头浮上新头,不由瞿然新惊:「安家也知道叶小天真实身份,叶小天身后站着数十万骁勇善战的山苗战士,难道安老贼也是为了叶小天而来?」 每次科举一结束都是考生们狂欢的时候,无论考试的最终结果如何,在一番紧张的准备和地狱般的折磨之后,他们需要发泄一番。 所以酒肆青楼大多都围绕学府考院而建,学子们大考结束后,便会成群结队地纵酒狂欢、青楼买笑。 这次乡试,叶小天完全没有新理负担,他压根儿就不认为自已有中举的可能。 大考后的第六天,其他秀才开始惶惶怯怯的时候,他却依旧与莹莹游山玩水。 这几天贵阳的名胜古迹几乎被他们游遍,今天又来到了花溪,这儿是他们的定情之地,故地重游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叶小天和夏莹莹手牵手站在一方嶙峋怪石上,石下湛蓝似天的河水倒映着空中的流云,也清晰地倒映着他们两人的身姿。 「莹莹,你看那对男女是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呀!」 叶小天指着他和夏莹莹倒映于水中的身影,笑吟吟地问道。 夏莹莹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嗔道:「那不就是我和你吗?你们男人一天不骗人就不舒服!」 叶小天笑道:「这世上的男人本来就都是骗子嘛,女人一生中至少会被一个男人骗过。幸运的女人呢,会找到一个大骗子,骗她一生一世;不幸运的女人呢,会找到一个小骗子,骗她一阵子。你喜欢我是大骗子还是小骗子?」 夏莹莹深情地凝望着他,柔声问道:「你愿意做一个大骗子,骗我一生一世么?」 叶小天张开双臂道:「我愿意!」 夏莹莹嘻嘻一笑,纵身扑进了他的怀抱。 叶小天揽住她柔若细柳的纤腰,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被我这个大骗子骗回家呀?」 夏莹莹的嵴背微微一僵,幽幽地道:「急什么嘛?你一骗人家就上钩,多没面子呀。」 叶小天叹道:「莹莹,再有四天就发榜了。不管中不中,我都要离开贵阳,时不我待啊。上回问你,你说爹娘出了远门儿,花溪决斗时你爹已经回来,我去向你爹娘求婚有何不好?」 夏莹莹道:「人家现在正跟阿爹和爷爷僵持着呢。你不用担心,爷爷和阿爹疼我,从来没有违拗过我的意思,他们见我心意已定,早晚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叶小天暗叹一声,心道:「我就是想娶个媳妇,再生几个娃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叶小天突然心中一动:「我真笨呐!如果我先把她变成我的女人呢?嘿!只怕那时急着嫁女儿的就是他们了!」 「好主意!好主意呀!」 叶小天盯着夏莹莹凝脂般的脸蛋,彷佛看着一碟嫩嫩的水豆腐,流着口水想:吃下去!把她吃下去,她就是我的了!不过‘生米煮成1饭’总不能让一群人围观吧?我得先摆脱瑶瑶、云飞、老毛、冬天、小路、小薇……。 怎么这么多人!南明河畔「巨鳌」 上游悬于水上的一块岩石上,一位头戴竹笠的白发老人正手持钓竿,神态悠然,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安家这一代的长房大公子安南天。 安国维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若有机会,便请那位尊者小朋友来,老夫想见见他!」 安南天苦笑:「当初在葫县时,孙儿只当他是艾典史,觉得他为人处世独树一帜,或可为我安家所用,谁知他却是个西贝货。如今这西贝货摇身一变成了蛊教尊者,更不可能为我安家所用了,爷爷还要见他么?」 安老爷子微笑道:「见不见的倒没什么。不过,谁说他是假典史,如今又做了蛊教尊者,就不能为我所用了?我看,他能发挥的作用,比以前还要大上许多。」 安南天疑道:「爷爷是说……。」 「为我所用的人,不一定就得是我的人。你说他正在考举人?那就送他一个举人。」 安南天动容道:「爷爷,这可要耗费咱们一个名额……。」 安老爷子道:「谁说要用咱们的名额?这件事我会跟夏家那个老头子提一提,谁叫他那宝贝孙女和叶小天出双入对呢,呵呵……。夏家一向不重文教,从来没有争过举人名额,现在夏家想要一个,不过份吧?」 安南天道:「爷爷想给他一个举人身份,自然是为了让他做官。可此人匪气甚重,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 安国维淡淡道:「匪气不重,做得了贵州的官?按常理出牌,搅得浑这池春水?这个人不是池中之物啊,可以好好栽培一番。来日贵州之变局,以他的身份,或许可以起到大作用!」 从展凝儿那里得知叶小天是蛊教尊者,夏老爷子大惊失色,马上和莹莹的父母亲召开了紧急会议。 夏夫人黛眉微蹙地道:「老祖宗怎么说?」 夏老爹道:「老祖宗说,顺其自然,什么大妇不大妇的都不重要。那男人如果疼莹莹,怎么都会疼她。如果不疼她,她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被冷落的事实。」 夏老爷子道:「废话!那是我妈还不知道他是蛊教尊者,二十年后就得抛妻弃子,住到深山老林里去当野人王。她老人家最疼莹莹,怎么会舍得莹莹守活寡?」 夏夫人立即响应道:「是啊!爹说的对,咱们得立即把他们分开,不能让他们再在一起。他们分开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夏老爹为难地道:「可莹莹那孩子被娇纵惯了,也就老祖宗的话她还肯听,咱们说话她根本不听啊。要不,咱们马上带莹莹回红枫湖吧,把她送到老祖宗身边,让老祖宗看着她。」 夏老爷子一根一根地揪着胡子,眉头紧锁道:「那丫头肯跟咱们走么?」 夏老爹看了看妻子,夏夫人沉声道:「那就把她绑走!」 夏老爷子摇了摇头:「不妥,那丫头要是哭天抹泪的可怎么得了?」 夏夫人急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哭不哭的?」 夏老爷子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主意了!嘿嘿!就说我妈病重,要见她。」 夏老爹和夏夫人面面相觑,夏老爷子沾沾自喜地道:「莹莹这孩子挺孝顺,听了这消息一定会跟我们走。」 莹莹入浴已毕,正由小路帮着梳理头发。 她穿着一袭半透明的蝉翼纱睡袍坐在梳妆镜前,肌肤如玉,面若桃花,白俏俏嫩生生的,好一个玉人儿。 蝉翼轻纱之下,是一具曼妙迷人到令人喷血的诱人女体,修长白皙的粉颈宛如天鹅般颀长优雅,美丽的曲线滑过精致的锁骨便是堆玉隆雪的一双椒乳,纤纤细腰不堪一握,如涡的香脐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 小路为莹莹梳理着及腰的长发,看着她镜中的美丽容颜,忍不住抿嘴儿笑道:「咱们家莹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如果我是男人啊,就算夏家有上千个兄弟守着,也不会畏你如虎,一定得千方百计追你到手。」 听到小路这番话,镜中的莹莹向她俏巧地皱了皱瑶鼻,一线红唇微微挑起:「人家已经有了小天哥哥啦,你敢打我主意,我就让哥哥们打断你的腿。」 小路扬起下巴,冷哼道:「我要是男人,一定比他俊俏三分,你舍得打我么?」 莹莹嫣然道:「你不懂。喜欢一个人,或许最开始吸引你的是他的才、他的貌,但是等你真的爱上他,他就把你的心装满了,即便再有人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你也看不进眼里去。」 小路看着莹莹甜美满足的笑靥,芳心不由悸动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对叶小天虽有好感,但还远没到爱的地步。 因为自从她来到莹莹身边,她便知道自己注定了是陪嫁的命运,根本由不得她爱或不爱。 小路想着叶小天,想着他若对自己亲密一些,想着若与他耳鬓厮磨,忽然觉得浑身发热,尖翘翘的椒乳痒酥酥的,温软的阴户也有点湿润了。 就在这时,小薇一头冲进莹莹的闺房,急吼吼地说道:「莹莹,不好啦!小芳跟我说,夫人知道叶公子是蛊教尊者,着急要把你带回红枫湖,从此把你们俩分开呢!」 莹莹跺了跺脚,跳起来道:「这可怎么办?娘亲一定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小路慌张地道:「要不去跟叶公子说一声吧,他足智多谋,说不定会有办法。」 莹莹双眸一亮:「对!我去找小天哥!」……。 「桃源客栈,莹莹,咱们就选这家吧!」 叶小天仰头看着客栈上方牌匾上的名字,牵着莹莹柔软的小手,一时心猿意马。 莹莹俏脸红得像可爱的小苹果,羞答答地瞟了叶小天一眼。 叶小天看见她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妩媚风情,心弦一颤,恨不得马上赴桃源一行,驾船撑篙,畅游这天仙般小美人的水道花径。 叶小天立即拉起她的小手道:「咱们进去吧!」 「别……。」 莹莹忽然咬住了樱唇。 叶小天担心地道:「又怎么啦?」 莹莹忸怩地道:「你也说,这是咱们成就夫妻的大日子。我想……。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买些红烛喜字儿。虽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人家……。就要做你的妻子了呢。」 「嗯,你说的对!这可不能草率了。」 小天道,「走,咱们去买龙凤红烛!」 莹莹跑来告诉叶小天,她家里获悉叶小天身份的反应时,叶小天就想用这招「釜底抽薪」 之计,得到莹莹的坚决响应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租住的房舍。 临行前叶小天特意唤过毛问智,对他嘱咐了几句,只说自己要跟莹莹去办一件事情,今晚不回来,叫他们不必担心。 叶小天买了龙凤花烛、大红喜字,包括喜酒,全都盛在一个筐里,上边用一块红布盖了,拉着莹莹的手,又回到了「桃源客栈」。 站在柜台前面,叶小天强自镇定,向柜台里边正拨拉着算盘的掌柜说道:「掌柜的,一间上房!」 登记好住客名册,叶小天提着筐子来到那间上房,推门进去,立即掩好了门。 两个人把门窗关好,把买来的红字儿贴在门上、窗上、床头上,又把一双龙凤红烛竖在床前梳妆台上点燃,整间屋子顿时就变了味道,很有些同房的感觉。 叶小天又把打来的一壶酒、两道菜摆上桌。 莹莹自取了盖筐子的那块红布盖在自己头上,也不需司仪唱礼,就与叶小天对拜了,由他取下自己的盖头,眉眼盈盈,羞喜之态娇媚可人,叶小天一时看得痴了。 莹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羞答答伸出手,轻轻牵起他的手,柔声道:「相公……。」 叶小天被她这一声唤,只觉骨头都酥了,望着眼前的娇媚丽人,一时之间竟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 虽然他们的婚礼简陃到了极点,可是那种难言的幸福却充溢了他的身心。 叶小天嗓子有些发干,轻轻咳嗽一声道:「娘子,我们……。把合卺酒喝了吧。」 「嗯!」 莹莹垂眉敛目,柔顺地应着,很有一种小媳妇儿的感觉。 叶小天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斟满两杯酒,两个人各执一杯,手臂相环,喝了一个交杯酒。 「咳咳咳……。」 莹莹一杯酒下肚,顿时咳嗽不止,脸上浮起两抹嫣红,眼睛呛出了眼泪,那眼波欲流的,反而更增几分娇艳。 叶小天接过她手中的杯放在桌上,轻轻拉起她的小手,柔声道:「娘子!」 莹莹羞喜地回应道:「相公!」 叶小天往床榻上睃了一眼,小声道:「娘子,我们……。是不是应该……。」 莹莹垂着头,轻声道:「相公,从现在起,人家就是你的人了。」 「嗯!」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爹爹吧。」 「啊?」 叶小天顿时呆住,结结巴巴地道:「 现在去……。找你爹爹?找他做什么?」 莹莹挺起熊膛,骄傲地道:「去告诉他,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他再也无法拆散我们!」 叶小天一脑门黑线,期期艾艾地道:「莹莹,我……。你……。你现在还不算是我的人啊。」 莹莹瞪大眼睛,吃惊地道:「我们都已经拜堂了,还不算是你的人?」 叶小天被她纯洁无瑕的目光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很龌龊,他臊眉搭眼地说道:「是啊!咱们……。咱们得一起睡过觉,才算做了真正夫妻。」 「这样啊……。」 莹莹的脸更红了,怯生生地道:「可是那样……。不是会有宝宝的吗?」 叶小天道:「是啊,做了夫妻,有宝宝不是很正常吗?」 莹莹低着头道:「可是人家现在不想要小宝宝啊。」 叶小天赶紧道:「也不一定睡一觉就会有宝宝的。呃……。最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你爹才不会拆散我们啊。」 莹莹咬着下唇挣扎良久,下定决心道:「好!那……。那我们一起睡觉。」 叶小天喜上眉梢,赶紧应道:「好!」 莹莹松开他的手,飞快地跳上床,拉过一床被子往身上一盖,把羞红的脸蛋儿也遮住了。 叶小天激动得难以自已,赶紧手忙脚乱地脱去衣裳,往床上一躺,手还没伸出去,莹莹便羞闭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道:「相公……。相公晚安!」 说罢裹紧了自己那床被子,羞窘地转过身去,准备睡觉了!叶小天赤条条地躺在她身后,一时目瞪口呆、欲哭无泪。 过了一阵儿,莹莹似乎感觉到叶小天正在背后看着她,忍不住羞涩地问道:「相公,你怎么还不睡啊?」 叶小天干巴巴地答道:「我睡不着。」 夏莹莹转过身,刚一张开眼睛,一张小嘴就惊讶地变成了O型:「啊!你怎么都脱了啊?!」 叶小天猴急道:「那你跟我一样,全脱了吧。」 莹莹紧了紧被子,羞臊地道:「人家才不要呢,那多不好意思。」 叶小天苦笑道:「莹莹,咱们这个样子是做不了夫妻的。」 莹莹惊讶地张开眼睛,问道:「咱们都睡到一张床上了,还不算夫妻呀?」 叶小天无力地道:「你知道怎么才算是夫妻么?」 莹莹道:「当然知道啦!我从小到大都不知参加过多少场婚礼,哥嫂们拜堂成亲的时候我都是看过的。拜天地,喝合卺酒,睡到一张床上,就成了夫妻啦。」 叶小天咳嗽一声道:「其实不是这样的。那个……。等闹同房的人离开后,夫妻两人还要做些事情才算成了真正夫妻。」 莹莹惊讶地道:「这样啊,我还真不知道,哥哥嫂嫂们都没跟我提起过。还要做什么呀?」 叶小天快哭了,将军箭已在弦,还要给她讲解战场常识不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长夜漫漫,红烛高燃,床头的喜字下面,可怜的新郎倌正口干舌燥地向他的新娘解说着「人类的起源、生命的真谛」。 太过直白的话他又讲不出来,怕莹莹觉得他下流,只好又是隐喻又是暗示地一番含蓄解说……。 本来就很懵懂的莹莹越听越迷煳,不过看到郎君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莹莹还是相信了他的说法,红着脸问道:「一定要这样子吗?」 叶小天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必须这样子。」 莹莹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捂住发烫的脸颊:「那你把蜡烛吹熄了吧。」 叶小天道:「新婚夜怎么可以熄蜡烛呢?我把帷帐放下来就好了。你别不好意思,这里只有你和你的相公啊。」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莹莹的芳心,莹莹红着脸点了点头。 已经三更天了,这对可怜的新婚夫妇终于结束了对「阴阳和合」 的理论性探讨,进入了实质性的探索阶段。 莹莹被叶小天剥成了小白羊儿,双手紧紧捂住胯间的小红杏,粉嫩嫩的身子佝偻着缩紧,红着脸儿躺在榻上动也不动。 熊前水滴状的一对粉乳急促地起伏着,顶端两粒南国相思的小红豆俏生生地耸立着,让叶小天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叶小天越凑越近,莹莹羞得闭上了眼睛。 叶小天张嘴轻轻地含住雪峰上的那一粒红豆,啊,温热软糯,香嫩可口……。 莹莹却像被蜂蛰了一般「啊」 的一声惊叫,蓦的瞪大了双眼,把叶小天吓了一跳。 叶小天暗忖自己还真的不能着急,莹莹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把她吓着可就不好了。 于是,他放弃了中路的进攻,将身子上移,深情地凝视着莹莹,温柔地俯身下去,四片唇瓣便接在一起,凉凉的又甜又腻。 莹莹逐渐沉迷在叶小天的柔情蜜意中,绷紧的娇躯慢慢地放松。 叶小天趁热打铁,浅尝辄止的亲吻渐渐变得热烈,粗壮的舌头霸道地侵入少女的口中,一通翻江倒海,唔咂有声。 莹莹被吻得身子越来越软,瘫在叶小天的怀中。 叶小天趁机偷袭她的熊乳,从轻轻的触碰,到温柔地抚弄,步步为营到揉摸。 莹莹意乱情迷,脑海一片空白,忘记了防御,任情郎肆意轻薄。 叶小天大喜,一只手悄悄探到莹莹的胯间,抚摸了几下茸细的阴毛,便急不可待地向下捕获了那两片胀鼓鼓的阴唇。 莹莹身子一颤,伸手下去无力地推挡,被叶小天霸道地推开。 叶小天的一根手指轻探同口,发现那里已经微微张开,湿乎乎的有爱液分泌。 看来小妮子很敏感啊,叶小天觉得开苞的时机已经成1,虽然他很想端详一下莹莹的秘密小花园,闻一闻那里的花香,观赏一下娇花吐蕊的姹紫嫣红,甚至亲口尝一下香甜的花蜜,但他又怕那样做显得自己太流氓。 况且,自己胯间的阴茎也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还是赶紧成就好事要紧,便轻轻地伏在了莹莹身上。 无广告 纯净版 taoxinys.com 老司机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