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闺秀》 序言 【序言 宅老妈的近况 馥梅】 大家好,我是馥梅。欢迎在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哈啰,各位梅子老妈的书迷们,我又出现了。 我是草莓,是梅子的女儿。 上一次操刀写序,好像是国中的事情了。而如今,草莓已经高中毕业了,这篇序呢,就是在这个对我来说已经久违的、糜烂的暑假写的。这大概是最后一个能够让我这么无所事事的暑假了,毕竟是考完了大考、正在等开学嘛。果真是岁月如梭,时间不等人哪! 讲完了自己的事,来跟大家说说梅子老妈的近况吧! 说起来,梅子老妈写稿的速度真是一降再降,以前呢,是因为照顾爷爷奶奶,但是这一年来完全是一个懒字害的。草莓明明待在澎湖三年,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呢? 那是因为六月份的时候老妈也回澎湖,总共待了一个多月,等草莓考完试后才一起回台中,而这一个多月草莓便见证了老妈的写稿速度,那真是比蜗牛还慢。 老妈每天就是抱着电脑看小说、写稿,草莓分得出老妈什么时候在看小说,什么时候在打稿————只要是舒服的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架着笔电专用的小桌子,那就是在看小说;如果是在楼上观海亭,面对着大海,桌子、软椅、茶,一一摆放好,那就是在打稿。 看小说可能一看就是一整天,打稿嘛……(草莓摇头ing) 这就是蜗速的真相。 不过呢,老妈依然八风吹不动的过着她悠闲的宅女生活,一个多月从来没有出过门,真的一步也没出过门喔!你们说说看,梅子老妈是不是已经成了宅中之宅、宅之女王了? 看到阿姨舅舅们回去,一定都会租辆车到处去玩,就只有梅子老妈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草莓一直在想,梅子老妈肯定是生错时代,她比较适合生活在古代,难怪老妈最爱看穿越故事,想来也是心向往之。 听说这本书就是穿越的,是滴,你们没看错,草莓到现在也是"听说"而已,梅子老妈连一个字都不给瞄一眼,真的是…… 大概就是这样了,宅女老妈整天宅在家里,也没什么近况好说。 对了,草莓最近迷上五子棋,这个暑假几乎每天都会到嘎姆擂台的"无差别五子棋"下下棋。下多了之后发现,原来五子棋也是有很多学问的!它也有比赛、也有二十六开局、也有定石、也有许许多多的技巧、更有分段位呢!以前草莓真的是太无知了,还以为下赢几个同学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个是大肉脚,连初学者都算不上。 最后,除了多支持老妈的新书,也欢迎大家来找我下棋喔,先闪啦! 楔子 【楔子】 林曼媛盘腿坐在病床上,左手闲适的放在腿上,右手则用手肘抵着膝盖,握拳撑着下巴,很无聊地看着隔壁病床上的人。 那是当今影视歌三栖天后,艺名元蔓,真实姓名林曼媛。 是的,那就是她,应该说是她的身体。 在拍戏现场被那麽重的灯具当头砸中,没有当场死亡应该算是奇蹟了吧! 说起来,人的一生能见证一次奇蹟,也该无憾了—— 就算这个奇蹟不讨人喜欢。 "你啊,躺在这里半年多了,你的爸爸和哥哥只来过两次,连我这个外人看了都心寒啊!网路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你成了植物人的消息,国内外无数的粉丝为你发动好多活动,偏偏你自己的亲人……"另一边的看护感叹地说。 是啊!唯二的亲人这般冷血,连外人都不如,不过她从五岁就被那两个人压榨,讲义务时他们就会说男女平等,甚至女权至上;说到权利,那就没有女儿这种迟早要嫁出去的人的份了,她早就习惯了,才不在乎呢!既然从来不曾期待过,就不存在失落。 "反正他们从得知我醒来的机率几乎等於零的时候,就希望我早点死,要不然不仅浪费了医疗费,保险费也拿不到。"林曼媛咕哝,她的遗产数目那麽庞大,他们还是吝啬出那些医药费。 "你真的太可怜了。"看护又叹气。 林曼媛倒是不觉得自己可怜,她从不会自怨自艾,个性挺坚强的。她的观念是日子是自己在过的,想要什麽样的生活就自己去创造。 隔壁病床的机器突然哔哔叫着,坐在床边的看护慌忙跳了起来,按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数名医生护士快速的冲进病房,结果却只站在一旁没有动作,看护急得大喊,"赶快救人啊!" "抱歉,病人家属已经签了放弃急救的同意书。" 看护不敢置信,偏头望向床上的人,眼底是悲悯的。 林曼媛轻轻一笑,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也许以前还多少有些怨,不过也只是一下子,认清现实後,现在早就没感觉了。 心跳监控器发出了"哔"一长声,波动的绿色线条变成直线。 主治医生看了眼手表,"死亡时间是……" "终於……死了啊……"她听见医生这麽宣布,不由自主地吁了口气。 飘到病床上方,面对着自己的躯体,也许是因为出事後她的灵魂就离体了,所以她对死亡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因为灵魂被困在这间医院,一步也无法离开,而在潜意识里期待着死亡。 现在肉体已死,她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望向站在角落擦眼泪的看护,她飘到看护面前轻声的说:"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突然,背後一股吸力,将她往後扯。 "终於可以离开了……"她轻叹,飘向天花板,瞬间被那股拉力拉入一片黑暗中。 【本报快讯】一代天后元蔓,於今日下午三点五十分逝於谐清医院,享年三十三岁…… 第一章 当林曼媛再有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事实上,她似乎就是被痛醒的。 全身无力,她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无力的闭着眼,任由脑袋闪过一幕幕画面,她就像看电影一样,差别只在於这部电影是在她脑袋里放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影"终於放映结束,而身为活在穿越故事盛行的二十一世纪女性,也演过几部穿越电视剧和电影女主角的她,再不知道这是什麽状况的话,就太对不起那些作者和编剧了。 她啊!十成十是穿越了,刚刚的"电影",应该就是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了。 这是个不在她所知历史轨迹上的朝代—— 凤阳王朝,一个和平丰饶的朝代,上有明君,下有能臣,百姓安居乐业。 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名为欧阳初茵,是棪城首富欧阳宗达唯一嫡女,上有两位嫡兄,大哥欧阳青枫,二哥欧阳青槐,一位庶姊欧阳芝,一个庶妹欧阳萱。双名和单名为嫡庶之分,嫡子这一代行青,嫡女行初;男为木,女为草。 在记忆中,这个朝代,除了欧阳初茵六到八岁那几年曾经又旱又涝之外,其余时间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然而悲剧就发生在她八岁,天灾最严重的那年。 因为连续三年的天灾造成了大量的灾民、流匪,而身为棪城首富的独生爱女,她俨然成了匪徒眼中的香饽饽,在一次随着娘亲和兄长外出布粥时,她被流匪绑架,意图勒索。 若只是求财还好,偏偏那些匪徒仇视富人,心狠手辣地凌虐这小小女娃儿,她被救回来的时候,全身伤痕累累,身上好几处断骨,治疗休养了将近两年才勉强痊癒。因为这件祸事,她性情变得怯懦胆小,草木皆兵,完全不复往常的开朗俏皮。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遗忘恐惧,反而日积月累,依现代的说法,就是得了重度忧郁症,再加上她两位庶姊妹暗中搞鬼,对她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这才造成了欧阳初茵有厌世的念头。 算起来,欧阳初茵自杀过好几次,自杀方式不是上吊便是投水,这一次投水当然不是第一次投水,不过这次头部因为投水时受到撞击,所以虽然及时救上来,还是造成了昏迷,最终香消玉殒,而不知为何,她林曼媛的灵魂竟然被拉进了欧阳初茵的躯体。 她可没忘记在现代自己最後的记忆,就是灵魂被拉进一片黑暗之中。 既然你放弃了生命,那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欧阳初茵了,放心,连同你的份,我一定会让自己活得精彩!她在心里对自己发誓。 动了动身子,发现力气恢复了些,头痛也缓和了,才睁开眼,慢慢的打量四周,毫不意外的看见一室古色古香,及处处彰显精致富贵的家具摆设。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只觉得肚子好饿。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会儿,她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来人脚步声轻盈的走进内室,那是一名看起来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自己这具身子也只有十五岁。 小姑娘绕过屏风,视线落在床榻上,一对上欧阳初茵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便惊喜地瞠大眼。 "太好了,二小姐,您终於醒了。"紫婉差点喜极而泣,赶紧抹了抹眼角,对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门外的人听见声音,又跑进来两个看起来更小的姑娘,看到昏迷多日的二小姐真的醒了,她们都开心极了。 "紫娥,你去通知老爷夫人,说二小姐醒了。紫妍,你去找大管家,让他赶紧请大夫过府。"紫婉回头开心的吩咐。 "好的,紫婉姊姊。"紫娥和紫妍不约而同的抹了抹眼角,转身快步的朝正院奔去。 欧阳初茵张了张口,本想说"我饿了",但又想到原主人的个性是不可能主动讨吃的,只好又闭上嘴。 可仔细想想,从此以後她就是欧阳初茵,欧阳府里唯一的嫡小姐,难道她还要持续扮演那种懦弱胆小的样子? 不,她不愿意! 凭她的演技要瞒过众人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她不愿意。 那麽,现在该怎麽办,才不会让欧阳家的人察觉不对劲? "你是谁?"她记得在"电影"里看到欧阳初茵有四个贴身丫鬟,叫做侍琴、侍棋、侍书、侍画,并没有眼前这位女孩,名字也不对。 突然,她灵光一闪。对了!她不是头受伤吗?可以装失忆啊!这可是穿越黄金定律第一条,她怎麽可以忘了呢! 嗯,一开始是完全失忆,然後见了熟悉的人事物再"触发"记忆,而且是一些八岁前的片段记忆,这样一来恢复八岁前的性情应该就不会让欧阳家的人怀疑吧! 她什麽本事没有,就是演技好!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四人是夫人新买进府伺候二小姐的,赐名紫婉,另外刚出去的是紫妍和紫娥,还有一个叫紫嫣,这些日子依夫人的吩咐,每日这个时辰到正院回报二小姐的状况,紫嫣已经先去正院了。" "夫人新买进府的?夫人是谁?我……"欧阳初茵不等紫婉回答,便一脸惊慌的抱住头。"我……我是谁?" 紫婉闻言大惊,小姐竟然问夫人是谁,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 "二小姐,您是欧阳府的嫡小姐,夫人就是您的亲娘,老爷的嫡夫人,您……"紫婉不知所措。"二小姐,您什麽都不记得了吗?怎麽会这样?糟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没多久房门便被一把推开,欧阳宗达偕同夫人姚氏匆匆的走了进来,後面跟着欧阳青枫和欧阳青槐两兄弟。 四人一看见他们的宝贝女儿(妹妹)真的醒了,脸上的欢喜掩也掩不住。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紫婉立即蹲身行礼,心里想着怎麽告诉主子们二小姐的病情。 "起来吧!"欧阳宗达随手一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昏迷多日总算醒来的女儿,眼底泛着水光,欣慰的点着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有没有去请杨大夫?"最後一句是问一旁的紫婉。 "回老爷,已经去请大管家派人请杨大夫过府了。"紫婉恭敬的回答。 "好。"欧阳宗达挥手,紫婉退至一边待命。 "我可怜的茵茵。"欧阳夫人坐在床沿抹泪,又是心疼又是怜惜的看着苍白削瘦的女儿。"你是存心要娘的命啊!你若真的去了,你叫娘要怎麽活啊!" 紫婉犹豫了一下,跪了下来,轻声的禀报,"禀各位主子,二小姐……" "二小姐怎麽了?"欧阳青枫皱眉问。 "二小姐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紫婉声音微颤的说。 "什麽 "四人震惊齐喊。 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大夫来了,证实了欧阳初茵的失忆,留下药方和医嘱後又离开了。 室内静了好一会儿,欧阳宗达轻咳一声,打破室内诡异的寂静。 "孩子,一点都不记得吗?对爹娘还有两个哥哥,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欧阳宗达尽量放轻声音问。 欧阳初茵被扶起,身後塞了两床被子,让她舒服的靠坐着,她微偏着头,佯装努力回想,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 几人见她皱眉,想到大夫方才提到要顺其自然,强行逼迫她回想可能会导致头痛等症状,他们一下就心疼了。 "茵茵头疼了吗?不急不急,想不起来就算了,咱们别想了。"欧阳夫人心疼的说。 "妹妹,忘记就算了,以後等你身体好了,二哥带你出去玩儿,填补以前的回忆就行了。" "妹妹,你小时候一直想骑马,等你身子养好了,大哥就教你骑马。"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欧阳宗达低喃。 欧阳初茵望着眼前的四人,从他们眼里,她很清楚的看见他们对“欧阳初茵"的真心疼宠和怜惜,心下觉得温暖,有疼爱自己的家人真好,这是她上一世求都求不来的。 她抬起手,在欧阳夫人期待又渴望的眼神中,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 "没有头疼,本来都不记得什麽,可看到你们,茵茵突然想起了一点点,您是娘亲,您是爹爹,还有你是大哥哥,你是二哥哥……"她甜甜地说,指一个说一个,最後收回手指头的模样,可爱得让人想搂进怀里揉捏。如果欧阳家四人是现代人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这模样就叫做"萌"。"可是……好奇怪啊,你们怎麽突然都变老了?" 四人错愕,以前欧阳初茵确实都是这麽叫他们的,娘亲、爹爹,大哥哥,二哥哥,也自称茵茵,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後,便不曾这样叫过了,基本上若非逼不得已,她很少开口说话,就算开口了,也都是正常的喊爹、娘,大哥及二哥。 再看看此刻她微微歪着头,表情不见怯懦,反而带点俏皮的可爱模样,莫非这是…… 四人互望一眼,欧阳宗达才小心翼翼的问:"茵茵,那你记得自己今年几岁了吗?" 欧阳初茵眨眨大眼睛,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七岁半了,再过五个多月就是茵茵的生辰,对吧!茵茵可是记得,昨儿个爹爹答应茵茵,等茵茵八岁生辰的时候,要送匹小马儿给茵茵的,娘亲和大哥哥、二哥哥也听见了,爹爹可不许耍赖唷!" 是了,他也记得那一天。 因为又旱又涝,到处都有疫情传出,当时棪城也是疫情肆虐,他们的心肝宝贝不幸也被传染,高烧不退,好不容易终於熬过来了,原本圆润粉嫩的小脸蛋也瘦得都尖了,看得他们的心啊,真是像刀剐般地疼啊! 小小的宝贝儿哪吃过这麽多苦,为了哄她开心,他就承诺一直想要学骑马的茵茵,只要她乖乖的听话吃药,等她八岁生辰的时候就送给她一匹小马。 只是後来宝贝儿还没有等到八岁生辰,就发生了那件祸事…… 原来宝贝儿的记忆停在那一天吗? 这样也好,他们可是好多年都不曾看见宝贝儿这样娇俏可爱的表情了! "爹爹不耍赖,爹爹不耍赖。"欧阳宗达红着眼,一迭声的说,一旁的欧阳夫人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 "妹妹、妹妹,你还想起什麽事?"欧阳青槐焦急的追问。 "唔……"欧阳初茵偏头闭眼,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然後突然抱住头呻 - 吟。 "啊!痛了吗?别想了、别想了,宝贝儿,咱们不想了喔!"欧阳夫人心疼的抱住女儿,一边恼怒的瞪了二儿子一眼。 欧阳宗达也抬手狠狠的赏了二儿子後脑杓一巴掌,欧阳青枫则不客气的抬腿踢向二弟的屁股。 "你们都嫌弃我,我好可怜,没人疼!"精神肉体同时受创的欧阳青槐不依了,委屈的窝到墙角画圈儿。 欧阳初茵靠在娘亲的怀里,侧头望着关心她的家人,再望向一边装可怜耍宝逗她的二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章 "宝贝儿不疼了吗?"欧阳夫人低头看着宝贝女儿,心疼地轻抚她苍白的小脸。 "嗯,娘亲,茵茵不疼了。"欧阳初茵在娘亲的怀里轻轻点头,舍不得离开。"二哥哥,茵茵不嫌弃二哥哥,茵茵疼二哥哥。" "嘿嘿!还是妹妹最好了。"欧阳青槐立即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你啊!都要娶媳妇儿的人了,还耍宝。"欧阳夫人呵呵笑。 "妹妹,可还有不舒服?伤口可还疼得厉害?"欧阳青枫疼爱的轻抚她的头,那上头包紮的白纱布是那麽刺眼。 "都还好,就是……"她缓缓看过四人,疑惑的问:"为什麽大哥哥和二哥哥突然长得这麽高大?爹爹的胡子怎麽也长了?娘亲也瘦了这麽多?" "茵茵……"四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深怕勾起她那些可怕的回忆。 "茵茵的手也变大了……"她抬手审视着自己的手,这手苍白修长,又瘦得皮包骨,可以想见这具身体目前的状态并不好,未来她会好好的养好身体,从这四位家人的外貌看来,基因是很好的,她有很大的机会能当一个美人。 "肉肉都没了,好丑。"她微微噘唇,不满地挑剔。 "没事的,宝贝不丑,是个小美人,以後饭多吃些会养回来的。"欧阳夫人心疼地说。 "嗯。"欧阳初茵重重地点头,然後把话题带回来。"是不是茵茵也长大了,只是茵茵忘记了?"欧阳初茵从家人们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到他们的顾虑,於是佯装不解地问。 "是啊!茵茵已经十五岁了,只是不小心撞到头,受了伤,忘记了一些事。" "原来茵茵已经十五岁了,那……茵茵的小马儿是不是也长大了?"欧阳初茵又问,她可不希望她爹真的给她买小马。 "是,跟茵茵一样,已经长大了。"欧阳宗达笑呵呵的说,心里想着等会儿马上派人到庄子上挑一匹最好的、温驯的马送回来。 "可是茵茵不记得了,怎麽办?" "不要紧,宝贝儿,那些都不重要,忘了就算了,茵茵不是还记得爹爹,娘亲,大哥哥和二哥哥吗?这样就够了,知道吗?"欧阳夫人宠溺的轻抚宝贝女儿的小脸蛋,这些年真的瘦得不成人样,以後她要好好的帮宝贝儿补补。 "不要嫌弃我……"欧阳初茵再次埋头进欧阳夫人的怀里,闷闷的说。 虽然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女儿和妹妹,但是我会爱你们,珍惜你们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嫌弃我…… "傻瓜,我们疼你都来不及,怎麽会嫌弃你。" 真好,能得到这些家人,真的很好。欧阳初茵心里涨满感动。 突然,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让室内温馨的气氛消散一空,欧阳夫人唇角的笑意敛下,欧阳青枫和欧阳青槐表情一冷,而欧阳宗达则皱起了眉头,扫了一眼妻子和儿子的脸色,又看见宝贝女儿正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他表情一沉,对在外面吵闹的妾室甚为恼怒,他心知妻子贤慧,从来不曾在那些妾室面前立威,此刻若不是吵到了宝贝女儿,她也不会沉下脸。连他都恼了,更遑论妻子,他可不信探望病人需要这般吵闹,尤其是在宝贝女儿刚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最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心里越是恼怒,脸色便越是冰冷,怕吓到宝贝女儿,他转身走了出去。 "两位姊姊,你们别嚷嚷了,二小姐还病着呢,需要安静,别吵着了二小姐。"一个温柔的声音低低的劝说着。 欧阳宗达在心里点头,听出这是三姨娘陈氏。 "大姊,你也别跟着吵,二姊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再对她这麽坏了好不好?你有气尽管往妹妹身上出没关系,别吵了二姊。"另一道软软的声音响起。 欧阳宗达很满意,还是他的小女儿欧阳萱跟她母亲陈氏懂事。 "哼!你就装吧!那恶心的样子看了真倒胃口。"一个不善的声音尖锐的说。 欧阳宗达皱眉,认出这是他大女儿欧阳芝的声音。 "老爷,妾身听说二小姐总算醒了,就赶紧过来探望。"薛姨娘见着老爷出来,立即上前,娇滴滴的说着。 "探望病人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吗?你们全都回自己的院子去,初茵需要静养,以後也别过来打扰。"欧阳宗达下令。 "老爷 "薛姨娘和郭姨娘惊讶的喊。 "爹,我们是关心二妹,大夫不是说二妹撞得严重,可能会变傻子吗?我们很担心,所以才会过来的。"欧阳芝语气有些期待地问。 "大姊,别说了,二姊肯定会没事的。"欧阳萱扯了扯欧阳芝的袖子,悄悄的说,可音量又刚好能让欧阳宗达听见。 "我说的话没听见?都给我回自己的院子去!"欧阳宗达愤怒的瞪了一眼大女儿,心里非常失望,她的心思多恶毒呀,这麽期待自己的妹妹变傻了? "是,老爷。"陈姨娘首先领命,低头屈膝一福,纤细白皙的颈项露了出来,显得风情无限。"妾身告退。" "嗯。"欧阳宗达满意的点头,也就只有这陈氏得他的心。 其他两人心里不愿,但也不敢再多话,忿忿的退了下去。 外头一安静,里面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欧阳宗达才回到房里,轻咳一声。 "夫人,茵茵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我们先回去,让她多休息,明日再过来看她吧。" 欧阳夫人点头,亲自扶着女儿躺下,轻抚她的脸温柔地说:"茵茵累了吧,赶紧休息,等你睡了娘亲再离开。" "嗯……"欧阳初茵点头,她确实累了,便闭上眼睛。 慈爱的替女儿掖了掖被子,低声吩咐婢女好好伺候後,欧阳夫人才和丈夫儿子一同离开。 阴雨连绵大半个月,雨势不大却不曾断过,湿答答的好不烦人,直到今日才终於放晴。 太阳难得的露出了脸,将大地照得暖乎乎的,一扫多日来的阴霾,连心境似乎都光明灿烂了起来。 园子里,暖暖的阳光下,欧阳初茵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张大大的、铺得很柔软舒适的躺椅上。 她的模样已经与刚醒来时有着天壤之别,原本乾燥暗黄的皮肤变得白嫩无瑕,泛着淡淡的粉红,乾黄毛躁的头发也变得乌黑油亮,瘦削的皮包骨身子也养出了一点肉,将原本底子就不错的皮囊变得更加美丽了。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改过去的死气沉沉,变得灵动有神,神采奕奕,但最大的改变还是她浑身的气质,上一世的她独立、干练,性情淡然,那气质已是深入灵魂了,不是穿越就能改变的,而配上她现在上等的姿容,就显得自信清灵,让人眼睛一亮。 此刻的她拿着一本话本,身上盖着毛毯,既能享受阳光,又不至於让初春的低温给冻着。躺椅旁摆放着一张小茶几,上头有热茶和点心,一旁有两名丫鬟坐在矮凳上,随时待命,因此欧阳初茵看话本之余,手一伸,热茶奉上,嘴一张,点心到口。 真是**的生活啊!欧阳初茵在心里叹息。 醒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上一世的记忆渐渐被她封在心里深处,不是遗忘,只是不去回想。那个世界,不管是亲人的凉薄,还是粉丝的热情、颠峰的事业都已经过去了,她并不留恋,就算她能回去,她也不愿意回去,因为这里已经有她割舍不下的人。 待在这里是少了些自由,多了些束缚,但有家人的疼爱、宠溺、包容和怜惜,那麽深厚的亲情让她几乎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也是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是渴望有人疼爱的。 装失忆的这段期间,她光明正大的改变……或者说恢复本性,而只要瞧瞧欧阳家的人欣慰开心的样子,就知道连他们都觉得她"失忆"得好啊!再说,她偶尔会假装突然记起一些八岁之前的片段记忆,更让他们深信她就是"欧阳初茵"本人,连怀疑的念头都不曾起过。 穿越後的日子很惬意,唯一算得上不顺心的,就是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了。比起不方便的卫浴,没有电、电脑、网路、娱乐媒体等等,她最在意的还是饮食。 在现代她可以说是对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有涉猎,也都能在众人面前表现,被誉为才女天后,其中尤以女红和厨艺最擅长,因为她有兴趣。 尤其是下厨这档事,不是她自夸,就算比不上五星级饭店大厨,三星也绰绰有余了,谁叫她就是个爱吃鬼,偏爱美食,更爱自己动手,而真正的欧阳初茵却正好相反,她什麽都不会。 不,也不能说都不会,她从六岁开始学女红,所以在刺绣方面有点基础。 但八岁前夕被绑架後,基本上这门功夫就已经废了,活着都困难了,怎麽会有多余的心思去学。 如果说真正的欧阳初茵会而她不会,可以说是失忆造成的,可现在却相反,没听过失忆能把原来不懂的事变成懂的,让她连想自己下厨解解闷兼解解馋都不行,挺苦闷的。 再者,这个时代的饮食文化挺落後的,口味不重、花样不多,调味料也只有少少的几样,基本就是盐、糖、酱油、醋,要不就只有葱蒜。 就她所知,这里是有辣椒的,她在正院看过盆栽,那一根根小小、红红的指向天的果实,分明就是朝天椒,不过这儿叫做"火珠果",因为看起来很喜气,人们会拿它们来观赏,但是通常都认为它的果实是有毒性的,她想,应该是被辣到了。 对嗜辣的她来说,吃了一个多月的清淡食物是非常惨无人道的事,因此当初她看到辣椒时有多兴奋,在得知那是"有毒"且"禁食"的物种,自己又不能对这里的人宣导一下植物知识时就有多沮丧。 就算她想发挥神农嚐百草的精神来证明此物是好物,也被疼爱她的家人当成她"又"厌世了,吓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一恍神她又会想不开一样,她也只好放弃,而那盆火珠果没多久便被她爹给销毁了。 她心痛啊! "唉!"她想念她的美食呀! "二小姐?您怎麽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紫婉和紫妍听到叹息声,立即紧张的询问,深怕伺候不周引得二小姐不适,到时候被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惩罚事小,被发卖或撵出欧阳府事大。 之前二小姐落水昏迷不醒,生命垂危,伺候小姐的侍琴、侍棋、侍书、侍画四个婢女,连同二小姐跟前的两位嬷嬷、一位奶娘都被大怒的老爷给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然後发卖去了苦寒之地挖煤呢! 听说当初她们几个可是府里最风光最有面子的,哪个下人见着了不是恭恭敬敬的,连大管家都要礼让她们三分,谁知最後竟落到那般田地。 所以在欧阳府里,绝对不能对二小姐不尽心。 "我想念麻辣火锅。"欧阳初茵哀怨的说,她已经想好久了,然後在得知有辣椒却不能食用之後,怨念更是一日深过一日。 "嗄?"紫婉和紫妍闻言一呆,完全听不懂二小姐说的火锅是什麽,又为什麽会想念那个什麽锅。 这该如何是好呢?两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担忧的表情。 第三章 "算了,当我没说,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欧阳初茵摆摆手,当下人也是很不容易的,她不为难她们。 "二小姐,您若想要什麽就和老爷夫人说嘛!不然和两位少爷说也行啊,奴婢想,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两位少爷,都会想尽办法满足小姐的心愿的,凭咱们欧阳府的能力,有什麽东西是买不到的。"紫婉轻柔的一边为欧阳初茵拉高毛毯,掖了掖被角,一边微笑地说道。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欧阳初茵浅浅一笑。说罢,伸了个懒腰,坐起身。"算了,不提这些,回房。" "是,小姐。" 紫婉替欧阳初茵掀开毛毯,一边将毯子折好,一边招手叫来两个二等丫鬟收拾躺椅、茶几和茶水点心,紫妍则搀扶着欧阳初茵回到房里。 "小姐现下是要练字还是要刺绣?"紫妍轻声地问。 "刺绣吧!不到一个月就是娘亲的生辰,我那个屏风还没做完,可得抓紧时间了。"欧阳初茵笑说。 "小姐的刺绣功夫益发厉害了,奴婢相信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在屋里待命的紫嫣一听见小姐要刺绣,便立即走到绣架旁,将原本覆盖在上头防尘的白布掀开,这幅屏风已经绣了一个多月,完成十之七、八,以小姐的功力,大概再花个六、七日便能完成。 欧阳初茵微微一笑,她上一世可是专程拜师学过刺绣的,她的师父是住在隔壁的一位老奶奶据说老奶奶的本家以前在苏州,是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家族,专出绣技高超的能人,只可惜到了二十一世纪人才凋零,日渐没落,老奶奶跟着丈夫到台湾之后,子孙辈无人愿意学习,差点就带着一手绝技进坟墓了。 她前后学了大约十年的时间,直到老奶奶说能教她的都教给她了,让她以后精益求精为止。 紫婉她们是新进府的,也没有人告诉她们过去欧阳初茵学了什么,没学什么,因此她才会表现出一点实力,营造出进步神速的假象。 "是啊!原本奴婢还以为自己的绣功也算不错,可如今和小姐一比,那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了。"紫娥捧着托盘走进屋内,托盘上放着一小壶煮过的羊奶,这是这段日子小姐新养成的爱好。 本来啊!这羊奶腥膻味重,根本没人要喝,谁知道小姐调皮,突然说要喝羊奶茶,就自己把茶叶给丢了进去,没想到煮好的羊奶就没了那腥膻味,变好喝了,现在小姐每天都要喝一小壶,还有多余的就赏给她们。 "小姐,先把羊奶喝了再绣吧!"紫娥将托盘放在桌上,替小姐倒了一杯。 "好香,今儿是什么味儿?"欧阳初茵嗅了嗅,一闻就知道是杏仁味儿,自从她假装顽皮丢茶叶下去煮羊奶之后,她们就时常在羊奶里加其他东西,除了茶叶,还有茉莉花也不错,今天终于轮到杏仁了。 "是杏仁,奴婢先试过了,很不错,所以就做给小姐试试。"紫娥笑说。 欧阳初茵笑眯眯的端起羊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了眼。 "有送到正院给娘亲尝尝吗?"欧阳初茵问。 "小姐放心吧,奴婢之前已经送过去了,是绿沁姊姊接过的。"绿沁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是绿字辈中身分最高的。 "那就好。"欧阳初茵点头,一边喝着羊奶配点心,一边听四个婢女聊八卦,也让她们一人倒一杯,就当作是下午茶聚会。 欧阳初茵与婢女正聊得开心,结果就有人上门来添堵。 "唷!茵妹妹今儿有客人啊?真热闹。" "见过大小姐。"四个婢女连忙起身行礼。 "咦?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奴才。茵妹妹,不是做姊姊的我说你,你真是太没规矩了,怎么可以和奴才平起平坐呢?这传出去,不是丢欧阳家的脸吗?" 看着没通报一声便闯进房里的欧阳芝,欧阳初茵心里很不高兴,私闯别人的闺房还唧唧歪歪的,真惹人讨厌。 "大姐,妹妹可是在自己房里啊,除非有那些没教养,不通报一声就擅闯进来,又唯恐天下不乱地四处散播谣言、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否则又有谁会知道呢?"欧阳初茵微笑地说。"大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欧阳芝涨红脸,怒瞪着欧阳初茵,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的欧阳初茵,为什么当初没死成,如果她死了该多好! 但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欧阳芝硬生生压下满腔的怒火,勾起一个扭曲的笑。 "茵妹妹说的是,不过姊姊还是要劝你,尊卑有别,别辱没了自己的身分。" "姊姊,如果妹妹谨守尊卑的话,姊姊别说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训诫妹妹了,早就被拖下去行家法了,不是吗?"欧阳初茵笑得甜美。这个世界嫡庶之分严明,姨娘依然只是奴婢,当家主母随时可以发卖,而庶子女顶多只能算半个主子,任何事情都越不过嫡子女,欧阳芝敢这般对嫡女处处挑衅、处处争锋的,还不都是因为之前的欧阳初茵太过懦弱了。 "你!"欧阳芝铁青着脸。 欧阳初茵彷佛没看见她的脸色似的,淡淡地笑着:"姊姊坐啊!在妹妹这里不用顾忌尊卑,要喝杯羊奶吗?" 欧阳芝嫌恶地皱皱眉。"不了,那种贱物可不适合我们这种身分的人饮用。" 欧阳初茵在心里撇嘴,面上依然笑了笑,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羊奶。 欧阳芝恼怒极了,眼前这个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欧阳初茵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之前怯懦胆小的欧阳初茵才不敢这样晾着她呢! "大姊自便,妹妹还有事,就不陪大姊坐了。"欧阳初茵喝完羊奶,便起身走向绣架,兀自悠闲的穿针引线,做自己的事了。 欧阳芝气坏了,硬是咬牙忍了下来,不再摆架子的等欧阳初茵主动说话。 "茵妹妹,姊姊听说了一件事,前几天爹收到一封信,信的内容和你有关喔!"欧阳芝眼底的幸灾乐祸浓郁得掩都掩不住。 这话让欧阳初茵心底微微一震,不过面上却不显,依然淡然的拈针绣花。 "妹妹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欧阳芝见她没什么反应,沉不住气的继续道。 "虽然妹妹不知道姊姊是怎么知道爹爹的信件内容,不过如果真的是和妹妹有关,那妹妹还真没有什么好奇心呢,该让我知道的,爹爹自会告知,若爹爹没说,就代表我不需要知道,而我更没必要知道。你说对吗?大姊。"欧阳初茵似笑非笑的睨了欧阳芝一眼。真是不知死活,爹爹的私人信件竟然也敢偷看。 欧阳芝脸色一白,心里一慌,她从娘那里听到这件事时,只想着要来让欧阳初茵不痛快,好好的幸灾乐祸一番,全然忘了娘偷看爹的信件这事是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说的,否则娘的下场会很凄惨,就算她只匆匆的看了一小部分,没有全部看完也一样! "茵妹妹,姊姊是因为关心你呀。不瞒妹妹,这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若妹妹想知道,姊姊可以告诉你,但希望妹妹有心里准备之后,也能保密消息来源。" 欧阳初茵但笑不语,平静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她此时内心的烦乱。 终身大事? 天啊!她今年才十五岁,刚及笄啊,爹爹不会那么急想把她出清吧?她上头还有个十七岁的欧阳芝呢! 照理来说,庶女的婚事一样由嫡母作主,听说娘亲也秉持着主母的风度为欧阳芝寻找些可托付的良人,只是以欧阳芝庶女的身分,嫁进高门大户是不可能的,所以娘亲便找了些家世中等,但品行才情都很不错的对象,偏偏人家薛姨娘和欧阳芝不领情,认为娘亲是存心害欧阳芝,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爹爹点头同意她们自己找对象,结果找到现在,他们中意的人家没一个看得上欧阳芝,因此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十七岁了还没定下亲事。 不过前两天听娘亲说有两家似乎有意愿结亲,一个是宁安侯府三房的庶子,一个是戚远将军府二房庶子。 这两个对象虽是庶子的庶子,但只要品性好、肯上进,庶子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身分倒是其次,偏偏这两个人平日不学无术,待在花街柳巷的时间比待在家里还多,标准的纨绔子弟,虽然还没有正室,却已经有不少的姨娘妾侍,庶子女也有好几个了,只要是真心疼爱女儿的爹娘,绝对不会想要女儿嫁给这样的丈夫,这也是这两人至今尚无正室的主要原因。 偏偏薛姨娘和欧阳芝目光短浅得只看得见他们前面冠上的"侯府"和"将军府",直把人家当良婿人选!庶子一不可能袭爵,二是庶子分得的家产本就少,王朝律法都有明文规定,除非嫡系大方,多分一点,否则就算是天下首富,那些家产也与庶子无关,更何况是庶子的庶子。 薛姨娘很得意,娘亲则摇头叹息,不过既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是好是坏也与他人无关了。 她们母女俩不知道,当初爹爹被她们炒吵得心烦,点头让她们自己作主时,就代表爹爹对她们太失望,干脆放任她们,好坏自负了。 "这事儿妹妹倒是不急,毕竟妹妹才刚及笄,又是大病初愈,而且还有姊姊你呢,听说宁安侯府和威远将军府的公子都有意与姊姊结亲,妹妹在这里先恭喜姊姊了。" 见欧阳芝闻言难掩得意的高傲模样,欧阳初茵暗地里撇撇嘴,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就是因为姊姊有了好姻缘,所以才更为妹妹担心,你可知道爹爹要将你许配给什么人?" 欧阳初茵看欧阳芝表情担忧却又故意卖个关子,眼底那幸灾乐祸的意味也太过明显,藏也藏不住,想必那个对象还真是不怎么样,甚至还可能有什么轰动的"事迹"。 但她依然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令沉不住气的欧阳芝决定不再卖关子。 "是北方封家堡堡主,封、言、真。"说出这个震撼的消息后,她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妹妹。 欧阳初茵眨眨眼,瞧欧阳芝这么注意自己的脸,她是希望看见自己有什么表情吗? "茵妹妹,你没听清楚吗?是封言真,那个封家堡的堡主封言真喔!"见欧阳初茵依然面色平静,欧阳芝不甘的强调。 "喔!我听清楚了,封言真嘛,封家堡堡主封言真,对吧?"欧阳初茵点头,暗忖着,难道这个封言真是什么恶名昭彰的可怕大魔头?否则欧阳芝怎会只用一个名字就打算吓死她。 欧阳芝心里气极,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对了,一定是不曾出门,没听过封堡主的名声!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才不相信有谁得知自己要嫁给那个可怕的人会无动于衷。 "看来茵妹妹太孤陋寡闻了,姊姊就跟你说说封堡主这个人吧!"欧阳芝,开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堆关于封言真的可怕传言。 第四章 这下欧阳初茵总算确定欧阳芝想看她露出什么表情了,她马上照办。 果然,当欧阳芝看到欧阳初茵露出伤心欲绝,一副绝望得想要立即寻死的模样之后,终于心满意足了,她假意安慰两句,随即开心的离去。 确定欧阳芝已经出了院门,欧阳初茵一扫方才的颓丧绝望,漾出了开心的灿笑。 "哈!终于走了,早知道她想看我这样的表情,就应该更早表现出来,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房内的四婢们见状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地轻声问:"小姐,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欧阳初茵挑眉。 "担心老爷真的要把小姐嫁给封堡主啊!那些传言奴婢们也是听过的。" "呵!我还真的不担心呢。"欧阳初茵轻笑。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在她过往的经历中,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了,更何况是一些不知道辗转多少次听来的传言。 "奴婢不懂。"四个婢女疑惑。 "那些不过是传言而已,真假尚未定论,爹爹是不是真有意结亲也不确定,退一万步说,假如爹爹真要把我嫁给他,那就代表那些传言一定是假的,或是另有内情。"欧阳初茵很笃定的说道:"因为爹爹是不会害我的。" 欧阳宗达的确不会害欧阳初茵,这点她毫不怀疑,只是,她深知欧阳宗达对女儿的宠爱,却没料到可能会有的变量。 而这个变量,正是自己,她漏算了自己对这个爹爹也一样有感情的。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过了欧阳夫人生辰,在她对自己送上的屏风爱不释手时,欧阳初茵隐晦的问起封家堡要求完婚的事。 "茵茵,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欧阳宗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灵慧秀雅的女儿,心里是掩不住的欣慰和骄傲。只不过听到女儿出口的话,他眉头一蹙,只事他只告诉过妻子…… 他视线望向欧阳夫人,只见妻子微微摇头,眉头也是微微蹙着。 是呀!妻子应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才对,那么女儿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女儿的呀!"欧阳初茵一脸的纯良无辜,又抢在欧阳宗达开口询问之前说道:"不过我已经答应她不让爹爹知道消息来源,女儿不能言而无信,所以请原谅女儿不能说。" 呵呵,她承认自己就是故意来问爹爹这件事情,毕竟她很讨厌有人假好心却使绊子的行为,既然人家都上门找麻烦了,难道她还要善良的原谅她们,才不残忍不恶毒不冷酷不无情吗? 她知道整个府里,只有爹爹不想知道的,没有爹爹不知道的,她这么一说,爹爹自然就会去查,而查出是谁更是轻而易举的。 欧阳宗达看着宝贝女儿无辜的模样,无奈的和妻子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想着,这么单纯没心机的女儿,以后该怎么办啊? "好,爹爹不问。"他自己查会更清楚,反正说到底也就那几个女人。"那么茵茵想知道什么?" "爹爹,女儿想知道这件婚事是不是真的?"欧阳初茵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是真的。"欧阳宗达直言。 欧阳初茵等半天没了下文,心里突然一紧,望向娘亲求证,却见娘亲红了眼,愧疚的低下头来,难道…… 暗暗吸了口气,欧阳初茵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急、别慌,就算真的要嫁人,她也是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很好。 "爹爹可以告诉女儿这件婚事是怎么回事吗?" 欧阳宗达点点头,娓娓道来,听得欧阳初茵一阵讶异。 原来封家堡前任和现任的堡主是她与娘亲母女俩的救命恩人,第一次是她出生百日,娘亲带她到佛寺上香还愿,马车行至半山腰时突然失控,若非当时封家父子刚好经过,几时控制住马车,她们母女都要连同马车掉下山谷了;第二次便是她八岁那年被绑架,爹爹向封家求救,是当时的封堡主调派手下查访,最后又亲自出马将她救回来的。 第一次还只是个出生百日的小婴儿,第二次则是昏迷不醒,难怪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记忆中没有封家人的存在。而她和现任堡主封言真竟然还是有婚约的,最让她无力的是,这婚约还是她百日那次,爹爹主动结亲的。 这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吗? "那……爹爹的意思是?"欧阳初茵直接问。 "当年婚约是爹主动缔结,人无信则不立,更何况还有两次救命之恩,背信忘义、恩将仇报之事……"欧阳宗达没有说完。 欧阳夫人啜泣一声,掩嘴匆匆地走进内室。 "我了解了。"欧阳初茵垂下头,低声地说道,耳里还听得见内室传出娘亲哽咽的声音。 "不,茵茵,你不了解。关于传言,爹不是不知道,爹也不说传言不可信这种虚浮的话,爹是见过言真的,所以爹深信,言真不是那种残暴之人,只是有件事爹要和你说明白,言真那孩子破了相,左脸颊有严重的伤疤,有的女人见了便吓得尖叫晕倒,小孩子看了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唉!那孩子原本长得是那般的丰神俊朗,可惜……"他叹息一声。 "所以,若茵茵你不愿意,爹绝对不会逼你的。" 欧阳初茵猛地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欧阳宗达。 "爹……"说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一时之间她居然有些哽咽了。 就算真正相处才只有几个月,但是她拥有真正的欧阳初茵全部的记忆,对这个爹以及现在社会还是了解的。 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信誉重于生命,人无信不立,无信不知其可也,诚信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道德底线,何况这中间还关系着救命之恩,爹爹竟愿意为她…… "茵茵不用顾虑什么,所有的事爹爹会一肩承担,不过如果茵茵要拒绝这桩婚事,那爹爹得先送你到庄子住一阵子,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接你回来,你不是一直想要到庄子住一阵子吗?正好……" "爹,我嫁。"欧阳初茵打断了欧阳宗达的安排。 "茵茵?!"欧阳宗达震惊的望着女儿,眼底有着不解,却也难掩欣慰。"你确定吗?如今爹爹尚未回复,若等爹爹回复,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爹爹,不用考虑了,我相信爹爹。如果封堡主人品不好,如传言中残暴冷酷,爹爹断定不会让女儿嫁过去的,对吧!"欧阳初茵说得坚定。 他们这般毫无保留的爱她,为她设想周到,她又如何能陷他们于不义? 所以她答应了,被他们浓浓的亲情包围,她那颗因过去而冷漠的心早已经融化,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相信自己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活得很好,于是她点头了。 "没错,言真确实是个好孩子,个性沉稳,虽然有些严肃,但绝对不坏。"女儿这般相信自己,让欧阳宗达很感动。"只是言真脸上可不是个小疤痕,你真的不在意?" "外貌条件女儿确实不在意,只要他不是会在言语及行动上使用暴力的人,女儿就有自信过得很好。" "放心,言真那孩子的品性,爹还是有信心的。"这点欧阳宗达毫不担忧。 "那就没问题了,爹放心,女儿不会变卦的。" 破相有何大不了的,不就是脸上有疤,想当初她演过的恐怖片,那各种恐怖的烂脸妆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能让人恶心到三天吃不下任何肉类。 更别提她灵魂在医院飘荡的那段时间,也见过各种可怕的伤及尸体什么的,所以区区一个脸颊的疤算什么? 因此,事情就这么定了,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发展,但一算是自己选的路了。 之后,就听到薛姨娘被禁足————没有说明期限,欧阳芝婚事确定,对象是宁安侯府三房庶子,有鉴于双方长辈都急着成亲,所以婚期有些仓卒,她一个半月后便出嫁了。 北方封家堡———— 清幽的竹林,微风吹过,一阵沙沙作响。 竹林深处一汪碧水闪烁,一抹伟岸身影负手而立,面对着幽静湖面,久久没有动静。 一旁不远处的石桌上,放着一张信纸,信纸上迭着信封,信封上压着一个纸镇,微风吹过,信纸上下翻飞,隐约看见信末署名欧阳宗达。 封言真望着晶莹的湖面,思绪飘得很远,想起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那个可爱精灵的娃儿,那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香香的,暖暖的,当她用那软软的手抓住他的手指头,圆圆的宛如上等墨玉般的眼瞳看着他的时候,他有种想把一切都送给她的冲动。 所以当欧阳家主提议结亲时,在父亲询问的眼神下,他没有犹豫的点头了。 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会是那种情况。 想起那被父亲救回时像个破娃娃般昏迷不醒的人儿,他就想将那些伤她的人碎尸万段。 醒来后她变了,只要有人靠近就万般恐惧的尖叫,连面对她的父母也一样。而他多想陪着她,却连靠近她也不能。 这么多年来,他陆陆续续得到有关她的消息,派去的暗卫说,胆小怯懦,草木皆兵,本就情绪紧绷的她,在她那两位庶姊姊的整治下崩溃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杀,让他每接到一次消息,就心痛一次。 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她投水自尽……因此他决定要把人接到堡里,他不能再让她那两个庶姊妹残害她。 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底闪过一抹沉痛,继而转为冷厉。 他常常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坚持一起前往,拖慢了父亲的脚程,父亲更早一天抵达将人救出,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世上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一阵疾掠而来的破空声由远而近,封言真沉淀下思绪,面上表情尽敛,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转身,静待来人。来人在竹林小道入门便停止飞掠,快步走了进来。 "大哥!"看见封言真的背影,封言昌扬声唤道,很快来到他身后。 "有事?"封言真语气淡漠地问,虽然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 "我听说大哥吩咐大管家准备婚礼,要迎娶欧阳家的女儿?"封言昌焦急的问。他知道今天大哥收到欧阳家的来信,就把事情吩咐下去了,看来是欧阳家拿婚约来逼大哥娶他们那个废物女儿! 真是太可恶了!欧阳初茵那种德性,但凡欧阳家的人有点良心,就不应该将她嫁过来。他们是不是忘了封家对欧阳家有救命之恩啊!这分明是恩将仇报! "嗯,婚期定在八月初三。" "什么?连婚期都定了!"封言昌有些恼怒。没想到欧阳家主竟然这么没良心,把那种女儿嫁过来,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吧!"大哥,你不会真的要娶欧阳初茵那个胆小鬼吧?" 封言真眉头一蹙,凌厉的眼神射向弟弟,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脸上,神情冷硬严肃,就算 露出的那半边脸五官俊逸,也让人忍不住生畏。 第五章 "言昌,她会是你们的大嫂,我不要求你们喜爱她,但是必须尊重她,我不希望再听见任何对她不敬的话语,你记住了吗?" 封言昌被那眼神给盯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可是心里依然不悦,大哥是多么伟岸英明的男子,怎么可以娶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子当堡主夫人呢? "可是大哥,欧阳初茵那样子根本担不起堡主夫人的重任,你再考虑一下吧。" "婚约是父亲生前定下的,你要我悔婚,陷父亲于不信不义,当个大不孝之人吗?"封言真语调冷肃,严厉地望着封言昌。"言昌,大哥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育过你。" "可是……封家堡有那样的堡主夫人,会成为整个北方的笑话的!"大哥就是太认真、太严肃,责任感太重了,才会被欧阳家用婚约拿捏住,被迫把那个废物娶回家。 "有我这样一个堡主,多一个那样的堡主夫人,也不算什么。"他在外面的传闻也不是多好,让他一度很担心欧阳家主会取消这门亲事,幸好…… "那是那些女人太肤浅,没眼光,不过是一些小伤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咱们江湖中人什么时候在意过这种小事了?至于那些流言,不过是有些人想从中得得利却失败,心中不平顺而散布谣言罢了。"封言昌撇嘴,"大哥你干嘛说这种话,你明明不在意的。" 他是不在意,而且受伤之后身边也清静了不少,就更觉得无所谓,至于那些趁机散播谣言的对手,他总是有千百种方式让他们自己吞下那些恶果。 但是现在他却开始在意了,胆小的她肯定会吓坏的吧? "大哥,不是说欧阳初茵胆子小得连人都不敢见吗?这样怎么担得起当家主母的责任?"封言昌不死心的说。 "那就不必见,只当我封言真的妻子便好,以封家堡目前的状况,不需要堂堂堡主夫人去迁就什么人或势力。"封言真重新面对着一池碧蓝。他当然知道欧阳初茵无法承担起当家主母的责任,但他娶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罢了。 她不需要承担那些责任,只需要当他封言真的妻子就好,到时候就算她连他都不敢见也无妨,至少远离了她的姊妹。 "那子嗣呢?"封言昌抿唇,大哥要是想和她洞房只怕会吓死她!他实在为大哥不值,明明大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若大哥真不愿结这门亲事,多的是不损封家堡名声的办法,偏偏大哥就是这么死心眼。 "不是还有你吗?"封言真不在意的说。 "大哥,你知道我放荡惯了,咱家又不有不准纳妾的规矩,所以三五年之内我是没有打算成亲的,甚至十年八年,或者一辈子都有可能不成亲。"他们封家不知道哪一代祖先出了一个妻奴,竟然定下这种家规,就因为这样,他更反对大哥娶欧阳初茵,否则的话,娶个当摆设的正室其实也无关紧要。 封言真偏头望向他,眼神闪过一抹深思,面上却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直到封言昌被看得非常不自在,他才收回视线,不再多说。 "七月中旬我会出发迎亲,那段时间堡里就由你照看,别让我失望。"封言真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淡漠地下结论。 "我知道了。"封言昌知道劝不动大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 封言真见他不甘愿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冷硬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虽然银色面具遮掩了左半边唇部以上的脸,但剩下那半边本就俊逸的五官还是因为这淡淡一笑,变得更加吸引人。 八月初三,宜嫁娶。 欧阳初茵身着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床上,从这里隐隐约约能听见前面宴客的声音,与其相比,新房这儿则安静得有些异常。 她知道这是封言真刻意安排的,封言真想必知道真正的欧阳初茵这些年来的性情转变,却不知道她"失忆"了吧,才会依然认为她胆子小,为防陌生人吓到她,便不许任何人靠近新房。 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一勾,这个人……还满贴心的嘛! 到北方这一路上,她不曾感到任何不适,轿子和马车都改装得非常宽敞舒适,每到休息地时,轿子都会直接抬进房内,这期间不曾有外人靠近她,就连他也不曾尝试接近她,不知是因为礼俗规矩,还是因为知道"她"胆小? 总之,虽然还没见过封言昌,但到目前为止,她对他的表现是满意的。 现在新房里外就只有她的陪嫁,紫婉等四哥婢女守着,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欧阳初茵微微动了动身子,顶了一天颇有重量的凤冠让她几乎要吃不消,而身上的喜服一层又一层的,闷得她想抓狂,幸好北方天气凉得早,八月初天气已经凉爽多了,否则她一定受不了。 这都还是其次,忍忍就过去了,最主要的是,她饿了! 为了避免半途想要如厕的麻烦,她已经饿了一天,期间只偷吃了两块小糕点,现在她饿得浑身乏力,就要坐不住了。 算了,不管了! 她一把掀开了红盖头,立即引起守在一旁的紫婉和紫嫣的一惊呼。 "小姐,红盖头要等新郎官掀啊!"紫婉赶紧抢过红盖头,就要重新盖回去。 "别,我饿了,帮我弄点吃的,要不然等不到新郎官来掀盖头,我就先饿死了。"欧阳初茵挥挥手,制止紫婉的举动。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小姐,您怎么可以说这不吉利的话!" "行了行了,我错了,好紫婉,我真的快饿坏了。" "奴婢这就帮小姐准备,不过如果堡主来了……" "紫妍和紫娥不是在外头守着吗?让她们注意点,看见人来就通知一声,反正只是盖个盖头而已。"欧阳初茵不在意的说。 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声响,紫婉动作快速的将红盖头盖回小姐头上,一会儿,紫妍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小姐,堡主命人送来一些吃食,让小姐先垫垫肚子。"紫妍笑着说。 "太好了,快拿过来。"欧阳初茵又一把扯开盖头。很好很好,她心里对封言真的好感再往上加了十个百分点。 紫婉接过托盘,让紫妍再去门外守着,她则伺候着欧阳初茵用膳。 一小盅白粥、两盘青蔬、一道卤肉,虽然以欧阳初茵的标准来说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她知足了。 没花多久的时间,所有的食物便让欧阳初茵给扫光,吃了一个半饱,紫婉伺候着她漱口净手后,她便乖巧的将红盖头重新盖上。 肚子不饿了,欧阳初茵这才有精力思考今晚的事。 要躲过洞房夜对她来说很简单,这并不是她要思考的事,她现在考虑的是,她要不要和封言真有夫妻之实。 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吧!一来她真的没办法和一个陌生人上床,二来这个身体的年龄还小,这些年又亏损的太严重,尚未调养完全,若想要有健康的子嗣,至少得等到十八岁吧。 两年多的时间是长了点,不知道封言真愿不愿意等? 才刚有了决定,外头便传来紫妍和紫娥请安见礼的声音…… "奴婢见过堡主。" "起来吧!"封言真低沉的声音传进来,"进去禀告你们小姐一声,我要进去了。" "是,堡主。"紫妍应下,转身轻轻地推开门。 这时欧阳初茵已经坐正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新床上。 "小姐,堡主来了。" "嗯。"欧阳初茵低应一声,便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踏进房里,慢慢地接近。那脚步声给她一种刻意的感觉,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这是刻意让她知道他接近了呢,否则一个习武之人怎会有这么重的步伐。 之后,一切依照礼俗进行,只是封言真在每个行动前,都会让紫婉先说一声。 当眼前豁然一亮,欧阳初茵眨眨眼,微微的抬起头来,望向眼前挺拔的人。 她先是看见她左半边脸上的银面具,有些诧异,然后又被他那俊逸的右半边脸吸引住了,但是让她心颤的却是那双深邃的黑瞳,像是两潭深泉般,欲将人吸入。 两人静静的凝望对方,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像是回过神般垂下眼,一股羞意猛地升起,让原本因为太累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浮上了两抹嫣红,她不禁在心里鄙视自己,上辈子都已经三十多岁,在职场上也算是女强人,就算不曾谈过恋爱,可也不该和男人对视个几秒钟就害羞吧,真是太丢脸了。 封言真看着欧阳初茵因为羞意更添丽色的容颜,深幽的眸光闪了闪。 掀开红盖头的刹那,她的面上很平静,还很自然的抬起头来望向他,一开始是审视的眼神,看见面具的诧异,进而对右半边脸的赞赏,之后对上他的眼时,才有了巨大的变化,像是被他吸引,那双晶莹的眸子有些失神,最后回过神后又倏地染上羞意。 老实说,他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在她眼里看见惧意,哪怕是一丝丝也没有。 "累了吧。"他声音很温和,像是依然认为她胆子小,怕一惊吓到她。"凤冠很重,我帮你把它拿下。" "麻烦堡主了。"欧阳初茵点头,声音轻柔,很平稳。 封言真起身帮她拿下凤冠放置一旁,并为她将散落的几缕发丝拢到耳后,目光扫过右边耳后的肌肤时,他看见了那一点如朱砂般红的圆珠,眼神闪了闪。 手指状似无意的滑过,是真的朱砂痣,不是点上去的。 所以她真是欧阳初茵! 察觉她的轻颤,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发现她的轻颤并非恐惧引起,深幽的双眸更显幽深。 "堡主?"欧阳初茵压下他抚过耳后所带来的酥麻感觉,偏头狐疑地望着他,并借由这个动作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让他的指头离开她耳后敏感的肌肤。 "叫我夫君,或者言真,堡主是外人称呼的。"封言真说。 "好。"欧阳初茵微微一笑。 "初茵,你变了很多。"确认她是真的欧阳初茵后,封言真直言。 "嗯?有吗?"欧阳初茵佯装不解地望着他,心知他所谓的"变了"指的是什么。 "有,以前你……胆子很小。"封言真斟酌了一下用字。 "咦?胆子小?真的?"欧阳初茵诧异的问————当然是装的,随即又是一脸苦恼————还是装的。 "数月前我落水撞伤了头,醒来后就只记得八岁以前的事了,可我记得小时候我的胆子可不小,难道说有什么原因让我变得胆小吗?"她故意这么问。听爹爹说,他知道她被绑架的事,见过她被救回来时凄惨的样子,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再追根究底了。 封言真心头一紧,脑海浮现那个让人心痛到极致的小小身影。 "唔……"欧阳初茵突然抱住头呻 - 吟一声。 "怎么了?"封言真一凛,伸手环住她,担忧地问。 "头痛……"她呻 - 吟的说。"每次认真去想,头就痛。" 第六章 "别想了。"封言真立即阻止,温柔地拥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这样的失忆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她忘了那件可怕的事,不会再草木皆兵,而且……能让他这般的接近。 好一会儿,欧阳初茵才佯装恢复过来,静静的靠着他怀里,耳边传来他有力又稳定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心安。 是啊!就算她演技再好,表面上再如何镇定,可心里的不安一直存在,甚至比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不安,毕竟是离开疼爱她的家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欧阳初茵叹息一声,他的怀抱很舒服,味道也很好闻,像是清冽的主子。 她不自觉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她可以试着和他过一辈子吧?这个男人值得她用心去经营这段婚姻吧? "爹爹他们都说忘了就忘了,不重要,你既然说我以前胆小,是不是你也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喃喃地问。 "岳父说的没错,那不重要,忘了就算了。"封言真低头望着偎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她原本的性情是这般娇憨可爱吗?这样很好,真的。 想到她刚刚说自己落水,他眉头微微蹙,是那次投水自尽吗?因为她失去记忆,所以岳父他们告诉她是不小心落水? "现在身子可调养好了?" "都好了,就留了个疤。"她拨开额前的刘海,抬起头来让他看,指了指伤疤处道:"就在这儿呢,看见了吗?娘亲说幸好能用头发盖住,嗯……爹爹信里没跟你说吗?大姊可说了,我留了疤,夫君会嫌弃我,把我休回家,可是又如果瞒着不讲,等夫君发现了,会觉得受到欺骗,狠狠揍我一顿,所以我叫爹爹在信里跟你说了。" "不会嫌弃的。"封言真听了对她的庶姊很恼怒,那女人故意增加她的恐惧,若她还是那胆小的欧阳初茵,就是在逼死她啊! "真的?"她笑弯了眉眼,看起来真的很可爱。 他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果然一如想象中的柔嫩,手感很好。 "我脸上的疤可比你的严重多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破相的事产生忐忑和介怀,他不想吓到她,更不想她嫌弃他。 "哼!男人跟女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二哥哥可说了,男人身上的疤代表他的英勇事迹,身上没个疤的,就不算是男人。"这话确实是欧阳青槐说的,因为在他们眼中,她虽然变得很有主意,可依然是单纯娇憨的妹妹,尤其欧阳青槐认为她心理年龄只有八岁,所以才会用这种哄小孩似的话试图帮她洗脑。 只是她也不希望封言真因为他自己脸上的疤而产生阴影,那对两人的生活一点好处也没有,索性拿二哥哥的话来用一用。 "你不怕?"他摸摸脸上的银色面具。 她歪着头,娇憨的直视他的面具,抬手碰了碰,立即感觉到环着自己的双臂僵了下。 "没见过,所以不知道怕不怕,不过你的面具做得很精致,很好看呢。"她笑说。 她没有矫情的说不怕,他心里还是满意的。不像以前某些女人,表现出情深义重的说不怕,却在看见的刹那尖叫不停,甚至吓得晕倒。 他想着那些女人的表情,有些闪神了,当他左脸颊感觉到凉意,回过神来时,便看见她手里拿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 他瞳孔一缩,紧张的望入她 的眼底,等着下一瞬便会出现的恐惧尖叫。 可是……没有。 她只是定定看着他隐藏在面具下那些凹凸不平、颜色不均的疤痕。 然后他看见她的眼眶微微红了,眼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初茵……"他的心紧紧一缩。 "这一定很疼的,对不对?"欧阳初茵不是矫情,她是真的心疼了。这伤疤不是刀疤、不是烧伤烫伤,像是在粗砾上反复磨着才留下的伤疤,那得多痛啊! "不疼。"他声音变得低哑,有什么堵着喉咙。 从没有人问他疼不疼,因为当初父亲亡故,整个封家堡陷入一团混乱,而母亲柔弱、弟妹幼小,让当初年仅十六岁的他必须撑着伤体担起一家之主的重任。外有觊觎封家堡的敌人虎视眈眈地准备随时咬上一口,内有欺主的恶奴,内忧外患让他心力交瘁,也没有人在意过他到底痛不痛。 "骗人,我额头上这么小一个伤都让我好疼好疼,你怎么可能不疼。"她微噘着唇。 "我是男人。"他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却有梗着喉咙,鼻头发酸。"已经不疼了,真的。" "嗯猛爷是,好了就不疼了,我也不疼了。"她说,决定今晚关于他伤疤的谈话到此结束。 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面具,她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睁着大眼期待的望着他,"你这面具好好看,可不可以也帮我做一个?我要整个脸的,从这里到这里。"她比着从眉毛到鼻下的范围。"以后就可以戴上了。" "为什么想戴面具?"他不解。 "二哥哥说我出门要把脸遮起来,不然会被人抓走……"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靠回他怀里又蹭了蹭。 她生得这般美丽清灵,确实容易引来觊觎,不过既然她已经是他封言真的妻子,他自会将她护在羽翼下,断不会让人亵渎了她。 "想睡了?"封言真低声地问。 "嗯,好累……"欧阳初茵低喃。"可以吗?"她问的是面具。 "好,我会命人帮你做一个。"不过是个面具,虽然材料名贵了些,不过他还不放在眼里。"让你陪嫁丫鬟进来伺候你梳洗吧。" 她点点头,离开他的怀抱,看他拿起面具重新戴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让四个婢女进来。 "我到隔壁梳洗。"他交代一声便离开新房,等到梳洗完,又听了暗卫报告一些事情后,回到新房时,他的新婚妻子已经睡了。 四婢颤抖的跪下请安,心里不停哀嚎:小姐啊,这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您怎能就这样自个儿睡了呢! "下去吧。"他向来不喜有人近身,所以一直没有贴身伺候的人。 四婢如蒙大赦,鱼贯退下,紫婉走在最后,反身将房门关上,轻轻的吁了口气。 堡主气势很惊人,可乎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残暴冷酷,以折磨人为乐。虽然……虽然她们确实看到堡里的一些仆从,如传言中有的断手断脚,有的少了只眼睛或耳朵,都是身体残缺的,但她总觉得那不是堡主造成的。 房里,封言真默默的站在床边,看着已然熟睡的人儿。 他的妻子,可爱的、娇憨的、美丽的、单纯的、善良的,他的妻子。 岳父信上说,初茵的身体还没完全调养好,他知道岳父的意思,她还小,身体也不是很好,至少得再调养个两年,他不急,更何况原本就有近不了身的准备,他根本没打算马上圆房,甚至已经有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的觉悟。 现在这个样子,比他预想的好上太多太多,他已经很满足了。 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想到还有些公事未处理,他弯身轻柔的为她掖被子,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去书房。 他没有发现自己离开后,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方才那娇憨可人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仔细守着。"他对门外的四婢吩咐,径自离去。 四婢担忧的互望一眼,这新婚之夜,小姐自己先睡了,姑爷也没留在新房,这……这该怎么办啊? 封言真坐在书房里,视线盯着摊开的帐本,过了一个多时辰,帐本依然停留在同一页。 一直轻敲着桌面的食指停了下来,他轻轻抚上左脸的银色面具,眼神晦暗不明,添了几许复杂的情绪。 她是真的不怕他,是吧?甚至觉得疤痕是男人的英勇标志。 长久以来,银色面具已成为封家堡堡主的象征,不识得他面目的人,看见这半边的银色面具也知道他是封家堡堡主,之后便露出敬畏、恐惧的态度。 偏偏她却觉得面具好看,要他也帮她做一个。 一声低低的笑不自觉逸出口中,她真的……好可爱。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随即是封言昌的声音。"大哥,你在里面吧!" 封言真收拾好情绪,才起身开门。 "怎么来了?欧阳家来的人都安置好了?"欧阳家两兄弟欧阳青枫和欧阳青槐负责送嫁,会在封家堡待上几天,确认妹妹一切安好之后才返回。 "都安置好了,欧阳青枫和欧阳青槐在客院,一干送嫁护卫安置在仆院。" "辛苦你了。"封言真转身回到书桌后。"有事进来说吧。" 放杂草跨进书房,反手将门关上。 "大哥,大嫂怎么样?"封言昌这"大嫂"两个字叫得有点别扭,才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连妹妹年纪都比她大。 "为什么这么问?"封言真疑惑。 "我听欧阳青槐说,大嫂因为不小心落水受伤失忆,不记得八岁以后的事,所以个性已经恢复成小时候的样子,本来我不太相信,可他们说得很肯定,我是半信半疑,不过现在看来并不可信。" "是真的。"封言真垂下眼,淡漠地说。 "咦?是吗?那为什么大哥你会在书房?"封言昌讶异的问。 "言昌,你如果太闲的话,庆祥行那批货就交给你去处理好了。"敢问大哥的房内事,他胆子不小啊! "我不闲,我忙得很,拜托,大哥,我手上已经有十二家商行几十批货物要处理,庆祥行这批货还是留给其他管事们吧!"封言昌脸色大变2,十二家商行听起来不过尔尓,但是这十二家商行在全国可是有不少分行呢! "是吗?"封言真挑眉。 "当然。"封言昌重重的点头。总觉得大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一时之间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让他心中有满满的好奇啊。 "可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很忙?有闲工夫问东问西,看来还是游刃有余,我想再加几家商行应该没问题。" "啊!大哥……"封言昌垮着脸,哀怨地望着兄长。真是的,不过就是关心一下,就知道欺负他。 封言真见状失笑,视线飘向新房的方向,眼底泛起一股温柔,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望向关心看着他的弟弟。 "言昌,事情调查得怎样?"他转移话题,和初茵之间的事,没有必要让第三人知道,他甚至想将她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见她的风情。 封言昌闻言,脸色变得凝重。 "大哥推断得没错,那年截杀你和爹的人,其中之一确实是郭胜隆,青华门二长老的大弟子,另外两个目前我还没查到,但是我想和青华门脱不了关系。" "嗯,郭胜隆目前人在何处?" "襄城。" 封言真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着。 第七章 "如果给你影卫二十,你有把握将郭胜隆生擒吗?" "郭胜隆狡猾又诡计多端,武功也不弱,夺命简单些,生擒的话,要看伤不伤得了?"封言昌询问。 "别死了就行。"封言真冷酷一笑。 "行,没问题,不过为何要生擒?直接杀了不是干脆。" "另外两个人还得从他口中挖出来。" "喔!也对。"封言昌恍然大悟。 "等欧阳家的人离开之后,你马上带着人出发。" "我知道了。"封言昌点头。 之后兄弟俩讨论了一些细节,又重新分析受伤的线索,在三更时分结束讨论。 封言昌离开后,封言真又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书房,走向新房。 房里烛火已灭,不过黑暗无碍他的视线,经过外间,点了守夜的婢女睡穴,走进内室,他来到床边,撩开帷帐。 对她最后的印象,是她被救醒后,小小的身子哆嗦着,全然不顾身上的伤,整个人拼命的往角落躲,蜷缩着不断尖叫哭泣,什么人也接近不了她。 他原打算每年拨出一些时间过去探望她,就算不能陪在她身边也无妨,却没想到那年回程途中会遇到截杀,最后父亲伤重不治,他受了重伤,半张脸也被对方刻意的毁了。 "这么一张鬼脸,也亏得你不害怕。"他几近无声的低喃,眼底的温柔几乎满溢,有些痴痴的看着她的睡颜,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直到天将亮,他才回过神。 他回身脱下外衣,轻手轻脚的上床在她身边躺下,侧身面对着她,好一会儿才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将她揽进怀里,长长的吁了口气,闭上眼睛睡下。 好暖 意识初醒,尚有些迷糊,欧阳初茵第一感觉就是暖和。 成为"欧阳初茵"后,应该是体质的问题,这个身体太过虚弱,让她变得有些怕冷,尤其是晚上睡觉时,总觉得被子都盖不暖,就连盛夏的夜里,别人热得恨不得打赤膊睡觉,她却至少还要盖上薄被才行,曾经爹娘和哥哥们还担心她要怎么度过北方的冬天呢。 她眷恋地更往热源靠,有多久不曾在睡着的时候感觉到这种暖和呢? "醒了?"低沉且带点沙哑的声音在她上方低低的响起。 她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微撑起身子,抬起头来,惺忪的睡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眸。 "唔……没……"她口齿不清的应道,迷迷糊糊的想着,原来是他喔! 用脸颊蹭了蹭那暖暖的胸膛,伴随着扑通扑通,节奏稳定的声响,意识又逐渐模糊,她没多久又睡着了。 封言真失笑地望着趴在他身上再次熟睡的人儿,将她的动作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尚未清醒的她竟是这么可爱,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看了看时辰,他大概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虽然时间不长,却让他非常震惊,因为他竟是真的睡觉了。 他本就不喜人近身,平时还好,可睡觉的时候,警戒心反而更强烈,连亲弟弟封言昌或者是好友徐浩和尚国纬在身边,都没办法让他放下戒心真正睡着。 又看了欧阳初茵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将人安置好,才翻身下床。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譬如招待尚在封家堡的两位大舅子。 门外,四婢早已经守在外头,看见他从房里出来皆是一惊,紫婉、紫妍、紫嫣不约而同的望向昨晚负责守夜的紫娥,眼底询问的意味很是明显,然而从紫娥同样吃惊的表情,她们已经得到答案——她也不知道。 四婢心里同时哀嚎,姑爷是什么时候回房的,她们怎么都不知道啊!失职,真是太失职了! "让夫人多睡一会儿,别吵醒她,往常在欧阳府里怎么做,在这里就怎么做,不必顾忌什么。"封言真吩咐,在封家堡他最大,她一无公婆,二无其他长辈,他可以放任她随心所欲,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是,堡主。"四婢恭敬的回答,心里瞬间乐开了花,这是不是代表姑爷很重视、很疼她们主子啊?虽然说从他冷冰冰的脸上,她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总觉得似乎是这样。 "孝勤,欧阳家两位少爷现在在哪里?"一出院门,看见守在院门口的侍从,封言真脚步没停,边走边开口询问。 "回堡主,欧阳家两位少爷在前院书房等您。"孝勤立即跟上主子,恭敬的回话。 "用过早膳了吗?" "已经用过了,两位少爷还在堡的四周逛了一圈,一刻钟前才到书房,交代小的告知堡主一声,他们有话要和堡主谈。"孝勤回道。 孝勤指的书房,是封言真在前院用来接待有交情的客人以及处理一般公事的地方,至于昨晚他待的书房,是内院的私人书房,一些隐密的事情都在那里处理。 "嗯。"封言真闻言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尚未抵达,远远的就听见争吵声,其中一个声音他一听就认出来,是他的小妹封言慧,还有一个是他新上任的二舅子欧阳青槐,另一个女声…… 封言真眉头紧紧的皱了一下,那是小妹的闺阁好友关秀雅。 他非常不喜欢关家这位小姐,心眼太多,而脾气爽直的小妹总是被她怂恿挑唆,替她教训她看不顺眼的人。 他不是没警告过小妹,只是小妹根本听不进去,真不知道是小妹太蠢,还是关秀雅心机太深。 不过这种心机也只对小妹有用,就连他身边才十四岁的侍从孝勤都将关秀雅的为人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你们仗着有婚约,硬是把那个胆小的废物嫁过来,我大哥才不用委屈自己娶那种女人!"封言慧大声的斥责。 "住口!"这话说得太过了。 封言真喝斥。其实事实正好相反,是他仗着婚约和救命之恩——虽然没有说明,但他知道欧阳家一直十分感念——主动向欧阳家提起成亲的事,若不是初茵不愿岳父失信于封家,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答应嫁过来,欧阳家的人根本没有一个乐意将她嫁过来。 关于这点,岳父在信中没有丝毫隐瞒的坦言告知,不是他的原因,而是他们心疼女儿,怕女儿无法适应,毕竟她才刚从鬼门关前回来。"大、大哥……"封言慧一惊,讷讷的看着浑身散发出冰冷又强势气息走进院门的大哥,心里直道坏了。 察觉关秀雅往她身后靠,担心的扯着她衣袖,她又立刻振作起来。这么善良美好、对大哥一往情深,无怨无悔的秀雅,她不挺着,秀雅该怎么办? "哼!封言真,你封家堡小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等一下我们会直接带茵茵离开,这件婚事就这么算了。"欧阳青槐怒哼一声。 "不可能,我与初茵已经拜堂,她就是我封言真的妻子。"封言真冷声道。 "我们就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要我们把茵茵留在这种地方任人欺凌,你是在作梦!"欧阳青枫从书房里走出来,之前他是不想和女人一般见识才没现身的。 "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很抱歉,你的保证我们一点也不相信,有这样的小姑子,还有一个你的爱慕者在背后挑唆,我们可以想象未来茵茵会过着什么可怕的生活。"欧阳青枫一开始就看出跟在封言慧身边,装得柔弱可怜的关秀雅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不是的……我没有……"关秀雅一脸受到打击的样子,拼命的摇着头,泫然欲泣的说着。 "喂!姓欧阳的,有种就冲着我来,秀雅那么善良的人,你这么说她未免太过分了吧!"封言慧闻言气炸了。 "够了!言慧,你给我闭嘴!" 封言真脸色冰冷,眼神冰冷得让人打颤。"孝勤,送关小姐离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堡里不再接待关小姐。" "封大哥……"关秀雅不敢置信的含泪望着封言真,可怜兮兮的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大哥,秀雅她……" "封言慧,回你的院子去好好反省!" "我不要!我又没说错!"封言慧赌气的喊。"欧阳初茵那个废物怎么配当封家堡堡主夫人,她不配!只有秀雅才有资格当我的大嫂。" "言慧,别说了,欧阳姑娘很可怜的,她才是名正言顺……"关秀雅啜泣着。 "秀雅,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管怎样,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承认她的。"封言慧郑重的说。 "来人!把小姐押回院子去,不从的话就直接绑了。"封言真额上青筋暴凸,不想再看她们上演的可笑戏码。 "大哥!"封言慧错愕不已。 封言真冷厉的眼神射向她,让她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真的惹怒了大哥,而且是怒火滔天,她从不曾见过的程度。 她怕了,于是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秀雅被请离,然后跺了跺脚,瞪了一眼欧阳青枫,转身奔回自己的院子。 该赶走的赶走了,该禁足的禁足了,书房前只剩下三个男人,一干守卫和仆人早已能闪多远就闪多远了。 "小妹无状,出言不逊,是言真没有教导好,言真在此向两位舅兄赔罪。"封言真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赔罪就不必了,我们不差人赔罪,等小妹醒了我们就走,免得脏了贵堡的地方,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欧阳青槐嘲讽地说。 "二哥……" "别别别,我当不起封堡主这声二哥。" "不管如何,两位舅兄都是初茵敬爱的兄长。" "封堡主,不是我们无理取闹,实在是令妹太过分,她对茵茵抱着那么明显的厌恶和敌意,尤其她还是习武之人,随便动根手指就能够让小妹生不如死,还有那个姓关的女人,我相信以封堡主的精明,应该看得出来她的目标是你,那人心机深手段浅,但还是能唆使令妹替她出头,为她扫除障碍。这种情况下,我们是真的不放心将妹妹留在这里。"欧阳青枫不像欧阳青槐说些赌气讽刺的话,他语气是平静却认真的。 "没错。"欧阳青槐也冷静下来。"封堡主,虽然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有眼睛看,有耳朵听,心里自清,这堡里没有一个人认同小妹这个堡主夫人,若再加上令妹这个封家大小姐,全堡上下一心,我们小妹日子就难过了,甚至可能连命都要葬送在这里,你说我们可能将小妹留在这种地方吗?" "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我会护好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你能一天十二时辰的守着茵茵吗?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所以空子很好钻,与其一天到晚担心受怕活受罪,不如就此了结。" "初茵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她离开的。"封言真咬牙,如果这两人不是初茵的兄长,他真的很想将他们一掌给拍死。 "我们也不可能将她留下!" "大哥哥,二哥哥。" 第八章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插进一道清灵软糯的声音,三人全都住了口,同时望向前院门口处那抹亭亭玉立的纤细身影。 "茵茵,你起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吧?" "茵茵,用早膳了吗?" 连个兄长一改之前严厉的模样,几乎是谄媚的上前,关心地问道,然后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走进院里。 "二哥哥,我睡得很好。大哥哥,早膳我已经用过了。"欧阳初茵温柔地一一回道。 视线越过两位兄长,她看着立在原地,眼神却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言真,早上好,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呢?"她微笑地走了过去,没理会两位兄长不满的咕哝。 "见你睡得熟,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封言真温和的语气惹来欧阳两兄弟的侧目。 这是封言真吗?不是突然换人或是他人易容假扮的吧?他说话不是冷冰冰的吗?怎么会这般温柔? "谢谢你。"欧阳初茵笑弯了眼。"对了,你们刚刚在做什么?什么离开留下的?说的是我吗?"她装傻地问。 "初茵……"欧阳青枫蹙眉,欲言又止,实在不忍心将封言慧讲的那些难听话说给妹妹听,很担心她听了之后又想不开。 "言真,我们可以进屋里谈吗?"欧阳初茵见状,偏头询问封言真。 "好,到书房里。"他低应,伸手轻扶着她的手肘,带她进屋。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也一起进来吧。"走了两步,欧阳初茵回过头来对两位兄长说。 书房里,四人静坐着。 欧阳初茵做在封言真身旁,欧阳青枫和欧阳青槐则做在两人对面。 见三人都不主动开口,欧阳初茵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先开口。 "大哥哥,二哥哥,茵茵会留下来的。"走过来时,她不是没听见他们的争执,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茵茵,你不知道,堡里的人……" "我知道的,二哥哥。这一路过来,我看得很明白。"这一路过来,不管是守卫还是奴仆,对她都是规矩有余,恭敬不足,她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对她的不认同,甚至是不屑。 封言真闻言,眼底冷光一闪。有人敢对她无礼?简直是尊卑不分,可恶至极。 "那你还要留下来?!"欧阳家兄弟俩异口同声的喊。 欧阳初茵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望向封言真,本想开口要求他让她和两位哥哥单独谈谈,可看见他眼底紧张的情绪,她有不忍心,不由自主的对他露出一抹安抚微笑。 "大哥哥,二哥哥,我已经成亲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会让欧阳家蒙羞的,要知道流言猛于虎,光是流言蜚语就能将我给毁了,这样哥哥还要我回去吗?" "可是这里你一定会受委屈的,这些人太目中无人了!"欧阳青槐恼怒的说。 "我会事情处理好的,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对初茵无礼。"封言真立即承诺。 "哥哥,我相信言真会护我周全的,不过我也相信自己能让自己生活得很好,保护受委屈的,所以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也别把这些事告诉爹爹和娘亲,平白让他们操心,就是我的不孝了。"她语气温和却坚定的说。 "初茵,你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欧阳青槐愤恨的瞪了封言真一眼。"封大小姐带了女人来示威,说只有那个女人才配得上她英明神武的大哥,说她大哥是碍于婚约被迫娶你进门的,还说她大哥会马上迎娶那个女人当平妻!"他就是听了这些话才和封言慧杠上的。 欧阳初茵一愣,愕然的望向封言真。 "没有这回事!那个人是小妹的朋友,我甚少与她接触,也不曾说过让她误会的话,封家有不许纳妾的规矩,更不可能娶什么平妻,这方面的事你都无须担心。"他就差说自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如果这里只有他们夫妻俩的话,他或许真的会说。 "说得好听。"欧阳青槐一点也不相信。 "言真,难道你没告诉你的弟弟妹妹,当年婚约虽然是爹爹主动提的,可是完婚却并非欧阳家提起的?" 欧阳初茵神情严肃,要说有哪一方被逼迫,那也会是欧阳家。 "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想。"封言真叹息。"我会告诉他们,不会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 "好,我信你。"欧阳初茵没有说信他什么,是不会有其他女人,还是会解开误会,或者是两者都有,但她这么说,欧阳家两兄弟就知道她的决定了。 可欧阳青槐不甘心。 "茵茵,你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体又不好,你不知道封大小姐是个习武之人,她若要威胁你、对付你,你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言慧不会无端伤人的。"封言真保证。 "不会‘无端’伤人,那么有理由就可以了是吧?譬如说要小妹让位,让她的好友上位,这个理由够了吧!更别说令妹一看就是个冲动的,被人一唆使就出手,你确定她真的不会动手?" "我会派人保护初茵,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派人保护?呵呵!你又怎么确定你派的人在封大小姐对付茵茵的时候,不会选择视而不见?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不受他们认同的人,高下立见。" "若阳奉阴违,视同背叛,唯死一字。"封言真冷然的说。 "茵茵,你真的决定了吗?"欧阳青枫见妹妹不再说话,他微微叹息,自从妹妹失忆后就变得很有主见,决定好的事很难再让她更改,要不然这件婚事也不会成了。偏偏妹妹又是一心为了欧阳家着想,让他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甚至觉得自己太无能,连让妹妹过舒心的日子都做不得。 "嗯,早在我点头答应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茵茵……"欧阳青槐哀怨的看着小妹,他刚刚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嘛! "好吧,既然如此,我和你二哥哥也不让你为难了。"他们与封言真起争执,若能把妹妹带回家还好说,若不能,最后为难的还是妹妹,他们不仅帮不了她,或许还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困难。 说起来,他们对封言真是很欣赏的,毕竟这一路上封言真的安排让他们看见了他对妹妹的看重,也让他们能够放心,若不是今早突然出现这段插曲,他们都准备等妹妹起床后打声招呼就启程回家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欧阳初茵轻声的保证。 事情既然没有转圜余地,欧阳兄弟隔日便启程返家了。 目送渐行渐远的车队,两位兄长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欧阳初茵心里有满满的不舍,爱她的亲人都不在身边了。 "初茵,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封言真站在她身边,感受到她低迷的情绪,轻轻握住她的手道。 "嗯……"她眨去眼底的泪雾,低低的回应。 接着当天,封言真便召集了堡内所有的人,为她在下人面前立了威,并宣告对主母不敬者,立即赶出封家堡,无一例外。 "言真,你可知道你在外的传言?"回房后,想起她刚刚看到那些残疾的仆人,以及有关他的传言,她好奇的询问。 "知道,不过你听过什么传言?"封言真反问,见她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心知她是好奇而已。 "就是传言你残忍暴虐,动不动就断人手脚,挖眼削鼻的。"她很老实的说,一双大眼眨动着,把无辜纯良样装得很刻意,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的,譬如封言真。 "那你看了他们的样子,是不是就相信传言属实了?"封言真笑问,看出她眼底的慧黠戏谑,没想到她也有这一面。 "当然没有。"欧阳初茵斜睨他一眼,一副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的样子,惹来封言真一声轻笑。 "喔?为什么?" "光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啊。"她翻了一个可爱的白。"他们看你的神情有感恩,有崇敬,若有畏,也是敬畏,就是没有单纯的恐惧,如果他们真的是被你凌虐致残,你说他们有可能是这种表现吗?" "没想到我的夫人有双慧眼,为夫甚慰。"封言真低笑,回答她的疑问,"咱们这里接近边关,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什么大战事,可是外族人对边境村镇的袭击却不曾停过,有战事就不可能没有流血,这些残疾的人有的是士兵,有的是边境百姓,虽然身体有残疾,却不愿就这么颓废地混吃等死,所以我就收留了他们。" "原来夫君是这么善良的人,为妻心下甚慰啊!"欧阳初茵轻笑,戏谑的说。 封言真失笑摇头。"也是因为他们愿意自救,若非他们身残志不残,我也不可能养一群废物,各取所需,算不得什么善良。" 说得很无情,但这就是现实。 欧阳初茵是很赞同的,若封言真是"圣父",她反而要担心了。 虽说目前他们对她的恭敬态度不是发自内心的,但这样一来至少不会扯她的后腿,至于真心,那是需要时间换取的,她不急,也不怎么介意。她就是他们的主子,这是铁般的事实,只要他们深刻记住这点就行了。 至于封言真的弟弟和妹妹,她还真没见过。 据说封言昌出堡办事了,而封言慧依然被禁足。 关于这个小姑,夫君向她解释过了,她个性太过直爽冲动,被关秀雅稍一挑拨便炸了,再加上关秀雅喜欢扮可怜装柔弱,小姑便处处为她出头。 "那位关小姐爱慕你,是吧?"她挑眉笑望着他。 "不,夫人猜错了。"封言真摇头,轻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惹来她一个白眼后才轻笑道,"爱慕是假,想要堡主夫人之位倒是真的。" "怎么说?"瞧他说的这般肯定,是有什么证据吗? "因为这个。"封言真指了指自己的脸。 "明明很好看啊!就算不看左边,光是露出了的右脸,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欧阳初茵皱眉说。 "她利用言慧对她的信任,信誓旦旦的说她完全不在意我脸上的伤疤,表现得对我一往情深,言慧自然会跑来对我说她是多么的善良美好,我不胜其扰,就故意让她看到我的脸,结果……呵!她晓得脸色发白,眼里除了恐惧还有浓浓的厌恶,可后来她还是假装不曾见过我的左脸一样,继续对言慧说她对我有多无怨无悔,日子一久,恐惧虽然淡了,厌恶却更明显,每次看见我,她眼底的厌恶是藏也藏不住,却还要装出一副善良美好的嘴脸,真让我觉得恶心极了。" 欧阳初茵了解的点头,一副老夫子的模样做总结。 "这位关家小姐应该是以为外表是小白花,内心是鬼荆刺般的人物,是吧!"鬼荆刺是凤阳王朝的一种植物,是种藤蔓,隐藏着很多小小细细、不注意看就看不见的带毒倒钩,只要经过就会被倒钩缠上,很难处理干净,若刺到皮肤,倒钩就会从藤蔓脱落,留在皮肤,造成皮肤红肿疼痛,是很让人伤脑筋的植物。 第九章 封言真闻言大笑。"精辟的见解,为夫佩服。" 欧阳初茵得意的扬笑。至于封言慧,大概是真的像言真所说的,个性太直,脾气又冲,见不得人欺负弱小,基本上可以说是善良的,可惜"遇人不淑",被鬼荆刺一摆弄就激动了,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可怜的孩子,太"单蠢"可不行啊! 她很庆幸言真下了禁止关秀雅入堡的命令,她不用去应付小白花,虽然她不怕关秀雅对自己怎样,但也承受不了她故作良善的恶心嘴脸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封言真说了以后堡里由她全权负责,接着因为有要事处理便先离开,欧阳初茵则在房内看了一圈,既然大致的事情都上轨道了,她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紫婉,这几日先把我的嫁妆入库登记,整理好,以后一些人情往来、生辰送礼什么的,这方面的事就由你负责了,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是的,夫人。"紫婉脆声应下。 "紫妍,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负责咱们院子的小厨房,一切吃食都要注意,虽说这儿后院干净,没有其他女人争宠,但是夫人我不得人心,小心为上。" "奴婢会小心注意的,请夫人放心。" "紫娥,你也一样,我的近身用品由你负责;至于紫嫣,就要累些,咱们院子的人,就由你负责调教,我的规矩和禁忌务必让那些人记得清清楚楚。" "是,夫人。" "好了,暂时就这样,你们先下去,我想歇一会儿。对了,让大管家午膳后过来一趟。"既然封言真将堡内的事交给她全权处理,那么她就不客气了。 小睡片刻后,她在四婢的服侍下梳洗换衣,来到属于她的书房。 这间书房是在她要求下,封言真替她准备的, 昨天才刚整理好,她还没有机会仔细的看一看。 有些事前准备,她得在大管家来之前弄好。 让四婢备好笔墨纸砚,便让她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她则开始在纸上写计划书。 首先,卫浴是需要改善的,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既然来到一个"大概"可以自己作主的地方,她决定不忍了。 不过她只能说个大方向以及她的需求,细节方面就要专业人士自己去研发,她就不跟他们抢饭碗了。 其次,饮食方面,这两天她发现北方的吃食比南方更加让她忍无可忍,于是她决定无须再忍,直接大刀阔斧的改善这种让她受不了的烹调方式。 除此之外,当然还要增加食材种类,这是当务之急,她很希望今年冬天能吃到她心心念念的麻辣火锅! 嗯,暂时就先改善这两件事,其他的……想到再说。 欧阳初茵趴在书桌上涂涂写写,将近期急需改善的两点记录下来,然后先放到一旁,又开始在下一张纸上涂涂画画。 马桶、冲水设备、简易排水法、排水管、浴缸…… 嗯?应该……不难做到吧? "这是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吓!"欧阳初茵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就看见封言真站在她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吓到你了?"他眼底闪过一抹歉意,瞧她吓白了小脸,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安抚的拍拍她的背。 "你吓到我了,怎么不出个声?"欧阳初茵喃喃抱怨。她该不该庆幸自己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看你画得认真,就没打扰你。"封言真轻笑,视线落在画纸上,"你在画什么?看起来挺……古怪的。" 欧阳初茵转身退出他的怀抱,示意他到身边。 "这是我打算请工匠做的东西,你看工匠们能做出来吗?"古代的手工技术应该很强吧?所谓高手在民间,应该不是说说而已,而且她画得还算精细,若还是看不懂,可以互相讨论。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他好奇的问,拿起图纸细看,着实猜不出来。 "这是洗浴和方便用的。"欧阳初茵嘿嘿一笑。 "哦?说来听听。"封言真挑眉,有些兴趣了。 "你看这里,这是储水的,这是马桶……就是恭桶,只要用铁管连接,然后在恭桶链接,然后在恭桶下面也接上排水的 铁管,接长一点、远一点,选个适当的地方建一个坑,要密封加盖的,才不会臭气熏天,然后储水箱装一个小机关,每次方便之后,按下机关,储水箱的水就顺着铁管留下来,把桶里的秽物冲干净,秽物就顺着下方的排水管流到坑里。你看,是不是很方便很干净?还有还有,这是沐浴的,只要在这里……还有这里……"她一一的解说浴缸的排水及莲蓬头的出水原理,冷热水的储备等等。 她真的太想念淋浴设备了,在这里洗个澡要麻烦很多人,烧水的、抬水的,劳师动众的不说,而且她总觉得用一桶水根本洗不干净,就算要泡澡也是冲洗干净之后才泡的。 封言真心里很惊奇,虽然有些地方她说得笼统,但是配上她画的图,再仔细想想却并非不可行,机关方面还要研究一下,不过应该不难,堡里有机关师,这点不是问题。 铁管要打造成她说的那样,有些难度,这个还要和铁匠讨论,若是技术问题,那么就多练练,总能成功的。 "怎样?你觉得可行吗?" "你说的这储水箱,里面的水要怎么来?" "也是从外头接水管,至于水源,可以建个水塔……哦,就是一个装水的东西,再从水塔接水管到储水箱,然后就要靠小机关了,水满了就停了,水空了就加水,大概……就是这样,反正要工匠们自己再研究就是了,术业有专攻嘛。" 封言真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最后耍赖的模样。 "可不可行你倒是说一声啊!"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忿忿的用食指戳他的胸膛,结果反而弄疼了自己的手指头,"讨厌!硬梆梆的像石头。" "弄疼了?"他轻轻抓住她的手,安抚的揉了揉。"别生气,这些事我会让工匠和机关师一起研究,还有你这个……水塔的构想很好,用途很多,建造起来也不难,我会先找几处适当的地方建几个试试。"方才听她的解说,他就联想到不少水塔的好处了。 "嘿嘿,那当然喽!也不看看是谁想的。"欧阳初茵骄傲的抬起下巴,墨玉般的眼睛闪着"夸我吧"的期待光芒。 "我的夫人真是才貌兼具,心思玲珑,为夫心中甚是欢喜,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欧阳初茵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她是羞的,不是害羞的羞,是心虚的羞。"也……也没说你说的那么好啦。"她呐呐的低下头。 "哈哈哈!"封言真忍不住大笑。 "你不许取笑我啦!"欧阳初茵恼羞成怒的喊,结果只引来了他更爽朗的笑声。 想严正抗议,却被他一个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世界安静了。 门外,四婢没有任何反应,她们已经习惯了,在欧阳府里,只要有小姐在,严肃的老爷和冷漠的大少爷总会像堡主这般大笑,一开始她们也是很惊讶,久了当然就习以为常了。 倒是侍从孝勤以及门外的一干护卫面面相觑,表情或惊愕或呆滞,暗处的几名暗卫更是差点从藏身处掉下来。 那是堡主吧?没错吧? 听起来是堡主的声音,但是却又不敢肯定,因此他们从来没听过堡主的笑声。 堡主夫人显然不是他们所听到的那般啊!不知道传出那些留言的人和堡主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这般诋毁夫人。 看来他们有必要重新思考对待夫人的态度了。 欧阳初茵成为封家妇已经十天,后头就是八月十五了。 这个日子在她原本的世界是中秋节,在凤阳王朝也有这个节日,但只是祭拜月娘娘,没有什么吃月饼烤肉的习俗,让她有点失望。 不过没关系,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咩!她一样可以做月饼吃烤肉。 嗯,等一下就让紫妍准备食材,她要先教会紫妍怎么做月饼,肉也可以先腌过,调味势必要由她自己动手,她对这儿人的饮食口味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至于材料,还是交由大管家负责吧,能找到多少算多少,她再斟酌着用。 "哈啾!"欧阳初茵打了个秀气的喷嚏,不适的揉了揉鼻子,没怎么在意的继续窝在舒适的软榻上思索需要的材料。 她不在意,可有人在意。 在书房另一边处理公事的封言真闻声,抬起头望向她,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皱了皱眉,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着凉了吗?"他关心地问,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正常的温度让他放下心来。 "没有啊。"欧阳初茵摇头,"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刚刚打了个喷嚏。" 欧阳初茵失笑,虽然他有些小题大作,但她心里觉得甜甜的。"你没听过一想二骂三念叨吗?我打了一个喷嚏,代表有人在想我呢。" "这说法我倒是没听过,哪里听来的?" "不知道,反正我听过就是了。"她耸耸肩,虽然这是没科学根据,以讹传讹的说法,但在她原本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是吗?我看这是不注重自己身体的人传出来的说法。"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希望你好好的,讳疾忌医是不行的。" "我真的没事啦,打喷嚏也不一定就是着凉,很多因素都会造成打喷嚏,像是空气的尘埃、花粉啊等等。" "还有,有人想、有人骂、有人念叨的时候,是吧?"封言真调侃,没事就好,他也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欧阳初茵只好露出憨笑装傻。 "哈啾!哈啾!"鼻子一痒,她又克制不住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封言真刚舒展的眉头又向中间靠拢,当机立断直接让守在门外的孝勤去请大夫。 "这回肯定有人在骂你了。"他点了点她的额头。 "才不是,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有人骂我,肯定还是有人在想我。" "你自个儿说一想二骂三念叨的,这会儿打了两个喷嚏,怎么还说有人想你?"他好笑的反驳。 "那是因为有两个人在想我啊!"欧阳初茵抬起下巴,得意的说。 "你喔!"宠溺的望着她,拿她没辙。"等会儿大夫来,可不许任性。" "我真的没生病啦。"她知道自己只是小感冒,很轻微,只要多喝点开水大概就能不药而愈。 可如果大夫来了,肯定会开药方,想到要喝那些苦药,她就觉得好痛苦。 果然,之后大夫来了,把了脉,说是风寒,开了药方,爽快地领钱走人。 大夫高兴了,欧阳初茵就不高兴了。 "我讨厌喝苦药,难道就没人想过把药做成药丸子吗?"她咕哝抱怨,瞪着紫婉手上那碗黑黝黝的药汁,就像瞪着杀父仇人一般。 "初茵,现在是小风寒,喝个一帖药就行了,可是如果你不喝药,病情严重了,可就不是一帖药能解决的。" 道理她知道,可她就是吃药吃怕了,在欧阳府她可是三餐药不离口的。 第十章 "乖,听话,把药喝了。"封言真温声哄她。 "我要蜜饯。"欧阳初茵妥协。 "奴婢知道,已经让紫妍去准备了,一会儿马上端来。" "蜜饯?什么东西?"封言真不解。 "回堡主,那是夫人在娘家时,自己琢磨出来的,用一些鲜果,处理后腌渍曝晒,再用糖横,制作好之后酸酸甜甜的,夫人称之为蜜饯,爱吃极了,每次吃药也一定要准备好蜜饯才行。" "你的鬼点子真多。"封言真摇头失笑。 "哼哼,什么鬼点子,那是好点子!"欧阳初茵噘唇抗议,坚决为自己正名。"告诉我,我还有更多的好点子呢!" 封言真挑眉,突然想到什么,怀疑的斜睨着她。 "你前些日子说要几株火珠果,不会也跟你的好点子有关吧?"虽说火珠果有毒,但他知道那种毒性对身体有害,最多就是碰触到果肉或汁液的地方会觉得火辣辣的,严重点顶多就是有点红肿,所以她要求时,他以为她是喜爱火珠果喜庆好看的模样,就答应替她弄来几株。 "嘿嘿!没错,堡主英明。"她嘻嘻一笑。"不过这是秘密喔,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好!本堡主就拭目以待,希望夫人不要让为夫的失望。"他刮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子,笑道。 "夫人,奴婢将蜜饯送来了。"紫妍在外头禀报。 当初对于这个朝代竟然没有蜜饯,她非常惊讶,但既然没有,就只有自己做了。这时候她就体会到有能干的仆人真是太好了,她只需要出张嘴,不需要动手。 之后欧阳家就开了一间果脯的铺子,专卖一些她"发明"的果脯和蜜饯,生意很不错,没多久又开了第二家好第三家,分别坐落在栈城的东、南、北三处最热闹的街市,赚得盆满体满,让本以为开间铺子让她玩玩,赔了也不要紧的爹娘兄长很是吃惊。 而赚的银子,爹爹大手一挥,很慷慨的给她当私房钱了,反正欧阳家也不差那点钱。 欧阳初茵盘算着,看来有必要在北方也开一间铺子了,有银子不赚是傻瓜,她至少可以赚些私房钱。 "那个……夫君……"欧阳初茵灌完了药,立即漱口,吃了蜜饯,然后便谄媚的看着封言真。 封言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谄媚的样子在别人脸上会让他厌烦,可在她脸上看见,他却觉得她可爱得不得了。 "好了,夫人有事直言,这样让为夫的有点吃不消。"他故意取笑她,知道这样能看见她更可爱的样子。 果然,欧阳初茵闻言便噘着嘴哼了一声,那噘高的唇儿让他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 "呀!"欧阳初茵低呼,抬手捂住唇,赶紧看了看周遭,没人。 "她们早退下了。"封言真轻捏了一下她软嫩的面颊。 紫婉和紫妍早在她喝完药时就识相的退下了,这是她们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只要堡主和夫人在一起,她们就不需要守在身边伺候,怕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他们可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啊。 欧阳初茵一双大眼瞪着他,这人最近豆腐吃得很顺口啊! "好了,别瞪了,知道夫人眼睛大,可爱极了。"他轻笑,又在她眼睑上轻吻了一下。"说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了?" "聪明!"欧阳初茵不吝赞美,极尽谄媚。"言真夫君,本夫人想逛街,可以不?"她还没出堡过呢,不知道这离堡最近的街市在哪里,距离有多远。 "就这样?"封言真怀疑,若只是想出门逛街,没必要这样的谄媚。 "当然……不是,"欧阳初茵笑了笑,"这只是前置作业,夫人我啊,需要做市场调查,然后找一家店铺,看是要买要租都行,我要开果脯铺子。" 荣城,是北方最大的一座城,封家堡是位于荣城东面城郊的那座祁连山山上。 封家堡分为内堡和外堡,内堡和外堡之间有一座高约三公尺的城墙,而外堡的最外围也有一座更高大的城墙围着。 所谓内堡,就是封家人住的主堡,除了封家各位主子、仆人和护卫,还有封家招揽的一些学有专精的食客。 外堡则像一个小城镇,居住的是依附于封家堡的普通百姓,自给自足,每年交付极少数的银钱或粮食给封家堡,便能换得封家堡的庇护。 整个内堡和外堡加起来面积广大,几乎占据整个山头,建设也很完善,易守难攻,非常安全,据说这是封言真和幕僚费时耗力设计改建的,耗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全部完成。 有些平民百姓为寻求庇护或者觉得这儿安全,少有匪徒敢在封家堡眼皮下为恶,加上每年上缴的银钱或粮食又比其他地主少很多,于是有机会迁进外堡的人都会很高兴,而没有机会进来的就在山下定居,渐渐的在祁连山下形成村落,至目前为止,已经有数百户人家。 官府为了便于管理,与封家堡合作将此处规划为村庄,名为祁连村,直接划入封家堡的势力范围,由封家堡全权负责管理维护,朝廷只要有税收就行。 这里的街道巷弄规划得井然有序,商家和住家分开来,路过的 车队商队不少,一开始某些商队为了省下进城的费用,便在祁连村休憩,渐渐的,祁连村的住户越来越多,变成了祁连镇,商铺街的商铺也越来越多驻足,路过的商队也越来越多,很快便热闹了起来,俨然有胜过荣城城内东市的趋势。 当然要和西市比,那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了,荣城的西市,可是高消费的所在。 至于市场调查,当然是先从自家的街逛起,因此祁连镇民今天一早就看见从来不近女色的堡主身边跟了一个清丽可人、娇俏可爱的姑娘,而且堡主的脸色也没有以前的冰冷。 "言真,外头不是传言你很残暴吗?可我一路看来,大家看你的眼光都和堡内的人差不多啊!"欧阳初茵有些疑惑。 "传言是一些人刻意散播的,这些百姓都在封家堡势力范围内讨生活,又不是没见过我,当然不会相信,至于外头就不一定了。" "喔!"欧阳初茵点头表示理解。 正当众人在心里猜测那姑娘是谁时,总算有人注意到她梳的竟是已婚妇人的发型,这下子便猜到她应该是堡主夫人,而引发更多不解揣测。 这就奇了,不是说堡主夫人胆子比耗子还小,连人都不敢见吗? 可现下来看,那堡主夫人笑意盎然,跟店家谈得很开心……唉呀!有个小孩撞上堡主夫人,这下糟了,那孩子肯定惨了,还要连累父母。 围观的百姓无不露出同情目光。 "啊!"欧阳初茵一个没注意,向后踉跄了一步,正好退进了封言真的怀里。 "没事吧?"封言真扶住她。 "没事。"欧阳初茵摇头,望向那个撞上自己后,跌坐在地上的小孩。 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概因为疼也有点吓到,先是呆愣了一会儿,然后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嘿!"欧阳初茵立即蹲在他面前,温柔的将他扶了起来,"小乖乖,摔疼了吧,姊姊秀秀喔!" "呜呜……娘……娘……"小男孩哇哇大哭的叫娘。"宝儿好疼,娘……" "哪儿疼了,告诉姊姊。" 小男孩边哭边伸出手,就见掌心有些擦伤。 "宝儿乖乖,如果宝儿不哭,姊姊就给宝儿好吃的,好不好?"欧阳初茵柔声哄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蜜饯在他鼻子前晃了晃。 抽了抽鼻子,嗅到了香甜的味道,一双含泪的纯真眸子亮了亮,点点头。 "好,宝儿不哭,姊姊给好吃的。"他说着便张着嘴等喂食。 欧阳初茵笑弯了眼,这小孩真的好可爱好萌喔! 她拿出手帕替宝儿擦了擦脸,然后将蜜饯喂进宝儿的嘴里,微酸的口感让他瞇了眼,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他一下就忘了疼。 "好吃吧?"欧阳初茵对自己的蜜饯可是很有信心的。 "好吃。"宝儿用力的点头,"这是什么?" "这个叫做蜜饯,宝儿还要吗?"欧阳初茵问。 "还要。"宝儿立即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宝儿的爹娘呢?" "爹不在家,娘……在那儿!"宝儿四处找了找,终于看见不远处正在四处张望寻找他的娘亲,"娘!娘!" 一位妇人听见声音,慌张的跑了过来,一看见儿子和蹲在儿子面前的小妇人,以及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认出了那是堡主,立即僵在原地。 旁人同情的点醒她,快速的悄声告知事情始末。 "宝儿!"妇人一惊,飞快的跑上前,抱住儿子就对着两人跪下。 "轻堡主恕罪,小儿年幼不知礼数,冲撞了夫人,请堡主恕罪。" "没事儿,你快起来吧。"欧阳初茵微笑地说,将装着蜜饯的荷包塞进宝儿的手里,然后站起来回到封言真身旁。 "谢谢夫人。"妇人感激的磕了个头,才抱着儿子起身。 "娘、娘,姊姊给好吃的。"宝儿将荷包给娘亲看。 "这……这可怎么使得!"她在城里绣庄见过一个要二两银子的荷包,绣工还没有堡主夫人这个的一半好,可见这荷包的贵重。她仓皇的想要将荷包还给堡主夫人,偏偏儿子拽得死紧。"宝儿,快放手,还给夫人!" "不要,是姊姊给宝儿的……哇哇!不要……"荷包一被抢走,宝儿立刻哇哇大哭。 "好了,这位大姊,只是一点好吃的玩意儿,是我给宝儿的,不碍事的,宝儿这么可爱,我很喜欢他。"欧阳初茵接过荷包,又转手塞进宝儿的手里。"宝儿刚刚拌了一跤,手心给擦伤了,你回去要帮他清洗干净再上药。" "是,多谢夫人。"妇人躬身行礼。 "宝儿,你要乖乖听娘的话,以后不可以在街上乱跑,会受伤的喔。" "好,宝儿听话。"宝儿用软糯的声音说。 "好乖。姊姊得走了,宝儿再见。"她轻捏了一下宝儿白嫩的脸颊,才跟着封言真离开,继续逛街。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欧阳初茵并没有放在心上,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形象会因此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一旁的人看着两人背影交头接耳起来———— "看见没有,那是堡主夫人啊!" "对啊,到底是谁说咱们堡主夫人胆子小、性情差,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就是啊,简直是胡说八道。" "要说性情差,你们见过那位常常到封家堡作客的关小姐吧?" "你说她喔!当然见过,你们不知道,我还吃过她闷亏呢!" "怎么回事?" "不就是我家婆娘又一次往外倒脏水,结果那关小姐凑巧经过,裙摆被溅了几滴,真的是几滴而已,嘿!可不得了了,她当场变成了母夜叉,拿起鞭子狠狠抽了我婆娘几十鞭,还要我赔偿,一下子就讹走了我十六两银子。" "十六两?!吓死人!我们一家子大小六口人,一年吃用也不需要十六两、" "那可是我家全部的积蓄,本来关小姐开口要的是五十两呢!" 众人猛抽了一口气,全惊愕极了。 第十一章 "我告诉你们,那才叫性情差,还是差到了极点,我家婆娘可是在床上躺了好久都起不了身呢!幸好堡主没娶那种女人当夫人,要不咱们祁连镇所有百姓都要遭殃!" "就是说啊!真是太可怕了。" "我看啊,那些不利于堡主夫人的谣言,一定是有人嫉妒才散播出来的。" "怎么讲?说来听听。" "你们看看,咱们堡主夫人长得怎么样?" "美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般俊的姑娘呢。" "那看起来性情又怎样?" "好啊!又温柔又心善,声音也好听极了。" "所以很明显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把女儿或妹妹嫁给堡主,可堡主都拒绝了,说已经有未婚妻,一心就等着夫人长大,现在总算将夫人娶回来,夫人又是这么好,那些人不就嫉妒了吗?这人一嫉妒啊,就忍不住想干坏事,一些不利于夫人的坏话也就这么传出来了,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 "当真是可恶啊!这么好的堡主夫人,他们怎么忍心啊!" "就是说,真是太过分了。" "我看八成是那个关小姐!她不是常常以未来的堡主夫人自居吗?" "要不是今天咱们亲眼见着了,不知得要误会夫人多久。" "幸好我们看见了真相。" "就是,得跟其他人说说,让大伙儿不要再相信谣言了,这对堡主夫人太不公平了。" "对对对,我得回去跟隔壁的杨嫂子说,昨儿个她还唉声叹气为堡主不值呢。" "我也得跟张大婶说说,今早出门时她也还在念叨这事儿呢!"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 "注意到什么?" "没头没尾的,谁知道你说什么呀!" "哎!就是夫人刚刚给宝儿吃的东西,可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 "不就是一些零嘴吗?" "你肯定不知道宝儿那小子很挑嘴吧!爱吃可是又挑嘴,宝儿他爹娘为了他的挑嘴伤透了脑筋呢。" "所以?" "堡主夫人那东西咱没见过,挑嘴的宝儿却吃得瞇了眼直说好吃,被他娘拿走了还哇哇大哭,我真想尝尝那是什么好味道呢!" "我听见堡主夫人说那叫什么……"有人拼命思索着,又推推友人。"嗳!你快帮忙想想,你刚刚在一旁不也听见了。" "好像叫……什么饯的?对了,叫蜜饯。" "对对对,就是蜜饯。" "不知道那叫蜜饯的东西哪儿有卖啊?" "是啊!我也想买些回去给我家小丫头尝尝。" "嗯,不知道贵不贵?" "要不,有机会的话,咱问问堡主夫人?" "你敢过去?" "这……夫人很温柔,应该不要紧吧?" 街道两旁的细微讨论声,有武功的封言真一字一句听得再清楚不过,而欧阳初茵是一丁点也没听清楚。 封言真的神情不自觉的柔软了,嘴角也微微的勾起,不明显,却让整个脸都变得柔和了。 他们夸的是他的初茵,他的妻子呢。 八月十五,中秋。 今年拜月娘娘的祭品,很……嗯,奇怪。 这是祭拜现场一干仆人们共同的心声,可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这可是他们堡主夫人制作出来的兴起东西。 堡主夫人说,这东西叫"月饼",圆圆的饼就像挂在天上圆圆的月亮,因此而命名。 祭拜完了月娘娘,堡主夫人一声令下,堡内上下每个人都分到至少一块月饼,像大管家和各处管事、管事嬷嬷,一等丫鬟得赏的就不止一块。 初时也没人羡慕他们,甚至看着手上的月饼还有些担心呢! 可当众奴仆一口咬下,发现这月饼虽然看起来有点像糕点,但外皮吃起来完全不一样,里面还包了各种的馅料,那味道……实在太好吃了! 他们这才开始羡慕得赏较多的人。 接着,堡主夫人又举办了烤肉大会————他们虽不知道什么是烤肉大会,可烤肉还是知道的。 大伙儿心里都想烤肉有什么好吃的,他们不像外面平常人家要逢年过节或好几天才能吃到肉,在堡里是不缺肉食的,每餐至少都有一道荤菜,因此也不会嘴馋。 但是基于月饼意料之外的美味,他们决定对堡主夫人多抱一点信心。 烤肉大会的地点就在堡内的练武场,一个一个的盏火沿着广场周围点燃,架上堡主夫人特别订制的架子,架上放着一片片听说是夫人用特制调味料腌渍过的肉片,没多久,一股特殊的香味便传了开来。 "好香啊!"有人深吸了口气,陶醉的赞叹。 "真的太香了,不知道吃起来怎样?"香是香了,可味道还有待考证,毕竟以前他们吃的烤肉闻起来也香,但吃起来可就没什么了。 "哇呜……好粗……太好粗了……"另一头已经有人开始吃了,明明烫了嘴却还舍不得吐出来,吃得满嘴油还不停的猛的夸赞。 "你就吃慢点吧,没人抢你食物!" 在广场最前方的主位,欧阳初茵指挥着四婢,教她们怎样才能烤出又嫩又香的烤肉,接着自己亲手烤了一盘猪肉和鸡腿肉,送到了封言真面前,笑得挺谄媚的。 "夫君,这是我亲手烤的喔!你尝尝看,保证好吃得让你连舌头都吞下去。"欧阳初茵笑眯眯的说。 封言真张口品尝起闻起来香喷喷的烤肉,他知道那些特制调味料的材料大概有哪些,一开始很意外,也有点怀疑那些东西真的能吃吗?不过既然她信誓旦旦,信心十足的让他拭目以待,他也很期待。 而现在光是闻到香味,他就已经肯定了烤肉的美味。 果然,这烤肉不仅味道好,口感也很棒,软嫩香滑,一点也不像以前吃的烤肉,口感又老又硬,味道除了盐巴的咸,就只有肉腥味。 "很好吃。"看她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微微一笑,也不逗她,诚实的说。 "嘻嘻,那是当然喽!也不看看是谁烤的。"欧阳初茵骄傲的抬起下巴。 "夫人,您要的烤鸡翅和烤蘑菇。"紫婉端来一盘她指定的食物。 欧阳初茵开心的接过,才刚要吃,就被一只手给挡住。 "等等,初茵,这蘑菇有毒,吃不得。"封言真一手阻止欧阳初茵,一手连忙将自己的烤肉放到一边,这才腾出手将她的盘子给夺了过来。 "放心好了,这种蘑菇是没毒的。"欧阳初茵笑了,他这是关心她,紧张她呢。 "真的?"封言真蹙眉。 "当然,有毒没毒我可是认得的,这蘑菇可好吃了,吃法很多,我最喜欢吃小鸡炖蘑菇了,那汤又香又鲜……" 嘶!口水差点要留下来了。 "真的吗?堡主夫人,真的很好吃吗?"一旁有人听到,有鉴于夫人似乎对美食很有研究,忍不住问了。 "当然是真的,除了小鸡炖蘑菇,由瓜蘑菇汤也很不错,还有西芹炒蘑菇,蘑菇炒肉丝,奶油蘑菇汤,蘑菇炖豆腐……" 周围吸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堡主夫人,那个奶油是什么?西芹又是什么?" "还有那个豆腐又是什么?"有人疑惑的问了。 欧阳初茵一愣,奶油和西芹他们不知道她可以理解,但是豆腐…… "你们不知道豆腐?" 众人整齐的摇头。 不会吧?这个朝代连豆腐也没有?! "咳!那个豆腐也是一种吃食,营养价值挺高的,吃法也很多,改天我做出来再给大家尝尝……"欧阳初茵笑说。 "好啊好啊!多谢堡主夫人。" "咱们大伙儿就等着夫人做好吃的……那个叫啥的?" "哈哈哈,是豆腐啦!" "对,就是豆腐。" 众人附和着,欧阳初茵脑袋里则闪过好多赚钱的点子,烤肉、火锅、豆腐、蜜饯、月饼、新式糕点、西式甜点、酒楼、饭馆,甚至是专卖调味料的铺子…… 哇!一定能赚大钱。 不急不急,慢慢来,她的时间很多,还得和言真商讨商讨,毕竟他可是一家之主呢。 若是顺利的话,也许她可以借此改善依附封家堡生活的居民的生活,反正钱一个人也赚不完,大家都富起来才是真正的富。 "夫人,要如何才能知道蘑菇有没有毒?" 有人问起蘑菇的问题,将欧阳初茵从美好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放心好了,我会教大家辨认,再把作法教给大家,这样大家就能多一些美食吃了。" "多谢堡主夫人。" 完美的烤肉大会,宾主尽欢……不,还是有人不开心的。 封言慧站在暗处,看着被篝火照射得异常明亮的广场。 她看见每个人都那么开心,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欧阳初茵,心里很是矛盾。 她其实不是很讨厌她,只是听着秀雅替大哥惋惜,替大哥不平的话,看着秀雅为大哥黯然心伤的模样,她也觉得难过了起来。 她一直想,凭什么欧阳初茵一个废物能嫁给大哥,秀雅这么善良温柔的姑娘却要在暗处伤心? 可是现在看着欧阳初茵,她完全看不出来她有像秀雅说的那样"胆小懦弱、无能又什么都不会",反而很厉害,懂得很多的样子。 再看看大哥,她从来不曾看过大哥这般温和的模样,她甚至从来没看过大哥笑,可是单单今晚,她就看到大哥笑了好几次。 她当然希望大哥开心,可是一想起好友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 所以她很矛盾,心情很复杂,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待欧阳初茵。 她烦躁的踩了踩脚,最后看一眼练武场,克制着被烤肉香勾引出来的馋虫,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发现封言真扫过来的视线,以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日子匆匆而过,如白驹过隙,中秋的欢乐彷佛在昨日,一晃眼却已经到了十月。 北方的十月已经进入冬季,欧阳初茵觉得目前气温大概只有摄氏八到十度左右,现在才十月初,刚刚进入冬天,听说这儿到了三月偶尔还会下雪…… 算一算,整整有小半年的寒季,一想到这,她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冬天的日子可是很无聊很单调的,外面冰天雪地,什么事儿都没办法做,整日只能窝在家里。 "紫婉,你们知道外头在忙些什么吗?"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吵杂的声音,是由广场方向传来的,欧阳初茵好奇的问。那不像是吵架的声音,而是忙碌杂乱的声响。 "奴婢知道一些。"紫婉捧了一杯热茶送到主子手中,主子不爱用手炉,所以在屋里她们就会不时倒杯热茶给她,到外面则有夫人教她们用羊毛纺成纱织线的东西所做成的手套,戴起来非常缓和。"夫人暖暖手,慢慢听奴婢说给您听。" "嗯。"欧阳初茵接过热茶,用茶温暖暖手。 "奴婢听堡内的人说,这儿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煤的价钱也涨很多,一般人用不起,所以他们都会趁着农忙结束的这段时间,尽量囤积一些柴火,好在冬天来时烧柴取暖。"紫婉脆声说着,"奴婢想,现在外头应该是在聚集人手准备进森林砍柴。" 第十二章 "你说每年都会冻死很多人?也就是说,柴火怎么囤积也是不够的,是吗?"欧阳初茵微微错愕,对百姓们来说这确实是很严酷的季节。 "是啊,还是咱们棪城天气好,冬天没那么长,也没那么冷。"紫婉轻声叹息。 "堡主呢?"欧阳初茵有个想法,不过冬天眼看就到了,大雪最迟十一月就会开始下,时间有些急迫。 "森林里有些野兽,所以堡主在分配一些护卫保护百姓一起进森林,现在应该也在广场上吧。"紫婉回答。 "紫嫣,你去请堡主到我书房来,就说我有让百姓安然过冬的办法。"欧阳初茵扬声吩咐。 "是,奴婢马上去。"紫嫣赶紧放下手里的绣线,匆匆的奔向广场。这可是大事!若成了可以挽救好多性命,她不敢耽搁。 "紫婉,我们到书房,帮我备好文房四宝。" 图纸刚画到一半,封言真便进了书房,见欧阳初茵正认真的作画,眉头微微一蹙,想到她设计的那些"卫浴"什么的,难道这次她又有什么构想能让百姓们安然度过严冬? 一想到这,他心里不禁开始期待。 "你来啦,再等一会儿,马上就画好了。"欧阳初茵发现他到了,立刻说,手上没停,也没抬头。 "嗯,你慢慢来。"封言真走到她身旁,看着她勾画出来的东西,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是什么,不过渐渐的,随着图画的完善,他似乎品出了味道。 "好了。"欧阳初茵放下毛笔,将图纸吹干。 "这是……"封言真疑问,不知道是不是像他所想的那种东西。 "这叫做火炕。"欧阳初茵说。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建火炕,不是那种传统的,在密闭室内还会毒死人的火炕,她设计的火炕,烧柴的地方在外面,还需要建一个排烟管。 她将原理一一解释,封言真越听黑眸越发晶亮,最后兴奋的抱住她,并在她唇上印下重重的一吻。 "我马上去动员堡内所有人员建火炕。"说完便拿着图纸运起轻功,飞也似的消失在她眼前。 欧阳初茵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的摇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喜形于色。 也难怪他这么兴奋,若是火炕建造成功,一个冬天就能拯救好多人命。 嗯……然后可以向外推广,到时候封家堡的建筑队还可以大赚一笔,看来她又想到一个赚钱的电子了,哈哈! 不出两日,整个封家堡就这么动员了起来,除了一部分的人依照原定计划进森林砍柴火之外,大部分的人每天夙夜匪懈的建起火炕。 第一个火炕还需要欧阳初茵为他们解释其中的原理,顺便指点一下,等第一个建好,她也就功成身退,让第一批建筑队带着其他人学习,学会了又分出去边建边教其他人,就这么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的,火炕完成的数量呈倍数增长。 就这样,到了十一月中旬,不仅是封家堡内外的每户人家都至少有一个火炕,连祁连镇的家家户户也都有了。 初雪,在十一月十九清晨降下,那日,没有人感觉到寒冷。 封家堡内堡正院。 欧阳初茵背靠着封言真的胸膛,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初茵,你为封家堡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希望,谢谢你。"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一起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封家堡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份责任,这里是他们的家,承继着过去,延续着未来。 "言真,别忘了,我可是堡主夫人喔!"欧阳初茵感受到他真诚的谢意,微笑着偏头睨他一眼。 这一眼,风情无限。 封言真先一呆,眼底闪过一抹狂热和痴迷,随即呻 - 吟一声,将头埋进她肩头。 "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你还太小……"他声音闷闷的,像含在嘴里似的。 不过她听见了,她也不是真的懵懂无知的十六岁少女,理解他的意思。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戏谑的道:"是啊,我还好小,至少得等到十八才算长大。" 其实十六岁也够大了,可前些年她的这具身体亏损太严重,现在虽说看起来无恙,可是底子还是不太好,这点从她超级畏冷就可以看出一二。 "唉,我知道。"封言真微恼的蹭了蹭她的脸,觉得不过瘾,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转过来,深深的吻住了她。她也不躲,反而转过身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热切的回应他。 她喜欢两人这样亲密的互动,虽然为了身体以及子嗣着想,两人都决定不现在圆房,但是一些夫妻间亲密的事还是能做的。 外面冰天雪地的,能在暖乎乎的屋子里,一起躺在柔软的被窝中耳鬓厮磨,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进入腊月,十二月初七,离堡数月的封言昌终于归来。 那时欧阳初茵正在教人制作豆腐,地点是位于外堡的一间屋子,大门上挂着"豆腐工坊"匾额,里面的工具全都是依她所画的图请专仆人士制作的。 固定学生除了紫妍,另外还有大厨房的管事嬷嬷及其女儿秀花和女婿大山,经过这段期间的人品勘察,她决定将豆腐铺子交给这两人经营。 旁听学生计有堡主大人一名,以及另外三婢,还有一名让欧阳初茵非常意外的学生出现,那就是封言慧。 "好了,现在慢慢的把盐卤加进去,要不停的搅拌,让豆浆和盐卤充分的混合。"欧阳初茵在一旁指点,动手的当然是紫妍同学。 "夫人,要搅拌到什么时候才算好?"秀花细声细气地问。 "等到凝乳和水分离就可以停止搅拌了。"欧阳初茵回答。"看,就是这样,可以停下来了,现在就这样放着让它沉淀,大概等一刻钟就行了,上面那些泡泡可以小心的把它捞掉。" 之后在欧阳初茵的指导下,几人将沉淀好的凝乳倒入之前特别让木工做的豆腐模具中,接着拉起四边的豆腐布让豆腐水渗出,再将布往内折用板子压出水。 "把板子拿起来再重复一次把豆腐水压出来,水比较多就多压几次。"欧阳初茵然他们重复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好了,现在把布打开,用木板盖住,小心的把豆腐翻转过来。" 紫妍小心的完成了翻转动作,期待的望向主子。 "好了吗?成功了吗?"她兴奋地问。 "呵呵!把模具拿开,再把步掀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动作轻一点。"欧阳初茵笑说。 等到将布掀开,看到那一方白嫩嫩的豆腐,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是成功了,对不对,夫人?" "是啊,成功了呢。"欧阳初茵点头。"瞧,不难吧!" "嗯。"紫妍点头。 "那么今晚本夫人就办一场豆腐宴。"欧阳初茵小手一挥,豪爽的说有了食材,还得有吃的方法才行,反正第一次都要她在一旁指点的。 "堡主!"豆腐工坊的外头,大管家突然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道:"启禀堡主,二少回堡了。" 封言真神情一肃,望向欧阳初茵。"二弟回来了,我先去见他,这儿结束你就赶紧回房,外面天冷小心冻着了。" "嗯,我知道,你快去吧。"欧阳初茵点头。 "大哥我也去,好久没见到二哥了。"封言慧追在大哥后面离开。 目送他们兄妹仓卒离去,欧阳初茵心里微微一叹,虽然他没对她说什么,但看得出来这次封言昌离堡是去调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好了,豆腐做成功了,今天就到这里。对了,刚刚另外留下的豆浆,煮一煮大家都喝一杯尝尝,这豆浆对身体很不错,平时可以多喝。" 结束了今天的授课,她在四婢的扶伴下,缓缓的走向内堡。 她最近其实挺忙的,在做豆腐之前,她已经教会了紫妍怎么做火锅,一天做一种,目前紫妍已经学会十来种火锅了。 蜜饯铺子是最早开张的,生意很不错,之后陆续又开了火锅店,烤肉店,除了蜜饯铺子是她自己的人经营之外,其他火锅店和烤肉店都是派给言真心腹的家人经营,她只收盈利的三成。 本来她是想直接开一家饭馆或酒楼,她相信她的烹调方式和调味料一定能让生意好得不得了。不过言真说外堡和祁连镇的两家饭馆都是他的手下经营的,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自然不和他的人抢生意。 接下来就等过年了,而现在她暂时不想忙。 "夫人好。"回内堡的一路上都有仆人、守卫或百姓们恭敬的对她行礼。 "你们好。"欧阳初茵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每个人看见她都是满脸激动,有的甚至泪流满面,还有不少孩子偷偷跟在她身后,可是只要她一回头想跟他们说话,他们又全都一哄而散,然后她回头没多久又有人跟上,就这样周而复始。 "他们这都是怎么了?难道我很可怕吗?"几次后,欧阳初茵很无奈地问。 "夫人,他们那是尊敬你、敬爱您,还感谢您呢。"紫婉掩嘴轻笑。 "哦?还真看不出来。"谁会觉得别人一看见自己就哭,要不然就是逃得想后面有鬼在追似的,这种表现是敬爱自己,感谢自己? "夫人,您可能还不知道,以前这个时间,比较贫苦的地区已经开始传出老人家或小孩子半夜给冻死的消息,不过今年直到现在一点坏消息也没有,大家还过得很安稳,坐在暖炕上吃着热呼呼的火锅,那真是一大享受呢。"紫嫣笑着说出她听到的事。 "对啊!奴婢也听说了,所以难得夫人出内堡,大家得到消息就想过来看看夫人,感谢夫人呢。"紫娥也点头笑着。 "奴婢想,如果夫人到祁连镇的话,镇上的百姓肯定也是这样的。"紫妍笑着接口。 "行了,我也没做什么,都是出一张嘴而已,事情都是大伙儿动手做的。"欧阳初茵摇头,她这话可是真心的,从头到尾辛苦的都不是她,可大家最感谢的却是她,害她都不好意思了。不过看纯朴的百姓们懂得感恩,她也很开心。 怕就怕养了一些白眼狼,报恩感恩都是其次,就怕恩将仇报让人心寒。 幸好目前为止,她看见的都是好的,这么一来她辛苦也是值得的。 欧阳初茵一笑,忽然心情很好的想到,她的生日快到了,她的农历生日刚好是十二月二十四……嗯,不对,那是上辈子的生日,至于这辈子……唉呀!真是巧了,也是十二月二十四呢。 眨了眨眼,她突然觉得有些诡异了。 "夫人,您怎么了?"紫婉心细,立刻察觉了她轻微的异样。 "没什么,啊!好冷好冷,咱们赶紧回去吧!"欧阳初茵摇摇头,果断的加快步伐。 接下来就要过年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这个堡主夫人发落,她可没时间太想那些无聊的事儿。 哎呀!她真的好忙好忙啊! 封言真快步的走进书房,就看见封言昌坐在里头。 "二哥,你回来啦!"封言慧跟在大哥身后进了书房。 "言慧也来啦!"封言昌讶异,看大哥走到书桌后,沉默的坐着没有开口,就知道这事大哥没打算让妹妹知道。也对,报仇的事他们兄弟来做就行了,言慧只要开心的生活就好。 第十三章 "当然啊,二哥这次离开这么久,现在回来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你。"封言慧在封言昌下首的位子坐下,开心的说。 "言慧,我带了不少的礼物给你,已经让人送到你院子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封言昌笑说。 "真的?二哥最好了,我这就回去。"心思单纯的封言慧跳了起来,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的跑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书房里剩下兄弟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封言真才缓缓开口。 "事情可顺利?" "幸不辱命。"封言昌点头,慎重的说道。"人被我关在密室水牢,大哥要现在过去吗?" "走吧!"封言真起身,没有离开书房,反而朝内室走去,封言昌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就建封言真转动了一下墙壁上的烛台,一扇暗门无声的滑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漆黑得不见尽头。 封言真踏进秘道的同时,秘道两旁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兄弟两人沉默的走下阶梯,里头有无数 条秘道交错连结,若不是熟悉的人是不会知道通往哪里的。 封家堡地底秘道,现今也只有他们兄弟两人知道,当初参与设计建造的那些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两人在地底行走了约两刻,终于停在一扇石门前。 封言真再次按下机关,眼前的石门打开,又是一道往下的阶梯,而这下面就是封言昌所说的水牢了。 "言昌,你留在这里,我下去就行了。"封言真说完便踏下阶梯。 一踏进水牢,他就看见被锁链锁在墙上、下半身浸泡在冰冷水中的人,封言真心里闪过一阵快意。 郭胜隆,青华门二长老的大弟子,狡诈如狐,滑溜如蛇,如今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而郭胜隆听见了声响,猛地抬起头来,看清了封言真立即奋力的挣扎起来。 "没用的,这锁链是用万年寒铁炼制而成的,就算斩天神剑出世也斩不断,你就省省力气吧!" "封言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青华门灭了你封家堡吗?!" "难道你以为区区青华门能奈何得了现在的封家堡吗?"封言真冷笑。"我既然敢行动,就表示我有万全的准备,否则你以为我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你是凶手之一,为什么会隐忍到现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封言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郭胜隆咬了咬牙,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不可能,当初他们可是易了容,封言真怎么可能会知道,一定只是在套他的话,他不能自乱阵脚。 "你一定是在想,当初你们都易了容,我不可能会知道你们是谁,对不对?"封言真走到他右后方的走道,蹲下身子靠近他,低低的说着让郭胜隆冒冷汗的话。 "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封言真阴狠一笑,冷得足以让人连血液都冻结。"你易容假扮的人,是白牙山黑虎寨的二当家……看你这么吃惊的样子,可见我没说错。" "不得不承认你们很聪明,可惜你有个急功近利的二师弟,把你们带领门下嫡子剿灭黑虎寨的事儿宣扬得人尽皆知,剿匪的日子可比你们行凶的日子还早,你说,既然黑虎寨二当家在当日已经伏诛,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回堡的必经之路呢?难道诈尸了不成?" "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那个人就是我!" "很简单,因为你们动手那天正是青华门祭天的日子,全部弟子都必须出席,可根据我的调查,那天只有你缺席了,当然,你一定会说这还是不能证明,那么就让我告诉你,当时你们以为已经昏迷的我,在失去意识前,正好有听见你的同伴叫你"郭兄"。" 郭胜隆脸色惨白,屋里的垂下头。 "所有的线索结合起来,得到的答案就是你。" "你想怎样?"郭胜隆沉声问。 "很简单,血债血偿。" "我是青华门二长老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你以为我失踪不会引起注意吗?如果我有不测,封家堡迟早要给我陪葬。"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在事情发生之前,让青华门从这世上消失!"封言真口气冷酷得让人颤栗。 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恐惧的郭胜隆。 "你放心,你不会孤单太久,他们很快也会来和你做伴。"他故意这么说,让郭胜隆以为他已经知道另外两人是谁,只要稍加引导,他总会把那两人说出来。 封言真说完便举步离去。 "哈哈哈,封言真,你未免太天真了。"知道真相已经藏不住,无可挽回,在劫难逃,郭胜隆疯狂的大笑,瞪着封言真的背影喊道:"你以为若虚门像青华门一样好闯吗?" 封言真浑身一僵,双手倏地紧握成拳。 他刚刚听见……若虚门?! "你说八年前就知道我是凶手之一,想来张奎典和李恭灿也知道这件事吧!难怪他们会突然躲回若虚门不敢现身了,这些年来我都不曾见过他们呢!哈哈哈,封言真,你想闯进若虚门逮人,恐怕还没接近就被人直接灭了!" "为什么那么做?"封言真沉声怒问。 "很简单,封家堡树大招风,你父亲太过优秀,太让人嫉妒,连你父亲的同门师兄都眼红他的成就,怎么可能不招来杀身之祸?"郭胜隆疯了似的直笑。"我们三个可是一拍即合啊!哈哈哈哈!" 在郭胜隆的狂笑中,封言真力持镇定地离开水牢,当石门再次阖上的时候,他颓然的向后靠向石门。 "大哥?"封言昌担忧地唤。 "我没事。"封言真挥挥手,直起身子离开。 再次回到书房,他让封言昌回去歇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久久,久久。 直到夜色降临,他依然坐在黑暗中,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他闻到一股妻子爱用的薰衣草香味。 "言真?"欧阳初茵在门口轻唤,书房里一片黑暗,她没看见他是不是还这儿。"言真,你在吗?" "初茵……"他呢喃似的叹息。 "言真?"欧阳初茵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便让紫婉把烛火点燃。 "不要点火。"封言真轻声的说。 紫婉望向她主子,欧阳初茵对她点头,示意她先下去。待紫婉离开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摸索着前进。 终于,她摸到了书桌,下一瞬间,她的手腕被抓住,用力一扯,她跌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言真,你身上好凉,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初茵……"他低喃,圈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初茵……"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欧阳初茵察觉他的异常,担心的问。 "初茵,你说,人心是什么?"他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喃喃的说着。 若虚门、若虚门,那是父亲的师门啊! "你说,为什么有人能在杀了同门师弟,又重伤了师弟的儿子之后,还能好不心虚的以长辈身分出现在师弟之子面前?" 张奎典和李恭灿,是父亲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啊! 当年父亲身故之后,他们不时到封家堡关心他们兄妹,安慰母亲,当然,还带走了不少父亲生前"向他们借的"或"向师门借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物品,以及因为父亲"不善经营",已经"转卖"给他们的那些赚钱商铺,肥沃的良田、产收很好的庄子。 他不是没疑惑过,可是那些借条、那些让渡书、那些买卖契约书,上面的签名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和指印。 欧阳初茵闻言,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为他心疼不已。 "所谓最凉不过人心,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吧。"她轻声叹息。 最凉不过人心……是啊,最凉不过人心哪! 他没告诉郭胜隆,那两个人并不是躲在若虚门不敢出现,而是已经死了! 被暗门第一杀手暗杀的,就死在若虚门里,死得无声无息,是父亲的师伯通知他,他们已死的消息以及他们的死因。 他一度还想过为他们报仇,想调查是谁委托暗门,结果…… 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初茵,我好累……"他疲惫的低语,闭上酸涩的眼睛,这些年他真的……太累了。 "累了就休息,我陪你,别怕。"欧阳初茵轻轻抚着他的背。 "初茵,不要离开我。"良久,封言真低低的乞求。 "嗯,不离开,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离开的。" 今年,封家堡内过了一个很压抑的年。 堡主的表情比往常都来得冰冷,二少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堡主夫人温柔的微笑似乎凝结在唇角,只有大小姐依然欢快,丝毫没有发现其他人的不对。 这日,封言慧收到了好久不见的好友关秀雅的来信,她很高兴的拆信阅读。 一向豪爽直率的她,竟然将信看着看着便脸红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害羞,而且她眉眼间隐隐含着丝丝春意。读毕后,她高兴的去找大哥,然后意外的,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欧阳初茵到来时,正好看见兄妹俩一个脸色冷冰冰的,一个气呼呼的,两人各自把头往旁边一甩,力道之大,她还真担心他们扭到脖子呢。 欧阳初茵傻眼,有谁可以告诉她,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偏偏厅里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被遣退了,整个大厅只剩下这对兄妹和她,她也只能问当事人。 "你们兄妹俩是怎么了?"欧阳初茵跨进大厅,在封言真旁边的椅子坐下。 "哼!你自己问她,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不知羞耻!"封言真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欧阳初茵讶异的挑眉,扯上"不知羞耻",难不成和男人有关? 对了,她小姑都已经十八岁了,好像没听说她订亲或是准备议亲呢。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封言慧闻言立刻发飙了,跳了起来怒声质问大哥。"娘在世时本来就打算答应这桩婚事,要不是娘去得突然,我早就嫁给关正了。" 欧阳初茵一愣,关正?关?难不成是关秀雅家的?"" "我说过你想嫁给谁都可以,就是关家的人不行!" "大哥!你未免太过分了,关家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也没见过关正,可是我和秀雅亲如姊妹,嫁去他们家不是比嫁给陌生人好吗?你不能把别人挑拨的话当成事实,那对秀雅不公平!"封言慧说完,还顺便瞪了欧阳初茵一眼。 欧阳初茵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瞪她干嘛? "反正这事不可能,你就死心吧!"封言真语气冰冷的说,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起身拉着欧阳初茵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绝对不会死心的!"后面传来封言慧的怒喊。 欧阳初茵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啊! 两人回到正院,封言真浑身散发着寒气,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生气也于事无补啊!"她柔声劝道。 "你说,那个关秀雅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言慧怎么会对她这么言听计从的?"封言真懊恼的抹了抹脸。 "说清楚,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封言真脸色一黯,开始解释———— 原来关夫人和封母是远方表姊妹,关家一直想要和封家堡攀关系,一开始是透过封母提出联姻,对象是关家长子关正和封言慧。 当时封父和封言真正好南下营救欧阳初茵,不在堡里,所以封母不敢应下,只说等丈夫回来再谈。 谁知父子俩是将欧阳初茵救出来了,可是在回来途中却遇到袭击,封父伤重不治,封言真受了重伤,脸也是那次被毁的。 封家堡顿时失了主心骨,年仅十六岁的封言真扛起重任,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独挑大梁。 然后关家得知封家出变故,顿时消失匿迹,不要说联姻了,他们甚至落井下石,暗地里联合其他觊觎封家产业的家族对付封家,打算趁机分一杯羹。 幸好封言真手段了得,硬是将封家堡给撑了起来,等到封家堡稳定了,几年下来发展更胜过当初封父主事的规模,关家才又冒出来认亲了。 关家以为当年自己做的龌龊事封家人不知道,殊不知封言真早已把当初落井下石的人都查个一清二楚。 当时封母已然病重在床,昏睡的时间多过清醒时,所以当关家重提婚事的时候,封言真看在封母的面子上,用母亲病重的原因婉转拒绝婚事,没想到关家人不死心,趁他不在堡里的时候直接找上病重的封母,听伺候的丫鬟转述,当时关夫人竟然对封母说:"你就赶紧允了这桩婚事吧,婚礼暂时也不必办,先把言慧抬进关家再说,要不然你眼看就快死了,到时候言慧还得守孝,多麻烦。" 封母当下气得病情恶化,陷入昏迷,当晚便去了。 后来无耻的关家人竟然说,封母是因为封言真拒绝了这桩婚事,被封言真气死的! 欧阳初茵听完无言的抚额,怎么到哪都少不了一些人格"极品"的奇葩呢? "难道言慧不知道这些事?"她疑惑地问。 "那时她已经和关秀雅成了朋友,我不知道关秀雅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总之后来我叫她离关家人远一点,她不听,我便把这些事情婉转的告诉她,谁知道她死也不相信,只说他们不是那种人,说我是受人挑拨。" 欧阳初茵皱眉。这封言慧真是…… "后来关秀雅就经常到封家堡,言慧也渐渐开始在我面前说关秀雅如何的好,我就知道关家人打上我的主意了,堡主夫人和堡主妹婿,想来他们认为前者比较有利。"封言真嘲讽的说。 "那么现在重提言慧和关正的婚事,是不是代表他们知道不能从你这儿下手,所以退而求其次?"欧阳初茵猜测。 "没错,谁教关秀雅被我扫地出门,并且禁止入堡呢。"封言真冷笑。"当时我应该连写信都禁止才对!" "关秀雅写信给言慧?" "嗯,信里说她大哥一直记得与她的婚事,虽然没有正式立下婚节,但她大哥一直在等她,然后又提到因为你对她有所误解,以至于她不能再来堡里,她很想念言慧,希望言慧成为她大嫂,大概就是这些。" "呵!关我什么事啊?"欧阳初茵觉得好笑,这样无中生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封言慧赏她白眼,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瞬间又退回原点。 算了,她也不想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反正封言慧迟早要嫁出去,就保持这样吧,她无所谓。 "那你打算怎么做?"欧阳初茵问。 "以言慧的个性,越是受到压制,她反弹就越大,到最后只会弄得鱼死网破,所以我打算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哦?说来听听。" "她既然坚持要嫁给关正,那就就让她嫁。反正嫁入关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一起生活一定会发生很多摩擦,迟早她都会看清关家人的真面目,尤其是关秀雅,言慧的个性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到时候我再作主让她和关正合离,如果到时候关家不识相,我不介意让言慧变成寡妇。" "嗄?"欧阳初茵错愕,立刻摇头。"所嫁非人,会毁了她一辈子,毕竟是你的亲妹妹,这么做对言慧的名声不太好,不妥。" "无妨,咱们北方的女人自由多了,对女人没那么多规矩束缚,和离再嫁或寡妇再嫁都很常见,不会有人拿这些事说嘴的。" "真的?"欧阳初茵讶异的问。 "当然,就像你说的,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还能害她不成?" "好吧,既然你这当哥哥的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你这计划还要再改善一点。"她也厌烦了封言慧老是对她摆脸色、看她不顺眼。 "说来听听。"封言真点头,洗耳恭听。 "我觉得光是把她嫁给关正不一定能让她看清关家人,毕竟她的背后还有封家堡撑腰,关家人还想从这桩婚事中得些利益,短时间之内绝对不敢对她怎样,可是女人的青春耗不得,这么拖下去也不知道会拖多久,三年五年是正常,十年八载也有可能。" "那夫人的意思是?" "若是想要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要让她没了撑腰的,关家的目的就是要占封家堡便宜,煮熟的鸭子突然从嘴边飞了,失望的情绪一定会加倍扩大,自然就撑不住表面的和善,真面目也就露出来了。等言慧见识了他们的嘴脸,醒悟了之后,你就可以出面了。" "好,就这么办。" "大哥,你真的答应把……"封言昌匆匆跑来,话说一半就噤声了,他看见坐在大哥对面的欧阳初茵,纤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捻着一枚白玉棋子,夫妻两人中间摆放着一个翡翠雕制的棋盘,两人正在悠闲的品茗下棋。 "喀"地一声,欧阳初茵将白字放在棋盘上,当初一看见这一套围棋时她就很喜欢,棋盘是大块黄翡雕制而成的,看起来是高冰种接近玻璃种,黑棋是墨玉,白棋则是白玉,这套围棋的价值……啧啧!可是价值连城啊。 "哦,大嫂,你也在啊。"封言昌愣了一下才赶紧打招呼,回来这些日子,他听说堡内外以及山下祁连镇那些巨大又良好的改变,而这些全都是大嫂的功劳。 他心里很是敬佩这个大嫂,对她的偏见也早已消失。 "呵呵,是啊,真不巧,我也在呢。"欧阳初茵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故意道,"初次见面,小弟,你好啊。" 封言昌嘴角一抽,小弟?听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古怪,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你们谈,我还要去参加婚礼,就不陪你们了。"将手中的白棋丢回棋碗里,她指了指棋盘上的残局问:"下次继续?还是……" "下次继续。"封言真说。 "好。"欧阳初茵笑了笑,耸耸肩,不介意留着残局让他研究棋路。 "去参加谁的婚礼?"封言真也放回手中的黑棋,这一步他就没有下手。 "马大叔的大孙子马维今天迎娶镇上锦绣庄的雨娘。"她可是很看好马维的,未来马大叔退休之后,就只有马维的技术跟得上她的创意了。至于雨娘,她可是锦绣庄的一等绣娘,绣工是顶好的,她也有意把双面绣等这里还没有的绣技教给雨娘。 "把影一和影二带上。"封言真交代。 "影"代表封家堡的影卫,后面的数字则代表他们功夫的排名,前十名的影卫,各有手下十名,影一的手下是排名第十一到二十的影卫,影二则是第二十一到三十,以此类推。因此,给她影一和影二,就代表他将精英中的精英派到她身边。 "知道了。"欧阳初茵温顺的应允。她很惜命,可不会像某些穿越女,因为讨厌有人跟着,硬是不要护卫,甚至故意甩掉保护自己的人,然后惹出一连串麻烦。 她虽然也不太喜欢有人跟前跟后,但是她更讨厌未知的危险,厌恶麻烦。 看了一眼又紧盯着棋局思考的封言真,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笑了笑,对封言昌点了点头,便翩然离去。 "大哥,这位马大叔是谁啊?"封言昌好奇的问。 "住在外堡的一个老铁匠,你大嫂很多构想都是靠那位马大叔研究成型的。" "原来只是一个老铁匠,还以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呢!"封言昌撇了撇嘴,"大嫂可是堡主夫人,亲自去参加未免有失身份。" "言昌,类似这种话以后不要在你大嫂面前说。" "嗯?什么话?我说错了什么吗?"封言昌疑问。 封言真知道弟弟并不是有意的,而是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在他们心中这是很理所当然的。 "算了,没事,记得不要在你大嫂面前提到有关身分尊卑这类的话就行了。"封言真知道这种观念一时半刻是改不过来的,言昌也不是会恶意瞧不起人的人,只要他不要傻得当初茵的面说那些,初茵也不会刻意"说教"。 初茵向来很尊重每个人,不管对方的身分高低。她说,不要随便瞧不起某个人,所谓高手在民间,谁知道自己现在瞧不起的人是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而且由于她的平易近人,让每个堡民————包括祁连镇,对封家堡的向心力更是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他自己也更加信服妻子。 "方才建你如此匆促,是有什么事吗?"封言真主动问,虽然已经猜到弟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对了,差点忘了。"封言昌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在刚刚欧阳初茵坐的位子坐了下来。"大哥,你为什么答应言慧的婚事?" "别把棋局弄乱了,到那边谈。"封言真淡漠地说,走到屏风隔出的另一边空间。 封言昌耸耸肩,跟在大哥后面走到另一头。 "言慧的婚事我并没有答应。"封言真这才回答。 "大哥没答应?可是大管家已经在整理言慧的嫁妆了,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就在十天后啊!"封言昌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惊讶的喊。 "是言慧自己要嫁的,既然她硬要嫁,我还能说什么?"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 "可是关家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哥怎么可以明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家还不阻止,难道要眼睁睁看妹妹不幸?"封言昌忧急交加。 "你又知道我没有阻止了?"他冷冷的扫了弟弟一眼。"或许你说的对,我不是好大哥,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这个好二哥去做吧!去阻止言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封言昌皱眉。"我不是责怪大哥,我只是太惊讶……" "无所谓,责怪也好,吃惊意外也罢,我自认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当好这个大哥,不能让你们满意,我很抱歉,但是就算父亲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能无愧的面对他。"他整个人神色变得更加冷然。"封家大仇得报,你们也都大了,我的责任已了,以后你和言慧的事我再也不会过问。" "大哥!"封言昌心惊,大哥是怎么了?难道……是言慧又干了什么好事? 第十五章 "至于这件婚事……"封言真冷冷一笑,"既然你要尽一个好二哥的责任,就顺便转告言慧,和关家结亲的只是她封言慧,不是封家堡的大小姐,封家堡永远拒关家于门外,我不希望以后在外面听到有哪个姓关的打着封家堡的名义,在外头败坏咱们名声,这点,希望她和关家的人都能牢牢记住,否则别怪我心狠!毕竟我已经厌恶关家很久了,我不介意他们让我有借口灭了他们!" "大哥……"封言昌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哥会说这种话,像是寒了心,已然对言慧死心般,放弃了这个妹妹。 "你走吧。" 封言真下逐客令。 "大哥,你一直就是我最敬爱的大哥,没有你,我们不知道已经死过几回了,所以……"封言昌蓦地红了眼,转身冲了出去。"我去找言慧,我会和她好好谈谈。"该死的封言慧,你到底是怎么伤大哥的心的! 封言真抬眼看着那飞奔出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会儿言昌再去和言慧大吵一架,刚好让关家看清楚他们兄弟的态度,等他们知道言慧是"弃子",还是她自己造成的,不知道关家人会有什么反应?又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言慧? 封言真闭上眼,向后靠着椅背,全身冷肃的气息瞬间消失,透出一股疲累。 这些年来,他是真的累了。 夫人说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她还说,要劳逸结合。 嗯,看来他应该接受夫人的建议,该休息了。 封言慧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沿,脑袋里乱糟糟的,静不下心来。 明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从事成定局那天,她就不曾再见过大哥了。 二哥说,这事她做得过分,是她伤了大哥的心,让大哥寒了心。 但她也很委屈啊! 明明关家人对她那么好,秀雅到现在依然关心大哥,对大哥无怨无悔,这般深情很多人一辈子也拥有不了,大哥有了却不珍惜,反而受那欧阳初茵的挑拨,对秀雅视而不见。 她也是为大哥好,为什么大哥就是看不清,不理解她呢? 难道大哥真的不要她这个妹妹了? 不行!不能这样,她没有想伤大哥的心,她得去和大哥说清楚。 封言慧起身走出寝房,却在接近院门时,听到外头传来窃窃私语。 她跨出去的步伐缓缓的收了回来,停在原地。 "唉!可怜的小姐……" "胡说什么,咱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了,正喜气呢!" "是你不知道真相才会这么说。" "哦,什么真相?是怎么回事?" "唉!你瞧整个堡内哪里看得出喜气了?小姐可是封家堡唯一的小姐啊!若是老夫人还在的话,小姐又怎会嫁得这般凄凉呢?肯定是风光出嫁,宴请整个北方的士绅豪族才对,哪像现在这样像是偷偷嫁人似的。" "你这一说,倒真是这么一回事,可怎么会这样呢?堡主不是很疼爱小姐的吗?" "可不是吗,以前堡主对小姐多好啊!那时还有关小姐在呢,结果现在……唉,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堡主却是有了媳妇连妹妹都不要了,真狠得下心哪!" "这、这和堡主夫人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瞎说啊!堡主夫人可是为大伙儿做了很多好事。往年冬天,少不得都得冻死一二十人,可今年到在也没传出有谁被冻死的事儿,这可都是多亏了夫人呢。" "还有,自从有了夫人,咱这日子变好过了不是,你瞧瞧那吃食,可不就是大有改进,那是堡主夫人这样有着玲珑心的人才能想到的,再瞧瞧那些铺子,哪间不是生意兴隆,赚得满盆满钵,派去负责的管事天天笑得合不拢嘴,夫人只分三成利,其他全都是自己的,而且说只分十年,十年后铺子就完全是他们的了。" "不说别的铺子,就拿大山和秀花他们夫妻来说,豆腐铺子才开张多久,就有能力把他们儿子送进书院读书了,那可是凤阳王朝鼎鼎有名的麓林书院啊,一个月的束修就要十两银子,还不包括吃住呢!夫人说了,以后若那孩子出息了,想考功名,她会作主消去奴籍,若能考上功名,还答应把他们全家的奴籍都消去,还说这条件适用每个人。" "我没说夫人不好,虽然说能当上铺子管事的也就那少少的及家人,但夫人确实待咱们也挺好,可是这和小姐的事儿是两码事,我怕小姐是碍了夫人的眼啊!" "怎么说?小姐怎么碍了夫人的眼了?小姐待在堡里的时间能多久,迟早要出嫁的,能碍着堡主夫人什么事呢?" "你忘了关小姐了。" "啊,你是说……是因为关小姐和堡主的事儿?所以夫人迁怒了小姐?" "**不离十了,以前堡主可不会这般狠心,可你也听说了吧,夫人进门的隔天,关小姐就被赶出堡,并且还下了禁令不让关小姐入堡,同时小姐还被禁足,时间也太凑巧了。" "的确是巧了,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事情的起因海鲜还和夫人娘家的兄长有关呢!听说舅老爷怕关小姐分了夫人的宠,所以故意激怒小姐,让小姐和他们大吵一架,藉此要堡主表明态度,否则就要把夫人带回去。" "咦?真的吗?我倒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可这回头轿能坐吗?夫人的家乡可不像咱们北方开放,这回头轿一坐,怕是只能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可不是吗?不过依堡主的性子,既然这婚事是老堡主生前定下的,人也进门了,就肯定不会让舅老爷把人带回去。" "唉呀!那两位舅老爷不就有恃无恐了,莫非他们这是故意的?给小姐下套子,藉机断了关小姐的路,这、这还真是……" "谁知道呢,当初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堡主会突然下那种命令,可惜了关小姐那么温柔可人的姑娘家,对堡主又是一往情深。" "可不是吗?这么好的姑娘,就算迫于情势不能娶来当正室,当个二房也是一件美事,可惜了……碰到夫人是容不得人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夫人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有哪个女人会想要丈夫娶小妾的。" "现在可怜的是小姐,也不知道夫人还有没有后招,小姐就是性子太直,没心机,哪里懂得大户人家后院的龌龊,据说欧阳老爷可是妻妾成群,夫人自小生活在那环境,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肯定学了很多,拢络人心更是信手拈来的事,小姐性子那么单纯,就算想避都没地方躲……"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突然,身后传来封言慧奶娘的声音。 "糟了,快走!"院门外头只闻其声却不知模样的两个妇人匆匆离去。 "小姐,这天冷,您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呢?唉呀!您的脸色好苍白,受寒了?病了吗?"奶娘惊呼,急忙扬声唤人。"来人……" "别叫!"封言慧斥道。 "可是小姐,您看起来……" "我没事。"她甩开奶娘的手,转身回房,也不打算去找大哥了。 原来是这样啊! 秀雅说的果然没错,一个外来者,怎么可能理解他们兄妹共患难的情谊,却只想自私的占据所有的好处。 大哥!你真是让妹妹太失望了! "小姐,前……" "出去!"封言慧愤怒的喊。"我要一个人静静,别来打扰我。" "可是小姐……" "怎么?我说的话没人听了吗?别忘了,我还是封家的大小姐!"封言慧怒瞪着奶娘。 "不是不是,小姐,奴婢怎么敢,是因为……" "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封言慧建奶娘依然不听命,发狂似的抓起东西砸向她。"滚啊!" "啊————"奶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回头看向小姐的房门,奶娘抚着胸口,吓得脸色发白,却又难掩心疼。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姓关的!也不知道那关小姐给小姐吃了啥迷药,小姐怎么就看不透关家个个都是狼子野心呢! 唉!小姐又是个固执的,怎么劝都劝不听,连堡主都死心不管了,他们只是下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下糟了,前头关小姐还等着呢!要不是夫人说这几日别拦着关小姐,别说进内堡了,外堡的大门她都进不来。 只是现在小姐生气不见客,她也没辙。奶娘耸耸肩,赶紧去复命了。 绕过一处拐弯,迎面撞上两个神色仓惶的妇人。 "对不住对不住,咱们也是有急事儿,老大姊请多多包涵。"两名妇人鞠躬哈腰的说。 "你们是负责什么差事?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里?" "哦,这个……我们是守小门的,是……刚刚领着客人进来的,这就要赶回去了。" "行了,下去吧!"奶娘虽然看出这两人肯定有鬼,但现在也没空教训她们。 "多谢大姊。" 两个妇人快速的离开。 "呋!有什么了不起,明儿个就被扫地出门了,有什么好嚣张的。"才转过身,其中一位妇人啐了声。 "行了,别说了,小心被发现。"另一个妇人赶紧制止。 两人也不再多说,加快脚步离去。 他们不约而同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刚得到的二十两银子,心里可乐了,说个几句话,二十两就得手了,这银子真好赚。 奶娘站在原地,虽然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但那人撇嘴的样子她可瞧清楚了,知道她们心里不服气,不过她也只是摇摇头,想起自己还有事儿,便转身拐过转角,踏进客来轩的门。 "老奴见过关夫人、关小姐。"奶娘对着坐在客来轩的关家母女俩行礼。 "言慧呢?怎么没来?"关秀雅没见着封言慧,眉头微蹙,心里不悦,面上却做出担忧的样子。 "小姐在房里备嫁,明儿个就要上花轿了,这会儿可不好再见婆家的人,关夫人和关小姐也别急,明日小姐就进门了,到时候还不天天见、时时见了。"奶娘笑着说。 "奶娘,我是关心言慧,我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紧张,身边又没一个贴心的人所以才想来陪陪她,言慧不可能不见我的,是不是奶娘听了谁的唆使,没有把话传到?"她明明使了人去"放话",照理言慧现在应该更和关家站在同一阵线,怎会突然不见她? "关小姐言重了,老奴不过是个下人,很守本分的,万不敢做有损主子的事。"奶娘弯身行礼。"老奴还得回去伺候小姐,就先告退了。" 瞪着奶娘的背影,关秀雅脸色很是难看。 "娘,你看这事……" "先别说。"关夫人脸色也是明显不高兴,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会意,笑着招呼两个封家堡服侍客人的婢女。"来来来,两个小丫头跟嬷嬷到外头来去,嬷嬷有事儿请教你们。" "可是奴婢不能随意离开,如果客人没人伺候,我们可是要受罚的。"两个丫鬟客气的婉拒。"老嬷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奴婢们定是知无不言的。" "娘,咱们到‘对望亭’坐坐,从那儿可以看见对面的山顶,这个时节雪景很是美丽呢。"关秀雅见状,便向关夫人使了个眼色。 第十六章 "也好,那你们就不用跟去了。" "这……关夫人和关小姐是堡里的贵客,如果奴婢们这般怠慢可是会被主子处罚想,关小姐这么善良美好的姑娘,一定不忍心奴婢们因此受罚。要不奴婢们为关夫人和关小姐准备一些茶点,等一下便送过去,让关夫人和关小姐一边赏雪景,一边享用封家堡独门的美味糕点,关夫人和关小姐觉得可好?" "行了,就去准备吧!"关夫人不耐烦的挥手,便和女儿手挽着手,相携而去。 两名婢女相视一眼,莞尔一笑。 果然夫人是最英明的,料事如神啊! 同一时间,欧阳初茵正在书桌前画画,那认真的姿态优雅迷人,随着笔尖游走,一幅"春嬉乐"渐渐然于纸上,远山近水的美景,嬉笑欢快的游人,栩栩如生。 "夫人,杨火木家的狗蛋回来了。"紫婉快步的走到欧阳初茵面前,低声的说。 欧阳初茵嘴角微微一抽,对于这小名,她真心无法接受。 想当初,她看见那个长得可爱俊俏又机灵的小正太,心里喜欢得不得了,问他叫什么名字,小正太开口用软软糯糯却语气豪迈的童声说"俺叫狗蛋"时,她差点当街扑倒。 天雷啊! 她听说一些乡下农村有"取贱名好养活"的习俗,可是她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种习俗。 狗蛋还有一个哥哥,叫狗娃。两人的父母一看就知道是老实的人,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会感激万分。 当时她问孩子的大名时,狗蛋的爹憨憨的用粗实的厚掌挠挠头,说还没取大名,想等存够了银子,到城里请个先生取名。 一听取个名字还要花钱,而且一个名字要一两银,她便自告奋勇了。 于是哥哥狗娃叫杨伯恩,狗蛋叫杨仲恩。之后杨仲恩就一直在她身边当个跑腿的,一个月给一两银子,杨火木夫妻原本不敢收,最后在她的坚持下才感激涕零地收下并跪下磕头,吓得她立即跳开,闪到堡主夫君身后去了。 她还是不习惯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这种事,不管是她对人,还是人对她。 "他现在叫杨仲恩。"欧阳初茵忍不住开口纠正,她当然不会限制他们不能叫小名,但至少不要在她面前叫,她听了胃疼。"让他进来。" 一名小正太走了进来,他穿着干净的棉衣,两颊红扑扑的,整个人有精神得很,让人看了就觉得开心。 "夫人,仲恩回来了,可听建有趣的事儿了。" 听听,这说话的方式多好,不再俺不俺的,这可是她努力调教过来的。 "仲恩回来啦,赶紧过来,外头很冷吧!" "不冷,仲恩习惯了,现在身上还穿着这么暖和的棉衣,一点也不冷。"杨仲恩笑眯眯的说。圆圆的、又黑又亮的眼儿都笑得弯弯的,看起来很可爱。 欧阳初茵拉着他的手走到外厅,两人在舒适的软椅上坐下。 "紫婉,把杏仁饼干和酸奶冻拿过来给仲恩。" "谢谢夫人。"杨仲恩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吃夫人这儿的点心了,全是他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可好吃了。 "仲恩听见什么有趣的事儿,说来给我听听。" "仲恩就是来告诉夫人,之前夫人让仲恩偷偷跟着关家那两个人,结果发现关小姐收买了两个婆子……"杨仲恩有条有理的将方才他"监视"的情况转述一遍。 欧阳初茵听得眼睛发亮,啧啧,这仲恩是个人才啊!她原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把他带着身边想要慢慢的培养,平日都只让他跑腿办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是她第一次交代他这种有难度的差事,其实她并没有期待他能打探到什么,哪知这小正太竟然送给她一个大礼了。 如果她计划成功,封家和关家的婚事就可以到此为止,言慧也不用嫁过去,虽说北方不介意,但女人遇人不淑、所嫁非人,那也是伤身又伤心的事,她终究是不忍心。 并不是她突然圣母了,而是言慧又不是真的坏,她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个性太直了一点,对朋友太忠心了一点,若朋友是好的,那很好,皆大欢喜;若朋友是坏的,那可就悲剧了! 关家母女是她故意放进来的,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婚礼前夕找上门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搞清楚关家娶到的是"封家大小姐"还是"封言慧"。 封家堡的仆人整体来说品性都不错,差事也都干得认真,关秀雅找上的两个婆子倒是例外,偷奸耍滑又贪心,之前她就让管事嬷嬷注意,有机会就把人给撵了。这种人干不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留着也不是好事啊! 这关秀雅眼睛倒是犀利,出入后院的仆人少说也有上百,她竟然就相中了这唯二的贪婪之辈,该说什么呢?同类总是会闻到同类的气息? "夫人,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要把那两个婆子抓起来吗?"杨仲恩握拳,想到那两个可恶的老太婆乱说夫人的不是,他就很生气,夫人明明是大好人,她们也知道夫人做了那么多好事,却不知道感恩,为了几两银子出卖主家,老爹说过,那就是畜生! 看着他可爱的脸蛋气呼呼的,欧阳初茵真想将他抱在怀里揉捏一番,真是太萌了。 "仲恩,你现在去找堡主,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请他立刻、马上来这里。然后你到小姐的院子去,想办法把小姐引到对望亭附近,要能听到关家母女说话的声音,又不能近得让她们发现,你办得到吗?" 关家母女刻意支开堡里的奴婢,要的就是能隐密谈话的地方,想也知道是要谈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幸运让言慧亲耳听见她们的对话,应该就能一劳永逸了。 言慧这人对朋友是很忠心,但是一旦遭背叛,她绝对会千百倍奉还的。 杨仲恩没有马上说办得到,反而低头认真的考虑一下,这种表现让欧阳初茵在心里点头,随便承诺办不到的事是不可取的。 "夫人,引小姐出来是简单,只要小姐知道关小姐在那里,小姐一定会赶过去的,而距离要听得见又不能让人发现,只要小姐乖乖的也是可以办到,只是……"杨仲恩不自觉的挠头,那神态和他家老爹一模一样。"仲恩没办法让小姐乖乖的……" "呵呵,所以我才要你去叫堡主啊。"欧阳初茵对他眨眨眼。堡主大人一出,谁与争锋!穴道一点,既不能动弹又无声无息,保证让言慧从头乖乖的听到尾,多简单啊! "啊?"杨仲恩张着嘴,一会儿恍然大悟。"俺知道了!"一激动,他用词就恢复过去的习惯了。 "如何?办得到吗?" "嗯,俺可以办到!"他重重的一点头。 欧阳初茵失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可爱的,也就不像以前一样纠正他了。"去吧,等今晚要回家的时候,我让你紫妍姊姊打包一些点心让你带回家去。" 杨仲恩开心的咧嘴,转头快速的跑了,只留下话,"谢谢夫人,俺走了,俺先去找堡主……啊!不是俺,俺怎么又说俺了……" 最后懊恼的声音传来,人也已经不见踪影了。 欧阳初茵噗哧一声,笑不可遏。 希望那对母女帮忙点,能说些有趣的,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了。 她微垂下睫,掩住眼中闪过的光芒,嘴角勾着迷人的浅笑,这一瞬间若让认识元蔓的人看见,肯定会惊讶不已。因为在欧阳初茵已经完全长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和魅惑众生的天后元蔓相同的风情,同样的让人迷醉,甘心沉沦。 对望亭,位于封家堡最高点,取与祁连山相对的升佛崖峰对望之意,山谷间云海缭绕,一天十二时辰皆有不同的景色,除对望那面,其余三面环绕着树林,仅一条清幽小径与外相通,是一处环境清幽,美景如画的地方。 在这里可以赏景、作诗、画画、弹琴,做很多事都适合,就是不适合当密谈的地方。 因为三面环绕的树林非常适合躲人,尤其是密谈的人只有三脚猫功夫,而密谈处的主家,却几乎个个武功高强。 眼下,在最接近对望亭的某棵百年大树上,少数不懂武的"例外"正安然愉悦的坐在结实的树枝上,当然,是被她家堡主夫君给送上来的。 欧阳初茵随手丢了一颗蜜饯入口,在她隔壁的树枝上,封言真正将被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又口不能言的封言慧送上树。 她当作没看见封言慧狠狠射过来的眼刀,接着封言真不知道在封言慧耳边说了什么,她才将眼刀收回。之后封言真一抬手,一名暗卫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守在封言慧身边,然后封言真便轻巧无声的飞身落在她身边。 欧阳初茵真的很不愿意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羡慕样子,可是……她真的好嫉妒啊! 轻功耶,她好想学啊! 可是封言真说她的根骨不适合练武,而且年龄也太大了,练了最多也只是强身健体而已,想成为武林高手,下辈子也许有机会。 年龄……太大了? 他的话令她很想来个失意体前屈,可是这不符合她堡主夫人的身分。她也很想暴打他一顿,敢说她年龄太大了,她连可圆房的年龄都不到咧。 不过为了自己这身体着想,她还是没把这抗议说出口,否则她怀疑她家堡主夫君很可能会将她"就地正法",直接造成既定的事实。 "想什么呢,都快掉下树了还傻傻的。" 她腰间突然一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上,酥酥麻麻的,让她浑身微微一颤。 哎唷!想她人称一代天后,竟然对这种小儿科的挑逗有感觉! "没什么。"欧阳初茵摇头,甩掉企图窜上脸部的羞涩,神情一正,声音压得低低的,"言慧有什么反应?还好吧?"刚刚那眼刀咻咻咻的拼命朝她射来,幸亏她还以一招"视而不见"**,让所有眼刀落空。 "你也知道她的个性,反应大得很,不过最后还是被我的激将法给套住,说什么她会证明好友的清白。啧!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点了她的定身穴和哑穴。"其实言慧的说词更激烈,言语间毫不避讳的表现对初茵的不善。 欧阳初茵点点头,果然对付冲动的人,激将法什么的最有用了。 她其实挺会看人的,言真的避重就轻她也能猜到原因,无非就是言慧又说了她什么。说真的,她根本不在意,想她上一世五岁成为童星出道,在演艺圈混了二十多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言慧那些话没新意,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对她来说连幼幼班的等级都不到,没半点杀伤力。 "堡主大人,你说那对母女到底在等什么?听众都到齐了还不开讲,很无聊的耶。"欧阳初茵小声抱怨。 眼下情况就如她所说的,关家母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关母坐着实在沉默不语,而关秀雅则在一边低着头走过来又走过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两人到现在也没说半句话。 "你自己布的局都忘了?"封言真无奈的摇头。"她们不是你安排的吗?"他指了指对望亭的小径上那两个手捧托盘的婢女。 第十七章 欧阳初茵有些尴尬的无声一笑,她确实是忘了这一步棋。 因为听众就位需要一点时间,她也知道关家母女要密谈一定要清场,不可能让婢女守在一边伺候,于是便以送上茶点的名义拖延时间,好让听众就位。 而关家母女因为婢女会送茶点来,所以有可能会等茶点送来,遣退了婢女之后才开始密谈。 这都是猜测,不过现在看来准确率还挺高的,她都不禁佩服自己啊! 果然,等婢女摆好茶点,关母便挥手要两人退下,别打扰她们母女赏景,待两名婢女退下,关秀雅便在关母对面坐下。 "娘,我有点担心。"关秀雅终于开口,"你说封言慧那个蠢女人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否则平时总像只哈巴狗似的巴在我后面碍事,今日怎么会不见我?" 欧阳初茵闻言,下意识的望向隔壁的封言慧,看见她眼底迸射出万分错愕。 唉呀!看来关秀雅同学攻击力很高啊!第一句话就给大小姐重重一击,很好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她可是很期待她们母女的表现喔! "应该不会,封言慧的愚蠢咱们都知道,不可能发现什么。"关夫人一脸凝重的摇头,"娘倒是比较担心那个贱女人,那个贱人进了封家堡之后,咱们就没捞到一点好处,你也被赶回家,咱们只能另谋出路,好不容易才用一堆条件让你大哥勉强答应娶封言慧,结果又传出那蠢丫头和封家近乎断绝关系的传言,你说说,那个贱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封家堡的好处咱们享受不到,那何必让你大哥受委屈,娶那种愚蠢的女人当妻子。" "可如果那个贱人说动了封言慧,远着咱们呢?" "你可别忘了,明天方怀义就要进门,还远着咱们呢?" 关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脸上的鄙夷是那么的赤裸裸,连欧阳初茵这没武功的人都瞧得明白、听得清楚,更遑论有武功、耳聪目明的其他人。 "也对,封言慧那傻子我很了解,如果真的怀疑我们什么,不可能无声无息的瞪着嫁进咱们家。"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问清楚传言是不是真的,如果封堡主真的不管那蠢丫头了,咱娶进门的只是封言慧而不是封家的大小姐,捞不到半点好处的话……"关夫人表情狰狞,那意思不言而喻。 "没用的废物就没有资格受到礼遇,如果那蠢女人真的众叛亲离,害我们失去巨大的利益,等明天嫁进来,看我不好好的整治她。"关秀雅恨恨的说。 "到时候把她赶到偏院去,正室的位子她也甭想坐,贬为小妾还是太便宜她了,她蠢到和封家撕破脸,害我们失去那么多,让她当小妾当真是太抬举她了。" "就是,如果她不是封家大小姐,连当大哥的小妾都没资格,我看到时候如果她当真没利用价值,干脆就休了她算了。说真的,我很讨厌她,要不是为了接封言真,我还真不愿意和她相处。" "唉,委屈你了,为了咱们家再忍忍吧。等一下再叫那些奴才去找人,最好能见上一面把事情问清楚,咱们也好做打算,看是干脆就娶了,还是娶进门再好好的教训,仅当给咱们出出气。" 母女俩继续说着让人气结的话,言语中满是对封言慧的不满和鄙视。 封言慧从错愕、不敢置信,到震惊、伤心,然后就是滔天怒火。她脸色也从苍白,到现在被怒火激得红通通的。 欧阳初茵用眼神示意封言真可以结束了,该听的都听清楚了,再听下去也只是脏了耳朵,心情更不好而已。他会意地向封言慧身旁的暗卫打手势,不过须臾,树上已经没了四人的身影。 再然后,封言慧什么也没说,直奔对望亭点了关家母女的穴道,亲手拎着她们一路走向外堡大门,然后解穴,丢出去。 "传令下去,以后只要与关家有关的人上门,不必通报,直接打出去。"她冷酷的下令。"包括祁连镇,都不许关家人踏进一步。" "是,大小姐。"这是头一次,守卫这么认真、整齐的、宏亮的回应封家大小姐的命令。 封言慧也发现了这点,心下万分酸涩。她……真的很蠢,是吧! "言慧,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是不是有人挑拨我们的感情?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也只是受到蒙蔽而已,只要……"关秀雅哀怨的说道,不忘摆出善良大度的模样。 "闭嘴!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恶心,看到你的样子我就恨不得割了你的脸皮,再敢说半句,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再毁你容,把你丢到粪坑里让你和你的同类相亲相爱!"封言慧怒吼,眼里满是狠戾,厌恶的表情彷佛关秀雅真的是一条蛆。 关秀雅面容狰狞了一下,也狠狠的瞪着封言慧,但她还算有理智,不敢有什么动作,包括关夫人也一样。 "把她们撵走,记得叫人把所有她们踏过的地,碰过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封言慧最后下令,转身头也不回的回堡。 才刚踏进堡门,就看见那儿的三个人影,是她大哥、二哥,还有……大嫂。 看见三人都含笑望着她,她眼眶一阵发热,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欧阳初茵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封言慧的身子瞬间僵硬,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任又大嫂抱着她。 好香、好软、好暖…… "没关系,哭吧!咱们女人就是有哭的权利。"她轻轻拍抚着封言慧的背。 "我才不会哭!有什么好哭的?!姓关的根本不值得我为她哭!"封言慧哑着声音,逞强的说。 "嗯,你说的对,姓关的不值得,咱们不为她哭,咱们为怎么,为那逝去的美好、纯真的岁月哭。"欧阳初茵温柔的说。 封言慧心中的酸楚瞬间溃堤,化作泪水从眼眶中倾泄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是她真的太差劲、太蠢,才会得到这种报应吗? "与你无关,能得你真心相护的人是很幸福的,是她不知珍惜,损失的是她。" 欧阳初茵的回答,才让封言慧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的伤痛给说出口了。 "呜呜……大嫂……"封言慧呜呜哭泣,"对不起……" "嗯,原谅你了,乖喔!"欧阳初茵拍了拍她的头。 "我年纪比你大。"竟然拍她的头,还说什么"乖喔",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我辈分比你高。"长嫂如母,母亲拍拍头又怎么了,不行吗? "大嫂!"封言慧抗议的喊。 "嗯,乖,我在呢。"欧阳初茵唇角一咧,笑得调皮。 兄弟俩上前,封言真揽住妻子的肩,另一手揉了揉妹妹的头。 "回家吧。"他温和的说。 "是啊,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大家都在看呢。"封言昌站到妹妹身旁,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嗯,咱们回家。"封言慧重重的点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因为动作而掉了下来。 "啪啪"两声,欧阳初茵毫不客气的拍掉两个男人的手,动手帮小姑把被揉乱的发稍作整理。 封言慧静静站着,乖乖的任由欧阳初茵摆布。 "好了,又是美女一个。"欧阳初茵笑说,然后装出一副纨绔样道:"来!美人儿,给爷笑一个。"那声音、表情、眼神、动作,十分到位,十足像个浪荡子。 包括封言真在内,三人顿时傻眼。 "噗!哈哈哈!大嫂……你……哈哈哈……"封言慧率先回过神来,下一瞬间噗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你喔!"封言真也回过神,宠溺的看着可爱的妻子,失笑的摇头,真是被她给打败了。 "小嫂子,你真行。"封言昌笑着对欧阳初茵竖起大拇指。 "当然。"欧阳初茵也不客气的点头,收下了封言昌的赞美。 封言慧抹掉泪,脸上是扫去阴霾的开朗笑颜,她和二哥并肩,走在大哥和大嫂后面,四人缓步走回内堡。 把伤痛甩到一旁,或许不能马上遗忘,但也不会再为此神伤。 没了惹人厌的家伙不时在眼前作怪,封家堡内外一派祥和。 这两年来,除了各种铺子的生意长红之外,连欧阳初茵设计的那个叫做"卫浴设备"的东西,也推广开来了,因此她所组织的"建筑大队"以及相关产业有接不完的活,个个笑得阖不拢嘴,赚得荷包满满。 虽然说,欧阳初茵每次都是教会第一个人,之后就打发这人去负责,自己做甩手掌柜,可是要传授的项目多,又万事起头难,初期都需要她把关帮忙,直到他们站稳脚跟才放手让他们去闯,所以这几年她很忙,甚至比堡主还要忙。 幸好最近封家堡一切新的建设、生意都上了轨道,很多铺子都在全国各地开设分店,建起连锁事业,这些事已经不需要她操心,训练出来的人才完全可以胜任,于是她总算空闲下来了。 空闲下来就无聊了,然后,她开始想家了。 因为路途遥远,她出嫁之后并没有回门,过年时除了路途遥远又加上冰天雪地,理所当然的也就没有初二回娘家这回事,这不是封言真专断独行,或她不愿回去,而是为了路途安全考虑,两家男人共同做的决定。 出嫁至今她有将近三年没有见到家人,她想他们了。 "夫人。"紫婉拿着几封信,欢欣的走了进来。 紫婉扫了室内一圈,没见着她家夫人,这才绕过屏风来到内室,就看见欧阳初茵慵懒的靠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身上彷佛浮现一层光芒,那情景让紫婉看呆了。 夫人这两年变得更美了,就连她们整天都待在夫人身边的都经常看呆了,更别提爱夫人爱得如痴如狂的堡主有多珍视她。 "呵!"欧阳初茵轻声一笑,紫婉那呆样娱乐了她。"发什么呆呢?" "夫人越来越美了,美得连奴婢都看呆了。"紫婉回过神,微微红了脸。 "是家里送信来了吗?"看见她手上的信,欧阳初茵立即将手里的书册丢到一旁,伸出手催促,"快,把信给我。" "夫人别急,这不就给您拿来了吗?这个月的信倒是来得早,想必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知道夫人您想他们了。"紫婉笑到,走到榻前将信奉上,顺便将丢在一边的书册收拾好。 信有两封,一封是娘亲写的,不过里头也有爹爹的笔迹,一封则是大哥哥写的。没有二哥哥的信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在大哥的信上看到了原由。 原来二哥哥被爹爹派出门打理几桩生意。 "呵呵,二哥哥这次没赶上送信的日子,事后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我都可以想象到时候大哥哥会被他闹得怎样头疼呢。" "原来是这样,奴婢还在想怎么少了二爷的信呢。"紫婉也掩嘴轻笑。"对了,夫人,奴婢刚刚还看见一封给堡主的信呢,看笔迹应该是大少爷写的,不过奴婢没拿过来,听说那要直接送到堡主手上。" 第十八章 欧阳初茵一愣, 大哥哥怎么会写信给言真?通常和言真通信的都是爹爹,怎么…… 她随即眉头一蹙,不对!一直以来娘家的来信,不管收信人是她还是言真,都是直接送到她这里,因为言真知道她想家人,所以欧阳府送来的任何东西都是直接往她这里送。 她当然不会事先拆看不是给她的信,但最后展信时都是两人一起。 为什么这次不同呢? "紫婉,送信的人还是秋娘她当家的吗?"秋娘是欧阳府针线房的,人,她当家的在欧阳府的商队当个小管事,专跑北方这条线,所以这两年都是他负责送信。 "这倒不是,这次送信的是大管家最小的儿子,奴婢记得老爷称赞过他马术一流,不过叫什么奴婢倒是不记得。"紫婉偏头回想,一时倒想不起来。 "他叫德重。"欧阳初茵说。毕竟她这四个婢女并非家生子,是后来才买进府的,在欧阳府也没待多久就跟着她陪嫁过来,能记得长相,多是因为爹爹曾当众表扬过才印象深刻吧。 事反常必有妖,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初茵大脑快速的运转着,思考着所有不同之处,想从中抽丝剥茧。 送信的时间提早、让马术一流的德重送信、大哥哥第一次写信给言真、二哥哥第一次没赶上送信时间没有来信、给言真的信没送到她这里,还有…… 她眼儿微眯————大哥哥信里"刻意"的解释! 以她对两个哥哥的理解,若对方真的没赶上时间,他们只会幸灾乐祸,顺便在信里嘲笑对方,即使大哥哥生性稳重,这方面倒是有些孩子气的,而他这回的解释很失常…… 欧阳初茵猛地坐起身,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变。 二哥哥出事了! "夫人,怎么了?"紫婉被她吓了一跳,然后看见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夫人,您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身子不舒服吗?奴婢马上派人请大夫过来!" "不用,我没事。"欧阳初茵下榻,语气严肃,气势逼人,"更衣。" 快速的整理好仪容,欧阳初茵急促地来到封言真前院的书房。 "属下见过夫人。"院门外的守卫见到欧阳初茵,立即恭敬的行礼。 "堡主在里面吗?"欧阳初茵二话不说直接问,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肃。 守卫发现夫人的神色不对,立即道:"堡主和二堡主都在里面,还有夫人娘家的人。" 欧阳初茵点头,跨步走进院门,来到书房前,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入眼就是三人凝重的脸色。 果然出事了! "我不是说……"听到有人开门,封言真抬头喝斥,看清来人,斥责的话吞了回去,接着发现她难看的脸色,立即起身走到她面前,"初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该由我问你,不,应该问你,德重!"欧阳初茵望向杵在一旁的德重。"家里出事了?" "回小姐,没有呀,府中一切安好……" "我要听实话!"欧阳初茵厉声打断他,她不想听这些废话。 德重似被欧阳初茵严厉的样子吓到,甚至连封言昌都诧异的望着一向温柔得体的小嫂子。 "小姐……"德重为难了,大少爷千叮咛万交代别让小姐知道的。 "初茵,没……" "言真!"欧阳初茵抬头认真的看着他,"大哥哥给你的信,是不是写了二哥哥出事了?而且出事的原因爹爹不打算追究。" 封言真虽然表情未变,但眼底的错愕很明显,封言昌和德重就不行了,满满的惊愕全写在脸上。 "我说对了。"欧阳初茵抿唇。 "你怎么会……" 欧阳初茵大略将自己先前的推理说了一遍。 "至于为什么会猜和爹爹有关,是因为大哥哥从来不会单独写信给你,若不是和爹爹有关且不打算追究,大哥哥不会私自写信来。"她为蹙眉,越说越生出更多的想法,"爹爹不追究,代表二哥哥没有大碍,可大哥哥还是私下写信给你,难道这事情还与我有关?" "小嫂子,你……真神了!京城名捕办案都没这么神。"封言昌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是一封没交到她手上的信,就让她抽丝剥茧的把事情推断得**不离十。 "二哥哥还好吗?"不管是什么事,她只在乎这点。 "还好,右手折了,得养三个月,其他都是皮外伤。"封言真轻叹了口气,这小妻子总是让他惊奇不断,她就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让人忍不住一页一页的翻看下去,停不了,也不愿意停,而其结局直到最后是怎么也猜不准的。 欧阳初茵松了口气,过度紧绷的身子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封言真眼捷手快的揽住她的腰,焦急地问:"没事吧?" "嗯,就是松了口气便腿软了。"她无力的靠在他胸前,任由他将她安置在椅子上。 "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欧阳初茵刚缓过来,立即又问。 "你先看信。"封言真将信递给她。 她接过信,内容不多,只简单的说了几句———— 茵茵当年的绑架案另有主谋未落网,前因后果送信之人会告知予你,此事勿让茵茵知晓,以免勾起她的回忆,再记起当年的惨事。 欧阳初茵心里很感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第一个考虑的都是她。 "前因后果你们都知道了?"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见他们点头,她才望向德重,"好了,只好麻烦你再说一次了。" "是,小姐。"德重无奈,重新娓娓道来。 事情起因是欧阳青槐被欧阳宗达派出去收租,回程途中遭到拦路土匪打劫,护卫和欧阳青槐受伤,劫匪则抢走巨额的租金扬长而去。 本来这种事情只要报官交给官府处理就行了,不料有位以前欧阳青槐从混混手里救下的一个老乞丐,后来留在欧阳府里当奴才,这次与他一起出门,当他回到欧阳府后,便哭着说出一段秘闻。 原来当初灾民会绑架欧阳初茵是有人唆使的,老奴说当初他病倒在那破庙里,正巧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有一群人说有人出钱让他们绑架欧阳家的嫡小姐,那些人怂恿灾民去做,并承诺把所得的银钱分一半给他们,本来灾民没人愿意,说欧阳府天天施粥,救了很多人的命,是行善之家,可那些人死命鼓吹,还真的说动了几个本就心术不正的人应承了这件事,还挑起了他们对富贵的欧阳家的仇视。 之后事情过去了,老奴也没多想,只以为歹人都被抓了,没想到这此他竟然在劫匪中看见了当年指使绑架的其中三个人,他立刻明白真正的主谋尚未落网,于是一回到欧阳家,确认了不会再遭遇偷袭,便将当年他听见的事告诉了欧阳青槐。 听闻此事,欧阳家当然不肯罢休,重新开始调查,后来官府果然抓到了几名抢匪,其中一个就有参与当年的绑架,从那人口中得知,拿银子委托他们办事的人叫做许大志。 一开始没人知道这个许大志是谁,没想到最后却查处他竟然是陈姨娘的表哥。 那抢匪后来又说,当初那个许大志说过,他这是替他的表妹分忧,谁教他喜欢表妹,既然表妹要替女儿铺路,他当然义不容辞,也曾经感叹的说,没想到他表妹看起来这么温柔,竟然能策划这么残忍的事。 而他们当初接到的委托是要凌虐欧阳初茵致死的,不过后来却被人救走。 陈姨娘当然喊冤,哭得梨花带雨,说她绝对没有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最后甚至要一头撞墙,以死表明清白。但这看来温婉柔弱的陈姨娘当然没死成,人家一头撞进了欧阳老爷的怀里,让一向视她为解语花的欧阳宗达心疼到不行。 她知道欧阳宗达是真的疼爱"欧阳初茵"这个嫡女,也很宝贝她,但是这不影响他男人的劣根性。 他尊重嫡妻,对嫡妻是有感情,但是更多的是责任,小妾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对陈姨娘这种善解人意、专门扮演解语花的女人,更是宠爱有加。 尽管他不是不知道身为嫡妻因为要负起管家的责任,要背负一个家庭的安宁兴衰,很多事情不能太"善解人意"的,但他还是更宠爱能满足他大男人心态的柔弱小妾。 她心里是失望的,陈姨娘"以死表明清白"的伎俩低劣不堪,她可不相信欧阳宗达那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他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爹爹的意思是反正我没死,现在也活得好好的,他心爱的小妾都这么委屈的以死表明清白了,就不要追究了,是吧!"终于欧阳初茵声音清冷的说。 "小姐……"德重心下忐忑,小姐的声音……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娘亲知道这件事吗?"她又问。 "夫人并不知道,老爷严正命令不许让夫人知晓,两位少爷也同意,整件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就是老爷、两位少爷还有奴才的爹和奴才知道。" "许大志呢?" "没找到人,不知所踪,大少爷还在追查。" 欧阳初茵又沉默了,久久没有反应。 "初茵,你打算怎么做?" 欧阳初茵抬起头来,幽黑的星瞳闪着慑人的光芒。 "不觉得很巧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棪城周边的治安一向很好,从来不曾出现拦路抢劫的事,而且对方知道二哥哥的身分,知道他这次的任务,这根本就是预谋,是冲着那笔巨额的租金来的,那么这些抢匪的消息来源是哪里呢?" "更巧的是,其中还有当年参与绑架案的人,我可还记得当初我身边的人是被支开的,然后陈姨娘自愿带我去广场,后来因为人潮被冲散,我就在那时被绑架了。据说当时陈姨娘被人群踩踏,受伤不轻了还拼命到处找我,最后晕死过去才被人抬回去,所以没有半个人追究她私自带我出门的事。" "初茵,你……"封言真惊讶的看着她。 "我早就恢复所有的记忆了。"欧阳初茵淡淡的说。"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才没说。" 封言真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那些可怕的记忆竟然早就记起来了,她心里该有多恐惧。 "小嫂子,你怀疑这次的抢案也和陈姨娘有关?" "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巧合太多了一点。" "德重,我大哥的意思是希望言真怎么做?"欧阳初茵问。 "大少爷说,希望封堡主能帮忙找许大志,因为大少爷是瞒着老爷私下行动,所以成效不彰。"德重叹气。 "只要人还活着,我会把他找出来的。"封言真接下了这个请托。 "多谢封堡主,奴才要赶紧回去复命,就不多留了。"德重起身。 "等一下,德重,你稍等会儿,我写封信让你带回去给我娘。"欧阳初茵起身来到书桌后,提笔就写。 封言真做到她身边,看见她写的内容之后先是错愕,然后只是宠溺又无奈的摇摇头,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什么意见。 第十九章 封言昌也很好奇,可没胆上前看信。 直到德重拿了信离开,欧阳初茵也回房去了,他才像作贼似的凑到大哥身边。 "大哥,小嫂子写了什么?怎么你的表情很古怪。" "你想知道?"封言真斜睨着弟弟。 封言昌立即点头,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弟弟靠近一点,封言昌立即凑近他,充满期待。 "秘密。"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在封言昌错愕的表情下离开书房,往后院去了。 边走他边噙笑想着,呵呵!怀孕吗? 用这个理由请岳母来封家堡,亏她想得出来,也不怕到时候穿帮…… 嗯,小妻子已经十八岁了呢,看来他等待已久的日子应该到了。 为了圆妻子说的谎,他一定会努力让谎言成真。 欧阳初茵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小玉瓶,将里面的液体滴了数滴在热水中,随手将瓶子放在一旁,然后褪下身上披着的自制浴袍,露出已发育完全的完美躯体,白玉般的肌肤柔嫩无暇,笔直修长的美腿跨进浴缸,整个人缓缓的沉入水里。 来到这里将近三年,基本上早已经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事事有人服侍的生活,唯独沐浴她还是习惯自己来,不爱有旁人在一边。 她舒服的靠着浴缸边缘,闭上眼,满足的叹了口气,似是欲将胸口郁闷一吐而出般。 思绪虽然还是一片紊乱,却并不妨碍她的思考。 欧阳宗达的作为令她很失望,但有资格怨怼的人早已经死去,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欧阳初茵,所以,只是失望罢了。 泡了将近两刻,她才起身拭干身子,拿过干净的浴袍穿上,系上腰带,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寝房。 "洗好了?" 突来的声音让欧阳初茵一愣,抬起头来,就看见封言真斜靠在床上,一样身穿浴袍,头发微湿,显然也是刚洗完澡,那双深邃的眸带着火热光芒,紧紧的锁定在她身上。 "嗯,洗好了。"那怔愣也只是一瞬间,她一派自然的将原本往床铺走的脚步一转,走到几步外的椅子坐下,伸手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捧在手里慢慢的啜着。 只有天知道,她表面平静,心早已不受控制的狂跳。 她不是真的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他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那像是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灼热欲 望,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 是今夜了吗?欧阳初茵心里自问。 是今夜。封言真似在回答她的问题般,直接跨下床,长腿坚定的朝她走来。 扑通!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她垂着眼,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 一只大掌从她身后探过来,将茶杯从她手中取出放回桌上,那贴在她背后,温热强烈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初茵……"低哑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她的名。 "嗯……"原本是低应,却在出声的同时,她的柔嫩的耳垂感受到一阵湿热的啮咬,声音一瞬间变成了低吟。 "初茵,两年了。"封言真亲吻着她细致修长的颈项,哑声的低语,"约定的时间到了喔,我的初茵。" 他等待的不仅仅是两年,而是打从将襁褓的她抱在怀里,她成了他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嗯。"她心口发热,从他的语气听出了那漫长等待中沉淀出的深刻情感。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身子却突然腾空而起,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反射性的抬起双手揽住他的颈项。 "言真!"她抗议的低呼。 "初茵,我的初茵,今晚你将完全属于我。"封言真低头亲吻她的红唇,转身走回床边,将她放在床上,身子也跟着轻轻的压上,"好吗,初茵?" 大掌温柔的抚着她嫣红的面颊,拇指轻轻的划过她红嫩的唇瓣,他炽热的眼神锁住她的眸子,没有激烈的掠夺,只有温柔的等待,等着她最后给予的回答。 她轻喘,眼睫微颤的回望着他,他眼底深浓的情感让她的心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搂着他颈项的手微微施力拉近他,闭上眼,主动亲吻上他近在咫尺的唇,在四片唇瓣相抵的刹那,她轻轻的说:"好。" 禽兽! 欧阳初茵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摊在床上,迷人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身侧一脸餍足的男人。 一个多月了,除了第一天因为初次承欢,他很节制之外,之后的每天晚上她都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每天都得躺到快中午才有力气起床。 "禽兽!"她终于忍不住咬牙骂道。 "夫人的满意,是为夫的荣幸。"封言真笑说。 欧阳初茵不敢置信的瞪人。满意?他哪只耳朵听见她说了这个词,或是和这个词类似的字眼? "为夫若对夫人不禽兽,那夫人可就没有‘性’福可言了,如今夫人这般唤为夫,想必是非常满意为夫的努力,为夫理解的,夫人不必害羞脸红。" "我这是被你气红的!"欧阳初茵吼道,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害羞了,她这是生气! 他和以前冷漠的封言真天差地别,这痞样看得她……好想狠狠的一拳揍上他那张前揍的脸啊!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说得那么拗口。"每次调侃她,他就用这种语调说话,什么夫人为夫的,讨厌。 "呵呵,初茵,我可是在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圆谎啊,岳母昨儿个已经启程,依他们的速度,大概再十六日左右会抵达封家堡,到时候如果发现你没有怀孕的话,你可没法向岳母交代,难道说你要告诉岳母真相?" "不一定,看情况吧。"娘亲不是喜欢被蒙在鼓里的人,但是她得先确定娘亲是否能接受,免得因为生气伤心而伤了身体。 "岳母是一个很坚强、很有智慧的女人,你不用替她担心。"封言真温声安慰。 "言真。"她窝在他怀里,突然低低的唤。 "嗯?"他低应一声,一手轻抚着她的背。 "我无法接受和人共事一夫,所以以后如果想要其他女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会把位置腾出了……啊!"腰身一疼,她倒抽了口凉气。 察觉到身边的人蓦地释放的戾气,她知道他生气了。 她抬头对上那瞬间阴郁的双眸,淡淡一笑。 "你要把我的腰勒断了。"她冷静的提醒他,感觉腰上的力道松了些,但仍是紧扣着。"你没必要这么生气,这种事情其实我应该更早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我说过封家有不许纳妾的规矩。"封言真咬牙。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自己这般对她掏心掏肺,这么疼她宠她爱她,难道她没半点感觉吗? "这和纳不纳妾没有关系,不纳为妾还是可以做床上运动。我要告诉你的就是我对感情有洁癖,要,就是全部,否则我宁可放弃。" 她神情异常认真,于是他也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当初我就一心一意的等你长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好不容易你终于是我的了,我不会去做那种自毁幸福的事。" 欧阳初茵松了口气,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我相信你,我也会全心全意的爱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封言真一个翻身,重新将妻子压在身下。 "等等。"她赶紧制止这只禽兽。 "夫人有话等为夫的忙完再说。" 大手不安分的爬上她身上各处的敏感点,被调教的很敏感的身子忍不住轻颤,红唇逸出断断续续的呻 - 吟。 "不、不行……嗯……"欧阳初茵在心里鄙视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居然又要被吃掉了。"等一下!"一咬牙,她奋力的推他,当然无动于衷,不过总算停了下来。 "你要说什么?" "你说只是想帮我圆谎?"欧阳初茵轻喘。 "没错,为夫不是正在努力吗?" 这禽兽! 欧阳初茵忍无可忍,抬脚奋力一踢,没有防备的他下一瞬间便被踢下床,发出砰的一声。 "欧、阳、初、茵!"封言真咬牙,她竟然把他踢下床?! "封言真,你再不好好听我说话,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让我娘也不必来了。"欧阳初茵威胁道。 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封言真才从地上爬起来,钻回被窝里,轻轻的将她拥进怀中,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腹部上头。 "有了?"他声音微颤。 "嗯,八成,我的月事向来很准,你这一个多月来有遇到吗?"欧阳初茵翻了一个白眼。 "天啊!"封言真忽然一惊呼。"我竟然……有伤了你吗?孩子……会伤到吗?" "现在知道怕了?"她故意说,看见他白了脸,才不忍的安抚笑道:"放心,没事,不过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真的?我觉得还是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我没事,不过大夫还是要请的,得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对吧?" 于是,一大早,住在外堡的大夫还没起床,就被人给拎了起来,认命的洗漱更衣后,又被拎着"飞"进了内堡。"嗯,恭喜堡主,恭喜堡主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一个半月?! 夫妻俩相视一眼,也就是说,第一天就中奖了! 好吧,看来他们工作效率挺高的。欧阳初茵在心里下了结论。 不久,堡主夫人有孕的事便传至大街小巷。 整个封家堡欢声雷动,等了快三年,终于有小主子的消息了,这让大伙儿如何不开心,下一代正是未来的希望呀! 确定有孕之后,欧阳初茵就开始害喜了,一开始只是早上晨吐,之后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啥大事,可很不幸的,这种"好现象"只维持了不到五天。 当欧阳初茵抵达封家堡的时候,正是欧阳初茵害喜得最严重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欧阳夫人一见到女儿吐得昏天暗地的样子,顾不得旅途劳累,急忙上前照料。 "娘亲……"欧阳初茵见到母亲,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非常委屈的唤了一声,整个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哎唷!我的宝贝儿。"欧阳夫人心疼极了,安慰的轻拍女儿的背,望向一旁脸色也有些苍白的女婿。"怎么害喜这么严重,可看过大夫了?" "看过了,大夫说虽然比一般人严重,可这是正常的,他也没法子。"封言真叹气,这几日妻子害喜得整个堡里鸡飞狗跳的,一开始吃蜜饯还有用,到后来就没用了,吃什么吐什么,没吃也还是继续吐。"娘,您有没有法子,初茵这样,我实在是……"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的心比被剐了还疼。 "我可怜的儿啊!"欧阳夫人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 外面传来仓卒的脚步声,一会儿门外传来杨仲恩气喘吁吁的声音。 "堡、堡主,俺……我是杨仲恩,我拿了东西来给堡主夫人试试。" "让他进来。"封言真立刻说。 终章 紫妍立即赶去开门。 杨仲恩抱着一个小坛子快步的走了进来,将坛子放在桌上打开,一股酸辣的气味传散开来。 "嗯?什么味道?"欧阳初茵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啊! "这是我姥姥自个儿泡制的小菜,今天姥姥来看我们,就带了几坛子,听说堡主夫人吃不下东西,就叫我拿过来试试,姥姥说这菜是最下饭的。" 那味道又酸又辣,还有些呛,房里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我想试试。"欧阳初茵虚弱的说。这味道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泡菜吧! "紫妍,帮夫人弄一些过来。"封言真吩咐。一会儿,一小碟腌制得红艳艳的东西送到欧阳初茵面前。 真的是泡菜! "这……是用火珠果腌制的?"欧阳初茵讶异的问。虽然如今大家已经知道火珠果没毒,可能吃得了的人还是少数。 "是,是用包菜和火珠果泡制的。"杨仲恩点头。 "来。"封言真接过筷子,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小块送到欧阳初茵嘴里,一旁其他人拿盆的拿盆,拿水的拿水,都准备好待命。 半晌后……嗯?吞下了?没反应? 好一会儿众人都发现了这点,欣喜瞬间爬上大伙的脸庞。 "快去拿白粥来,就着吃吃看。"欧阳夫人立即吩咐,虽然吃得下,也不能光吃这辣得要命的东西。 粥品什么的偶是随时备好的,所以很快紫妍便端了一碗白粥上来。 于是欧阳初茵在吐了半个多月之后,终于可以好好吃下半碗白粥配泡菜……不,应该是说,吃了一小坛子泡菜配半碗白粥了。 "赏!拿一百两银子给仲恩,对了,你姥姥带多少这东西来?" "回堡主,姥姥带了三小坛及一大坛。"杨仲恩乐得阖不拢嘴,"银子不用了,堡主,俺……我马上回去跟姥姥说,把剩下的通通送过来。" 就这样,吃了几天泡菜之后,欧阳初茵的害喜症状慢慢减轻了,怀孕满三个月时基本上什么都能吃了,一场害喜风波总算平息下来,杨家姥姥也成了封家堡的大恩人。 到了第五个月,欧阳初茵的肚子像吹气一样胀了起来。 "你这肚子……"欧阳夫人看着宝贝女儿的肚子,微微蹙眉。这才五个月,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早在抵达封家堡的第二个月,欧阳夫人就知道宝贝女儿接她来堡里的真相————远离那个"不干净"的家。 她当然很事情,不敢相信自家老爷竟然为了一个小妾做出那种决定,宝贝女儿当年所受的伤害他不是不知道,竟然打算就这么揭过、 再说,小儿子被劫受伤,又是陈姨娘的阴谋,而且事情真相都揭露了,老爷还是想保下陈姨娘,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心寒之下,她立刻送了一封和离书回去,既然多说无益,那她这个正妻就自请下堂。 也因此,她算是正式在封家堡住了下来。 "大夫说好像是三胞胎,不过其中一个脉搏微弱,似有似无,他也无法确定,只是就用三胞胎的规模准备,以防万一。"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生孩子真的像在鬼门关走一趟,那些准备还是越周全越好。 "别怕,娘在呢,娘会陪着你的。"欧阳夫人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头。 "嗯,有娘亲在我不怕。"欧阳初茵眷恋的窝在母亲的怀里。"娘亲……" "什么事?" "不理爹爹吗?"她爹在数月前也住进了封家堡,只是她们母女既不赶人也没热情招待,一切就是以礼相待。"不理,等我想理的时候如果他还在,就再说。"欧阳夫人语气很冷淡,已经听不出一丝丝当初刚知道真相时的愤怒。 欧阳初茵点头,也没多劝,既然娘亲不是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她当然权利支持娘亲。 当初欧阳宗达收到妻子寄的和离书时,一下子就傻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立即猜到应该是真相曝光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公平,受害的可是自己的嫡女和嫡子,只是陈姨娘那么伤心,柔弱的样子让他一时不忍,便下了这种决定。 之后发现儿子也没追究,想想事情应该就是这样过去,哪知儿子是当下就对他这个爹寒了心,直接私下调查,并联络女婿寻求帮助。 收到和离书的当下,他马上赶往封家堡。 一见妻子冰冷的态度,他是真的后悔了,发现宝贝女儿看到他,便伤心的转移视线一副不想见他的样子,他那心更像刀割一样的疼啊!忍不住想起宝贝女儿刚被救回来时凄惨的模样,他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当下就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个太草率的决定,难怪会让宝贝女儿和发妻这般心寒。 当下,他一封家书送回去给大儿子,让儿子全权处理陈姨娘的事,他自己则眼不见为净,没有直接看见她柔弱可怜的样子,就生不出心软。 事后他也不问大儿子怎么处置陈姨娘的,但是想必不会太好过。 接下来,他就厚着脸皮在封家堡住下,每天在妻子女儿面前晃,这一住便住到了欧阳初茵要生产的时候。 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欧阳宗达一惊醒,利落地翻身下床,往外冲了出去,因为他听到妻子在喊来人,说女儿要生了。 女儿的房外,女婿失去一贯的冷静,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遍又一遍,每听见一声惨叫,身子就跟着一抖,脸色也更加苍白。 "啊!封言真!我恨你!啊!痛死我了!"房里,欧阳初茵凄惨的大吼。 封言真再也忍不下去,直接破门进入,他武功高强,其他人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堡主,女人生子秽气,你不可以进来啊!"产婆倒是没眼色的想拦他。 "有什么秽气,我妻子孩子都在里面!"封言真脚步没停的冲到床边,看见脸色惨白,浑身被汗水浸得湿透的妻子,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的伸手握住她。 "初茵、初茵,我在这里,不要怕,我陪你、陪着你……" "夫人,看见头了,用力!" "啊!"欧阳初茵一痛,使命的抓住他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下一瞬间,身子一松。 "关系,是个小子!"产婆利落的剪了脐带,将老大交给一旁的住手,又回头继续接生第二个。"夫人,咱们再努力,还有一个……或两个,使劲啊!夫人!" 在晨曦初露的那一刹那,封家第三代的小公主在众人的期待下,比她二哥晚了半个时辰,终于出生了。 那比两个哥哥都还要瘦小许多的身子,惹来所有人的心疼,于是两个哥哥交给了奶娘喂奶,小女儿则由欧阳初茵自己喂。养了一个多月,她总算是长了点肉,让人看了终于放心些。 "小宝贝,吃饱了吧。"欧阳夫人从女儿手中接过刚吃完奶的小外孙女,疼爱的亲亲那软软嫩嫩的脸蛋。 "娘亲,您是不是要回去了?"欧阳初茵轻声地问。 最近这一个月,娘亲和爹爹直接气氛似乎好转了不少,据说是她生产那夜,爹爹一直陪在娘亲身边,安抚着担心自己的娘亲,才让娘亲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欧阳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将小外孙女交给奶娘,让她抱回去之后,才点点头。 "是啊,几十年的夫妻,风风雨雨的过了那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那个女人已经处置了,我还能说什么?" "娘亲想得开就好。"欧阳初茵叹息,对此,她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她知道娘亲当初有那么大的反应,有大半都是为了她,而娘亲对爹爹不仅仅是"总是有感情的"这么简单,那是经过风雨摧残,岁月沉淀累积的情感,表面或许看不出来,却很深很深。 "再过几日我们就启程,你……好好和言真过日子,言真这样的男人很难得,你不要太任性,知道吗?"欧阳夫人柔声地股股叮咛。 "嗯…………"欧阳初茵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的点头。 "傻孩子,哭什么呢?又不是不见面,等孩子周岁的时候,娘亲一定过来再住几个月。"欧阳夫人温柔的替女儿拭去眼泪。 "说……定了喔!一定要来,否则、否则我就带着孩子回去,让你们心疼。"欧阳初茵窝在母亲怀里撒娇。 "你啊!真不害臊,都当娘的人了,还躲在娘亲的怀里撒娇。" "有什么好害臊的,就算到了七老八十,我还是要躲在娘亲怀里撒娇,谁教我是娘亲的宝贝女儿呢。"她娇俏地说。 "是是是,谁教你是娘亲的宝贝女儿呢。"欧阳夫人满足的叹息。"连你都当娘了,看来这次回去可得把你两个哥哥的婚事给办了,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 "我嫂子是谁?" "谁知道呢!"欧阳夫人摇头,还没个影呢,真不知道这两个儿子怎么这么挑剔。 欧阳初茵笑了笑,算起来大哥哥也不过二十六,二哥哥才二十四,在另一个时代如果攻读研究所的话,还在念书呢。 "你休息吧,娘先回房。" "嗯。" 刚送走娘亲,没想到又迎来了爹爹。 其实也不是没想到,这是她预料中的事。 父女俩静静相望了好一会儿,欧阳宗达才叹了口气。"还怪爹爹吗?" 这一瞬间,欧阳初茵眼眶微微发热,她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怨怼,她毕竟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没有权利怨什么,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没有怨,可……就这么一句,她却觉得满腹的委屈霎时怎么吞也吞不下。 她是真心把他们当亲生爹娘,不是为了得到亲情而去爱他们,而是发自真心。 "怪!茵茵怪爹爹,爹爹……是不是觉得茵茵当初……当初没死就算了,所以才会……"她哽咽得语不成句。 "没有没有,爹爹怎么会这么想!"欧阳宗达焦急的解释,他没想到女儿竟然是这么认为的,难怪这些日子都不理他,"是爹爹一时昏了头,是爹爹不对,茵茵原谅爹爹,好不好?" "真的?"欧阳初茵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望着父亲。 "当然是真的,茵茵是爹爹的宝贝女儿,爹爹怎么可能会那么想。" 欧阳初茵啜泣一声,投进父亲的怀抱,放声大哭。 "乖女儿,别哭、别哭。"欧阳宗达好不心疼,迭声的安慰着,自己眼眶也红了。他差点失去他的宝贝了,还好,还好。 尾声 【尾声】 "娘,真的有人住在月亮上吗?"小女孩稚嫩的童音充满了疑惑和向往。 "当然是真的,来,小宝贝,你仔细看,月亮上那黑黑的影子像不像一棵树?还有那旁边是不是像一只兔子?"小女人引导着怀里的小女孩看着月亮。 "嗯……"小女孩仰头看着天上圆圆大大的月亮,一会儿才点点头,"是有点像呢,娘。" "来,娘告诉你吴刚伐桂的故事……" 轻柔的声音说着动听的故事,从吴刚伐桂到嫦娥奔月,小女人生动的述说不仅让怀里的小女孩听得入迷,一旁原本玩得起劲的两个小男孩也安静了下来,搬了两个小凳子,靠在娘亲的腿边坐着,就连周围的仆人护卫也都听得很专注。 院门外,两个英挺的男子停下脚步。 "大哥,你说这月亮真有人能上去吗?"封言昌也仰头望着今天的圆月。 封言真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母子四人,眼底是满满的温柔情意。 "也许吧,谁知道呢。"他轻笑一声,故事正好接近尾声,他举步走进院子。 "爹————"两个小男孩首先发现爹爹,立即从板凳跳了起来,飞奔迎向父亲。 "嘿咻!"封言真一手一个接住他们跳起来的身子,抱着两个儿子走向已经抱着女儿起身的小女人。 "爹爹,辛苦了。"小女孩软糯地说,倾身在爹爹脸上亲了一下,第二下亲在银色的面具上。 "晴晴好乖。"封言真心软得一塌糊涂。 "回来啦。"欧阳初茵温柔的笑。 "嗯,回来了。"封言真温和的说。"刚刚听你在讲故事。" "是啊,今天中秋节,说些有关月亮的故事……" 一家五口低低说着话,慢慢的走进屋去,而被遗忘的封言昌仰头望了眼月亮,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女人成亲了?但他最后耸耸肩,决定不想了,奔去广场和大伙儿烤肉去了。 这可是封家堡中秋节固定的习惯,约定成俗,年年不忘。他想,这个习惯会保留很久很久。 欲知还有哪些不完美的良人化缺点为优点吗?别错过—— *春野樱花园系列|良人不完美之《旺夫小婢》。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