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兽》 第1章:西南丛林龙出没 《礼记·曲礼》有云:“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公元15o5年6月8日凌晨,天际有流星璀璨划过,一闪而逝。 同日,执政大明帝国十八载的弘治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当日午后,在大明西南境内群山丛林之中,有一只壮年母豹顺利地分娩出了四只幼豹。 三只小母豹和一只小公豹。 一家五口避居在一处半山腰间的陡峭岩缝凹洞里,风餐露宿不足以形容。 分娩以后,壮年母豹每日不仅要照顾幼崽,还要勤勉不缀的外出觅食以充饥催奶。 生活不可谓不艰辛。 直到两周以后… 这一日清晨,母豹犹如往日一样早早的起身外出觅食,独留下四只幼崽在窝里酣睡。 年纪最幺的小公豹幼崽在母亲外出觅食后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露出一双黄色的眼眸。 “我堂堂非著名动物学专家居然穿越成了一只幼豹…” 金世秀看着挤在一起仍在酣睡的三只小母豹,她们就是自己此生的三个小姐姐? 果然,世间事唯出生不能自主。 他迈动自己短软的小腿,想走出豹窝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此处是何地。”金世秀张嘴嘶吼了一下。 “喵~” 果不其然,是幼豹的叫声。 探出脑袋,金世秀看着豹窝外面陡峭的岩壁和茂密的丛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这双腿,矮短且无力。 金世秀这才愿意面对自己如今只有两周大的事实。 换作人类,如今爬都还不会爬呢。 一只猴子在不远处的一株老树上朝这边看了过来。 金世秀认得,这是后世的濒危物种之一,金丝猴。 “喵~” 金世秀很想和这只金丝猴打声招呼,奈何出口却是猫叫声。 金丝猴叽叽叽叽的朝这边指指点点,有好奇有胆怯。 即便幼小,金世秀也是一只豹子。 而豹子是吃猴子的。 猴语和豹语不通,就像汉语和英语的区别一样。 金世秀朝树上的金丝猴咧了咧嘴,想吓唬吓唬它,奈何咧嘴之后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毕竟,这会儿,自己的牙还没长齐呢。 “一只金丝猴因你而产生了好奇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1秒。” “一只金丝猴因你而产生了胆怯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2秒。” 金世秀呆了呆。 这是什么声音?哪里来的? 左右扭动自己的豹子头看了看,金世秀一无所获。 难道… 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穿越成豹的补偿? 一个可以化形的金手指? 金世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4秒。” 凶狠? 完犊子。 金世秀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野生动物之间经常会搜寻并捕杀敌类的幼崽,一经遇到必下杀手。 而身为幼豹的自己… 就是这只大熊猫的必杀对象! 怎么办? 跑? 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再看看洞穴四周陡峭的岩壁,金世秀觉得只要自己走出去,一定会被摔死。 再看看自己身后的三个小姐姐,金世秀觉得即便给这只大熊猫咬死,也不能走。 大熊猫动作笨拙的攀岩而上,金世秀却只能眼睁睁的祈祷奇迹发生。 比如,大熊猫爬着爬着滚下山去… 皮糙肉厚的,又有滚滚之称,金世秀笃信若这只大熊猫滚下去,这点高度肯定伤不到它。 可惜,老天爷没空搭理金世秀。 眼见大熊猫已经近在眼前,金世秀只能仰天嘶吼:“喵~” 哎! 毫无意义。 罢了,反正做豹子挺没意思的,早死早托生吧。 来生,一定做回人类。 金世秀心态平和,闭目等死。 “呼~” 远处,嘴里咬着一只野山羊的母豹在千钧一发之际归来,捕猎经验丰富的她侦查能力同样丰富。 刚一走到自己的巢穴附近她就闻到了老对手,那只母熊猫的味道。 还好,她及时赶到了。 “呼~” 成年豹子的低吼声类似人类深度睡眠时候的酣睡打呼噜声。 母豹张嘴甩开已经断气的野山羊,纵身一跃跳到了正在自己玩耍的小熊猫身侧,然后她再次对大熊猫低吼出声。 意思很明显。 若是你敢伤害我的儿女,我就咬死你的娃! 大熊猫犹豫了,它左瞅了瞅近在眼前的金世秀,右看了看自己的傻儿子。 好一会儿它才放弃了咬杀幼豹的打算,朝底下的母豹吼了一声。 “呜~” 看着和大熊猫对峙的母豹,金世秀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了一股敬佩和眷恋之情。 那只母豹就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哪怕她是一只豹子! 如果可以,我愿意化身成神龙庇佑她!庇佑身后我的这三个小姐姐。 庇佑她们…无病无灾,健健康康,不挨冻,不挨饿,不被异族欺负! “您的剩余化形时间:4秒,符合最低化形时间3秒的规定,请确认是否化形为神龙?” 金世秀呆了呆,真的可以化形? 而且不是一定要化形为人? 神龙也可以幻化? 金世秀有些按耐不住了。 那就试试看吧,真真假假,让现实来验证。 “化形!” “请确认化形时间。” “4秒!都化了!” “恭喜,化形为神龙成功!” 然后,一条三尺长,浑身泛着金光的五爪神龙出现在附近所有大小动物的眼中。 金光闪烁。 第2章: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一只母豹因为你而产生了震惊之情,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1秒。” “一只大熊猫…” “一只小熊猫…” “一只金丝猴…” “一只穿山甲…” “一只蝴蝶…” …… “一只松鼠…,累计剩余化形时间:29秒。” 四秒时间转瞬即逝。 泛着金光的三尺神龙消失,金世秀重新变回了幼豹模样。 壁穴外面,所有动物都被震慑到了。 虽然它们不知道刚才那玩意是啥,但浑身泛着金光还能在半空中游曳的动物… 它们是第一次见到! 不震惊才怪了。 震惊过后,大熊猫带着傻儿子离开了母豹的领地。 母豹踱步走回壁穴,在亲昵的舔了几下自己的幼崽后再次走出壁穴,她要尽快喂饱自己,好给四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哺乳。 一只野山羊足够她吃几顿了。 待野山羊吃完,她就要尽快带着幼崽离开这里。 已经被大熊猫找到的壁穴已经不安全了。 还好,这样的壁穴她还有两处没有启用。 身为动物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母豹不可能比狡兔都不如。 壁穴里,看着趴伏在外面饮毛茹血吃着山羊肉的母豹,金世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进食,丝毫不觉得血腥。 做为一只豹子,金世秀以后也极有可能要过上这样的日常生活。 所以,他要习惯,要适应。 六月下旬的天气,燥热浮尘,蝉鸣声充斥在林间,极大的影响了外出觅食动物们的听觉。 吃饱喝足的母豹将剩余的大半个野山羊用嘴衔到了壁穴最近的阴凉处。 一群苍蝇嗡嗡嗡的在野山羊身上吸血,个个肚皮滚圆。 金世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世界。 做为从事动物研究工作十余年的他,清晰的知道,当母豹吃完这头野山羊的时候就是他们一家五口的搬家之日。 也许在明天,最迟在后天。 三个小姐姐终于舍得动弹一下了,挤在母豹的身下汲取着世间最甘甜的汁液,孜孜不倦,直到吃饱为止。 金世秀还不饿,所以他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烦人的苍蝇在吃饱喝足后嗡嗡嗡的乱飞,让金世秀不厌其烦。 这个物种大约才是地球上最能生存和发展的,毕竟,只要还有动物活着,它们就永远不会绝种。 燥热的夏天过的特别漫长。 金世秀没有手表,只能依据太阳光照射的角度大约判断出现在这个时间在中午12点左右。 闲极无聊的他朝母豹喊了一嗓子。 “喵~” 麻麻,我想去外面的世界溜达溜达! 母豹慵懒的躺在壁穴口处,用尾巴拍打着烦人的苍蝇,眼皮抬了一下,没有搭理金世秀。 “一只母豹对你产生了无视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3o秒。” 无视! 金世秀有些懵逼。 这可是亲妈啊! 算了,亲妈不爱搭理自己,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金世秀挤过母豹的身体,正准备再看看壁穴距离地面的距离,不成想被护犊子的母豹一脑袋给拱回了窝里。 金世秀看着母豹,心里莫名的感动了一下。 感动归感动。 想要走出壁穴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稍减。 整整两周! 自己和三个小姐姐一起挤在这个不足两平米的壁穴里,他实在要憋疯了! 如果他只是一只幼豹,那也就任命了。 可他的前世是人,而且他身为人时的记忆丝毫没有丢失不说,还更加清晰了… 再加上那个能让自己化形的金手指… 金世秀想要走出壁穴到附近走走看看的心更加浓厚。 既然用常规办法没法子从母豹的魔掌下逃脱,那就只能作弊了。 “那个会化形的…你出来下。”金世秀默默召唤了一下。 “您的剩余化形时间:3o秒,符合最低化形时间3秒的规定,请确认是否化形?并请同步确定化形为何物?” 金世秀松了口气,不是一次性的金手指就好。 我要化形为一只…神龙! 十秒钟! 金世秀觉得还是化身神龙最得劲,既会飞,还能获得小动物们的震惊之情… 多积攒点化形点数才是硬道理。 毕竟待会出去了,万一遇到危险也好赶紧再化形飞回壁穴来不是。 一道金光闪过。 金世秀再度化身为一条三尺金龙。 “三十五只苍蝇因为你而产生了震惊之情,恭喜获得化形时间:35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55秒。” “三只小母豹…” “两只蝉…” “一只蜈蚣…” “三只松鼠…” “一条蟒蛇…” …… “一只大象…,累计剩余化形时间:1分12秒。” 蟒蛇? 大象? (?Д?)? 金世秀刚刚神龙摆尾飞到壁穴外的草丛中,立即又召唤出了化形系统。 “快,继续变神龙,十秒!” “恭喜!化形神龙成功!剩余可用化形时间:1分o2秒。” 金世秀今日第三次变成一条三尺长的金龙。 “三十九只苍蝇…” “六只鬣狗…” “三只松鼠…” “四只母豹…” “两条蜈蚣…” …… “一只蝴蝶…,累计剩余化形时间2分11秒。” 金世秀飞回壁穴里面,仰躺在三个小姐姐的身边,感受着母豹和三个小姐姐目瞪口呆的震惊眼神,他也没法给她们解释… 总不能告诉她们,其实咱们家唯一的雄性动物是身在豹窝心在人类? 金世秀怕被麻麻给咬死… 这附近居然有蟒蛇,有鬣狗,有大象,金世秀顿觉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还好自己反应快,当即就飞回来了,不然这会儿指不定被谁叼走或咬死了呢。 要是被路过的大象给踩死…那就更憋屈了! 不过这么飞来飞去的收获倒是不错。 才化形三回就积攒了2分11秒的剩余化形时间! 要是自己吃饱了睡,睡饱了就化形神龙… 那岂不是能让自己的化形时间迅速膨胀? 如此反复化形积累,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拥有一整天甚至更久的化形时间! 金世秀顿时不淡定了。 因为他从这中间看到了自己长久化形成为人类的可能性… 想到就做! 金世秀再度召唤化形系统。 我要化形为神龙! 2分11秒全部化掉! “对不起,今日三次化形次数您已全部使用完毕,请明天再继续。” 金世秀:“…” 果然,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第3章:深山老林闻人声 金世秀一家五口搬家了。 搬家的过程比较辛苦,由母豹一只只的叼着金世秀和他的三个小姐姐来回奔走。 新家距离原先的壁穴有三里地远。 身为一家之中唯一的雄性,金世秀是第一个被母豹叼到新家的幼崽。 趁着母豹折返回到旧穴里去叼他三个小姐姐过来之际,金世秀趴在新家门口朝外面眺望。 依旧是丛林。 所不同的是从岩壁间的凹穴搬到了一块大石头后的隐蔽洞窟里。 透过茂盛的树丛,金世秀看到了几只野鸡在啄食,五颜六色的羽毛鲜艳夺目。 金世秀迈动自己的小短腿,走出了新家。 正在大石头上晒暖的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展翅飞走了。 麻雀的叫声吸引了野鸡的注意,顺着声音看过来,一只幼豹出现在它们的视野里。 “咕咕~” 野鸡警惕的看着金世秀,抬起的一只鸡爪始终没有放下,金鸡独立的它们做好了随时扑棱起飞的准备。 金世秀看着警惕的野鸡,他张嘴叫了一嗓子,“喵~” 野鸡顿时振翅扑棱而起,咕咕咕咕的钻进树丛深处不见了踪影。 “三只野鸡因你而产生了恐惧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3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5分39秒。” 才两天就积攒了5分多钟的化形时间,金世秀得意的张了张嘴巴。 母豹叼着一只幼崽走着猫步轻盈跳跃而来,刚到附近她就瞧见了独自外出的金世秀。 出于护犊子的心理,母豹走到金世秀身边,松开叼着闺女的嘴,用脑袋拱了拱金世秀的小脑袋。 “喵~” 金世秀看着自己的大姐和麻麻,他觉得特别温馨。 一家子在一起最重要,不管是人类还是野兽。 金世秀知道,在成年以后,母豹会将子女们全部驱逐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让它们各自外出存活。 可那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 至少现在,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安安全全的活着最重要。 金世秀看着母豹再次离开的背影,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大姐的肚子。 小母豹张嘴轻轻咬了咬弟弟的耳朵,姐弟俩玩的不亦乐乎。 来回四趟终于把子女全部转移到新家的母豹纵身一跃就外出觅食去了。 金世秀看着兜转玩耍的三个小姐姐,他觉得自己可以变个戏法逗弄她们一下。 姐姐们,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喵~” “化形为母豹,十秒钟。” “恭喜,化形母豹成功。” 然后,一只身长两米的大型母豹出现了三只小幼豹的眼前。 “喵~” 金世秀的三个小姐姐看着这只陌生的大母豹,吓得叫了起来。 “三只小母豹因为你而产生了害怕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3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5分32秒。” “两只蝉…” “一只蝴蝶…” “三只松鼠…” 日落时分,天气渐暗。 外出辛劳了一天的母豹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这一次,她没有带回任何食物。 往常回来,母豹总会和金世秀他们互动一下,而今天,母豹径直走回了大石后面的洞窟趴伏了下来,无精打采。 细心的金世秀嗅到了鲜血的腥味,他眼尖,看到了母豹后腿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野外生存的动物们命运多舛,一切各凭本事,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规则在这里被佐证的淋漓尽致。 身处食物链顶端的豹子也会有负伤甚至死亡的命运。毕竟,同处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动物不止豹子一种。 豺狼虎狮,象鬣獾熊都处在食物链的顶端。 它们彼此之间为了猎物和领地互相厮杀极为平常。 看着后大腿不断抽搐的母豹,金世秀莫名的心疼。 不管人类还是动物,有一点是一定共通的,舔犊之情,尽皆有之。 被母豹哺育了半个多月的金世秀即便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坐视母豹负伤而置之不理。 若自己只是一只幼豹也就罢了,可自己尚有身为人时的记忆。这些记忆告诉金世秀,一定要呵护孝敬自己的母亲。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事总是让人追悔不已,所以,趁着父母健在,而自己又力所能及,就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哪怕母亲是一只母豹! 金世秀迈着自己的短腿走到母豹身后,伸出自己的小舌头舔了舔母豹负伤的伤口。 豹子的唾液有可以入药的成分,这一点,金世秀是知道的。 腥臭的伤口舔上去会让金世秀莫名的恶心,但是他强自忍住了。 古人有为父吸疮以示孝的举动,金世秀自问自己并不比任何人的孝心差。 母豹却用脑袋轻轻拱开了儿子,自己用舌头舔了起来。 每舔一下,金世秀都能看到母豹仰止不住的身体震颤。 三个小姐姐玩累了,也饿了,纷纷朝母豹身下嗅着找奶吃。 金世秀莫名的心疼和心酸。 和人类一样,任何一种哺乳动物都是伟大的。 做为家中的独子,金世秀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自己还有5分多钟的化形时间,帮母豹复仇不太现实,毕竟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但化形为一种猛兽去捕猎应该可以? 做为非著名动物学家,金世秀也过过不少风餐露宿饮毛茹血的日子。在深山老林里研究动物的时候,饿极了什么都得吃。 野外生存之道就是细心,小心,不要脸。 要脸的人在野外待久了也会不要脸的。 金世秀用小脑袋拱了拱母豹的下巴,然后他走出洞窟,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他毅然迈出了自己的小短腿。 只有五分多钟的化形时间,能省则省。 得益于豹子竖形可自由涨缩的瞳孔,金世秀在夜间的视力和白日差别不大。 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太过年幼。 才两三周大的幼豹,是不可能外出觅食的,这样做的基本都成为其他动物的腹中餐,吃奶睡觉和玩耍才是它们的日常生活。 夜间林中多危险。 金世秀必须要小心翼翼的。 他再傻大胆和有孝心也不敢轻易置身自己于豹穴太远的地方,更遑论他如今只有两条小短腿了。 想走远都不现实。 不远处的树上有几只在欣赏落日最后余晖的猴子,金世秀移开目光,自己不会爬树,看了也白看。 树丛中有几只野兔在吃草,金世秀立即停下脚步。 相对于山羊,猴子这种食物,金世秀肯定更愿意把兔子当食物。 这是他身为人时的记忆和经历决定的。 再者,捕杀一只兔子的难度要远远小于捕杀羊类,猴类和其他大型动物。 其实最主要的是金世秀没有捕猎经验,他怕吼不住… 金世秀双眼紧紧盯着竖起耳朵警惕不减的野兔,目测和心算了一下大概的间距,五米左右。 还好,不远不近。 那么,化形成什么呢? 神龙? 金世秀立即给否决了,这会儿不是秀身材,赚化形时间的时候。再说了,五爪金龙抓兔子? 金世秀总感觉自己在堕落。 还是老虎吧。 林中之王的称呼不是盖的,不论身材,耐力,咬力还是金世秀个人崇拜。 他都想化身为老虎威风一把。 小时候看《人与自然》,金世秀最崇拜的6上猛兽就是老虎。 长的帅不说,还威风凛凛的。 打定主意后,金世秀默念道:“我要化形为成年老虎,一分钟。” “恭喜!化形成年老虎成功!剩余化形时间:4分56秒。” 金世秀看着自己强有力的四肢和锋利的虎牙,顿时仰止不住的嘶吼了一声… “吼~” 王者吼,百兽惊。 野兔顿时蹬腿就跑,无数远近准备入眠的动物惊起而动。 “三只兔子因你而产生了恐惧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3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4分59秒。” “十六只猴子…” “四只豹子…” “二十九只麻雀…” “三只松鼠…” “一只老虎…” …… 金世秀用虎爪一拍脑袋,坏菜,忘了这会儿正在觅食呢。 四肢齐动,金世秀蹿了出去。 野兔们已经四散跑开,金世秀只盯着其中一只穷追不舍。 还好,这一次金世秀运气不错,茂密的树丛阻碍了野兔的逃窜速度和视线,不大一会他就追上并一嘴咬住了野兔的脖颈。 没敢用劲,生怕咬死了。 喝鲜血,吃生肉的生活金世秀还打算再适应适应… 不管其他动物的警觉和动作,金世秀咬着不断蹬腿挣扎的野兔折身返回豹穴。 刚才的虎啸让负伤的母豹瞬间警觉起身,双眼之中竖着的黄色瞳孔急剧的收缩着。 这一片是她的地盘,她必须警惕,一旦发现老虎的身影就必须出面驱逐它。 不然,一旦被老虎发现自己刚搬来的新家,几只幼崽都有丧命的危机。 一只健壮的成年老虎嘴里咬着一只野兔小跑了过来,母豹用尾巴一甩,将三个女儿藏身洞窟深处,自己只身呲牙伺机而动。 老虎接近了,母豹开始低吼。 “呼~” 老虎不听,依旧在接近。 和一头成年老虎撕咬,即便状态最佳时候的自己也没有多少胜算,更遑论此时自己后腿负伤。但母豹没得选择,为了幼崽,为了领地,她必须挺身而出,哪怕战败被咬死! 就在母豹正准备蹿出去的时候… 老虎不见了。 差不多和兔子一般大的自己的儿子正在用小嘴咬着一只野兔… 母豹有些迷惑。 眼花了? 就在此时,远处有人声响起。 “就是这边!” “快!虎啸就是这边!可不能让它再溜了!” 第4章:一路向北 刘振带着部下上百人在这片深山老林里已经兜兜转转了近一个月。 一路走来,百人的队伍如今仅剩下了半数…想起来都是泪! 和狼群,蟒蛇,大象,毒虫,蚁群,沼泽地的接连遭遇让他们几乎绝望。 身为大明正七品武官,把总刘振更是欲哭无泪。 都是平日里一起摸爬滚打有血有肉的大好男儿,可在这猛兽成群出没,毒物横行,险地无数的深山老林之中说没就没了… 而活着的人对此却束手无策,除了提高警惕加强防备外,他们别无它法应对。 就连平日里驱蚊驱蛇效果很不错的硫磺等物在这里都没什么用处!两三米的大蟒蛇扑上来的时候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奈何上命难违! 成都府镇守太监下的死命令,虎豹不归,尔等无归。 若是再抓不到老虎或豹子,他们要么得惨死在这老林中,要么回去也会被镇守大人降罪。 进退两难啊! 虎豹常藏身于陡峭的岩壁或草木丛深之地,找到它们着实不易!更遑论它们素来机警,而且知府大人要的是活物,并非死物,这就让刘振他们更加为难了。 幸好! 附近再有虎啸声传来! 这让刘振等人无不精神大振。 “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抓到老虎,咱们就能回家受赏!若是再抓不到,大家都做好葬身这片丛林的准备吧!”刘振手握长刀,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如今已是满脸的胡子拉碴。 纵观其他人,无不是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胡子拉碴。 这副模样比成都府外要饭的乞丐还要凄惨些…谁能想到,一个月前他们还是衣衫周正的大明军卒! 吃不饱就算了,每日间还要时刻做好和猛兽搏命的准备,能全须全影的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大概三十米外,就是金世秀一家五口的新家所在地。 母豹一嘴咬死了已经挣开金世秀的噙咬正欲逃跑的野兔,她没有接触过人类,所以不明白不远处传来的人声代表着什么。 当下,保持警惕,吃饱肚子才是她应该做的。 母豹不知人是何物,但金世秀知道。 出身为豹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人声。 所以他很欣喜。 但转念他就欣喜不起来了,因为他现在不是人… 成群结队的人类,绝对是任何一种动物的劲敌和噩梦! 金世秀抖动着小耳朵,听得出来,正在快速接近这里的人类至少有三四十个。 他有些着急。 若是被这些人类发现,对方是动物保护主义者还好,可若对方是偷猎者的话… 自己一家五口都有成为他们腹中餐,身上袄,笼中宠的可能! “喵~,喵~” 金世秀朝母豹嘶吼着,希望母豹能先藏身起来。 奈何母豹只是低头撕咬吞吃野兔,不为所动。 不大一会,刘振带人围拢了过来。 四五十个手持弓箭,长刀,利剑,长矛等各色兵器的人看着已经起身的母豹,一个个啊!” 一个月的丛林生活让他们所有人几乎抓狂,谁也不会在即将成功的时候犯浑。 真有人敢伤着或者杀了这只豹子,不用刘振动手,他们都得砍死他。 再好的兄弟情义在一个月的生死折磨中也都锤炼的差不多了。 大家如今都只想赶紧抓到这只豹子,然后赶紧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家中有老父老母待他们赡养,有娇妻在倚门等他们回去滋润,有幼子在日夜呼唤着爹爹去哪儿了… 他们不想死! 一个都不想死! 一个瘦小的兵卒闻听把总吩咐,忙解下背囊,从中取出一块昨日捕杀割下的野山羊肉,从袍泽的手中接过几包麻沸散打开,倒在了羊肉上。 母豹将身子堵在洞窟口,尾巴隐在洞里阻止三个女儿的外出,她看到了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趴伏着的幼子,但她现在没法过去,这一群不明劲敌的到来让她神经紧绷,凶性毕露。 若不是毫无把握,母豹早就蹿出去开始咬人了。 但捕猎经验丰富的母豹知道,自己一旦轻易蹿过去,这些闯入她领地的人类很可能会杀害她的幼崽。 她不敢赌! “呼~” 母豹在咆哮。 刘振催促到:“二蛋,快点,弄好没?” 瘦小的兵卒将拌好的山羊肉用劲扔到了母豹身前才回道:“把总,您就瞧好吧!” 刚刚才吞吃了一只野兔的母豹并不饿,但血腥的味道和新鲜的山羊肉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和食欲。 一刻钟后,互为对峙的母豹见人类只是围着她,并未有丝毫攻击自己的意思,这才一步踏出,咬住山羊肉后又快速的退了回来。 “把总,它吃了!” “闭嘴!老子看得到!” 刘振和手下们都很紧张。 看着一边撕咬着山羊肉一边对人类低声咆哮以示震慑的母豹,金世秀知道母亲要被麻醉倒了。 “哈哈!它吃了!活捉它回去敬献给镇守大人后我就去科举!他娘的!当兵太危险了!” “科举?美的你!那是书生老爷才能去的,你一个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去画鸭蛋吗?” “哈哈!” 看着母豹一口一口吃着山羊肉,刘振等人终于放下了心。 麻沸散的威力他们还是知道的,踩死了他们四五个兄弟的大象都能被麻翻,更遑论一只豹子了! 活捉虎豹难在它们不易被发现,行踪诡异,但只要被刘振他们探知到了虎穴豹窝所在,想活捉它们就要简单容易多了。 活捉? 敬献? 金世秀决定再看看,母豹和小姐姐是一定要保护的,但人类社会他也想回去… 刘振他们用临时砍伐的树木做了个木笼将被麻醉倒地的母豹束缚了进去。 更让他们欣喜的是这只母豹还有三只幼崽! “哈哈!这下镇守大人肯定会嘉奖咱们!” 金世秀暂时放下心来。 只要不伤害母豹和自己的小姐姐就好,他就能忍着。 之后的半个多月,金世秀或化形为其他动物或现出原形藏在母豹身下一路尾随着刘振他们出了丛林,出了成都府,再一路向北… 期间几经转手,一路走来虽有惊却无险,直到金世秀看到巍峨肃穆的北京城! 半个月来,他已经知道今世是大明帝国时期。而北京,正是大明国都。 木笼里,现出原形躺在母豹肚子底下的金世秀很想激动的嘶吼一声。 “喵~” “咦?怎么笼子里有四只幼崽?”负责看管木笼的兵丁揉了揉眼睛。 “明明是三只!”袍泽在嗤笑他。 已经化形为一只苍蝇飞出木笼的金世秀振翅在半空中扑棱着翅膀,复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北京城,莫名的有了些期待。 “兵丁甲因你而产生了迷惑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26分钟24秒。” 第5章:聪明的刘伴伴 北京,大明心脏。 紫禁城,大明脑仁。 紫禁城始建于永乐四年,以明初国都顺天府紫禁城为蓝本,历时十四载于永乐十八年才建成竣工。其南北长近千米,东西宽七百余米,四面围有高十米的城墙,城外有宽五十多米的护城河。 紫禁城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 外朝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等三大殿为中心,是国家举行大典礼和节日祭祀的地方。 内廷的中心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后三宫,是大明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宫。 其中乾清宫更是重中之重,自永乐帝始,历代大明皇帝都以此宫为寝宫。 今帝朱厚照莫能例外。 囚笼金世秀一家子的队伍在进入北京城前不知因何以兽皮遮盖住了木笼,不示于外人。 金世秀以免有变,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松懈。 但凡有变,他准备化形为史前巨兽…然后劫囚车,救母救姐姐。 就是不知道这个化形系统能不能让自己化形为史前巨兽。 比如…双牙值万金的猛犸巨象?一锅炖不下的鲲鹏? 囚车继续前进,金世秀恢复原形,猫在木笼内透过兽皮的缝隙在朝外巴望着。 半个多月颠簸走来,虽然随行兵丁每日都以新鲜的生肉喂食,使母豹再无食物之忧,但也使困居在木笼方圆之地中的母豹不可仰止的愈发暴躁。 金世秀的三个小姐姐又长长了一些,如今的她们已经有两只猫儿那么大。 唯独金世秀自己,当初什么样,如今还什么样,个子一点没长。 难道这是化形后遗症? 金世秀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一辈子都只有这么大会是何等悲催… 队伍又前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暂停了下来。 金世秀看到了一面高好几丈的墙壁,他估计这面墙壁围起来的不是皇宫就是勋贵人家。 普通人家没谁会砌这么高这么骚包的墙壁,于礼制不合且没有必要。 一个穿着鲜艳的鬓白宦官迎面走来,“让咱家掌掌眼,可不敢弄错了。” 囚豹一行的武将忙吩咐手下掀开兽皮。 咱家? 太监? 金世秀在兽皮被掀开的前一瞬间化形为一只苍蝇爬附在木笼上,静观其变。 “呦,确实豹子无疑,嚯!还有几只幼崽?极好,极好,这下刘公公一定会满意的。”鬓白太监欣喜不已。 武将趁机往鬓白太监的衣袖里塞了几张银票,“公公辛苦。” 鬓白太监微微一笑,很满意武将的懂事,就随口问道:“敢问将军名讳?” 武将忙拱手谄媚道:“公公,将军愧不敢当,卑职只是成都府下千总,姓李名述。” 鬓白太监点了点头,“李千总,回到成都府转告熊镇守,他的事情刘公公已经知晓了,让他静候佳音。” 李述忙拱手称谢。 鬓白太监随即不再和李述搭话,转身开始吩咐早就等候在此的御马监宦官们接手囚车,拉入紫禁城内。 “都小心着点,若是出了差池,咱家受罪,你们也讨不了好!”鬓白太监看着木笼里的母豹就像看着自己的小祖宗一样。 ———— 自弘治帝薨至今已有月余。 新帝朱厚照今岁十五,正值上房子揭瓦性子跳脱的年纪,如今让他每日间按部就班的上朝,理政,批阅奏折… 仅仅半个月往后,朱厚照就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还是在东宫当太子的那些年快活。 朱厚照犹记得自己前两年豢养的那只土豹,可惜后来被父皇发现,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每每想及自己豢养土豹时的欢乐时光,朱厚照就对御案上摆放着的这些永远也批阅不尽的奏折深恶痛嫉。 “刘伴伴,刘伴伴!”朱厚照扔下手中御笔,烦躁起身。 有难题找刘瑾就是朱厚照目前处理问题的办法。 没办法,满朝大臣不是七十岁的老爷爷就是五六十岁的爷爷,朱厚照和他们差的不是一两个代沟,而是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陛下,奴婢在呢。” 正在御书房外边倚门打盹的刘瑾瞬间清醒,忙躬身进殿行礼。 朱厚照伸了个懒腰,以手指掏了掏耳朵问道:“刘伴伴,你说如今日子比之东宫之时如何?” 刘瑾陪着笑脸,细声说道:“陛下,如今日子必然比在东宫之时美好呀。以前您位居东宫之主,尚需受诸位阁老和满朝大臣监督观政,而今陛下已是九五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莫非王土。” 朱厚照摆摆手打断刘瑾的阿谀奉承,叹了口气道:“可朕却一点都不觉得如今日子比东宫时滋润啊!” 刘瑾眼珠急转,顿时明悟,做为陪伴了朱厚照多年的伴伴,他对当今可是知之甚深。 朱厚照就不是个能沉住气理政的主儿。 这一个月来之所以能勤勤恳恳的上朝理政,任劳任怨的窝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概因为先帝遗训犹在耳畔回响。 如今,先帝已薨月余,遗训逐渐失效。 朱厚照按耐不住自己的骚动了。 刘瑾转瞬想通透后顿时对症下药回道:“陛下,可是想念东宫之时的土豹,胖虎,雄狮之流?” 朱厚照欣慰的拍了拍刘瑾的肩膀,感慨到:“知朕辛苦者,你刘瑾算一个。” 刘瑾忙故作诚惶诚恐,趴伏在地。 “陛下,折煞奴婢了。为陛下排忧解难本就是奴婢的本份。” 朱厚照很满意刘瑾的姿态。 “刘伴伴,起来吧,你给朕想想,如何可现东宫之时盛景?” 刘瑾起身,回道:“陛下,皇宫后院设有兽苑,陛下可命人重整修缮。” 朱厚照以手捉下巴,略微一想点了点头,“兽苑荒废已久,是该重见天日了。兽苑重启容易,其中猛兽何处搜寻?可不敢布告天下,不然几位先生和母后又得斥责朕。” 刘瑾自有主意,当即笑道:“陛下无需忧虑,此事交于奴婢来办即可。定不让陛下为难,太后和诸位阁老即便训斥,也当由奴婢来生受。” 朱厚照欣慰的点了点头,怪不得他总离不开刘瑾,如此知己且任劳任怨的背锅者不是谁都有这等觉悟能胜任的。 “甚好,朕等你佳音。” 片刻后,殿外有小宦官悄悄告知刘瑾,成都府镇守熊公公敬献的豹子已到。 刘瑾眼珠一转,决定暂且先不告诉朱厚照。 吃不到嘴里的才永远馋口。 且再等等。 第6章:深夜偶遇朱厚照 七月中旬的夜,天干物燥。 紫禁城内各大主殿灯火通明。 新帝朱厚照正在坤宁宫受太后张氏调教。 今日的经筵日讲他又逃课了… 做为新帝的肱骨奴仆,刘瑾亦受波及,被太后骂的狗血淋头。 空旷的紫禁城内,各值班侍卫穿插巡逻着,偶有宦官宫女路过。 一只狸猫般大小的幼豹动作轻盈的在和过路的侍卫们玩捉迷藏。 从西南丛林到北京紫禁城一路而来,个子没长,脚力倒是涨了不少的金世秀玩的不亦乐乎。 金世秀一家五口被运到紫禁城中已经数日了,除了每日间有宦官过来喂食外,几乎没人搭理它们。 金世秀为了安危着想,每日夜间都要从木笼里出来溜达溜达,一为勘察地形,预防万一遇难时好方便逃跑;二为找出御膳房的位置。 生肉是母豹的最爱,可不是他金世秀的最爱。 整日里和三个小姐姐抢奶吃,金世秀已经厌烦了。 好吧,主要是不长个的他如今抢不过他的三个小姐姐… 所以,他决定弃奶。 自己是一家五口中唯一的雄性,得学会谦让… 后世人常说御膳房伙食贼拉好吃,如今既然来到皇宫里,就不能错过试吃的机会。 几日的夜间探路让金世秀对兽苑外面这一片的侍卫巡逻路线和环境布置了如爪子。 只是他还没找到御膳房的位置,所以他要再接再励。 他怀念死了熟食的味道… 前面一个匆匆过路的宫女无意中看到了他。 金世秀立即蜷缩一团,“喵~” 宫女匆匆而过,没有举报他。 要是侍卫路过,金世秀会化形为苍蝇或蚊子飞走,因为侍卫负有肃清宫禁的职责,而宫女却没有。 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内,大家都是提着脑袋混饭吃的,自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过日子。 再说了,能在紫禁城里到处溜达的猫,能是野猫? 八成是哪位贵人的宠物。 得罪不起啊! 又一次装狸猫成功的金世秀看着宫女婀娜多姿的身材,用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短须。 他爱死了紫禁城。 毕竟这里可是号称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地方… 等摸清了紫禁城的所有布局,金世秀恶意的认为自己可以去偷窥一下皇帝妃子香艳的更衣过程… 当然,如果那位妃子长的不好,金世秀是会丑拒的。 迈动自己的小短腿,金世秀看着远处的那座大殿,昨晚他就探索到这里。 今夜,是时候近前去看看那是什么地方了。 最好是紫禁城内藏书的地方,自己也好偷摸一本带回去白天无聊打哈欠的时候看一看。 当然,如果是又臭又长的八股文,金世秀也会丑拒的。 他是豹子,不是书生,才不要寒窗苦读二十载,只为一朝中举人。 前世三年学前教育+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生涯+四年大学生活,累计十九年的学习生涯已经让金世秀对学习或者考试恐惧到了极点。 同是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秀儿,他就是这么怂! 趴伏在角落里,得益于身为豹子的夜视能力和灵敏的听觉嗅觉,金世秀基本不用担心被发现。 即便有传说中能拳打北山猛虎,脚踢四海游龙的大内高手,金世秀也不怵。 咱不是还有化形系统嘛。 就算你用葵花点穴手点中我,我也照样可以化形逃逸… 就是这么独秀。 “啪啪啪…”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渐行渐远,金世秀才起身,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耳朵,他动了。 轻盈的步伐像猫儿一样,好吧,豹子本就属于猫科动物。 它们的别称就叫大猫。 几个面白无须的宦官从大殿里躬身而出,金世秀忙隐身到最近的台阶后面,短小的尾巴被他藏的严严实实。 基本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吱呀~” 大殿厚重的木门被最后一个宦官关上,金世秀气的呲了呲牙。 那个宦官你过来,信不信我咬死你? 几十斤重的厚实木门,金世秀估计累死自己这小身板他也推不开。 除非他化形。 但他忍住了。 化形是最后的杀手锏,一天就那么三次,能忍则忍。 宦官们依次离开后,金世秀从台阶后走了出来,顺着台阶慢慢爬了上去。 乾清宫?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禁闭的大门,金世秀郁闷的找了个角落猫了起来,因为他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刘公公和陛下在坤宁宫呢,待会儿就会回来,都打起精神来。” 领头的宦官公鸭嗓声音传来,让金世秀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娘炮一词送给你,不用谢。 对于这些没了冲动器官的宦官们,金世秀说不上讨厌,毕竟人家挺可怜的,平日里只能看着皇帝和妃子啪啪啪,而自己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可他也绝对谈不上喜欢这类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今新帝朱厚照的大伴刘瑾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金世秀看着领头的宦官吩咐身后的几名小宦官赶紧进入工作岗位,打起精神别让刘公公抓到把柄。 “先帝驾崩已经一个多月了,刘公公上位已不可避免,咱们是先帝爷的老人,免不了要退位让贤。可也不能给先帝爷丢人,听到没!”领头的宦官再次嘱咐小宦官们打起精神后才离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宦官们也一样。 新帝登基,必然会有新的权宦上位,原来的那位和他的亲信都会遭到清洗,这是不可避免的。 权利面前,从来都是要么你死,要么我凉。 金世秀看着离去宦官的萧瑟背影,点了点自己的豹头,慢走,不送了。 然后他就藏着,准备得空溜进乾清宫内去溜达溜达。 结果,值守的小宦官死活不给开门,你说气豹不气豹! 大约一刻钟后,就在金世秀准备化形成蚊子飞进去时,恰闻有一队人从远处走近。 金世秀忙竖起耳朵。 “刘伴伴,母后总是这样,朕的日子凄苦啊!” 朕? 皇帝? 刚登机不久的朱厚照? 把大明这架歼三十战斗机硬是给玩偏航的明武宗? 金世秀顿时来了精神。 “陛下,太后也是为您着想,经筵日讲还是要每日聆听的。” “朕也知道经筵日讲是大学士们在向朕阐述治国之道和为君之道,可朕就是听不耐烦那些咬文嚼字的之乎者也。” 趴在黑暗中的金世秀不禁张了张嘴巴。 这个少年不知那啥贵的皇帝! 这点苦就受不了了? 来来来,我金世秀告诉你,五百年后的今天,随便一所中学拉出来一个学生过的日子都比你惨! “喵~” 藐视你! “咦?朕听到了猫叫声,刘伴伴,你听到没?” “奴婢也听到了。” “快,给朕抓住它!难得遇到一只猫儿,朕要好好玩玩它!” 金世秀:“……” 玩玩我? 信不信我… 变成女巫诅咒你! (╬ ̄?皿 ̄?╬) 第7章:朱厚照捉鬼 “朱厚照对你产生了玩弄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29分22秒。” 玩弄? 金世秀:(ー_ー)!! 朱厚照身后跟随的侍卫无算,仅宦官就有十多个,除开刘瑾这个今帝的头号狗腿外,还有一个身躯魁梧的太监也深受朱厚照宠信。 刚刚被升任为御用监太监的张永。 “陛下,刘公公,且让奴婢来捉住它。” 张永自幼习武,身躯魁梧,正值壮年,正愁自己精力旺盛无处宣泄呢。再者,为了感谢皇帝陛下的宠信任命和刘瑾给自己的美言,他也得主动表现表现。 “把那只猫围住了,赶紧的。”一马当先蹿过去的张永指着金世秀藏身的地方,十几个小宦官呼呼啦啦的就围了过去。 朱厚照双眼锃亮,兴致勃勃。 “你们也过去,必须给朕捉住他。” “遵命!”随行侍卫们留下几人保护朱厚照,其余人也一拥而上。 看着一大堆宦官和侍卫围拢过来,金世秀叹了口气。 喵喵声害死豹啊! 被他们抓住的话,指定会被朱厚照给玩坏了,得先避一避。 自己如今可是紫禁城内的黑户口,万一被朱厚照捉住后一看,呦呵,不是猫,是豹? 然后…一切皆有可能。 保不齐朱厚照就会弄个项圈套在自己脖颈上当狗溜达用。 这个金世秀肯定受不了。 化形为苍蝇!一分钟! “恭喜!化形为苍蝇成功,剩余化形时间:28分22秒。” 张永已经蹿了过来,明明都已经看到了金世秀,然而一眨眼后… “猫呢?” 围拢过来的侍卫和宦官们也呆了呆,他们也看到金世秀的真身了,然后又看不见了… “张永因你而产生懵逼之情,恭喜获得…” “崔杰…” “魏众冼…” …… 化形为苍蝇的金世秀扑棱着翅膀趴在乾清宫窗户边的窗台青砖上,用复眼乐呵呵的看着一群懵逼的宦官和侍卫。 朱厚照走过来一把推开呆立的宦官和侍卫们,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蹙了蹙眉头,“朕的猫儿呢?” 宦官和侍卫们忙匍匐在地,言称无能,恳请陛下恕罪。 张永却说道:“陛下,此事蹊跷,奴婢和其余众者明明看到了适才这里趴着一只猫儿,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莫不是…” 刘瑾一愣,颤声接茬道:“是否妖人施法?” 朱厚照和其余人一起愣了愣。 “刘伴伴,给朕彻查!紫禁城内绝不能出现妖人!” 刘瑾心底暗喜,面上却沉重回道:“遵命。”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心情顿时如水冻结冰。 “张永,今夜你值守乾清宫。刘伴伴,三日之内给朕一个答复。” “遵命!” 朱厚照摒退众人,走进已经被宦官们推开的乾清宫正门。 乾清宫内面阔九间,进深五间,高二十米,重檐庑殿顶,宫内大殿正中有宝座,两头有暖阁。 暖阁共九间,分上下两层,共置床二十七张。 这二十七张床就是皇帝每天睡觉和嫔妃们得以进御挨啪的地方。 朱厚照走进乾清宫后并未直接走进暖阁,而是随意坐到宝座上长吁短叹。 他有些想念他的父皇,弘治帝了。 弘治帝在时,虽然对自己百般严厉,却也总会护着自己,但凡自己所求,不是荒诞不经的都会答应。 而父皇驾崩后… 母后每日苛责自己对大臣不够尊重,对政事不够勤勉,对课业不够尽责。 首辅和大学士们也总是训诫自己这个不对,那个不该… 做皇帝实在没意思! “喵~” 金世秀看着愁眉苦脸的朱厚照,现出了真身。 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屁孩,他自信能忽悠的他怀疑人生。 玩我? 那就别怪我反玩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御膳房,你在哪里… “猫!”朱厚照双眼一亮。 门口值守的张永也听到了猫叫声,顿时走进大殿。 “幼豹!”张永是见过幼豹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猫儿,而是一只幼豹。 猫儿没有幼豹的皮肤好看… “幼豹?”朱厚照愣了愣,紫禁城内怎么会出现幼豹? 金世秀看着张永和朱厚照发愣的表情,顿时觉得心情很好,于是他再次化形消失了。 张永和朱厚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见了鬼了! 明明都看到听到了,怎么又没了? 张永是宦官,太监,向来笃信鬼神之说,且平日里也没少干缺德事,这会儿一回忆自己生平所为,顿时心里哇凉哇凉的。 “陛下…鬼…是鬼!” 朱厚照年方十五,正是性格跳脱,不敬鬼神的年纪,听闻张永这么一说,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精神奕奕了起来。 “日子太无聊了!有鬼才好!朕得天神授,贵为至尊,岂会惧怕一只鬼物?张永,给朕唤侍卫前来,今夜,朕要捉鬼玩!” 张永牙齿打颤,躬身领命。 然后,金世秀又现出了原形,“喵~” 张永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妈呀,太他么吓人了。 朱厚照却傻大胆的离开宝座,疾跑了过来,然后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幼豹突然凭空消失… 金世秀觉得这样挺好。 没吓到朱厚照,但是却锤炼了他的大无畏精神,怎么说我也是为大明朝做了点贡献的,求塑像,求立庙,求供奉。 刘瑾闻声也匆匆赶来,刚好看到金世秀最后一次消失不见的全过程…顿时,他想到了前几日成都府镇守熊公公敬献而来的几只幼豹。 莫非,那狗日的熊公公会妖术? 看着呼呼啦啦一大堆侍卫涌进乾清宫护驾捉鬼,金世秀扑棱着小翅膀朝兽苑飞了回去。 他倒是想继续玩下去,奈何今日三次化形次数已经用尽。 再留下去就真的要成为朱厚照的玩物了… 当夜,精神奕奕的朱厚照带着侍卫们把自己的寝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 第二日,他又被张太后叫去训斥了。 “说!为啥今个早朝上打盹?” “说!为啥今日的经筵日讲又逃课?” “皇帝!睁开眼!连母后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吗?” 一夜未睡,这会儿困的要死的朱厚照打了个哈欠回道:“母后,孩儿昨夜批阅奏折至凌晨,困啊!明儿,明儿孩儿一定改!” 张太后气的心肝震颤,哀其不争怒其不争。 可她也没办法,自己生的娃,含着泪也得认命。 第8章:光禄寺闹鬼 把紫禁城偷摸溜达了一遍的金世秀愣是没有找到御膳房这个鬼地方。 直到今夜他才知道,原来在明朝,管皇帝吃饭的地儿不叫御膳房,叫光禄寺。 经验主义害死豹呐! 明代光禄寺,是专门供王朝中央政府膳馐的机构,“上至玉食、庆典、祀典,下至各官供具,四夷赏宴,小至禁卫监局廪饩,皆出于此。” 经筵、日讲结束之后,赏赐大臣的酒饭也由光禄寺办理。 此外,光禄寺还负责办祭品,各种祭祀仪式上献“福胙”和“福酒”,给先皇们的陵寝“陈设牲醴”等,都是光禄寺的职责。 当然,这些暂时金世秀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在紫禁城里,光禄寺是他遍寻之后唯一找到的一个布满了琳琅满目吃食的地方。 里面好吃的简直不要太多! 他亲眼看到一个胖厨子偷偷吃了一碗葱爆海参… 而厨子们给宫里各位贵人们准备的膳食却是…皆无珍错殊味,不过鱼肉牲牢,以燔炙醲厚为胜耳。 金世秀为大明历代皇帝默哀了一秒钟,然后在光禄寺内人去楼空以后,他开始一饱口福了… 吃到差点撑破肚皮,他才打着饱嗝连吃带拿摇摇晃晃回到了兽苑。 第二日清早,光禄寺从属开门上职。 “见鬼了!谁偷吃了昨夜焖着的贡羊?那可是鞑靼进贡的贡品!”掌厨的有点怀疑人生,昨夜是他最后一个走的,遍寻无人以后才落的锁。 一个胖胖的厨子见掌厨的在生气,忙凑过来说道:“头儿,是不是昨夜巡逻的侍卫溜进来将您做好的焖羊肉给偷吃了?” 掌厨的摇了摇头,“不会,侍卫们不敢偷吃焖羊肉,那可是贡品,紫皮羊羔,鞑靼进贡的!” 值守的宦官闻声而来,“发生何事了?一大早都傻站着,赶紧动起来,贵人们的饮食敢耽搁了,仔细你们的皮!” 掌厨的赶忙给这个宦官行礼,“于公公,借一步说话。” 于公公点了点头,平日里这个掌厨没少孝敬自己银票和吃食,该帮的忙还是要帮衬一二的。 掌厨的和于公公走到一旁,左右一瞧身边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于公公,昨日从御用监提取的那只紫皮羊羔焖坏了,您能不能再给美言几句,重提一只。这是给司礼监刘公公准备的,耽误不得。” 于公公皱眉,斥责到:“怎么会焖坏了?这紫皮羊羔鞑靼每年才向咱们大明进贡三十只,每一只都是有定数的,少一只都可能会掉脑袋!” 掌厨的额头冒汗,只得实话实说,“于公公,实不相瞒,昨夜我离开时才焖进笼里的,原本想着今早出笼,味道刚刚好,没成想一早过来却发现…笼里的羊羔没了!” 于公公一愣,然后气极反笑道:“呦呵,这是不翼而飞了?查!咱家就不信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偷吃此等贡品!” 掌厨的拉了拉于公公的衣袖,低声说道:“于公公,查不得!这是司礼监刘公公要的,您这么一查,还不得罪刘公公啊!” 于公公一拍脑门,顿悟。 “明查不行,你就暗访!贡品丢失不是小事,你先在光禄寺内查着。我赶紧跑一趟御用监,看看张公公那边能不能再提出一只紫皮羊羔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于公公跺跺脚,气愤离去。 掌厨的长吁了口气,开始苦思冥想,猜测着到底是谁,竟敢偷吃贡品! ———— 兽苑之内,荒芜的宫殿数十间。 弘治帝不喜玩物丧志,是以此地荒芜少人,类比冷宫。 直到前不久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刘公公命人抬进来一只成年母豹和几只幼崽,此地才有了些人气。 看护,喂养这只母豹的宦官有四五个,都是刘瑾的亲信,倒不虞会外出张扬此事。 其中负责给母豹每日喂食的小宦官叫小板凳,才入宫两年,因能说会道善于阿谀奉承才攀上了刘瑾的大腿,如今被委以重任,负责给刘公公豢养母豹。 “咦?这是哪来的骨头?” 看着母豹嘴边一堆白骨,小板凳有些懵逼,昨夜离开前他明明都打扫干净了豹笼,确定里面干净整洁,没有一根骨头。 见了鬼了! 将手中提着的半扇猪肉扔进豹笼,小板凳突然想到了昨个道听途说的鬼故事。 乾清宫最近在闹鬼,传闻那只鬼是一个豹子,能随心所欲的变化成人,然后索魂拿命… 小板凳看着豹笼里凭空多出来的骨头,再联想到这鬼故事,顿时小脸刷白。 “豹奶奶,如果您有灵,千万莫要索小板凳的魂魄啊!小板凳这些日子照看您可是尽职尽责的啊!” 小板凳浑身打着哆嗦,双手作揖,对正在大朵快颐的笼中母豹乞求放过。 躲在母豹身下睡懒觉的金世秀吧咂吧咂嘴巴,翻了翻身子。 小板凳眼尖,看到了金世秀翻出来的身子… “壹,2,3,肆…四只幼豹!” 小板凳顿时牙齿打颤,浑身发冷。 明明只有三只幼豹! 怎么这会儿多出来了一只? 鬼…鬼啊! 小板凳连滚带爬的跑了。 当日,小板凳呼朋唤友打着摆子又来到豹笼细数了一遍幼豹数量,三只… 同伴们都嗤笑他犯傻了。 “难道我真数错了?眼花了?” 送走同伴,他又不死心的回豹笼里数了一遍幼豹的数量。 这一次…是四只! 小板凳差点给跪了! 金世秀看着面无人色被吓得差点躺尸过去的小宦官,乐的不行。 日子太无聊了,不拿你们寻开心就太枯燥了。 “小板凳对你产生了恐惧之心,恭喜…” 当夜,金世秀再次溜进光禄寺,在守株待兔的掌厨和几个躲藏起来的御厨打盹的时候将于公公好容易提来的又一只紫皮羊羔给叼跑了… 没办法,这玩意是真好吃。 不亏是皇家的食堂! 点个赞! 当母豹和儿子再次大朵快颐的时候,光禄寺内一片惊恐声此起彼伏。 次日,光禄寺管事宦官于公公哭了,他杀了掌厨的心都有了。 为免被刘瑾株连,于公公跑到司礼监给刘瑾声泪俱下的描述了一段鬼故事。 “光禄寺也闹鬼?”刘瑾有些懵逼。 乾清宫闹鬼一事还没丝毫进展,怎么光禄寺又闹鬼了? 哪个妖人在作法? 刘瑾彻底不淡定了。 第9章:化形弘治帝… 乾清宫,暖阁。 “孝,从爻从子。效也,子承爻也,善事父母也。顺於道,顺天之经;循於伦,循地之义。…是以谓之百善孝为先。”首辅刘健手捧一本礼记书札,读的津津有味。 上首坐着的朱厚照倒头如蒜,昏昏欲睡。 刘健今岁已愈六旬过半,于英宗天顺四年中进士,至今已是四朝元老。弘治帝临终前以其与另外两位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和谢迁为新帝辅臣,寄予厚望。 然而,他对新帝没什么希望… 朱厚照潜龙在邸之时,刘健在东宫给他经筵授课之时就知道太子调皮捣蛋,性子跳脱,像邻家顽童远多于东宫太子,社稷扛鼎之人。 果不其然,弘治帝驾崩这才一个月,新帝就开始有撂挑子的征兆了… 刘健放下礼记书札,手抚颚下倒悬山形白须,浑浊的双眸看着坐在宝座上直打瞌睡的朱厚照,心里喟叹了一声。 弘治帝英明神武,奈何早逝,膝下唯有朱厚照一子。 挑无可挑。 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刘健一定会和朱厚照抗争到底,不斧正新帝的慵懒跳脱誓不罢休。 奈何他今岁已经六十多了,半截黄土已经埋到鼻子的人了,纵是心有余奈何力不足,全身而退颐养天年才是他如今的心愿。 “陛下,老臣刚才所言出自何处,作何解释?”刘健以手指倒叩身前桌案,声音温和。 一旁侍立的刘瑾忙用手轻轻推搡了正在吧咂嘴巴打瞌睡的朱厚照。 朱厚照顿时惊醒,望着直直盯着自己的刘健,不知所措。“呃…刘先生,您刚才说啥?” 刘健没有动怒。 哀大莫过于心死。 如今这个诡波的朝堂已经逐渐超出了他的掌控,他既没了早年的雄心壮志,也没有了陪新帝慢慢耗下去的耐心。 若不是弘治帝在天之灵每每萦绕在他眼前,他早就再次上折乞求致仕了。 新帝宠信宦官,末学后进李东阳,谢迁等大学士辅政手段也愈发老练沉痛,正应该用祥瑞冲销之。 所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刘瑾就是因为常做朱厚照的雪中送炭者,才会深受其宠信,进而从一介小宦官一步步爬到如今司礼监秉笔太监高位。 那位深居后宫中足不出户的老宦官仍旧握在手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早晚会是他刘瑾的。 “陛下,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老首辅年事已高,致仕是早晚之事,若陛下不舍,不准其致仕乞求便是。”刘瑾看着脸色好转了一些的朱厚照脸色,接着说到:“陛下,早些日子奴婢请成都府镇守熊公公出面,捕获母豹一只,幼豹三只,如今已至京师,陛下可否前去一观?以解忧愁。” 朱厚照闻言眼睛一亮,适才的犯愁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还有三只幼豹?” 刘瑾笑眯眯的回道:“陛下,如今已养在兽苑之中,奴婢亲眼所见。” 朱厚照当即拉住刘瑾就走,“走,陪朕去看一看,自父皇命人抬走早年朕养在东宫那只土豹至今,朕便未再得见豹容,今日当再观其言行。” 刘瑾忙头前领路。 暖阁之中,二十四张大床之中的其中一张之上。 轻纱被褥里露出了一只比拳头稍大的豹子头。 金世秀张嘴打了个哈欠。 皇帝的被窝睡着就是舒服,远非豹笼可比。耳畔还有老先生循循善诱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顺便还能目睹一下朱厚照的龙颜和记吃不记打的性格。 美滋滋。 不远处,有宫女巡逻而来。 金世秀化形成一只飞蛾,扑棱着翅膀而去,结果… 撞上了半空中的一张蛛网。 看着一只蜘蛛张着狰狞的大嘴快速爬来,金世秀赶紧用十秒化形时间冲销了这次化形。 “扣除十年化形时间,本次化形为飞蛾时间结束,累计剩余化形时间:32分19秒。” 正准备下嘴吃飞蛾的蜘蛛看着趴在自己网上的幼豹,开始怀疑蛛生了… 金世秀原形的重量自然不是一张蛛网能撑住的,刚刚取消化形他就从网上跌了下去。 还好,可以再次化形。 化形为苍蝇,三分钟! 金世秀扑棱着翅膀,飞出了乾清宫。 他不敢化形为大鸟,因为紫禁城内肯定有善射的高手,万一手痒给自己来一箭… 金世秀使劲扑棱着,终于追上了刘瑾和朱厚照。 “陛下,兽苑快到了。” “给朕准备几条绳索,朕要套着幼豹在此地巡游!哈哈!” 停在刘瑾肩膀上的金世秀闻言一愣。 就知道…这朱厚照不安好心! 行,你不仁,我就不义。 待会变成弘治帝,吓也吓死你! 想遛我三个小姐姐? 美死你! 第10章:别哭!皇冠会掉! 对大明朝历史有所认知的人都清楚一个事实:大明皇帝多奇葩。 有喜欢豢养猛兽的,有痴迷炼丹求长生的,有喜欢凿木立匠的… 而朱厚照就是那个喜欢猛兽多于理政的皇帝。 有人认为这是他的不走寻常路,也有人认为这就是个从小被宦官们带坏了的傻孩子。 但金世秀才不管这些。 各司其职才是硬道理,皇帝不好好管理国家就算了,无聊了你多娶一些妃子糟蹋也好啊,干嘛非调戏我三个小姐姐… 这个金世秀忍不了。 走进兽苑前,侍卫们扇形铺开,所有杂草丛深处,他们快速的排查了一遍,确认无碍后才恭请朱厚照入内。 皇帝安危非同儿戏,没人敢掉以轻心。 几个豢养母豹的小宦官匍匐在地,头触地面,不敢逾矩丝毫。 刘瑾抢先两步走到豹笼前,以手掌指向笼内,细声说道:“陛下且看,这只就是从成都府敬献而来的母豹,另有三只幼豹,皆为雌性。” 全是母的? 满脸欣喜的朱厚照顿时微微蹙眉。 刘瑾也是无奈,他也是才知道四只豹子里竟然一只雄性都没有。原本他是打算等其他地方敬献雄豹上来再给皇帝长眼的,奈何最近宫里闹鬼,这让刘瑾心中不安,为免受到牵连,还是赶紧敬献出去为好。 即便将来因为这几只豹子出事,他刘瑾也大可以把所有脏水往成都府镇守太监熊公公身上泼。 反正那位熊公公远在成都府,百口莫辩。 “聊胜于无,来人,打开豹笼,将三只幼豹给朕捉出来!”朱厚照看着三只可爱软萌的幼豹,跃跃欲试。 “胡闹!” 如春雷炸响,似晴天霹雳。 侍卫们有些懵逼,刘瑾也猛然回头,陪侍的宦官们也纷纷闻声回头。 夭寿了! 已经殡天月余的弘治皇帝显灵了! 金世秀用今日最后一次化形时间化形成了已作古的弘治皇帝,十分钟! 把金世秀给心疼坏了! 朱厚照闻声猛然回头,然后他就呆住了,“父…父皇?” 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 “呔!你是人是鬼?胆敢在皇宫大内撒野!”一个忠心护主的护卫抽刀跳将而出,面目狰狞。 “嘭!” 朱厚照将这名侍卫一脚踹翻。 “谁敢对父皇不敬?” 双眼红润的朱厚照此生最敬畏的人就是自己的父皇。自弘治帝薨至今,他总能在日思夜想中看到自己或慈眉善目的父皇,或循循善诱的父皇,或肃目严厉的父皇,或意气风发的父皇… 每次被太后训斥,他都会想到那位疼爱自己的父皇。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朱厚照最为遗憾和悔恨的。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皇了,而今… 噗通! 朱厚照跪了下去。 余者眼见陛下下跪了,谁还敢站着,纵然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弘治帝”有所怀疑,此刻也只能先跪下再做打算。 神灵,是天地间最虚无缥缈的生物。 他们从“出世”就高坐九天之上俯瞰众生。世人为了和他们拉近距离,便置庙宇,观园,塔寺,立像设塑将神灵供养在神龛中。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其实是愈加不信神灵的,因为这些神灵就是他们的前辈乃至于是他们亲手塑造出来的。 朱厚照也是一样。 以前,他只敬天地敬父母,却不敬鬼神。 直到今日… “父皇,是您在天之灵显灵了么?” “弘治帝”吓了一跳,朱厚照的跪拜他哪里受的起哦。万一以后穿帮了,就因为这一跪,估计他一家五口都得凉凉。 习惯了后世挺直脊梁做人的金世秀倒是有些忘却了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跪拜的恶习。 大明历代先帝,你们原谅则个,小子真不是有意要赚朱厚照这一跪的… “胡闹!起来再说。” 朱厚照红着眼起身,余者依旧趴伏在地,不敢轻易起身,眼神却固执的盯着“弘治帝”,但凡这个“弘治帝”要图谋不轨,哪怕他们被诛九族,也得尽责保护今帝无碍。 “弘治帝”叹了口气,故作生气的说道:“我…朕在天上放心不下你,每日间夜不能寐,唯恐你…皇儿被大臣欺凌,如东宫时顽劣。如今看来…还真是顽劣不改!” 金世秀心里慌的一匹。 他以前是研究动物的,不是研究历史的,骤然化形为皇帝,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生怕一个称呼不对,一句话或者一个字不对就穿帮。 言多必失的道理金世秀明白,所以就少说,直接说重点就行。 朱厚照双眼已经泛起了泪花,这是自己的父皇无疑。 其他人除了母后气急偶有所言以外,还没谁敢说自己顽劣! “父皇,孩儿想您!” 朱厚照眼看着就要扑进“弘治帝”的怀里,刘瑾一咬牙一跺脚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朱厚照。 “陛下,事有可疑,还请陛下三思啊!” 其余宦官侍卫们也纷纷起身,瞬间将“弘治帝”围拢了起来。 以防搞错不测,这一次侍卫们没敢抽刀相对。 朱厚照猛的甩开了刘瑾,指着他大声骂道:“刘瑾!你好大的狗胆!连朕和父皇的相见你也敢阻挠?!” 刘瑾双膝磕地而行,紧紧抱住朱厚照的大腿不撒手,声泪俱下的谏言道:“陛下,先帝已薨月余,人尽皆知。此人必是妖物无疑!还请陛下三思,以江山社稷为重,避免被奸人所逞!” 朱厚照一脚踹开刘瑾,指着“弘治帝”说道:“你个狗奴!胆敢说父皇是妖物?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看着面目狰狞,双眼赤红的朱厚照,刘瑾心里暗暗叫苦,眼珠一转,随即说道:“陛下,妖物化人没有影子,惧怕阳光,陛下不妨一试啊!” “弘治帝”很想笑。 那是鬼物好不! 但他不能笑,他得绷住,不然就坏菜了。 “朕乃至尊,生前无惧魑魅魍魉,故后亦是天子,高举九天之上,来,看看朕到底怕不怕阳光,有没有影子!” 烈阳当头照,屁事没有。 身后影子正,不惧流言。 刘瑾和众侍卫有些傻眼,难道这真的是弘治先帝? “江湖中有人以画皮抚面行事,此人必是脸带面皮冒充先帝的妖人!”小板凳打着颤在替刘瑾支招。 “弘治帝”怡然不惧,看着暴怒的朱厚照,微笑说道:“皇儿,乖,不哭,皇冠会掉!记住了,这几只豹子是父皇派下凡间陪你解闷的神兽,当善待之!” 十分钟时间到。 已经转身走到兽苑门口的“弘治帝”凭空消失。 在众人视线不及的兽苑门外,一只幼豹麻溜的撒着爪子狂奔着跑开了… 第11章:走着走着爪子湿了 新帝朱厚照最宠信的宦官,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被皇帝罚跪于弘治帝帝庙前披麻戴孝十五日。 外廷震惊,不明所以。 紫禁城东,文渊阁,内阁诸位大学士参与机务及票拟重地。 今日值班的内阁大学士是顾命大臣,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 文渊阁重地,素来清净,非要事不得疾走,不得喧哗。 阁内,年近六旬的大学士李东阳正在翻看各地上呈的奏折。 其八岁时以神童入顺天府学,天顺六年中举,天顺八年举二甲进士第一,授庶吉士,官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充东宫讲官。弘治八年以礼部右侍郎、侍读学士入直文渊阁,预机务。如今官至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傅、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 荣宠至极丝毫不为过。 弘治朝时李东阳三次上书请求致仕,帝皆不准,并于弥留之际尊其为三大顾命大臣之一,佐助新帝治世。 如今新帝顺利登基,李东阳深感责任重大。 “可知刘公公所犯何事?” 李东阳头也不抬,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两鬓白发随殿外微风而动,沟壑纵深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一旁正襟危坐的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凤闻声抬头,“大学士,实不相瞒,其中内幕咱家亦是不知。昨日午后刘公公随陛下至兽苑,稍后他就被陛下责罚了。大学士当知,兽苑荒芜少人,素来与冷宫并称冷僻之地。以咱家猜测,应是刘公公从地方网罗了一些奇珍异兽进献于陛下,不知因何惹怒了陛下。” 李东阳放下手中奏折,微微起身,面朝高凤说道:“内廷事宜我等外臣知之甚少,日后还望高公公能互通有无。” 在朱厚照身边的诸位亲信宦官中,外廷诸位大学士唯独对高凤感官不错。 其勤于职守,帝潜于东宫时,各讲官进讲的功课,他每天都会给太子复习,对太子的生活言行,常加以有益的劝导。 月前弘治帝去世,任其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命其掌管机密,委以重任。 自高凤任随堂以来,于文渊阁内会同诸位大学士议政,每每有独到见解,深得首辅刘健及李东阳,谢迁等人赏识。 首辅刘健更是感慨过:“恨不是全身,可直入内阁为肱骨。” 高凤闻言笑而不语。 他是宦官,内臣,依大明祖制,内臣不得与外廷勾结,虽然此条规矩至今已经形同虚设,但他仍旧不打算逾矩。 循规蹈矩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大学士慎言,内臣与外廷不得私通有无。若大学士欲知内廷事宜,不如直接奏请问于陛下便是。” 李东阳抚须轻笑,丝毫不为之恼怒。其秉性如此,怪责无益,徒增烦恼罢了。 殿外,有小宦官躬身行礼入内。 “大学士,陛下有请。” 李东阳点头起身,“高公公,刘公公如今跪于先帝庙前,司礼监批红职责由你暂代。这里有一封成都府知府上奏的急奏,烦请尽快批红。” 李东阳将适才手捧的奏折递给了高凤。 高凤起身,双手接过奏折。 李东阳随小宦官离去后,高凤才坐下。 “成都府镇守太监逾制,私造御用器物?”高凤眼皮直跳。成都府镇守熊公公是先帝时的大宦官,新帝登基后,其迅速向刘瑾靠拢,李东阳这是要趁着刘瑾受罚,拔掉熊公公提醒刘瑾一二?还是要杀鸡儆猴做给所有宦官看? 高凤叹了口气,手中折子几次拿起落下。 内外兼修,何其难也! 乾清宫内,朱厚照正在“面壁”。 看着父皇的帝王画像,朱厚照没来由的一阵心伤。 他笃信昨日见到的就是自己的父皇!不论音容笑貌还是身材背影皆与父皇一般无二! 若是真有人能以此妖术在紫禁城内兴风作浪,他朱厚照不吝重金赐教! 门外,起风了。 七月末的天,天干物燥,变化无常。 有隆隆雷声乍响天际。 御前侍卫钱宁单膝跪地,奏请道:“陛下,李学士到了。” 钱宁也是东宫旧人,深得朱厚照倚重。 朱厚照没有回头,随意摆了摆手,“朕知道了,恭请李先生入内。” “遵命。”钱宁躬身告退。 不大一会,李东阳在小宦官的搀扶下走入乾清宫。 “老臣李东阳叩见陛下。” 朱厚照赶忙上前扶起李东阳,温和说道:“先生辛劳,无需跪拜,来人,赐座。” 殿内值守宦官赶忙从殿后搬出一个锦凳。 李东阳也不客气,掀衣落座。 挥退殿内无关人等后,朱厚照走到李东阳身前,望着他诚恳问道:“先生,世间有神灵乎?” 李东阳手指指肚轻轻一抖,新帝秉政不走寻常路他已经领教过了,这没头没脑的诘问世间有无神灵是何意? 难道刘瑾被罚也与此有关? 思索片刻后,李东阳回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朱厚照叹了口气,他知道李东阳是在应付他。“先生,昨日午后,我看到父皇了。” 先帝? 李东阳眼皮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小人在作祟。 汉时一件巫蛊之祸使太子刘据自杀,后历朝历代皆有妖人惑乱宫廷兴风作浪,这让李东阳不得不慎重以对。 保不齐一个处理不妥,就是腥风血雨,无数人头落地。 “陛下,何处得见先帝?”李东阳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朱厚照尴尬苦笑,“兽苑。” 李东阳微愕,“陛下,可否向老臣道出其中详细?” “朕还欲使先生帮为参谋,自然知无不言。”朱厚照请李东阳坐下,这才接着说到:“狗奴刘瑾昨日向朕进言…” 十多米开外的大床上,轻纱薄被下露出一只萌萌哒的豹子头。 金世秀张了张嘴巴,一只耳朵在聆听朱厚照对李东阳讲述“先帝显灵”的事情经过,另一只耳朵在侧耳倾听窗外雷声。 来到大明朝也有月余了,金世秀这还是第一次听闻雷声。 夏日的雷声大雨势也大。 才片刻功夫,倾盆大雨就磅礴而下。 金世秀有些惦念在兽苑的母豹和三个小姐姐了,也不知道他们淋雨了没。 做为一家五口之中唯一的雄性,金世秀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 化形为海燕,三分钟! “恭喜化形海燕成功,剩余化形时间:21分45秒。” 一只海燕从窗台展翅而出,双翅斜刺雨中,转瞬即逝。 殿内,眼神盯着窗户的朱厚照目瞪口呆。 “朱厚照因你而产生了惊悚之情…” 正在大雨中嘚瑟的金世秀呆了呆。 坏菜,太得意忘形了… 不过转念他就释然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爪子的道理。 湿就湿了吧。 反正早晚得跟这个熊孩子摊牌。 第12章:按毛索豹 不敬鬼神是一种信仰。 而亲眼见证鬼神的出没就是这种信仰的轰然倒塌。 一只“猫儿”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大燕”? 朱厚照有些怀疑人生。 “陛下,怎么了?”李东阳看着朱厚照突然变脸有些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什么异常也没有。 朱厚照喃喃道:“李先生,朕觉得,一定是父皇在天之灵显灵了…” 李东阳闻言一愣,不明白朱厚照此话何意。 “轰隆隆~” 窗外雷声隆隆,雨势磅礴,有细风吹拂雨丝斜入殿内,值守的宦官宫女们无声无息的在伏地擦拭地面,不使乾清宫内积雨丝毫。 原本君臣讨论玄学的兴致顿无。 朱厚照吩咐暂代刘瑾陪侍帝侧的太监张永,着光禄寺准备晚膳,他准备趁着雨势和李东阳一起进餐。 李东阳拱手谢恩。 趁着难得的机会,李东阳心里有些话也要和新帝掰扯掰扯。 十二团营提督太监张永领命而去。 朱厚照摆摆手,让一名小宦官搬来一个锦凳,也不在乎君臣有别,一屁股坐了上去,和李东阳对面而坐。 “李先生,昨日刘先生声称欲致仕归乡,可是朕做的不够好?”朱厚照望着李东阳的双目,心中惴惴。 李东阳叹了口气,回道:“陛下,首辅大人年事已高,如在乡间早已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悠然自得生活。然而身为臣子,哪能随心所欲,大明看似四海升平,实则不然。” 朱厚照闻言忙问道:“李先生,我大明何处不稳?还请先生明言。” 李东阳轻嗯一声,接着说到:“各地藩王中有不臣之心者有之,东北之外北蛮女真野心勃勃,西北鞑靼亡我之心有之,西南以外番邦觊觎之心有之,江南重地贪污**者有之,海外不靖倭寇肆虐者有之…陛下,大明内外不稳之处甚多,吾等诸臣唯恐不够尽心,陛下登基不久,难免以为天下太平。” 朱厚照有些羞愧。 这些…他以前还真没关心过。 “李先生,不瞒您说。朕最敬仰之人非父皇莫属,父皇生前曾教导朕:遇事不决可请刘公,李公,谢公参与决断。朕年纪轻轻,日后仰仗三位先生甚多,还请先生们不弃。” 说着,朱厚照已起身,朝着李东阳作揖行礼。 李东阳岂敢生受,忙跪伏在地,坚辞不受。 “陛下,老臣必殚精竭虑,为陛下,为大明,肝脑涂地。” 殿外,刚刚走到门口的张太后看到这一幕君臣相亲的画面,顿时双眸湿润。 若是先帝还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欣慰的。 ———— 兽苑。 自从皇帝最宠信的宦官刘瑾被罚去给先帝守灵后,就没人敢造次了。 以前大家把这几只豹子当刘公公的宠物养。如今,当做老祖宗在伺候。 “豹奶奶,您就赏脸吃几口吧,不然咱家要被陛下问责的。”一个刚刚被调派来伺候母豹一家的老宦官都快哭了。 昨日朱厚照令他来兽苑照看“先帝爷赐下的神兽”,让他差点怀疑人生。 这就是几只普普通通的豹子啊!非要说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只豹奶奶口味特别刁! 肥乎乎的猪肉?不吃! 膻死人的羊肉?不吃! 高贵的黄牛肉?不吃! 母豹自然吃不下去,每天晚上宝贝儿子带回来的吃食早就塞饱了她的肚皮,哪里还吃的下去啊。 得益于光禄寺内层次不穷的吃食丢失,母豹一家子茁壮成长的厉害。 金世秀的三个小姐姐又窜长了一个个头,羡慕的金世秀深深的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一只海燕展翅而来,落在豹笼上方。 母豹嗅到了那只海燕身上有熊儿子的味道,她慵懒的张了张嘴,继续欣赏笼外的雨景。 老宦官无奈,只得带着小宦官们退去。听说太医院有擅长诊治兽类的太医,他准备去请教请教… 兽苑之中虽然荒芜,可能遮风挡雨的亭子和大殿依然不少。 化形时间到。 海燕消失,金世秀现出了原形。 母豹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熊儿子,警告意味明显。 别没事乱跑,这会儿下大雨呢!别被雨给拍死了! 金世秀用小脑袋拱了拱麻麻的脖颈,讨好的仰头吼了一嗓子,“喵~” 金世秀的三个小姐姐挤了过来,仗着比金世秀大了近一倍的身体,轻易就将他扳倒在地,然后玩起了叠罗汉… 金世秀喘着粗气跑开。 差点没被三个小姐姐给压死! 金世秀挤出豹笼,踢踏着小爪子走到门口,站在斜入屋内的积水之上,清洗着自己的小爪子。 每天刷牙是不现实的。 每天洗脸,洗爪子却是金世秀必须做的。 磅礴大雨倾盆而下,金世秀洗完爪子后折身挤进豹笼,找了个干燥舒服的地方,仰躺了下去。 他在想,今晚去光禄寺偷点啥好吃的… 他和光禄寺的掌厨已经形成了不为人知的默契… 每天下值时,掌厨都会预留出当天截留下来最好吃的吃食供奉给“鬼物”。 而金世秀从没让他失望,每天都会将供品如约拿走… 以前要是有人对掌厨的说世间有鬼神,他一定将信将疑。而今,若是有人说自己见鬼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 乾清宫。 和李东阳,母后一起吃完晚膳的朱厚照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困了。 顺着记忆,他走到了早些时候看到“猫儿变大燕”的那张床前。 身为皇帝,朱厚照在乾清宫暖阁内有二十七张大床。 为了不被歹人夜袭,他每晚睡觉的准确床位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不知道。 而这一张床… 是朱厚照最经常选择的寝床之一。 掀开被子,朱厚照敏锐的发现了几根毛。 手捻起软毛,朱厚照仔细的看了看,似曾相识。 “来人!” 殿外值守的宦官张永忙疾步走近。 “给朕查一查,这几根毛是何物!” 张永:“…” 张永一脸懵逼,陛下这是怎么了?几根毛有什么好查的? 可身为奴婢,他还是赶紧躬身领命了,小心翼翼的从朱厚照手里接过了这几根毛发。 “限你五日内查出结果,不然你就去陪刘瑾给父皇守灵去吧!” 张永打了个激灵,忙回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竭尽全力查办这几根毛发的来历!” 兽苑内,金世秀打了个喷嚏。 “喵~” 谁想我了? 第13章:紫禁城内闻龙吟 对于金世秀来说,暗里和朱厚照玩捉迷藏只是副业,正业是给一家子提供吃食和保护。 他不敢拿历史上对大明皇帝朱厚照的评价来武断的认为自己一家子会被皇帝重视。 身为豹子,堂堂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相信人类的善良和宠爱是幼稚的。 结合自己前世的记忆,金世秀觉得如非必要,还是隐在暗处为好。就像现在,大家都把他当做“鬼物”来看,挺好的。 大雨磅礴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雨过天晴。 十六世纪初的北京城,空气新鲜的让人陶醉。 昨夜雷雨交加,金世秀压根没法安稳入睡,一大早他算着时间,在朱厚照前脚去早朝后,他后脚就钻进乾清宫暖阁上层的被窝里睡回笼觉。 只是金世秀不知道,朱厚照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原本一个时辰左右的早朝,今日仅仅一刻钟就仓促结束了… 张永和钱宁看着坐在御撵上直呼快点再快点的朱厚照,只能撒丫子跟着狂奔。 大明朝皇帝一般都是在太和门、乾清门上朝,称御门听政。两门距离乾清宫并不远,是以不大一会就能回到乾清宫。 御撵刚刚到乾清宫,朱厚照就急不可耐的从上面蹦了下来,吓得张永和钱宁一阵哆嗦。 “陛下,您慢点,龙体要紧。”张永眼皮直跳,总感觉今个要出点啥事。 朱厚照没搭理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一落地就掀起龙袍,抬步朝乾清宫内跑去。 后面,张永,钱宁等人无奈只得紧跟着继续奔跑。 皇帝万一要是磕着碰着了,太后和诸位阁老的问责就足以让他们欲仙欲死,焉敢不尽心陪侍保护。 “嘘!都给朕小声些,耽误了朕的美事,活剐了你们!” 朱厚照双眼明亮,他昨夜听着雷雨声辗转反侧,最后得出了两个结论:要么是父皇显灵在庇佑自己,要么是有妖物在宫中作祟。 不管哪个,都足以让朱厚照兴奋到肝颤。 父皇显灵最好,自己以后就能还有机会和父皇相见,继续接受他的教导和疼爱。 若是妖物作祟也不差,朱厚照还真的想养一只妖物显摆显摆。 世间不论鬼神显灵还是妖物作祟,他朱厚照都不怵。 朕乃天子,受命于天。 老天爷赏的饭碗,列祖列宗传的皇位,我朱厚照怕啥? “快,一张床一张床看过去,发现异常,立即禀告朕!” 宦官和侍卫摸不着头脑,奈何皇命难违,他们只得蹑手蹑脚的遵命行事。 为表忠心,张永和钱宁一左一右开始在暖阁内的一张张大床上掀被查看。 朱厚照从木梯登上暖阁上层,亲自查看,吓得一众宦官赶紧跟着,生怕这位主儿有个闪失。 金世秀才入睡不久,正值戒备心薄弱呢,不过好在豹子的听觉和嗅觉俱佳,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在阁楼上走路,再蹑手蹑脚他也听得到… 从暖呼呼软绵绵的被窝里露出自己的小脑袋,金世秀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庞。 朱厚照看着一只“猫头”从自己的大床上露出来,顿时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朕猜测的没错! 就是这只妖物在作祟! 朱厚照和金世秀大眼瞪小眼,黑眼珠对黄眼珠。 两者都很淡定。 朱厚照的淡定是他早有预料,而金世秀的淡定则得益于他小小身体内的那颗胆。 俗话说,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下五洋捉鳖,敢上九天揽月,敢骑着马去屠龙,敢拿着锄头造反,敢背着老婆藏私房钱… 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余人看到在被窝里钻出来的“猫头”后,顿时一愣,然后尽皆松了口气。 一只“猫儿”而已,没啥大惊小怪的。 只有刚刚赶上楼的张永和钱宁微微皱眉。 “这是…幼豹!不是猫儿!” 其余人才惊愕起来。 朱厚照兴奋的开始挽袖,“都给朕听好了,不许它溜走,也不许伤害它,朕要活捉它!” 活捉一只这么大点的猫儿或幼豹还不容易?侍卫和宦官们都没当回事,反而个个跃跃欲试,准备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金世秀张了张嘴,他肯定不会任凭自己被朱厚照抓住栓起来当猫养,那样还不如死了算逑。 堂堂猛兽,哪怕是幼崽,也有猛兽不可磨灭的凶性。 没了凶性的猛兽叫家畜,叫宠物,它们已经不属于猛兽序列。 金世秀默念道:化形为五爪金龙龙,两分钟! 吓不死你们! 五爪金龙你们敢不敢捉? “恭喜化形五爪金龙成功!剩余化形时间:19分46秒。” 金光闪烁,幼豹消失不见,一条身长四尺左右的金龙腾空而起,差点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朱厚照目瞪口呆。 张永目瞪口呆。 钱宁目瞪口呆。 众宦官和侍卫们目瞪口呆。 “朱厚照因你而产生了震撼之心,恭喜获得…” “张永…” “钱宁…” “小柜子…” …… 金世秀游曳在暖阁半空,用自己的“龙眸”看着目瞪口呆的朱厚照,他很满意。 龙这种生物在华夏人民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是一种被神化为图腾般的信仰类神物。 皇帝自称为天子,老天爷的子嗣,又称自己为神龙,穿龙袍,戴龙冠,以彰显帝王不凡。 但皇帝毕竟不是真的龙。 当一条金龙出现在世人眼中,他们是震撼的,是惊诧的,是愕然的。 金世秀很满意自己化形为龙带来的效果。 “吼~” 龙这种生物从“出生”的那刻起就代表着权势和至高无上的威严。秦以黑龙为旗,为帝王袍,后历代对其加以尊崇,至大明如今,金龙骤出,嘶鸣而上,盘于九天之内,震慑着大明万里江山和万万黎民百姓。 金世秀前世曾在微博中看到这样一句话:龙吟声啾啾,声声揪动热血男儿心;龙吟声呜呜,声声泣颤有志国人肝;龙吟声鸣鸣,万万勿掩中华民族耳。 一声龙吟,代表着太多的情怀。 当然了,金世秀只是喊出来震慑朱厚照等人,可没想这么多。 时间转瞬即过二十秒,金世秀摇曳着自己完美无瑕的“龙身”飞出了乾清宫,恣意的在空旷的紫禁城内飞舞。 这种飞在半空中的感觉…太爽了! “吼~” 龙吟声从天空中传下。 紫禁城内无数人惊诧抬头,而后震惊莫名。 “我看到了…神龙?” “天佑大明啊!” “神龙降世!天佑大明啊!” …… 金世秀的脑海中,海量的化形时间纷沓而至,美滋滋。 “吼~” 第14章:高调和低调 人固有一死,或七十岁一路向西,或八十岁埋进黄土。 低于六十岁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而高于八十岁的人生是痛苦的。 临死前,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未完的遗愿想留给子孙后代或末学后进去代为完成。 孔子尝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而已年近七旬马上就可以从心所欲的古稀老人刘健生前未完的愿望就是希望新帝睿智,大明昌盛,庙堂澄明,宇内太平。 当了几十年的大明臣子,就这么点古稀之念了。 可是一条龙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再活二十年… 天空中的那条四尺长短金龙转瞬即逝,让只得见其一眼真容的刘健颇为遗憾。 遗憾过后却是仰止不住的上揽功? 钱宁领命,带着一班侍卫匆匆朝兽苑赶去。 朱厚照脑海里回荡着幼豹突然化龙的那一幕,再浮想到昨日弘治帝“真身显灵”的一幕,让他愈加笃信这是弘治帝的在天之灵在显灵佐助于他。 不然,一只小豹子能化龙? 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父皇显灵,一定是!” 半个时辰后,在文渊阁值班的首辅刘健率先赶到。年近七旬的老头了,走这么一段路已是气喘吁吁。 “陛下,适才老臣仰望天际,隐约得见紫禁城上空有金龙盘旋,陛下离得近,可曾一睹其真容?” 越老越笃信世间有鬼神。 早些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健最近这几年得闲就微服私访京城内外各名寺大观,敬香礼佛,扫尘拜神,虔诚以待。 道观里泥塑的神像,佛堂寺庙里耸立的菩萨佛陀,它们能不能显灵庇佑向天再借二十年,刘健是不敢奢望的。 但刚才盘旋中天际那条四尺金龙却让刘健笃信世间有灵。 至于是神灵还是妖灵就不得而知了。 龙这玩意,属神兽,也属妖王,难辨其心性。 “刘先生,昨日朕和李先生在此讨论玄学。朕曾问李先生,世间有神灵乎?”朱厚照搀扶着一头汗水的刘健,雀跃说道:“概因昨日朕在兽苑得见父皇显灵了!” 朱厚照与李东阳言及的先帝显灵一事,早朝过后李东阳就有告知他和谢迁二人。 当时两人皆以为是当今思念先帝过甚,导致产生幻觉才癔症以为得见先帝。 而今… “刚才朕于暖阁内,与诸侍卫,奴婢,亲眼所见父皇显灵,将一只猫儿般大小的幼豹点化为真空之身。紫禁城内无数人得见这条真空盘旋于九天之上,龙吟声传遍整个紫禁城。哈哈,刘先生,至此,朕笃信父皇在天之灵在庇佑朕,庇佑我大明国泰民安!” 登基月余以来,这是朱厚照第一次对刘健这般老臣发自肺腑的畅快大笑。 痛快! 纵观史记以来,除过虚无缥缈,满口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上古年间外。自秦汉以来,汉高祖刘邦功勋如何?其后人也只敢吹捧其剑斩白蛇,而非白龙! 大秦,两汉,两晋,南北,隋唐,蒙元,至今! 唯我朱厚照登基以后有神龙出世! 仅凭此点,我朱厚照就足以名垂青史! 看着朱厚照畅快淋漓的笑脸,刘健莞尔一笑。 不大一会,刚刚离开皇宫就被宦官们追回来的李东阳和东阁大学士谢迁就匆匆赶来乾清宫。 “老臣…拜见陛下。” 朱厚照吩咐宦官给三位先生赐座。都是六旬白发老人,国之重臣,可不敢累着了。 “李先生,谢先生,适才可曾听闻天空龙吟声?” 李东阳和谢迁对视一眼,后缓缓摇头。刚才赶来的路上,两人看见最多的画面就是一个个宦官宫女们跪伏在地,一边虔诚祷告,一边莫名兴奋。 领路的张永告知他们是神龙出世,差点没惊呆他们两个老头。 这得多荒诞不经才能拿出这么个理由? 身为首辅,李谢二人的上司和前辈,刘健伸手抚须,开口说道:“宾之,于乔,不瞒你们,适才乾清宫上方有金龙出没,龙吟声震慑四方。虽只有惊鸿一瞥,老夫也笃信自己看到,听到了。” 如若只是朱厚照和宦官宫女们自吹自擂,李东阳和谢迁是一定不信的。 可老首辅这话… “世间真有神龙乎?” “呃…恕老臣直言,老臣依然不信。” 朱厚照小脸憋的通红,恨不能让先帝再次显灵,好让李谢两位先生也涨涨见识。 兽苑之内,化形时间结束的金世秀没敢直接钻进豹笼,而是找了个荒芜的地方蛰伏了起来。 这一会自己嘚瑟了,却不知道大明君臣们会作何打算。 屠龙? 豢龙? 供龙? “还是太激动了,以后得低调,低调。”金世秀伏身在一片杂草丛中,暗自警告自己。 莫装逼,要低调。 不然小心活不过一岁… 第15章:坤宁宫里安家 既来之则安之。 金世秀是一个道系无为的人,既然来到了大明,来到了紫禁城,那就在这安家乐业。 豹笼里的家不能算是家,那是囚笼,是监狱,是束缚住了野性的工具。 母豹和三个小姐姐那是没有办法,如今每天几十双眼睛盯着呢,金世秀只能自己另外择一处风水宝地筑窝。 兽苑是不行的,如今这地儿渐渐有了被朱厚照“二次开发”的可能,人多眼杂的,已经不适合金世秀筑窝。 看着如今的母豹和三个小姐姐被宦官侍卫们当成祖宗一样伺候着,金世秀满意的用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短须,然后他准备去坤宁宫筑窝。 那里属于后宫,张太后的地盘。金世秀早就踩过点的风水宝地。 朱厚照的生母,张太后不喜热闹,自弘治帝驾龙东去后,她就深居简出在坤宁宫,除了教训儿子和偶尔去查查儿子的岗外,一般不轻出此地。 金世秀在一个燥热的清晨,化形为一只小燕子,唧唧喳喳的飞进了坤宁宫内。 还有28分钟多的剩余化形时间,让金世秀觉得自己财大气粗。 前两日化龙的那会儿收获了数百人转化而来累计近十分钟的化形时间,让他美滋滋。 坤宁宫里,多是一些年迈的宦官和宫女在行走做事,这些都是跟随弘治帝和张太后的老人。新帝登基后,他们很自觉的聚集在坤宁宫内,为伺候侍奉张太后发挥着余热。 刘瑾那狗日的不是人! 这就是这些宦官宫女们最想骂出去的一句话。 仗着新帝的宠信,狗日的盘剥他们的厉害,月月都要向他上缴什么“养老费”和“庇佑费”。 天可怜见,大家那点俸禄连颐养天年都不够,哪里经得起你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三番五次的盘剥哦! “老祖宗也是的,出面警告那刘瑾一下也成啊。咱们都快被他盘剥的走投无路了。”一个老宦官正在扫地,满脸的哀怨。 一旁,一个正在洒水的宫女也叹了口气,“刘瑾是新帝的心腹,别看被新帝罚去先帝灵前,待十五日期满,他一定还是新帝的心腹。老祖宗之所以不愿与他交锋,无非是拿捏不准新帝的心思。” “别嚼舌根了,再敢妄言,割了你俩的舌头!” 一个中年无须宦官步履轻盈的走近,他身着蟒袍,身后跟着四名拢袖的小宦官,威风凛凛。 正在扫地和洒水的宦官宫女扭头一看,顿时跪伏在地,自己掌嘴,声称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坤宁宫管事,内官监太监刘英警告过他们一声后便没有再搭理他们。都是先帝时的旧人,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二,但以后如何,他刘英就管不到了。 明朝宦官组织庞大,为历代最为庞大的宦官组织。 明代宦官组织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号称“二十四衙门”。 其中十二监分别为: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等。 司礼监掌批红职权,为十二监之首。御马监主紫禁城内武事,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掌腾骧四卫营马匹及象房兵符诸事,可列十二监第二。 而内官监主宫中采办,掌木、石、瓦、土、搭材、东行、西行、油漆、婚礼、火药十作,及米盐库、营造库、皇坛库,凡国家营造宫室、陵墓,并铜锡妆奁、器用暨冰窨诸事。 司礼监被外廷称为“内相”,御马监被成为“廷枢”,而内官监则被称为“内廷工部”。 刘英身为内官监太监,位高权重。在弘治帝时诸宦官中,除了那位深居简出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外,是被众宦官宫女公认的唯一有希望和刘瑾打擂台并可能胜出的先帝旧人。 奈何,刘英志不在此。 “尔等退下吧,咱家进去服侍太后洗漱。” 刘英身后,四名小宦官躬身告退。 化形为燕子,正在半空盘旋的金世秀顿时决定,就在这个中年宦官的家里筑窝。 能穿蟒袍的宦官,肯定是个大太监,轻易应该不会有人去查他家。 飞落而下,金世秀从刘英头顶俯冲而过。 呃…宦官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 浓浓的香料味! 不过好在金世秀本身是嗅觉敏锐的豹子,轻易就能从中分辨出刘英自身的气味。 顺着气味,不大一会金世秀就摸到了刘英的寝居之地。 在坤宁宫的边沿,一座偏殿中。 还别说,这个宦官挺爱干净的。 化形时间到,金世秀迈步在刘英家里头开始到处乱跑。 院门口有两个把门的小宦官,正在慵懒的晒着太阳,谁也没往院内瞅一眼。 打翻瓦罐,碰倒器物这种只会出现在电视情节中的弱智行为是不会出现在动作轻盈的金世秀身上的。 别说大白天,夜里他也不会。没办法,身为豹子,他就是有夜视的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 在哪筑窝好呢? 床下?衣柜里? 都不妥,这些地方经常会被打扫和开阖,早晚会露馅。 房梁上? 也不妥,金世秀可没小龙女悬绳而睡的本事,半夜翻个身掉下来指定会被摔死… 金世秀在殿内开始到处找地方,把他累的够呛才终于找到了足够隐蔽,同时视野也俱佳的藏身之地。 刘英供奉的佛龛中! 佛龛里供奉着一尊慈眉善目的铜像金身,金世秀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佛。 一尺多宽的佛像后面,有一片目测约有零点二平米的空间,足够金世秀安家了。 金世秀顺着佛龛后面的架子一层层蹿了上去,钻进里面一看,后面刚好对着大殿前厅。 佛像和前厅之间隔着一道厚实的木板,上面雕兽浮鹰,煞是美观。正对着佛像后面的那一处木板是缕空的,在另一面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将两边遮挡了起来。 金世秀用爪子在适合的位置上朝着山水画上轻轻一戳… 一个苍蝇眼大小的破洞正适合金世秀偷窥前厅。 在佛像的身后,金世秀看到了篆刻的几个大字:须弥大愿地藏王菩萨。 豢养啼听的那位? 金世秀躺在地藏王佛像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若有旁人看到,或错以为是地藏王菩萨身边的神兽啼听现真身了… 第16章:今天我要变啼听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是道家的说法,在佛教中称这一天为“盂兰盆节”或“盂兰盆会”,有些地方俗称“鬼节”、“施孤”,又称亡人节、七月半。 前世金世秀在动物保护基地研究完某种动物后,回到家后都会择看几部未亡人的电影… 动物学家和囚犯差不多,无非是待在监狱里和待在动物保护区的区别。 所以…憋得慌。 金世秀犹记得,前世和一个同样研究动物的大洋马谈恋爱的时候,对方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 “东方的男人不行。” 这就让他气坏了,那一天他累的腰都要断了,大洋马屁事没有。 如今想来,挺幼稚的。 这明显就是那个大洋马饥渴难耐了… 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人家的长处,不败阵才是怪事。 一大早,刘英洗漱过后就来到地藏王菩萨铜像前,又是嘀咕又是磕头的,烦的金世秀睡都睡不着。 听觉灵敏的弊端就在这里,但凡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影响睡眠质量了。 但这会儿还不能吱声,不然又得搬家。 “菩萨保佑,保佑陛下安康,保佑太后长寿,保佑大明昌盛。”刘英倒头如蒜,一连磕了九次。 金世秀趴在菩萨像后,透过菩萨像底座的缝隙朝外看着。 这个刘英还不错,起码挺忠心的。 做为皇帝的家奴,忠心才是硬道理。 “义父,该起了。”殿外,有小宦官细声恭喊。 刘英没有回话,磕完头后看着菩萨像前香火袅袅的一丛香和正在燃烧的两根粗大蜡烛,再次合手躬身拜了拜地藏王菩萨的“金身”,才抬步离开。 除了烛火和香火,菩萨像前还摆着几盘糯软的点心和新鲜瓜果。 “走吧,先去伺候太后洗漱。”刘英的声音越来越远。 金世秀起身迈着小短腿,从菩萨像后面走到台前,在供盘里他看到了香瓜。 旧时华夏少瓜果,先秦只有菜瓜,汉时才从西域得黄瓜、西瓜、冬瓜,唐时得丝瓜,明时才有南瓜和苦瓜。 瓜果品种的日趋繁多也间接佐证了中国历史的日益繁华和愈加强大。 金世秀伸出爪子扒拉了一颗香瓜下来,以他真身的小身板想吃完一颗香瓜是很麻烦的。毕竟年岁太小,牙齿还没长齐,最重要的…他的小爪子对这香瓜无可奈何。 化形为人! 两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剩余化形时间26分37秒。” 做人的感觉真好! 金世秀拿起香瓜直接下嘴咬了一大口,爽! 七月天闷骚的很,又热又燥。在这样的天气里就该吃西瓜吹风扇,最惬意的莫过于躺在乡下门前的老榆树下拿本书纳凉。 三下五除二啃完一个香瓜后,金世秀顺手从供盘里又拿了几个糯软的点心啃了起来。 还别说,这太监吃的点心就是比皇帝的好吃,软和。 仓促的吃完两个点心,化形时间结束,金世秀再次恢复原形。 一颗香瓜,两个点心就是他今日的早餐了。 吃饱以后自然要溜达消食,虽然是一只豹子,也得注意健康成长,不然长大以后胖的像头猪,那就难堪了。 花了半个时辰,金世秀将刘英这寝居之地犄角旮旯里摸了一遍。 在墙角的柜子底下,金世秀发现了一个老鼠洞,一窝小老鼠在“晨练鼠胆”,看着蹑手蹑脚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小老鼠,金世秀为了世界和平决定装猫吓死他们。 “喵~” 幼豹的叫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当猫叫用。 小老鼠们嗖的一下争先恐后的朝老鼠洞里狂奔而回,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金世秀趴在地上,看着小老鼠们捉急的样子,欣慰的又叫了一声。 很好,大明朝的老鼠还是怕猫的。 逗完老鼠后,金世秀翻过门槛,走到院外。清晨的阳光明媚的让人心碎,豹子也有心,也会沉醉其中。 不过为免被突然回来的刘英或值守的小宦官发现,金世秀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趴了下来。 微风抚过他的皮毛,让他格外舒爽,这才是一只豹子应该过的日子。 “吱呀~” 大门被从外朝内的推开,两个小宦官前后走了进来。 “昨夜老祖宗去乾清宫了!”小宦官的语气里充满和自己又没关系,操那心还不如想想中午吃啥。 也不知道母豹和自己的三个小姐姐如今咋样了。 晒完太阳,两个小宦官也终于收拾好了,看着他俩离去,金世秀才走回屋内。 早上过后的太阳开始愈发毒辣,金世秀才不会傻到继续躺在太阳底下挨晒。 顺着凳子蹦到桌子上,金世秀用爪子扒拉开茶壶盖,小嘴吸住茶壶嘴开始饮水。 凉白开汩汩下肚,金世秀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日子过得有点无聊啊! 金世秀决定从无聊中寻找乐趣,今日是中元节,按照习俗,自己得扮鬼吓一吓人。 不然太对不起今天这个日子了。 扭头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地藏王菩萨铜像,金世秀心中有了主意。 啼听,咱俩都是猛兽,不介意我假扮一下你吧? 金世秀脑海里开始回忆着西游记里啼听出现的片段… 第17章:地藏王菩萨显灵了 谛听,地藏王菩萨的坐骑,又称“独角兽”,“地听”,“善听”。 它集群兽之瑞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其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形态别致。 世人珍之为“镇宅之宝”、“庙堂之尊”、“天地精灵”和“万兽征物”,广泛纳为收藏。 传言,地藏卓锡九华,立志修行,因有谛听昼夜相随,才处处逢凶化吉,终成佛法。 是以,佛教尊称谛听为神犬,后人缘其晓佛理,通人性,避邪恶,视为吉祥的象征。 说白了啼听这货在佛教的地位和道家二郎真君座下的那条狗地位等同。 都是“神犬”。 都是护教神兽。 饱暖思是成年人的龌龊想法,金世秀如今还只是个出生月余的孩子,即便胡思乱想也是有心无力。 当然了,偶尔做梦的时候,他总能想起那个大洋马的妖娆身材和… 不敢深想,想多了容易折寿。 晌午,刘英才从外面返回,一同进屋的还有一人,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凤。 “高公公,司礼监日理万机,如今你又暂代批红职权,怎么有空来坤宁宫里。”刘英是弘治帝时的太监,和新帝朱厚照身边的“八虎”向来不熟。 俗话说,不是一路人,不尿一夜壶。 刘英如今深居简出,一心伺候太后,并未出头和刘瑾他们争权夺利,他想不出如今风头正劲,传言不日就将真正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的高凤找自己干嘛。 高凤呵呵一笑,朝身后摆了摆手。 门口的小宦官们赶忙躬身告退,并自觉的关上了朱门。 “刘公公,放心,咱家此来可不是向你显摆的,是有正事。”高凤反客为主,没等刘英恭请自己,就自觉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刘英蹙了蹙眉头。 正在佛龛里睡午觉的金世秀早就被他们吵醒了,如今正透过那副山水画的窟窿眼朝前厅巴望着。 能让内官监大太监刘英吃瘪的宦官,也指定是个大太监。 金世秀只听说过臭名昭著的刘瑾,朱厚照执政时的其余太监,他还真不熟。 刘英端坐于主座上,开口问道:“高公公,若是公事,尽管言语,内官监上下必定全力配合。” 高凤轻轻摇头,“于公于私,此事都需要麻烦刘公公出面。” 刘英端起桌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早已放凉的茶水,凉水入喉,让他头脑愈加清醒。 “高公公此来可是为昨夜义父觐见陛下一事?” 刘英思来想去,除了这件事外,最近还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高凤亲自出马。 高凤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刘公公明鉴,老祖宗贵为十万宦官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刘瑾被陛下责罚于先帝灵庙中反思己过,老祖宗这一出面,底下无数徒子徒孙们难免多想,我高凤不才,却自问忠心耿耿,为免新人旧人起冲突,才来登门。” 刘英讥笑一声,“高公公太看得起我刘英了!义父行事素来只向陛下和太后负责,咱家只是一介奴婢,可不敢插手他老人家的事儿。” 高凤叹了口气,“陛下登基才月余,朝野之上三位顾命阁老年事又高,难免有小人心怀叵测欲行不轨事。咱们都是陛下的奴婢,若是彼此因为争宠或新旧之别就相互敌视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 刘英诧异的看了高凤一眼。新帝登基以后,他虽不再出风头,可也曾尝闻新帝身边八位亲信宦官中唯高凤此人深明大义,不喜争权,素来恪尽职守。 今日一见,倒和传闻相差不大。 只是传闻毕竟只是传闻。 刘英进宫三十来年,就没见过不喜欢争权的太监! 高凤瞟了眼刘英的脸色,继续说道:“刘公公未入内官监前应该知道,咱家在成化帝二十一年就已是内官监右少监,弘治帝十一年才调入的司礼监。起起伏伏几十载,如今也就混到一个司礼监随堂之职。咱家今岁已六十有七,活不了几年了,夙愿无非宫内太平无事,当今茁壮成长,大明宇内太平。” 刘英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竟有点钦佩他了。 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义父在弘治帝驾崩的当夜曾经告诉过他的那句话。 “新帝年幼,骤登天子位必受左右奸佞小人摆布。咱家纵观东宫潜邸诸人,唯高凤此人可以联合。” 义父向来眼光独到,毕竟是稳坐司礼监掌印太监多年的“枭宦”,还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个人。 刘英想了想,朝高凤点了点头,“高公公,你的来意咱家已明了,得空我就转告义父。确实,大明哪里都可以乱,唯这紫禁城内不能乱!不然咱们都是罪人。” 高凤欣慰松了口气。 “刘公公,如此最好。司礼监事务繁忙,咱家就不逗留了,告辞。” “来人,恭送高公公回去。” 殿外,两个小宦官推门而入,躬身恭请高凤离去。 刘英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而是以手指轻敲着桌面,频率时快时慢,不知心思何虑。 苦思冥想最耗精神,也最容易忽视时间。 一个时辰转瞬即至。 金世秀早就又睡了一觉。 而刘英却还在不知道想啥。 把金世秀给气的。 我午饭还没吃呢,你就不能出去撒泡尿好给我机会吃两个点心垫吧垫吧肚子? 仿佛冥冥之中有神灵听到了金世秀的心声,刘英终于回神了。 “复一盘时局果然耗神,竟是有些饿了。” 刘英起身,朝后厅寝室走去,路过地藏王菩萨像前他习惯性的瞥了一眼,然后他就起了火气。 “这两个废物,咱家敬献给菩萨的供品他们也敢偷吃,真以为咱家心慈手软?哼!” 转身走进卧室,从卧室里又取出了瓜果和点心将供品补足,刘英朝着地藏王菩萨像虔诚的祭拜和告罪后复又走进了卧室。 他要吃点东西裹腹充饥。 刘英吃东西的时候,金世秀自然也不会闲着,小嘴吧嗒吧嗒着,不大一会,三块点心下肚,才终于不饿了。 刘英随便扒拉着吃了几个点心就走了出来,一瞥之下,点心又少了几个… 见了鬼了! 金世秀觉得这个时机刚好。 于是,他化形成了啼听。 两分钟。 刘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在自己供奉着地藏王菩萨像的供桌上。 “这是…菩萨的坐骑…啼听神兽显灵了?” 刘英脑壳宕机。 他忘了,今天是中元节。 魑魅魍魉,尽皆自地狱而出,滞留人间,大朵快颐。 第18章:第一个信徒 “刘英因你而产生了震惊之情…” 大中午的,正是一天阳气正盛之时,刘英不认为这个时间会有鬼物敢出来阳间作祟。 既然不是鬼物,如此庞然大物的凶兽就只会是灵物。 地藏王菩萨是刘英最笃信的神灵,没有之一。所以他对这座菩萨座下的神兽啼听也很熟稔。 别的不说,单是头顶那根独角,就足以让刘英笃信,这就是神兽啼听! 传闻,啼听可以听世音,辨真伪,与观世音并列为佛教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如此神兽现世,还是在自己寝宫里显灵,刘英焉能不…” 义父以前还说自己信神拜佛不如靠自己,刘英当时只是笑笑。如今,神兽显灵,佐证世间真正有灵。 金世秀看着纳头就拜的刘英,满意的咧了咧嘴。 既然这刘英这么崇信自己,自己总不能让人家失望。金世秀决定,他要把这刘英发展成自己的信徒眼线,好帮助自己在这紫禁城里逍遥快活的活下去。 以前他也想过跟朱厚照混,但是他怕因为自己的得宠,让刘瑾等八虎妒忌,进而被人给夜里敲闷棍弄死… 这样一想就算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还是找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忽悠忽悠为好。 “吾乃地藏王菩萨座下啼听神兽!尔是何人?”“啼听”盯着刘英,眼中凶光闪烁。 刘英跪在蒲团上,恭声回道:“啼听神兽明鉴,信徒姓刘名英,大明人士。” “啼听”抬起麒麟足,扬了扬自己的虎头,打了个喷嚏。 被喷了一身鼻涕的刘英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沾沾自喜。这可是神兽啼听的喷嚏,一定饱含灵性,自己能得之加身,以后一定鸿运当头,福延长寿。 “本神此次现身乃是千载一岁的下界听世音时辰,既然尔如此虔诚,本神决定这一岁时间就在此处听世音,尔可能尽心侍奉?” 刘英一愣,进而狂喜。 天上掉馅饼? 幸福来敲门? 祖坟冒青烟? 都无法形容此刻刘英心中的兴奋之情。 “信徒刘英敢不尽心侍奉!” “甚好!本神稍后会幻化为一只幼豹以隐匿真身,万万不可告知其余任何外人,若是事泄,本神必诛你三魂七魄入拔舌地狱轮回三千载!” 刘英忙磕头保证,绝不敢稍泄神兽行踪丝毫。 “啼听”继续说道:“本神滞留人间听世音一岁时间结束后会满足尔一个心愿,且行且珍惜。” 然后,三分钟时间到。 “啼听”消失,金世秀再次显露出真身。 刘英呆了呆,眼睁睁的看着庞然大物的“啼听神兽”瞬间幻化成一只幼豹,他愈加笃信,这必定是神灵手段无疑! “神兽在上,信徒刘英以后一定尽心侍奉您,您有何吩咐只管言语,信徒必尽全力而为。”刘英信誓旦旦的拍胸脯发誓。 金世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然后伸出爪子从供盘里扒拉出了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朝刘英挥了挥爪子。 刘英一愣,顿时会意,忙躬身告退。 直到刘英告退出去,金世秀才仰止不住的抬头喵了一嗓子。 不论其他,起码以后在这座宫殿里,金世秀可以为所欲为。 一下子从东躲西藏的日子迈步进入稳定的安居生活,金世秀决定再吃两个点心庆祝一下。 殿外。 刘英依然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世间有神灵乎? 以前他总这样扣问自己的心灵,而今,当神兽现世,佐证了世间真有神灵,他反而有些难以置信了。 自己这得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得见神灵现世和眷顾啊! 前几日听闻乾清宫那边有金龙现世,今个又有神兽啼听现世,真是天佑我大明啊! “你们俩给咱家听好了,以后殿内一切由咱家亲自收拾,今个起,你俩不许再踏进殿内一步,明白了吗?” 刘英虎着脸,对自己的徒子徒孙说话,还没必要给好脸色。 两个值守的小宦官小脸瞬间煞白,是不是自己俩收拾的不够干净?伺候的不够尽心? “义父,孩儿该死,孩儿该死…” 看着两个小宦官跪伏在地,脑门磕的咚咚响,刘英难得大发善心劝阻了他们的胡思乱想。 “起来吧,不是咱家不喜你们了,而是事涉机密,以后这殿内不可轻进,知道了么?” 两个小宦官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司礼监高公公才离开没多久,义父口中说的机密应该和他老人家有关。 只要不是自己哥俩伺候的不够尽心就行,在宫里混,想要活的久,知道的越少越好。 “义父放心,此刻开始,无义父命令,孩儿一定不会再进殿内一步。” 都是好孩子,刘英看着这两个小宦官,依稀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也才十多岁,和他们一样的年轻… 年轻真好。 “行了,落锁吧,你俩随咱家去太后那边伺候着,这会儿太后应该午休完要起身了。” “遵命。” 刘英带着两个小宦官离去后,金世秀也刚好又下肚了几个点心。 吃饱以后自然得溜达溜达,这会儿可以明目张胆的到处翻箱倒柜了,相信刘英这个虔诚的信徒是不会有意见的。 敢有意见? 让啼听神兽出来和你掰扯掰扯! 如果啼听也不管用的话… 金世秀不介意化形为地藏王菩萨让刘英顶礼膜拜的同时重新认识摆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也不知道刘英会不会把啼听出世和金龙出世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没关系,大不了挪个窝就是了。 紫禁城这么大还能没有我金世秀的容身之地? 就算糟糕透顶的,紫禁城真的容不下自己,那不还有大明朝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么,总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也不知道母豹和三个小姐姐这两天想我这个家中的老幺没。 算了,自己离家出走在先,还是主动回去重新享受一下母爱吧。 不过今日已经化形了两次,还是等明个再回去吧。 今个最后一次要留着,中元节呢,半夜出去吓人才是正儿八经的过节。 也不知道这紫禁城里晚上有没有祭礼啥的。 自己也好去变成鬼狂赚化形时间… 金世秀不无恶意的想到。 第19章:最尊贵的未亡人 《道德经》有云: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 坤宁宫之名便由此而来。 如今乾清宫是朱厚照的地盘,交泰殿还空虚待女主入驻,坤宁宫则是张太后的“凤巢”。 女人都爱美,且不论年龄种族和肤色。 时年才三十五岁的张太后正值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知性美的年纪,焉能例外。 在坤宁宫中,有人工凿挖的一个小湖泊,自紫禁城外护城河水源引水而注入,水质清澈。 一年之计中最热的七八月份,张太后都会在午后黄昏前来此入湖祛热纳凉。 太后沐浴,自然会有厚厚的帷幕立起,内有年迈的老宫女伺候,外有一大帮侍卫太监宫女守卫。 张太后自幼生性活泼,出生自书香门第家庭的她保养极好,皮肤吹可弹破,白里透红。自入宫以来,又贵为皇后,太后,涵养极佳,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不仅美艳动人,亦是清秀佳人不可方物。 姿色和身材都妖娆的张太后自然不是凡夫俗子能胡乱巴望的,除了弘治帝外,还没谁敢对她有所邪念。 清澈冰凉的湖水洗涤在皮肤上让张太后格外舒服,她又一次想到了曾经和弘治帝伦敦的一幕幕。 做为天底下最尊贵的未亡人,张太后如今除了辅佐儿子尽快立足并接手大明天下外,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回忆往昔。 弘治帝一生未纳嫔妃,独宠张太后一人,至诚至孝。 而张太后自然女为悦己者容,为丈夫守节是理所应当。 “太后,陛下来了。”伺候张太后沐浴的老宫女轻声说道。 张太后顿时从回忆中清醒,微微蹙眉,说道:“让他在宫里候着,这孩子,总是毛毛糙糙的,性子不稳如何为君?” 老宫女不敢接话,这种话也就母仪天下的张太后敢说,旁人可不敢随便接茬。 帷幕外,坤宁宫管事,内官监太监刘英现在口干舌燥的,心里直打鼓。 午后时分,“啼听神兽”吩咐自己要洗澡,刘英就顺势抱着他来到这边,结果刚到不久,太后就摆驾而来,刘英不担忧才怪。 倒不是担忧“啼听神兽”敢把太后如何,而是担忧别人撞见“啼听神兽”误了他刘英巴结神灵的机会。 奈何“啼听神兽”一到这边就跑的没影了,刘英瞩目无望,只能暗自着急祈祷。 在小湖湖心,有一个石垒的凉亭,凉亭一旁栽种有几棵垂柳,微风一吹,无数轻柔的柳枝随风摇曳,风景怡人。 金世秀昨天没有等到中元节的祭礼,今个上午返回兽苑看望过了母豹和三个小姐姐后就溜了回来。燥热的天气让他愈加怀念为人时畅游在游泳池里时的美好时光, 谈及游泳不可或缺的除了清凉的水外,就是比风景更加秀丽的养眼伊人。 三点钟方向,一百米开外,有一个美艳妇人在洗澡,金世秀视野俱佳,看的清清楚楚。 黄色眼眸竖形瞳孔收缩自如,金世秀看的津津有味。 颜值上佳,身材上佳,皮肤上佳,气质看着也不错,金世秀给这个美妇人打了个九十五分的高分。 这年头的美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有隆胸,没有整容,没有垫硅胶的,更没有变性的… 美妇人从水中起浴了,金世秀差点流鼻血,不行了不行了,非礼勿视,少儿不宜。 张太后从湖水中站起,美好身材一览无余,一旁伺候的老宫女赶紧给太后擦拭身子和更衣穿戴。 穿好衣服,戴好凤冠霞帔后,张太后瞬间从一个思念丈夫的痴女转化成了一个威仪不凡的一国之母。 “摆驾。” 老宫女立即大声唱道:“摆驾回宫!” 帷幕外,早就候着的太监宫女立即开始动作,抬轿的抬轿,收拾帷幕的收拾帷幕。 刘英第一个凑了过来,眼见太后神色如常,顿时松了口气。 “太后,陛下已在主殿内候着了,脸色不是很好。” 张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刘英不要多说。 刘英赶忙躬身后退了几步。 不大一会,浩浩荡荡几百人6续离去,湖畔再次归于平静。 金世秀口干舌燥的从柳树底下的石头堆里迈着猫步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后才顺着小路朝回走去。 以后要常来此地,不为别的,能免费欣赏一下美人沐浴图太难得了。 白日里,金世秀的主要任务就是睡觉和装神弄鬼,而晚上,才是他出动的最佳时间。 夜视的能力再配合他袖珍的身躯,只要不往灯火通明的人堆里面溜达,紫禁城内各地对他来说,没有秘密。 深夜里,彪悍的侍卫和寂寞的宫女在偏僻处卿卿我我,太监们隐隐秘密的扎堆密谋,几个宦官拖着血淋淋的麻袋扔到井中,… 这些,金世秀都在夜里窥见过。 不得不说,白日里紫禁城内的每个人都在竭尽能力的伪装自己。而深夜里,人性本恶的理论被这样那样想法的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巍巍紫禁城,皇族,后族,侍卫,太监,宫女,数万人扎堆居住。虽然等级森严,上下尊卑分明,可也无法阻止总有些野心勃勃的人不愿按部就班的混日子。 他们,就是这紫禁城内的搅屎棍和不安因素。 通过刘英,金世秀将整个紫禁城内明里暗里看的更加透彻,也让他在感慨之余不免庆幸。 人类的世界太可怕了。 尤其在封建社会。 无妄之灾简直不要太多,文字狱,诛九族,兵祸,盗贼,反贼,外敌入侵,天灾,… 还是窝在这紫禁城里安全。 在黑夜里,他金世秀就是王者! 已经一个半月大的金世秀终于长了一点点,四肢也更加的有力。 乾清宫里,朱厚照蹲在门槛上,仰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啥。 一旁,张永和钱宁陪侍着,不敢叨扰朱厚照的沉思。 金世秀觉得,几天没见,自己应该再给这位年轻皇帝加深点印象,不然生活就太枯燥了。 那么,化形成什么好呢? 弘治帝?不妥,物以稀为贵,这种对朱厚照有必杀技能的人还是关键时候再化形为好。 张太后?也不妥,金世秀怕化形成功的那一瞬间他会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那么…就化形为朱厚照本人吧。 金世秀有些压抑不住的期待和兴奋。 真真假假,孰真孰假,对对错错,孰对孰错。 第20章:真假朱厚照 朱厚照犹记得,父皇弥留之际给自己的最后嘱咐是“任用贤臣”。 想起父皇一生,朱厚照不禁自行惭愧。 弘治帝六岁前吃的是百家饭,为躲避他老子成化帝的宠妃万贵妃迫害,一直被太监和废后东躲西藏,直到六岁以后他才见到自己的父亲,成化帝。 自幼生活窘迫使弘治帝体弱多病,但登基以后却每日勤勉不缀,除奸佞,用贤臣,将被成化帝祸祸的千疮百孔的大明江山力挽狂澜使其中兴。 弘治帝一生宽厚仁慈,为臣民所厚爱。 数十年后,万历朝首辅大臣朱国桢直言不违:“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明之孝宗皇帝。” 孝宗,便是弘治帝的庙号。 朱厚照私以为,自己和父皇相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每个熊孩子都渴望被父母认同,他们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方式总是不尽人意。 朱厚照幼时之所以调皮捣蛋,一部分是身边宦官们撺掇,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吸引弘治帝的目光。 一个圣明的皇帝总给予江山黎民的关注总是多于他的儿子。 这让幼时的朱厚照很是心伤。 他曾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而今,他登基为帝,成为大明一国至尊才明白,不是父皇对自己不够关心,而是国事天下事远比家事要重要的多。 “张永,你是哪一年入宫的?”朱厚照的脑回路向来异于常人,思路说变就变,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关联。 正蹲在地上陪朱厚照仰望星空的张永闻言一愣,立即回道:“回陛下,老奴是成化帝十一年入宫的。” 朱厚照微微点头,“时年几岁?” 张永回道:“老奴是成化帝二年生人,入宫时才十来岁。” 朱厚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张永和钱宁也赶紧起身。蹲了半个多时辰,腿早麻木了,这会儿一起来,顿时感觉大腿以下都在膨胀。 “你第一次见父皇是何时?” 提起先帝,张永也不禁唏嘘,“老奴始一进宫便被安排到先帝身边伺候,如今想来,是老奴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朱厚照很满意的拍了拍张永的肩膀。 夸他父皇的人,都应该受到他的勉励。 父皇,您的在天之灵快快显灵吧,孩儿想您啦! “你是谁!”另一个“朱厚照”从数十米外走近,脸色震惊。 下一秒,朱厚照,张永,钱宁和一旁伺候的侍卫,宦官们尽皆目瞪口呆。 这…这个…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皇帝? “朱厚照因你而产生震惊之情,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剩余化形时间…” “张永…” “钱宁…” …… 一大波化形时间入账,“朱厚照”心底美滋滋。 “怪事年年有,今岁特别多!朕真是大开眼界呐!” 朱厚照的话里有兴奋,有震颤,还有浓厚的挑衅。 有人居然敢假扮自己,还敢以假乱真在这紫禁城里直面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金世秀可没吃熊心豹子胆,他本来就是豹子,长着一颗豹子胆,无需去吃。 金世秀化形而成的“朱厚照”从夜幕中走到朱厚照身前三米处立定,手指抬起,指着朱厚照怒道:“他是假的!尔等还不赶紧将他捉起来!” 朱厚照微愣后哈哈大笑,差点笑岔气。 “妖人作祟,还敢以假乱真,捉拿朕?真是不知死活,来人,给朕砍死他!” 然而,没人动… 所有人都还在懵逼中… 真假皇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效忠错了对象,是要被砍头连带诛族的。 张永和钱宁自称朱厚照的忠实狗腿,若是面前之人是另外其他任何人,哪怕是先帝再次显灵,他们也敢壮着胆子先去“遵旨拿下”对方再说。 可面前的“朱厚照”… 而且一毛一样! 连脖子上的那颗痣都一般形状,大小无二! 朱厚照见无人奉旨动作,顿时恼怒,“一群废物!” “朱厚照”也冷哼一声,“朕对你们真是失望!” 张永和钱宁对视一眼,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永颤声高呼:“陛下,中元节刚过,胆敢假扮您真身现世的必定是阴间鬼物无疑。陛下,吾等眼拙,不敢轻易伤及您的‘鬼物’分身,不若恭请陛下道出一些仅有老奴知晓的私密事,老奴才敢断定孰真孰假。” 朱厚照盯着“朱厚照”,又笑了,“也罢,朕知道你们这些废物担心制服错会被罪责。张永,你屁股蛋子上有一颗痣!” 张永闻言立即朝“朱厚照”问道:“陛下可知老奴腚上之痣是何形状?” 金世秀没想到太监张永和朱厚照反应挺快,片刻功夫就走了明辨真伪的对策。 这就不好玩了。 罢了,今日夜间游戏到此结束,我继续去光禄寺吃夜宵去。 “你个狗货!你腚上那颗痣是何形状你心里没点数吗?朕乃天子,每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记住你腚上那颗痣的形状!” 张永顿时断定,刚才拍着肩膀勉励自己的朱厚照是真陛下!而不远处的那位,一定是鬼物无疑! 说起自己腚上的这颗痣,可是全拜当今陛下朱厚照前几年的顽劣所致… “拿下他!他是假的!” 张永手指金世秀化形的“朱厚照”,声厉色怒。 钱宁等诸侍卫顿时起身,蹿了出去。 朱厚照一脚踹翻了张永,阴恻恻的说道:“等会儿朕再收拾你!” 张永顿时苦涩,这都什么事儿跟什么事儿啊! “朱厚照”仰天一笑,然后顿时消失无踪… “钱宁因你而产生了惊悚之情…” …… 金世秀趁着夜色的掩饰,瞬间结束现有化形后又化形成了一只蚊子,扑棱着翅膀朝光禄寺而去。 他发现,化形不仅消耗化形时间,好像还挺耗费体力和精力… 好吧,他就是饿了,急需吃夜宵。 朱厚照看着胆敢假扮自己而后瞬间消失的“朱厚照”所站之地,心里澎湃万千。 当皇帝多辛苦啊! 每日间能捉捉鬼,消遣一下才是解锁皇帝副业的正确方式。 “张永,钱宁,朕命你二人,十日之内给朕捉到此鬼物!否则,一起陪刘瑾那狗货去给父皇守灵吧!” 张永,钱宁闻言一愣,顿时感觉要完犊子。 捉拿鬼物? 陛下啊!去哪捉拿啊! 朱厚照抬头仰天,看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星,斗志昂扬。 朕得天神授,又有父皇在天之灵庇佑,别说一介鬼物,就是天崩地裂亦不怵! 第21章:避水金晶兽 不会游泳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恣意畅游带来的快感的。 张太后生于书香门第,却自幼活泼,入宫后又很快获封为后,深受弘治帝独宠,在后宫之中一言九鼎。 然而她却不跋扈,不轻易左右朝政,默默的在后宫中相夫教子。 无聊之余,她也会学一些生活小技能,比如织布,缝衣,游泳,揍儿子。 朱厚照对自己的父皇是敬爱的,对母后却是敬畏的。 古人常言,慈母多败儿。 所以,张太后就只能化身严母和慈父弘治帝一张一弛教导儿子,期望朱厚照能成才。 如今,弘治帝驾龙东去,两人夙愿终究还是半途而废了。 朱厚照怎么看都不像个明君的样子… 经筵日讲时常逃课,早朝如今也是在勉为其难的应付着,对国事天下事的兴趣远远比不上他对奇闻异事感兴趣的程度。 张太后身为大明新晋太后,朱厚照的生母,决定要好好扭正熊儿子的三观。 所以,她金口玉言,命令儿子身边最三观不正的伴伴刘瑾增加为先帝守灵十五日,以儆效尤。 马上就坚持跪完十五日的刘瑾闻讯后差点想不开… 朱厚照倒是有些想念刘瑾这个货了。 张永之辈,巴结倒是会巴结,奈何没有主动背锅的觉悟,这一点让朱厚照有些不爽。 “陛下,太后口谕勒令刘公公增加为先帝守灵十五日,一为彰显其忠心,二为代我大明十万宦官向先帝在天之灵致敬。还望陛下能明鉴。”刘英跪在乾清宫内,看着宝座上当今皇帝朱厚照不怎么美好的脸色,没敢再多说。 生怕因为自己多嘴再恶了陛下和太后的情分。 太后原本是不打算惩治刘瑾的,奈何朱厚照最近对捉鬼一事入了迷一般,整个紫禁城内到处都在翻箱倒柜捉拿妖物鬼祟,这让张太后十分生气。 严惩陛下是不妥当的,毕竟朱厚照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张太后再对儿子不满和怪责也不得不顾及他的颜面。 而对朱厚照身边的亲信宦官,她就完全不需要给脸色了。 主子惩罚奴婢,还不需要理由。 刚好,刘瑾不大不小,正合适。儿子朱厚照惩罚他守灵在先,自己不过是累加了一下他守灵的时间罢了。 朱厚照对母后张太后是很敬畏的,幼时,因为调皮捣蛋,屁股蛋子没少被母后胖揍。 “行了,朕知道了,母后既然已经发话,朕自然不会反驳。刘英,你回去转告母后,朕首先是母后的孩儿,其次才是大明国君!” 刘英心里暗叹一声,陛下还是对太后私惩刘瑾一事有所芥蒂。可他只是奴婢,且是弘治帝时旧人,无法劝阻陛下,只得先躬身告退,将陛下的言行举止一字不漏的回禀给张太后。 而张太后此时,正在坤宁宫里的小湖内游泳,岸边站着十几个身上只围有一条胸围子和一袭轻纱的善泳宫女,双眼盯着正在湖中畅游的太后,生怕太后溺水。 湖边,围着厚厚的帷幕,三十米外,层层侍卫,宦官们守卫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丝毫。 刚从乾清宫返回的刘英也不能擅闯,只得在守卫圈外静候着。 他有些想念家中隐没的那尊“啼听神兽”了,通过几日的相处,刘英对这个化身为一只幼豹的神兽崇敬的无以复加。 刘英不是傻子,也私下猜测过,近半月来发生在紫禁城内的数次闹鬼诡事或就与这尊神兽有关。可他并不打算对外透漏丝毫,倒不是他自私,而是他认为,这一定是“啼听神兽”在谋划的大事,自己不能轻易透漏破坏。 能化形弘治帝,还能化形当今,能化形幼豹… 说“啼听”不是神兽他刘英压根就不信! 小湖内,张太后正在仰泳,她每次心情不佳都会到这个湖边或湖里释放解压,这是她和弘治帝之间的秘密,旁人还不得而知。 这座小湖是自己当初诞下长子朱厚照后,弘治帝命人挖凿的,因为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喜水。 小湖不大,张太后却总能因此睹物思人想到自己的亡夫。 或许是游的久了,张太后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抽筋。 她脸色微变,自己所处的方位距离岸边有些远,若是沉下去了,不见得那些宫女能来得及挽救。 于是她开始呼喊。 “来人!” 奈何常年养尊处优的她已经不大声很多年了,声带有些紧缩,喊出来的话绵软无力。 她终于有些心慌了。 二十米开外,金世秀猫在柳树下半眯着眼睛欣赏着美妇人畅游,格外的惬意。 他倒不虞会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来人啊! 金世秀抖动了一下自己灵活的尖耳朵,顿时一愣,他很确信,这是那个正在畅游的美妇人喊出来的。 通过刘英,金世秀已经知道这个动不动就来小湖里沐浴或游泳的美妇人就是当今皇帝朱厚照的生母张太后。 所以,金世秀觉得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袖手旁观。 就算不为了朱厚照,单是为了弘治帝,为了以后还能欣赏到美人沐浴图,他也得救人。 朝湖面一看,张太后已经沉于水下了! 金世秀瞬间决定,化形去救人! 就化形为牛魔王的避水金睛兽吧! 想到就变。 化形为避水金晶兽,两分钟! 金世秀豁出去了。 “恭喜化形为避水金晶兽成功,剩余化形时间:31分18秒。” 避水金晶兽又叫碧水金晶兽,传闻是牛魔王的坐骑,驭之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达也。其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能腾云驾雾,会浮水,性情通灵。 化形为避水金晶兽的金世秀一头扎进冰爽舒适的湖水中,四蹄一动,瞬间前行了数米。 仅仅两三秒,岸边的宫女们也发现了太后的不对劲,急忙跳入湖水中,朝这边奋力游来。 若是张太后有个闪失,这小湖内外的一众宦官,宫女,侍卫全都得陪葬! 金世秀化形而成的避水金晶兽四蹄仅仅几下划动就游到了正在沉底的张太后身侧。 再一划蹄,“避水金晶兽”就潜游到了张太后身子底下,将其驮在了自己的背上。 张太后看着一只“怪兽”朝自己游来,顿时目瞪口呆。 “张…对你产生了震惊之情!恭喜获得…” 金世秀能感觉到背上那个美妇人的光滑肌肤,但他没有多想,毕竟… 人妖殊途。 金世秀没自负到认为自己一只豹子会得到当朝太后的眷顾。 而且,弘治帝这样圣明君主的女人,金世秀是对其保持崇高敬意的。 正在奋力朝这边游来的宫女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庞然大物驮着溺水的张太后从湖水中升起,纷纷目瞪口呆。 腾云驾雾的“避水金晶兽”驮着目瞪口呆的张太后在湖面上前行,湖水里十几个宫女震惊的忘记了游泳,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宫女甲对你…” …… 第22章:“不务正业”的大学士 紫禁城内最近多“灵物”出没。 首辅大学士刘健私以为其是神灵,而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却以为其是鬼祟,谢迁另持不同意见,认为必是小人作祟,应加强宫禁,谨防视之。 三人各持己见,在文渊阁内论证不休。 “陛下遇神龙出世,宫中数百宦官宫女侍卫及老夫亲眼所见,必是真实无疑。”刘健浑浊的双目盯着谢迁,手抚颌下倒悬山形白须,寸步不让。 李东阳摆手说道:“首辅,东阳私以为必是鬼物作祟,诸事皆发生于中元节前后,魑魅魍魉自地狱而出,踊于人间。” 东阁大学士谢迁无语望着他俩,“首辅,宾之兄,你们俩争辩了一上午,叨扰的我都无心处理政务。可否停下歇一歇,润润嗓子?” 刘健呵呵一笑,“于乔,你还别说,不忙之时和宾之论证一下非军政之事倒使老夫耳清目明,愉悦不少。宾之,来,今日政事全权交于于乔来处理。你我二人,一定要将鬼神之说论证出一个结论。” 李东阳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首辅有命,东阳莫敢不从。高公公,烦请吩咐光禄寺多备几份吃食,今日中午,我们三个老头子就在这文渊阁内进食了。” 坐在三人对面批红的高凤搁下手中朱笔,笑吟吟说道:“三位大学士,咱家读书少,掺和不到你们的话题中,不过吩咐增加几份午膳还是力所能及的。大学士们尽管继续争辩,天大大理,总能越辩越明。” 说着,高凤就在小宦官的扶持下站起身子,步履阑珊的朝外走去,走到门后时对左右值守的宦官们厉声说道:“今日三位大学士在阁内所有言语凡有只言片语传出,尔等全部发配直殿监。” 四五个小宦官顿时匍匐在地,言称不敢乱说。 看着高凤离去的背影,谢迁放下手里拿着的一封奏折,欣慰说道:“一介宦官,如此已是上佳。” 刘健和李东阳已各自喝茶润嗓完毕,开始各自引经据典。 刘健贵为当朝首辅,自然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发声:“战国有好奇之士,取《穆王传》,杂录《庄》、《列》、《离骚》、《周书》、《晋乘》以成奇书《山海经》,共藏山经五篇、海外经四篇、海内经五篇、大荒经四篇。《汉书·艺文志》作十三篇,其中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皆为神灵…战国之时便有神灵出没,至我大明复出,有何不可?” 李东阳略微沉吟后反驳道:“首辅大人所言恕东阳不敢苟同,若世间真有神灵,当初匈奴破汉,五胡乱华,蒙元屠汉时缘何不见神灵现身庇佑我汉人子民?” 刘健立即回道:“我汉人有神灵,蛮夷亦有神灵,其时或已此次于天空征战,或我汉人神灵已避世不出,而今神灵现世,概因我大明得国之正,得天神授!” 最后一句话李东阳是认同的,自汉以后,再没有比大明得国之正的朝代了。 但除了这句话,他自然能驳斥,顿时说道:“我大明得国之正属实,此点东阳深以为然。东阳斗胆敢问首辅,太祖皇帝驱除鞑虏遂建我明之时缘何未见神灵现世?” 刘健捻须微思,虽然此番辩论只是他和李东阳闲来无事进行的私下辩论,可也不能随意攻讦老朱家历代帝王,这是原则和底线,不能涉及。 不然鬼知道会不会有头铁的言官或者急欲上位的宦官们攻讦他们私论不敬大明历代先帝。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刘健将话题一转说道:“太祖皇帝文治武功世间仅有,其本身就是神灵!自然不需要其余神灵下凡佐助。” 谢迁轻笑摇头,首辅大人这马屁拍的…太祖帝也听不到啊。 李东阳也没想到老首辅会拍太祖帝的马屁,也是一愣,但随即便反问道:“若依首辅所言,神灵在世,那鬼祟也必然在世。” 刘健啜饮了一口茶水,静闻其详。 李东阳接着说到:“龙分善恶,善者为我汉人帝王驱使,恶者叛投蛮夷祸乱天下。汉时王莽,唐时安史,宋时金辽皆为恶龙附身,遂虎视中原,使天下颠覆,生灵涂炭。首辅,以为如何?” 刘健沉吟了片刻,李东阳这是将鬼祟之物与自己的神灵捆绑在一起,若驳斥他鬼祟不存,则神灵亦不存,倒是不虚他“李公断”的大名。 “几位大学士,可已辩出结果?”高凤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十多个捧盘端碗的宦官。 “高公公且先布菜,老夫与宾之再辩三个回合即可!” 刘健收回目光,看向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李东阳,说道:“宾之,老夫问你,日前有金龙出世盘于乾清宫,有似麒麟神兽救太后于溺水,其皆有人证。金龙,麒麟,皆为神兽,祥瑞。宾之可否道出鬼祟出没事实?” 李东阳站起身子,以手轻捶老腰,唏嘘道:“年岁大了,记性也不行喽。首辅,东阳犹记得这几日陛下在宫中广派左右遍寻鬼祟之物,此事以张公公负责,莫不如唤其前来印证,是否有人亲眼得见鬼祟出没?” 刘健哈哈一笑,“宾之,算了,今日辩论至此为止,本就是你我二人闲时胡乱调侃,切莫叨扰他人,免得有言官上书说咱们内阁各位不务正业。” 谢迁放下手中奏折,莞尔一笑,“首辅,宾之兄,你们倒是舒爽喽,我确实白白生受了一上午的无妄之灾啊。” 布菜已经完毕,宦官们依次告退。 高凤请三位大学士入座,“诸位阁老,你们慢用,咱家离开片刻,午后再过来。” “高公公且去,且去。” 待高凤离去后,刘健和李东阳立即正襟危坐,谢迁看着他俩,轻声说道:“咱们略施小计,不务正业,依高凤之忠心必定会将此事一字不漏转告陛下。首辅,宾之兄,我还是觉得此法不妥。” 刘健拿起筷箸,夹了一块青菜塞进嘴里,吞咽入腹后才叹了口气:“老夫和宾之亦是无奈啊,已近古稀之年,数度上书致仕不成,唯有自污,但愿陛下能明悟我这蹉跎老臣的心愿。” 李东阳和谢迁暗叹一声。 为国宰执数十年,到头来免不了白发苍苍,精力不济,更无奈的是屁股后头还有一大堆自认为羽翼已丰的末学后进们急等着他们这些老人致仕腾位让贤,好实现一代天子一朝臣的交替。 上下之间,难做人啊! 第23章:真正的第一权宦 《诗·小雅·小弁》有云:“菀彼柳斯,鸣蜩嘒嘒。” 唐朝韩愈《题张十八所居》诗云:“蛙讙桥未扫,蝉嘒门长扃。” 宋时6游有《思故庐》诗:“柴门入幽梦,落日乱蝉嘒。” 蝉鸣是一年之夏的代表,每年最热的三伏天总能闻听蝉鸣声,初闻感觉清奇,常闻深感烦躁。 然而,七下八上的北京多强降雨,暴雨说下就下。 大雨之下,蝉鸣声销声匿迹。 金世秀窝在刘英的怀里,一双黄色眼睛在半眯着欣赏窗外珠帘雨幕。 前世出差来到北京城,最大的印象就是首都人民真低调。而现在再看十六世纪初的北京城,已是物非人非。 没有被李大傻和满清祸祸过的北京城庄严肃穆,穷积着大明及此前历代人民的劳动智慧和时代结晶。 论及古人智慧结晶就不得不提在其中占据着跑偏一支的忽悠学:风水术。 至大明时期,风水术已达到极盛之时。 风水术又称为堪舆学、相地术、地理、相宅术、青乌、青囊术、形法等。其是论述和指导人们选择和处理住宅(阳宅)与坟地(阴宅)的位置、朝向、布局、营建、择日等一系列的主张和学说… 总结来说,风水术就是选择教导人类如何居住环境的一种术数。 天师后裔、风水大师张金华曾说:易经风水,空间于风水、时间于八字。 当张永和钱宁遍搜紫禁城内没有丝毫鬼物踪迹后,为了不去陪刘瑾一起跪拜先帝,只得另辟蹊径,从宫外请进了一位据说是“京城第一风水大师”的风水师来捉鬼。 当刘英将此事告知金世秀后,金世秀是很震惊的。 捉鬼不请茅山道士,不请龙虎山天师…请一个风水师过来是几个意思? 金世秀用尾巴拍打了刘英一下,就行顿时会意,抱着他离开窗台,走回寝室深处。 在刘英寝室里面,有一方桌案,桌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镇纸。 金世秀如今和刘英的交流就是靠这些东西。 刘英将金世秀放到桌案上,开始自觉研墨,稍许,墨水研好,刘英双手捧着砚台放于铺好的宣纸旁。 金世秀伸出前爪,轻轻往砚台里一蘸,然后又轻轻抖了抖爪子。 指望用豹子的爪子握住毛笔是不现实的,但用爪子直接“画字”是可行的,就是写出来的字不好看,且有些浪费纸张。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反正刘英是内官监太监,从不会缺少纸张。 “查风水师底细” 金世秀用爪子在宣纸上写下了这几个大字,歪七扭八的,一点都不美观。 刘英却奉若瑰宝,双手慎而重之的捧起这张宣纸,躬身告退了出去。 这可是“啼听神兽”亲爪所写的“神旨”,他刘英得好好供着。 金世秀对风水师本身是有些好奇的,能单凭忽悠人就形成一脉相承传承了数千年并绵延不绝,就足以证明这一脉的厉害。 百家争鸣,至如今又剩下几家几门? 而风水术却日益壮大盛极此时。 金世秀私以为,能附和时事并顽强存活下去的学说或文化才是正儿八经的,不论他是好是坏。 第二伟人曾言: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管什么学说派系文化,能被世人接受且传承下去的才是适应这个世间的,反之,即便你认为自己的学说惊天地泣鬼神,但若只有你自己这么觉得,而不能被世人认同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然并卵。 能忽悠的让张永认为他能捉鬼的风水师一定是有些本事的,金世秀拭目以待。 “喵~” 一只白毛的猫儿盯上了金世秀。 金世秀有些懵逼。 你是猫,我是豹子,咱俩没有共同语言! “喵~”白猫叫着,蹦上了桌案,围着金世秀开始蹭… 这是… 金世秀满头黑线,这谁家的发春母猫?不好好栓起来,放出来祸祸公猫? 祸祸公猫也就罢了,围着我一只豹子乱蹭是几个意思? “喵!”金世秀恶狠狠的吼了白猫一嗓子。 “喵~”白猫无动于衷,依旧围着金世秀狂蹭,差点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想想自己骑在一只母猫身上的场景…不寒而栗啊! 大家都是猫科动物,相煎何太急啊! 金世秀蹦哒下桌案,白猫紧随其后。 窗外的大雨磅礴倾盆而下,这样的天气里最适合窝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喜剧,而不是跟一只正在发春期的母猫纠缠不休。 或许在猫界,你美若天仙,但不好意思,我不约! 金世秀烦闷的看着一边蹭自己还一边对自己毛手毛脚不安份的白猫,恨不得一爪子拍死它。 奈何人家只是发情,又不是发神经… 金世秀叹了口气,看着毛比自己长,个头也比自己稍大的白猫,一尾巴抽在了白猫的屁股上。 “喵~”白猫眯着眼,竟然有些享受? 这特么…猫界也有喜欢受虐的? 恕我金世秀孤陋寡闻了… 就在金世秀为一只发春的母猫愁眉不展的时候,远在乾清宫内正在施术捉鬼的龙虎山弃徒,自诩为京城第一风水大师的张虺却倍感神情舒爽。 明太祖朱元璋建明功臣之中,常被世人提及的人物中一定有刘伯温此名。 而世人却不知,当面另有一人论风水手段,神机妙算,堪舆乾坤,丝毫不比之稍弱。 此人便是陈友谅的把兄弟张定边! 而张虺正是张定边的八世孙! 他自幼继承祖术,修习风水堪舆之法,后拜入龙虎山修行,再叛出龙虎山至北京城内自立门户。 所作所为,就是要重现乃祖荣耀,参与但国朝中央!凭风水之术,左右一国运脉! 张虺手持八卦盘,最中念念有词,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向正在宝座上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当今皇帝朱厚照。 辛苦布局数十年,只在今朝! 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虺却不知,有一个悄然而至的白发老宦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张永刚一看到这个不约而至的老宦官就顿时跪倒在地,余者宦官无不恭敬跪拜。 这个老而不死已是贼的老宦官就是手执玉玺数十载,稳坐司礼监掌印太监尊位之人。 其纵横于成化帝年间,护佑幼年弘治帝直至其登基,后遂淡出世人视野,天下皆以为其已病逝,唯宫内权宦及内阁大臣知道其踪迹。 “陛下,老奴来给您请安了。”怀恩躬身跪于地下,姿态卑微。 第24章:临走前总要做点事 对于如今的刘瑾来说,满大明仅有三人他惹不起。 首者自然是他的主子,权柄父母,当今皇帝朱厚照。其次者,便是这位纵横三代,内相十数载,老而不死已是贼的老人,权宦怀恩。末者,才是母仪天下,雌风镇后宫的当今皇帝生母,张太后。 三者之中,刘瑾最惧怕的反倒是位居第二的怀恩。 因为他摸透了朱厚照的秉性,却对怀恩这个老前辈的秉性讳莫如深。 能在大明深宫中执掌乾坤的人,就没一个是善与之辈。 夜深人静的时候,刘瑾也曾暗自感慨过:“怀恩老贼不古,我刘瑾永无问鼎司礼监之日。” 就是这样一个让刘瑾又恨又怕的权宦,看起来却像极了田间地头的老翁。 自从弘治帝登基至今十多年,怀恩深居宫中,简出匿形,除了偶尔向皇帝和太后请安外,几乎足不出户。 外人或已忘却他的存在,但宫中宦官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内廷二十四衙门中,至少有泰半的太监都是怀恩的亲信。 这一点,才进入司礼监月余的刘瑾望尘莫及。 “陛下,这是在捉鬼?”怀恩身穿一尘不染的蟒袍,浑浊却不失精神的双目看着正在装神弄鬼的张虺,咧嘴一笑。 张虺打了个哆嗦,对这个拢袖的老宦官,他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畏惧,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坐在宝座上的朱厚照一溜烟走了下来,握住怀恩因为肌肉萎缩而显得消瘦的手掌,雀跃说道:“大伴,近日宫中有神灵与鬼祟轮番出没,张永说此人有捉鬼之能,朕便传他前来捉鬼。大伴,您也懂这个?” 怀恩微微躬身,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正在苦笑的张永,后恭敬回道:“陛下,老奴痴活了数十载,凡世间伎俩皆有所耳闻。捉鬼者有茅山道士,有龙虎山天师,有佛家罗汉,却不知此人出于何处?” 朱厚照哪知道张虺的来历,于是抬眼看向张永。 刚刚起身的张永有些心虚的趋步而至,躬身说道:“回禀陛下,老祖宗,此人名唤张虺,曾于龙虎山中修行十余载,后修成法术京师此地,短短数年便已是京城第一风水大师。” 怀恩微微点头,说道:“陛下,老奴于龙虎山天师有旧,不若去信一封请其入京师一展神通,师傅作法,相比必定比徒弟要厉害。” 对于江湖,各大门派,各地山头,朱厚照是心向往之。 奈何出身皇家,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龙虎山,武当山,嵩山,都是朱厚照时常想前往拜谒神灵的首选之地,若是能与其中天师,山主,主持坐而论道自然是不无不可。 “大伴,还是您面子大,哈哈,去岁父皇寿诞,欲宣龙虎山天师前来讲道祈福,他们居然敢抗旨不从。若不是父皇仁厚,早纵兵推翻了它龙虎山!” 朱厚照向往龙虎山不假,想和天师坐而论道也不假,但对当代天师心里有怨气更是不假。 一旁,仍旧在卖力装神弄鬼的张虺听得心惊肉跳。 被皇帝惦记在心里念念不忘还是怀有怨念的人,基本注定要凉。 “陛下可不敢,老奴的面子都是陛下赏的,当不起陛下谬赞,陛下且放心,龙虎山天师老奴一定给您请来。” 这会儿,张虺终于作法完毕。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朝张虺说道:“张大师好本事,张永,你看着赏赐。” 有龙虎山天师不日将至,他朱厚照才不会再稀罕这个什么劳什子京师第一风水大师。 张虺心里发苦,累死累活的蹦跳了半天,最后却便宜了龙虎山,真是…出门忘看黄历了! “草民张虺叩谢陛下圣恩。” 怀恩对张永使了个眼色,张永忙拉扯着张虺躬身告退。 天际暴雨依旧,乾清宫内却已逐渐冷清。 怀恩要和朱厚照谈些机密事,余者自然要躬身告退,不敢旁听。 看着难得神色沉重的怀恩,朱厚照也正襟危坐,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使自己不至于打瞌睡。 怀恩佝偻着腰背,先是笑了笑,才对朱厚照说道:“陛下,老奴昨夜做梦梦到先帝了。” 父皇? 朱厚照顿时有了兴趣,忙问道:“大伴,父皇都嘱咐您什么了?” 怀恩唏嘘道:“先帝说他想老奴了,想让老奴下去继续陪侍。” 朱厚照一愣。 怀恩继续说道:“陛下,老奴年事已高,古人云人固有一死,老奴陪侍了三朝,也该歇歇了。” 朱厚照眼眶微红。 幼时,他在宫中调皮捣蛋,父皇勤于政务疏于对其管教,就是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每日间远远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磕着碰着。 和刘瑾不同,怀恩从不轻易掺和进自己的生活,只是远观,但每当自己犯错,他总会挡在自己和父皇之间为自己求情。 在朱厚照心里,刘瑾是个玩伴或朋友,而怀恩却是个长辈。 “大伴,朕不许你去!” 怀恩反握住朱厚照的手,轻轻婆娑着:“放心吧陛下,老奴临走之前一定会再为陛下肃清一次这紫禁城。不能让陛下为这些脏事劳心劳力。” 朱厚照鼻子一酸。 怀恩还是那个事事为天家着想的老奴仆,不轻言但一定说到做到。 窗外的大雨没有丝毫雨歇的架势,金世秀慵懒的躺在自己的窝里在怀念着曾经的美好。 以前,年少轻狂时,他也曾为了红颜负尽天下。 以前,事业有成时,他也曾为了女人一掷千金。 以前,事业落败时,他也曾流落街头受尽白眼。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好好活着才是真实的。 那个最喜欢女上男下体位的大洋马就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金,我从来不谈情说爱,及时享乐才是真实的。” 毕竟,身处猛兽成群的动物保护区谁也无法预料会不会有明天。 当人们窝在沙发里轻呼着老虎威猛,豹子矫健,狮子霸气的时候,一定了解不到他们这个幕后工作者的艰辛。 殿外,刘英打着雨伞,悄然而归。 金世秀抖了抖耳朵,出奇的安静。 重活一世,总要有点梦想才行,毕竟自己不是咸鱼。 “神兽大人,这几天奴婢可能得忙了,您好生歇着。” 金世秀抬头,张了张嘴。 刘英笑道:“不瞒神兽,义父蛰伏数年,终于要出手了。” 权宦出手,自然风动云涌。 第25章:我死后愿内廷无患 明代负责司法的机关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习称三法司。刑部主管一般案件的审判,大理寺负责大案要案的审判和一般案件的复核,都察院监察文武百官的言行。 三者各司其职、互相牵制。 然并卵,明代司法大权基本上都已被宦官给侵夺了… 《明史·刑法志》中记载有:“刑法有创自有明,不衷古制者,廷杖、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是数者,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踵而行之,至未造而极。举朝野命,一听之武夫、宦竖之手,良可叹也。”又“东厂之设,始于成祖。锦衣卫之狱,太祖尝用之,后已禁止,其复用亦自永乐时。厂与卫相倚,故言者并称厂卫。” 从厂卫建立至此时,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成为凌驾于三法司之上的特殊机构。 其仅对皇帝一人负责! 内阁首辅亦无权干涉。 雨天过后便是晴天。 但于大部分投靠新帝身边八虎的宦官们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昨夜,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招其亲信太监二十余人密谋了一夜。自今日一早开始,紫禁城中二十四衙门无数宦官宫女被倾巢而出的东厂番子们逮捕。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跪于先帝庙中的刘瑾闻言肝胆欲裂,生怕自己受到殃及。 其余诸如张永之辈齐聚乾清宫内,陪侍于朱厚照身边,不敢轻离一步。 文渊阁内,内阁首辅刘健眯眼看着高凤给两名小宦官唤走,神情微动。 “于乔,宾之,今日一早就闻听宫中哭喊声震天,可知昨夜宫中何事?” 李东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奏折,唏嘘道:“还能有谁,必是怀恩出手了。” 谢迁微微皱眉,“他如此大动干戈,所谓何事?咱们好歹是内阁大学士,宫中异动无论无何也应通传咱们才是。” 刘健手抚白须,以手指轻扣面前桌案,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如今宫中屡有异动,咱们身为顾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来人,奏请陛下,老臣刘健有事启奏!” 李东阳和谢迁也纷纷起身,一左一右跟在刘健身后。 既为顾命,就要尽人事。 身为内阁大学士,更不能对内廷诸事无动于衷。帝王家事于小事,无不能对他们所言之事。 殿外值守的小宦官脸色难看,昨夜就有人特地交待他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内阁诸位大学士觐见陛下。 可他们就是小黄门,可得罪不起诸位阁老啊。 “行了,你们退下,咱家来陪陪三位大学士。” 一袭蟒袍,满头白发,风烛残年,拢袖而立的怀恩悄然而至。身后跟着刘英和另一个壮年太监。 小宦官们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躬身而退。 “怀恩见过首辅大人,两位大学士。” 刘健看着和自己一样白发苍苍的怀恩,叹了口气,“进来吧,我和于乔,宾之正准备去寻陛下问个清楚呢,就知道这紫禁城内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怀恩的耳目。” 四人入内,刘英和另一个太监把门而立。 金世秀趁着几人抬步进殿的功夫从刘英的宽大袖炮里蹿出,一跃溜进了文渊阁。 如此好事,金世秀自然不会错过。 直到金世秀藏好身子,刘英才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啼听神兽被其他人发现,不过再想了想神兽的能力,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金世秀麻溜的藏身到阁中一根大柱子后头,他不需要偷窥,灵敏的听觉让他只偷听即可。 文渊阁内,刘健等三名大学士坐于左侧,怀恩一人坐于右边。 泾渭分明。 “你这老货隐匿宫中这么多年,若不是还能时不时的出来露露头,老夫都会以为你已作古。”刘健看着怀恩,仿佛看到了风烛残年的自己。 怀恩呵呵一笑,“老了老了,到底是被你堂堂首辅瞧不起了,咱家记得成化年间你们呢,都称咱家叫公公,如今啊,一声老货就打发喽。” 刘健摆了摆手,“行了,咱们就别唏嘘了,说说吧,早朝时候陛下心不在焉的,下朝以后老夫就得见无数东厂番子云动,自先帝至今才不到两个月,宫中又有变故了?” 李东阳和谢迁没有插话,洗耳恭听此番内相和外相十年不遇难得的畅所欲言。 “无事矣,只是咱家老了,临走前总要给陛下留下一个清明的宫廷。刘瑾那崽子,十年前咱家向先帝求情挽救了他一命,本以为会有所作为,谁知依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刘健脸颊微动,这一点,他还真不知情。 “奈何陛下宠信他,咱家虽然执掌宦官大权,亦不能使陛下身边无一人可用。趁咱家还能动,会再给刘瑾等人一次刻骨铭心的警告,待咱家故去,就仰仗诸位阁老了。” 说着,怀恩艰难起身,给对面的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躬身施了一礼。 “行了,不说这些了。陛下年幼,性子跳脱,以后若是恶了诸位阁老,烦请多多海涵。咱们做臣子做奴婢的可不得恪尽职守么。” 怀恩继续说道:“我留下的几个亲信以后一定不是刘瑾的对手,若是非必死之罪,还请几位阁老能帮衬一二。” 对面三人只是听着,并未回话。 怀恩微微一笑,拢袖而去,步履阑珊。 门口闻声而动的刘英和另一个大太监忙小跑过来轻轻搀扶着怀恩。 “今日一别便是永年,泉下再见吧。” 直到怀恩三人离去好一会,刘健才叹了口气,“怀恩以后,内廷再无人可压制刘瑾,但愿此人在怀恩此慑以后能安安稳稳的陪侍陛下,莫要胡乱揽权为非作歹。” 汪直之祸犹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三人掉以轻心。 “首辅,如今内阁之中仅咱们三个老不死的,也该是时候提拔一二入阁辅政了。” 李东阳最近倍感压力,精力不济,早就想向首辅提议增补阁员了。如今趁着内廷清洗,想来陛下会松口增加内阁人员。 “难,此事再等等,陛下如今还不熟稔其他大臣,咱们若是进言增阁,难免被言官攻讦为欺压幼主,再等等,宾之,再等等。” 李东阳闻听刘健此言,只得轻轻一叹。 文渊阁内,一只“猫儿”趁着三人唏嘘的功夫蹿了出去,不大一会销声匿迹。 怀恩这个老宦官这是在交待身后事啊,难得这个忠心的奴才了。 金世秀化形为一只苍蝇,朝着兽苑飞去。今日,是他自己设定的一周一度的家人团聚日。 第26章:高瞻远瞩和寿终正寝 一日之间,两百一十八名宦官,三十六名宫女被东厂番子杖毙! 内廷之内,无数人谈及色变。 有人故去自然有人递补。 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凤正式升任秉笔太监之职,位及内廷一人之下数万人之上。 其余大太监被或升或贬,内廷之内一日之间大换血。 张太后闻讯之后只是微微皱眉便作罢,朱厚照闻讯后一脸忧桑,而金世秀得知后却是在吃过午饭后溜达到了怀恩的住处。 很难想象,这个才掀起内廷风云,把刘瑾等八虎吓得不敢出门的权宦却居住在后宫荒凉的偏殿中,身旁只有一个和他一样头发花白的老宫女服侍左右。 “我说你,就是舍不得你那点权势,都要走的人了,非要再震慑一下刘瑾他们,你就不怕死后被掘坟啊!”老宫女站在怀恩身后,为他轻摇着蒲扇以祛热。 金世秀溜进来后就随意的找了个杂草丛角落猫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老宦官是不是如刘英所说的那样,心怀慈悲和凶恶,一念菩萨一念恶人。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要是走之前不震慑他们一下,死了以后才有被他们掘坟的可能。 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人。 你用点劲,晌午才吃了两大碗米饭,都吃到哪去了?” 老宫女闻言也不生气,手上力气着实大了一些。 “随便你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对了,昨日夜间高凤过来了。” 怀恩躺在凉椅里,轻轻摇晃着,透过藤蔓半眯眼睛瞅着天空毒辣辣的太阳,轻轻呢喃道:“当年我布下十人潜于东宫,到如今就只剩下这高凤可堪大用。张永算半个,余者,都已物是人非喽。” 老宫女叹了口气没有再呛他,只是手上愈加用劲。 窝在一丛杂草里的金世秀闻听此言后震惊不已。 刘瑾,高凤,张永…都是十多年前怀恩布下的棋子? 那这老宦官…恐怖如斯! 果然,能稳坐司礼监掌印太监尊位这么久的老头又哪里会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 “秀儿,我没几天好活了,给你安排去江南享福你也不去,干嘛?真准备陪我这糟老头一起化为一捧黄土?”怀恩仰头看着正在卖力给他扇风的老宫女,嘴角含笑。 老宫女用蒲扇轻轻拍了下怀恩的肩膀,娇嗔道:“美死你,当年你在紫禁城内叱咤风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老宫女转身,双眼微红。 怀恩眯眼看着转身进屋的老宫女轻声哼唱道:“患难才能见真情,半路夫妻最可贵,遥想当年万户侯,终了不过一抷土。” 窝在杂草丛里的金世秀蹦哒了出来,倒不是他想出来和怀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而是草丛里太闷热了,他受不了了… “哪里来的死猫?”从屋内走出,手里提着一个茶壶的老宫女恶狠狠的说道。 怀恩听音后低头一瞧,顿时微愕,然后竟有些欣喜的说道:“孤陋寡闻了不是,这可不是野猫,这可是正宗的幼豹。” 豹子? 这么大点的豹子? 老宫女将茶壶随手往怀恩怀里一塞,弯腰蹲在正仰头看着他俩的金世秀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扒拉了一下金世秀的小脑袋。 金世秀一脸嫌弃,你弄疼我了! “咱这儿怎么会出现幼豹?”老宫女一把提溜起金世秀,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丝毫不嫌弃。 怀恩皱眉一想,说道:“听底下徒子徒孙提过一嘴,月初刘瑾从宫外弄进来了几只豹子,其中倒是有几只幼崽,这一只应该就是从中溜出来的吧。” 老宫女用大手轻顺着金世秀的毛发,笑眯眯的说道:“我信佛,佛祖常说相遇便是缘,难得看这小畜生顺眼,它就归我了,你记得给你那些徒子徒孙言语一声。” 怀恩看着满脸欢喜的老宫女,豪气的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一言而决,难得你喜欢它,我走了以后你也好有个伴,就养着吧。不过等他大了可是吃人的,你千万悠着点。” 老宫女朝怀恩翻了个白眼,“晓得了。” 怀恩哈哈一笑,老怀开慰。 这个老宫女的本事他还是明了的,一只豹子,还真奈何不了她。 当面弘治帝年幼,万贵妃派了宫中最善战的十名御马监宦官欲要鸩杀了他,可是全凭自己的应对和这个老宫女的出手才得以保全。 虽然多年不再见她出手,但等闲人等还真奈何不了她丝毫。 “老祖宗,张永求见。” 从外头走进一名小宦官,眉清目秀,十一二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的。 “不见,咱家都快故去的人了,谁也不见。”怀恩捧起茶壶轻啜了一嘴。 小宦官得令后微微躬身离去。 “秀儿,这小崽子可是你本家的侄儿,真不打算相认啊?” “认个屁,老娘都老成这把年纪了,这兔崽子也进了宫当个宦官,再见已是难堪,若是相认我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老宫女口出脏话,怀恩丝毫不以为意,金世秀却有些意料之外。 果然,能和怀恩这个权宦如此相处的老宫女当年也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你躺着吧,我去太后那里转一圈,几日不见,着实想她了。” 怀恩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先帝尸骨未寒,太后一定寂寞,你不用总陪着我,得空就留在坤宁宫那边吧。” 老宫女嫌弃的瞥了怀恩一眼,“真当我稀罕你这个死老头似的。” 说着话,老宫女就抱着金世秀离开了。 身后,怀恩望着老宫女离开的背影,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缓缓红润起来。 “秀儿,好好活着。” “来人。” 刚才那个小宦官去而复返。 “将这封信交于高凤手中。”怀恩伸手入怀,取出一封涂抹了火漆的信封递给了小宦官。 “遵命。” 小宦官将信封揣进衣袖里,躬身告退而去。 怀恩将手中茶壶轻轻放于地面,手中握着老宫女刚才给他扇风的蒲扇自我扇着风。 天际,如火如炬的太阳照射在他头顶的藤蔓上,如梦如幻。 “先帝,老奴来了。” 怀恩手中蒲扇悄然落地。 一代权宦至此寿终正寝。 第27章:老蛟既逝,丛蟒当出 男人,风光大气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豪言壮语的背后,不是勤奋就是紧张。 女人,柔言细语的背后,不是温柔就是阴谋;仪态万芳的背后,不是娴熟就是伪装。 金世秀记不得这是谁曾经说过的了,但他坚信,如今抱着他的这个老宫女一定是个娴熟的阴谋者。 这才走了几步,所有路遇这个被怀恩称为秀儿的老宫女之人,无不是纳头就拜或者战战兢兢的两股颤颤。 能让旁人如此惊惧的老女人,金世秀倒是颇为期待。静如止水,犹如单机的日子不是谁都能耐着性子过下去的。 金世秀眯着眼,索性装成温顺的样子舒服的窝在老宫女的怀里,静观其变。 将至坤宁宫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宦官的刘英迎面走来,当他看到“啼听神兽”安安稳稳的躺在老宫女的怀里时,先是一愣,然后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轻跳了几下。 他有些摸不准,“啼听神兽”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义母。”刘英微微躬身,态度谦卑,眼神却盯着金世秀。 老宫女瞪了刘英一眼,“别瞎说,我和那老不死的可没半点关系!” 刘英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对话他已经免疫了,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有些期待“啼听神兽”和自己的义母联起手来的恐怖后果… 一个是无所不能滞留人间听世音的“神兽”,一个是深藏不露许多年的高武女人。 刘英看着错肩而过的老宫女,直起身子朝身后依旧躬身的宦官们说道:“走吧,去义父那里。” 老宫女抱着金世秀,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进入坤宁宫,沿途所有遇到的宦官宫女和侍卫们对她毕恭毕敬,未阻拦丝毫。 直到张太后的寝宫门前,老宫女才停下脚步,候在门外,待值殿宦官通传。 有些特权可以使用,有些规矩却必须遵从。 那些飞扬跋扈的人,大多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在紫禁城内,想活得久,就得低调。 这一点,怀恩和老宫女知之甚深。 所以,直到临死,怀恩才发动雷霆之怒。 “秀祖宗,您请。” 值殿宦官去而复返,恭请老宫女入内。 “秀娘来了,几日不见,本宫倒是有些想你了。你们都下去吧。” 张太后侧卧在床榻上,仪态慵懒。 一旁伺候的宫女宦官忙躬身告退。 被张太后称为秀才的老宫女将怀里的金世秀递给张太后,雀跃道:“太后,这是奴婢在后宫中捡来的,怀恩说这是只幼豹,您看看,它是不是比猫儿耐看?” 张太后伸手将金世秀揽进怀里,捂在胸口扒拉着翻看,好一会才松开,“还别说,这小畜生确实和猫儿不一样。” 金世秀陶醉的吸了吸鼻子,张太后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似桂香又似茉莉花香。 老宫女提溜起金世秀,弯腰将他放在地面,然后用脚背轻轻一磕他的屁股,让他一边玩去。 金世秀才不要离开,他尝试着想蹦上张太后的凤床。 在地上溜达哪里会有窝在张太后的怀里舒服? 可惜,后腿发育有限,他蹦哒不上去。 可恶! 金世秀扭转豹头,开始到处找能佐助自己蹦上张太后凤床的东西。 老宫女缓缓跪在张太后床前,簌簌泪下,不大一会已是两行清泪而下。 张太后一愣,继而叹了口气,“怀恩走了?” 老宫女噙着嘴唇,艰难的点了点头。张太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满头白发,唏嘘道:“走了也好,先帝也在那边,总要有得用的去陪着。” “秀娘,怀恩走了你要好好活着。本宫可轻易离不得你,可不敢想不开。”张太后双眼酸红。 她自进宫至今快二十年了,也只有眼前这个老人是让她最放心的,说是她的良师益友亦不为过。 秀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哽咽着说道:“太后放心,奴婢不是看不开的人,哭过就好了。” 张太后轻轻扶起秀娘,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怀恩于先帝,于本宫,于大明都有大恩,我会让陛下准许其风光大葬的。” 秀娘却固执的摇了摇头:“太后圣恩,奴婢和怀恩感激不尽,然而您也知道,他生前不争,死后亦不想争,依他所愿,棺材一方,薄田一角,黄土一抷即可。” 女人哀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尤其是张太后这样雍容华贵气质逼人又有美貌和韵味女人。 金世秀舒服的躺在刚刚走下床榻的张太后脚面上,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安慰着她,这是如今的金世秀唯一能做得了。 朱厚照来了,毫无征兆的来了。 刚一进门正准备给母后请安的朱厚照第一眼就盯住了正躺在母后脚面上一脸陶醉状的金世秀。 “朕就知道!就知道你还在紫禁城里!” 朱厚照瞬间雀跃起来,开始撸袖子扑过来。 “你在干吗?” 正在伤感的张太后看着傻儿子一下子扑倒在自己的脚下,顿时满脸寒霜。 早就窜到一旁的金世秀对着一脸不甘的朱厚照扭了扭自己的屁股蛋子。 朱厚照正准备起身再扑过去,不妨耳朵已经被张太后捉了去。 “母后,您轻点,疼,疼。” 在外人面前,张太后自然会给予儿子足够的尊重和支持,可在只有两人,不,三人一豹的这间屋子里,她还不需要给儿子面子。 “大伴没了!你还有心思玩物丧志?”张太后杏眼怒瞪。 朱厚照闻言一愣,“大伴没了?” 秀娘擦了擦泪珠,盈盈跪倒在地,“奴婢秀娘拜见陛下。” 朱厚照和她不熟,只知道她是母后的心腹大伴,怀恩的对食者。 “大伴没了?” 朱厚照两眼通红,再不上进的他也知道怀恩的离去对他意味着什么。 从今以后,紫禁城中将再也不似以往的太平安稳。 怀恩就是有这个能力。 “朕要以诸侯礼葬大伴!”朱厚照转身就走,看都没看金世秀一眼。 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金世秀点了点头,起码,在此时的朱厚照心中,他的大伴远比自己这个疑似“显灵”的东西要珍重。 如此,便让金世秀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调教调教他的。 正在先帝庙里守灵的刘瑾在得知怀恩故去的消息后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了三声。 老蛟既逝,丛蟒当出。 纵横捭阖,舍我其谁。 怀恩以后,再无人能制衡他刘瑾,快哉! 第28章:女史秀娘 明明是五十岁白发苍苍的样子,洗了把脸后就变成了三十来岁的美妇人模样。 被秀娘丢在自己卧榻之上的金世秀看的啧啧称奇。 这个伪装术,他给九十九分,多一分怕秀娘膨胀。 清洗过后,秀娘擦了擦脸,然后坐在床沿边怔怔出神。 金世秀看的出来,怀恩去世的这几天对她打击很大。 这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金世秀跳到秀娘的大腿上,盘着尾巴窝了起来。明明是一只小豹子,非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宠物猫… “启禀内史,春兰来了。” 秀娘回神,抱起金世秀,从床榻边离开,走到前厅正位落座后说道:“传。” “婢子春兰拜见内史。”一个二十来岁,肤白貌美的宫女盈盈拜倒在秀娘的身边。 被秀娘抱在怀里的金世秀明显感觉到抚摸自己的手力道增加了不少。 “春兰,你跟我几年了?” 秀娘看着跪倒在地后一直没有抬头的春兰,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低头跪伏在地的春兰身子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了一下,语气恭敬平静的回道:“回内史,春兰十六岁入宫便跟在内史身后,至今已愈六年了。” 秀娘喃喃道:“六年…六年的姐妹情分和提携之恩都比不上寿宁侯许诺的一个贱妾身份吗?” 春兰猛然抬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跟了我六年,知道我从不会心慈手软的。规矩就是规矩,后宫之中,绝不准许出现宫女和外戚勾搭。 春兰,是不是你以为怀恩故去,我这女史之位就会不稳?” 秀娘抱着金世秀,缓缓起身。 “你以为寿宁侯是太后的内弟,攀上了高枝,自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愚蠢!” 秀娘发恨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金世秀眯着眼一边蹭着人家高耸的胸部,一边不无龌龊的想到。 春兰紧咬嘴唇,良久才鼓起勇气,眼泪汪汪的说道:“内史,您有怀恩和太后罩着,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艰辛!寿宁侯愿以妾位接纳婢子,婢子缘何不能答应?” 秀娘哀叹一声,没有再和春兰说一个字,只是颇有哀愁的摆了摆手。 两个束腰佩剑的英姿宫女从暗处走出,将春兰扣押而起。 “勾结外戚,辱没我内宫风气,叛封喉!” “遵命!” 春兰满脸恐惧,她没想到,往日里对自己颇为照拂的内史姐姐会叛自己封喉… 一个佩剑宫女一掌横切在春兰的咽喉上,让春兰正欲说出的所有求饶话尽皆胎死腹中。 两个佩剑宫女托起表情惊恐痛苦的春兰就走,面无表情。 稍许,庭外一道寒光而过。 春兰烟消玉殒。 金世秀有些震撼,他虽然有所猜测秀娘一定不是简单的宫女,可还是有些低估了她。 在紫禁城内,能一言而决他人命运的,无一不是权柄赫赫之人。 内史?女史? 金世秀不明白所谓的内史到底是何身份。 看看得空要再溜回刘英哪里一趟问个清楚才行,不然自己要是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搞不好半夜就凉了… 秀娘仿佛通灵,能感受到怀里小豹子的异动,于是她顺毛的动作顿时轻柔了不少。 “还是畜生好,起码,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 金世秀撇了撇嘴,我的欲望和要求多着呢… 比如,给我找俩像你这样的,再年轻十来岁的漂亮娘们… 我能…用尾巴挠痒痒笑死她们! 金世秀叹了口气,这一点就是非人的第一弊端,秀色可餐的美人儿遍地都是,可他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悲哀啊! 夏日的夜,闷热不堪。 秀娘终于舍得脱衣服了,正在床上假寐的金世秀顿时精神奕奕。 一件亵衣在身,若隐若现的,刚刚好。 再脱就少儿不宜了,这样正好,可以给金世秀无限遐想。 秀娘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小豹子金世秀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她的被窝,朝着她胸口部位悄悄潜伏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朱厚照来了。 早早起身的秀娘正在晨练舞剑,剑招匹炼,铿锵有力。就连对剑道一无所知的金世秀都不得不承认,秀娘舞剑时候的事业线…太饱满了。 朱厚照是下了早朝就带着一帮宦官和侍卫朝这边悄悄的赶来了… 他坚定的认为,窝藏在怀恩寝宫里的这只小豹子就是他遍寻许久的“父皇显灵媒介之物”。 今日,朱厚照发誓,一定要将金世秀“捉拿在案”! 金世秀毕竟是豹子,虽然个子怎么也不长,可听觉却一直在增长。 前几日回到兽苑看过母豹和自己三个小姐姐的金世秀绝望的发现,原本只是比自己打了一点点的小姐姐们已经差不多是自己两倍个头这么大了… 没脸回去了啊! 被小姐姐们扒拉来扒拉去的,他金世秀倍感老天爷不公平! 金世秀不无恶意的怀疑,老天爷搞不好是个母的… 一大帮人正在蹑手蹑脚的接近,金世秀已经听到了。 他猜测,十有**是当今皇帝朱厚照来了。 对于自己贼心不死又能出入紫禁城各地的人,除了朱厚照也没旁人了。 一颗脑袋从大门处快速的张望了一速的退去了。 金世秀的绝佳视力让他很清楚的看到了朱厚照的胖脸。 武艺指定不俗的秀娘也微微蹙眉,不过转瞬就恢复了一脸淡定。 止步,收剑,呼气,秀娘站在庭院里,眼睛盯着院门口的方向。 门外,朱厚照对张永和钱宁挥了挥手。 张永带着宦官,钱宁带着侍卫,一左一右分工完毕后,呼啦一下朝庭院里闷头跑进。 看到张永的时候,秀娘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当看到兴奋不已的朱厚照随后出现时,她顿时微笑起来。 她虽为太后的女史,且武艺高强,可在没了怀恩的照拂下,还真不是张永,刘瑾等当权大太监的对手。 “快,给朕捉住它!不许伤了它,听到没!” 朱厚照没有看秀娘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世秀。在紫禁城内,除了母后,他朱厚照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金世秀起身,还抽空打了个哈欠,然后…凭空消失了。 秀娘目瞪口呆。 这个自己抱在怀里好几天,白天夜里都没少蹭自己胸脯的小豹子是神灵还是妖祟? 除了朱厚照外,其余人也是震惊不已。 听着脑海里一条条闪现而过的声音,金世秀扑棱着小翅膀在房檐上瞅着满脸不甘的朱厚照。 想捉到我? 呵呵呵… 我金世秀向来吃“软”不吃硬! 第29章:权利斗兽的集中营 金世秀有些想拍朱厚照几爪子。 自己好容易遇到一个肯收养自己的美妇人,这才几天就被朱厚照给搅黄了。 这笔账…金世秀忍了。 不忍能咋的? 弄死朱厚照? 拉倒吧。 这熊孩子挺好玩的… 回到自己在刘英寝室外的窝里,金世秀盘在地藏王菩萨铜像后,两眼放光。 一个比之秀娘少了几分坚毅和英姿却多了几分娇美和妩媚的中年美妇硬闯了进来。 身为内官监太监刘英的“对食者”,素峨最近很生气。 两个被刘英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入自己寝室的小宦官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义父有令,闲杂人等不能轻进啊。” “滚出去!我算闲杂人等吗?”素峨横眉冷对瞪了小宦官一眼,自顾自的走到了刘英的卧房。 金世秀悄悄看着这个一脸寒霜的中年美妇,翘首以待。 刘英可是答应了自己不放任何人进来的,如今这个女人进来了… 看他如何向自己笃信的“啼听神兽”解释。 对食者。《汉书》记载:“官婢曹晓、道房、张弃,故赵昭仪御者于客子、王偏、臧兼等,皆曰宫(曹宫)即晓子女,前属中宫,为学事史,通《诗》,授皇后。房(道房)与宫(曹宫)对食。”,应邵注曰:“宫人自相与为夫妇名对食,甚相妒忌也。” 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也有类似记载,“巫著男子衣冠帻带,素与皇后寝居,相爱若夫妇。” 可见最初,对食者是宫中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慰籍。 而后,隋唐五代时《宫词》有云:“莫怪宫人夸对食,尚衣多半状元郎。” 徐鼐《小腆纪传》也有类似言论:“常中郭氏名良璞,故阉夏国祥之对食也。” 看来,从隋唐时,对食者已经从女女延伸到了男女… 至大明如今,宦官为历朝历代之最。从概率学角度换算,大明的对食者也是历来之最。 以前这种事情在电视都看不到,因为会被和谐神兽吞掉。 而如今来到封建社会的巅峰大明王朝后,金世秀倒真是是没少见。 秀娘就是怀恩的对食者,眼前这个女人,不用猜,一定是刘英的对食者。 金世秀有些期待,不知道刘瑾这货的对食者是哪个,有时间得去挖掘挖掘这种内幕。 素峨气呼呼的坐到刘英的卧榻之上,不知因何捂着脸泪流满面。 两个小宦官没敢违令进入,在门口暗自着急了一会儿后,一个离去给刘英报信,一个守在门口见机行事。 哭是女人的特权。 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是美女的特权。 当然了,男人也哭也闹也有上吊的。 不过金世秀从成年后就再没哭过,哪怕第一次是被一个女人给强上了,他也没哭。 当初的自己太优秀,没办法。 而今世…金世秀有些凄愁。 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和一只母豹子啪啪啪的画面… 素峨哭够了就顺势躺到了刘英的床上,不大一会就响起了轻鼾声。 大约一刻钟后,刘英匆匆而归,一进屋就赶紧跑到地藏王菩萨像前,一看正窝在菩萨像后两眼放光的“啼听神兽”,顿时心里一苦。 这败家娘们,不是都回天津卫老家了?回来做甚! 胡闹! 刘英跪倒在地藏王菩萨像前的蒲团上,纳头就拜。 “神兽大人,还望您能看在信徒刘英近来虔诚和得力的份上放过素峨这一次。再不敢有下次了。” “刘英对你产生了哀求之心,恭喜获得化形时间1秒,累计剩余化形时间:36分41秒。” 金世秀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屁事跟刘英翻脸,如今信徒就这么一个,还是如此有权有势的,得给人家几分面子。 金世秀起身,走到佛像身边,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个点心,然后朝刘英挥了挥爪子,表示自己毫不在意。 刘英这才松了口气,忙感他已听说,“啼听神兽”妥妥的法力无边啊! 他得抱紧这个大腿。 素峨这败家娘们,自己就是对她太纵容了,以前义父犹在,无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而今义父已故去,刘瑾不日就要“回归”,以后这内廷之中,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不在天津卫老家好好享福,回来干嘛?找死吗! 想是这么想的,可真看到躺在自己床上泪痕犹在的素峨,刘英却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都是和自己相依为命了几十年的女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狠下心来呵斥的。 可若是自己不狠心,天知道以后她还能不能活着走出紫禁城。 “素峨,素峨。” 刘英推了推素峨,她顿时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是刘英后,顿时起身扑进了他怀里。 又哭了。 金世秀饶有兴趣的在后面偷窥… “牛儿死了!死了!” 素峨嚎啕大哭。 刘英一呆,继而满脸怒气。 “谁?谁敢如此大胆!” “还能有谁?是刘瑾!他派人做的!” 刘英推开满脸戾气和悲痛的素峨,皱眉说道:“不可能,刘瑾被罚去给先帝守灵,一直未曾离开。况且前些日子,义父犹在,给刘瑾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动手。” 素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道:“京城至天津卫快马三日可一个来回,牛儿三日前无故横尸街头,若不是刘瑾所为,诺大天津卫,谁敢捋你刘英的虎须!” 刘英牙齿紧咬,“牛儿是咱俩最中意的义子,是咱家拿来当儿子养的,是要给咱家传宗接代的!刘瑾焉敢如此心狠!” 素峨厉声尖叫:“不心狠他如何震慑内廷?不心狠他如何执掌司礼监?哪一个权宦手下不是无数性命?你第一天知道吗?” 刘英从床上起身,双手紧握,踱步如钟。 好一会,他才停下脚步,眼中凶光毕露。 “他敢动咱家的后人,咱家就不会顾忌他的脸面。他在宫外偷偷养着本家侄儿,真以为咱家不知道?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权宦们斗法,向来不用厂卫,避免事态扩大,亦避免授人以把柄。 这一次,刘英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义父才故,尸骨未寒,他刘瑾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自己这个大权宦。 那就莫怪自己反击。 执掌内官监这些年,他刘英也不是泥塑的! 金世秀看着脸色发狠的刘英和素峨,不禁感慨万千。 皇宫大内,从来都是权利斗兽的集中营,胜者自然笑傲满城,败者…必死无疑。 第30章:夜半鬼拍肩 刘瑾这一个月来的心情变化完全可以书写成一部煌煌大作。 其中跌宕起伏,雾影重重,峰回路转,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距离三十日期满还有最后一日了,刘瑾这几天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规矩又被“奸佞小人”栽赃,再延长几次自己的守灵时间… 刘瑾是真的怕了…他膝盖都快跪废了。 夜里,起风了,白日里滞留的热气终于被驱散了一些。 灯火通明的灵堂里布影幢幢,无数白布随风而起,摇摆不定。 弘治帝的灵柩早已藏入笔架山东南麓的泰陵之中,紫禁城内的先帝灵庙内仅哀悼供奉着他的画像和灵位。 庙在站着值守的宦官和侍卫,庙内仅刘瑾一人跪坐在角落一方蒲团上,正在打着瞌睡,倒头如蒜。 金世秀从黑影里错过正在目视前方精神抖擞的侍卫,窜进了灵庙内。 金世秀轻灵的脚步声还不至于被他们听到。 月黑风高起风夜,魑魅魍魉出没时。 金世秀之所以来“看望”一下刘瑾,就是要给这个以后基本可以断定会“长歪”的权宦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来之前他都想好了,就变成刑天从刘瑾面前跑出来吓吓他… 无头腹眼的刑天大神,应该能吓得刘瑾肝胆欲裂。 以后,但凡刘瑾犯浑的时候,金世秀就可以再化形为刑天提醒他一下:么做亏心事,不然鬼敲门… 谈及吓人的神鬼之物,贞子,黑白无常才是首先。奈何,金世秀心底是不愿化形为异性的,哪怕是女鬼,他实在不愿体会突然没了一些东西又多了一些东西的怪异。黑白无常亦是,金世秀怕长舌头伸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刘瑾猛的一点头,差点栽倒在地,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他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刘瑾咧嘴笑了,再过几个时辰他的守灵期限就过了,他就可以重回司礼监一边秉笔一边觊觎掌印太监尊位了。 最后几个时辰了,再忍忍。 刘瑾抬手揉着自己酸痛不堪的膝盖和后腰,长长呼了口气。 门口值守的侍卫扭头一看,刘公公睡醒了,忙陪着笑脸微微躬身走近,“刘公公,可是饿了?卑职备了些酒菜就等您大朵快颐呢。” 刘瑾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张嘴答应,可转念想到了万一被人因此抓住把柄,谏言他在为先帝守灵期间吃肉喝酒的话… 那他刘瑾就彻底完犊子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对先帝灵位大不敬之罪。 朱厚照再宠信他,也不会容忍刘瑾对自己父皇不敬之罪。 搞不好得凉! “胡闹!咱家正在为先帝守灵,缘何能吃肉喝酒?退去!否则别怪咱家无情!” 侍卫一脸懵逼,前几日也没见你少吃少喝啊! 不过侍卫还是赶紧退出了灵堂,刘瑾毕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人家给自己脸色自己得兜着。 权大一级压死人啊! 金世秀猫在灵堂角落阴影里,目睹着刘瑾的表情变化。 刘瑾喝退侍卫后,抬头看着弘治帝的遗像和灵位,心虚的磕了三个响头。 先帝莫怪罪! 刘瑾突然想到,一个月前“弘治帝”显灵才使自己被罚于此处守灵。 他左右张望,有些发怵。 最后一夜了,但愿今夜世界和平,啥都不要发生。 刘瑾双手合什,嘴中念念有词。 金世秀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准备化形却眼见一个小宦官匆匆躬身入内。 “刘公公,陛下来了。” 刘瑾闻言脸色狂喜,他就知道朱厚照会来看他的! 果不其然,一句话的功夫,朱厚照一身白衣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张永和钱宁这两个狗腿。 朱厚照来了,刘瑾自然精神焕发。 “老奴刘瑾拜见陛下。” 朱厚照瞥了刘瑾一眼,没搭理他。张永会意,忙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捧粗大的香柱点燃,而后恭敬的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一手接过香柱,另一只手朝身后随意的摆了摆。 张永,钱宁等人赶忙躬身告退。 刘瑾也被两个侍卫架起,抬到了灵堂之外。 朱厚照躬身作揖敬香后,倒退了几步,撩起前襟跪了下去。 不多不少,九个响头。 “父皇,您在天之灵看着吧,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厚照起身,一脸肃穆的退出了灵堂,走出门口后他才开始正眼看向刘瑾。 一脸憔悴的刘瑾让朱厚照也不禁心软了。 “值好最后几个时辰吧,朕还少不了你这个刘伴伴。” 刘瑾闻言感激涕零,忙磕头不止。 朱厚照这一句话也让四周众人明白,刘瑾要满血归来了。 看着朱厚照扬长而去,刘瑾直起腰杆,满脸意气风发。 天空,没有月光,风有些大了。 “呼呼~” 灵庙内点燃有长明灯,除非狂风大作,否则倒不虞担心会吹灭。 刘瑾精神奕奕的重新跪倒弘治帝灵位一侧,心中默默倒数着。 另一个角落里,金世秀眼中笑意一闪而逝。 化形为刑天,三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剩余化形时间:34分22秒。” 一只腹眼无头的壮汉出现在重重布幕之后,“刑天”眨了眨腹眼,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金世秀猜测,这个化形系统有可能是古人所有的,不然不可能连避水金晶兽,刑天这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事物都能化形出来。 这特么差不多可以等同于猴哥的七十二变了! 只是多了个时间限制。 “刑天”抬起脚步又收了回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夜半鬼敲门。 直接走过去吓人哪里会有让刘瑾自己摸过来更渗人… 于是,“刑天”开始朝身后的墙壁敲了起来。 “嘭嘭~嘭嘭~” 刘瑾闻声扭头朝左侧的暗处望去,厉声喝道:“谁在哪里?” “嘭嘭~嘭嘭~” 门口的侍卫也听到了… “刘公公,小的去探查一下。”几个侍卫狞笑着抽刀而来。 “刑天”叹了口气,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哦。 然后,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一个无头腹眼的“怪物”径直走了过来。 “鬼…” 侍卫们胆大心肥,虽然惊惧可毕竟武艺在身又有袍泽陪伴,于是吞咽着唾沫挥刀砍了过去。 砍空了… “刑天”一眨眼的功夫凭空不见了! 侍卫们牙齿打颤。 刘瑾更是惊惧不已。 完了!肯定是弘治帝派来的“天使”!是来处罚自己的大不敬之罪的! 正恐惧着,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刘瑾下意识的回头… “鬼啊!…” 刘瑾眼珠子一翻,吓昏了过去。 在侍卫们胆颤心惊的注视下,神出鬼没的“刑天”走出了灵庙,一眨眼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1章:不走寻常路 对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传承有序是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 若是传承崩乱,帝国必乱。 传承,说到底就是父传子,子传孙。 而子,是需要靠父母双方辛勤耕耘才能得来的。 朱厚照虚岁十五了,做为大明帝国的皇帝,他该婚配了。 若不是先帝驾崩未满三个月,早就有无数臣子上折奏请皇帝选后了。 虽然碍于孝道,礼法,今年还不能给朱厚照选后,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抱孙心切的张太后给他物色皇后人选。 给张太后拿主意的人正是她的两个内弟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 做为大明朝的国舅,依大明律法,张鹤龄和张延龄两人不能从军亦不能从文,只能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外戚和地主。 以史为鉴,大明朝从立国到亡国,都没外戚什么事… 张鹤龄和张延龄身为国舅爷,外甥是当今皇帝,姐姐是当朝太后,姐夫是已故皇帝,他俩不想浪费这么大的靠山。 所以,大臣和言官们谏言他俩鱼肉乡里,贪赃枉法的奏折能把他俩淹死。 以前,弘治帝看在媳妇的面子上,总是给他们擦屁股。 而今,朱厚照登基了… “什么?母后在给朕暗地里选后?”朱厚照闻听此讯后极为震惊的。 “不对,父皇才过七七,母后一定不会在这会儿给朕选后,你说,到底是谁撺掇的母后?”朱厚照恶狠狠的瞪着最近睡觉都不敢吹灯的刘瑾。 刘瑾心里叫苦,寿宁侯和建昌侯这俩主儿都是飞扬跋扈的很,搞不好自己就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皇帝才是自己的正主,两难之间选弃卒保帅。 “陛下,早朝后老奴看到寿宁侯和建昌侯从坤宁宫里出宫去了。” 朱厚照闻言啐了一口,“朕就知道是他二人!” 小时候,这两个舅舅没少仗着发育早,年龄大,辈分高欺负他!他都记着呢! 犹记得,去岁,父皇还淳淳教导张延龄和张鹤龄二人,莫要欺压百姓,本本分分,当时朱厚照就在一侧,张鹤龄和张延龄二人以头贴地,发誓悔改。 这才一年,就又蹦哒了出来? 朱厚照自幼和这俩舅舅不亲,各玩各的,偶尔还有冲突,不过一般都是他退却。 如今新怨旧念一起涌上心头,让朱厚照很想揍人。 于是,刘瑾被揍了… 被朱厚照揍得鼻青脸肿的刘瑾还得乐呵呵的奉承陛下力气渐长,孔武有力。 朱厚照很心烦,于是他丢下本就心烦的政事不理,带着刘瑾,张永,钱宁等一帮爪牙去了坤宁宫。 朱厚照要告诉他的母后,他还小!还是大明最娇嫩的花骨朵,他不要这么早就婚配失去自由! 做为大明帝国第一人,朱厚照认为自己有权利决定这个。 然后他就被张太后揪住耳朵又训斥了一顿… 刘瑾,张永,钱宁等人干着急,看着雌目怒瞪的张太后,没一个人敢上前劝阻的。 自从被朱厚照破坏了自己在秀娘被窝里过夜的“宏伟愿望”后,金世秀就和朱厚照杠上了。 凡朱厚照喜欢的他都要搞乱,凡朱厚照不喜欢的他都喜欢。 这不,朱厚照不喜欢纳妃子选皇后,金世秀就很喜欢… 猫在屏风后面的阴凉处,看着朱厚照被张太后揪着耳朵循循善诱的样子,金世秀眯着眼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朱厚照,你认命吧。 “母后,父皇尸骨未寒,焉能此时为孩儿选后?”朱厚照倔脾气上来了,也顾不得张太后的雌威,直接迎难而上。 张太后杏目一缩,朝一旁摆了摆手。 所有陪侍的宦官宫女忙躬身告退。 待殿内无外人,张太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母后知道你不喜你两个舅舅,也知道他们如此是对你父皇大不敬,可初心却是为了咱们娘家着想。 国不可一日无后,虽然你还年轻,可毕竟已是一国之君。 再者,今岁只是遴选,明岁才会给你纳妃娶后。 皇帝大婚,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抉择的,总要有一年半载的准备才是。” 印象中,这是母后第一次对自己服软,朱厚照有些心疼。 好像自从自己登基为帝后,母后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和自己划清距离。 “母后,孩儿知道了。只是一想到父皇他…孩儿就总也仰止不住的烦闷。” 张太后揽过儿子的脑袋,轻轻安抚道:“我儿莫烦,母后以后都依着你便是。” 朱厚照轻轻挣开张太后的手,展颜一笑,“母后,孩儿晓得了。” 张太后心里轻轻一叹,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凭自己训斥和指点的儿子了。 朱厚照看着自己的母后,他知道,自今日起,母后还是母后,但母后又是太后。 有些感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分崩离析。 太后和皇帝的关系哪有母亲和儿子亲近哦! “既然来了,就陪母后坐一会,母后一个人闲得慌。” 朱厚照点了点头。 不论如何,对自己的母后,他都会给予最崇高的尊敬和亲近。 金世秀看着他们母子俩牵着手朝后殿走去,他立即迈着小短腿跟了过去。 他要看看,朱厚照这孩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论地位和身份,都胡思乱想的厉害,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摸不准他们心底的真实想法。 所以,才有熊儿子和龟儿子一说。 熊儿子,自然心有野望。 龟儿子,自然甘于平凡。 龙生龙,凤生凤? 不一定。 秦始皇这条大黑龙就生了胡亥这条软泥鳅… 弘治帝是三代以来难得的善良之龙,历史上记载的朱厚照评价褒贬不一,金世秀要近距离的看一看,朱厚照到底是真的昏庸无道还是大智若愚。 在能人成堆扎,奸佞茫茫多的朝堂中活蹦乱跳执政了十几年的朱厚照难道真的是个只知道睡女人和玩物丧志的败家子? 金世秀是不信的。 这个至孝的熊孩子,一定有他独到的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可行霸道,可行王道,可行儒道,可行昏君道,缘何不能由他朱厚照再另辟蹊径的走出另外一条大道? 譬如…玩道? 一边玩一边治理国家。 就像…后世那些每天睡觉还能次次考试高分的天才? 对,朱厚照应该是这样的熊孩子。 金世秀觉得他应该是。 如果不是,那金世秀就帮他成为这样的君王。 反正自己也无所事事。 第32章:道可道非常道 大明中央以内阁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分掌文武,又以三法司掌审判,督查,刑狱之权。地方上,设立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三使司分立,各掌文事,军事,刑狱。 中央及地方权责分明,互相牵制。按理说如此三权鼎立应该无虞,然而… 每个朝代的后世皇帝总是会继承开国皇帝的秉性。 如大汉,老刘家当政的皇帝都是一帮能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主儿。如大唐,自李世民这个唐二代开启了玄武门夺权模式后,纵唐一代,得帝位者莫不腥风血雨。 而老朱家子孙也特色鲜明,朱元璋多猜忌,别开生面的设厂卫以和文武分庭抗礼,虽然后期罢黜了…但是他的不孝儿子朱棣又重启了… 至如今,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成为在中央能和三法司分庭抗礼,在地方能和三使司互打擂台掰手腕的特务机构。 有十万人之多的宦官集团更是称雄朝野,凡是和大明朝沾边的机构宦官们都要横插一杠子… 内阁有票拟权,于是他们就要了批红权;三法司有刑狱审判权,于是东厂、西厂出来了;三使司在地方上无人监督?于是各地镇守太监,监军太监,…简直不要太多。 相较于势力庞大的宦官集团,锦衣卫就属于比较特殊和悲剧的机构了。 锦衣卫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亦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可惜这些年来锦衣卫已成为朝野和民间臭名昭著的代名词,闻锦衣色变并不是开玩笑的。 做为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锦衣卫的权限大小几乎全赖当朝皇帝的信任度。 皇帝信任有加,锦衣卫就人多势众,巅峰时多达六万人。 皇帝不信任…最少时只有区区一千人… 在靠近紫禁城正门承天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处,与东侧的六部隔街相望,锦衣卫总部便设立于此。 做为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最近很发愁。 原本,他是怀恩的心腹,日子过得挺滋润。而今,怀恩故去,他不得不给自己找个下家。 当今皇帝朱厚照和他不熟,所以他急,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和内阁列位大学士都不准许他夹在中间骑墙。 “都督,司礼监刘公公权势日隆,依卑职看,攀附此人最善。”指挥同知张采摸着袖子里的五万两银票,发扬着拿人钱财需为人办事的高尚风格。 石文义瞥了张采一眼,对这个副手,他知之甚深,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贪官。这也就是在如今,换在洪武年间,剥皮都是轻的。 “不急,如今陛下才登基不久,朝堂之上谁人沉谁人浮还犹未可知。咱们不是一人,需要为手里这些兄弟们着想。”石文义能坐上指挥使之位,可不仅仅只靠怀恩的提携信任。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石文义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当然另一个理解是见风使舵。混迹朝堂之上,在人精扎堆的庙堂巍巍之巅,任何一个抉择都要充分思量。 三思而后行才是庙堂之上取舍之道。 “都督,卑职附议。如今朝局不明,轻易下注必然不会被重视,咱们锦衣亲军自身份量便不轻。”蔚州卫指挥佥事江彬插话道。 张采有些不悦的瞪了江彬一眼,虽然江彬是石文义的心腹,可职级摆在那里,一个小小的地方卫所指挥佥事焉敢在指挥使和指挥同知对话中插话? 不懂规矩! 江彬见张采神色不悦,顿时赔笑道:“同知大人海涵,卑职多嘴,实在该死。” 石文义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张同知,江彬是自己人,本次入京叙职,不日将会被升迁为北镇抚司掌刑千户。” 掌刑千户? 这可是要职! 石文义居然没提前和自己商量就独断乾纲授予这江彬了? 张采心中不满。 江彬左右一瞥,忙拱手说道:“全赖都督提携,卑职必定竭尽全力以报隆恩。” 石文义起身,拍了拍张采和江彬的肩膀,感慨到:“你二人可是本督的左膀右臂,切记不可生隙,互为帮衬使我锦衣亲军光耀门楣才是正途。” “谨遵都督大人教诲。” 张采和江彬对视一眼,各自拱手回道。 石文义信步离开,他要进宫一趟,去探听一下宫中虚实。 刘瑾如今权势日隆,听说马上就要兼掌东厂了,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兼司礼监和东厂的刘瑾能分分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石文义自问头不铁,也不会金钟罩铁布衫。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前几日对自己的警告也不能不仔细考量。 首辅刘健致仕在即,李东阳几乎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内阁首辅。 他石文义也惹不起啊! 愁死个人! 外间皆以为锦衣卫指挥使风光无限,又有几人知道这背后就是一次次权衡利弊和谨小慎微的抉择,走错一步就是身死业消啊! 石文义坐进轿内,眉头皱成了一团。 锦衣卫总部驻地内。 指挥同知张采稳稳坐下,手捧茶盏,以俯瞰的姿态瞅着还未走马上任的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江彬。 不说别的,单论相貌,这江彬确实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的像条汉子。 “同知大人,卑职从蔚州而来,无甚特产,唯蔚州私产纸张尚可,卑职特地为同知大人带了几张,还请笑纳。” 江彬陪着笑脸,从袖里摸出几张银票,双手捧到了张采面前。 张采笑眯眯的看着懂事的江彬,刚才的些许怨怼在这些银票面前顿时烟消云散。 “很好,这些特产本同知极为满意。” 一万两银票是江彬这些年在蔚州卫所所有进项的泰半了,但他一点都不心疼。 想进步就要能付出。 江彬相信,若是能给自己得见天颜的机会,他一定会舍弃所有以得陛下欢心。 他的为官之道就是察言观色,继而投其所好。 道行浅,就需要用非常手段来凑。 道可道,非常道。 便是如此。 第33章:有本事付了钱再走 翻遍史书,我们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凡开国新立的华夏大王朝,到第二代时总要发生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自大秦帝国开始,秦二世,亡国了…;汉二世,吕后专权,刘氏子孙苟且偷生;唐二世,玄武门夺权,囚父杀兄弟;宋二代,斧光烛影,叔叔抢了侄子的帝王之位;明二世,侄子的帝王位被叔叔抢走了;清二世,皇帝出家了… 金世秀不无得意的想到,自己真是个善于发现问题和总结问题的妙人。 八月末的北京夜间,依旧燥热的让人辗转反侧。 朱厚照在乾清宫里挑灯夜战,批阅奏折,为了不被母后拉去相亲,他难得开始投入心思理政。 坤宁宫里也是灯火通明的,才三十来岁的张太后精神奕奕的在故纸堆里翻找着国朝择后的标准和出处,准备被儿子选一个既贤良婉约恭顺听话又能生儿育女的好媳妇。 纵观大明疆域,极阴之地非坤宁宫内凤座莫属。 以汲阴驱阳进而达到凉快的境地,金世秀窝在张太后的宝座上舒服的呻吟了起来。 张太后侧卧在凤榻上轻柔着眉心,一旁伺候的宫女宦官都被她打发离去了,若不然自己今夜翻看过的这些文档不出一日就会流于宫外,指不定几家欢愁呢。 “唉,秀娘最近也不勤来坤宁宫,莫不是怕本宫生疏于她?” 自怀恩故去以后,秀娘只来过这边寥寥数次,张太后知道,她肯定是在避着自己。 怀恩临死一怒终究已成为过去,刘瑾如今重归司礼监,权势日隆,自己的宝贝儿子对他倚重有加,就连自己这个太后如今也不能轻易训斥于他。 虽说都是老朱家的奴婢,可奴婢说到底也是有大小之分的。对于一些代主家执掌权柄的大奴婢,她这个老主母总要给人家几分面子。 以前是怀恩,汪直之辈,如今却是刘瑾,张永,刘英之辈。 “秀娘这是在让刘瑾莫胡思乱猜引怨到本宫身上啊!” 张太后叹了口气,都是好奴婢,可惜好人不长命,就像自己的丈夫,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就没了。 皇权大于后权,张太后又不太善于插手朝政,原本有怀恩和秀娘两人帮衬自己出出主意,如今两者一故一避,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是满朝人精和满宫老油条的对手哦。 原本就指望儿子登基后自己母仪天下,以太后之尊雌威震怖后宫,奈何自己终究是没那个野心和手段。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又何须多虑。” 张太后吹灭火烛,着轻纱胸围而眠。 金世秀从凤座上一跃而下,朝殿外溜走了。宫内佳人无数,除了这一位,余者他都敢去撩拨一下,吃一下豆腐。 无它,尊重弘治帝在天之灵而已。 对于弘治帝这样的皇帝,即便是后世人的金世秀也是极为佩服的。 不是任何人都能在执掌天下权柄的帝尊之位上保持一生的醇厚和温善,还能不骄不淫,不劳民伤财。 金世秀自问,如果自己当了皇帝…起码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就是这么没出息。 溜达在温凉的紫禁城内青石板路上,金世秀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老天爷把自己从后世派来大明,一定不仅仅是让自己来每天装神弄鬼的,搞不好派自己来的那位姓朱…是让自己来佐助其子孙使大明威加天下的。 可你干毛不给我一个人的身躯呢? 一只豹子身… 金世秀趴伏在地面上,轻叹了口气。 就算我有七十二变,也架不住朝野之上奸佞茫茫多啊! 弄死一个刘瑾容易,可还有千千万万个后来者都想做“刘瑾第二”。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金世秀朝着刘英的寝室小跑而归。 还没有进去,金世秀就敏锐的听到了两个呼吸粗重的声音,他撇了撇嘴,抬步朝乾清宫而去。 人家刘英难得和自己的对食素峨卿卿我我的,自己实在不好去打断。 乾清宫内灯火彻夜通名。 朱厚照当然没熬夜这个耐力,何况他还未成年,晚睡影响发育。命令刘瑾这个伴伴为自己代笔,他就打着哈欠进暖阁睡觉去了。 金世秀从自己的“专属通道”进入乾清宫内时,恰好看到红光满面的刘瑾正手捉朱笔在批阅奏折。 朱厚照这熊孩子… 金世秀今晚叹气有点多。 也许在朱厚照看来,让刘瑾捉刀代笔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大明帝国来说却是甚至可以影响一国走向的大事。 这就是另类的“何不食肉糜”啊! 金世秀无奈,皇帝不靠谱,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明昌盛,为了张太后…那就只能金世秀来擦屁股了。 化形,刑天… 这一夜,刘瑾又吓晕了过去。 刘瑾特别想哭,好容易才忘却了那个无头的怪物,这特么又无缘无故的蹦出来吓人! 刘瑾次日一大早就请了张虺给自己测算风水,降魔驱鬼。 是不是自己家里风水不好? 还是自己今岁犯太岁? 亦或是弘治帝在天之灵看自己不爽? 刘瑾是真怕了。 张虺精神抖擞的带着家伙什和几个门徒来了。 上次自己行贿了张永一万两才得了进宫面圣驱鬼的机会,奈何最后被怀恩打断,搞得血本无归。 这一次,他一定要连本带利赚回来。 “公公,且放心,草民深谙驱邪之道,曾于龙虎山中修行十载,降妖除魔手到擒来!” 张虺身披法师袍,手持桃木剑镇魂铃,信心满满。 这世间哪里有鬼祟? 无非是这些吃饱了没事干良心不安的富贵大人们胡思乱想罢了! 张虺在龙虎山中那十年也没见过一只鬼祟! 所谓鬼祟,无非人吓人,自己吓自己。要是有人肯出高价,他张虺能把人吓出胆汁出来! 装神弄鬼么,他最熟稔的道行了。 “义父,龙虎山张天师进京了。”一个小宦官瞥了踌躇满志的张虺一眼,眼中充满讥讽。 刘瑾闻言一愣,继而笑容满面。怀恩引来的凤凰,栖息到自己这根梧桐木上来,不知泉下有知的怀恩会不会气的爬上来… “张大师且便,咱家去去就来。” 张虺咽不下这口气。 狗日的,有本事你特么先付了钱再走! 第34章:龙虎山天师的烦恼 两宋时,正一道与茅山、阁皂二宗并称“三山符箓”。赵宋宗室对三宗首领的礼遇和支持几乎不分轩轾,三宗的势力也在伯仲之间。 其中,正一道以龙虎宗为核心,以张陵后嗣为首领。 龙虎宗即龙虎山正一宗坛。 《汉天师世家》称:“建安二十年,张鲁降魏,张盛南奔龙虎山嗣教。” 又有《历世真仙体道通鉴》则称:“西晋永嘉中,张盛入龙虎山嗣教。” 但二说皆不足信。 且不论龙虎宗的诞生时间,在宋元时期,龙虎山天师常奉诏入宫为帝王宗室篆符主持斋仪,日盛昌隆。 可到了大明如今,龙虎山实际已成为瘦死的骆驼。 概因朱氏子孙皆不信鬼神之说。 当代龙虎山大天师张彦羽页乃是在弘治十四年被弘治帝授封:正一嗣教丞先弘道大零点人,接任天师道统,成为龙虎山第四十八代天师。 提起去岁弘治帝宣诏自己入京为天下黎民祈福一事,张彦羽页就郁闷,当时自己的大天师之位不稳,有被颠覆的危机,哪有闲情去为别人祈福哦。 待得如今,自己大天师位已稳如泰山,而弘治帝却驾龙东去了… 张彦羽页一直在寻思着如何向新帝表示自己是个服管的臣子,毕竟想在大明朝好好的混下去,和老朱家对着干绝对是脑子上有坑。 终于,他等到了老朋友怀恩的来信。 顺坡下驴,张彦羽页带着弟子数十人就星夜兼程从龙虎山赶来了北京城。 进京后他才得悉,怀恩已作古… 真是造化弄人。 “爹,怀恩伯伯已逝,如今是刘瑾当道,女儿今日外出打听了一下,这刘瑾可是和怀恩伯伯素来不睦。 爹,要不咱们回龙虎山吧。” 张柳儿女扮男装,将上午自己在京中道听途说的信息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自己的父亲。 张彦羽页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微微叹气。 张柳儿是张彦羽页和王侯柳文之女柳姿所出,自幼宠溺的不行。 只是龙虎山传承素来传男不传女,张彦羽页和夫人柳姿最近几年勤奋有加,终于不辱使命,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 “闺女,京师不比江西,这里藏龙卧虎,王侯之辈多如牛毛,你还是乖乖的待在驿站,轻易千万莫出去给爹爹捅娄子。” 张彦羽页对自己的宝贝闺女颇为无奈,别人家的闺女都是爹爹的小棉袄,自己家的闺女却是爹爹的搅屎棍。 整天净给自己捅娄子了。 张柳儿闻言嘴角一抿,眼中瞬间泪花点点,泫然欲泣。 张彦羽页立马头疼,闺女这一招动不动就哭的本事一定是传承自她的娘亲。 真是亲闺女啊! “行了闺女,爹就见不得你和你娘哭,出去玩可以,一定切记不要惹是生非。” 张柳儿顿时破泫为笑,亲昵的抱了张彦羽页一下就扭身小跑了出去。 张彦羽页看着宝贝闺女的背影叹了口气,世间男人多爱温婉柔美之流,闺女这样胜于男儿的做派,将来说夫家都不好说哦! 愁死个人。 驿站外,有小宦官趾高气昂的进入。 “来人,宣龙虎山天师觐见。陛下有旨到。” ———— 乾清宫。 朱厚照饶有兴趣的盯着刘瑾,看的刘瑾差点怀疑自己脸上有花。 “刘伴伴,龙虎山之名朕素有耳闻,如今宫中有异,虽朕自信为瑞,然余者多以为祟,待天师入宫后,由你负责,务必找出异物藏身之处。 朕就不信了,一个紫禁城而已,几经搜捕,竟然丝毫无获。” 朱厚照言语自嘲。 刘瑾,张永,钱宁等人慌忙跪伏在地,声称各自无能,使陛下忧虑,罪该万死。 朱厚照抽了抽鼻子,这种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没办法,身为帝王,接受言不由衷阿谀奉承和罪该万死这样的言语是最基本的入门课。 “行了,都起来吧,多为朕尽心办事就是对朕最好的报答。” 几人连忙拍胸脯保证誓死效忠陛下。 午后。 天气炎热且燥闷。 待张彦羽页随着小宦官进宫至乾清宫前时早已衣衫尽湿汗流浃背。 小宦官躬身入宫,进殿拜谒奏请刘公公。 独留下张彦羽页一个人在殿外候着。 这是他第三次进入紫禁城。 第一次是随父而来,第二次是自己受封天师而来。 一只黄黑毛发相间的“猫儿”蹲坐在阴凉处“虎视眈眈”的瞅着自己。 张彦羽页从那只“猫儿”的黄色眼珠中看出了一丝调侃和讥讽。 “畜生而已,焉有如此情绪?”张彦羽页微微蹙眉。 紫禁城中多贵人,随便一个小宦官都不能轻易得罪。 张彦羽页笃信这只“猫儿”一定是哪位贵人豢养的宠物,轻易不能断言蔑视之。 “张天师,随咱家进来吧。切记,非问莫答,言多必失。” 张彦羽页微微躬身拱手,对提点自己的小宦官致谢。 “你就是胆敢拒绝父皇圣旨的当代龙虎山天师?” 朱厚照坐在宝座上,睥睨下方。 张彦羽页闻言心中发苦,恭敬跪下后以额头触地,回道:“陛下,去岁微臣已上折请罪,今岁再次上折请罪。龙虎山是大明道教祖庭,深受皇恩,自然不敢忤逆圣旨。去岁先帝圣旨至龙虎山时,恰逢山中奸佞小人作祟,耀武扬威致微臣如阶下囚。 才使先帝圣旨蒙尘,微臣掌权之后每每想及便心如刀绞,恨不能为国朝尽责,为黎民祈福。” 朱厚照冷哼了一声。 张彦羽页满头大汗。 “刘伴伴,宫中诸事由你转述张天师,朕乏了。” “遵命,恭送陛下。” 刘瑾躬身,眼瞅着张永伺候朱厚照而去。 “张天师,快快请起。” 张彦羽页这才敢抬头起身,面对刘瑾这张笑眯眯的脸色,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刘公公,龙虎山事烦请刘公公代为向陛下美言几句,但有所求,张某必定竭尽全力而为。” 张彦羽页姿态放的很低,对于刘瑾这样的权宦,他不得不如此。 皇帝会顾忌皇家威仪和颜面。 权宦们可不会管你是谁。 这些人啊,记仇着呢! “好说好说。不过为证明你龙虎山降妖除魔驱鬼灭祟之名,在处理紫禁城内事前,还需小试牛刀一二。” 刘瑾笑眯眯你的看着张彦羽页。 这就是咱家的规矩。 想要向陛下证明自己的能力前,首先得先向我刘瑾证明! “刘公公直言无妨。” “咱家近来夜夜噩梦,皆有一无头腹眼怪物入梦扰人清净。张天师,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时机哦。” 第35章:刑天欲舞干戚 金世秀是中国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前世有人调侃他的名字像棒子国的名字,他就笑了:“棒子的中文名不是中国人翻译的吗?棒子文化不是从中国传播过去的吗?” 姓金名世秀就是棒子人了? 如今全国姓金的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他们都是棒子人? 滑天下之大稽! 退一万步来说,在大明如今,棒子国本来就是大明帝国的附属国。 金世秀吩咐刘英最近勤盯着点张彦羽页的行踪,当然了,对刘瑾的坏动作也不能掉以轻心。 刘英终究还是没有安排人弄死刘瑾的侄儿。 不是瞻前顾后,害怕报复,而是他在冷静后深思熟虑的定论。 暂时还不能和刘瑾撕破脸皮。 再说了,牛儿只是自己当初选择的“后人”之一,非自己亲子,没了再择一人便是。 那侄儿可是刘瑾的亲侄儿。 “神兽大人且放心,老奴也对那龙虎山天师不满,义父尸骨未寒,他便与刘瑾走的如此亲近,如此反复者,伪君子矣!” 刘英对怀恩的感情不言而喻,是极为敬佩的。虽说身死道消,可总有些感情是挥之不去和无法磨灭的。 再者,人不能忘本。 吃水不忘挖井人不是。 刘英能有今天虽然有他自身的努力,可更离不开当初怀恩的慧眼识人和关键时候的一再提携。 如义母秀娘新近透露,刘瑾诸人都是义父早年暗里各施手段安排到新帝身边的“体己之人”。 奈何,人心隔肚皮,时过境迁,总有人初衷万变,改换门庭或自立门户。 刘瑾,张永等人早就不愿臣服于义父手下,如今义父故去,他们顿时开始抓权,司礼监,御马监等大权已然旁落。 “神兽大人,信徒刘英虽然不才,却自问内官监犹在掌控之中,即便其余诸监尽皆被刘瑾等人掌控,内官监也一定不会随波逐流!” 刘英没头没脑的在赌咒发誓。 金世秀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老宦官,叹了口气。 你一个过了气的权宦,不出几个月就得让刘瑾给你推倒。 不过如今你既然是我“啼听神兽”的信徒,本神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金世秀抬起爪子蘸墨,在白纸上挥爪写到:只管去斗,本神给你撑腰! 刘英感激涕零。 有“啼听神兽”帮衬,他一定会锲而不舍的硬抗到底。 看着刘英手捧自己的“神谕”恭敬告退,金世秀跳下桌案,走到殿外为了方便自己而新挖的低矮水池旁,洗了洗蘸墨的爪子。 水池对面,一只眯眼白猫正用小眼睛盯着金世秀。 金世秀洗干净爪子后扭头就跑。 发春的母猫惹不起啊! 乾清宫。 得朱厚照圣旨,司礼监批红,龙虎山天师张彦羽页开始着手准备一场盛大的驱鬼道场。 道场在兴建当中,尚需数日完成。 张彦羽页被刘瑾“请”到宫外的刘府,需先在此地露几手真本事才行。 张彦羽页只能被动认命。 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刘瑾,自己可得罪不起。 “刘公公且放心,驱鬼乃我龙虎山绝技,凡世间鬼祟,无不手到擒来!” 张彦羽页先把牛皮吹出去,确保刘瑾信以为真后开始匆忙布置此地道场。 定于今夜子时,阴气最重之时,降妖驱鬼! 刘瑾满意的夸赞了张天师几句后就折返回到宫里伺候朱厚照去了。 张彦羽页今夜子时在刘府举办驱鬼事宜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后传入了金世秀的耳中。 金世秀顿时小嘴微翘,刘瑾,你这辈子都甭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除非你能收敛起你的坏心眼,老老实实的伺候朱厚照,把这个熊孩子从偏道引回正途,否则,夜夜让你做噩梦… 当日午后,内官监大太监刘英出宫了一趟,据说是奉太后懿旨出宫采办。 是夜,子时。 刘瑾,张彦羽页,女扮男装的张柳儿,刘府一众护卫,龙虎山一众门徒齐聚在刘府正厅前面的空地上,静候张天师施展法术,降妖驱鬼! 金世秀蹲坐在众人身侧的阴影里,眯着眼静待身穿日月星辰道袍的张彦羽页开始作法。 龙虎山作法自然少不了无数符箓佐助。 符箓和咒法才是龙虎山安身立命的根本。 仗此,可召神驱鬼、治病养生、祈福消灾等。 其中咒法又称咒语,也叫咒词、神咒、视咒、明咒、咒诀、口诀、诀、禁咒、真言、密语等等。 说白了就是以繁杂难画的符箓震慑,以咒法攻克,相辅相成,行人天相应,天人合一之作为。 进而,得上天神灵,阴司鬼差苟同,派遣神鬼降世,急急如律令,降妖驱鬼,或避祸消灾。 灵验与否… 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自古以来,就没见过一个被祈福过的朝廷不消亡的,也没见过一个皇帝或天师长生不死的。 斋蘸礼仪最盛于汉唐,那时巫师横行,甚至力压医者成为治病驱灾的主流选择。 而今,世人逐渐开智,巫医自中原退避入西南群山中继续作威作福,惑乱边地。 龙虎山自诩为道教祖庭,向来以匡复道教盛世为己任,对历代皇帝,权贵多假以颜色,以得其扶持。 刘瑾身为下一任内相,张彦羽页自然不会忤逆其所言所语。 一场微不足道的驱鬼仪式而已,他从小就驾轻就熟了。 符箓黄纸,蒸熟的糯米,粗大香烛,三畜头礼,一盆清水,几碗水果,几杯烈酒,再配上张彦羽页烂熟于胸的无数驱鬼咒语。 张彦羽页自问,即便恶鬼临世,他亦可手到擒来。 张彦羽页手持龙虎山祖传万年降妖桃木剑,以剑尖挑符箓,另以单手竖于胸前,以中指和食指敬天礼神,以示顶礼膜拜之意。 蹦跳之法自然有弟子代劳,张彦羽页只需嘴中念念有词,然后在最后以磷火给刘瑾观赏一次盛大的自燃现象即可收法礼毕。 金世秀看着龙虎山天师和道徒们愈加兴奋自信的神色,他动了。 化形! 刑天! 三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剩余化形时间:41分19秒。” 一只无头乳眼脐口,手持奇异兵器的“怪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只见这个怪物眨巴着乳眼,以肚脐为尊口,大喝道:“吾乃上古大神刑天! 尔等何人! 焉敢在本神坟地之上作法? 找死乎!”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肝胆欲裂。 第36章:各自愁滋味 就在刘府之内“假神仙”和真天师斗法的时候,不远处的兵部大堂内亦是灯火通明。 兵部尚书兼京营军务提督马文升坐于部堂大厅之内,面色愁苦,看着面前折子,几经斟酌,却难以落笔。 朝野皆知,他五朝元老马文升与刘大夏不睦,可其中实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朝野之上,皆称他马文升与王恕、刘大夏合为弘治三君子。 如今,弘治帝已驾崩,王恕也亦告老还乡,唯他与刘大夏这硕果仅存的二君子犹在庙堂之上苦苦支撑。 三位大学士,外加六部尚书合力,竟不是宦官集团对手,这让马文升心中郁气难疏。 当初为免言官和宦官们攻讦两人独断兵事,他私下与兵部左侍郎刘大夏暗里达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余者皆不知的君子协定。 即表面不睦实则和睦。 如今看来,此计失策矣! 且是大错特错! 在马文升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的奏折是左侍郎刘大夏所撰写奏请削减传奉武臣诸事疏。 马文升仰天轻叹,此折一上,必震动朝野,尽罪于武勋。 自弘治帝去世,朱厚照即位,刘大夏奉遗诏请求撤去非定额内的四方镇守宦官。 然而朱厚照只准撤去均州镇守宦官齐元。 后,刘大夏又主张应撤去镇守宦官二十四人,及奏减皇城、京城守卫宦官,朱厚照均未批准。 大学士李东阳私下已劝说刘大夏数次,当今年幼,左右屏蔽于宦官,暂不可直言类事,然而刘大夏非是不听。 这是自当今登基以来,刘大夏奏请的第五封请削减兵事武臣疏折了,马文升很担心,如此频繁奏请势必得罪于新帝左右。 时雍啊! 你太操之过急啊! “时雍啊时雍,你已是年至七旬的老人了,何必如此执着呢。” 年近八旬的老人马文升手抚颌下白须,浊目含忧,满头白发苍苍亦未道尽心中不顺事,胸中千言万谏却书不出呈于帝前。 他承认,此点,他不如刘大夏多矣。 “准!” 将奏折合上,墨笔轻放,马文升步履趔趔趄趄走出兵部,抬头仰望漫天稀疏星辰,不禁心中悲凉。 “问俗昔曾过陇山,西征今复出秦关。 雁声叫日迷寒渚,枫叶经霜带醉颜。 世路羊肠千里曲,功名蜗角几人闲。 林间鹦鹉能言语,笑我年来两鬓斑。” 这是他上任兵部尚书后巡视陕甘之地时所作《秦陇道中》词赋,如今道来,竟是颇为应景。 “老爷,这都子时了,您可算出来了,快快上轿,咱们这就回府歇息去。” 老仆招呼打着瞌睡的轿夫赶紧清醒过来,备轿待坐。 马文升躬身坐于轿内,呢喃轻叹道:“时雍啊,咱们都老喽,愈发不中用喽。” 轿外,老仆闻言,眼角含泪。 老爷五朝元老,一生操劳,到头来不过华发横生,两鬓斑白,蹉跎老朽。 家中资财寥寥,薄田几亩,实不如一介胥吏也。 图个啥啊! 老仆始终不懂。 “明日一早记得提醒老夫,至左侍郎府中一叙。” 老仆忙应了一声。 天空月明星稀,犹如巍巍庙堂之上奸佞当道,遮天蔽月。 有苍发老者,一生拳拳之心,唯望国家太平,兵事锋利且忠心,反观己身,两袖清风罢了。 何为? 问心无愧! 匹夫之责! ———— 刘府。 “刘瑾因你而产生了恐惧之心…” “张彦羽页…” “张柳儿…” …… 一大波化形时间转化而来。 眼前,五米以外。 张彦羽页再强大的心脏也被眼前这个无头乳眼脐口,自称刑天大神的“怪物”给吓得够呛。 身为天师,张彦羽页对上古奇书《山海经》中的图画可是知之甚深。 刑天舞干戚之寓言更是家喻户晓。 如今,刑天手持干戚从虚无中来,谁不害怕? 胆子小的,已经昏厥了过去! 刘瑾更是牙齿哆嗦,两股颤颤,这个无头的怪物已经是第三次现出真身恫吓于他了,他焉能不害怕! “就是这只鬼祟!” 仗着身旁人多势众,刘瑾稍稍稳定了心神,哆哆嗦嗦的指着“刑天”厉声尖叫。 “快快给咱家降伏了它!” 张彦羽页手中晚年桃木剑一指,强自镇定大喝道:“何方鬼物,胆敢冒充刑天大神! 吾乃当代龙虎山天师! 小小鬼祟还不显出原形!” 说完,张彦羽页就从袖子里悄然摸出一把磷粉撒出,又快速以袖珍火石刮过,半空中顿时磷火森森。 金世秀化形而成的“刑天”一手持青铜方盾,一手持两刃大戉,嘎嘎一笑。 “好你个后生!胆敢在此装神弄鬼,吾纵横洪荒,称霸天庭。 而后蛰伏地下数千年,不曾想今日居然有人胆敢挑衅于我! 也罢,本大神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吾之上古神通! 千变万化! 变!” 化形三分钟时间到。 金世秀赶紧再次化形。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三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 《辞海》中记载:“哪”指“傩”,本意是驱邪除恶,鬼神之偶像;“吒”字为正义,即叱吒,指叱吓邪恶之意,万邪诸恶的克星,象征叱怒也。 哪吒,即以傩叱吒驱赶鬼神,即毫无阻档之威力与战无不胜之意义,此神名叱咤风云,代表至高无上的神威。 无头持盾与斧的怪物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众人无不再次目瞪口呆。 眼前,一个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身披混天绫的五尺神仙朝着张彦羽页和刘瑾等人大喝了一声。 “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一道火柱喷出。 众人无不狼狈逃窜。 “刘瑾因你而产生了惊悚之心,恭喜获得…” …… 金世秀化形的“哪吒”顿时肚子咕噜,他饿了… 众人抱头鼠窜,唯有视力上佳且细心留意这边变化的张柳儿刚才依稀看到了由“刑天大神”变化为“哪吒大神”之间的瞬时,貌似出现了一只“猫儿”的身影。 难道…此物是猫妖所化? 不等张柳儿细思,对面“哪吒”已将手中兵器掷出,然后脚踏风火轮腾空离去,极为耀眼。 刘府内,火势渐大。 已腾空而起的“哪吒”在半空之中竟然停顿了片刻,将脚下的两个风火轮扔到了刘府的房屋之上一个… 看着在天际摇摇晃晃不见踪迹的“哪吒”,张彦羽页和刘瑾心中发愁,欲哭无泪。 张彦羽页愁的是龙虎山的名号砸了! 刘瑾愁的是自己的家被烧了!更愁自己被“神灵”盯上了! 已经躲得远远的张柳儿眼中八卦飞扬,这鬼祟得和刘瑾多大仇多大怨啊! 第37章:侍神者 封建社会里一个国家的兴衰说到底与掌权者有至关重要的关系。 当然,掌权者不一定是皇帝就对了。 而大明,掌权的有三者:皇族,权宦,文武。 相对而言,文武所代表的文臣和武勋是最为庞大的势力。奈何其分布太广,权利不够集中。而皇族不言而喻,老朱家从来都是抓权死都不放的人。三者之间,权宦是最特殊的一群人,他们的权利完全来自于皇帝的支持,却能和文武分庭抗礼。 与“挟天子以令诸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一者为动手抢来的,一者为皇帝赋予的。 做为新帝,朱厚照登基以来,最被宦官们寄予厚望的权宦,非刘瑾莫属,刘瑾自己也自然不会辜负身为权宦的责任和其余宦官们的支持。 数月以来,愈发专擅。 幸好,天理循环,坏事做尽,总有鬼神来敲门。 内廷外廷如今皆知,连龙虎山大天师都无法驱除“惦念”上刘瑾的鬼祟。 刘瑾最近夜夜宿于宫中,至于那个被焚烧了泰半的府邸,他现在以想起来就打哆嗦。 日了狗了! 刘瑾如今不管出去哪里,身后都要跟着几个艺高人胆大的御马监彪形宦官。 龙虎山天师既然降伏不了那鬼物,那就传茅山派前来,茅山派不行就传佛教高僧前来… 世间可驱鬼之门派无数,就不信收拾不了那只鬼物! 别人被刘瑾惦记,一定会寝食不安。可金世秀被刘瑾惦记一点都不影响吃喝,为了打发无聊日子,他还“手谕”于刘英,让他从宫外择优选几个七八岁尚未进学的孩童入宫。 金世秀打算培养自己的“侍神”班底。 刘英很是赞同,然后将他和素峨重新遴选出的“宝贝儿子”也塞了进去。 由“啼听神兽”亲自讲授课业,要不是刘英公务繁忙,他都要死皮赖脸的坐下聆听。 为了保密,刘英撤换了自己宫宿的值守宦官和传事宦官,全部由“神兽座下弟子”兼任。 当刘英抱着金世秀,虎着脸告诉十个七八岁的小宦官们,这个像猫儿一样的“神兽”就是大家伙未来要伺候一辈子的“神灵”时,小伙伴们纷纷惊呆了。 面对小屁孩们无知和惊奇的眼神,金世秀示意刘英将自己放于地面。 化形! 啼听神兽! 三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剩余化形时间:42分36秒。” 一只独角“怪兽”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凭空出现在孩子们眼前。 有胆小的,已经跌坐在地,屎尿横流。有胆大的,也浑身哆嗦,瞪大着眼珠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殿内,趴在窗户缝里得见“啼听神兽”真容的素峨死死地捂着嘴吧,眼珠子瞪的滚圆。 前些夜里,刘英还神神叨叨的告诉自己,“啼听神兽”在择优遴选“侍神者”,素峨还当他就是在开玩笑。 天底下哪有神灵? 还啼听神兽? 怎么不说是地藏王菩萨显灵嘞? 而现在…她信了。 金世秀化形而成的“啼听神兽”一双凶眼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十个孩童。 金世秀要给这十个小屁孩留下一个终生都难以忘却的凶恶眼神和形象。 免得这些小屁孩日后觉得翅膀硬了,就生出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来。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孩子在十年,二十年后还如今天这般单纯。 “幸运的孩子们! 吾乃地藏王菩萨座下啼听神兽是也! 尔等日后便是本神的侍神者,终生都要效忠于吾! 胆敢有二心者,本神吞吃了他全家!而后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孩童们吓得脸色煞白。 化形时间到。 金世秀恢复真身,懒洋洋的张了张嘴吧。 忽悠几个小屁孩而已,简直不要太容易。 接下来,金世秀就回屋睡觉去了。自有刘英安排他们的一应事宜。 自明日开始,金世秀就会开始教导他们的政治思想和数理化,而学识字和规矩这些东西自然由刘英和素峨两人来指导。 金世秀很相信一句话:培养班底要从娃娃抓起。 只要把这几个小屁孩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培养出来。 再然后就由他们为教师,手把手教导下一批后人,久而久之,不出三十载,内廷之内皆金世秀门徒。 届时,他还管你刘瑾,张永,魏忠贤? 只要他金世秀不死,后宫就是他的后花园! 当然了,首先,他得活到那一天… 金世秀前世是动物学家,自然知道一只豹子的寿命大约在15-6o岁,差距很大。主要是因为豹子生于野外,与天斗,与人斗,与其他猛兽斗,与疾病斗。 而今,他们一家子整天吃好的,喝好的,又不用与其他猛兽争食和撕咬。 金世秀估算,自己应该能活到四五十岁。 这就足够了。 半个世纪的寿命,他很知足。 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这辈子估计要从出生光棍到死亡了… 金世秀不敢想象自己和一只母豹交合的场景… “神兽大人,侍神者们都安顿好了。”刘英已经打定主意了,有生之年一定要紧抱“啼听神兽”的粗大腿,如此,不管今生也好,故去也罢,都能受其庇佑。 昨夜刘瑾外府内有“鬼物”作祟,叫龙虎山天师都对其无可奈何,刘英太清楚那是谁干的了。 罪魁祸首可还是他亲自送到宫外的! 金世秀的幼豹真身不能口吐人言,极为不便,还好,语言不够,墨水来凑。 “着你为侍神者首领,尽心侍奉吧!” 刘英跪伏在地,梆梆给金世秀磕了几个响头。 看着躬身虔诚捧走自己“爪谕”的刘英,金世秀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人就是这样,对未知的永远恐惧,对未得到的永远奢望。 金世秀准备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去乾清宫里再去会一会最近愈发不听话的朱厚照。 忠言逆耳利于病啊! 朱厚照,你才刚登基就觉得自己厉害了,连一些老臣们谏言裁撤宦官镇守们的奏折看都不看就转交给刘瑾当擦屁股纸了? 行,等着。 等我睡醒了再调教你。 第38章:制衡之道 大明皇帝对宦官们是真的好。 郑和七下西洋,司礼监掌批红权,给宦官们建内识字… 刘英也是进过内书堂的人,所以教导小屁孩们识字还是可以胜任的。 走在坤宁宫至乾清宫得半道上,金世秀不无得意的咧起了嘴巴。 零到玖就是那十名小宦官们的称呼,简单好记。当然了,金世秀是肯定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自己懒。 听刘英说,朱厚照今日早朝后一直在生闷气,大发雷霆,据说是因为兵部某些人给气的。 刘英毕竟只是内官监太监,对庙堂诸事的了解差了司礼监那几位不是一星半点。 金世秀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得在司礼监中安插一两个侍神者。 不然无法及时清晰的了解刘瑾等人在司礼监的所做所为啊。 金世秀再孤陋寡闻,对刘瑾这个权宦在后世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这就是个有一点本事就想着拯救帝国的真小人。 九月初的夜,天气已经渐渐开始降温。 最热的夏季悄然而去,蝉鸣声已成昨日黄花,蛙咏声却在荷塘里此起彼伏。 在两宫之间有一个载满了荷花的荷塘,金世秀走近荷塘,此情此景让他不免想到了一首歌。 荷塘月色。 几个宫女正借着月光提着灯笼在荷塘里乘船采藕,袖子衣服都湿透了,看的金世秀都不愿挪动步子了。 “姐姐,宫外传闻夜间采摘的莲藕有美容养颜,滋阴补虚奇效,真的假的哦?”提着灯笼的小宫女使劲张大眼睛看着其他两个比自己年纪稍大的宫女弯腰采藕,不免好奇开口。 “玉儿,不管真假,太后想吃藕了,咱们做奴婢的就得照办。你把灯笼提好,自己也坐好,别跌进塘中,这荷塘水深过十尺,跌进去可有性命之忧。” 提着灯笼的小宫女忙坐好,一手提灯,一手紧抓木船。 金世秀不着急,这会儿才天黑不久,依他对朱厚照这些日子的了解,这位当今君临天下的大明皇帝肯定不会这么早入睡,指不定又在和刘瑾,张永,钱宁等人商量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呢。 这一驻足,就是半个时辰。 看着衣衫尽湿,满头大汗的几个宫女划船上岸,满载而归,金世秀也满意的准备起身离去。 这“一饱眼福”的机会可不多。 明晚可以继续来蹲点,搞不好这些身材和姿色俱佳的宫女们会继续来采藕效忠太后。 采藕的季节在初秋,九到十月,想看此番“风景”,可得抓紧,过时不候呦。 金世秀目送宫女们抬着藕框离去,那背影…硬是要得。 告别采藕小姐姐们,金世秀快步朝乾清宫而去。 入宫数月以来,他已对这两宫中的侍卫巡逻路线了如指掌,凭借人类的智慧和记忆里,豹子的敏锐听觉和视觉,除非真有传说中的“元婴大能”,否则休想发现他。 再者,就算发现了,也得有本事捉到他才行。 乾清宫内果然灯火通明。 老远,金世秀就看到了正和刘瑾,张永二人站在一起的熊孩子朱厚照。 “刘伴伴,你说,刘侍郎和马尚书这是意欲何为?”朱厚照拍着桌子,很生气。 “我大明诺大江山,黎民数以千万,怎么就容不下几个镇守宦官!” 刘瑾眼珠子一转,立即回道:“陛下,此前马尚书不是有上折奏请年事已高,乞求致仕,颐养天年,陛下何不准奏?” 朱厚照闻言瞪向刘瑾,刘瑾立即闭嘴缄默。 “外廷诸事,朕自有主张!” 张永瞥了刘瑾一眼,内心深处哈哈一笑,叫你作,内廷之内还没理顺,就开始想插手外廷之事。一部尚书的位置至关重要,马文升若是致仕,兵部必然大换血,于国朝不利,陛下虽然不喜马文升这个五朝元老,可也不会弱智到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陛下,刘公公所言无非解君忧愁,不敢有干预外廷诸事野心。”刘永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厚照烦躁的扭了扭脖子,摆摆手说道:“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们代朕看顾好这内廷诸事即可。” 刘瑾和张永闻言躬身称遵旨。 “刘伴伴,朕听说你的外府被鬼祟施为焚烧,可有此事?”朱厚照对这件事感兴趣的程度远比对早朝之上那个《奏请削减传奉武臣诸事疏》高的多。 刘瑾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朱厚照诉苦到:“陛下,老奴心里苦啊!自从宫内有鬼祟出没以来,老奴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至今老奴已三次被那鬼祟欺上门来恫吓,龙虎山张天师亦不能降伏之! 陛下,还请为老奴做主啊!” 朱厚照神采奕奕的拍了拍刘瑾的肩膀,“刘伴伴,你放心,朕乃真命天子,神授尊位,一身帝王之气必然碾压鬼祟无处遁身。以后刘伴伴你就寝于暖阁之外,那无头鬼祟再敢出现,你只管禀告于朕,朕来降伏它!” 刘瑾感激涕零。 朱厚照私以为,整日里阴魂不散缠着刘瑾的无头鬼祟也一定是父皇在天之灵派遣下凡的。 父皇素来不喜刘瑾,这一点他很清楚。 不过自己不可无刘瑾,这么能干又听话还总能先一步替自己着想的奴婢可仅此一人而已。 “张永,你如今何职?” 张永一愣,继而内心狂喜,忙躬身回道:“陛下,奴婢如今任御用监管事,兼管神机营差事。” 朱厚照微微点头,继而说道:“能者多劳,即日起,把十二团营的差事也兼着吧。” 张永闻言赶紧跪伏于地,磕头谢恩。 刘瑾微微蹙眉。 虽然明白让张永督十二团营是在分兵部的权,可他还是不免心中较量,自己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是否可力压张永如今身兼的数职。 御用监大太监,神机营提督太监,再加上如今的十二团营提督太监职。 自己要加把劲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必须尽快拿下! 不然,司礼监内有高凤分权,外有张永此人制衡,刘瑾感到了一丝危机。 朱厚照各瞥了刘瑾和张永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凡朱氏子孙,皆与生俱来猜忌之心,怎会真的独宠一人。 我朱厚照又不傻! 殿外,金世秀缓步而来。 第39章:天使下凡 明代,值守紫禁城殿庭卫士者官方称为大汉将军,从属于锦衣卫。 锦衣卫所属编有大汉将军千五百人,取身材高大者为殿廷卫士,以资壮观。另有红盔将军、明甲将军等,亦殿廷卫士称号。凡朝会及皇帝出巡,侍从扈行,宿卫则分番轮值。 自金世秀在紫禁城内“装神弄鬼”和“兴风作浪”以来,他们已被朱厚照和司礼监申饬的颜面全无。而今,兵部又上折专奏削减他们这些传奉武臣,明确点名削减大汉将军人数。 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 以薛福敬为首的大汉将军共计四十八人已决心从明天开始罢工! 当然,这件事儿,金世秀和朱厚照暂时还犹未可知。 金世秀以真身就这么直朝乾清宫而入,已被大汉将军们团团围住却面不改色。 呃,一只幼豹脸色变了应该也没人瞧得出来… 大汉将军们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老神在在的金世秀,不明白就这么只和猫儿差不多大小的玩意是如何把紫荆城搅动的“鬼神兮兮”,从而使他们这些大汉将军们颜面尽失的。 若不是朱厚照早有御旨严令,不许他们伤害这只“灵物”丝毫,这会儿早就有人抽刀砍来,尝试下金世秀的头是不是比一般豹子的铁… 以一雪近耻了。 殿外的动静忒大,朱厚照等人又不是瞎子,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呦呵,朕以为你不敢露头了!没想到,你还真敢露面!” 朱厚照看着和猫儿差不多大小的金世秀,正眼看着他,一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模样。 金世秀迈动小爪子,没鸟他,而是径直走到已然目瞪口呆的刘瑾身前,舒舒服服的嘘嘘了… 怂货! 金世秀仰头看着面色煞白的刘瑾,再看看抽刀子或持金瓜待命的一众大汉将军们,耀武扬威,大摇大摆的走到朱厚照面前。 化形! 前世人身! 五分钟! “恭喜化形成功,剩余化形时间:37分48秒。” 明明是一只小豹子,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 “刘瑾因你而产生了惊恐之心…” “张永…” …… “我叫金世秀,从天庭而来,是先帝在天之灵委派下来监督你的。”金世秀直视着朱厚照,不卑不亢,抢先发声,先把自己的“来历”道了出来。 朱厚照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神和其余人眼中的震惊之情迥然不同。 “朕就知道!就知道你是父皇派来的!”朱厚照挥挥手,令大汉将军和一众宦官们退出去。 除刘瑾,张永,钱宁三者外,余者领命,躬身告退。 “刘瑾,以后你悠着点。先帝派我临来前,特别叮嘱让我看好你。不错,前些日子刑天大神下凡便是我从天庭召唤而来。”金世秀瞥了刘瑾一眼,继续忽悠他。 刘瑾面色苍白,满头冷汗,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陛下,老奴冤枉啊!老奴尽心尽力效忠陛下,效忠大明,唯恐不敢尽心,绝不敢罔顾陛下旨意啊。” 看着刘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朱厚照实在于心不忍,就出声说道:“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起来吧。” 刘瑾这才战战兢兢起身,看向金世秀的眼神格外胆怯。 金世秀见第一个目的达成,这才走近到朱厚照面前,看着这熊孩子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胖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朱厚照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避。一旁,张永,钱宁等人却是心脏突突直跳。 这特么是先帝爷派下凡的“天使”和陛下的互动,咱们该不该管? 按礼,按律法,胆敢以下犯上,捏陛下脸蛋的人可是大不敬之罪,更可以被定为欺君之罪。 轻者砍头,重者诛族。 这尼玛… 算了,权当没看见了! 朱厚照很讨厌别人捏他的脸,从他懂事以后,除了父皇,母后女儿捏一下之外,旁人谁也不敢,而今… “父皇派你下凡难道就是为了捏朕的脸?”朱厚照的语气有些生气。 既然是父皇派下凡的,那就是老朱家的奴婢,哪怕他是天使! 这就是朱厚照的想法和他自幼所受的帝王思想得出的定论。 奴婢敢欺主? 反了你的! 金世秀自然不是来做奴婢的,二十一世纪十几年的教育让他骨子里是极为反对奴性的。 再者,自己是“天使”,可不是你老朱家的奴婢。 “朱厚照是吧?咱先言明一点,吾乃天庭昊天大帝座下四方神兽之麒麟神兽是也,如今下凡虽是受了你父皇所托,可另有听世音之重任,可不是下来给你当奴婢的。” 这一点一定得跟朱厚照说清楚,不然真被这熊孩子当成奴婢使唤,那可就蛋疼了。 吾之心愿,活够五十岁,然后就是在十年八年后成为这紫禁城里的“祖宗级”人物之一。 朱厚照蹙眉,扬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二十八岁年纪的金世秀嗤笑了一声,“可拉倒吧,有本事你管天管地去!我可是天使,昊天大帝的御驾神兽,你管的着我吗?” 朱厚照呼吸急促,在权衡着要不要给金世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点颜色看看。 金世秀回对着在他眼中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朱厚照,丝毫不怵。 若我是人身,我一定不敢这么飘…可我偏偏是一只豹子,还有堪比**玄功和七十二变的化形系统,我能怕你朱厚照? 大不了我离开紫禁城,带着母豹和三个小姐姐钻进西南深山老林中当真正的山中王者,林间霸主去! 你能奈我何? 朱厚照深深呼了口气,因为他发现,自己还对这个来无影去无踪,还会“法术”的“天使”无可奈何。 “你叫金世秀是吧?很好,既然是父皇委派你来大明,究竟为何?不妨直言,朕最不喜欢猜来猜去。”朱厚照盯着金世秀丝毫没有畏惧自己的眼神,很是不爽。 金世秀微微一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让皇帝吃瘪,这事儿有瘾… “吾之本责:听世音,其次是代你父皇教导你,如何为君,为明君!” 朱厚照瞬间嗤笑。 “就你?” “就我!” 五分钟化形时间到。 金世秀立即再度化形。 化形! 弘治帝! 三分钟! 熊孩子,还治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