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不想当影帝》 第1章 双生子 一月份，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京城这边刚下过一场雪，路面上全是泥汤。 傍晚，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从北山陵园外的停车场驶出，许臻坐在副驾位上，一边心不在焉地观望着城市的夜景，一边用余光偷偷瞥向自己旁边的司机。 ——这个人，长着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是对方那一头辣眼睛的黄毛，许臻险些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见鬼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 这司机名叫许致远，是许臻的孪生兄弟。 只不过，两人是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面的。 许臻从小被遗弃在寺庙门口，由老住持抚养成人；而许致远则幸运地没有被扔掉，由母亲一手带大。 上个礼拜，许致远辗转联系到许臻，说是母亲不久前去世了，他在整理遗物的时候现了许臻的存在，问他要不要过来拜祭。 许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过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在正式入戒前了结掉这段因缘，免得日后再有牵挂。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出家吗？”等红灯的间隙，许致远没话找话地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师父让我在山下游历两年，我准备去打打工。” “需要我帮你介绍工作吗？” “不用，我回甘州那边打工。” 绿灯亮起，跑车重新动，两人瞬间又回归了沉默。 十八年来素未谋面的两兄弟，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聊。 …… 当天晚上，许臻借宿在了许致远那里。 这是一套面积不大的公寓，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称不上有多精致，但却简单大方。 让许臻有些奇怪的是，客厅里没放沙，反而放着很多健身器材和乐器。 跑步机、动感单车、电子琴、吉他…… 西边的一整面墙都是镜子，镜子前面还铺了一块级大的瑜伽垫。 许臻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自己跟人家又不熟。 简单洗漱后，他回到屋子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打了一趟拳，1o点准时睡下。 一夜无话。 …… “哒、哒、哒……” 也不知是几点钟，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许臻蓦然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转头望向窗外，天色还漆黑一片。 谁？ 听脚步声，不像是许致远。 家里来客人了？ 这个时间？ 许臻茫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下床，只听“喀啦”一声，卧室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拧开。 强烈的光线照到他的脸上，许臻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呀，你什么时候把头给剃了？” 许臻还没适应外界的强光，就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秒钟后，这个女孩的声音来到了他的耳边，道：“自己剃的？没刮伤头皮吧？” 于此同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落在了他光溜溜的头皮上。 许臻：“……” 他“噌”地一下挪开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如同触电。 什么情况！ 这谁！！ 许臻抱着被子向里面缩了缩，一脸惊恐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这是个个子很矮的年轻女孩。 一张小圆脸，扎着马尾辫，长相不算漂亮但十分讨喜，看上去有种人畜无害的亲切感。 女孩的手悬停在原地，似乎没料到许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了？”她一脸懵逼地道，“做恶梦了？” “呃……” 许臻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干巴巴地解释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许致远，我是他的孪生兄……” “呵呵。”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女孩就翻了个白眼，道：“我信你个鬼哦。” “别闹，赶紧起来洗漱，一会儿7点钟的飞机。”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按下了卧室灯的开关，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嘟囔道：“你行李箱放哪儿了？” 许臻：“……” 眼见对方不信，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我真不是许致远。” “我们俩虽然长得很像，但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要么你再仔细看看？” 听到这话，女孩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她转头望向许臻，定睛打量了半晌。 突然，她瞳孔猛地一缩。 卧尼玛…… “砰！” 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门而出，重重将门摔上，连声叫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 许臻松了口气。 “没事，”他从床上下来，七手八脚地往身上套衣服，道，“许致远在对面那屋。” “哦哦哦，好……”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但很快又折返了回来。 女孩在门外叫道：“对面屋里没人啊！” 许臻隔着门道：“厕所呢？” 女孩道：“厕所也没人，厨房也没有，屋里就咱俩！” 许臻正在提裤子的手顿时停住了。 气氛一时沉默。 “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片刻后，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才没看仔细，你化妆了？” 许臻无语望天。 他抓紧时间把衣服穿好，从卧室里走了出去，道：“真没逗你。” “我们俩不光长得有区别，身高也不一样，我比他高好几厘米呢。” 女孩扬起了位于许臻肩膀下方的脑袋。 半晌，她伸手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身高体重仪，道：“不好意思，我目测不出来，麻烦你量一下？” 许臻虽然很疑惑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专业的东西，但还是站了上去。 “身高：178.6厘米，体重：6o.2公斤。” 女孩听着这串数据，默默翻阅了一下历史记录。 上一条数据是： 身高172.2厘米，体重58.5公斤。 日期是昨天。 一个人的体重有可能上下浮动2公斤，但，身高绝不可能一夜间蹿高6厘米。 女孩僵硬地回过头来，一脸木然地望向许臻。 还真的不是啊…… 真的认错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急忙掏出手机来，迅拨打了一个电话。 “乔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在许致远的公寓这边。” 女孩的眼中满是紧张，语飞快地叫道：“他没在家，手机也不接。” “而且行李箱、身份证和护照全都不见了。” “怎么办？他是不是跑路了？” 说着，女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许臻，道：“还有，我在他家见到了他的孪生兄弟。”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烟枪嗓的声音：“孪生兄弟？他哪儿来的孪生兄弟？你确定不是他本人？” “啧……先拖住这人，我马上就到！” 第2章 你能不能替他把戏拍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那个女孩一直在不停地打电话。 许臻在刷牙的时候，依稀听到了“航班改签”、“影视城”、“导演”之类的词语，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喀啦……” 不多时，公寓的门锁响了一下，一个陌生男子推门而入。 “乔哥！” 见到这人，正在打电话的女孩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和公文包。 许臻随之望向了门口。 来人三十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戴眼镜，头烫着纹理，下巴上留着小胡子，身穿一件笔挺板正的黑色西服套装，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西装男子环视一圈，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许臻脸上。 旋即神情一凝。 “卧泥……” 许臻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喷了一句脏话。 呵呵。 不过好在，他们两兄弟长得确实有一点点区别。 相较于许致远，许臻的眉眼更显舒展，下颌骨也略窄一些。 此时客厅里亮如白昼，那西装男又有了“这人不是许致远”的心理暗示，仔细端详之下，很快就认清了现实。 “哈哈哈，你好你好！” 半晌，西装男子僵硬地笑了笑，朝许臻伸手道：“我叫乔枫，是许致远的经纪人，兄弟怎么称呼？” 乔……啥？ 许臻差点张口就是一句“乔帮主”。 他努力板着脸，木然握住对方的手，道：“许臻，言午许，至秦臻。” “哦，许臻，你好。” 乔枫收敛起眼中的震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指着旁边的矮个女孩介绍道：“她叫周晓曼，是许致远的助理。” 许臻向两人分别点了点头，心下略觉疑惑。 经纪人，助理…… 许致远这厮是做什么的？ 由于客厅里没有沙，三人只得将就着在餐桌边坐下。 乔枫定了定神，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恳切地道：“许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您。” 许臻道：“请讲。” “我刚才找人去查了小区的监控和购票记录，”乔枫道，“许致远买了今天早上3点去暹罗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在天上了。” 许臻：…… 什么情况？ 暹罗？ 许致远出国了？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然后一声不吭就连夜跑了？ 喂喂，这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乔枫满面愁容地道：“我已经联系了暹罗那边的朋友去机场逮他，但是不一定能逮到。” “而且，这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三、四天。” “他今天下午就有一场戏要拍，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说着，乔枫抬起头来，试探着道：“我知道这件事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事急从权。” “许臻兄弟，你能不能先替他把这场戏给拍了？” 许臻瞪大眼睛看着乔枫。 拍戏？ 拍什么戏？？ 他忍不住问道：“你等一下，我有点没闹明白。” “拍戏……许致远是演员吗？” 听到这话，乔枫和旁边的助理周晓曼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 乔枫诧异地道：“许致远是星光娱乐的签约艺人啊，他没跟你说过？” 许臻：“……” 说个鬼！ 我特么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上。” 许臻眉头紧锁，道：“您可能不知道，我跟许致远虽然是兄弟，但是我们俩从来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一点都不熟。” “我没有义务替他收拾残局，而且我也不会演戏。” 说罢，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哎哎哎……”乔枫见势不妙，连忙起身将他拦住，道，“兄弟，有话好说！” “这个忙我不是让你白帮的，我给钱！” 许臻一脸无语地道：“这不是钱的事……” “砰！” “砰！” 他话未说完，乔枫就从公文包里甩出了两捆钞票，恳求道：“兄弟，价钱好商量。” 许臻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这是……多少？ 两万？ 拍一场戏就能赚两万？？ 乔枫见他这个神情，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往外掏钱：“今天下午要演的戏特别简单，是一个客串的角色，就只有一幕戏。” 第三捆。 “顺利的话，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能拍完。” 第四捆。 “而且，这个角色是个高冷面瘫，你只要站在镜头前把台词念完就行了，没有一丁点儿难度。” 第五捆。 乔枫把桌上的钱往前一推，眼巴巴地道：“兄弟，帮帮忙。” “咕噜……” 许臻看着那一堆红艳艳的票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是一个在穷庙里长大的穷孩子。 深山老林，香火不旺，他和师父这些年基本全靠种地为生。 五万块…… 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票子，心里顿时想起了漏雨的禅房和师父的老寒腿。 许臻迟疑了半晌，道：“但是，万一被人认出来……” “这个你放心，”乔枫连忙接话道，“我刚才已经查过了，剧组里没有许致远的熟人。” 许臻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身高……” “许致远的官方身高就是178厘米，”乔枫斩钉截铁地道，“艺人嘛，虚报几厘米很正常的。” 许臻：“……” 乔枫见他不说话了，又摆出一副苦情脸来，继续劝道：“哥跟你说实话。” “这部戏真的很重要，是许致远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我为了拿到这个角色，前前后后搭进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债。” “这要是临阵放了人家鸽子，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不说，还把人给得罪了。” 乔枫说着，又把钱往前推了推，一脸真诚地道：“兄弟，哥求你了！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出这种昏招啊。” “你帮帮忙，哥欠你一个人情。” 许臻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是……” “5万，定金！”乔枫连忙道，“拍完之后，我再给你5万尾款！” 许臻心头一颤。 是人都有侥幸心理，他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赌徒。 1o万，与微乎其微的暴露风险…… “是什么电影啊？”不到两秒钟的权衡后，许臻又重新坐回到了餐椅上 呼…… 听到这句话，乔枫狠狠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还愣着干嘛？”他转头对助理周晓曼道，“订机票、收拾行李，咱出了，边说边聊！” 说着，乔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许臻，道：“你先看看剧本。” 许臻接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夜雨江湖。 第3章 佛门高手 “电影名叫《夜雨江湖》，是一部古装武侠片。” “你要饰演的角色是一位佛门高手，法号雪竹……” 在前往机场的途中，许臻坐在商务车的后排座椅上，一边翻阅剧本，一边听着乔枫讲戏，助理周晓曼则在前排充当司机。 ——不得不说，这故事跟自己还挺有缘。 电影主人公名叫夜雨，是杀手组织“黑水”中的一名女杀手。 她在夺取武林至宝“达摩遗体”后没有交给组织，而是携宝遁走，由此被组织悬赏追杀，引了一场血雨腥风。 佛门高手雪竹听闻此事，找到夜雨，劝她放弃达摩遗体，将其安葬。 两人理念不合，为此缠斗了三个月。 在这个过程中，雪竹对夜雨渐生情愫。 最后，他舍生点化夜雨，希望她能就此放下手中的剑，远离江湖仇杀。 “这就完了？” 许臻看完薄薄的几页剧本，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问道：“后来呢？” 乔枫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无语道：“后来就没你的事儿了。” “雪竹就这一场戏，然后就死了。” “啊……”许臻莫名地有些遗憾。 这个角色，代入感还挺强。 乔枫道：“雪竹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台词可不少，而且还贼拗口。” “你抓紧背，争取在上飞机之前背熟了，然后我再给你讲怎么演。” 听到这话，许臻把剧本一合，道：“你讲吧，我背完了。” 乔枫：“……” 他看了看那份四页纸的剧本，又看了看许臻，道：“全背完了？夜雨的也背了？” 许臻点了点头：“嗯，一共也没几句话。” 他是觉得挺短的。 区区一个龙套，从头到尾也就二三十句台词。 而且全都是大白话。 对于平时背惯了佛经的许臻来说，背这种东西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然而乔枫这时候却不淡定了。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许臻。 这厮…… 从上车到现在，也就刚把剧本翻了一遍吧？ 翻一遍，就能把好几百字的台词全背下来？ 吹什么牛啤！ “那咱俩对一遍词儿，”乔枫隐隐有些不满，道，“我念夜雨的部分。” 许臻点点头，把剧本递给了乔枫。 “你的剑法没有学全。”他闭上眼睛，背出了雪竹的第一句台词。 乔枫翻开剧本，找到夜雨的词，念道：“是又如何？” 许臻道：“日后你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旦被抓住破绽，性命危矣。” 乔枫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复述着剧本上的内容。 念着念着，乔枫渐渐觉了不对。 没有错。 没有错。 还是没有错。 许臻一连背了七八句，跟剧本一字不差，而且丁点儿都没有磕巴。 这货…… 难道真把台词全背下来了？ “……”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 几分钟后，许臻背完了雪竹的最后一句台词。 他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乔枫，问道：“怎么样，有不对的地方吗？” 乔枫愣愣地看着剧本。 半晌，摇了摇头。 片刻的惊讶后，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欣喜。 可以啊，这小子！ 记忆力好到这个程度，几乎可以被叫做有“记忆天赋”了！ 乔枫本来还担心他脑子笨，记不住台词。 如今一看，完全可以再多教他点东西嘛！ 想到这里，乔枫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地道：“这样，我先给你讲讲片场的机位。” “一会儿到了片场，你会看到……” …… 中午12点。 金乌市，横州影视城。 “咔！” 某摄影棚内，《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眉头微皱，终止了这场戏的拍摄。 “阿霞刚才迈门槛的时候太快了。先停一下，看一眼前面，然后再迈。” “还有后面那个高个的，表情不要松懈，要一直盯着前面。” “……” 苏文彬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比比划划，专注地跟演员们讲戏。 趁着这个功夫，片场的灯光师、摄影师等连忙检查起了手头的东西，确保所有设备都在正常运转。 这个场景的演员较多，很容易出现纰漏。 导演苏文彬又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性子，单这一幕戏，就折腾了足足三个小时。 现场的工作人员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个个闷头干活，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全体人员注意，咱们再来一遍！” 苏文彬拍了拍手，朗声道：“各组准备！”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拍摄重新开始。 苏导今年3o多岁，个子不高，戴一副黑框眼睛，看上去和他的名字一样文质彬彬。 他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部电影又是他自编自导的“亲儿子”，因此也就格外地上心。 然而遗憾的是，很多时候，苏文彬并不能决定自己“亲儿子”的一切。 《夜雨江湖》是一部两岸三地联合投拍的电影。 这类电影的好处在于：投资方多，资金充沛，风险也能共担。 但不好的地方在于：掌握话语权的人太多了。 今天a公司的领导安排了自己的侄女过来跑龙套，明天B公司塞了新签约的艺人过来演个配角，后天c公司又要求给他们的艺人增加戏份。 苏文彬对此十分头疼。 他辈分低、咖位小，对于很多“推荐”都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拍。 有时候，推荐过来的演员实在是不符合角色的设定，金主爸爸甚至会要求他改剧本。 就因为这样，原计划去年年底杀青的《夜雨江湖》硬生生延期了一个月，至今仍未拍完。 短短半年，苏文彬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十岁。 “好，过！” 又折腾了两遍后，刚才的那幕戏总算是过了。 苏文彬勉力了众人几句后，便宣布上午的拍摄结束，让大家各自去吃饭休息。 “叮铃铃……”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苏文彬掏出手机一看，现是制片方的一位高层打来的。 他连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电话接了起来。 “马总，您好。” “嗯，上午的拍摄很顺利，马总费心了。” “对，接下来要要拍雪竹的戏份了。” “演员吗？演员今天下午进组，先让武术指导……” “什么？试戏？” 聊着聊着，苏文彬忽然脸色一变。 “马总，饰演雪竹的演员早就已经敲定了。” 他强忍着心头的不满，努力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我今天早上刚跟星辰娱乐那边联系过，他们……” 话未说完，电话那头突然打断道：“合同签了没有？” 苏文彬一时语塞。 半晌，他才道：“之前谈好了是友情客串，许致远跟我们摄影……” 电话那头再次打断道：“那就是没签呗？” 苏文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对方听他没了回音，劝慰道：“文彬啊，你听哥跟你说。” “毁约的事情咱们肯定不干，也犯不上。” “但要只是口头约定那就无所谓了。” “他要是有事可以不来，咱们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更换。” “这次我给你推荐的这个小孩真的很优秀，人长得精神，戏也好。” “待会儿你让他扮上给你试试戏，你看看咋样。” “要是真演得没法看，咱肯定也不能昧着良心用他，你说是不是？” “说到底，咱都是为了电影好……” 苏文彬听着电话里那人一本正经地喷粪，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试戏，呵呵。 ——我呸！ 我今天下午就想拍这场戏，道具、布景都准备好了，你还想让我再临时给你安排个视镜会？？ 人家那边为这个角色瘦身2o斤、练武小半年，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现在你让我跟他说毁约？ 真当我不要脸的吗？？ 撂下电话，苏文彬的烟那是一根接一根的抽，就没停过。 半晌，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瞅准周围没人，悄咪咪跑到洗手间里，给自家老大打了个电话。 “喂？吴导，我是文彬。” “马总那边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推荐一个演员过来演雪竹。” “您马上过来是吧？好嘞，那我等您！” 第4章 童星哪有不长残的 撂下电话，苏文彬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是的，他打小报告了。 而且打得心安理得。 倒不是说有“靠山”能给自己撑腰，而是，遇见这等两难情况，最好还是让上面的人去掰手腕。 自己这小身板可谁也得罪不起。 苏文彬从洗手间里出来，回到片场，却现片场里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人。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故，挤过去一看，却见，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围着红色围巾的中年女人正被人簇拥在中间。 女人见到他，冲他优雅地一笑，招手道：“文彬，好久不见！” 苏文彬嘴巴微张。 ——邵梦华？ 她怎么在这儿？ 这位大姐是盛唐传媒的金牌经纪人，手上带出来的一线明星不计其数，堪称内地娱乐圈“教母”。 苏文彬跟她混的圈子不同，也没什么私交，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一个慈善晚会上。 什么风把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梦姐，你怎么过来了？”苏文彬向她陪了个笑脸，问道，“在这边拍戏？” 邵梦华道：“嗯，今天上午刚到的横州。” “听说苏导也在附近拍戏，我就带我们家雪松过来串串门。” 说着，她从身边牵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道：“雪松，过来跟苏导问好。” 一旁的男生连忙向苏文彬颔行礼，道：“苏导您好，我叫丁雪松。” 苏文彬打眼一看，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小子…… 2o来岁，一头利落的黑色短，气质干净清爽。 长相俊俏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他跟雪竹这个角色的设定十分契合！ ——马总刚才“推荐”的那个演员不会就是他吧？ 邵梦华手里的新人？ 点子有些扎手啊！ 苏文彬心里已有明悟，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丁雪松，对邵梦华道：“新签的小孩？” 邵梦华点了点头，道：“嗯，上戏大三的学生，前两天刚签的。” 苏文彬道：“这次来横州拍什么戏？” 邵梦华道：“东岳影视的戏，绝代双骄，雪松演江玉郎。” 苏文彬双眉一挑，道：“呦，好戏啊，这算是男三吧？” 邵梦华摆了摆手，谦虚道：“算不上算不上，就是个小配角。” “……”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邵梦华没有多做耽搁，很快就将谈话导向了正题。 “文彬啊，听说你下场戏的角色还没定下来？”她笑盈盈地道，“正好雪松这边还没进组，不如让我们试试呗。” 眼看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苏文彬也没法戳破，只能敷衍道：“梦姐，这就是个客串的角色，我们之前已经……” “呦，你看这不是巧了吗？” 邵梦华不听他扯淡，直接抓起了旁边的剧本，边看边道：“你看，这个角色叫‘雪竹’，我们家演员叫‘雪松’，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邵梦华抬起头来看着他，笑靥如花。 苏文彬被她笑得有些毛。 “梦姐，你不要为难小弟……” 他苦着脸道：“你知道的，这个角色之前已经有人选了。” 邵梦华问道：“谁呀？” 苏文彬道：“你听说过那个‘小戏骨’吧？就是在《大江东去》里演小明轩的那个。” “哦，他呀。” 邵梦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阴沉了下来。 她合上剧本，淡然道：“我当时谁呢，不就是个过气的老童星吗？” “大眼睛滴溜溜的，小时候看着是可爱。等长大了，小矮个顶着一张老娃娃脸，得多吓人啊？” 一听这话，苏文彬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老妖婆…… 在我家片场胡说八道什么！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辩驳，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哈哈哈哈……” “‘老娃娃脸’，这词儿倒是新鲜！” 苏文彬转头望去，只见开口的是个3o来岁的年轻男人。 纹理烫、小胡子，臂弯上搭着一件风衣，一身笔挺的西装加锃亮皮鞋，走路带风，气势十足。 ——许致远的经纪人乔枫！ “苦主”来了！ 没等苏文彬开口，邵梦华便上前两步，神态自若地笑着跟乔枫打招呼道：“呦，小乔！” 仿佛刚刚还在说人家艺人坏话的不是自己似的。 乔枫也笑得若无其事，道：“哈哈，梦姐，好久不见。” 两人亲昵地拥抱了一下，气氛看上去十分融洽。 “说起来，梦姐以前也是童星吧？” 乔枫笑道：“当年机灵可爱，现在不也是风韵犹存？” 邵梦华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哎，不行了，老了。童星一上了岁数，有几个不长残……” 她正毫不手软地自黑着，忽然，话头一顿。 一个带着针织帽、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年轻人缓缓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饶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看惯了圈内的俊男美女，邵梦华在乍看到这人的瞬间，仍是恍了一下神。 这并不是一个剑眉星目的标准美男。 他的嘴唇稍微有点厚，鼻头也略有钝感，跟那种刀削斧凿般的整容脸比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的精致。 但是…… 这张脸让人心动。 精致容易心动难。 他的眉骨很高，眼窝很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既深邃又清澈。 高挺的鼻梁、恰当的五官摆布、流畅的下颌线条，整张脸的骨相堪称完美。 再配上明显比周围人亮了好几度的冷白肤色……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束光。 不过，邵梦华毕竟是一位老牌经纪人，而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她只失神片刻，便很快清醒过来，认清了这是自家艺人的竞争对手。 “这位是……” 邵梦华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个年轻人，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这人当然便是许臻。 乔枫瞥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略显得意地道：“这是我家的艺人，许致远。” 说着，他把许臻往前推了推，道：“这位你叫梦姐。” 冒牌“许致远”垂着眼帘，轻轻点了一下头：“梦姐。” 邵梦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年轻人没有拿正眼看她。 而且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极其清冷，没有半分的讨好和尊敬。 仿佛是一位富家少爷在问候家里的保洁阿姨。 邵梦华莫名感到了恼火。 第5章 气质巨变的“许致远” 许臻当然没有瞧不起邵梦华的意思。 他对任何人都差不多是这个态度，除非是自己亲近、或者敬重的人。 比如师父、村长、镇卫生所的大夫，中小学的校长和班主任，以及经常送酱菜过来的李居士。 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大娘”显然不在此列。 刚刚在来的路上，许臻已经听说了有人要跟他抢角色，看来这个大娘就是敌营的头目了。 他抬眼望向对方，心中警铃大作。 …… 而不远处，导演苏文彬乍一见到“许致远”，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三个月不见，这个少年仿若脱胎换骨。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由内到外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从前几乎判若两人。 尤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致远画着浓妆，身材微胖，一头半长不短的黄毛格外油腻，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感。 说实在的，苏文彬对那时的他很不满意。 如果不是剧组的摄影师从旁求情，他简直想把这货当场轰出去。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小胖子”的演技却出人意料地好。 感情到位，台词过硬，打戏也相当漂亮。 再加上“知名童星”的身份加持，苏文彬略一犹豫，便同意了让他客串雪竹这个角色。 不过前提是，他必须在进组前健身、减重，调整好状态。 许致远当时满口答应。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他的状态竟然能调整得如此之好。 好到和从前几乎判若两人。 “许致远”此时穿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看不出身材如何，但，整张脸已然瘦了一圈。 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眼睛显得更大，甚至连之前略有点宽的下颌骨都变窄了许多。 这还真的是…… 整容式减肥啊！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的气质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苏文彬知道，许致远是童星出身，从三岁起就当童模，五岁起混迹在各类影视剧的片场里。 跟成年人耍心眼、跟老油条抢饭吃、跟大人物打太极，从小看惯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 这个少年的眼中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世故和圆滑。 可是再看现在。 许致远站在邵梦华的面前，眼神淡漠，神情清冷，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扎根在雪山中的一株猗猗绿竹，没有半点俗世气息。 简直就像是一个从山间古庙中走出来的隐居修士。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苏文彬被这股扑面而来的“高僧”气息震惊了。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减肥、健身、研读剧本、上山清修、吃斋念佛？？ 苏文彬脑补出了一幅又一幅的连环画。 他既为对方的敬业态度而感动不已，又为出品方的横插一杠而愧疚难当。 许致远为了这个角色付出了这么多，如今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即将丢掉这个难得的进军大银幕的机会…… “……” “吴导！” “吴导好！” “吴导吃饭了吗？” “吴导，您来了……” 苏文彬的思绪刚刚飘远，很快又被一连串中气十足的问好声给拽了回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杏色夹克衫、头顶量稀疏的矮个老头正朝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一撞，老爷子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苏文彬顿时眼前一亮。 ——《夜雨江湖》的监制，吴克明！ 也就是自己刚才“打小报告”的对象。 这位纵横香江几十年的大导演，是整个剧组话语权最大的人。 吴导平时很少来片场，只是偶尔过来巡视一圈，问问拍摄的进度。 具体的工作基本都是苏文彬在负责。 没想到，一听说有人要抢雪竹，老爷子二话不说立马就赶了过来。 看来，吴导对这个角色很重视啊！ “呦，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吴克明走到近前，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向苏文彬问道：“这几天拍摄还顺利吗？” 苏文彬道：“嗯，还算顺利，下午马上就准备拍雪竹的戏份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邵梦华和乔枫。 吴克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个客串的角色，剪出来也就三五分钟的戏。” 吴克明道：“我前一阵子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怎么今天这就抢起来了？” 邵梦华笑盈盈地道：“吴导的戏，三五分钟也金贵啊。” 说着，她一把拽过丁雪松的胳膊，强行将他送到了吴克明的面前，道：“您看，这是我家的新人丁雪松，上戏的学生，之前有过多部舞台剧的经验。” 乔枫见状，连忙不甘示弱地将许臻拽了过来，往前一推，道：“吴导，我家致远您还记得吧？之前在《大江东去》里曾经跟您合作过……” 许臻被他推搡着上前，跟丁雪松挤在了一起，感觉自己像是一根在菜摊上任人挑选的萝卜。 “哈哈哈……” 吴克明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嗯，气质形象看着倒是都不错。” 他摩挲着下巴，思量了片刻，道：“来都来了，不如扮上演一段吧，让我看看你俩的实力。” “谁先来？” 第6章 有备而来 听到吴克明这么说，邵梦华顿时笑了。 试戏？ 看来吴导这是妥协了啊。 他若是想用许致远，直接说人选已定就行，何必要试戏？ 既然试戏，那就是默许了可以换角！ 更何况…… 邵梦华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同样面露喜色的丁雪松。 真论演技，自家艺人可不会怕了谁。 他本就是科班出身，公司前两天还专门找了个师父来帮他抠这场戏。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表演，师徒二人反复推敲了近百遍。 台词、动作、表情都打磨得无懈可击。 单论这场戏，丁雪松完全可以呈现出接近影帝的水准来。 别说他许致远只是个名不副实的“小戏骨”，即便是真戏骨来了，咱也不怕！ 邵梦华成竹在胸，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对雪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 而与此同时，旁边的乔枫则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试戏，呵呵。 看来即便是吴克明，也不愿意为这种小事驳了投资方的面子。 邵梦华明白这个道理，乔枫心里当然也明镜似的。 如果许致远本人在这儿，他们或许还能铆着劲跟对方拼一把。 但，眼下这位“赝品”怎么拼？ 他连拍打戏可以吊威亚、声音可以后期配都是今天才知道的，你指望他能跟人拼演技？？ 开什么国际玩笑！ 乔枫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天要亡我…… “小赵，去把雪竹的戏服找来。” 吴克明可不管他们俩有什么心思，直接安排起剧务去找衣服了。 “哎，不用这么麻烦！” 邵梦华摆手道：“我们自己穿戏服过来了。” 随着这句话，一旁的丁雪松顺势脱掉外套，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僧袍。 乔枫：“……” 尼玛，说什么凑巧来看看，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吴克明见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嗯，也行，那就穿你这件吧。” 说着，他转头望了一圈，拍手道：“现场简单收拾一下，道具组去拿佛珠和软剑，阿伟过来帮忙搭一段戏。” 负责人定了调子，其他人哪敢有意见，很快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片刻后。 工作人员在摄影棚里收拾出了一块空地，丁雪松和搭戏的副导演准备停当，试戏即将开始。 乔枫伸着脖子在旁边瞧着，心中抱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对方的演技如同狗屎。 然而很遗憾。 丁雪松一开口，就直接浇灭了乔枫的所有幻想。 ——人家的台词功底是专业级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素人所能企及的水平。 丁雪松穿着自带的戏服、站在一个乱七八糟的片场里、面对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却奉献出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 甚至，当他将颈上的念珠挂在剑刃上、并说出那句“我愿是你杀的最后一人”时，乔枫明显感到自己的心头一颤。 被触动了。 丁雪松的表演引了观众的共情。 乔枫相信，这一刻，如果配上适当的环境、巧妙的剪辑以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观众会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表演，嘴角抽搐，脸色黑如锅底。 太过分了。 你实力这么强，居然还抢别人的戏？ 要不要脸？ 有没有一点高手的矜持？！ “嗯，不错。” 片刻后，表演结束，吴克明赞许地点了点头。 丁雪松连忙朝吴克明和导演苏文彬鞠躬致谢。 一旁的邵梦华得意洋洋，与有荣焉。 乔枫叹了口气，打算直接认输。 反正这个角色注定拿不到了，何必还要让许臻上去丢人现眼？ 他演不好，毁的可是许致远本人的口碑！ “嚯——！！” “好嘛！” “哈哈，又来一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乔枫疑惑地左右望了望。 下一秒。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许臻不知何时已走向了空场中央。 他摘下帽子、脱掉外套，露出了青白色的头皮，以及…… 一身僧袍！ 是的，僧袍。 浅灰色的对襟罗汉短褂，上下分体，腰间系着衣带，灰扑扑半新不旧。 这身行头配上他光溜溜的脑袋，活脱便是一个从深山古刹里走出来的行游僧。 丁雪松身上的白大褂跟这一比，简直假到没眼看。 “好家伙，这位干脆连头都剃了，这是要破釜沉舟啊！” “你看他这件衣服的做旧，跟真的似的，讲究！” 一旁的几个剧务小声嘀咕道。 场边，吴克明略微挑了挑眉。 “准备好了吗？”他看向许臻和搭戏的副导演，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场中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许臻盘膝坐在地上，双眼半开半合； 副导演则手握一柄道具剑，站在他的背后。 眼看表演即将开始，乔枫只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 明知许臻不会演戏，明知这场比拼按理说必输无疑，但，这一刻，他心中还是莫名升起了一丝侥幸。 万一呢？ 万一吴导慧眼识珠（有眼无珠）、就喜欢许臻质朴（智障）的表演呢？ 你瞧这扮相、这气质，是不是比丁雪松拿捏得更到位？ 好吧，他的气质其实不是“拿捏”出来的…… “你的剑法没有学全。” 乔枫正胡思乱想时，台上的许臻已经开口了。 他身后的副导演抓着剧本，捏着嗓子道：“是又如何？” 许臻垂着眼帘，低声道：“日后你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旦被抓住破绽，性命危矣。” 乔枫的耳朵动了动。 咦？ 好像，还不错？ 语、语调、吐字、停顿，都在水准以上，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尴尬。 比刚才跟自己对戏的时候好太多了！ 这小子怎么回事，突然开窍了？ “……” “今日别后，我将晨昏为你诵经消业，并求佛祖愿，让你了悟‘能断’。” “能断一切法，能断世间一切痛苦，脱离苦海，而登彼岸……” 表演仍在继续。 许臻的语很慢，声音轻缓柔和。 他的嗓音不像丁雪松那样清亮悦耳，而是略显低沉，稍微带一点沙哑感。 听着他的声音，仿佛置身于佛前，杂念尽去，内心获得了极大的安宁。 场边，乔枫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人……怎么回事？ “他”真的是许臻吗？ 莫不是许致远用了什么黑科技篡改了身高，来跟自己开玩笑？ ——方才这段台词的水准，简直高到令人指！ 明明几小时前，许臻念台词还念得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怎么现在突然就一步登天了？ 到底生了什么？ 为什么感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 第7章 盗版逼死原版系列 这一刻，不仅是乔枫，就连给许臻搭戏的副导演都受到了影响。 方才那几句台词念的太有味道，以至于让人下意识地想要继续听下去，而不是打断他。 副导演愣神了一瞬，眼见对方不说话了，这才连忙低头看向台本，慌慌张张地念道：“能断，呵，你能断得了吗？” “哪家寺庙敢收留你，我就把寺里的老少大小全部杀光！” 着急了。 这两句词念得太快，以至于没能表达出女主角的那种怨怼、羞怒的感觉，就只吼出了一股杀气腾腾的狠劲。 “噗……” 周围人一秒出戏，甚至有人直接笑出了声。 副导演登时老脸一红。 ——槽，被压戏了！ 自己堂堂一个老江湖，居然在试戏的过程中被一个小年轻压戏！ 然而此时，台上的许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听到“夜雨”竟说出这样的话来，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片刻后，许臻睁开了原本半开半合的双眼，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丝感情： 悲悯。 “也罢。” 他轻叹一声，道：“今日，该让我消了此孽。” 随着这句话出口，许臻站起身来，转头望向身后的副导演。 他眼中的悲悯像湖面上的涟漪缓缓消失，神情重新回归了平静。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背后，却又像是压抑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或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明悟； 或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绝决； 亦或是“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的心甘情愿。 场边，目睹了这一切的乔枫彻底惊呆了。 整个人如遭雷劈。 不仅仅是因为许臻高水平的演绎，还因为…… 这个眼神、这个表情、这个节奏。 跟刚才的丁雪松简直一毛一样！ 同样的表演，只不过换了一张脸，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人汗毛倒竖。 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之前那几句台词，也跟丁雪松的语气相差无几？ 所以说，许臻之所以能演得这么好，是因为他在照搬丁雪松的表演？！ 嘶—— 乔枫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一遍就直接照搬，写轮眼吗？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 如果说，乔枫还只是怀疑，那邵梦华和丁雪松就是1oo%确定了。 ——许臻就是在照搬。 这套表演，丁雪松反复排练了十多个小时。 公司的演技老师帮着他一字一句抠台词、一点一滴抠表演，他对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节奏、语气、动作、神态…… 错不了！ 跟自己的表演几乎分毫不差！ 丁雪松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许臻，如溺水般抓住了邵梦华的胳膊。 他指了指台上，又指了指自己，惊怒到说不出话来。 抄袭！ 他抄袭！ 这个人抄袭我的表演！ 而此时，邵梦华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完全无暇他顾。 怎么回事？ 许致远为什么能演得跟雪松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也请了王秉华老师来作指导，老头子“一戏两卖”？ 不不不，怎么可能，王老可是我们盛唐传媒的人啊…… 邵梦华百思不得其解，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 而与这两人不同的是，场边的吴克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不相信“许致远”在上台前完全没做准备。 按照吴克明的想法，大概是他看到前面的小伙子演得比自己准备得好，所以比照对方，临时对自己的表演进行了改良。 虽然这么干有偷奸耍滑的嫌疑，但…… 只看了一遍，就能将对方的表演还原得几乎分毫不差，这种能力可比单纯的演技好更加令人震惊。 甚至，这已经不能用“聪明”来形容了。 ——这叫天赋异禀。 眼前这个少年，天生就是要吃表演这碗饭的。 想到这里，吴克明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 每个导演对演员的要求不同。 有的导演希望演员能独当一面，自己去解读角色； 也有的导演掌控欲极强，希望每个演员都能按照自己的要求去演绎。 吴克明是坚定的后者。 在他眼中，无论是影帝、影后还是配角、龙套，全都是导演手中的工具人。 而作为工具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将导演脑海中的画面准确地呈现出来。 从这一点来说，许臻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 思绪转动间，台上的表演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幕。 雪竹被夜雨一剑刺穿心脏，而后，他摘下颈间的佛珠，轻轻挂在了剑刃上。 许臻望着与他对戏的副导演，眼神说不清是解脱还是虔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但却足够清晰：“若你能放下手中这把剑，离开这条道……” “我愿是你杀的，最后一人。” “哗啦啦……” 道具佛珠散落满地，如同剧中雪竹的生命般烟消云散。 表演至此结束。 一秒。 两秒。 三秒。 人头攒动的片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场的无一不是业内人士，多少都有一些鉴赏能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古怪。 ——这段表演，怎么看上去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盗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盗版”的好像比“原版”看上去更舒服一些？ 难道是因为盗版这位长得好……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却突兀地打破了场间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现鼓掌的人是吴克明。 “非常棒，”吴导嘴角含笑，眼带赞许地望向许臻，道，“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雪竹，完美。” 听到这句评价，一旁的丁雪松只觉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地一声。 “吴导！！” 他登时血气上涌，想要上前为自己申辩，却被旁边的邵梦华死死拽住。 “闭嘴。”邵梦华低声呵斥道。 丁雪松僵立在原地。 他牙关紧咬，身体颤，半晌，才硬生生把已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眶霎时泛红。 一旁的吴克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 不需要解释。 同样水准的表演，人家比你形象好、比你个子高、比你气质更贴合角色，甚至还毫不手软地剃了光头。 你说我选谁？ 即便你是投资方推荐的，但，我给你一个试戏的机会，就已经仁至义尽、足够交待了。 吴克明的目光没有在丁雪松身上多停留一秒，就又回到了许臻的身上。 他和颜悦色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笑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没记住。” 许臻道：“许，那个……” 一刹那，他差点也没记住“自己”叫啥。 顿了半秒钟，才道：“我叫许致远。” “致远……” 吴克明摩挲着下巴，道：“我建议你把名字改改。”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名字倒也文雅。” “但是许、致、远三个字都是仄声字，听起来不够响亮。” 说着，他用粤语把“许致远”读了一遍，笑道：“你将来如果想大红大紫，想拿影帝，这个名字就必须得改。” 许臻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经纪人乔枫就连忙道：“吴导说得太对了，‘许致远’确实拗口，我们从这部戏开始就改。” “您有什么建议吗？” 吴克明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字，真。” “真实的真，精武陈真的真。” “许真。” 说着，他微微扬起了下巴，似乎是对这个名字相当满意，点头道：“嗯，‘许真’，简单大方，好听好记。” “你信我，这个名字一定能火。” 第8章 许是真的 许臻望着自鸣得意的吴克明，心脏倏地缩紧。 许……真？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 虽然不是同一个“真”，但是，读音完全相同啊！ 明明是自己替许致远演了这出戏，谁曾想，兜兜转转，“许真”这个名字竟然取代“许致远”，成为了这位过气童星的新艺名。 许真，许是真的。 好诡异的名字。 到底谁才是真，谁才是假？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推着自己朝一个莫名的方向走去。 许臻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头皮麻。 …… 而于此同时，邵梦华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吴克明不仅选择了许致远来演这部戏，居然还给他改了名！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真”字，可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的！ 作为一个混娱乐圈多年的老人，邵梦华深知，有些大佬特别喜欢给新人取艺名，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爱。 比方说香江影帝江维，他的艺名就是吴克明给取的。 从那之后，江维几乎成为了吴克明的御用演员，两人合作过的影视剧不下十部。 而如今，吴克明又给许致远起了名…… 什么意思？ 这是要捧他？！ 难道，这个年轻人会成为下一个“江维”？ 邵梦华越想越是糟心，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自己怎么这么欠啊！ 干嘛要跟许致远这个冤家抢食吃！ 若非如此，吴克明哪会亲自到片场来看雪竹这么个小配角的戏？ 又哪会有起名这档子事？ 丁雪松跟许致远的年纪相仿、气质相若、实力相当，可以预见，两人以后无论是拍戏、代言、还是综艺，肯定都会频频撞车。 好资源就那么点，丁雪松未来的道路上多了这么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简直是天降横祸。 邵梦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 试戏结束后，导演苏文彬向许臻简单交代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便放他离开了。 剧组下午还有别的任务，雪竹的戏份要从明天才正式开拍。 许臻他们下榻的酒店位于金乌市市区，离横州影视城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乔枫特意选了这么远的酒店，就是为了避开影视城附近，以防碰见熟人，导致许臻的身份穿帮。 回酒店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闷。 乔枫一直用余光偷瞄着神情淡漠的许臻，屡次欲言又止。 直到回了酒店，他才神秘兮兮地将许臻召唤到自己的套房里，试探着问道：“刚才试戏的时候，你是在模仿丁雪松的表演吗？” 许臻点了点头。 乔枫明知如此，但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时，仍是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继续问道：“你只看了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是怎么做到的？” 许臻不解地道：“就，照着演啊。” 照、着、演…… 乔枫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噎了个半死。 半晌，许臻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又耐心解释道：“我记性确实是比较好。” 记性好…… 乔枫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同志，这是记性好不好的问题吗？ 表演不是一段单纯的文字，从台词，到语气，到动作，再到神态。 信息量之大，让人无法想象。 而且，即便是有人能把这些细节一丝不苟地全记住，也不代表他能将其完美地重现出来。 这涉及到脑子对身体的掌控、对声带的运用、对表情的管理…… 等等方方面面。 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 乔枫烦躁地抓了抓头。 片刻后，他转头望向许臻，道：“劳烦问一下，你能再演一段试试吗？” 许臻问道：“演刚才那段？” 乔枫道：“不不不，换一段。” 说着，他走到沙边坐下，打开套间里的电视，用遥控器换起了台。 换着换着，乔枫眼前一亮，指着屏幕道：“来，看看这段！” 许臻闻言凑了过去，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年代戏。 画面中，一个须花白的老爷子坐在高台上，台下挤挤轧轧地站满了人。 老爷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摇头晃脑、面带嘲讽地道：“头一条，甭管谁家的秘方，收好喽，绝对不能交给东瀛人！” “第二条，各号凡是代卖东瀛药的，都给我扔出去。” “第三条，宁可挨千刀万剐，不做亡国奴！” “……” 两人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直到画面中的老爷子毒身亡、瘫软倒地，台下一干人等蜂拥冲上高台，乔枫才将电视关掉，转头看向许臻，道：“这一段，你能不能模仿一下试试？” 言罢，他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遥控器。 说实话，乔枫不相信许臻真能做到只看一遍就完美模仿。 但与此同时，他又隐隐期待着会有奇迹生。 这种既矛盾又纠结的心态让他无比分裂。 许臻沉吟片刻，道：“这段有点长，我没太记住……” 乔枫道：“没关系，能记多少记多少，你试试看。” “呃……”许臻抿了抿嘴，道，“行吧，那我试试。” 说着，他一边思考，一边从沙上站了起来，慢慢朝窗边踱步。 一步、两步、三步…… 七八步后，许臻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几秒钟后。 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睁开。 然而此时，方才那个淡然出尘的少年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站在乔枫面前的，似乎是一个脊背佝偻、沧桑半生的古稀老人。 他眸子浑浊，睫毛轻颤，俊美的侧脸看上去异常萧索。 “头一条，”许臻缓缓坐到了窗边的单沙上，歪着头，气息衰弱却又掷地有声地道：“甭管谁家的秘方，收好喽，绝对不能交给东瀛人！” 不远处，乔枫看到这一幕，只觉尾椎如同过电，“腾”地站了起来。 “第二条，”许臻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自顾自继续道，“各号凡是代卖东瀛药的，都给我扔出去！” “第三条……” 他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复述着台词、还原着动作。 有些细节实在是记不清了，许臻就顺着情绪随便糊弄一下，然后继续往下演。 当全身心都沉浸在表演中时，他的精神极其专注。 倘若他能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来，就会现： 在自己身侧不足三米外，乔枫僵立原地，纹丝不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如同是在朝圣。 我的亲娘……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许臻演了三分钟，乔枫就对他行了三分钟的注目礼。 直到这段表演结束、许臻已经从演绎状态里走了出来，乔枫依旧在愣神。 必须要签……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个少年签下来！ 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而是以许臻的本来身份，成为自己麾下的演员！ 第9章 夜雨 乔枫在惊讶的同时，也对许臻的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一说一，只看一遍就能模仿到这个程度，固然厉害。 但，如果从实用的角度来讲，许臻刚才的那段表演其实并不算好。 他的年纪、身形、体貌特征都跟剧中的那个老爷子相差甚远，但他在模仿的时候不懂变通，只是原封不动地直接照搬。 这就导致整段表演看上去十分怪异。 仿佛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并且，乔枫还现，许臻的“复制”天赋是有所侧重的。 他对台词、眼神抓得很准，尤其是台词，语气、顿挫几乎能做到和原版分毫不差。 而与这两样相比，他在面部微表情、肢体语言的把控方面就稍差一些。 乍一模仿，略显僵硬。 在现了这些缺陷之后，乔枫非但没有失望，反倒是心下稍宽。 果然啊，许臻只是一个天赋卓绝的素人。 如今想来，他今天在吴克明面前表现的那么惊艳，其实也有一定的巧合成分。 刚好雪竹这个角色是个“面瘫”，没有太多表情。 也刚好许臻本身的气质跟雪竹高度契合，不需要再做调整。 多方因素叠加之下，才造就了那场几乎完美的表演。 不过，即便是巧合，这孩子也确确实实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 乔枫今天早上还只想让许臻当许致远的替身，而如今，他却动了惜才的心思，想签下许臻本人。 这么好的外形条件、这么难能可贵的模仿能力，如果不当演员，岂不是暴殄天物？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阿臻啊……” 这样想着，乔枫的态度忽然就变得热络了起来，他笑眯眯地望向许臻，试探着问道：“你将来打算做什么职业？” 如果他说还没想好，那就趁机忽悠一波！ 18岁的少年，有几个能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规划的？ 谁料，许臻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毫不犹豫地道：“我打算出家。” 乔枫：“……” 等等，你说什么？ 出家？ “出家”是一个职业吗？？ 许臻道：“三坛大戒管理办法规定，要年满2o周岁才能入戒。” “我现在在法云佛学院读中专，等毕业了，我打算一边打工，一边再考一个大专，毕业证到手刚好2o岁。” 说话间，他神色肃穆，道：“我们寺如今只有师父一人拥有十师资格，如今师父年纪大了，我不能让寺庙断了传承。” “入戒之后，一应事务都要由我承担起来。” 乔枫：“……”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还真是志向宏大！ 他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暂且放下了劝诱的心思，打算先拍完这场戏再说。 来日方长，反正他是许致远的亲兄弟，还是等时机合适了再开口吧。 …… 当天晚上，几人在宾馆早早睡下，预备第二天早点起床。 一是因为他们住得离影视城较远，要预留出堵车的时间来； 二是因为，雪竹有一段相当长的打戏，乔枫得提前带许臻去熟悉一下吊威亚。 威亚，也就是钢丝，是辅助完成打斗动作的常用道具。 许致远是童星出身，拍过不少武侠剧，对威亚十分熟悉。 而许臻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乍一使用，必然生疏，难保不会露出破绽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凌晨4点，乔枫等人睡得正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好梦。 “现在走？” 乔枫被周晓曼摇醒后，迷迷糊糊地问道：“几点了啊？苏导昨天不是说9点到片场吗？” 助理周晓曼焦急地道：“改计划了！” “昨天晚上下雨了，今天没法拍外景戏，只好先拍咱们这段。” “剧组那边说让演员4点半就位！” 一听这话，乔枫顿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他抓起外套，急匆匆穿上拖鞋，跑到窗边一看。 果不其然。 漆黑的夜色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清晰可见。 雨下了半宿还没停，借着路灯，明显能看出路面上颇深的积水。 乔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许臻起来了吗？”他转头道，“让他赶紧冲个澡，先不化妆了，路上再说。” “还有，去酒店前台问问能不能租车，要越野车，我们现在就用！” 周晓曼问道：“那剧组那边怎么回复？” 乔枫道：“剧组你不用管了，我去跟他们联系。” 周晓曼应了声，连忙跑出去安排。 2o分钟后，三人乘坐着从酒店租来的商务车，匆匆忙忙奔向了横州影视城。 路面湿滑，周晓曼不敢开得太快，生怕路上会出事故。 然而她谨慎，不代表所有人都谨慎。 这一路上，他们先后遇到了高公路限、交通事故堵塞、城市内涝断交等等一系列的倒霉事。 等他们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横州影视城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乔枫面如土色。 他看了看表，时间是5点45分。 “你在这儿化妆，我去跟苏导打声招呼。”乔枫将许臻安顿好后，便去找苏文彬了。 许臻则听命留在了后台，任由造型师帮自己上妆。 片场如今还未搭完，环境简陋，并没有专门的化妆间。 两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角落里化好妆，而后，造型师递给许臻一堆衣服，让他自己去找地方换。 许臻抱着戏服，有点懵。 找地方？找什么地方？ 没有换衣间吗？ 他虽疑惑却不敢问，生怕这是个常识性问题。 许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抱着戏服走了出去，打算打个电话给周晓曼，问她停好车没有。 “嘟嘟嘟……” 电话没有人接。 许臻在后台溜达了一圈，有些烦躁。 他正打算逮个剧务问问，忽听见一阵钉钉铛铛的金铁交击声从不远处传来。 许臻的耳朵动了动，下意识朝那声音走了过去。 待走近一看，却见，一个身穿黑色精装、挽着古代髻的女人正在一块空地上练剑。 光线太暗，许臻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昏黄的灯光下，他只能依稀看出这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她身形玲珑，动作优美，一柄三尺软剑在她手中犹如银蛇，像是有了灵性。 许臻不觉眼前一亮。 “唰唰唰……” “biubiubiu……” “哈！” “飒飒飒飒……” 然而，诡异的是，这女人一边舞剑，还一边给自己配音。 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配上她翩若惊鸿的身影，画风极其清奇。 许臻：“……” 这怕不是个智障。 他转身便走，以免两人见了面尴尬。 “铃铃铃……” 然而，好巧不巧，许臻兜里的手机这时却突然响了起来。 最原始的那种电话铃声，在空旷的摄影棚里产生了回音，听上去格外刺耳。 正在舞剑的女人动作一顿。 “biubiubiu”的配音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女人僵硬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如生锈的玩偶般扭头看向了手机铃声的方向。 刚好撞上了许臻的目光。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最近新学会的词语：社会性死亡。 第10章 杀手夜雨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滞。 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 两人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面面相觑，均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臻看这女子的装扮，黑色劲装、银色软剑，很容易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夜雨的扮演者。 “夜雨江湖”的“夜雨”，也就是即将跟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位演员。 不过，夜雨是电影的主人公，但这个演员却不是女主角。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部剧中有两位“夜雨”。 按照剧本的设定，夜雨从前是一位杀手。 但在雪竹死后，她痛彻心扉，立誓不再杀人。 夜雨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并花重金请名医为自己换了一张脸，从此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 所以，跟自己对戏的是“杀手夜雨”，而电影的女主角则是换脸后的“凡人夜雨”。 眼前的这个女子，大概就是杀手夜雨的扮演者了。 心念及此，许臻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化解尴尬的法子。 “还是来晚了，”他将眼帘一垂，语气淡漠地道，“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许臻抬起头来，正视着不远处的古装女子，道：“你就是夜雨吧？” 这段话，是剧中雪竹初次见到夜雨时的台词。 不远处的女子愣了一瞬，马上反应了过来，配合道：“你是何人？” 许臻抓下头上的毛线帽，单掌立于胸前，颔道：“贫僧雪竹。” “噗……” 那女子听着这句台词，又看到许臻光溜溜的脑袋，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臻也随之放下手掌，笑了一下，两人间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嗯……” 女子收了软剑，道：“您是演雪竹的那位演员吧？” 说着，缓步朝许臻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她走近后，许臻瞧清了她的相貌，不由得嘴巴微张。 这竟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 甚至可以说，许臻这18年来，从未亲眼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她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肤色白皙，五官秀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薄薄水汽，顾盼间灿若星辰。 她脸上只画了一点淡妆，稍微起到了修饰的作用，看上去既精致又清爽。 许臻一瞬间失了神。 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夜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美人？ 刹那间，剧本上那冷冰冰的两个字仿佛活了过来，有了呼吸、有了心跳，有了温热的触感。 许臻突然间就明白了，雪竹为什么会动心，为什么会纠缠她。 又为什么心甘情愿赴死，只为将她点醒。 所有看剧本时无法理解的地方，这一刻统统了然于胸。 许臻呆愣了半晌，才道：“对，我是。你是夜雨？” 女孩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演的是换脸前的夜雨。” 说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林嘉，双木林，嘉许的嘉，请问您怎么称呼？” 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语气又十分恭敬，听上去莫名地乖巧。 许臻莞尔一笑，道：“巧了不是，我姓许，嘉许的许，许真。” 自称林嘉的女孩被他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 她看了看许臻手里的衣服，道：“是要找换衣服的地方吧？走，我带你去。” 许臻道了谢，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一处角落里。 四周围着帘子，勉强算是个临时的换衣间。 林嘉偷偷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那个，许前辈，你快点换哦，董指导那边有点着急了。” 许臻问道：“董指导是？” 林嘉解释道：“动作指导，董琦玉。” 说着，她转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董指导脾气不太好，你一会儿千万留心。” 许臻闻言恍然，连忙向林嘉道了谢，去帘子里换衣服了。 片刻后，林嘉见他进去，偷偷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打开了搜索界面。 “许真……” 她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效信息，喃喃道：“怎么没有呀……” 林嘉歪着头看向门帘的方向，心下疑惑：这难道是个新人？ 但，为什么我看他这么眼熟呢？ …… 而与此同时，乔枫正在片场里赔礼道歉。 尽管认错态度极其端正，但还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哪儿堵车？你们从哪儿过来？我没听明白。” 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个子不高，一脸凶相，明明已经濒临秃顶，却依旧倔强地留着披肩长，看上去很有艺术家特制。 这人就是夜雨江湖的动作指导董琦玉。 他站在乔枫面前，掏了掏耳朵，道：“你刚才说，你们住在什么地方？什么酒店？” 乔枫弯着腰，陪着笑，点头哈腰地道：“那个，我们住金乌市区那边，希尔登酒店……” “啪！” 他话未说完，董琦玉猛地将手中的咖啡砸到了地上，滚烫的咖啡溅了一地。 乔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希尔登？” 董琦玉被气得须皆张：“我特么登你二舅姥爷！” “好大的腕儿啊，整个横州都容不下你们了？” “全剧组从4点半开始就等他一个人，等了快两个小时！导演、摄影全都在这儿！” “结果你特么跟我说，因为你们住希尔登，所以过不来？！” 乔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不停地赔着不是，整个人像是对方的三孙子。 眼见动作指导动了真火，导演苏文彬只得从旁拉架，道：“董指导，您消消气。” “现在才6点钟，一会儿咱们控制节奏，进度还是能追上的……” 说着说着，他忽然眼前一亮，朝着董琦玉背后的方向招了招手，道：“哎，来了！” 众人随之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僧袍、颈上带着佛珠的年轻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正是换好了戏服的许臻。 董琦玉瞧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年轻人，脊背笔挺，身姿端正，看他的步伐，似乎有些武术底子？ 董琦玉冷笑了两声。 哼，有底子就了不起了吗？ 练武术跟拍武戏根本不是一回事！ 看我等会儿怎么教你做人！ 第11章 你在教我拍戏？ 许臻一到，乔枫立马摁着他的脑袋向董琦玉等人道了一通歉。 两人认错态度极其诚恳，董指导的怒火又刚刚泄完，于是便没再作，只冷冷盯着许臻，道：“时间紧迫，废话我也不多说。” “但是，凡事都要有个规矩！” “我不管你是什么富家公子还是什么当红偶像，到了我这儿，都得按我的规矩来，听明白了没有！” 许臻点头称是。 董琦玉此前并不认识许致远，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看许臻这么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皮囊，还以为，这货放着剧组包的宾馆不住、非要去市区住五星级酒店，是因为骄纵、耍大牌，因此也就格外地生气。 董琦玉当了几十年的动作指导，最烦的就是这种吃不了苦头的年轻人。 你自己不愿意吃苦，我偏偏就要给你一些苦头吃！ 他清了清嗓子，斜着眼瞥向许臻，道：“开始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下规矩。” “我们这个剧组，凡事都讲究一个‘真’字。” “真打、真拍、真景，还原真实的江湖。” 说着，董琦玉先后伸出了三根手指，细数道：“第一，没有替身，所有打戏都要自己上；” “第二，威亚尽量少吊，只有逼不得已的时候才稍微借一点力，不会像一般武打片那样高来高去；” “第三，一招一式都要打完整，不要指望后期拼接，我们导演最喜欢长镜头，最讨厌乱剪辑。” “你记住了没有？” 许臻点头道：“记住了，董指导。” 董琦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是6点15分，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所有动作练熟。” “然后吃饭、补妆、休息一会儿，7点钟正式开拍，有没有问题？” 许臻道：“没有问题。” 董琦玉冷哼一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那你瞧清楚了，我现在就开始教你！” 说罢，他片刻也不耽误，立即拿起一柄道具木刀，“唰唰唰”便耍了起来。 许臻退后两步，在旁边专注地瞧着，眼睛一眨不眨。 眼见这边暂时消停了，导演苏文彬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监督别的工作去了。 昨夜的大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电影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所剩的镜头不多，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非要把这场戏提前。 毕竟，不光是演员的打戏动作没学好，其他的准备工作也还差得远呢。 遇到这种事，只能是所有人咬着牙赶进度，说什么也不能让今天一整天都停工。 转眼十几分钟过去。 饰演夜雨的林嘉在后台练了一会儿自己的动作，感觉差不多了，正想回来请董琦玉看一眼，就瞧见了他此时正在指导许臻。 “不对，手臂从这边绕一下，然后再刺出去！” “停停停！步子迈晚了，这里要脚步先出，然后再刺！” “你是猪脑子吗？都跟你说了从这边绕！！” 台上，董琦玉对许臻呼来喝去、敲敲打打，简直就像是在训牲口。 态度恶劣不说，进度还贼快，林嘉刚看了两分钟，他们俩就已经学了三个动作了。 她忍不住嘴巴微张。 董指导这真是气急了啊！ 明明刚才教自己的时候还很有耐心，现在这是在干嘛？？ 你教这么快，谁能记住？ 教着教着，一旁的动作助理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董琦玉道：“老师，刚才那个动作再来一遍吧，一遍是肯定记不住的。” 他话音还未落，董琦玉的一双牛眼就瞪了过去，吼道：“来什么来？” “哪有时间来？” “先把整套动作过一遍再说！” 助理听他这样说，只能闭了嘴。 哎，看来董老师是要寻个由头作一下啊！ 等一会儿连起来练习的时候，许真打不出，肯定会挨一顿臭骂。 希望这么做能让老师消消气吧。 看透了这一点后，助理也就不吱声了，任由董琦玉在台上折腾。 而此时，许臻也渐渐感觉手心渗出了汗来。 董指导教的这些招式……好难！ 而且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完全没机会沉淀消化。 饶是以许臻的记忆力，也必须要保证精神高度集中，才能完全记熟，学起来很是吃力。 不过么。 武术跟演戏不一样。 演戏许臻是外行，但武术他却是有功底的。 许臻打记事起就跟着师父站桩、练功、打拳，每日雷打不动，说他是武术“科班出身”也不为过。 只不过，董指导的风格跟自家师父相去甚远。 师父喜欢的是古拙、圆融、具有力量感的拳法，而董琦玉教的动作则繁复潇洒、大开大合，重点在于动作舒展。 许臻一开始打得不对路，屡屡挨骂；后来摸清了规律，就逐渐轻松了。 只要总体大差不差、动作打得优美些，就能满足董指导的要求。 不必非要苛求一模一样。 然而，他刚轻松了几分钟，很快又面临了另一个大难题。 ——吊威亚。 借助钢丝的力量来展现武林高手的飘逸轻功，这个许臻是真的不会。 细细的钢丝挂在了他腰间的钢圈上，有了这道束缚，许臻只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动作不由自己来掌控，而是由多人配合来完成，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各组准备！集中精神！” 董琦玉简单跟威亚组交待了一下，便转头对许臻道：“动作记住了没有？” “先侧身避开对方刺来的一剑，然后蹬着柱子往上跑，三步之后凌空一个转身，手中银筷向前刺去。” 说着，他简单在平地上给许臻比划了一边，旋即道：“你来试一遍！” 许臻看了看左右拉威亚的工作人员，勉强点了点头。 算了，来吧！ “开始！” 随着董琦玉一声令下，许臻一咬牙，就当自己没有威亚的保护，转身蹬着立柱就蹿了上去。 然而，紧张之下，他没有找准节奏，脚上多踏了一步。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一刹那，拉绳子的两组人没配合好，许臻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嘶……” 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肩膀着地，半边身子被砸得生疼。 场边的乔枫、周晓曼等人见状，连忙围了上去，问他有没有伤到。 许臻摆摆手，迅从地上爬了起来，示意自己没事。 董琦玉阴沉着脸，道：“再来！” 许臻知道自己也有责任，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冲着身后的立柱又蹬了上去。 然而，多人之间的配合哪有那么容易协调。 接连数次，许臻都没能将动作做好，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节奏。 一次次试下来，董琦玉的脸色越来越黑。 “没吊过威亚？”他冷声道。 许臻面色一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董琦玉吼道：“我特么要从吊威亚开始教你吗？啊？！” 他把手里的道具刀往地上一摔，叫道：“特么屁都不会，居然还敢给我迟到两个小时？谁给你的脸？！” 片场一时死寂。 拉威亚的几个哥们本来还想帮许臻开脱两句，眼见董指导了飙，谁也没敢在这个当口吱声。 许臻安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忽然把腰间的威亚一摘。 他抬起头来，正视着董琦玉，道：“董指导，我认为这段戏不需要吊威亚。” 嘶…… 周围众人听到这话，一个个错愕地望了过来。 正面刚？ 这小子这么猛的吗？？ “不需要？” 董琦玉几乎被他给气乐了，道：“不吊威亚你打算怎么拍？” 许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地道：“就直接空身上。” 说着，他朝旁边的立柱比划了一下，道：“开头几步还好，但如果在转身的时候突然施加一个力道，这个动作就很别扭，落点也跟正常的落点不一样，看上去很假。”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片场中却听起来格外清晰。 董琦玉沉默了半晌，哑着嗓子道：“你在教我拍戏？” 这句话说完，他的声音猛地向上一扬，怒叱道：“特么是你指导我还是我指导你？！” 第12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轻功 许臻很喜欢一句话：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他自问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平时极少跟人火。 但，若是遇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苛责，自己也绝不会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说白了，你算老几啊？ 我凭什么惯着你？ “动作指导是您的工作，不是特权。” 许臻直视着董琦玉的眼睛，掷地有声地道：“合同里有明确规定，演员要配合剧组完成相关拍摄任务，并有权结合自身实际提出修改建议。” “我提了，您可以不听，但我有这个权利。”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淅淅沥沥的春雨，又像是江南三月的晚风。 语气温和，不带半点火气，听上去很是舒适。 但，他话里的内容可一点都不舒适。 这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把片场里的所有人都给震傻了。 董琦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得几乎凸了出来。 这小子……他说什么？ 是工作，不是特权？ 特么这厮现在不光想教我拍戏，还打算教教我怎么做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破口大骂，一旁的乔枫已三步并两步地跑了上来，挡在许臻身前，惶急道：“董指导您别生气，小孩子不会说话，他不是这个意思……” 乔枫额头上冷汗直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小祖宗！ 瞎说什么大实话！ 你倒是不怕得罪人，马甲一脱，拍拍屁股就走，但老子还得在这个圈子里混呢！ 像董琦玉这种神仙大佬，是咱这种小人物能得罪的起的吗？！ 难道你没看见，连苏导都对人家毕恭毕敬、当祖宗一样供着？ “小孩子？” 乔枫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董琦玉已经开了口：“这么高的个子还小孩子？他今年三岁还是五岁？” 他伸手指着许臻的鼻子骂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他什么意思？” “他连吊威亚都能摔还有理了是吗？！” 乔枫挡在两人之间，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侧头对许臻道：“愣着干什么，快跟董指导道歉！” “别，你可别让他跟我道歉！” 董琦玉冷笑道：“我受不起！” 眼看这边陷入了僵局，场边立马有工作人员跑去找苏文彬了。 电影临近杀青，可别因为这点小事，再闹出什么事来！ 周围人都已经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处于风暴中心的许臻反倒异常平静。 怕什么？ 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问心无愧。 他的目光越过乔枫，直直照在董琦玉的脸上，道：“董指导，刚才那个动作，不如我不吊威亚试一遍，你看看效果。” 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仿佛就是在正常交流。 “呵……” 董琦玉彻底被他给气乐了。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长，语气忽然平静了下来，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会轻功？会飞檐走壁？” 许臻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轻功。”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红漆斑驳的木质立柱，道：“不过是借力蹬两下柱子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董琦玉：“……” 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左右看了一圈。 “好，可以！”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让你试！” 说着，他环视一圈，拍了拍手，朗声道：“所有人全都往后退，腾出地儿来，让他试！” 他眼中压抑着怒火，低吼道：“摔了、碰了算我的，责任我担，医药费我出！就让他不吊威亚试试！” “我特么今天还就不信邪了！” 周围一片静默。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腾地儿吗？ 真的试？ 片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 这时，导演苏文彬已闻讯朝这边赶来。 他一边跑，一边朝旁边的剧务问道：“怎么回事儿，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剧务苦笑道：“这个，我也说不好……”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小声道：“董指导刚才在教一段威亚戏，演雪竹的那位可能是有点紧张，动作连着几遍都没做到位。” “董指导就不高兴了，骂了他两句。” “谁知那演员也是个急脾气，立马赌气说，那就不吊威亚了，直接空身上……” 苏文彬听得一阵头大。 董琦玉确实是出了名的急脾气，一着急就爱骂人。 你要是敢不服气，他能骂到你天荒地老。 这下可怎么收场？ 本来时间就紧，难道今天不拍了？ 雪竹跟动作指导杠上了，这还怎么拍？？ 苏文彬越想越着急，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眼瞅着即将迈进摄影棚，他刚想喊一嗓子，控制一下局面，谁料…… 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在片场正中央，一个灰白色的身影三两步蹿上了立柱，而后脚尖一蹬、凌空一个转身，如大鹏展翅般扑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传来，随即，那个灰白色的身影借力向后跃开，三两步卸掉力道，手臂一甩，稳稳地立在了不远处。 苏文彬：“……” 嗓子像是被人按下了禁声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在那道灰白色身影的背后找到一根细细的钢丝绳。 然而，没有。 没有钢丝绳。 没有安全带。 没有隐形吊臂。 什么都没有。 不足十米的距离外，刚刚那个身影，就这么如同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飞檐走壁，神兵天降。 苏文彬的心跳骤然加，像是瞧见了什么稀世奇珍。 …… 而此时，身处场中的董琦玉已经彻底哑了火。 他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空地，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残影来。 威亚组的人都在旁边站着看戏，威亚空荡荡地挂在半空中打晃…… 没有威亚…… 没有威亚…… 这这这…… 董琦玉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一直以来的骄傲、自信、自负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人家，是真的不需要威亚，就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来！ 这还不叫“轻功”？！ “董指导！” 他脑子正乱做一团，忽听见有人在召唤自己，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只见，导演苏文彬扒开人群，脸上泛着红晕，兴冲冲地道：“董指导，这一段如果不吊威亚，我想拍一段长镜头！” “您觉得可行吗？” 董琦玉愕然张大了嘴巴。 长镜头？ 这是，打算给雪竹的戏加预算？？ 第13章 缔造经典 长镜头，不是指摄影机的镜头长，而是指这个镜头的持续时间长。 长镜头的代入感很强，叙事性偏弱，如果用多了会显得故事拖泥带水，冗长无趣； 但，那些优秀的长镜头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成为整部电影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文彬在看到许臻飞身跃上梁柱的一瞬间，立即就想到了长镜头。 ——这么高质量的动作画面，不拍长镜头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追加投入…… 追呗！ 自己装孙子装了半年多，一个人伺候这么多大爷，为的不就是他们的钅…… 咳，不是，他们的支持？ 反正资金还有预留的份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苏文彬在场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旁边董琦玉却是一脸的怀疑人生。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 这小子刚才的那段动作，实在是处理得太漂亮了。 轻盈潇洒，兼具力量感，节奏又抓得干净利落、爆力十足，让人看得心潮澎湃、血脉喷张。 比吊威亚做出来的效果要好得多。 确实，正如这小子所说，凌空转身的动作如果用威亚施加一个向上的力，会显得不自然，落点也跟正常的不一样。 无论怎么练习、怎么磨合，都没法把这个人工的痕迹完全抹平。 这个道理董琦玉又怎么会不明白？ 但，他哪里能想得到，居然真的有人能不吊威亚就做出这个动作来。 ——吊不吊威亚什么时候变成可选项了？ 并且，这个人不是茅山道士，也不是禅宗法师，而是一个电影拍摄片场里的小演员。 真特么…… 活见诡…… 董琦玉嘴角抽搐，脸色僵硬，半晌一言不。 直到苏文彬一再询问长镜头的事，他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道：“苏导想拍长镜头？哪段？” 苏文彬的眼睛里闪着光，道：“整段！” 董琦玉：“……” 整段是哪段？ 雪竹和夜雨的整场打戏？？ 大哥，那得三分多钟吧？华夏影史上有过过三分钟的武打镜头吗？ 你这是想缔造经典的节奏？？ 董琦玉沉默良久，才道：“这段戏不光雪竹要吊威亚，夜雨也得吊……” 说着，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人群中的林嘉。 谁料，那小姑娘竟半点眼力见也没有，立即抬起了手臂来，兴奋叫道：“我可以！” 董琦玉：“……” 你可以个锤子！ 一个个都想上天了是吧？！ 苏文彬兴奋地搓了搓手，道：“好！那咱们试试！”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调度镜头、如何调整景深，哪顾得上安慰人。 “这段戏我本来就打算多用几个长镜头的，现在不用吊威亚了，干脆一镜到底！” 说着，苏文彬转头看了一圈，朗声道：“摄影组准备！灯光组准备！” “道具组来收拾一下现场，威亚都撤下去！” “演员就位！” “咱们模拟拍摄一遍，试试效果！” 话音落，整个剧组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立即运转了起来。 董琦玉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感觉自己像是块没有利用价值的破桥板，在角落里吃着灰。 他有些蒙。 怎么，都没人来问问自己，哪个动作合不合适吗？ 林嘉也就罢了，那个不吊威亚的小子，动作我才只教了一遍，就都记住了？ 还是说他打算不听我的指导、随便“自由挥”？？ 他这个念头刚产生没多久，苏导就亲自扛起摄影机，开始了次试拍。 然后…… 董琦玉的大眼珠子就再一次瞪了出来。 许臻没有自由挥。 而是一板一眼，以近乎严苛的标准还原着董琦玉刚才教他的动作。 打得比自己徒弟还标准。 苏文彬扛着摄影机，跟随着两位演员的脚步飞快移动，兴奋到浑身战栗。 这段打戏，太炸了！ 无论是动作的设计，还是演员的完成度、配合度，都远远过了自己的想象！ 拍戏拍了半年多，苏文彬当初的激情早已被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儿磨得丁点儿不剩。 谁曾想，如今这么一个临时起意的长镜头，居然又重新唤醒了他心中的战意。 ——我就说，这部戏差点东西。 就差这么一个炸裂的武打镜头！ 这是武侠片啊，是夜雨“江湖”啊，怎么能没有点原汁原味的江湖气？ 光靠蒙太奇拼接怎么像话？ 寡淡！ 低级！ 不够劲！ 是男人就要拍长镜头！ 老子“苏一镜”的诨号可不是白叫的！ 苏文彬拍得斗志昂扬，不断以各种扭曲的姿势来找镜头，上蹿下跳如同猿猴。 然而，周围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笑话他。 哪有功夫看他？ 随着两位演员表演出各种华丽的武打动作，场边惊呼声四起，一个个兴奋莫名。 尤其是乔枫。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许臻竟然能打出这个程度的打戏来。 饶是自己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他拳风凌厉、步法灵动，辗转腾挪间气势逼人，端的是一副大家风范。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许臻和林嘉明明是头一次搭戏，居然能打得有来有往，配合相当默契。 太厉害了。 ——许臻太厉害了。 至于为什么不提林嘉…… 呵呵，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打星好么。 不是学舞蹈、练体操的那种“打星”，而是真真正正的武术行家。 这个小姑娘甚至拿到过国家级武术大赛的冠军。 所以，方才她说自己可以不吊威亚，董琦玉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人家爱吊不吊，不过就是动作幅度大小的事。 “咔！” 很快，三分多钟的打戏终了，苏文彬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咔，结束了这段拍摄。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周围，掌声从稀疏到热烈，逐渐汇合成了满堂的喝彩。 为这段极其炫目的打戏而由衷钦佩，也为自己等人参与了这段演出而兴奋莫名。 苏文彬放下摄像机，回放了一边刚刚试拍的镜头，眼中渐渐亮起了光彩。 ——这必然会是一段经典的长镜头。 这一刻，苏文彬甚至相信，这段镜头会被记入武侠电影的史册，历经数十年，依旧不断被人称颂！ 第14章 介绍工作？ 确定要拍长镜头后，整个剧组都进入了高运转的状态中。 苏文彬追加了几组轨道车、升降吊臂、斯坦尼康等各类设备，同时灯光、音响等也都根据长镜头的需求进行了调整。 光这些东西的租金，就花出去了好几万块钱。 说起来，这个长镜头的拍摄难度其实并不大。 因为，在这三分多钟里，场景是始终不变的，人物也只有两个。 全部的难度都在摄影这块： 摄影师需要通过巧妙的调度来配合演员的打戏，不断调整镜头的焦点、方位和景深，用长镜头来达到堪比剪辑的层次感来。 这就很见功力了。 在拍摄的过程中，董琦玉按捺不住自己，还是又凑了上去干活。 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帮着两位演员一点点抠动作，毕竟，动作指导是自己的工作…… 呸！ 怎么被那小子给带沟里去了！ 董琦玉被自己下意识升起的念头气得七窍生烟，越看许臻越是不顺眼。 这个年轻人，好讨厌！ 不讲武德！ …… 整个上午，《夜雨江湖》剧组始终处在忙忙碌碌的状态中。 中午12点，临近午饭时间，监制吴克明得空也跑来了片场，看看他们的拍摄进度，顺便带来了一些慰问品。 苏文彬等人瞧见他，连忙一叠声地向他问好。 吴克明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众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客气，各自伸头朝他打了声招呼后，就继续忙手头的活计了。 “来，轨道组！咱们再试一遍！” 苏文彬的声音此时已经哑得不行，但仍旧这么凑合着喊道：“这次我掐一下时间，全员集中精神！注意保持身体高度！” “开始！” 话音落，场中的剧务们立即猫着腰、手疾眼快地拆起了地上的轨道，场面看上去十分滑稽。 吴克明的经验何其丰富。 他单见到这一幕，立即明白了苏文彬的意图，笑道：“你们这是打算拍长镜头啊？” 一旁的董琦玉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苏导打算拍一个长的武打镜头，预计得3分2o秒左右。” “3分多？”吴克明微微一怔，道，“这么长？能行吗？” “我记得这是一段威亚戏啊！钢丝不会缠住吗？” 听到他这么问，董琦玉面色一僵。 “呃……”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道：“这段戏不吊威亚了。” 听他这样说，吴克明更诧异了：“改动作了？你之前不是说这段动作你特别中意吗？” 董琦玉：“……” 特么这么刁钻的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好在，就在这时，新一轮的试拍开始了。 不需董琦玉回答，吴克明很快就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动作没改，威亚也没吊。 就直接靠着演员自身的功夫硬打。 吴克明凝神看着场中的两个年轻演员拳来脚往，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艳之色。 尤其是看到许臻那个利落的凌空转身时，忍不住双眉一挑，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后生仔，可以啊！” 他转头看向董琦玉，称赞道：“董指导的动作设计得也漂亮，相得益彰！” 董琦玉笑得十分勉强，讪讪道：“跟我没多大关系，主要是人家自己厉害。” “我就只教了一遍，剩下的都是他自己摸索的。” 吴克明看着场中的许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 过了一会儿，方才的那段试拍结束，片场的紧张气氛也告一段落。 吴克明逮到机会，冲许臻招了招手，将他唤到了自己身前。 “没想到你这么会拍打戏啊？” 吴克明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沙上，笑眯眯地打量了许臻一番，道，“董指导刚才还跟我夸你呢，说你悟性很高，一点就透，学动作学得特别快。” 董琦玉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大哥！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许臻闻言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董琦玉。 没想到，董指导倒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啊。 虽然当面的态度一直很恶劣，但是背地里居然会夸人。 许臻当然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立即投桃报李道：“谢谢董指导，谬赞了，主要还是您教得认真。” 董琦玉的嘴角抽了抽。 这明明是句好话，但，为什么我感觉他是在讽刺我…… 一旁的吴克明笑了笑，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小许啊，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许臻一愣，问道：“您指的是？” 吴克明道：“行程安排。这个戏拍完后，你接下来几天还进别的组吗？” 许臻摇了摇头。 吴克明笑道：“那正好。” “前两天刚有个朋友问我，认不认识形象又好、打戏又漂亮的年轻人。” “今天一看，小许你不是正好符合吗？” 一听这话，许臻嘴巴微张。 喂喂喂…… 这是，打算给我介绍工作？ 果不其然，只听吴克明继续道：“《绝代双骄》剧组你知道吧？前两天刚到的横州。” “原定演玉郎江枫的那个演员档期撞了，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许臻：“……” 玉郎江枫？我？ 抱歉，我是替班的，不是本人！ 他刚想要开口拒绝，就见吴导身后不远处，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在朝他拼命摆手。 许臻定睛一看——不是乔枫是谁！ 乔胖子见许臻被吴克明叫去了，生怕他说漏嘴，于是便躲在旁边瞧着。 此刻听到吴导主动给许臻介绍工作，乔枫兴奋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大佬主动牵线帮你介绍戏哎！ 这是人家对你释放出来的善意啊！ 这种事怎么可能拒绝？ 他垫着脚，挥着手，拼命用口型示意：答应！ 答应下来！ 快快快！ 许臻眉头微蹙。 我为什么要答应？ 答应了谁去演啊，你吗？ 说好了只演这一出戏，怎么还要再追加？ 眼见许臻不理会自己，乔枫一时情急，伸手便从手包里掏出了一捆红票票来。 然后，他在吴导背后，使劲挥了挥，用口型道：加钱！ 我加钱！ “谢谢吴导，”许臻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一脸兴奋地道，“我想试试！” 看上去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吴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 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钞票味儿？ 第15章 贫僧不想带假发 这段三分多钟的打戏最后足足拍了14个小时，从早上7点一直拍到了晚上9点多。 当导演苏文彬用沙哑的嗓子喊出了那句“过”时，片场中欢声雷动，兴奋得像是在过年。 终于！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众人终于完成了这个长达3分半的长镜头！ 而且，画面最终的完成度非常高。 这些业内人士都能判断出来，无论电影最终的票房怎样，这个长镜头都必然会是一段能引起巨大反响的经典影像。 许臻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屏幕中回放的画面，神情微微怔。 他是第一次通过这种形式看到自己。 监视器里，那个身穿灰色僧袍、握着紫檀木念珠的佛门高手，跟自己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陌生。 跟照镜子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世界里的“他”，跟自己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孔、以及截然不同的人生。 许臻倏忽间感到了一丝的悸动。 似乎自己在某个时空里，真的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经历。 只不过，如今这段记忆已经被抹除了，只残留下一点点本能的反应。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 让人莫名地上头 …… 当众人从片场离开时，外面已是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昨天的那场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有路面还稍显潮湿，不过已不再影响外景戏的拍摄。 许臻的主要戏份都在今天完成了，在这之后，就只剩下了雪竹跟夜雨初遇的一个画面。 散场前，苏文彬刚刚跟他们沟通过，那场戏的场景还没有搭好，可能需要过两天才会拍摄。 许臻倒也不急，暂时回了酒店去休息，等待剧组的召唤。 回酒店的路上，乔枫再次提起了中午时吴克明提到的那件事：去试戏《绝代双骄》里的江枫。 “阿臻啊，你听哥跟你说……” 乔枫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循循善诱地道：“人在江湖漂，主要混的就是一个‘圈子’。” “吴导看中你，给你起了新的艺名、给你推荐了新戏，这是他向你释放出的善意。” “甭管这部戏喜不喜欢，你都得先答应下来，表示自己呈他的情……” “你等一下，”许臻忍不住打断道，“乔哥，这是你的圈子，不是我的。” 他正色道：“我只是你雇来的临时工，没打算混这个圈子。” 乔枫：“……” 半晌，他勉强苦着脸道：“话虽如此，但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你既然已经帮了我，也不差这一点半点。” 乔枫打了个哈哈，道：“你看，你们出家人不是也讲究‘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许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 乔枫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片刻后，许臻开口道：“纠正一下。” “先，我还没有出家，不是和尚。” “其次，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是贬义的，意思是敷衍了事，得过且过。” 乔枫：“……” 艹，被和尚给上课了！ 好丢脸！ 乔·一肚子草包·枫不敢再灌鸡汤，只得掏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我本来就想跟你说来着。” “许致远除了这部戏，近期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活儿要处理。” “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他，还是得请你继续帮忙。” “当然，不是白帮，”乔枫赔笑道，“除了之前答应过你的酬劳，其余工作另有酬谢。” 许臻问道：“‘杂七杂八’指的是什么？” 乔枫道：“就是一些收尾的活儿，比方说之前拍过的电视剧的宣，已经谈好的一个网游的宣传片，类似这种。” “你放心，他除了《夜雨江湖》没有别的影视剧了，全都是杂事。” 许臻微微皱眉。 “许致远还没找到吗？”他问道，“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他去暹罗了吗？” 乔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找到。” “我一个朋友去机场逮他了，但是同一时间下飞机的人太多，根本没瞧见人影。” 许臻沉默了半晌，道：“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不可能一辈子当他的替身。” 乔枫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也不是没有法子，比方说……” “呃……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演员？” 许臻微微一怔。 “我？”他有些疑惑地道，“什么意思，长期替身？” 乔枫道：“不是，跟许致远无关，就是你本人，想不想当演员？” “想不想，以后把演戏当成你的职业？” 乔枫见他没有立刻拒绝，连忙继续劝诱道：“我说真的，即便是完全不考虑你和许致远的关系，我也想要挖你出道。” “你形象好，打戏好，又这么擅长模仿。” “这是一开局就握了满把的好牌啊！” 他盯着许臻的神情，一脸诚恳地道：“哥跟你说，你是真的特别适合当演员。” “人这辈子，可不就是要找到一条自己擅长的路？” “眼下这条路已经出现了，你为什么不试着走一走？” 许臻被他的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处于迷茫状态的小孩子。 尽管乔枫口才很好，许臻还是摇了摇头，道：“承蒙乔哥看得起，不过很抱歉，我对演戏不感兴趣。” “而且，我对自己的未来是有规划的，不会见异思迁。” 听他这样说，乔枫默默叹了口气，仿佛像是错失了一个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许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默默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了乔枫的邀约，他心底竟感到了一丝丝的不舍。 好像，演戏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嗯，如果演戏是一种游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么偶尔“打几把”好像也挺有趣…… …… 当天晚上，许臻很晚才睡。 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照例5点起床，先是在房间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打开窗户，在屋子里缓缓打了一趟拳。 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许臻没打算改变。 上午1o点，乔枫帮他约了《绝代双骄》的制片人见面。 那边的剧组已经进场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开机，因此十分着急。 按照乔枫的分析，虽然玉郎江枫这个角色是吴克明给他介绍的，但是，许臻其实不一定能拿到手。 吴克明的面子固然大，但许臻跟人家的交情尚浅，吴导的面子不等于是他的面子。 乔枫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了解到，原定饰演江枫的是个过气的三线男星。 这人年轻时曾是个很有名的古装美男，知名度很高，颜值也还没有下滑得太厉害。 作为全剧最先出场的角色，他既能炒热场子、又不会抢了男主角的风头，演江枫这种角色最是合适。 然而…… 许臻却跟以上这些条件南辕北辙。 将心比心，如果乔枫是制片人，是绝不会选许臻这种演员来演江枫的。 不过么，说是这么说，乔枫却不会因为胜算不大而提前弃赛。 尽人事，听天命。 先是要尽人事。 早饭过后，许臻刚冲了个澡出来，就见乔枫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顶假，贼兮兮地道：“阿臻啊，你把这个戴上试试？” 许臻：“……” 为啥？ 干嘛要戴这玩意？ 光头有什么不好的？？ 第16章 颜值即是正义 许臻这些年来倒也不是一直光头。 准确点说，他的型是在光头和寸头之间来回徘徊。 至于原因么…… 很简单。 去理馆还得花钱，而自家师父不会剃头，只会剃度。 于是许臻只好隔三差五被“剃个度”。 脑袋从小光溜溜了这么多年，他倒也乐得自在。 “光头当然没什么奇怪的，”乔枫努力斟酌着用词，道，“很多男演员演清装剧的时候都会剃光头。” “但是，型对人的形象真的影响很大。” “你以光头的形象去见人，总归还是有点吃亏。” 他耐心解释道：“毕竟，这个角色是玉郎江枫。江枫什么都可以没有，惟独不能没有颜值。” 许臻不是个固执的人。 他听乔枫这么说，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勉强同意了戴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既然答应了人家去试戏，就不能故意把事情往黄了搅和。 那不符合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 很快，助理周晓曼搬出了自己的化妆箱，手脚麻利地开始给许臻上妆。 一开始花底妆、眼妆时，许臻还很配合； 但在看到周晓曼掏出一支口红时，他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道：“这个就不用涂了吧？” 大男人涂什么口红！ 虽说他在演雪竹的时候也化了妆，但，那毕竟是在片场里，跟登台唱戏类似，而今天可是日常啊！ 周晓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行不行，这个一定要涂。” “你相信我，这个颜色很自然，就稍微补点气色，不会很夸张的。” “哎呀，眼妆都画了，唇妆不画很奇怪的！” “……” 许臻听她跟自己磨叽了半天，实在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 算了，我现在不是许臻，而是“许真”，丢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嗯，是许真涂口红了，关我什么事。 许臻自欺欺人地想着。 周晓曼见他同意，嘿嘿一笑，立马刷刷刷掏出了三个不同色号的口红、六把不同型号的唇刷，两瓶遮瑕，一支唇线笔，整齐地摆成一列，小心翼翼地画起了唇妆。 事实上，周晓曼刚才没好意思说：其实许臻的唇形不太好。 他最大的优势是骨相，脸型和眉眼极其优秀，但嘴唇却稍微有点厚，跟整体不是很协调。 不过么，这不是什么大事。 美人在骨不在皮。 化妆的意义就在于扬长避短、修正瑕疵，所有皮相上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恰当的彩妆来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化妆人的手艺不行。 耗时十多分钟，周晓曼终于将唇妆画完，大致一看，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而后，她拿出假，帮许臻带好，接着又用吹风机简单给他做了个造型。 整套妆容画好后，周晓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 然而。 下一秒。 她蓦然张大了嘴巴。 周晓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许臻不是许致远。 虽然两人是双胞胎，相似度高达95%以上，但，依旧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的区别可能很细微，比方说许致远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眼神很疲惫、很烦躁，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比方说，许致远由于从小混在各种烂剧组里，用了太多的廉价化妆品，导致年纪轻轻就出现了严重的皮肤问题……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由于一件事而被周晓曼忽略了： 许致远作为艺人，是常年带妆的。 而许臻不仅不化妆，甚至连头都没有。 这一刻，当许臻终于戴好假、并认认真真地画了全套的妆容后，周晓曼后知后觉地现：许臻的颜值比他的孪生兄弟要高得多。 单论气质，几乎是云泥之别。 上过妆的许臻，像是修正了许致远的一切缺陷，变成了她心目中无限美化后的模样。 周晓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根本挪不开眼。 好在，许臻只当周晓曼是在查验“物品”，并不太介意被她近距离盯视。 毕竟，自己这张脸不是脸，只是一幅莫得感情的涂鸦。 一旁的乔枫见她这边完事了，站起身来，拎起方才挑好的一件白色毛衣开衫、一条黑色休闲裤和一双板鞋，对许臻道：“来，把这身衣服换上。” “我刚才跟他们那边联系过了，约的是影视城那边的一家咖啡馆，咱们早……” 乔枫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 他看到许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回头望向了自己。 卧槽…… 乔枫心头一震。 被近距离的颜值暴击逼得说不出话来。 许臻看到乔枫这样的反应，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 妆化残了？ 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他连忙快步走向浴室，借着那里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然后。 面对着镜中的倒影，许臻恍惚了一下。 一个有些诡异的念头忽然从心中冒了出来： 帅哥你谁？？ …… 上午9点5o分。 横州影视城东北方向，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了路边的收费停车场。 待车停稳后，一个三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女人从后座上下来，手中抱着几分文件，脚步匆匆地朝停车场外走去。 她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踏在水泥地面上，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响。 “林姐，你走慢点……” 助理将车锁好后，小跑两步追了上来，埋怨道：“昨天刚下过雨，你看着点路上的水！” 短女人脚步不停，越走越快，不耐烦地道：“我这日理万机的，慢了怎么能行？” “抓紧见他一面赶紧走人，我一会儿还有视镜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愈走得飞快。 这短女人名叫林惠美，是东岳影视公司的副总，同时也是《绝代双骄》剧组的制片人。 她昨天晚上从自家老总那里得到消息，说吴克明给她推荐了一个饰演江枫的人选，让她瞧瞧合不合适。 林惠美虽是百般的不情愿，但没办法，还是抽空跑了过来。 助理在她身后一路猛追，气喘吁吁地道：“林姐，还开哪门子视镜会啊，你一会儿要见的这个人不就是演江枫的吗？” “这是吴克明导演推荐的人选，难道你还打算不用？” 一提起这茬，林惠美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突然间就炸了。 “你还说！” “你还跟我提吴克明！”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跺了两下地面，叫道：“就是他给我推荐的那个什么狗屁郭威！” “就是他坑的我！” 林惠美一脸痛恨地道：“临开机还剩一个礼拜，突然跟我说没空，哪有这么办事的？” “一边吊着我当备胎，一边四处寻觅别的剧，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人品败坏，道德沦丧！” “不是人！” 说着，她气势汹汹地指了指脚下的过街天桥，恨恨地道：“我以后要是再跟他有半点儿合作，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我就是狗！” 助理看着怒冲冠的林惠美，无奈地道：“上回贺俊宁放了你鸽子，你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还不是巴巴地请了人家来演花无缺？” 林惠美：“……”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助理，叫道：“就你话多！” 助理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林炮仗被一盆冷水浇灭了气焰，不再噼里啪啦响，只低着头“蹬蹬蹬”往前走，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助理瞧着她可怜兮兮的背影，忍不住开导道：“唉呀，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你老人家混了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事情遇到的还少吗？” 助理叹了口气，柔声道：“想开点，没必要为这帮人渣置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吴导这不又给你推荐新的人选了吗？” “强将手下无弱兵，吴导剧组里的人，不会错的。” 说到这儿，林惠美刚压下去的怒火忍不住又烧了起来。 “不会错？哪儿不会错？” 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看看他给我推荐的都什么玩意儿？” “过气老人渣，过气老童星！” “合着拿我这儿当‘加气站’了？” 林惠美几乎把手里的文件捏变了型，道：“咱拍的虽然是小荧幕，但也是好几千万的大制作，瞧不起谁呢？” “我管你要人，要的是主演，你给我塞个龙套是什么意思？！” 林惠美怒道：“凭什么你自己搂着一堆好宝贝不放，一轮到我这儿，随便扔个馊馒头就打了？” “嘘！”一旁的助理听见这话，连忙朝她摆了摆手，急道，“你小声点！” “横州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说这种话，让人听见多不好？” 林惠美顿了一下，默默垂下了眼帘。 她刚才是正在气头上，一时气急才说出这种话来。 如今冷静了少许，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林惠美沉默了片刻，稍微放慢了脚步，不再向刚才那样风风火火。 助理瞧她这一脸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林姐，你消消气。” “咱一会儿跟人家见面，你别这么气势汹汹的。” “能用就用，不能用拉倒，买卖不成仁义在。” “不行咱再回去继续视镜就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惠美听她这样说，撇了撇嘴，道：“道理都懂，但我就是气不过。” “唉……”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过来一趟只是给吴导个面子，根本没指望这人能行。” “不是我说，吴克明的审美真的是太落伍了。” 说着，林惠美掏出手机来，翻出一张图片，道：“你看，这是他昨天给我的照片。” “今天咱们约的就是这个人。” 听到这话，助理凑上前去，看向了手机屏幕。 只见，屏幕上是一张有点糊的照片，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通过照片，依稀能看出这人身材瘦高，肤色很白，脸部线条流畅柔和，看上去很是舒服。 “这人看着还行啊，”助理道，“光头还能让人觉得好看，很不错了。” “不错什么呀……” 说话间，两人已步入了约好的咖啡厅。 林惠美压低了声音，絮絮念道：“土了吧唧的，一点儿贵公子的感觉也没有。” 她微微扬起了下巴，一脸憧憬地道：“我心目中的‘玉郎江枫’，应该是那种玉树临风、一眼万年的绝世美男。” “他的脸只要一出现在屏幕里，就得帅得让人两眼光，帅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助理心道：呵呵。 这样的人别说有没有，先说你请不请得起啊。 林惠美不晓得助理的吐槽，自顾自继续道：“你看老版的江枫，一袭白衣，潇洒倜傥，那才真叫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书上是怎么说的来着，‘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 林惠美说着说着，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店里的一个角落。 “笑……”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整句话像是忽然失去了灵魂。 “你好两位，请问有预定吗？” 这时，咖啡厅的服务生朝两人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询问起了预定信息。 然而，林惠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询问，只怔怔地扭着头，望向方才瞥见的那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穿白毛衣的年轻人。 这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缓缓地翻着桌上的书页。 他留着蓬松的短，低垂着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挺翘的鼻梁和秀气的唇角。 上午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纱帘斜照进窗内，像是给他的面颊镀了一层光晕。 风吹纱动，光影斑驳，浅木色的桌面上，依稀映照出一个美好的侧脸轮廓。 林惠美瞬间失了神。 “林姐，咱们是在下面等一会儿还去包厢？”助理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林惠美如梦初醒，怔然半晌，才道：“包间？什么包间？”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角落，道：“我要坐那边。” 随即，林惠美不等助理回答，就抱着手中的文件，同手同脚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助理：“……” 姐你啥意思？ 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第17章 偶遇大明星 林惠美脚步轻缓地朝那个穿白毛衣的年轻人走了过去，越是走近，越是震惊。 不会吧？ 应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她确信自己不是脸盲，窗边坐着的这人，分明就是照片里那个土了吧唧的和尚！ 但……他本人怎么是长这样的？ 这跟照片里也不一样啊！ 照骗！ 有色差！ 图物不符！ 林惠美停在了对方身前两米外，略微俯下身，轻声道：“你好，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许真吗？” 正在安静看书的年轻人抬起了头。 “我是许真，”他站了起来，合起手上的书册，道，“您是东岳影视的林总？” 少年人的声音温和低沉，带着一丝丝的磁性，林惠美呼吸不由得一滞。 “惠姐！” 就在这时，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的乔枫赶了回来。 瞧见林惠美，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道：“好久没见，惠姐，你这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啊，还是这么瘦。” 林惠美定了定神，摆手笑道：“哎呀，别提了，胖了不少！” 说着，她跟乔枫简单寒暄了两句，顺势坐在了桌对面的沙上。 说话间，眼角的余光始终瞥向一旁的许臻。 林惠美的助理没有跟过来，只是随便找了个稍远的位置坐下。 她瞧着自家老大这幅德行，就知道江枫这个角色肯定是没跑了。 林惠美选角的原则，向来是颜值大于天。 甭管是什么十八线糊咖、还是毫无经验的新人，只要颜值过硬，她就敢用。 呵呵。 助理用手撑着下巴，内心无力吐槽。 不过好在，林惠美起码还有一点作为制片人的自觉。 她心里虽然对许真一万个满意，但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 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就事论事，毫不逾矩，对各项合同条款也是据理力争，分毫不让。 若不是跟她极熟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半小时后，双方初步达成由许臻饰演江枫一角的意向，并约好当天下午签约，三天后进组。 随即，林惠美当先起身，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开，只留给许臻他们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真的要演吗……”许臻看着手里的协议草案，有些迷茫。 我本来只打算赚笔块钱的，怎么现在好像陷进去了…… 乔枫则略显兴奋地道：“哎，演吧，不难的，江枫的戏份也不算多，你就当是打假期工了。” 许臻默不作声。 乔枫见他这副模样，宽慰道：“你放心，《绝代双骄》又不是什么新本子，光电视剧就拍过不下5个版本。” “等一会儿回去我给你找几部，你随便看看，也就知道这个角色该怎么演了。” “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你只要在剧组里低调些，别跟别人有太多交流就行了。” 许臻低着头，依旧一言不。 他并不是担心演不好这个角色，甚至也不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 说得玄乎点——他其实是在怀疑人生。 怀疑自己扛起寺庙传承的宏愿，怎么忽然就拐了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我好像在演员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 很快，乔枫又带着许臻回到了希尔登酒店。 虽然他们昨天刚因为住这儿被董琦玉骂过一次，但乔枫依旧没打算换地方。 因为，以许臻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住在影视城那边。 横州太小了。 许致远虽然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但架不住他小时候演过的电视剧太多，万一碰见熟人怎么办？ 还是谨慎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 “哎，许致远？” “致远，是你吗？” 乔枫正这样想着，忽听见有人在叫许致远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灿然如电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 这是个4o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高，嘴角带笑，长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帅脸。 江维？ ——当红一线、飞鹰海棠双料视帝江维？？ 乔枫只觉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扭头望向一旁的许臻。 糟了！ 怕什么来什么！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竟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而此时，许臻看着这个召唤许致远名字的中年男人，也是不由得一怔。 他认识这人。 大明星江维嘛！ 不过，他这个“认识”跟许致远的“认识”可不是一码事。 许臻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看过这人演的电影、电视剧罢了。 是的，庙里有电视。 山居清苦，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 连许臻都认识他，只能说明这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几乎有名到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地步。 “哎呀，真是你！”江维上前两步，一脸惊喜地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几年不见，长大了啊！” “越来越帅了，个子也高了，我刚才都没敢认！” 许臻瞧着对方自来熟的模样，只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致远认识他？ 怎么认识的，一起合作过？ 他俩关系咋样，私下里是怎么称呼的？ 啥也不知道！一片空白！ 不远处，乔枫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很想冲上去帮许臻打圆场，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跟江维没有私交！ 乔枫是从一年前才开始带许致远的，对他之前拍过什么戏、认识什么人，只有大概了解，没有实际接触。 所以，这时候冲上去不仅帮不到许臻，反而会惹得江维不高兴。 只能相信队友的表现了！ 然而，很遗憾，队友并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 许臻憋了半天，只知道自己要跟人家打声招呼，于是道：“江维前辈……” “哎呀，叫什么‘前辈’”，江维摆了摆手，笑道，“太生分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维哥’吧“！ 许臻僵硬地笑了笑，道：“维哥。” “哎，这才对嘛。”江维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着，他揽过许臻的肩膀，道：“干嘛来了，来横州拍戏？” “嗯。”许臻应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朝电梯走去。 乔枫紧张兮兮地跟在两人身后，生怕会出什么茬子。 “拍的是什么戏啊？” “呃，一部电影，叫《夜雨江湖》。” “哎呦，这个我知道啊，吴导监制的！你都已经拍大银幕了？什么角色？” “……”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走到了电梯口。 等电梯的间隙，江维看了看时间，道：“你等我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儿一起吃午饭。” 语气肯定，态度坚决，不留半点拒绝的余地。 许臻只觉自己假笑得都要抽筋了。 直到几人上了电梯，分别去往了不同的楼层，他这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行，我得搜搜‘你’跟江维是咋认识的！” 进门后，乔枫立马打开了屋里的电脑，飞快地搜索起了关于江维的页面。 人际关系搞不清楚，居然要求助于度娘，想想都觉得尴尬。 很快，搜索界面上就出现了他们需要的信息： 令人有些惊讶的是，江维和许致远居然先后有过五次合作。 其中三次是分饰一个角色的童年阶段和成年阶段，一次是演师徒，还有一次是演父子。 怪不得江维看上去跟他这么熟。 原来是老搭档了！ 乔枫之前不是没查过许致远的履历，但是，由于童星的戏份少，许臻从5岁到12岁这期间，少说也参演过上百部电视剧，这哪能一一记得清？ 乔枫就只记得最有名的七八部，以及后面的“等”字。 “快快快，你记性好，抓紧记下来！” 乔枫抓过许臻的手腕，强行将他按在了电脑前的凳子上，道：“一会儿要跟江维吃饭，你赶紧把这些东西背背！” “临时抱佛脚，不快也……不是，那个临阵磨刀……” 乔枫急得语无伦次。 许臻的额头上也有些冒汗，不仅是因为紧张，还因为头上别扭的假套。 戴了一上午的假，头皮都快出油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条条地死记硬背，像是在应付即将开始的考试。 直到十多分钟后，江维亲自到门口来叫他，许臻这才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一部部电视剧的名字。 “我跟你说，他们2楼的西餐厅新换了个主厨，是个弗朗机人，手艺特别好。” 两人坐电梯的时候，江维转头看向许臻，笑道：“一会儿带你去尝尝他们家的招牌牛排。” “哎，对了，你成年了没有？能喝酒吗？” “……” 许臻十分勉强地应付着，尽量少说话，以免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论来。 然而，这个态度放在江维的眼中，却跟实际情况完全不同。 江维瞥了一眼许臻，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刻意疏远。 不过，他倒并不是很介意。 以他如今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走到哪里都是故意巴结奉承、阿谀谄媚的人。 反倒是眼前这个有些木讷、不善言辞的年轻人，让他觉得很是诚恳。 两人借着吃饭的功夫，简单聊了几句，基本上都是江维在问，许臻在答。 待听说许臻将要去绝代双骄剧组饰演江枫时，江维的眼中竟然露出了几分艳羡之色。 “哎，我也很想演一次江枫啊！”他慨然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演过绝代双骄，不过我那时候演的是小鱼儿。” “但你是不知道，其实我一开始试镜的是江枫。” “结果人家导演一看我，就说，你这张脸我一看就想笑！演什么江枫，演小鱼儿吧！” “于是我就阴错阳差错过了这个角色。” 说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人生就是这样，一步踏歪，就迈向了不同的方向。” “如果当年没有小鱼儿这个角色，我可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依旧对江枫这个角色耿耿于怀。” “哈哈，人就是这么矫情。” 江维说着便笑了起来。 许臻也随之笑了，但听着这句话，却像是忽然联想到了自己，若有所思。 …… 一顿饭吃完，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预想中可能会生的暴露、解释并没有出现。 或许是因为两人已太久没有见面，也或许是因为江维这人本就跟许致远不算很熟。 第二天一早，许臻接到夜雨江湖剧组的通知，让他过来拍完最后的一幕戏。 这一幕，刚好是许臻第一次在片场见到林嘉时，两人曾经演绎过的片段。 雪竹缓步走上桥边，看着夜雨滴血的剑尖，道：“还是来晚了。” “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说罢，雪竹转过头来，直视着夜雨的眼睛，道：“你就是夜雨吧？” 夜雨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道：“你是何人？” 雪竹单掌立与胸前，颔道：“贫僧雪竹。” “咔！” 导演苏文彬叫停了这段拍摄，通过监视器回放了一遍，比了一个“ok”的手势，道：“过！” 至此，雪竹的戏份正式杀青。 片场中工作人员纷纷鼓起掌来，倾注许臻的拍摄完毕。 这本来是主演才有的待遇，如今，雪竹这样的一小配角，却因为在之前那个长镜头中出色的表现而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这个掌声是属于你的！ 许臻站在片场搭建的石桥上，听着满场的掌声，感到有些微醺。 他似乎是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然而，这些东西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是他从许致远那里暂时“借”来的。 借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要换回去，许臻隐隐有些失落。 这天，吴克明也到了现场，他在看到许臻即将离开时，特意向他询问了一下绝代双骄剧组那边的情况。 许臻昨天已经签了合同，因此也就如实将情况告知了他。 不远处，饰演夜雨的林嘉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耳朵不由得动了动。 江枫？ 许真要去演江枫？ 那…… 她犹豫了片刻，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急匆匆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小嘉？” “学长，”林嘉捂着话筒，小声道，“你前两天不是问我，想不想演花月奴吗？” “现在还需要我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带惊喜地道：“你同意演花月奴了？行啊！来啊！” “但是，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不想演大肚婆吗？” 林嘉仰头望这天花板，口是心非地道：“哎呀，我这两天想通了。” “作为演员，就是要懂得为角色牺牲，不能挑三拣四。” “你看我觉悟多高？” 第18章 贺白眼 《夜雨江湖》这边杀青后，许臻回到酒店，开始按照乔枫的安排为《绝代双骄》的拍摄做准备。 不过，他准备的方式比较独特。 既不是读原著、也不是写人物小传，而是—— 看电视剧。 是的，看老版的《绝代双骄》，也就是江维饰演小鱼儿的那个版本。 按乔枫的话说，人要学会扬长避短。 既然许臻有模仿方面的天赋，那干脆就直接看前辈的表演得了。 别跟我说什么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打开剧集就是干！ 于是，在剧组其他人都在叽里呱啦地背剧本的时候，许臻坐在沙上，喝着茶水、嗑着瓜子，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电视剧。 小日子过得极其舒爽。 不过么，他本来说好只看前两集，结果一不留神，秃噜秃噜把整部剧都给看完了。 对于这种“假公济私”“上班摸鱼”的行为，许臻很是心虚。 老版《绝代双骄》拍摄于十多年前，妆和画质都相当粗糙，但剧情却十分吸引人。 江枫的故事乏善可陈，大抵就是个富家公子看上了灰姑娘，两人为爱私奔，结果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故事。 不过是两兄弟故事的背景板罢了。 真正让许臻感兴趣的，还是小鱼儿与花无缺。 尤其是花无缺。 这位小哥在剧中可谓是出场即巅峰，一手移花接玉打得峨眉山一众武林人士溃不成军，随随便便就夺了人家掌门人的佩剑，从此一战成名。 花无缺有着出众的外表、惊人的武功、神秘的出身，让许多人艳羡不已。 甚至在全剧的大半部分里，他都几乎可以说是小鱼儿的心魔。 然而纵观全剧，花无缺始终过得很憋屈。 对铁心兰爱而不得，对两位师父唯唯诺诺，对小鱼儿明明感到亲切却非杀不可。 甚至到最终决战的时候，所有人、包括他的爱人铁心兰，都希望死的是他。 这种莫名其妙的“强者该死”论看得许臻一阵揪心。 当看完全剧时，他甚至有些遗憾：自己要演的是江枫而不是花无缺。 哎，明明对这个角色更有代入感，可恨许致远这货的咖位太低，根本不可能接到这么好的角色。 而说到花无缺…… 许臻看向了手中的一份文件，微微蹙眉。 剧组中饰演花无缺的演员，名叫贺俊宁。 这人是最近刚刚蹿红的一位流量小生，粉丝众多，距一线大咖仅有一步之遥， 这部剧是他的古装秀，目标很明确：就是圈粉。 不过这些对于许臻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贺俊宁这人，许致远认识。 不是像江维那样多年没见的“认识”，而是最近才刚刚合作过。 就在半年前左右，两人才在一起拍过一部民国谍战剧，记忆还相当新鲜。 不过好在，江枫和花无缺在剧中是没有对手戏的。 两人最多也就是在开机的时候能见上几面，之后就基本没有交集了。 而且，像贺俊宁这样的当红流量，恐怕也没时间跟许致远这种小人物叙旧。 自己高攀不起人家。 “看看，这个人就是贺俊宁。” 吃完晚饭，回到租住的套间，乔枫特意洗出几张照片来递给许臻，道：“你明天去拍定妆照的时候应该能遇见他，到时候可别认错人。” 许臻接过照片来，一一看了看，对这人的形象有了大致的印象。 “这个人……”他想了想，抬头道，“感觉白眼有点大。” “噗……” 听到这个评价，乔枫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真说对了，”他压低声音道，“这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白眼狼’，我们私底下一般都管他叫‘贺白眼’。” 许臻问道：“什么意思？” 乔枫轻咳了一声，起身把门锁好，低声道：“这个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也无妨。” “就是吧，贺俊宁其实跟林惠美有仇。” 许臻闻言一愣，道：“主演跟制片人有仇？” 乔枫一拍大腿，道：“要不说呢！” “你说林惠美这人到底是气量大还是擅长抽自己的脸？” “刚知道贺俊宁要跟她合作，我好几个群里的人都笑疯了。” 乔枫压着嗓子，兴致勃勃地讲了讲两人的恩怨情仇，许臻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 原来，林惠美竟然是贺俊宁的“伯乐”。 大概五六年前，当时的贺俊宁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 一次出席活动的时候，林惠美偶然见到他，惊为天人，当场便递出了橄榄枝，直接给了他一个男二的戏约。 后来，那部小成本的都市剧意外地火了，刚刚完成银屏秀的贺俊宁也借着这股东风，直接一炮而红。 结果…… 贺俊宁却没有接受林惠美这边给出的优厚待遇，而是转头签了业内龙头：华影娱乐。 据知情人士说，林惠美当时气得连嘴唇都打哆嗦。 自己一意孤行启用新人、为他争取各种资源，甚至不惜得罪了很多同事，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局。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从那之后，林惠美硬生生把看脸的毛病给戒了，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恶习复燃”。 “还真是商场如战场……” 许臻听完这段故事，忍不住感慨道：“这等于是彻底把人给得罪透了啊，就这，居然现在还能一起合作？” 乔枫感慨道：“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 “个人的喜好怎样，在几千万的投资面前不值一提。” 许臻没有吭声。 只是莫名地对林惠美这种人有些佩服。 …… 第二天一早，许臻提前两小时出，天不亮就赶往了横州影视城。 今天是《绝代双骄》剧组拍摄定妆照的日子。 这一次如果现了妆有哪里不合适，还能有微调的机会，因此一般人都倾向于早点来。 早上7点半，许臻到达片场的时候，现已经有三个演员提前到了。 其中一个是一位中年大叔，打过招呼后，得知大叔饰演的是“十大恶人”中的李大嘴； 而另一个…… 许臻有些意外。 居然是个熟人。 他当许致远的替身不到一个礼拜，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个圈内人士，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一位： 丁雪松。 也就是曾经在《夜雨江湖》中跟自己抢雪竹的那位。 第19章 许二狗 许臻与丁雪松四目相对，均是一愣。 ——他怎么在这儿？ 两人各自想道。 实际上，丁雪松这次来横州，本就是奔着《绝代双骄》剧组来的，抢雪竹这个角色不过是他经纪人邵梦华临时起意、随手为之。 而许臻，则是因为在《夜雨江湖》中的出色表现，被吴克明推荐到了《绝代双骄》剧组。 说到底，一是因为两个剧组此时都在横州，二是因为双方的老大有些私交。 所以没隔几天，两人又见面了，倒也不光是因为冤家路窄。 一旁的“李大嘴”瞧见他俩面面相觑，朝丁雪松问道：“雪松，这位你认识啊？给介绍一下？” 丁雪松：“……” 不！我不认识他！ 我俩不熟！ 许臻见他半天不说话，而“李大嘴”又一直盯着自己，只得主动走了过去，礼貌地微笑道：“陈老师您好，我叫许真，在剧中饰演江枫。” 这人听他知道自己姓陈，好奇道：“你认识我？” 许臻道：“我看过您的几部作品，《洪武大帝》《土木堡之变》《大秦风云》，还有《风雪夜归人》。” 这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许臻刚才说的这几部，全都是他最得意的代表作。 他见这年轻人态度从容，彬彬有礼，又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作品，不禁好感大增，忍不住跟他攀谈了起来。 殊不知，刚才许臻说的那些剧，实际上他一部都没看过。 只不过临来时做足了功课，背下了几位主演的履历罢了。 两人简单聊了一阵后，便各自找地方坐好，拿着剧本背起了台词。 其余演员也66续续开始到场，但除了丁雪松，许臻谁也不认识，因此始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他时不时瞥上周围两眼，忍不住有些感慨。 果然不愧是“林颜狗”的剧组。 眼下来的这些人，除了少数特型演员，颜值基本都在8o分以上。 甚至连燕南天、江别鹤、杜杀等长辈，也全都是个顶个的中年帅叔。 这帮人往这儿一站，几乎不需要任何剧情，就能晃瞎人眼。 殊不知，许臻此时安静地坐在那儿，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讨论。 “那个人是谁啊？”不远处，一个年轻女演员用余光偷瞄着许臻，向一旁的同伴问道，“怎么之前没见过他？他演哪个角色？” 同伴看了周围一圈，低声道：“应该是演江枫的吧，之前不是听说郭威开天窗了吗？” “除了江枫和花月奴，也没别的角色换人了。” “呀……”那个女演员忍不住又偷看了许臻两眼，兴致勃勃地道，“这人看着不错啊，要我说，比郭威长得好。” 同伴抿了抿嘴，似乎是认真比较了一下，摇头道：“不好说，还得看上妆效果。” “郭威其实平时看着一般，主要是古装扮相好。”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看他是不是有点眼熟？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不是新人。” 另一人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 这些讨论离得太远，许臻本人没有听不到。 他在这里没有熟人，只能百无聊赖地翻看剧本。 江枫的台词没多少，他很快就背熟了。闲得无聊，又开始背花无缺的…… 不知过了多久，片场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许臻抬头望了一圈，很快便现了骚乱的源头：贺俊宁来了。 这部剧的剧本跟原著不同，男主角是花无缺、而不是小鱼儿，因此，贺俊宁是这个剧组的绝对一番。 他透过人群的缝隙，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人： 真人长得跟照片里差不多，剑眉星目，高大帅气，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高的“型男”。 他上身敞怀穿着一件皮质机车服，内衬黑色背心；下身一条碳灰色牛仔裤，脚踏马丁靴。 185左右的身高和傲人的身材比例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两条大长腿笔直修长，令人艳羡不已。 不得不说，单看外表，这小子是真的帅。 贺俊宁在片场中环视一圈，跟几位主演一一客气地打了招呼，表面功夫做得很足。 许臻本以为自己这个小透明可以丝滑地蒙混过去，谁料，当贺俊宁的目光落到他那片区域时，忽然顿住了。 片刻后，贺俊宁咧嘴一笑，直直冲他走了过去，道：“哎呦，我当时谁，这不是我家‘二狗’吗！” 许臻：“……” 周围气氛蓦地一滞。 “二狗”是许致远在电视剧《龙潭》中的角色名。 也就是他跟贺俊宁合作过的那部民国谍战剧。 剧中，贺俊宁饰演的是一位潜伏在敌后的地下工作者，而二狗则是他的小跟班。 许臻摸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二狗”这个带有污蔑性的称呼来，要么是两人私交极好，要么就是在故意羞辱。 但他俩要是有私交，乔枫又岂会不知道。 “俊宁，你们俩之前合作过啊？”一位较为年长的演员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给我们介绍一下？” 贺俊宁斜眼看了许臻一眼，道：“是有过合作，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有点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他在剧里叫‘二狗’。”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道：“半年不见，你这是上哪儿整容去了？” 贺俊宁拍了拍自己的下巴，笑道：“磨骨了吧，下巴比以前窄了不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臻：“……” 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在羞辱自己。 许致远跟他有仇吗？ 怎么戾气这么大？ “说起来，”贺俊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在《绝代双骄》里演谁啊？” “上回我们组织封闭学习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 说到这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抚掌道：“哦，我想起来了，剧里面是不是有几个反派，叫‘十二生肖’还是‘十二星座’来着？” “上回好像就他们没来全。” “你演哪个啊，”贺俊宁挤眉弄眼地道，“不会还是狗吧？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片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围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明白了贺俊宁这番话里的意思： 我跟这小子有仇。 你们谁要是敢搭理他，就是跟我作对！ 这么做虽然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但，其他人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主演都话了，自己等人照做就是，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许臻坐在角落里，目光平静地看着贺俊宁。 半晌，他将手上的剧本放到一边，起身道：“我演你爹，江枫。” 贺俊宁：“……” “噗……” 周围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不小心笑出了声。 第20章 来自沙雕门的师兄 “找死……” 后台，贺俊宁一边胡乱地脱着自己的外套，一边咬牙道：“我看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一旁的助理麻利地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吭声。 贺俊宁很生气。 许臻轻飘飘的一句“我演你爹”，给他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这小子，居然敢向我挑衅！ 谁给你的胆子！ 贺俊宁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将马丁靴狠狠往外一甩，把侍立在外面的小助理砸了个趔趄。 正如许臻猜想的那样，贺俊宁和许致远有仇。 两人合拍的那部谍战剧《龙潭》虽然已杀青了半年，但仇这种东西，哪是一时半刻能抚平的？ 贺俊宁恨透了许致远。 两人间的恩怨是许致远先挑起来的，因此，贺俊宁始终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他今年27岁，出道五年，正处于事业展的黄金时期。 拍摄《龙潭》的时候行程很赶，因此，他只有非露脸不可的时候才赶去拍摄，其余的画面都由替身来完成。 贺俊宁觉得这么做无可厚非。 毕竟，这些工作都是公司的安排，既满足了业务量的需求，又节省了剧组的工时，还提高了产量、让粉丝有更多的剧可以看。 一举三得，有何不妥？ 然而，许致远这个事儿精却偏偏觉得不妥。 他在剧中饰演贺俊宁的小跟班，两人的对手戏极多，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但，由于贺俊宁的这种操作，导致许致远9o%的时间都在跟替身拍戏。 而且还不是同一个替身。 《龙潭》拍摄到中期的时候，许致远逮到机会，偷拍了一张照片： 画面中足足有11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戏服，全都是贺俊宁的替身。 乍一看，简直像是动漫里的“影分身”术。 并且，好死不死，这货居然用小号把这张照片到了网上。 贺俊宁当时差点没被气炸了。 你以为自己没写是谁就无所谓吗？ 等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了，谁特么瞎了看不出来那是我？！ 也就是他团队的危机公关做得好，及时撤了图片、又布p的图片来混淆视听，这才勉强平息了此事。 但两人也就此结了仇。 在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贺俊宁逮到机会就给许致远下绊子、穿小鞋，两人之间的仇像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闹得最凶的时候，贺俊宁甚至偷偷在对方的水杯里下了激素，导致拍摄后期，许致远像吹气球一样迅胖了起来，几乎到了影响拍摄的程度。 后来导演派人去查，现了是贺俊宁做的手脚。 他没有告诉许致远，而是搜集好证据，私下里找了贺俊宁，警告他要是再不收手就通过法律程序解决。 贺俊宁迫于无奈，只得就此作罢。 但心中对许致远的恨意却是越的深了。 就是因为他，自己得罪了《龙潭》的导演！ 贺俊宁越想越是来气，连穿衣服的动作都粗暴了许多。 他恨恨地望向试衣间的外面——谁特么把这个死人给我找来了？ 肯定是林惠美那个老女人！ 她一定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我跟许致远的事，故意找他来给我上眼药！ 最令人生气的是…… 许致远居然又瘦回去了！ 而且，比原来还瘦，甚至连身材、气质都变好了！ 当初的激素怎么没把他给吃死？ 不，不能吃死，最好是吃成个大胖子，让他以后再也没办法拍戏！ 艹，都怪当初自己心不够狠，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就缓过劲来！ …… 贺俊宁自己把自己气得半死。 而在试衣间外面，始作俑者许臻却浑然不觉。 我说什么了？ 我说我演你爹，有什么问题吗？ 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小家子气。 “哥们儿你挺猛啊！” 许臻正打算继续背台词，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扭头一看，正对上一张年轻帅气的脸。 这张脸长得相当有辨识度，眉毛浓密，两眼炯炯有神，气质说不好是呆萌还是痞帅，大体上很有种英姿勃的少年气。 许臻提前做过功课，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他刚要开口，对方却已抢先向他伸出手来，笑道：“我叫宋彧，演小鱼儿的。” 剧中的双男主之一！ 听到这句介绍，许臻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那个字念“yù”啊…… 我还以为他叫宋或。 嗯，宋彧（宋玉），潘安宋玉，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臻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道：“你好，我叫许真。” “我知道你，”宋彧道，“我师妹跟我提过。” “师妹？”听到这个十分复古的称呼，许臻愣了一下。 宋彧道：“嗯，林嘉，我师妹。” “我们俩都是中戏的，一个导师，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妹。” 许臻闻言恍然。 宋彧咧嘴笑道：“我听我师妹说，你打戏特棒，有机会我得向你请教请教啊！” 许臻连忙道：“不敢说请教，有机会咱们多交流。”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几句。 眼见周围没什么人，宋彧压低声音道：“我八卦一下啊，你跟贺俊宁结过梁子？” 许臻微微一怔，含糊道：“算不上吧，就是曾经合作过而已。” 他听乔枫说过，许致远跟贺俊宁的关系不好，在片场经常呛起来。 但具体有什么仇他又不清楚，只能忽悠过去。 许臻转头看了一圈，见周围人都刻意避开了他，唯有宋彧主动凑了上来，忍不住道：“你跟我搭话，会不会……” “嗨……” 宋彧骄傲地抬起了下巴，两手叉腰，道：“我宋彧一生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许臻：“……” 兄台，快醒醒。 他瞧见这一幕，忽然想起了一边练剑、一边给自己配音的林嘉。 这俩货师出同门，什么门？ 不会是沙雕门吧？ 许臻内心吐槽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 “许先生，”两人正聊着，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朝许臻走了过来，道，“我是您的造型师小高，麻烦您随我去后台试装。” 许臻看了旁边的宋彧一眼，道：“我先吗？” 宋彧哈哈笑道：“去吧去吧，我跟你不是一组的，我们组的造型师还没来呢。” 许臻闻言了然，于是便跟着小高去了后台。 然而刚一进门，还没到试衣间，就听见一声怒喝：“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戏服！” “一天天都干什么吃的？能干就干，不能干换人！” 许臻挑了挑眉。 听声音，似乎是贺俊宁？ 第21章 错的不是我！ “我上回跟你说什么来着？” “要显瘦！衣服不要高领！不要高髻，要刘海！” “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临时搭建的换衣间隔音不太好。 许臻坐在试衣间里换戏服时，一直能听见外面的贺俊宁在咆哮，耳膜被震得生疼。 半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贺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刘海真的不合适，看着不整洁。” “您看，我特意给您做了两缕垂下来的丝，这个也能起到修饰脸型的作用……” 贺俊宁愤怒地打断道：“我特么是来听你给我讲道理的吗？” “我不是要修饰脸型！我是要修饰额头，显得脸短点！” “你特么给我整两根龙虾须子，显得脸更长了！” “噗……” 听到这话，正在给许臻化妆的小高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臻的嘴角抽了抽，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的火气也忒大了。 第一次试妆，难免会有不合适的地方。 比方说许臻刚刚试头套的时候，就现自己的脸型不太适合美人尖——也就是际线中间突出来的那个小尖尖。 他的脸比较瘦，下颌骨很窄，放个美人尖莫名地有些违和。 不等他提出异议，造型师小高也很快就现了问题，于是立马给他换了个圆弧形际线的头套。 这种事没必要生气，不合适就调呗。 又没说非要让你穿这身。 然而外面的贺俊宁显然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跟造型师似乎是怎么都谈不拢，越吵火气越大。 “我跟你说了不要高领、不要高领！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中年女人道：“贺先生，这不叫高领，这叫交领，咱们剧组多数都是这种领口……” “我不管它叫什么，反正我就是不要这种！”贺俊宁叫道，“去给我换个低点的，能把锁骨露出来的那种！” 中年女人为难地道：“这个真的露不了，哎……” 她似乎是极其无奈，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抬高声调道：“小高？小高你在吗？” 正在给许臻整理衣襟的小高直起了身子，回应道：“老师，我在！” 中年女人道：“你去我车上那个红色的箱子里，找找有没有其他款式的内衬！” 小高道：“好咧，我马上去！” 说罢，她满脸歉意地看向许臻，低声道：“对不起许先生，我去拿个东西，麻烦您先自己穿一下，回来我给您整理。” 许臻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道：“行，你去吧，回头我找你。” 小高连连向许臻鞠躬致歉，忙不迭从试衣间里跑了出去。 …… 而此时，在试衣间的外面。 不少做好妆、换好衣服的演员围在一起，打算让造型指导帮忙看看，结果却由于贺俊宁的歇斯底里而不敢靠近。 然后，这些人再一看贺俊宁的扮相…… 谁也没吱声。 嗯，确实，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贺俊宁是圈内公认的大帅哥。 其他人虽然吐槽他双商掉线、不学无术，但却没法昧着良心说他长得不好。 然而，古装和现代装是两码事。 贺俊宁此前从来都没有演过古装剧，他刚出道时的主攻方向是校园男神，最近几年则变成了霸道总裁。 为谋求转型，他还演过一次年代剧、一次谍战剧。 基本上也就这么几个题材。 扮相、人设高度重合。 若不是贺俊宁的资深粉丝，单看剧照甚至都猜不出来是哪部剧。 戏路太窄，这是近几年限制他展的重要问题之一。 半年前，贺俊宁无意中在一款综艺节目里穿了一身展昭的衣服。 当时他一出场，无论是现场嘉宾还是观众，都被惊艳了，高喊“帅炸了”、“帅出天际”，弹幕上铺天盖地刷的全是“好帅”，哭着喊着要他接一部古装剧。 贴吧里，粉丝们跪求贺俊宁接古装的帖子甚至一直盖到了上万楼。 公司看到这个势头，也觉得古装是个不错的方向，于是顺势而为，打算替他挑一部剧来试试水。 最后优中选优，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挑中了这部《绝代双骄》。 理论上来说，这部剧其实很不错。 同名原著是熊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自带书粉关注度，未拍先火； 出品方东岳影视和制片人林惠美都在业内有口皆碑，品质很有保障。 另外，花无缺的人设也非常讨喜，高富帅、美强惨，既让人心动又让人心疼。 这样的角色正常来说应该是高开低走、触底黑化。 但花无缺没有。 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设从开头一直保持到了最后，甚至越到后面越鲜活、越有血有肉。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这个角色的演绎难度很低。 你要是演技很好，当然也可以出彩；但如果完全没有演技，也不会差到没眼看。 全程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其余的，大可以交给配音去弥补。 无论是贺俊宁本人还是他的团队，都认为，对于他这种纯靠脸吃饭的人来说，花无缺可谓是非常稳妥的选择。 上个月，官方公布了贺俊宁即将在新版《绝代双骄》中出演花无缺的消息，粉丝们兴奋得都快疯了。 当天晚上，#贺俊宁花无缺#这个词条就在几乎没有助推的情况下，直接登顶各大热搜榜榜，可见这件事的影响力之大。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问题竟然会出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外形上。 贺俊宁叉着腰，看着镜中的人影，几乎是气得七窍生烟。 太丑了！ 又丑、又胖、又土！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丑成这样！ 之前成功的展昭扮相让贺俊宁膨胀了，觉得自己驾驭古装完全没问题。 但，他没有考虑到的是：展昭和花无缺的扮相是有很大区别的。 展昭的衣服主体呈暗红色，腰间不是衣带，而是极宽的黑色皮质腰封，扎上后显得人又瘦又挺拔； 头上也不是髻，而是黑色的帽子，很好地遮掩了贺俊宁的大脑门，并且起到了修饰脸型的作用。 然而再看这身…… 白！白！白！ 全是白！ 一身白！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腰带！ 甚至连头上的饰都是银白色的。 这身衣服对于不算太瘦的贺俊宁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他是模特出身，净身高186㎝，体重75kg，这个身材在普通人里算是相当瘦了。 但，对于花无缺而言，远远不够。 他肩膀很宽，胸肌达，常年健身练就了八块腹肌，两条手臂健美有力，号称是行走的荷尔蒙。 这样的身材套上一身多层雪纺、飘飘欲仙的白衣后…… 厚实！ 粗壮！ 脑袋大、脖子粗！ 类似这样的形容词噗噗噗开始往外冒。 高高的髻显得他的脸和他的腿一样“修长”，简直就是驴脸大褂。 贺俊宁看着镜中的自己，被气得浑身抖。 这个造型师……简直就是个人才！！ 像自己这种万中无一的大帅哥，居然也能翻车翻成这样！ 绝了！ 贺俊宁坚定地相信，这绝壁是造型师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问题。 要不，为什么自己穿别的衣服都帅得不行，偏偏就这身衣服丑爆了？ …… “呦，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一个短头、戴眼镜的女人走进了后台。 制片人林惠美来了。 她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贺俊宁身前的那个中年女人身上，道：“毛姐，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女人名叫毛凤萍，是剧组的服装设计兼造型指导。 她跟林惠美有过多次合作，二人的私交很好。 此时一见到林惠美，毛凤萍立即苦着脸道：“这个，其他人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贺俊宁，道：“贺先生对这套造型不太满意，我正在调整。” 说这话的时候，毛凤萍很是委屈。 花无缺的这身衣服是她一手设计的，花费了无数心血。 为了还原小说中“鲛绡纱”的设定，毛凤萍投入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先后试验了几十种不同的材质，才最终选定了最满意的一款。 薄如蝉翼，而又柔软坚韧，并且具有很好的垂感。 既飘逸迷人又庄重典雅，一看就跟其他剧组的那种廉价货不一样。 衣服的剪裁也由她亲自设计，非常合体修身。 非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不是人人都能驾驭得了这身衣服。 一定要特别瘦、特别挺拔才行。 稍微有一点赘肉都会原形毕露。 但毛凤萍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胖你还想演花无缺？ 做什么梦呢？ 华夏这么多演员我干嘛非得选个胖子？ 再者说，想演你不会减肥吗？ 难道我还得为了替你遮肉来牺牲衣服的美观性？？ 林惠美听出了毛凤萍语气中的不满，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贺俊宁。 然后，她不禁眼皮一跳。 我滴个娘…… 好丑！ 大长脸，大粗腰，麒麟臂…… 这还是当年那个让自己惊为天人的贺俊宁吗？？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拼着老脸不要、非要让贺俊宁这个白眼狼来演花无缺，到底是图啥？ 贺俊宁当然也注意到了林惠美的眼神。 他嘴角抽了抽，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道：“反正，要求我刚才都已经说了，这身造型我不满意。” “按我的要求重做！” 毛凤萍十分心疼地看着那身衣服，道：“哎，你别坐那儿，小心衣服起褶子！” 贺俊宁瞪着她道：“特么这破衣服都不要了，还怕什么起褶子？” 毛凤萍道：“你哪儿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改！” 贺俊宁道：“我哪儿都不满意！就没有满意的地方！” 这时，去车里找内衬的小高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堆各种材质的内衬，对毛凤萍道：“老师，我找到了这些，您看看有需要的吗？” 毛凤萍凑上去看了看，从中拎出了一件材质极薄的内衬，对贺俊宁道：“贺先生，这件内衬的领口是相对比较低的，基本不会挡住脖子。” “要么您先换上试试？” “一会儿我再给你找腰封。” 贺俊宁看着她手里的内衬，十分勉强地接了过来，道：“行吧，那我先试试。” 说着转头就走，掀开一间试衣间的帘子就走了进去。 然而，他刚迈进去一步，就现这个试衣间里有人。 一个穿着跟他类似材质的衣服、梳着类似型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换衣服？” 贺俊宁愣了一下。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年轻人已经施施然抖了抖衣服，很好脾气地道：“稍等，我这就出去。” 说着，便从贺俊宁掀开的门帘处走了出去。 神态从容自若。 贺俊宁呆呆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时失语。 这人……谁？ 他怎么穿着花无缺的衣服？？ …… 试衣间里那人自然便是许臻。 他这时已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只不过不知道穿得对不对，正在等小高回来帮自己整理。 方才见到有人要用试衣间，他没想太多，转身就走了。 而此时，外面的毛凤萍、林惠美等人瞧见“贺俊宁”去而复返，不禁有些疑惑。 毛凤萍问道：“是忘拿什么东西了吗？” “你还需要什么？” 她迎了上去，刚想问是不是要内衬的衣带，然而话未出口，人已经愣住了。 这人不是贺俊宁。 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大体上跟花无缺那件很像，同样是一身白，也同样是“鲛绡纱”的材质。 型也与花无缺大同小异，柔顺的长扎了半个髻，额前垂落两缕丝，很是俊逸潇洒。 然而…… 这个人上身的效果，却跟贺俊宁截然不同。 宽肩窄腰，挺拔如松，行走间白衣如雪，衣袂飘飘，恍若天上谪仙。 毛凤萍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说！ 我的衣服绝对没有问题！ 这才是花无缺！ 这才是这身衣服的正确打开方式！！ “嘶——” 场边，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汇聚成了一道声浪。 许臻的脚步蓦地停住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围，直面了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 怎么了？ 我穿错衣服了？？ 第22章 老天爷赏饭吃 许臻的脚步本能地停了下来。 他现后台所有人都在看他，制片人、造型师、助理、其他演员…… 一双双神情各异的眼睛看得他有些毛。 刚才在试衣间的时候，许臻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贺俊宁因为造型的事情跟剧组起了冲突。 但，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说对自己的衣服不满意。 许臻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很快现了自己的造型师小高。 他连忙朝小高走了过去，道：“高姐，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衣服？” 半晌，见小高完全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又道：“高姐？” 直到这时，小高才如梦初醒，一脸恍惚地道：“啊……啊？哦哦哦……” 说话间，眼神依旧有些无法聚焦。 而与此同时，制片人林惠美的眼睛则已经开始放绿光了。 ——这，这他凉的……也太帅了吧！ 清俊！瘦削！ 仙气飘飘！ 尤其是在贺俊宁的反面教材衬托之下，简直是高下立判。 江枫的这套衣服，跟花无缺那款极其相似。 二者的用料、版型基本一致，只有领口、袖口、腰带等细节处略有不同。 林惠美的眼光何其刁钻，她打眼一看，很快现了许真的优势之处。 先当然是瘦。 许真今年还不到2o岁，身体还有些没长成。 骨架单薄，毫无赘肉，这种少年的瘦削感是成年人无论如何也没法拥有的。 另外，他不像贺俊宁那样常年健身，身上没有那种一块块凸出来的肌肉，身材匀称，肌肉线条十分流畅。 外面罩一层极其合体的白衣，看上去恰到好处。 就在小高帮他整理衣服的同时，造型指导毛凤萍也走上前去，绕着许臻走了好几圈，如获至宝地道：“哎呀，真好，效果太好了……”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道：“腰身这里稍微有点肥，我可以给你再收一收，其他地方问题不大。” “嗯，你跟原定的那位演员身材差不多，基本不用怎么改。等待会儿我给你量量腰围，一会儿就能改好。” 说着，她笑盈盈地抬起头来，向许臻问道：“你对这衣服有什么意见吗？” 许臻轻轻摸了摸衣服的材质，爱不释手地道：“没有意见。” 他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道：“这衣服太好了，我特别喜欢。” 许臻不是在恭维。 他刚才刚拿到衣服的时候，几乎被这件戏服给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神仙布料？ 又耐磨、又不起球，还不沾灰、不起静电。 而且这么薄，肯定好洗好干。 晚上洗了，第二天一早就能继续穿。 僧袍如果都是这个材质的，那岂不是一件能穿好多年？ ——是的，许臻心目中的“好”就是质量好，抗造。 上能上树摘桃，下能下地插秧。 如果毛凤萍知道他想穿着“鲛绡纱”去种地，肯定会被气得血压飙升。 好在她不知道。 毛凤萍听着这个年轻人一脸真诚地说“衣服太好了”，喜出望外，心里如同是吃了蜜一般，越看他越是顺眼。 “哈哈哈……”人到中年的毛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拍着他的胳膊道，“哎呀，你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阿姨跟你说，不是衣服好，是你人好。” “你长得俊，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哈哈哈哈……” “……” 听着许臻和毛凤萍在这里商业互吹，其余人一个个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场面，还真是喜闻乐见。 今天贺俊宁的造型翻车，如果单他一个人，还可以推说是设计师没有审美； 结果，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八线小艺人却把同一款衣服穿出了惊艳感，这特么就尴尬了。 撞衫不可怕，谁胖谁尴尬！ 你看看！ 你说衣服不好看，但为什么人家穿着就好看？ 你还说不是你的问题？ 其实，这个推理是有逻辑漏洞的。 但谁在意呢？ 我们就只是想看你吃瘪而已！ 这样想着，众人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试衣间的方向，期待着贺俊宁走出来的那一刻。 来吧！ 我们嘲讽的目光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多时。 方才那间试衣间的门帘抖动了一下。 片刻后，贺俊宁掀开帘子，大跨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而让众人十分失望的是，他竟然没有穿戏服！ ——贺俊宁此时已强行把头套摘了下来，短杂乱无章，却有些野性的美感。 他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旁若无人地朝后台外走了出去。 “嗯，好，我知道了。” “你稍微等一下，这里人有点多，我出去跟你说。” 他边走边讲电话，大长腿迈得飞快。 林惠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他要去哪儿？ 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这样想着，她略一迟疑，立即就追了出去。 谁料刚走两步，就现许臻也随她一起追了出来。 “你出来干什么？”林惠美道，“快回去，外面冷！” “啊，那个……” 许臻急道：“他穿的是我的羽绒服！” 林惠美：“……” …… 摄影棚外。 贺俊宁举着手机，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下了地下停车场。 他拉开自己的保姆车后门，一屁股坐了上去，对司机道：“回酒店！” 司机闻言一愣，扭头道：“现在就走吗？小孟还没回来啊，要不要等等她？” 小孟是贺俊宁的生活助理。 贺俊宁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让你回酒店，你要我说几遍？” 司机面色一僵。 半晌，他撇撇嘴，无所谓地动了引擎。 不多时，保姆车驶离了地下停车场。 贺俊宁迅拨打了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后，怒道：“剑哥，这戏没法拍了，我受不了这个气！”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贺俊宁皱着眉头，满脸委屈地道：“林惠美那个老女人，她故意整我！” 说着，他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大意就是：林惠美跟造型师串通好，故意做了一身奇瘦无比的“童装”来羞辱他，然后还挖空心思找自己的仇家“二狗”来做对比，故意让他出丑。 说来说去，全是阴谋。 今天这次试妆会就是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听完这番讲述，对面那人无奈地道：“俊宁，你听我说，今天的事应该是你误会了。” “林惠美没必要这么做。” 那人道：“她筹拍这部剧很久了，是真的喜欢，而且她自己也入了不少股，是指望靠这部剧赚钱的。” “哪有人会花了好几百万，就为了羞辱你？” “林惠美不是这样的人。” 一听这话，贺俊宁登时怒气勃，道：“她不是这样的人？那她是什么人？” “事情都已经生了，你还帮她说话？” 电话对面那人道：“那你想怎样？弃演？” “合同都签了、消息都公布出去了，你现在弃演打算怎么收场？” “你怎么跟公司交待、怎么跟粉丝交待？！” 这番话越说越是严厉，吓得贺俊宁连忙缩了缩脖子。 “我，我没说要弃演啊。”他心虚地道。 “那你想怎样？”那中年男人道，“让林惠美给你道歉？” “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贺俊宁皱了皱眉，道：“她可以不给我道歉，但是，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那人道：“什么交待？” 贺俊宁面色阴郁地道：“二狗……就是那个演江枫的，必须滚出剧组。” “这个剧组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唉……” 半晌，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阵子也累了。先歇两天吧，等我消息。” 说罢挂断了电话。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满面怒容的贺俊宁。 两道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目若朗星，明亮大气，整张脸又英气又魅惑。 司机忍不住撇了撇嘴。 什么叫老天爷赏饭吃、而你却端起碗来糊了老天爷一脸？ 这就是了。 …… 当天夜里，林惠美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呆呆出神。 这是今天上午贺俊宁走后，其他演员拍摄的试妆照。 其中放在最上面的，便是由许真饰演的玉郎江枫。 林惠美素来认为自己是个“杀伐果断”、敢打敢拼的人。 她想做什么，便会去做，从来都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今天怎么突然优柔寡断起来了？ 有一件事，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让她纠结得不行。 关于贺俊宁的那身扮相，说实话，主要责任在毛凤萍。 毛姐跟她是老交情了，这个人很有想法，也很有手艺，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固执——她设计的衣服，一向只管衣服好看，从来不在乎穿衣服的人。 以至于时而做出艺术品来，时而做出一坨鸡肋，典型的神经刀。 今天这个场合，如果放在平时，林惠美肯定会让毛凤萍推倒重做。 然而坏就坏在许真身上。 ——几乎完全相同的一款衣服，他的上身效果实在太好了。 好到，林惠美觉得，无论戏服怎么改，只要“白衣少侠”这个主题不变，贺俊宁就不可能越许真今天的扮相。 平心而论，许真的长相是不及贺俊宁的。 起码现在不及。 贺俊宁的美是浓烈的、成熟的，他像是琉璃盅里的一杯琥珀色的红酒，望之炫目，饮之迷醉； 而许真像是一盏清茶，盛放在晶莹剔透的白瓷茶盏里，以山间甘泉烹煮，稍嫌青涩，却满室留香。 ——花无缺恰恰就是后者。 角色与演员的契合度，有时候甚至比颜值本身更重要。 当初林惠美请来贺俊宁，图的就是他长得好。 而如今……图什么？ 图他死贵的身价、面瘫的演技、又蠢又坏的性格，还是十几个替身轮番上阵的“集体演绎法”？ 但是……我都已经不要脸把人请来了，难道还能再不要脸一次、把他送回去？ 那坐蜡的可就是我了！ “铃铃铃……” 正在她无比纠结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林惠美拿起来一看，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剑”字。 她挑了挑眉。 贺俊宁的经纪人徐剑？ “喂，剑哥？” “小惠，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吧？”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今天的事情，我听俊宁说了。” “你知道的，他性子急，我替他跟你赔个不是，还请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包涵他一下。” “……” 林惠美眨了眨眼，客气地跟徐剑周旋了起来。 两人没话找话地寒暄了半天，徐剑终于找机会切入了正题，道：“小惠，哥哥有个不情之请。” 林惠美态度谦和地道：“您请说。” 徐剑犹犹豫豫地道：“就是吧，咱们都是圈内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也应该明白。” “一般情况下，一番都是全剧最帅的那个，其余的角色最好还是应该给主角让路，不要喧宾夺主。” 林惠美道：“嗯，我懂。” “我肯定会在俊宁的造型上投入最多的精力，这个您放心。” 徐剑道：“这个吧，除了在造型上，选角方面其实也应该有所考虑。” 一听这话，林惠美不由得微微蹙眉，道：“剑哥，您的意思是？” “咳……”徐剑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道，“小惠，据我了解，咱们剧组里演江枫的那位年轻人似乎很不错？” 林惠美：“……” “您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个演员撤了？” 徐剑道：“这个，说撤了就过分了，我只是想稍微调整一下。” 林惠美：“……” 徐剑听她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又道：“小惠，你别误会，我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你看，他在这个剧组里大概是什么番位？我以华影传媒艺人部总监的身份向你保证，我可以补偿一部剧给他。” “一定比他在《绝代双骄》里的番位更高，戏份更多。” 林惠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剑哥，贺俊宁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俩都清楚，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我知道你也很难做，咱都不容易，我很理解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放低了音调，柔声道：“小妹先跟您赔个不是，还请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包涵我。” 电话那头的徐剑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温言软语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冷战，问道：“小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要道歉？” “哎……” 林惠美一声长叹，道：“剑哥，我接下来这句话不是针对你的。” “麻烦你帮我原话转告贺俊宁……” 说话间，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阴沉了下去，语气也从刚才的温柔和气变得森冷如刀。 她道：“爱演不演，不演滚！” “老娘特么不伺候了！” “啪！” 话音落，林惠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连片刻反应的时间也没给对方留。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响起的忙音，徐剑一脸懵逼。 她，她刚才说什么？ 不爱演……滚？！ …… 而此时，刚刚语出惊人的林惠美已经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窗边。 “啊——！！！” 一声五音不全的嘶吼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几秒钟后，她迅收拾好“作案现场”，关好窗户、拉起窗帘，重新坐回到了自己床上。 爱咋咋地！ 老娘特么不开心，就是要炒了你！ 第23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试妆之后的第二天。 许臻和乔枫再次跟林惠美约在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家咖啡馆。 只不过，上次约的是上午茶，而这次约的是午餐。 “我给你带了一份新的剧本过来。” 等餐的功夫，林惠美拎过手边的一个牛皮纸袋，将里面厚厚的三本文件递了过去。 许臻之前早就已经收到过剧本了，此时看到她又拿来了一份，不解地道：“剧本有调整？” 林惠美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许臻接过剧本来翻了翻，心下略觉疑惑。 剧组还剩两天就要开机了，即便是剧本有调整，也应该是召集所有主演一起开会讨论啊。 为什么要单独约见自己？ 林惠美看懂了他眼中的疑惑，笑了笑，道：“这份剧本跟我之前给你的那版本不一样。” “准确点说，这是‘老版’，而之前你看到的那个是‘新版’。”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牛皮纸袋里的剧本道：“这套‘老版’剧本以小鱼儿为绝对主角创作的。” “而之前那套，则是为了配合贺俊宁的参演，故意把主角调整为了花无缺。” 林惠美苦笑道：“说实话，从故事结构上来说，我其实觉得‘小鱼儿版’比‘花无缺版’要强得多。” “因为原著就是以小鱼儿作为主角的。” “所有故事也都是为他而设计，这么改编才更尊重原著，逻辑也更通畅。” 许臻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这两天刚刚把《绝代双骄》的原著翻了一遍。 原著通篇以小鱼儿为视角，整个故事都围绕着他的成长与经历展开。 而花无缺这个人物，不说是个背景板，也基本差不太多。 但，之前的剧本为了突出贺俊宁的一番位置，却故意将线索放在了花无缺身上。 为了提高这个角色的戏份，剧本中甚至还注入了许多原著中没有的情节，诸如在移花宫练功、下山后行侠仗义、与江湖各路人马斡旋等等极其无聊的桥段，看得人昏昏欲睡。 许臻几乎不需要看原著，单看剧本，就能一眼分辨出哪段故事是原著里有的，哪段故事是编剧原创的。 ——不好看的就是原创的。 就是这么的一目了然。 但是…… 许臻不明白，林惠美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她打算把贺俊宁降为男二号？ 但，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们这些“晚辈”们又没有对手戏。 “我比你痴长十几岁，托大叫你一声‘小许’”，这时，林惠美了话，道，“姐想问你一句，这个版本的花无缺，你愿意演吗？” 许臻：“……” 他怔怔地看着林惠美，有些迷茫。 我？ 演花无缺？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乔枫。 而此时，乔枫竟也是满脸的震惊，只不过，跟许臻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已经亮得光了。 “惠姐……”乔枫努力稳定住兴奋的情绪，问道，“这是戏约吗？” 林惠美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是戏约。” “贺俊宁的经纪人昨天联系到我，说他不想跟许真在一个剧组拍戏，所以我直接让他卷铺盖滚了。” 乔枫：“……” 许臻：“……” 大姐，这么刚？！ 乔枫虽然不相信她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但，既然林惠美已经代表剧组向许臻出了戏约，就说明，贺俊宁是真的罢演了！ 这一刻，乔枫的心跳骤然加。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许真能不能摆脱边缘艺人的身份、正式迈入主流演员的圈子，在此一举！ 若不是阴错阳差、贺俊宁这个夯货自己作死，以“许真”现在的咖位，怎么可能有这种机会拿到这么好的角色？ 这可是东岳影视年度大戏的男二啊！ 他猛地扭过头去，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一旁的许臻。 看样子……是时候祭出自己的老婆本了。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让这个瓜娃子接下这部戏！ 这要是不接，那未来损失的很可能就是一个亿！ …… 而此时，一旁的许臻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 花无缺跟江枫不同。 江枫只不过是个戏份很少的配角，大概几天就能拍完，跟之前的雪竹没什么两样，就是打个零工而已。 而花无缺……却是要跟满全场的，至少要拍摄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是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许臻的内心很抗拒。 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抗拒的原因并不是不愿意演，而是，怕自己演不好。 说一千道一万。 如今的许臻，其实满打满算也就只有过一次电影客串的经历而已。 基本上就是个纯素人。 虽说他有武术、模仿等各种各样的优势，但，依旧不代表他拥有一个演员该有的实力。 欠缺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许臻自己私底下也尝试过，在没有任何范本的情况下，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台词都念不对味。 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驾驭得了一步拍摄周期长达4个月的古装大戏？ 没那个金刚钻，哪敢揽这瓷器活？ …… 餐桌对面，林惠美抿了一口桌上的咖啡，耐心地等待着许真的答复。 说实话，她在来之前，就没考虑过对方会拒绝。 ——《绝代双骄》的男二啊！ 以许真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心动？ 林惠美等了片刻，见他似乎是有些其他的考量，于是又掏出一份文件来，向前一递，道：“小许，这是我昨天晚上让人拟的合同，你看看。” “很抱歉我必须要遵守业内的行规，不能故意抬高你的身价。” “但是，我已经尽我所能，将溢价抬到最高了。” 说着，她将合同翻开，用手指轻轻点向了一个位置，道：“麻烦你看一下，这个价格，代表了我们剧组的诚意。” 许臻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 下一刻，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片酬…… 2oo……万？！ 明明每个字都看得那么清楚，但是连在一起，许臻就是突然感觉自己不识字了。 之前所有的怀疑、抵触、矫情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臻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问：这个签字该签哪里？？ 第24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先更后改） 许臻当然没有当场签字。 他对这个合同再满意，也总要等团队替他把关才行。 不过，这次商谈不像上次谈江枫的合同那样，乔枫几乎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他甚至都不怕林惠美看出自己的急不可耐来。 开玩笑。 以许真的咖位，能演花无缺简直就是中了彩票，你再端着，那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时候就是要把姿态摆得越低越好。 “说起来，”乔枫一边翻看着合同的条款，一边随口问道，“江枫的那份合同是不是要协议作废？” “新人选找到了吗？”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期待着许臻能一人分饰两角。 即便江枫的戏份不多，但那也是戏份不是。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不过很遗憾，林惠美显然没打算这么玩。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江枫有点不好找了。” “我这话可能说得有点直，你别介意——如果让贺俊宁演花无缺，谁演江枫都无所谓。” “但现在……得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物来替这部剧暖场才行。” 听她这样说，乔枫略觉遗憾，但还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林惠美说得没错。 贺俊宁这个人虽然没有演技，但却很能扛收视。 一方面是他的粉丝多、知名度高，能顺便带火这部剧。 另一方面，普通观众一般会下意识觉得，有当红明星的剧组会相对靠谱一些。 你以为你付给演员的片酬只是单纯的工钱吗？ 不是，那里面还包括了剧组向人家租用流量的租金！ 两人说到这里，始终沉默不语的许臻突然开了口，道：“足够分量，指的是大腕儿吗？” 林惠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许臻道：“您觉得江维行吗？” 林惠美闻言一怔。 江维？ 你说视帝大人、如今的华影一哥？ 行啊，太行了！ 腕确实是足够大，形象也非常合适，但是…… 林惠美愁眉苦脸地道：“我这个小庙，恐怕请不来这尊大佛啊。” “而且也不知道人家现在在哪儿，有没有档期、愿不愿意演。” 说实话，她在听到江维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意动的。 江维是真的特别合适。 他年轻的时候演过不少古装剧，而且还曾经在老版的《绝代双骄》里饰演过小鱼儿，很有话题度。 但是，近几年江维已经开始转型了，他现在要么是拍历史正剧，要么是拍电影，哪还愿意吃武侠片这口回头草？ 许臻想了想，道：“他档期情况我不太清楚，但他人现在就在横州。” “而且我感觉，他应该是对江枫这个角色有兴趣的，惠姐不妨试试。” 林惠美一愣，惊喜地道：“江维现在在横州？” 如果人在这儿，那就好办了！ 几天的戏而已，砸钱也得把他砸到片场来！ 说着，她立即起身道：“抱歉，失陪片刻，我去打个电话。”说罢匆匆离席。 几分钟后。 林惠美又满面春光地走了回来。 “成了！” 她向许臻竖了个大拇指，喜笑颜开地道：“江维说他非常愿意出演江枫，我都没怎么费口舌！” 而且，林惠美没好意思说，江维还主动提出了零片酬出演，怕自己的身价给剧组造成负担。 简直了，空手套白狼！ 白赚一个史上最大咖的江枫！ 林惠美的嘴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听到她这样说，许臻倒没觉得什么。 他不过是那天听说江维很遗憾自己没演过江枫，所以顺便提了一句罢了。 然而一旁的乔枫却已经开始兴奋得直跺脚。 你瞧瞧，这叫什么人品！ 怕你咖位不够，视帝替你暖场！ 当红流量临阵弃演、视帝转手接盘，以现在的话题度而言，这部剧想不火都难！ …… 第二天一早，剧组全体主演再次聚集到了摄影棚，正式拍摄定妆照。 之前贺俊宁罢演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弄得整个剧组人心惶惶。 真的罢演了吗？ 剧组打算怎么处理？ 是私下里进行一些利益交换、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还是真的要变动主演阵容？ 许多人纷纷猜测，造型师会不会被换掉，那个演江枫的新人会不会被轰走。 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剧还没开拍呢，就闹出这么多事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有些不太好过啊。 剧组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 这天早上，许臻来得不算早。 因为他一出门就被江维给摁住了，大哥非要跟他一起去吃个早饭。 江维的戏服还没做好，因此不需要拍定妆照，但许臻却硬生生被他绊住了半个多小时，也是十分无奈。 当许臻抵达摄影棚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看见他，一个个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仿佛是在说：你还“活着”？ 许臻淡定自若地朝众人微笑致意，表示：我活蹦乱跳得很。 “嘿，兄弟，这边！” 他正在找地方坐，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许臻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小鱼儿的扮演者宋彧。 “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宋彧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脸上却是一副挤眉弄眼的吃瓜模样。 许臻干笑了两声，心道：没人为难我，不过贺俊宁同学大概是被我为难了…… 他顺势坐到了宋彧身边，道：“你收到新剧本了吗？” 宋彧一愣：“啊？什么新剧本？” “改剧本了？哪儿改了，涉及我吗？” 许臻瞧着他的样子不似作伪，不禁挑了挑眉。 怎么，林惠美还没跟他说？ 难道是打算今天一块说？ 宋彧正打算再追问两句，忽然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来，忍不住咧嘴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谁演花月奴？” 许臻摇了摇头。 宋彧嘿嘿一笑，扳着他的肩膀往侧后方一转，道：“铛铛铛铛！” “你看看这是谁？” 许臻顺势望了过去，正巧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林嘉？ 他一下子愣住了，惊喜道：“你也在这个剧组？” ——自己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夜雨江湖》中夜雨的扮演者！ 虽然两人只在一起拍了两场戏，但此刻他乡遇故知，许臻莫名地就感到了亲切。 林嘉瞧着他戴着假的模样，忍不住朱唇微张，好半天才道：“呀……你这个，嗯，型很好。” 一旁的宋彧嘿嘿一笑，道：“介绍一下啊，林嘉，我师妹，花月奴的扮演者，你在剧中的孩儿他妈。”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许臻：“……” 意外确实是有点意外的。 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我……” 许臻正打算简单解释两句，说明自己不演江枫了，就见制片人林惠美走进了片场。 她脚步匆匆，“蹬蹬蹬”快步走上高台，环视众人一圈，道：“大家稍微安静一下啊。” “在拍定妆照之前，我要先向大家公布一件事。” 说着，她顿了顿，朗声道：“原定饰演花无缺的男演员贺俊宁由于身体原因，无法继续完成这部剧的拍摄，已经于昨日向剧组提出了辞演。” 哗！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辞演？ 明天就要开机了，你今天辞演？ 谁不知道，你那个什么狗屁的“身体原因”其实是身体太壮？？ 林惠美伸手向下压了压，转头望向了台下的许臻，道：“为保证拍摄进度，剧组经研究决定，由原定饰演江枫的演员许真来代替他，饰演花无缺一角。” 这话一出，场中无数道目光瞬间射向了许真。 他？ 演花无缺？！ 一旁，原本因拿到了花月奴这个角色而窃喜的林嘉瞬间石化。 他，他他他…… 林嘉抬头看着许臻的后脑勺，脑内无限凌乱地想着：我这么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演他妈？？ 第25章 潘多拉的硬盘 林惠美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是平地一声惊雷，把在场的无数人都给震得七荤八素。 临开机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剧组突然宣布更换男主角。 而且，新换的这位男主，还是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 该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林惠美？？ 在场众人既觉得震惊无比，又莫名其妙地隐隐可以接受。 毕竟，是林惠美嘛。 林颜狗、林疯子、林大彪…… 咱们剧组的这位女制片人，可是业内响当当的“规则破坏者”！ 林惠美素来以敢用新人著称，不光贺俊宁是她挖掘出来的“千里马”，实际上，剧中小鱼儿的扮演者宋彧也是由她一手捧红的。 宋彧在大二那年签约了东岳影视，第一次出演电视剧就直接演了男一。 虽说那是一部小成本的校园爱情片，但，毕竟是新人担纲主演，在当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么一对比，实际上，让许真出演花无缺也没那么无法理解。 毕竟人家好歹是个前·知名童星，即便没有人气，总归还是有点演戏经验的。 但是……大家就是觉得气啊！ 这种突然被制片人青睐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自己头上？ 尤其是像江玉郎的饰演者丁雪松这种。 明明我哪儿都比他强啊！ 我演技比他好、长得比他帅（自以为）、咖位比他高，凭什么选他不选我？ 人间不公平！ 一定是这货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定是！ 丁雪松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嫉妒使我有丝分裂！ …… 不过么，像丁雪松这种莫名憋了一肚子气的毕竟只是少数。 从结果来看，剧组的这次人员调整几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贺俊宁走后，花无缺不再是男主角，剧本的逻辑理顺了； 宋彧从男二变回了男一； 许臻从龙套变成了男二； 江维如愿以偿地演了一把江枫； 铁心兰的扮演者摆脱了那些为衬托花无缺的伟大而硬塞给她的傻白甜桥段； 甚至，省下来的片酬还能追加给更有需要的地方，比方说天天哭穷的特效组、道具组。 剧组核心成员开小会的时候，许臻看着众人喜气洋洋的脸庞，忍不住有些感慨： 贺俊宁啊贺俊宁，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你可真是功德无量！ 剧组简直应该给你立一个生祠，日夜为你诵经度，祝你早生极…… 哦，不，早生贵子。 “阿嚏！” 此时，正在酒店里闭门思过的贺俊宁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槽，谁在咒老子？！ …… 当天下午，许臻回到他之前暂住的希尔登酒店，收拾好私人物品，搬到了《绝代双骄》剧组安排的旅馆。 电视剧的拍摄任务非常紧张，几乎每天都要拍摄十多个小时。 因此，还是集体住宿比较好，车程近，而且每天还有剧组的大巴接送，非常方便。 许臻在剧组里的番位不低，因此，剧组给他安排的房间规格很高，朝阳的大床房，3o多个平方，大飘窗，有休闲沙，有写字台，比起希尔登来也差不了太多。 助理周晓曼在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在打呵欠，眼底的黑眼圈也十分明显。 许臻忍不住问道：“这几天没休息好？我自己收拾吧，你先去睡觉。” 周晓曼揉了揉眼睛，道：“呃……先不能睡，我有一样东西得交给你。” 说着，她从一个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来，道：“这个东西是我这两天整理好的，你今天临睡前得抓紧看看。” 许臻接了过来，左右一看，现这是个移动硬盘。 这两天一直没瞧见她，原来是在准备这个东西吗？ “这里面是什么？”许臻问道。 周晓曼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来，边等待开机边道：“这里面是我给你整理的一些视频资料，大概有2oo多个g。” “其中有些是从网上下的，还有一些是通过私人渠道搞到的，非常珍贵。” “你记得做好保密措施，这台笔记本千万别联网。” 说着，她抬起头来，给许臻递过去一个深邃的眼神，道：“你懂的。” 许臻：“……” 我懂得什么？ 这硬盘里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 很快，电脑成功开机。 周晓曼插上了那个硬盘，让开位置，道：“来，你坐这儿，咱边看边说。” 许臻一脸懵逼地坐了下来，点开那个硬盘一看，现里面有两个子文件夹。 一个题目叫做“峨眉后山”，另一个叫做“地灵庄” 许臻双眉一挑。 他这两天已经将《绝代双骄》的剧本和原著都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两个地方，都是《绝代双骄》里的场景！ 而且全都是有花无缺出场的场景！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未及细想，许臻已飞快地点开了名为“峨眉后山”的文件夹，然后，他又在里面看到了“第6场”、“第8场”、“第15场”、“第16场”四个子文件夹。 再打开“第六场”，下面再没有文件夹了，而是十几个视频文件。 “这个就是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周晓曼道，“在明天开拍前，把这14个文件看完，重点看前面5个。” 许臻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晓曼道：“这个是‘参考答案’。” 说着，她从许臻手里接过鼠标，俯下身，点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这是一段清晰度不太高的老电影，画面中，一个侠客打扮的男子空手入白刃，轻轻巧巧地夺过了一个老道士的佩剑，而后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许臻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幕…… 怎么…… 跟《绝代双骄》里的一个情节一模一样？！ 许臻清楚地记得，花无缺第一次登场时，便是在峨眉后山，以一己之力挫败在场十余位高手，而后又夺了峨眉掌门神锡道长的佩剑，震惊全场。 怎么，这段视频里居然会有这个情节？ 许臻忍不住问道：“这是某个版本的《绝代双骄》吗？为什么我没有看过？” 周晓曼嘿嘿一笑，道：“不是啊，这个不是《绝代双骄》。” “这部电影叫《孤星剑》，上映于25年前。” 说着，她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屏幕，道：“你现在看到的这14段视频，全都是类似的场景。” “其实本来有33段，但是其余的那些演技差一些，我就没给你准备。” “你把这些都看看，然后找几个自己喜欢的风格来模仿吧，我个人比较推荐第一、第二、和第五个。” 听完这番话，许臻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他沉默了半晌，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相似的桥段的？有数据库？” “那倒没有，但是……” 周晓曼清了清嗓子，仰着下巴道：“请叫我‘人形古装剧搜索引擎’。” 第26章 开机大吉 许臻呆呆地看着这个不到1米6的矮个子女孩，既震惊又感动。 震惊于，她到底得看过多少古装剧，才能对哪部剧里有怎样的场景如数家珍？ 感动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臻清楚地感受到，无论是乔枫还是周晓曼，都是真正把工作当成事业来拼的人。 许臻知道，艺人助理的本职工作很有限，大概也就是照顾一下艺人的衣食起居，帮着打理一些生活琐事罢了。 然而，周晓曼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呢？ 兼职司机，兼职化妆师、型师，兼职秘书…… 有些事情是乔枫让她做的，但更多的事情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好，起码是希望“许真”这个艺人好。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总是十分令人钦佩。 “谢谢，费心思了……”许臻没法多说什么，只能真心诚意地向她道谢。 周晓曼听他如此说，脸一红，连忙笑着摆手道：“哎，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许臻认真地道：“帮大忙了。” 他暗暗思量着，等自己拿到下一笔的工钱后，是不是应该适当出出血，给助理买点东西或者包个红包？ 嗯？你问我《夜雨江湖》的那1o万块哪里去了？ 早就给师父汇过去了啊。 现在那笔钱大概已经变成沙子、水泥、腻子膏和木料了。 如果修完房顶还有剩，大概还能给佛祖的袈裟补补漆。 善哉。 …… 第二天一早，《绝代双骄》剧组正式在横州影视城开机。 由于许臻在《夜雨江湖》中只是个小配角，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仪式的讲究很多，日期、时辰、方位都是特意算好的。 许臻好奇地向前望了望，只见场中摆着一个大香炉、一个摆放着烤乳猪和新鲜水果的长桌，以及一个盖着红布的摄影机。 剧组主创人员依次上前敬香后，由导演掀开摄影机上的红布，剧组便算是正式“开机”了。 前期准备很多，仪式本身倒是很简单。 本来林惠美还打算安排一场记者招待会，用于这部剧的前期宣传。 但，由于这两天的换角风波，招待会被取消了，以免太快对外走漏换角的风声。 对此，许臻当然是乐见其成。 《绝代双骄》的导演姓楚，名叫楚枭雄。 听名字似乎很霸气，但实际上，这位楚导演却是个面容和善的胖大叔。 演员们私底下都叫他“小熊导演”。 许臻瞧着他脸上浓浓的笑意，以及抢眼的双下巴和大肚子，感到十分亲切。 嗯，有点像弥勒佛。 电视剧的拍摄从当天上午就开始了，第一个场景就是峨眉后山。 让许臻有些惊讶的是，这种明显应该在外景场地拍摄的部分居然采用了内景。 剧组在一个偌大的摄影棚里搭建了人造的假山、山洞、以及悬崖等场景，背景全是绿幕。 至于山，则将交给后期抠图去处理。 据说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外景的山不够绿。 许臻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周围的绿幕。 嗯，确实，不可能有这个“绿”。 这段戏是全剧第一个大场面：一干武林人士被一张假的藏宝图吸引到峨眉后山，结果，经过一番惨烈的搏斗，最终来到这里的人却现，洞中空空如也，只有十几口朽木棺材。 有人认为，宝藏就藏在棺材里，想要撬开棺木； 然而这时，峨眉掌门神锡道长却率众赶来，须皆张地道：这是我峨眉历代掌门的埋骨之地！ 于是，一边杀红了眼、非要开棺不可；另一边则宁死不屈，誓与祖地共存亡。 场面陷入了死局。 小鱼儿立即看穿了这是有人借刀杀人的毒计，但奈何人微言轻，无人听劝。 这时候，花无缺登场了。 他一出手，直接把在场十余人全部打翻在地。 神锡道长误以为他是另一个盗墓贼，贸然向他出手，却被花无缺轻轻松松卸掉了手中的佩剑。 弄得神锡道长直接怀疑人生。 ——这就是花无缺在剧中的次登场。 不可谓不惊艳。 剧组之所以选择峨眉后山作为第一个场景，一是因为这是全剧的第一个大高氵朝，这段戏的质量直接决定了整部剧的水平； 二是因为，这幕戏里的人物虽多，但基本全是龙套。 主要演员就只涉及三人：小鱼儿、花无缺、以及铁心兰。 这也是三大主演在剧中的第一次聚。 许臻的戏在今天的第六场，前面几场戏拍摄的时候，他便跟着剧组的动作指导学打戏。 然而学着学着，他却现，电视剧的拍摄与电影似乎有很大不同。 当初董琦玉指导自己动作的时候，要求非常严苛。 不仅动作本身难，而且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不能有。 而《绝代双骄》的这位动作指导…… 怎么说呢。 就感觉很敷衍。 动作很敷衍，教得也很敷衍。 当然，这个所谓的“敷衍”是相对于董琦玉而言的，并不是说人家工作不认真。 这位动作指导干活儿很快，他把花无缺的动作比划了一边，看许臻学会了，便点点头，立马又去教其他人了。 演技指导也是。 就大概把他需要的镜头给许臻讲了一边，然后就很快去忙活下一个人了。 整个剧组像是一道生产工业品的流水线。 许臻曾经听乔枫说过，拍电视剧其实比拍电影更考验演员的演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电影里的每个镜头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会反反复复拍好多遍，会有各种各样的大师围成一圈来指导你； 而电视剧，拍摄进度极快，而且没什么人管你，基本上全看演员的本身素质。 许臻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有些紧张。 虽然他昨天晚上认真研究了周晓曼给他的那些视频，经过磨合、练习，找到了合适自己的演绎方法，但不上战场，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转头看了一圈，见饰演神锡道长的那位中年演员此时正在休息，于是凑上前去，问道：“您好，前辈，打扰一下。” “请问能不能耽误您一点时间，陪我对一下戏？” 那中年演员斜眼瞥向他，道：“演花无缺的？” “我从来不跟人对戏，得保证正式演的时候情绪饱满。” 说着拿起一旁的水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 许臻面色一僵，抱歉地冲他笑了笑，自行找地方练习去了。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审慎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新换的花无缺？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第27章 空手入白刃 被神锡道长拒绝后，许臻只好找了个角落去自行练习。 一边练，一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一个个看热闹的闲人，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练习。 许臻明白，剧组里的其他人对自己是有看法的。 临阵换主将，而且新接任的这位主将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但，他既然接了角色，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包括旁人的质疑，也包括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 我拿了这个钱，就担了这个责。 唯有比普通人多出几倍的努力，才能对得起剧组的信任、对得起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 而与此同时，神锡道长的扮演者则坐在不远处的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喝着热茶，面色鄙夷地看着不远处的许臻。 说实在的，他非常瞧不起这种靠脸吃饭的年轻小演员。 神锡道长今年6o多岁了，演过几十部电视剧、当了大半辈子的演员，却始终没什么名气。 一年忙到尾，收入差不多也就是个普通白领水平。 而那些光会挤眉弄眼、屁的演技都没有的小年轻，却动辄收入上百万、上千万，生活光鲜亮丽，受千万人追捧。 神锡道长不服。 尤其是这位，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小鬼，2o岁不到，一上来就在大制作里演男二号，你要说这其中没什么暗箱操作，谁信？ 糊弄鬼呢。 怀有同样想法的当然不止神锡道长一人。 这场戏涉及到的演员极多，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龙套、横漂。 这些人混迹在这个行当里，哪个不是怀揣着明星梦的？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被幸运女神青睐的小演员，到底是什么成色！ “啪啪啪……” 就在这时，片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布景中，饰演小鱼儿的宋彧刚刚拍完一场戏，导演楚枭雄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带头为他鼓起了掌。 “非常好，刚才那条过了！” 楚枭雄赞许地冲宋彧点了点头，道：“上午的5场戏，只有第二场又保了一条，其余全是一条过。” “上午的效率很高啊，小宋给咱们剧组开了个好头！” 听到他这样说，场中的其余人也是纷纷颔，一个个向宋彧投去了或敬佩或嘉许的目光。 宋彧是一个出道第3年的演艺圈后生。 他中戏毕业，演技或许称不上有多精湛，但却胜在挥稳定。 基本上随便演演都能达到不错的水准，很少受状态影响，单从这一点来说，连很多老演员都要自愧不如。 宋彧听到导演夸奖，咧嘴一笑，坦然受了，既不狂妄也不故意谦虚。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天纵奇才”，不用别人提醒。 楚导演拧开一瓶肥宅快乐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而后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再拍最后一场，然后就吃午饭。” 说着，他看了看手中的计划表，朗声道：“第六场准备，1o分钟后开始！” 听到这句话，场边的许臻心头一紧。 到我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迈步朝场中走去。 这一刻，满场的目光有多一半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无数道目光交织在一起，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宋彧在看他，神锡道长在看他，群演们在看他。 导演楚枭雄此时也在看他。 当许臻从楚导身边走过时，楚枭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几年不见，蹿高了不少啊！ 亏自己当年还怕他个子不够高、影响未来的展，没想到竟是白担心了一场。 ——是的，楚导跟许致远曾经有过一次合作。 只不过时隔多年，这孩子可能不太记得了。 时间对于成年人来说，总是显得比小孩子要短。 楚枭雄知道，这孩子是个圈内很有名的“小戏骨”，演戏全情投入、活灵活现，很有天赋。 只不过，那个有天赋是针对他当时的年龄而言的，不是真的说他的演技有多好。 如今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小戏骨”已经长大成人，到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呢？ 楚枭雄有些期待。 很快，演员就位、各组摄影机就位、灯光音响就位，场记进场。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第六场、第一条的拍摄正式开始。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一袭白衣，站在一群满地打滚的群演中间，孑然傲立，英挺磊落。 神锡道长站在山洞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叫道：“来者何人？” 花无缺回过头，面色平静地道：“道长，此间事恐有误会……” 然而，未等他说完，神锡道长直接飞身跃起，一剑朝他刺了过去！ 花无缺面色一凝。 就在这转瞬间的功夫，他突然向斜后方退了半步，侧身避开长剑，而后手刀立起，猛地劈向神锡道长执剑的手腕，反手便夺下了对方的长剑。 空手入白刃！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斧凿痕迹，仿佛不是在演戏，而是在真刀真枪地对决一般。 场边瞬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 而此时，饰演神锡道长的老演员已来到了花无缺的身后。 他但觉手腕吃痛、旋即手臂一轻，再低头看时，方才握在手中的道具剑已然不见了踪影。 神锡道长愣住了。 他不确定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什么也没有。 剑呢？ 老子的剑呢？！ 然后他扭头一看。 ——卧槽！剑在花无缺手里！ 什么情况？！ 这一幕难道不应该是随便比划一下，然后再通过后期剪辑来表现出空手夺白刃吗？ 他怎么直接来真的了？！ 而与此同时，场边的动作导演忽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啊呀，忘了告诉神锡道长了……” 这场戏的动作改过了！ 刚才学动作的时候，许臻提出，这个空手夺白刃与其后期做效果，不如直接来真的。 反正，问题不是出在不好演上吗？没问题，我可以做到啊！ 动作导演看他做了一遍，对效果非常满意，因此就同意了这个改动。 然而手头事儿太多，却忘了告诉神锡…… 许臻方才之所以想要跟神锡道长对一边戏，也是希望跟他演练一下这个动作，没想到却被直接拒绝。 算了，人家说得也对，确实是第一次演的时候情绪更饱满。 比方说你看现在。 神锡道长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许臻，整个人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就跟剧中的神锡看向花无缺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28章 附体式演技 神锡道长在懵逼，而拍摄却没有停。 在场除了动作指导，所有人，包括导演和许臻在内，都觉得他这个懵逼的表情是演出来的。 而且演得还非常到位。 2号机位的摄影师甚至特意调整景深，给他来了一个面部大特写。 这时候，神锡道长应该开始说他的下一句台词：“刚才那招，难道是，移花接玉？” 但是演员以为刚才的表演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没有开口。 许臻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钟。 眼看着时机即将过去，他不管了，直接跳过了那段台词，调转剑柄，向神锡道长道：“请恕晚辈无理。” “但若非道长一上来就下了杀手，晚辈是万不会贸然出手的。” 神锡道长再次愣住。 不喊咔？ 就这么继续拍？！ 眼见导演没有要叫停的意思，老爷子倒也经验丰富，很快定下神来，语气沉重地道：“方才那招，难道是移花接玉？” “不错。”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移花宫弟子，花无缺。” 说罢，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一圈，彬彬有礼地道：“本宫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动，礼数生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话音落，场中众人一个个脸色铁青。 他将这一干人等打得满地找牙，然而此时却说，请这群手下败将海涵自己的“失礼”。 仿佛是在说：我打你们一顿，是因为我不懂江湖规矩，不知道不应该打人。 这一幕，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楚导演看着场中的许臻，眼睛渐渐亮起。 ——这眼神，对味！ 花无缺此时的表情应该是耐人寻味的。 他仿佛是在微笑，仿佛很客气，但这份微笑、客气却并不是出于对你的尊重，而是出于他有教养。 他看着你，就像是神在看着一群蝼蚁。 楚导演实际上并没有奢望演员能有这么恰如其分的表演。 实际上，只要演到“礼貌微笑”这个层次，对于这部剧来说也就足够了。 这也正是花无缺这个角色“好演”的原因。 然而，让人意外地是，许臻却准确地抓到了最最合适的神态。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礼节性的微笑。 很客气，很温和。 但，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骨子里是骄傲的。 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蛮横傲慢，而是一种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这就像是一位皇子去赈济灾情，良好的教养让他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但他的这份温和却让人惶恐不安，让人手足无措。 “咕噜……” 场中的神锡道长吞咽了一口口水，神情复杂。 他不知道这个小演员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演技太好。 这一刹那，他仿佛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移花宫少主。 他白衣如雪、风华绝代，武功惊人，更有着神秘莫测的高贵出身。 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被对方这股高山仰止般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几秒钟后，神锡道长才终于缓过神来，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苦涩地道：“原来是移花宫花公子当面，失敬。” 这时，场边的一位群演大声道：“连移花宫的人都来了，这棺材可以打开看看了吗？” 神锡道长张了张口，还未说话，饰演花无缺的许臻便已转过头去，冲那人道：“此事休要再提。” “藏宝之事，必属子虚，还望各位莫要中了恶人的奸计。”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花无缺眨眼功夫打倒在场众人、又轻而易举地夺了神锡的佩剑，此时此刻，哪还有人再敢跟他叫板？ 说罢，花无缺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羊皮地图，向神锡道长道：“同样的地图，在下在沿途现了若干份。” “如今在这江湖中，‘燕南天宝藏’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推测判断一一道出，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待他说完，周围的武林人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捧起了臭脚。 “阿弥陀佛，公子慈悲。“ “谁若还想互相残杀，却让始作俑者在暗中看笑话，那才是傻子！“ “此间本已是个不死不休的死局，花公子三言两语，却化戾气为祥和，化杀气为和气，实在是让人钦佩！” “……” 导演楚枭雄坐在监视器后面，待这一片段结束后，抬手道：“咔！” 拍摄告一段落，楚枭雄分别看了看各个机位的画面，嘴角微微翘起。 “过！” 楚导高声道：“各位辛苦了！” “上午的拍摄到此结束，大家休息一下，吃午饭！” 这话一出，片场中顿时爆出了一阵欢呼声。 此时此刻，周围人看向许臻的眼神一个个都生了变化。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不仅一条就过了，而且打戏出彩，文戏也有质感，甚至连台词功底都可圈可点，确实是个不错的演员。 让他来演花无缺这个角色，倒也确实胜任。 此时的许臻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神锡道长，道：“前辈，不好意思，刚才没把您的手弄疼吧？” 神锡道长愣了一下。 旋即，他转了转手腕，讪笑道：“没事，没那么娇气。” 说话间，他用余光偷偷瞥向了眼前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对方身上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谦逊有礼、和和气气的年轻演员。 跟剧中的“花无缺”判若两人。 所以说，刚刚那种神态，真的纯粹就是他靠演技演出来的？ 不是本色出演？ 嘶…… 神锡道长忍不住一阵脊背寒。 “嗯，不错啊，两位的表现都非常好。” 而此时，一旁的楚导演已经提来了两份盒饭，分别递给了许臻和神锡道长，哈哈笑道：“小许这边主要是气质拿捏得到位，老马这边是表情特别自然。” 说着，楚枭雄用手肘怼了怼许臻，道：“这两天多跟你马老师学习啊，身体有点僵，争取以后越演越好！” 许臻接过盒饭，笑着点了点头。 而此时，神锡道长的嘴角抽了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特么……老子的表情不是演出来的…… 唉，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第29章 分组拍摄 未过几日，许臻的出色表现就在整个《绝代双骄》剧组中不胫而走。 谁都没曾想到，这位年轻演员的演技竟然如此之好。 无论是打戏、台词还是表情，都相当到位。 虽不至于说“演技炸裂”，但至少也在一个合格演员的水准线以上，完全不像大家原本猜想的那样不堪。 每当有花无缺的戏要拍摄时，剧组中总有不少闲人跑来看热闹。 一个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然后再私下议论一番，兴致勃勃地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当然，也有人会阴阳怪气地说一句“不过如此”，但，起码绝大多数人是服气了，再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给许臻甩脸子看。 …… 三天之后，峨眉后山的镜头全部拍摄完毕。 剧组就此分为a、B两个组，分头去拍摄不同的剧情。 其中a组以小鱼儿为核心，主要拍摄慕容山庄的剧情，其他角色包括铁心兰、小仙女张菁、慕容九妹等； B组以花无缺为核心，主要拍摄移花宫以及市井中的一些散乱镜头，其他角色包括邀月、怜星宫主，大反派江别鹤等。 待两组的拍摄任务全部完成后，剧组再对人员进行重新调配，继续分组拍摄。 很快，时间飞流逝，两组成员开始了各自的拍摄任务。 然而在短短一个礼拜之后，《绝代双骄》剧组就出现了自成立以来的第一个大矛盾。 ——a、B两组的拍摄进度不统一。 按照原定计划，这次分组拍摄的时间为2o天。 此时时间过去了三分之一，a组，也就是小鱼儿组只完成了2o%左右的镜头； 而B组如果照现在这个度拍下去，至多再有一个礼拜就要拍完了。 两组的进度差了将近三倍。 对此，制片人林惠美大吃一惊。 差这么多？ 怎么可能？ 而且还是花无缺那组的进度更快？ 她连忙要来B组的拍摄进度表，飞浏览了一遍，然后，很快就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花无缺的打戏拍得太快了。 《绝代双骄》作为一部传统武侠剧，通篇存在大量的打戏。 而许臻拍打戏所用的时间，远比预计时间要短得多。 看一遍就能打、打一遍就能过，效率之高，令人指。 再加上，跟他对戏的邀月、江别鹤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演员，没有一个人拖后腿，拍摄进度自然是势如破竹，一日千里。 林惠美既震惊于许臻的高效率，又隐隐感到有些头疼。 这样下去不行啊！ 后面的拍摄计划都是规定好的，这里如果更改分组，所有的计划都得跟着改，设备、人员之类的根本来不及调整。 并且，B组的工作人员每天都能早早完成拍摄任务，从不熬夜； 而a组工作人员则天天连轴转，披星戴月，心力交瘁。 长此以往下去，a组的工作人员必然会有意见。 ——不患寡而患不均，本就是人之常情。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a组的摄影、灯光、剧务等私下里早已是怨声载道。 “哦，就是那个宋彧是吧，都说拍戏效率高，叫什么‘宋一条’，我看他也没一条过啊。” “毕竟是东岳影视自己的人，总要吹一吹的嘛。别的没什么好吹，就只能吹效率了。” “就这水平还好意思挤兑人呢？你看人家B组，天天那么早散，咱哥几个累得跟孙子似的也没见给咱加钱！” “……” 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时不时传进宋彧的耳朵里。 他很窝火、很憋闷，但却无处泄。 最烦的就是这种。 隔壁本来好好地住着一个学渣，爹妈每天看我贼顺眼；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学渣突然搬走了，换来了一个学霸，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下子来了精神，全都拿学霸挤兑我。 一个个说得好像自己上学就都能考上清北似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剧组里的人最近是怎么说你的，听说了吧？”在某天拍摄结束后，经纪人开车载着宋彧，问道。 “嗯，听说了，”宋彧撇撇嘴，道：“随他们说，我就做好我自己就行。” “我看过许真拍的戏，确实不错，但还差点火候，不是我的对手。” 经纪人面色冷淡，道：“你这样想很好。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他看向驾驶室旁边的倒视镜，利用镜面与后排的宋彧对视着，道：“林姐想挖那个‘花无缺’来东岳。” 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欲睡的宋彧登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立即坐直了身体，问道：“许真？他不是星光娱乐的吗？” “人家好端端在大公司呆着，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庙？” 经纪人道：“他在星光娱乐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但如果来了这儿，东岳影视会把他当成一哥来捧。” “你说他会不会心动？” 宋彧沉默了。 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这是许多娱乐圈人士的普遍认知。 因为，每个公司手上的资源都是有限的，你若不是公司力捧的那个，就永远拿不到最好的资源。 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因此签约的东岳影视？ 经纪人见他神色黯淡了下去，又道：“我没有公司领导的站位那么高，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东岳影视星光璀璨，我只希望我手下的艺人能过得更好。” 说着，车辆已经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经纪人停好车，转头对宋彧道：“如果他真的来，我打算带你走。” “一山不容二虎，这家公司如果有许真在，你永无出头之日。” 宋彧一听这话，忍不住辩驳道：“我不认为我比他……” “你不用跟我争这个，”经纪人打断道，“没有意义。” “你们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彧被他的这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是，他确实清楚。 许真外形条件比他好，打戏比他漂亮，年纪比他小…… 自己看上去好像是演了几部男主戏，但那完全是因为背靠东岳影视的缘故。 离开了这家公司，他区区宋彧，又算得了什么？ 半晌，宋彧才勉强缓过劲来，道：“那你想让我怎样？找下家？” 经纪人道：“找下家是我要做的事。你的任务是……” 说着，他顿了顿，盯着宋彧的眼睛道：“在片场，以演员的身份，正面击溃他！” 第30章 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击溃他……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宋彧的心上。 砸得他心跳加，砸得他热血沸腾。 宋彧在学生时代曾经有过一段无比耀眼的经历。 他是中戏艺考全国第一，是他那一届公认的校草，是表演系毕业大戏的男主角。 那时候的他，好胜心极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争第一，必须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才舒服。 这样的性格一直持续到了他正式出道。 从接拍第一部戏开始，宋彧就忽然间醒悟了：社会不是校园，争强好胜没有任何意义。 你赢了谁、输给了谁，都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只会得罪人。 宋彧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从一个急性子的狠人变成了一个嘻嘻哈哈的话痨。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对他说： 请用你的实力来击溃对手。 他那些隐藏在骨子里的好战基因瞬间被再次激活，宋彧一下子就燃了。 好！ 击溃！ 立刻安排！ 特么居然有人敢觊觎老子东岳一哥的地位，必须用实力碾压！ 经纪人坐在座椅上，四下望了望，见车库里没人，对宋彧低声道：“我通过可靠渠道得知，明天上午，咱们公司蔡总要到片场去巡视。” “要看的刚好是你跟许真的那场对手戏。” “我告诉你小子，拿出全部实力来！” 经纪人面色严肃地道：“人这一辈子很长，但关键的就只有那么两三步。” “你一定要把握住，听见了没有！” 宋彧神情肃穆地道：“听见了！” 呵，抱歉了小许同学，我明天既不会让着你，也不会给你带戏！ 让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吧，我必须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 第二天一早，凌晨3点1o分。 许臻早早地来到了片场，一边吃着周晓曼给他准备的早饭，一边翻看着剧本。 “许哥，刚才送咖啡过来了，来一杯吗？”一个剧务从他身边走过，手里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问道。 许臻犹豫了一下，接过咖啡，笑道：“好的，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剧务不动声色地从杂物间里翻出来一个电暖气，推到了许臻的椅子附近。 许臻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他现，这段时间帮自己处理杂事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许臻既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觉得厌烦。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无所谓，大家开心就好。 第一次的分组拍摄已经在昨天晚上结束了，接下来即将按照新的分组拍摄接下来的剧情。 许臻这次被分在了a组，由总导演楚枭雄亲自带队。 成员则是以小鱼儿、花无缺、铁心兰这个铁三角为核心，可谓是真正的主角组。 今日要拍摄的第一场戏，是花无缺跟小鱼儿的一场对手戏。 这是一场文戏，没有打斗。 而且，这是他们俩在剧中唯一的一场整段文戏。 其余时候，小鱼儿和花无缺只要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或者换句话说，小鱼儿只要一见到花无缺，就会挨打。 许臻知道今天要拍这场戏，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 一方面要早点到片场来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助理周晓曼强烈要求，今天的妆必须要由她亲手来画。 倒不是说剧组的化妆师不如她。 只不过，剧组化妆师面对的是数十个演员，不可能对每个人都特别用心。 而周晓曼只服务于许臻一人，可以保证自己倾尽全力。 这套妆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周晓曼给他化了整整三个小时。 等快化完的时候，天都亮了。 许臻一边看着周晓曼在那里来回折腾，一边问道：“化到这份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周晓曼不为所动，一脸淡定地道：“你放心，咱不化，他们也肯定会化的，谁不化谁傻。” 许臻：“……” 行吧，无所谓。 约莫到早上6点半的时候，整套妆容终于画好了。 许臻去试衣间换好衣服后，就想要离开后台，前往拍摄场地。 谁料一推门，却刚好跟饰演小鱼儿的宋彧打了个照面。 许臻愣了一下。 今天的宋彧……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哪里，宋彧已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旋即一言不地走入了后台。 许臻扭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略觉疑惑。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明明之前见面他都会愿意侃两句的啊！ 不过许臻也没有多想。 毕竟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情，或许人家是有什么私事呢，自己也不方便过问。 早上7点，各组人员均已就位，第一场戏的拍摄即将开始。 不远处，制片人林惠美跟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蔡哥，那边那个穿白衣的就是许真。”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探头望了望，点头道：“嗯，我看到了。” “外形条件确实好，跟贺俊宁不分伯仲，有大火的潜质。” “不过，也只是潜质，”中年男子顿了顿，又道，“我想要的可不是个花瓶。” 林惠美摇头道：“花瓶肯定算不上。” “他演技可以的。虽然还有提升空间，但是很有灵性，这种年轻人最是值得培养。” 说罢，林惠美不无遗憾地道：“哎，可惜，今天所有的场次都没有武戏。” “许真文戏其实只能说还行，武戏那才叫一个漂亮呢。”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不需要，我就想看文戏。” “纯粹的打星戏路太窄了，我想要的是泛用型的演员，什么样的剧都得能撑得起来。” 说罢，他在附近找了张凳子坐下，随手翻起了手边的剧本。 “哦，今天拍的是这段啊，”中年男子笑了笑，道，“小鱼儿跟花无缺在渡口分别的这段。” 说着，他认认真真地把剧本翻了一遍，对今天的故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中年男人姓蔡，是东岳影视的现任总裁。 他听林惠美说，《绝代双骄》剧组里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建议公司趁早挖到手。 于是，蔡总便亲自出马，借着视查剧组的机会，来见一见这位年轻人的实力。 一见之下，形象确实极好，就是不知道演技如何。 “啪！” 这时，场边，场记板清脆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组镜头的正式开拍。 第31章 实力全开的宋彧 东岳影视的蔡总是个武侠迷。 他学生时代有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租书店里度过的，看过至少上百部武侠小说。 金古梁黄温的代表作，他基本全都看过，其中有的还看过不止一遍。 就比如说这本《绝代双骄》。 年轻时的蔡总一直有个梦想：等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当一个大明星，然后在《绝代双骄》的电视剧里演燕南天！ 然而，最终的现实却是：矮挫胖、但有钱的蔡总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坐在这里看别人演《绝代双骄》…… 也是十分遗憾了。 看到场中的拍摄开始，蔡总合上了手中的拍摄表，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演员的表演。 今天要拍的这段故事很有意思。 纵观全剧，小鱼儿跟花无缺多数时候都是敌对关系。 然而偏偏这一段不是。 因为不久前，小鱼儿受够了躲躲藏藏的生活，主动跳出来，跟花无缺定下了“三月之约”： 二人暂时放下恩怨，待三月之后再一决生死。 花无缺同意了。 但在这三个月期间，二人共同经历了一连串的事，彼此认可了对方的实力和人品，甚至开始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今天要拍摄的，便是在三月之约即将结束，两人分道扬镳、约定再见面便是敌人的这段故事。 蔡总悠闲地坐在场边的折叠椅上，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事先沏好的枸杞茶。 拍摄场地中。 宋彧与许臻并肩而行，缓步走进了街边的一间酒馆里。 宋彧饰演的小鱼儿一身破烂的百衲衣，头蓬乱，走路姿势吊儿郎当； 而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则是一身白衣，身长玉立，挺拔如松，行走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单这两个背影，就让蔡总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两个人的感觉都很到位。 一个是在恶人谷放养的野孩子、一个是在移花宫受严苛管教的公子哥，就是该有这种泾渭分明的差距感。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只见，进入酒馆后，小鱼儿随手扯过一张长凳，腿一迈就坐了上去，其中一只脚还踩在了凳子上。 而花无缺却停下脚步，负手而立，看了一眼长凳，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店小二。 店小二会意了，立马摘下肩膀上的白布条，麻溜地把凳子擦干净。 花无缺这才施施然坐下。 “噗……” “这个公子范儿，可以啊！” “细节很到位！” “……” 一旁的蔡总也是忍俊不禁。 紧接着，正戏开始了。 店小二见两人坐定，弯下腰来，陪着笑脸道：“二位客官来点什么？” 花无缺语气平淡地道：“一碗素面。” “吃什么素面！”旁边的小鱼儿摆摆手，一脸鄙夷地道，“难得来一趟，咱们就得吃点特色的。” 说着，他伸着脖子看了看柜台的方向，伸着手，点着木质挂牌上的菜名念道：“你就给我们来棒棒鸡、凉拌四件、麻辣蹄筋、蒜泥白肉、红烧牛尾、豆瓣鱼……再来个肥肥的烧鸡，差不多就这些吧。” 话音落，他直接拎起桌上的小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一阵牛饮之后，他又用衣袖擦了擦嘴，咧嘴笑道：“爽！” “这一路可渴死我了！” 说话间，他大喇喇地放下茶壶，壶盖与壶身相撞，出了恰到好处的清脆声响。 场边，蔡总挑了挑眉。 宋彧刚才这一段的表演……极好！ 自然圆融，而又极具质感。 无论是肢体动作、面部表情、还是台词语调，都说不出的妥帖，说不出的和谐。 这时候，场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许臻饰演的花无缺道：“点太多了，吃不了。” “你吃不了我吃得了！”小鱼儿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眼冒绿光地道，“我都快饿死了，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说着，他又面带鄙夷地撇了撇花无缺，撮着牙花子道：“不是我说你啊，你堂堂移花宫少主，出门在外就点一碗素面？” “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花无缺摇头道：“移花宫并不在乎口腹之欲。” “……” 随着这段表演的继续，蔡总看向场中的眼神渐渐变了。 ——宋彧演得太好了。 比他从前所了解到的还要好。 蔡总知道宋彧是中戏毕业生，上学期间参与过不少经典剧目，演技非常过关。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过关”居然会过到这个程度。 这明明就是一段很普通的日常戏，没什么爆点，也没什么复杂的情绪波动。 然而，场中扑面而来的“戏剧感”却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宋彧的表演技巧极其娴熟，层次感、节奏感、轻重感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看他演戏，就像是在看一件精致的工艺品，不需要有任何实用性，单单看着，就能满足人的审美需求。 经常有观众质疑演员在表演中使用技巧。 他们认为，好的表演就应该摒弃技巧、回归生活，使表演就像生在身边的真实事件那样自然而然。 但事实上，没有人愿意去看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真正厉害的表演，应该是一头接“天线”，保证艺术性；一头接“地线”，保证生活性。 在夹缝中寻找二者的平衡点。 蔡总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讨厌技巧，无法理解舞台剧这种“高雅”的艺术形式。 直到后来他涉足了影视行业，见识过了这个领域内真正的大神，才终于明白： 演戏需要技巧，甚至可以说，没有技巧根本没法演戏。 那些让人看着不顺眼的，只不过是技巧拙劣、功夫不到家罢了。 而像宋彧这样的，又有哪个会讨厌？ 很快，场中的戏份接近尾声，小鱼儿和花无缺因为烧鸡的问题争论了起来。 小鱼儿觉得鸡腿是活肉，比其他部位更香；而花无缺却更喜欢鸡胸肉，因为没有骨头。 就在这时，这段戏的第一个转个点出现了。 花无缺忽然问道：“你接下来要去龟山？” 小鱼儿咧嘴一笑，边吃边道：“嗯，我保证让你看一出又紧张又热闹的好戏。” 花无缺神色一暗，道：“抱歉，我不能陪你去了。” 小鱼儿正在夹菜的动作一顿。 半晌，他抬起头来，道：“你不去？” “喂喂喂……” 小鱼儿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抓着头道：“咱俩就只剩下33天了，你居然不陪着我？” 语气既难以置信，又委委屈屈。 乍一听似乎是一句玩笑话，但却又莫名地辛酸。 花无缺沉默了半晌，道：“我要回移花宫，问清楚她们为何要我杀你。” “呵……” 半晌，小鱼儿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她们会告诉你吗？” “你去问了，就能改变她们要你杀我的事实了吗？” “你浪费这个时间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他的声音逐渐上扬，愤怒、不甘、绝望、自嘲，种种情绪五味杂陈。 但他偏偏却没有嘶吼。 反倒是刻意地压抑自己，这就使得语气中的情绪冲突更为浓郁。 这一刻，场边的蔡总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漂亮！ 他简直忍不住想要为宋彧叫一声好。 这个情绪处理得太到位了！ 蔡总立即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许臻。 怎么样，这段戏你能不能接得住？ 如果突然垮了，可就浪费了刚才的那段精彩的表演！ 此时此刻，许臻饰演的花无缺正微微低垂着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叹出。 “江小鱼，”他抬起头来，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时正在一点点冷却，“你就这样认命了吗？” 宋彧微微一怔。 许臻缓缓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凝神看着对方，道：“你与我定下三月之约，难道就只是为了苟且偷生，多活百日？” 莫名地，宋彧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压力，身体战栗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我必须要回去。” 许臻再次垂下眼帘，收敛起了身上的逼人气势，哑声道：“不把这件事搞清楚，我绝不罢休！” 宋彧沉默了半晌，勉强笑道：“好，你去吧。” “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认命！” “咔！” 这时，导演适时地喊了一声咔，宣告着今天第一场戏的第一条拍摄结束。 许臻和宋彧同时舒了口气，心里紧绷着的一根线总算是没有崩断。 两人面面相觑，皆一言不，场面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直到导演楚枭雄看完刚才那段表演的回放，从监视器后面站了出来，这份安静才终于被打破。 “好！太好了！这一段演得太好了！” 楚枭雄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使劲地夸赞着：“小宋带了个好头，小许接得也漂亮。” “这是自开拍以来最好的一个片段！” “虽然有一点点小的瑕疵，但是无伤大雅。” “这段过了！”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跟着喝了几声彩。 蔡总更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来。 非常好！ 两个人都好！ 他本来是打算看看这个林惠美推荐的演员实力如何的，没想到却意外现了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个大宝贝。 嗯，宋彧这个小伙子不错。 演技一流，形象也算得上是上乘，只要肯花心思去捧，未尝没有跻身一线的可能。 至于许真…… 非挖不可！ 蔡总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未来的三年内只能签一个艺人，他也会毫不犹豫把这个名额留给许真。 星光娱乐居然让这样的人物四处跑龙套，简直就是眼瞎！ 蔡总越想越远，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自家公司的美好前景了： 假以时日，这两个人未尝不能真的成为娱乐圈里的一对“绝代双骄”。 老子有卧龙凤雏在手，何愁霸业不成？ 第32章 烧鸡 拍摄现场。 楚导演宣布了这条戏通过后，便吩咐工作人员去转场了。 下一场戏位于影视城里的渡头，距离这里稍微有一点距离，需要搬运摄影机、轨道等器材，因此会在半小时后开始。 许臻呆坐在刚才拍戏的长凳上，任凭周晓曼给他补妆，脑子里空空如也。 压力好大！ 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也看得出来，刚才宋彧的表现简直太妖孽了。 这部剧在片酬方面投入不高，基本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演员。 尤其是之前B组的那群。 许臻凭借着周晓曼帮他搜集的视频资料，跟这帮“臭棋篓子”对戏，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甚至偶尔还能压对手一头。 然而，今天，碰到宋彧，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力有未逮。 他当然见过很多比刚才的宋彧更厉害的表演，但是，那都隔着屏幕。 如今近距离直面了这种圆融自然、而又精致华丽的表演，许臻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同时，他又开始扪心自问： 我能演到他这个程度吗？ 大致的节奏可以模仿，但是，细节呢？ 这种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的戏韵，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达到的？ 许臻的身体微微战栗。 他想学！ 他想学这种有质感的演戏方式！ 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表演能达到、甚至过今日的宋彧！ …… 而与此同时，在片场的另一个角落里。 宋彧垂着头，一脸的沮丧。 “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是那个许真太聪明。” “他最后几句台词完全是顺着你的节奏在走，是你带的他。” “如果换个人跟他搭戏，他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挥。” 宋彧揪着自己的戏服，摇头道：“不，是我没演好。” “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跟不上我。” 经纪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想用许真这个外来者来刺激刺激他，没想到，好像有点适得其反了？ 经纪人也是有些无奈。 宋彧在东岳的这几年，大家一直都说他的优势是挥稳定。 但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挥稳定？ ——巅峰实力远高于合格线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再怎么挥失常，也依旧在水准以上。 宋彧很强。 强到可以在国家级的剧团里出演青春版的话剧大戏，甚至多次代表剧团去进行全球巡演。 当初毕业的时候，他拒绝了话剧团的邀约，而是选择进入娱乐圈，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对此感到十分惋惜。 然而，近几年在拍电视剧的时候，宋彧却没有始终用自己的巅峰实力去演戏。 原因很简单：人的精力有限。 电视剧的拍摄日程太紧，每天的场次太多，如果宋彧场场爆、场场全力以赴，哪能撑到几个月以后？ 那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所以，他平时基本上都是大概糊弄糊弄，只在关键的几场戏爆一下，大致给圈内人士留下了“这个年轻人演技不错”的印象。 但久而久之，总这么敷衍了事，他却逐渐把自己当初的锋锐给磨没了。 宋彧感觉，自己退步了。 他刚刚是真的尽了全力，真心诚意地想要把对方击溃，甚至他都看见了蔡总在关注这边。 结果，最后却闹了个平分秋色的结局。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巨大的沮丧充斥了他的内心，宋彧甚至开始后悔，当初离开剧团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 半小时后。 第二组镜头即将开拍。 蔡总混在人群中，一路跟了过去，打算再看看这两人下一场的表现。 渡头上，小鱼儿与花无缺相对而立，小鱼儿眼中的不舍十分明显，而花无缺却显得相对平静。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许臻饰演的花无缺道，“保重。” 小鱼儿笑得既无奈又苦涩，道：“你都不陪我等等船？” 花无缺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再见面，咱们可能就是敌人了。” 小鱼儿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又忽然笑得十分开怀，道：“这么说，我起码还能再见你一面啊。” 这话一出，场边的一些女孩子忽然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啊啊啊”声。 蔡总疑惑地左右望了望，不明所以。 这句话过后，两人各自道了声珍重，便就此别过了。 花无缺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一眼都没有回头看。 而小鱼儿则神情落寞地站在渡头上，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小鱼儿回过头来，对着宽阔的湖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咔！” 这组镜头到此结束，导演宣布通过，而后片刻不停，又继续开始拍摄下一组镜头。 宋彧此时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他没精神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演技退步、宝刀生锈，非常自责，但之所以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小鱼儿这时候也很失落，自己的这个状态用在此时恰如其分。 宋彧这时候其实在犹豫一件事。 按照剧本，下一组镜头应该是渡船开走后，花无缺去而复返，给小鱼儿送来了一只烧鸡。 编剧试图用这个情节来表现：花无缺对小鱼儿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疏离。 前面的若干个细节，比如花无缺硬邦邦的说话语气，临走时没有回头的背影，都是为了这个情节在做铺垫。 而宋彧这时候犹豫的是：自己要不要哭。 按照剧本，小鱼儿拿到烧鸡的时候，应该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但宋彧本人觉得很假。 给你买只鸡而已，这就哭了？ 你是得有多缺爱？ 宋彧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不哭。 表情到位即可，特么大老爷们还为了这点事掉眼泪，也太可笑了。 这样想着，这组的拍摄终于开始。 渡船停稳，小鱼儿和其他等在渡头的乘客一道上了船。 谁料小船还没驶出几米远，忽听见有人唤道：“小鱼儿！！” 宋彧饰演的小鱼儿愣了一下。 旋即，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向岸边，却见刚刚离去的花无缺去而复返，手中拎着一个用红线包好的纸包，冲他道：“接着！” 小鱼儿一把将花无缺扔过来的纸包接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顺手打开了纸包。 然而，下一秒，宋彧却怔住了。 这里按理说应该是一整只烧鸡。 但是…… 眼下出现在这里面的，却是满满一包的鸡腿！ 没有鸡身上的任何其他部位，只是鸡腿，至少十多个。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岸上饰演花无缺的许臻。 只见，花无缺站在渡头上，有些怔怔地望着渡船的方向。 他手中提着几个包装一样的纸包，似乎是把鸡腿撕下去之后剩下的部分。 这个傻子…… 宋彧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点触动了自己。 或许是满满一包的鸡腿，或许是花无缺手中剩下的几个纸包，亦或者是……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无缺公子，此时就这么伫立在冷冽的寒风中，满眼皆是不舍。 宋彧别过头去，将脸扬了起来，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这一刻，他险些忘记了，自己是宋彧，不是小鱼儿。 “那个人是你兄弟吗？”就在这时，船上的一个群演按照剧本问道，“穿白衣服的那个。” 宋彧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笑了笑，点头道：“嗯，是我兄弟。” “亲兄弟。” 第33章 请给家人多一点的陪伴 中午。 拍摄告一段落，剧组的众人各自领了盒饭，找了地方开始吃饭休息。 《绝代双骄》的剧组里没有特权。 上至导演、男主，下至群演、剧务，没有一个人开小灶，全都吃剧组统一订的盒饭。 非要说“特殊待遇”的话，就是几位主演的盒饭跟别人的不一样，是“营养餐”。 只不过，所谓的“营养餐”指的不是营养丰富，而是少油少肉、味道寡淡，以防主演们在拍摄期间胖。 ——是的，他们的饭比普通人的还要难吃。 所以完全没有人说三道四。 此时，宋彧就正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休息亭里，拿筷子扒拉着自己的“营养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今天的“营养餐”里有一根鸡腿，就是刚才用来当道具的那些，所以还算丰盛。 但宋彧的心思完全没在这儿。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总听说，有人在拍了某部戏之后陷进去了，很久都走不出来。 宋彧一直觉得很可笑。 ——大哥，那是拍戏，又不是“模拟人生”。 周围那么多摄影机、那么多反光板，你看不见吗？ 虽然画面里只有几个人，但是画面外围着一堆人呢，一个个吆五喝六、吵吵嚷嚷的，就这还能入戏？ 搞笑呢。 然而直到今天，宋彧突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入戏，入的从来都不是戏中的角色，而是戏外的自己。 就比如说今天上午渡头的那场。 宋彧承认自己入戏了。 他只看了许臻一眼，就红了眼眶，几乎是用尽了24年的全部尊严才没让眼泪当场流下来。 他恍惚间回忆起了年幼时的自己。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跨越十几年的时间，莫名地重叠在了一起。 小时候，爷爷还在，宋彧每年都回老家。 老家有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堂哥，他每年最期待的事，就是过年的时候跟着堂哥出去玩。 溜冰、放炮、用塑料枪“火并”，拍画片、打扑克、弹玻璃球…… 过年那几天，他天天疯得不着家，每年走的时候都要狠狠哭一鼻子。 宋彧记得特别清楚，小学二年级那年，大年初五，他撒泼打滚说自己不要回去了，以后就在爷爷家住，让爸爸妈妈自己走吧。 然后，堂哥把自己拎起来，一把塞进了车后座里。 宋彧懵了。 他拼命地拍着后车窗，嚎啕大哭，希望堂哥能回头看他一眼。 但终究还是没能等到。 他只看见堂哥穿着破棉袄的矮胖身影走得飞快，一路小跑着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回到家，宋彧挨了老爹一顿顶级规格的毒打，从此长了记性。 后来回想起来。 小时候的自己那么淘气，上房揭瓦、穷作穷害，大概是没人会喜欢的。 宋彧当时最期待的，就是能有一个兄弟，不嫌自己烦、不嫌自己吵，每天兴高采烈地在一起玩，当自己走的时候他会追出来，会依依不舍地目送自己离去。 就像是今天上午的许臻那样。 那个有些呆滞、有些落寞的眼神，那个孤零零站在渡头上、随着船追出去几步的身影，恰恰击中了宋彧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不是无法出戏，是不愿意出来。 戏里有兄弟，戏外没有。 “呜呜呜……” 宋彧正魂不守舍地思考人生时，忽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助理小刘正抱着手机，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了怎么了？” 宋彧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跟哥说！” 小刘呜呜咽咽地抬起头来，小声道：“对不起宋哥，啥事儿没有，我看小视频呢。” “太感人了呜呜呜……” 说着，她一边用面巾纸擦着鼻涕，一边把手机递给了宋彧。 宋彧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画面中，一辆绿皮的火车停在站台边，即将启动。 一个年轻人登上火车的悬梯，转头对身后的老者道：“爸，就送到这儿吧，别上来了。” 老者闻言，把行礼递给了儿子，想了想，又摘下了脖子上的毛围巾给儿子戴上，道：“京城冷，你把这个戴上。” 儿子听话地系好围巾，拎着行礼登上了火车。 下一幕，镜头透过列车车窗，照向了站台上的老者。 老者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头，眼中的不舍几乎浓得化不开。 几秒钟后，列车动，老者失魂落魄地跟着车追了几步，终于还是消失在了镜头里。 这时候，景象渐渐模糊，一行大字打在了屏幕上：请给家人多一点的陪伴。 ——原来这是个公益广告。 助理小刘这时候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她拿回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人？” 宋彧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半空。 刚才那个老父亲的眼神，有点眼熟啊…… 怎么好像，跟上午许臻在渡头看自己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难道说…… 宋彧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清除了出去。 想太多了。 人类的感情都是相通的，眼神相似而已，有什么奇怪？ …… 此时此刻，许臻正一边吃着自己的盒饭，一边看着不远处广告亭里循环播放的公益广告。 嗯，果然，生活中从来都不缺少艺术，只是缺少一双现艺术的眼睛。 …… 当天下午，剧组延续了上午时的高录制水准，不到7点钟就完成了当天的拍摄任务。 a组的工作人员们终于享受到了上个月B组的待遇，天刚傍黑，他们就像普通上班族一样开开心心地散了。 每个人路过许臻身边时，都笑着向他点头致谢，弄得许臻一头雾水。 散场后，许臻本想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拍了12场戏，场场跟宋彧对线，整个人身心俱疲。 谁料还没出片场，就被经纪人乔枫给叫住了。 “林惠美说今天晚上想请咱俩吃饭，”乔枫道，“8点钟，在万盛国际12楼，我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 许臻疑惑道：“为什么这时候请吃饭，说了是什么事吗？” 乔枫犹豫了一下，道：“什么事没说，但是一同来的除了林惠美，还有一个人……”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东岳影视的老总，蔡实践。” 第34章 来自东岳影视的橄榄枝 “蔡实践……” 许臻微微皱眉，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啊，哪两个字？” 乔枫道：“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那个‘实践’。” 说着，他顿了一下，木然道：“听说蔡实践有个妹妹，叫蔡真理。” 许臻：“……” 算了，不予置评。 当天晚上8点，许臻和乔枫驱车抵达了约好的万盛国际酒店。 这是横州影视城附近规格最高的一家酒店，四人在这里吃一顿饭，怎么着也得两三千。 光看这架势，就让人觉得诚意满满。 二人来到12楼的包间时，林惠美他们已经到了。 许臻抬眼望去，只见站在林惠美身边的是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大叔，小眼睛，塌鼻子，其貌不扬，但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很和善。 “你好你好……” 看到两人过来，中年大叔主动起身，笑着向许臻伸手道：“许真，是吧？” “我今天在片场看到了你的表演，非常棒，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花无缺。” 一旁的林惠美向许臻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东岳影视公司的总经理，蔡总。” 许臻礼貌地握住了他的手，向他微笑问好。 双方随即落座，简单寒暄了起来。 不一会儿，桌上的菜上齐了，服务员将门关好，包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林惠美见状，从一旁的手提袋里掏出两本彩印的册子，给许臻和乔枫一人递了一本，道：“这是我们前两天刚刚印制的宣传册，上面有我们东岳影视的简单介绍。” “不知道，二位对我们公司有多少了解？” 一旁的乔枫简单翻了翻，笑道：“惠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都是圈内人，怎么会不了解？” 乔枫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道：“东岳影视成立的时间不长，每年出品的电视剧不多，但每一部都做得很用心，在业内有口皆碑。” “是个很有诚意的公司。” 林惠美笑着向他点头致谢，随即道：“嗯，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说着，她看向旁边的许臻，道：“小许明天还有戏要拍，我开门见山。”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东岳影视？” 一听这话，许臻愣了一下。 这是……在挖角？ 一旁的蔡实践接过话头，对许臻笑道：“我们东岳呢，在体量上自然是跟华影、星光这种老牌经济公司没法比。” “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说着，蔡实践微微扬起了下巴，颇为自豪地道：“东岳出品，必属精品，我们从来不拍烂剧。” “而且我们公司的艺人不多，目前总共不过9人，对自己家的孩子我们肯定能照顾得过来。” 许臻见蔡总一直盯着自己，只好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乔枫。 “许真”这个马甲是你的，我可不方便做决定。 而乔枫这时候也是十分纠结。 他能感受到蔡实践对许真的看重。 花无缺这个角色是东岳给的，东岳算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个重要伯乐。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是： 人都会对那些自己投资过的人更有感情。 他越是对你好，越会对你越来越好。 这话听起来有点犯贱，但是人性就是如此。 东岳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因为东岳对他足够上心。 但是，乔枫担心的是……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许真”，可不是跟星光签合同的那个“许真”啊！ 现在自己还可以连哄带骗地雇他帮自己干活。 这倒霉孩子为了钱，半推半就也就从了。 但是，如果你要他以自己的身份跟另一家影视公司签约…… 他肯吗？ 他愿意吗？ 会不会被吓跑？？ 乔枫思量再三，才勉强道：“蔡总，我非常感谢您对许真的盛情邀请，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许真如果去了东岳，您对他的定位是什么？” “贵公司现在力捧的新人应该是宋彧吧？” 蔡实践听到这话，笑道：“宋彧我当然很看好，但是对小许我也同样看好。” 说着，他胸有成竹地道：“乔先生应该听说过乾元影视吧？” 乔枫点了点头，道：“当然。三大古装剧制作公司之一，前些年出了不少火剧，但是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蔡实践听他这样说，十分放松地向后一靠，笑道：“我把乾元收购了。” 乔枫：“……” 啥？ 东岳收购了乾元？ 乔枫的脸色登时一变。 这可是个重磅消息啊！ 蔡实践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摆手笑道： “乾元这些年经营不善，早就入不敷出了。” “现在人走得走、散的散，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不过呢，”蔡实践说着，“他们的核心力量倒是还在，比方说他们家的金牌编剧团队。” 说着，他重新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道：“乔先生应该有所了解，我们东岳影视现在有两个事业部。” “一个主打年代剧，一个主打都市剧。” “宋彧现在是都市剧这边的一哥。许真如果来的话……” 蔡实践目光炯炯地道：“第三事业部，古装剧制作部，他就是第一个艺人。” “我的一切班底，都将以他为核心来搭建。” “所有东岳影视出品的古装剧，他都拥有本公司内的第一顺位挑选权，这个我可以写进合同里。” 乔枫浑身一震。 机会！ 天大的机会！ 东岳影视的运营加上原乾元影视的编剧团……想不火都难！ 这就是一台量产精品剧的机器！ “我这人一向实在，不喜欢搞那些假大空的，”蔡实践招招手，从林惠美那里要来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正在筹拍的一部古装剧的剧本大纲。” “是原乾元编剧团队的原创剧本。” “这部剧一共有四位主演，除了女主角是无可争议的女一外，另外三个男性角色的戏份相当、重要性相仿，都有自己独立的故事线。” “目前我们已经敲定了其中的三个角色，男主之一是‘星辉奖’三任视帝，钟涛。” “男主之二是当红一线小生，任鹏飞。” “女主是香江影后，俞眉。” “许真如果来，他就是这部剧的第三个男主角。” “经济合同和演艺合同可以同时签，保证许真一定能拿到这个角色。” 蔡实践每报出一个名字，乔枫就震惊一次。 钟涛、任鹏飞、俞眉…… 这，这是年度大剧的节奏啊！ 东岳影视何止是要搞一个新的事业部，他这是要搞事情！ 他打算用这部剧，挑战整个华语电视剧制作公司的格局！ 这种电视剧，别说是有独立故事线了，即便是一个花瓶男三，那也足能让人挤破脑袋！ 乔枫十分郑重地接过了蔡实践递过来的剧本。 只见封面上写着： 剧名，《天下第一刀》。 角色，东海一刀。 第35章 定一个小目标：打败丁雪松！ 当天晚上，离开万盛国际酒店之后，乔枫一直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他眼神涣散地翻着手中的剧本大纲。 钟涛、任鹏飞、俞梅…… 三大收视保障齐聚一堂。 再加上乾元影视的剧本、8ooo万的投资规模。 乔枫敢以自己从业12年的经验打包票：这部《天下第一刀》，必火！ 只要它按照现在的计划拍出来，最起码也能上星播出，并且拿到一个年度前十的收视成绩。 乔枫非常清楚，这部剧对于现在的许臻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花无缺这个角色不是他凭实力拿到的，而是意外捡来的。 这部剧杀青后，许臻的咖位必然会照之前有所提升，但是，绝不会直接提到“花无缺”这个位置上来。 因为市场不认他。 眼下，整个华语电视剧市场，对他估价最高的就是东岳影视。 换句话说，如果下一部剧他不跟东岳合作，不可能有第二家公司愿意给他这么好的资源。 《天下第一刀》就是目前许臻能够得到的极限。 而且，《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剧接连播出，足以让他把二线艺人的地位坐实。 这就是他跻身主流艺人圈子的关键一步！ 乔枫用余光瞥了一眼歪着头在车上小憩的许臻。 唉，说什么好？ 自己这边心态都快崩了，人家却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阿臻，醒醒，一会儿再睡。” 乔枫轻轻将一旁的许臻摇了起来，道：“哥问你个事儿。” 许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啊？” “我问你啊，”乔枫犹豫地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想去东岳吗？” 许臻揉了揉眼睛，道：“这个，我想不想去无所谓吧，人家要的是‘许真’，又不是我。” 乔枫摇头道：“不是，他要的就是你，你本人。” “他是看你形象好、演技好，才想要挖你过去的，跟许致远没有半点关系。” 乔枫正色道：“你如果想去，应该用你自己的身份，许臻，至秦臻，以这个身份去跟东岳影视签约。” “而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 许臻的身体一僵。 以本人的身份签约？ 但是，我又不…… 许臻抿了抿嘴，突兀地中断了思考。 半个多月前，当乔枫问他想不想当演员时，许臻还拒绝得十分干脆。 但现在…… 他犹豫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许臻这段时间其实一直过得很开心。 他特别喜欢这种死磕一件事、一门心思想要把它做好的感觉。 但是，如果让他以演员作为毕生事业…… “没事，你现在不用急着告诉我，”乔枫暗暗观察着许臻的表情，没有逼得太紧，道，“还有时间，你先好好拍戏。” “你现在对演员这个行当可能了解得还不多，等有机会，我慢慢跟你说，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许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 接下来的几日，许臻依旧是按部就班地拍戏。 拍完“江别鹤宅邸”、“地灵庄”两个场景之后，宋彧继续留在a组，许臻则跟铁心兰组队，去拍摄“山君庙”的剧情。 说来有些好笑。 这部剧说是叫“绝代双骄”，但实际上，花无缺9o%的时间都是小鱼儿的背景板。 “山君庙”这段，是他为数不多的甩下小鱼儿、自己当主角的戏份之一。 同时也是唯一一段跟江玉郎的对手戏。 对此，许臻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江玉郎的扮演者是丁雪松，也就是当初在《夜雨江湖》剧组里跟许臻竞演雪竹的那个人。 许臻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正相反，丁雪松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小目标”。 在整个剧组的小字辈里，丁雪松的演技大概能排第二——宋彧第一，他第二。 许臻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跟宋彧比起来，丁雪松的演技显得有些一板一眼，不够圆润，但功底却相当扎实。 而这正是现阶段的许臻最欠缺的东西。 他最近一段时间天天跟宋彧对戏，每天累得够呛的同时，也感觉收获匪浅。 宋彧他暂时不是对手。 但是丁雪松，倒是可以试着飙一飙。 看看经过了一个月历练后，自己能否用模仿以外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 …… “阿臻，来来来！” 某天下午，拍摄结束后，乔枫兴致勃勃地将手机举到许臻面前，道：“看看这是什么？” 许臻凑上前一看，现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背景漆黑一片，只依稀能看见几处水洼，以及淅淅沥沥滴落下来的雨点。 几秒钟后，画面渐渐亮起，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纤细身影从半空中飞跃而下，一剑刺向了地面上的两个刀客。 “夜雨！” 许臻吃惊道。 ——是的，画面中的这个斗篷人正是由林嘉饰演的夜雨。 乔枫笑着点了点头，道：“对，这是《夜雨江湖》的先导片花，刚才刚布的。” 许臻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只见，随着视频的进程，越来越多的人物如走马灯般匆匆而过。 很快，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年轻和尚。 他手持一跟银白色的筷子，三两下将夜雨打得溃不成军，身姿极其潇洒。 “呀……” 看到这一幕，许臻不禁面露喜色。 自己出镜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也正儿八经地出现在了视频里。 而且看着还行，不奇怪！ 许臻下意识地咧开了嘴。 ——头一次在网上看到自己，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乔枫笑道：“剧组对你还挺看中，雪竹的戏份明明不多，但还是把你剪进了片花里。” “可能是你这段打戏比较漂亮吧，哈哈。” 说着，他退出了视频播放，对许臻道：“刚才剧组那边跟我联系了，让咱们转这个视频，跟剧组互动一下。” 许臻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乔枫摆摆手，道：“你忙你的，我操作就行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许臻于是便点点头，不再理会这茬。 …… 然而此时，看到这段片花的可不止乔枫一人。 就在离许臻不足1o米的位置，丁雪松捧着手机，看着画面中的那个灰袍和尚，默默给经纪人邵梦华了条短信。 “姐，那段视频我可以了吗？” 片刻后，回复的短信传来：“稍微等一下，半个小时之后再。” 第36章 第一次遭遇网暴 当天晚上，许臻洗完澡回到房间，一边用毛巾擦着短短的头茬，一边打开了笔记本，打算看一看周晓曼帮自己整理的视频资料。 明天就要正式跟丁雪松拍对手戏了，许臻决定拿出1oo%的认真来好好对待。 然而鬼使神差地，电脑还没开机，他就掏出了手机，打算先刷一遍《夜雨江湖》的片花。 嗯……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拍电影嘛，总归还是有点上心的。 就看一遍，就一遍，然后我就去看资料…… 这样想着，片花已经在手机屏幕上播放了起来，许臻的嘴角再次咧到了今天下午时的位置。 视频下方如今已经累计了上万条评价，基本上全是期待或者夸赞的。 不得不说，这部剧的画面确实是非常漂亮。 取景别致，古韵十足，人物间的打斗极其逼真，这种拳拳到肉的武打场面让人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许臻这时候忍不住想吐槽一下《绝代双骄》剧组。 同样是武打场面，《夜雨江湖》里面的人物打得有来有往，招式清晰，而《绝代双骄》…… 怎么说呢，有相当一部分打戏比较“玄学”。 最典型的就是自己饰演的花无缺。 人往那儿一站，袖子往空中一挥，然后周围的一圈群演就全都嗷嗷叫着往后摔。 这场面，许臻真的是好努力才憋住了没笑场。 片花看完后，他又随手翻了翻网友们的留言，看着看着，他忽然现了一条高赞的留言，是在说关于自己的。 这个网友名叫“逍遥剑主”，看标记似乎是个大V。 他说：“影帝影后们我就不评价了，这里重点提一句那个光头小哥。” “很抱歉我不知道小哥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这一段打戏貌似是真打，好像没吊威亚。” “有没有物理大拿来分析一下？” 很快，下面便有沙雕网友回复道：“打是不是真打我不知道，但本物理大拿觉得，他的脑袋绝壁是真秃。” “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看到这里，许臻也是忍不住会心一笑，用小号给这几条评论点了个赞。 又刷了几分钟后，他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极有克制力地开始了今天的视频学习。 明天还有大戏要拍呢，可不能玩物丧志。 “铃铃铃……”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许臻接起来一看，现居然是林嘉。 这位姑娘平时跟自己没什么交情啊，她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喂？”他略觉诧异地接了起来，道，“林嘉，什么事？” 电话那头，林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道：“许真，你的V博账号是你自己在管吗？” 许臻道：“不是，是我经纪人在管，怎么了？” 林嘉道：“你快跟他说，让公司帮你处理一下，下面好多人在骂你！” 啊？ 许臻有点蒙。 挂断电话后，他用小号到许真的账号里一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个原本门可罗雀的僵尸号里，如今几乎被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给攻陷了。 “快滚吧，离我家小雪远点！” “什么十八线垃圾玩意儿，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啥玩意儿，介绍里居然是曾经饰演‘豆豆’‘二狗’……无语了，这都什么阿猫阿狗……” “这货色到底是怎么傍上大佬的？” “……”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言论把许臻看得一愣一愣。 说什么呢这是？ 还有，这帮人的昵称里怎么都有个“雪”字？这是什么神秘组织？ 许臻抓着手机，一头雾水地出了屋，来到了隔壁乔枫的房间。 乔枫来给他开门时，正一脸怒容地打着电话。 “明天上午几点几分？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 “1o点半不可能！” “我告诉你，我的底线就是不能过早高峰，7点半，你告诉邵梦华，7点半你们必须在V博上澄清、道歉！这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不行？不行你就别管我什么！” “啪！” 说罢，乔枫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他气得连气都喘不上来，自己在床上缓了半天，才道：“你都知道了？” “呃……” 许臻道：“我看见有人在V博上骂我，但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乔枫抬起头来，看着许臻一脸淡然的模样，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的气也缓缓消下去了不少。 “唉……邵梦华那个贱人，真是气死我了……” 乔枫翻着白眼，指着一旁的电脑道：“你看看这段视频！” 许臻不明所以地坐到了桌边，点开一看，只见这是丁雪松在练功房录制的一段小视频。 他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武道服，手中拿着一根短短的木棒，正姿势优雅地打着一段武术套路。 丁雪松的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长手长腿，打起套路来非常舒展。 视频上还配了一行文字：小雪练武的第17天。 “乔哥……” 许臻看着画面中的影像，沉声道：“他这个套路……” “嗯，你也看出来了吧？”乔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跟雪竹的那段打戏几乎一模一样。” 许臻不解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乔枫撇了撇嘴，道：“什么意思？蹭热度的意思！” “他自己用大号这段视频，然后买水军、小号，暗示雪竹这个角色原本是他的，是你带资进组、勾结资本，把这个角色从他手里抢走了！” 许臻：“……” 啥玩意，贼喊捉贼？ 喂喂喂，这也太搞笑了吧？？ 许臻忍不住问道：“《夜雨江湖》那边不管吗？他这是不是涉嫌透露影片内容了？” 听到这话，乔枫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不管？我看就是他们让丁雪松来蹭这个热度的！” “他们本来都打点好了，结果最后丁雪松没拿到角色，这时候蹭点热度是剧组给他的补偿！” “要不他怎么能把这套动作学得这么全？” 许臻看着自己大号评论区里越来越多的骂声，感觉非常的荒谬。 丁雪松贼喊抓贼也就罢了，制作公司居然还监守自盗、主动让他来蹭这个热度？ 这都是什么魔幻事件？ 所以说，你们压根都没考虑过我会不会挨骂的问题吗？ 第37章 蹭热度第一名（先更后改） 许臻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娱乐圈有一个很普遍的操作，叫做“蹭热度”。 每当某个热点新闻出现时，总会有一大批半红不黑的小艺人拼了命地上去碰瓷，姿势之妖娆，让人叹为观止。 比如说今天的这位丁雪松同学，就是一位“蹭热度”的大行家。 原本在许臻的眼中，丁雪松这人应该跟宋彧差不多，科班出身，实力不俗，一步步稳扎稳打老实拍戏，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科班倒是科班，实力也确实还算不俗，但…… 丁雪松这个名字第一次火出圈却不是因为演戏，而是因为“推姨”。 这话从何说起呢…… 丁雪松早些年曾经参加过一款选秀节目，并受到了节目里一位中年女导师的青睐。 然而不久后，那位女导师被爆出了婚内出轨，而且据说出轨对象是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时娱乐圈人人自危，唯恐避之不及，但丁雪松却反其道而行之，果断出击、主动碰瓷，然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当然，这件事最后被证实是子虚乌有。 但它带给丁雪松的曝光度却没有彻底消散。 甚至直到现在，一说起丁雪松，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国民姨夫”。 单从知名度这一点来说，恐怕连宋彧都比不上他。 许臻坐在乔枫的电脑面前，默默看着网友整理的“科普贴”，隐约间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有病吧这人…… 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 ……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7点半是我的极限了。” 不远处的沙上，乔枫一脸烦躁地打着电话，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告诉你。” “明天早上7点半，如果我看不到你们的澄清V博，不要怪我有什么动作！” 乔枫现在非常生气。 他刚刚已经联系了《夜雨江湖》的制作公司，也联系了自己所属的经济公司星光娱乐。 然而两边的意见都是：不要管。 让这件事情自然酵一晚上，吸引一下大众的目光，对三方都有好处。 呵呵。 乔枫对此嗤之以鼻。 敢情挨骂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不在乎。 他可一丁点儿都不希望许臻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有些印象一旦沾染上了，就一辈子都洗不掉！ “小乔啊，你听姐跟你说，”电话那头，丁雪松的经纪人邵梦华语气柔和地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我能理解你对小许的保护，但是也请你理解一下姐。” “这样吧，我们彼此都退一步，1o点，姐给你正式的澄清V博，你看行不行？” “姐很给你面子了，你也别非得死揪着不放。” 乔枫冷笑一声，道：“既然梦姐不愿意接受，那我也没办法了，这件事咱们今晚就聊到这里吧。” “别啊小乔，”邵梦华依旧语气温和地道，“你再陪姐聊一会儿嘛。” 乔枫冷声道：“还有什么好聊的？” “嗯，比方说……”说话间，邵梦华的语气似乎是带上了一点笑意，道，“聊聊许真是怎么拿到花无缺这个角色的？” 听到这话，乔枫微微一怔。 旋即，一股巨大的怒火瞬间从他的胸腔中喷了出来，直抵天灵盖。 “你在威胁我？！”乔枫低声吼道。 花无缺这个角色是怎么拿到的？ ——从贺俊宁手里抢来的！ 眼下这部剧已经低调开机了近一个月，却始终没有对外公布，为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然而现在…… 邵梦华居然威胁他要把这件事提前捅出去？ 那许真还不得被贺俊宁的粉丝给骂死？！ 电话那头，邵梦华好整以暇地道：“没有啊，我没有威胁你。” “姐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都是混一个圈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她微微笑道：“我们的要求也不过分吧？从下午6点半到第二天早上1o点半，满打满算不过16个小时。” “你容我这16个小时的时间，姐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乔枫被她这副嘴脸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恨不得顺着电话信号过去扇她一个大耳瓜子。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邵梦华笑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不等乔枫回复，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乔枫抓着自己的手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老贱人…… 老巫婆…… 怎么不让你犯在我的手上！！ “喝杯水，消消气。” 这时，一旁的许臻见他打完了电话，递给他一杯凉白开，道：“无所谓的事儿，谁爱骂就骂呗。” 乔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抬起头来，苦笑道：“你心态倒好。” 许臻语气淡然地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 “人生气都是自找的。” “要不要我给你念一段《心经》？” 乔枫：“……” 他看着许臻稍微长出了一点头、但依旧很秃的头顶，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团金光。 “登登登……” “登登登……” 就在这时，两声手机提示音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 似乎是有特别关注的人了消息的声音。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掏出手机。 许臻打开V博一看，只见，宋彧刚刚布了一条新的V博。 “今天是不是阳光太好，把小雪人的脑袋都给晒化了、流汤了？” “小雪人这是什么神仙逻辑？你家爱豆跟别人打了一样的拳，就一定是人家抢了你们的角色？” “谁规定你家爱豆永远都是受害者？” “一天天的说话不走脑子，谁惯的臭毛病？” V博配了一张图：一个脏兮兮的小雪人立在刺眼的阳光下，脑袋被晒化了一半，正在流着雪水。 草根、胡萝卜做成的五官此时已变得鼻歪眼斜，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房间里寂静了许久。 直到十几秒后，许臻才小声问道：“什么叫‘小雪人’？” 乔枫：“……‘小雪人’是丁雪松粉丝的名字。” “哦。”许臻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这条微博，各自神情复杂，谁也没再说话。 宋彧……这是在替许臻说话吧？ 是在挺他没错吧？ 这人……到底是太仗义了，还是太蠢？？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乔枫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忽听得楼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强行踹开了一扇门。 “宋大头！！！！” “你给我死出来！！！！” “手机，给我！现在！” “你这个大蠢驴！！” “啊——！！！”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哀嚎透过不太厚的楼板传到了楼下。 乔枫：“……” 许臻：“……” 第38章 大佬下场 “完了完了，芋头又冒傻气了……” “可怎么办呀，我这一天天又当爹又当妈的。” “能怎么办，宠呗，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他是这样的芋头？” “这个歪嘴雪人的图不错，收藏了，以后或许还有用。” “……” 几乎是在宋彧V博出去的一刹那，他的铁杆粉丝们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然后，大江南北的粉丝们一个个捂脸的捂脸，望天的望天。 又来！ 成天到晚揽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破事！ 当我们很闲是吗！ 粉丝们吐槽归吐槽，一个个还是第一时间捋胳膊卷袖子，做好了一级战备动员。 于是，当天晚上，无数吃瓜网友就围观了一场突如其来的V博撕笔大战。 宋彧的粉丝“魔芋”对战丁雪松的粉丝“小雪人”！ 两边虽然都不是一线，但粉丝规模却相当可观。一旦掐起来，那真叫一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许臻默默围观了一小会儿，拿小号给宋彧的V博点了个赞，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挺他。 事儿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偿还。 …… 约莫半小时后，许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为明天的表演做准备。 丁雪松是怎么做人做事的，他不予置评。 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磨练演技，坚决不输给这样心术不正的人！ 许臻一边看视频，一边尝试模仿，同时对照剧本揣摩人物心境，努力寻找着最契合的表演方式。 在高度专注的状态下，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接近了睡觉时间。 “铛铛铛……”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许臻本以为是周晓曼来提醒自己睡觉的，谁料开门一看，却现是乔枫。 “乔哥？什么事？” 许臻将乔枫迎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然而，乔枫此时的面色却有些古怪。 他抓着手机，转头对许臻道：“你还没看到呢吧？” 许臻不解地道：“看到什么啊？” 乔枫没有做声，而是默默将手机递了过去。 许臻点亮屏幕一看。 只见，画面中有一座斑驳古旧的石桥，桥上，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孩低着头，默默望着桥下的流水。 “还是来晚了。” 就在这时，画面转到了桥的另一边。 镜头从脚下开始照起，观众随着摄影机的上移，一路看到了半新不旧的草鞋、灰扑扑的裤子、以及颈间的一串佛珠。 “不过生未必乐，死未必苦……” 这时，镜头照到了一个年轻和尚的侧脸，旋即，他转过头来，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夜雨，道：“你就是夜雨吧？” 画面外，许臻愣住了。 这是什么？ 乔枫的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段视频？ 《夜雨江湖》的片花不是刚过吗？ 此时此刻，视频仍在继续。 许臻满心疑惑地继续往下看，依次看到了夜雨和雪竹在破庙中的对话、一段长达2o多秒钟的武打镜头、以及雪竹最后说的那句偈语： “我愿化身石桥。” “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 这时，画面的右下角清晰地打出了几个大字： 雪竹，饰演者：许真。 许臻但觉心脏猛地一缩。 下一秒。 画面迅暗了下去，几行暗金色的大字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史无前例的3分钟长镜头武打片段！” “全程无威亚拍摄！” “还原真实江湖的血雨腥风！” “6月5日，全球映，敬请期待。” 很快，视频播放完毕，而许臻依旧感觉有些恍恍惚惚。 “这是什么视频？”他忍不住向乔枫问道。 乔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夜雨江湖》的预告片。” “只不过，这个是你单人的，不是全剧的。” 许臻疑惑道：“昨天下午不是刚了一个预告片吗？怎么又单人的？” “每个人物都有吗？” 乔枫摇摇头，将手机递给了许臻，道：“不是，只有你有。” “你看看这视频是谁布的。” 许臻接过手机一看，现这段视频来自于一个经过认证的私人V博号： 吴克明！ 竟然是吴克明导演亲自的！ 再看看下面的转和评论。 其中最高赞的就是两个十分醒目的认证号：苏文彬、董琦玉。 《夜雨江湖》的监制、导演、武术指导…… 三位大佬同时转了这段以自己为核心的预告片！ 许臻被这突入起来的高水准待遇砸得晕头转向。 自己演的不就是个出场没几幕的龙套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级别的宣传力度？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许臻拿起来一看，现居然是东岳影视的蔡总。 他接起了电话，问道：“您好，蔡总？” “哈哈哈，没打扰你休息吧？”电话那头，蔡实践爽朗地笑了笑，道，“怎么样，宣传片看到了没有？” 许臻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身旁的乔枫，道：“您是说《夜雨江湖》的宣传片吗？我看到了。” 蔡实践道：“上回咱们见面的时候我来得匆忙，没给你带什么合适的见面礼。” “现在正好机会合适，这段宣传片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不要嫌弃啊，哈哈。” 宣传片？见面礼？ 许臻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段以雪竹为核心的电影宣传片，居然是蔡实践通过关系帮自己搞到的！ 他肯定是现了丁雪松在内涵自己，这才出的手！ 许臻顿时心下一暖。 蔡总为此付出了多少还在其次，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对我十分上心，挖空心思在向我示好。 许臻这时才注意到，吴克明在布这条片花的时候还加了一段文字： “感谢a许真a林嘉为我们奉献出了一场精美绝伦的表演。” “这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雪竹，无人可以取代。” 看到这里，许臻忍不住莞尔一笑。 最完美……吴导这是话里有话啊。 这是在针对谁？ …… 针对谁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吴克明一下场，V博上好几个小时的混战几乎是眨眼间便偃旗息鼓了。 官方盖章！ 最完美的雪竹！ 就问还有谁？ 数以万记的评论在短短几分钟内蜂拥而至，一眼没留意就刷出去了几百上千楼。 “槽槽槽……看完这段预告片，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破案了！真的没吊威亚！就生打！这也太猛了吧！” “那个光头小哥是会功夫吗？” “肯定啊，你没看见他飞檐走壁吗？那个空翻简直秀了我一脸！” “那个什么丁雪松是来搞笑的吧？就他那花拳绣腿，还好意思跟人家碰瓷？” “人家怕不是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出屎来！” “吴克明为啥选人家、不选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正版和盗版的区别。” “正版没出来之前，我还觉得丁雪松打得马马虎虎说得过去。” “结果现在再一看……” “这什么鬼，简直就是公园晨练的大爷！” “楼上的，你这么说话大爷不乐意了啊！” “……” 在极短的时间内，微博的形势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丁雪松呆呆地看着吴克明心的那段微博，僵硬地扭过脖子，望向了邵梦华。 “梦姐……” 丁雪松目光呆滞地道：“现在咋办？” 邵梦华：“……” 你问我我问谁！ 谁知道吴克明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第39章 命运不公 当天晚上1o点3o分。 离邵梦华原定的澄清时间还有整整12个小时，丁雪松的个人认证V博就麻溜地删除了那段打拳的视频，并布了澄清公告。 说明他确实曾经竞演过雪竹一角，可惜最终未能被选中。 自己跟许真系公平竞争关系，最终的选角是导演组做出的决定，不存在任何其他外力因素的干扰。 接着，丁雪松又在V博上态度诚恳地向许真道歉，说明，因自己的个人疏忽给他人带来了困扰，对此表示十分抱歉云云。 乔枫看着这条公告，撇了撇嘴，直接用许真的账号在下面回复道： “我是许真的经纪人。许真本人在写作业，手机被我没收了，我代表他接受你的道歉。” 很快，有网友现了这条回复，立即毫不客气地抓着槽点吐了起来。 “噗，在写作业可还行。” “话说我也在写作业，一边写作业一边吃瓜。” “许真：我做几道数学题的功夫，为什么V博炸了？谁能替我解释一下？” “莫名地有点萌啊，这演员今年多大了？” “我就说这个小和尚看着脸嫩，没想到居然还是学生党？” “……” 而此时，许臻本人就站在乔枫旁边。 瞧着这行莫名其妙的文字，他忽然有点怀疑“许真本人”这四个字到底指的是谁。 半晌，他忍不住问道：“‘在写作业’是什么意思？” 乔枫若无其事地道：“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随手立个人设罢了。” “因为许致远现在还是高中生嘛。” 说着，他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许臻，道：“怎么，你想写吗？他作业倒是在我这儿。” 许臻：“……” 不，不想，我什么也没听见！ …… 当天晚上，许臻美美地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只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状态好得不得了。 今天就要正式开始拍摄白虎居的戏份了。 许臻提前两个礼拜就开始为这场戏做准备，可以说，这是他这一个月来最最上心的一场戏。 原著中，花无缺这个人物作为书中的男二，却拥有着与男主角小鱼儿不相上下的人气，几乎有多一半都是因为这段故事。 英雄救美，谁都会写。 但《绝代双骄》却把这个烂俗的剧情玩出了新高度。 简简单单的一段嘴炮，却将花无缺这个人物的偏执、高傲、视死如归、敢爱敢恨展现得淋漓尽致。 许臻早上4点钟就来到了片场。 借着上妆的间隙，他大致回忆了一遍这段剧情的梗概。 “三月之约”即将结束，花无缺动身去找小鱼儿一决生死。 铁心兰生怕他会真的杀了小鱼儿，因此一路尾随。 她这点三脚猫的追踪功夫当然瞒不过花无缺的眼睛。但，两人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关系已经被戳破了，因此，花无缺不愿再招惹她，她也不好意思再跟花无缺套近乎。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前后缀着，各自吃饭，各自住店，谁也不搭理谁。 直到某天，铁心兰忽然得到了父亲的消息。 救父心切，她冲动之下连夜前往了传言中的山君庙一探究竟。 花无缺担心她的安危，只得跟上去暗中保护。 然而万没想到的是…… 这座山君庙，竟然是一处精心为他布下的陷阱！ 花无缺纵使有滔天本领，也敌不过早已埋伏在此的天罗地网和无数机关暗器。 他拼尽全力、勉强脱身，却不慎被一根钢针刺入了背后死穴附近，若不立即运气逼出，恐有性命之忧。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铁心兰的呼救声…… ——这段镜头，许臻前两天已经拍完了。 今天要拍摄的，便是花无缺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正瞧见江玉郎欲对铁心兰施暴的剧情。 这段戏跟之前《夜雨江湖》里雪竹的那段有点类似。 场景单一，人物不多，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碰撞却极其细腻复杂。 许臻光台词就揣摩了足足一个礼拜。 直到他特意跟导演楚枭雄单独聊了这段，才总算是最终敲定下来。 可以说，为了这场戏，许臻把他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做到了极致。 如果这还拍不好，那只能说是实力有限了。 …… 不一会儿，天渐渐亮起，许臻去后台换衣服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正在戴头套的丁雪松。 两人四目相对，丁雪松面色一僵，而许臻则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旋即朝试衣间走了过去。 丁雪松扭过头去，看着对方飘然远去的背影，暗自皱紧了眉头。 这个人…… 先是在《夜雨江湖》那边受到吴导青睐，后又在《绝代双骄》这边被林惠美提拔。 昨天，自己不过是蹭个热度，居然引得吴克明亲自下场为他站台。 凭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他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手；而我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地去争取，却总是事与愿违？ 凭什么？ 他到底哪一点比我强？ 命运不公！ 嫉妒的火苗在丁雪松的胸中越烧越旺，渐成燎原之势。 许真…… 丁雪松默默攥紧了拳头。 今天没了抄袭我的机会，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什么叫以卵击石！ …… 早上7点，一天的拍摄正式开始。 由于这段镜头极其重要，总导演楚枭雄甚至不惜抛下a组的小鱼儿，特意赶到这边来亲自监督。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宣告着拍摄的正式开始。 场景是一间逼仄的石室，黑蜘蛛被点了穴道，五花大绑地扔在角落里； 铁心兰则只是简单捆住了双手双脚，衣衫凌乱地倒在一处石台上。 这时，丁雪松饰演的江玉郎摇摇晃晃地朝铁心兰走了过去，俯下身，神情讥讽地道：“铁姑娘，别来无恙啊。”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楚枭雄默默点了点头。 丁雪松处理得非常好。 江玉郎平时在人前时，每每都是一副儒雅谦和、彬彬有礼的伪君子模样。 然而此时，他的妆容没有丝毫变化，只调整神态，却骤然从一个风度翩翩的正道少侠变成了一个人面兽心、形貌猥琐的色中饿鬼。 改变之大，让人不寒而栗。 楚枭雄知道，这是个真正会演戏的人。 第40章 真戏精就是要carry全场 丁雪松饰演的江玉郎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铁心兰，戏谑道：“嗯，倒确实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难怪小鱼儿和花无缺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说话间，他的手指顺着铁心兰的脸颊一点点向下滑动，而铁心兰则面露惊恐之色，拼命向后缩着身体，叫道：“你，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咔！” 场边，导演楚枭雄叫了停，略觉遗憾地摇了摇头。 ——铁心兰今天表现得不太行啊。 表演痕迹太重了，节奏也抓得不准。 刻意做出来的惊恐表情让人看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考试没考好，也或许是半夜吃烤肠被经纪人现了。 总之，很难让人联想到当下的场景。 尤其是在她跟丁雪松同框的情况下，珠玉在侧，这种违和感就更显得刺眼了。 “心兰刚才的表情差点意思，浮于表面了，这个时候你的状态应该是……” 楚枭雄走到场中，比比划划地开始讲戏。 饰演铁心兰的姑娘听得极其认真，神情羞愧地连连点头。 不多时，拍摄重新开始。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铁心兰在石榻上缩成了一团，语带哭腔地叫道：“你杀了我吧！求你了！” “咔！” 导演楚枭雄再次叫了停。 “心兰刚才往后缩的点晚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耐着性子道，“你不用等他开口，你看到他走过来就开始往后缩……” 小姑娘态度极好，十分听话。 但奈何实力有限，任凭楚导演怎么费口舌，怎么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得透透的，都感觉像是在隔靴搔痒，劳而无功。 连续ng了几次后，楚导演有些不耐烦了，小姑娘也觉得挺委屈。 她撅着嘴巴，偷瞄了一眼旁边淡定补妆的丁雪松，欲言又止。 ng的责任确实在她，这个无可厚非。 但是…… 丁雪松怎么就不能迁就一下自己呢？ 我零杠五的实力在这儿摆着，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有什么本质性的突破。 你非要这么实力全开地跟我飙戏，让我很坐蜡啊…… 之前铁心兰跟小鱼儿一组的时候，宋彧为了配合她，都会故意把表演简单化，让画面看上去和谐流畅。 而且，还会把节奏点喂到她的嘴边，这样铁心兰演起来就非常舒服了。 然而现在。 丁雪松可不惯着她这个。 ——你演好演坏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 能演演，不能演换人。 我不可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表演水准。 更何况…… 丁雪松的眼神冷冽。 今天这场戏，可是全剧唯一一次跟花无缺正面对决的机会！ 我必须要时刻保持好最佳状态，哪有那个闲心迁就你？ 结果到最后。 整个剧组为了这么一个小片段，磨叽了足足十几遍。 直到在场所有人都对那句“你别过来”烂熟于心、魔音绕耳，才总算是勉强过关。 楚枭雄在监视器上看着最后的这个版本，撇了撇嘴，依旧是不太满意。 同框的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既对铁心兰的演技感到不满，又对江玉郎的只顾自己而着恼。 但没办法，这两个问题短时间内都没法解决，只能是先这样了。 “第二场准备！” 楚枭雄拍了拍手，叫道：“各组检查一下设备，花无缺候场！” 听到这话，许臻从场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脱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深吸了一口气。 要开始了！ 精心准备了两个多礼拜，成败与否，全看接下来的表现！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斗志昂扬地朝场边走了过去。 “啪！” 场记板打响后，石室中的江玉郎和铁心兰率先开始了表演。 江玉郎一把将铁心兰拦腰抱起，笑道：“走吧，我的小美人，让我好好疼疼你。” “老实告诉你吧，我其实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但你是江小鱼和花无缺的情人，若不好好享受享受，怎么对得起他们俩？” “哈哈哈哈哈……” 场中，江玉郎笑得嚣张跋扈。 无论是脸上的得意，还是眼底的疯狂，都被他演绎得异常到位。 “吱呀——”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推门声忽而传来。 江玉郎转头一看，方才疯狂的大笑瞬间骤停。 ——花无缺！ 许臻登场了！ 片场的灯光迅追了过去，将他整个人从画面中凸显了出来。 此时的许臻，既没有面目狰狞，也没有瞪大眼睛，就这么一双冷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丁雪松，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杀气凛然。 导演楚枭雄眼前一亮。 不错！ 许臻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丁雪松看着许臻的眼神，但觉头皮一麻。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方才的嚣张、疯狂、得意统统消失无踪。 花无缺多年积威导致的恐惧，以及自己玩弄人家女人被抓了个现行的惊悚，在他的脸上清晰可见。 楚枭雄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演戏这种事，就是要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才能产生出美妙的化学反映来。 江玉郎刚才这一段的表现，明显比刚刚跟铁心兰对戏的时候要好得多！ …… 场中，花无缺不说话，只静静瞥了一眼他怀里的铁心兰。 江玉郎二话没说，立即将刚抱起来的铁心兰又放回到了石榻上。 花无缺嘴唇轻启，低喝道：“滚！” 江玉郎一愣，旋即如蒙大赦，连个屁都没敢放，立即低着头、弓着身，步伐踉跄地从石室中跑了出去。 此时，场边的楚导演微微坐直了身体，将胳膊杵在了放着监视器的案台上。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头下的许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演？ 按照剧本，花无缺的台词只有寥寥数句，动作上的提示也非常之少。 但实际上，他这段戏的心态波动之复杂、情绪起伏之巨大，却堪称是全书之最。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无缺公子，在这一段前所未有地“疯”了。 但这种疯，却像是雪山崩塌之后的滔天白浪，而不是山间大雨后的泥石流。 这个度怎么把握？ 相当微妙。 此时，片场中，铁心兰忽然见到花无缺来了，她这时候的心情应该是非常复杂的。 绝处逢生的欣喜，得到依靠后的委屈，对自己曾经伤害过花无缺的愧疚，以及对花无缺依旧肯来救她的感动……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 嚎啕痛哭。 楚枭雄的嘴角抽了抽。 我面巾纸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算了，管不了，带不动！ 楚枭雄索性扭头不去看她，转而看向了另一个机位下的花无缺。 然而这一看，他却怔住了。 花无缺这时候正在缓步朝铁心兰走去。 但，此时的无缺公子却没了平日里挺拔如松的模样，他的上半身不自然地微微佝偻着，脚步虚浮无力。 只走了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伸手偷偷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微不可及地喘息了一下。 楚枭雄但觉心脏猛地揪紧。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担心对方下一秒真的会不小心跌倒。 ——如此细腻的肢体语言！ 感染力之强，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许真是真的擅长病态表演，还是今天的状态特别好？ 这份表现力，可比他刚进组时的时候强出太多了！ 而此时，片场中。 “当啷。” 一声轻响，花无缺甩手将一柄短刀扔在了铁心兰所在的石塌上。 正委屈得呜呜哭的铁心兰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那把短刀，又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花无缺。 在她的视角下，花无缺白衣如雪，负手而立，石室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画。 而此时，这位画中的公子正站在数米之外，神情冷漠，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 这一刹那，原本一直在硬背台词的铁心兰突然感受到了真实的心痛。 这个人曾经对自己那么好。 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理由的偏袒，尽心竭力的保护…… 他的目光仿佛天生就是柔和的，看向自己时，眉梢眼角都是笑。 而如今……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比陌生人还要远。 铁心兰低下头去，抿着嘴，没有吭声。 她默默朝那把短刀蹭了过去，背着身，艰难地抓起刀柄，开始一点一点地割着缚在手腕上的麻绳。 场边，楚导演瞧见这一幕，嘴巴微张。 ——铁心兰这段演得蛮好的嘛！ 虽然称不上有多精妙，但绝对在水准以上。 完全不像方才第一场戏时那样蹩脚。 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花无缺在带戏？ “哈哈哈哈哈……” 楚导演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一下铁心兰的表演，一阵熟悉的笑声就在片场中再次响了起来。 ——江玉郎去而复返！ 场外，楚枭雄兴奋莫名。 开始了！ 最精彩的部分马上就要来了！ 江玉郎上下打量着花无缺，猖狂笑道：“花无缺，你吓唬不了我！”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被白山君夫妻所伤，已是连一分武功都使不出来了！” “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嘴上这样说，脚步却仍远远绕着花无缺走，一副色厉内荏的怂包模样。 花无缺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本不想杀你，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江玉郎仰天大笑，嚣张叫道：“我就是要自寻死路！” “我不光要死，还要在你面前，死在你心上人身上！” “你来杀我呀？” 说着，他快步朝铁心兰的方向走了过去。 铁心兰难以置信地向后一缩，叫道：“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江玉郎满脸兴奋地叫道，“难道花公子还敢对我怎样？” “我只当今天能尝一尝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幸请到花无缺来‘观礼’！” “哈哈，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场边，楚导演看着这段表演，兴奋得几乎浑身战栗。 ——太贱了！ 丁雪松的这段表演简直贱到炸裂！ 楚枭雄当了2o多年的导演，单就惹人愤怒这点来说，他一时间甚至想不起来有哪段能越得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立即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许真。 怎么样，你打算如何接招？ 如果单单是怒冲冠的话，可拼不过这样的丁雪松！ 这时候，场中的花无缺动了。 他凝视着江玉郎的眼睛，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江玉郎看着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六步，七步。 片刻后，花无缺停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嘴角微微翘起。 ——笑了？ 这一刹那，不光是场外的楚枭雄，就连场中的丁雪松都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笑？ 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 花无缺重新扬起了双眼，眸子清亮，剔透，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枭雄“唰”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故事里的、还是故事外的，全都清楚地读出了他眼神中的含义： 他不要命了。 此时的花无缺，彻彻底底地放下了一切，从容面对了死亡。 性命安可怀，视死忽如归。 所以他在笑。 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令他感到恐惧？ 场中，丁雪松看着这个眼神，但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在这一刹那直冲天灵盖。 “当啷……”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撞倒了脚边的一个烛台。 但是他没敢去管。 丁雪松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你别过来！你别碰我！”情急之下，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台词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铁心兰的台词。 就是刚才两人ng了十几遍的那段的。 丁雪松脸色铁青。 ——啊！这该死的魔音绕耳！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自责，许臻饰演的花无缺已经毫无破绽地接了下去。 “你怕什么？不是你说的要‘自寻死路’吗？我成全你。”花无缺一步步地朝他逼近，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该死的笑意。 丁雪松汗如雨下。 “花无缺，你冷静一下……” 刚刚的忘词打断了他的节奏，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是对是错地叫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活着不好吗？”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命去换？” 在他对面，花无缺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用命去换。” 说罢，他的嘴角向上一扬，脸上的笑容更盛：“所以，如果我不要这条命了，也不是为了换任何东西。” 场边一片死寂。 他们说的话其实跟原剧本里的台词并不一致。 然而，这一刻，就连编剧本人都忘记了原台词究竟是什么。 随着这句话出口，无数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望了过来。 “呜呜呜……” 几秒钟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片场中响起。 饰演铁心兰的演员无力地倒在石塌上，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瘦削的身影，抑制不住地泪如雨下。 导演楚枭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41章 一败涂地 此时，场中的丁雪松已经彻底懵了。 许真出人意料的精彩表演、自己情急之下念错的台词、对方将错就错接下去的临场反应能力…… 一步步逼得他节节败退。 短短不到半分钟，丁雪松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演不下去了，状态完全垮了。 硬着头皮生演的状态让他无比煎熬、如遭凌迟。 演戏这么多年，丁雪松还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着导演喊“咔”。 然而，等了又等，这声“咔”死活就是没来。 ——咔什么咔，导演楚枭雄正看得津津有味呢！ 对于许真眼下的状态，楚导演简直满意到无可附加，恨不得摄影机永远都别停，他能就这么一直演到天荒地老。 至于江玉郎。 那不是还在凑合着演呢吗？ 能演就继续演呗，差不多得了，观众看的又不是你！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丁雪松就如同在做梦一般，勉强靠着身体的本能在应付着这场戏。 直到花无缺突然爆，一掌将他打翻在地，丁雪松这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摔了个狗吃屎，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片场。 “咔！” 直到此刻，导演才终于喊出了这声迟来的咔。 但这声“咔”是因为一场戏拍完了，而不是因为没拍好、需要重拍。 “好！非常好！” 场边，楚枭雄满眼兴奋地叫道：“无缺刚才这一场演得太棒了！” “状态难得，废话我不多说，咱们马上继续下一场！” 然而，他满意了，有人却不满意。 一旁的丁雪松听他这样说，急忙打断道：“导演，这段还是再保一条吧，我觉得我没演好！” 楚枭雄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啊，”楚导演道，“玉郎刚才表现得也挺好的，不用重来。” 丁雪松争辩道：“不好！导演，我刚才连台词都没念对，错了好几处呢！” 楚枭雄：“……” 丁雪松死死盯着对方，态度异常坚定。 绝对不能让这段镜头就这么敲定了！ 谁都有状态好的时候、也有状态不对的时候。 刚刚许真状态大爆，而自己全程梦游，这段表演要是放进了正剧里，岂不是成了自己演技不如许真的铁证？ 楚导演当然明白丁雪松是什么心思。 而且他也知道，江玉郎后半段确实演得不够好，最多也就挥出了平时六七成的实力。 ——但我哪有功夫管你啊？ 这要是你的单人镜头，我还能称赞一句你认真负责，对艺术有追求。 但现在，我难道要为了你，不惜错过花无缺的绝佳状态？ 不可能，别做梦！ “玉郎刚才的问题不大，错的那几句台词都不是原则性错误，”楚导演道，“这场戏就过了，白璧微瑕也是一种美。” 说着，他拍了拍手，不由分说地道：“各组准备！一分钟后开始下一场！” 话音落，整个片场立即紧张了起来，全员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当中。 而已经退场的丁雪松则被人扔在了一边，无人问津。 丁雪松呆呆地站在场边。 白璧微瑕确实是一种美。 但是……人家是白璧，我是瑕啊！ 老子不想当瑕！！ …… 然而很遗憾，丁雪松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大局已定。 他刚才这段梦游般的表演就这么被导演强行确定为了最终版本，被永永远远地定在了耻辱柱上。 丁雪松整个人像是一具坏掉的木偶，失魂落魄地站在场边，以一个观众的视角看着接下来与自己无关的镜头。 他看到花无缺戏谑地笑着，谎称自己刚刚虚弱的状态只是装出来的。 他看到花无缺用最不屑一顾的语气，说着最最恶毒的言语，拼命想要把铁心兰逼走。 他看到铁心兰羞愧逃离后，花无缺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鄙夷、不屑烟消云散，全部化为了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不舍。 他看到花无缺蜷缩着身体，濒死般地颤抖着、狂笑着、咳嗽着。 滴滴鲜血溅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变作了一朵朵猩红色的花蕾，令人触目惊心…… “咔！” 不知过了多久，这组镜头的拍摄终于彻底结束。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片场边，阵阵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逐渐汇聚成了一道洪流。 花无缺这一段的绝佳表现，获得了在场全体工作人员的认可，楚枭雄兴奋得几乎把掌心都给拍红了。 “好！无缺今天这个表现绝了！” “午餐定了没有？今天必须加鸡腿，哈哈哈……” 丁雪松站在一群喝彩的人群中，突兀地垂着手。 ……要鼓掌吗？ 给自己的对手喝彩？ 他尴尬地抬起手来，僵了一会儿，然后又放了下去。 半晌，丁雪松面色一沉，悄无声息地拂袖而去。 …… 丁雪松坚决不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如许真。 但今天的这场戏，不得不说，自己一败涂地。 原因说不准是轻敌了还是着急了。 总而言之，没能保持好状态，怨不得别人。 他掏出手机来，想要刷一刷新闻，看一看自己的话。 谁料这时候，经纪人邵梦华却突然给他打来了一通电话。 “你方便说话吗？”邵梦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道，“周围有没有人？” 丁雪松四下望了一圈，道：“方便，梦姐你说，什么事？” 邵梦华语气低沉地道：“你拍完这部戏，咱们的合作关系可能就要结束了。” “公司那边已经给你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他会6续开始接手你的事务。” “你等通知吧，我先跟你知会一声。” 听到这话，丁雪松“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梦姐！” 他语气急促地叫道：“咱们不是一直配合得挺好的吗？你，你不能不要我啊！！” 邵梦华是盛唐传媒的头号经纪人，离开邵梦华，就等于是公司放弃了将他作为重点对象来培养！ 电话那头，邵梦华叹了口气，道：“是公司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上面对你擅自布不利于自身形象的言论非常不满，希望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 “另外，以后你的所有公众账号可能都要交由公司来打理了。” 丁雪松抓着电话，瞪大了眼睛，半晌没有吭声。 他很想对邵梦华说，这条V博不是你让我的吗？ 结果现在受害人却是我？？ 然而，丁雪松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候再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 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情商低！ 第42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丁雪松那边气得七窍生烟，而许臻这边却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今天的状态出乎意料地好。 许臻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场戏居然能演到这个程度。 当他在监视器里面回放自己刚刚拍完的镜头时，他几乎不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本人。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专业演员”呀！ 自己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表演，好像就是这种感觉的！ 这场戏过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次顿悟。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看视频、模仿别人的表演，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上不得台面。 许臻虽然一直都用这个手段应付着之前的表演，但心理终究还是感觉有些自卑的。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突然觉： 原来大量的模仿其实也是学习表演的正当途径之一。 就像是学写字要临帖，学画画要临摹。 想要学好一门技术，就是得通晓百家精华，才能融会贯通，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 比方说今天的这场戏。 许臻虽然事先钻研了很多前辈高人拍过的类似场景，但实际上，最终呈现出来的这套表演，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是完全照搬的别人。 他取其精华，再结合自己对人物的领悟，才最终完成了这组镜头。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表演。 在回酒店的车上，许臻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心情十分愉悦。 这种倾尽全力后最终得偿所愿的感觉简直是太美好了！ “阿臻，你想什么呢？” 旁边的座位上，乔枫看着许臻一脸呆笑的模样，道：“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累不累？” 他今天刚刚演了一场全力爆的大戏，按理说应该是精疲力竭的。 但，在美好心情的加持之下，许臻摇了摇头，笑道：“一点儿都不累，我回去继续准备接下来的戏。” 乔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忘了吗？你在横州这边的戏份杀青了。” “剧组这边给你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再进组就是雁山那边了。” “啊……”许臻愣了一下。 居然有假期？ 行程方面的事一直都是周晓曼帮他管，所以他始终没怎么上心。 如今回想起来，才现：峨眉后山的戏、移花宫的戏、地灵庄的戏、山君庙的戏…… 不知不觉间，花无缺在横州这边的所有镜头居然都拍完了啊。 莫名地有点怅然若失。 由于小鱼儿身上的戏份更重，因此，许臻在剧组转场的间隙获得了一段休息时间。 乔枫看他回想起来这事，道：“你需不需要先休息两天？” “我打算约时间请一下东岳影视的蔡总。” “毕竟人家之前帮咱们处理了这么重要的事，总要表示一下的。而且……” 说着，乔枫偷偷留意着许臻的神情，道：“他之前跟你提的那事，你也是时候给个回应了，不能总吊着人家。” 许臻微微一怔。 给个回应，指的是关于签约东岳影视的事吧？ “乔哥，我想问一下，”他犹豫着问道，“我之前听你说，许致远现在是属于星光娱乐的。” “那如果我跟东岳这边签约，他那边该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乔枫笑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只要有下家肯要你，你跟上家的合同一定能处理好。” “无非就是赔点钱的事，而且这个钱也不用你出。” 乔枫耐心跟他解释道：“星光跟东岳是合作关系，不是敌对关系。星光主要经营的是艺人经纪，而东岳这边主要是影视制作。” “以蔡总跟星光的交情，他开口了，星光是不可能拦着你的。” “反正许致远又不是什么大腕。” 听到乔枫这样说，许臻微微低下了头。 说实在的，他是有些心动的。 演戏是一件令他很开心的事，他很愿意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但是，他如果常年飘在外面演戏，谁来照顾师父呢？ 如今大师伯被女儿接走养老、三师叔还俗下山，庙里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许臻一点也放心不下老爷子一个人在山里。 “乔哥，”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我想回去看看，行吗？” 乔枫问道：“回哪里？” 许臻道：“回甘州，丰谷县象山村，云柯寺。” 他顿了顿，道：“我出来一个多月了，想回去看看师父。” 乔枫转头看了他一眼。 “嗯，好，当然可以，”乔枫展颜一笑，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陪你一块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乔枫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 去认认门挺好的啊，免得这个再跑了。 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嗯，我总得知道一下庙在哪里吧。 …… 而与此同时。 一个名为“木西木西”的视频网站上，知名up主“逍遥剑主”刚刚更新了一条视频： 题目叫做：“近三年高水准打戏混剪！全程高能！！” 很快，数以万记的网友注意到了这条更新信息，饶有兴致地点开了视频。 逍遥剑主配了一最近大火的古风歌曲，激昂澎湃的音乐伴着飞闪过的一幅幅打斗画面，看得无数人热血沸腾。 不到3分钟，视频播放完毕，许多拥趸已经开始留言弹幕了。 “啊啊啊啊啊啊剑主大大我爱你！！！” “年度最佳混剪视频预定。“ “这段资源都挺熟的啊，百凤山、龙行天下、血影残刀、烟花三月……哎等等，谁能告诉我那个光头是谁？” “求1分21秒这位小和尚出自哪部电影。” “哎呦卧槽，这个小师父是我的菜啊，这演员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跪求大大把所有视频素材的名字上来，重点是那个穿灰衣服的小师父！” “……” 屏幕前，一个留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微微翘起了嘴角，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跳跃着。 “咦，你们这些伪武侠迷！” “前一阵子魔芋跟小雪人的撕笔大战没看到吗？” “1分21秒的这段视频出自吴克明导演的新电影《夜雨江湖》呀！” “3o秒长镜头打戏，不看后悔哦！” 后面附了一条链接，正是吴克明布的那条先导片。 第43章 回山 “哗啦啦啦……” 晚上十点钟，周晓曼在酒店里洗完澡，披着毛巾坐到了床上，用手机打开了“木西木西”视频网站。 看了一下数据，洗澡前布的那条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了1o万，转量也相当可观。 周晓曼的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 “逍遥剑主”这个账号是她5年前注册的，那个时候她追星，喜欢拿爱豆的视频做剪辑。 由于技术不错、产量又大，逐渐在饭圈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至于现在么…… 星是早就已经不追了，视频剪辑也从原来的单剪一家变成了古装剧混剪。 眼下，她这个账号的人气虽然称不上是什么大up主，但也绝对是这个领域里数得上的一号人物。 周晓曼简单浏览了一下弹幕和评论后，点开了一个名为“盛世美颜一号站”的群聊。 就洗个澡的功夫，群里已经有七八个人a了她，各种各样的骚话刷得热火朝天。 “逍遥这是找到新宠了？1分21秒，副歌第一句整句都给了这个小和尚，绝壁是真爱！” “其他人你都只剪3秒钟，只有这个小和尚你给了足足8秒多，过分了啊！” “这位置，这节奏，我看完视频谁也没记住，就只记住了这个光头！不愧是心机剑主！” “这拉踩也太明显了吧？别人都是全景打戏、没有正脸，就只有这个小和尚给了个怼脸大特写……哎不过这个脸是真的好看，这谁？” “歪了歪了，说好的批判逍遥背叛组织呢？” “不是，谁来给我科普一下这个小和尚是哪路人马？这个颜我可以。” “来人！快来人！组织里又出现了一个叛徒！！” “……” 手机屏幕前，周晓曼笑得捶床大笑。 这个“盛世美颜一号群”是她和几个朋友创建的，群员基本上都是圈内的视频剪辑达人。 同时，也全都是饭圈人人唾弃的“毒瘤”：博爱粉。 顾名思义，博爱粉，指的是那种不钟情于某一个艺人，而是同时粉很多人的那类粉丝。 但凡颜值长在她们点上的，她们就喜欢，就要给人家剪视频。 可以说是十分没节操了。 周晓曼起初建这个群的目的只是为了交换高清资源，互利互惠。 而到了今天，这个群已经逐渐承担起了交流情报、布悬赏任务之类的作用。 她清了清嗓子，用语音在群里回复道：“说什么背不背叛组织的，难听！” “咱们这个群不就是二五仔群吗？” 说着，笑道：“至于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小和尚，高清视频源我已经到网盘里了，二次剪辑的授权也拿到了。” “小婊贝们不要客气啊，需要的自取。” “但凡有人的剪辑达到了3o万以上播放量，链接过来找我，有重金酬谢哦！” 这条信息出去后，群里马上刷出了一大波回复。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天天的骗我们给你做廉价劳工！” “黑心剑主，压榨我们这群可怜人的劳动力！” “什么重金酬谢，你上次说重金，结果到头来只给我寄了一张签名海报，骗子！大骗子！” “……” 周晓曼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回复，莞尔一笑。 她把手机界面从群聊切了出去，点开了网盘。 只见网盘中，《夜雨江湖》先导片的下载量正在不断攀升，从七八个，到十几个，到上百个…… 周晓曼翻了个白眼。 呵呵，这群小可爱。 一个个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手指头却很诚实嘛。 用不了一个礼拜，《夜雨江湖》的这段先导片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在各大视频网站里不断冒头。 这就是让许臻成为“木站小王子”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周晓曼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两天后。 乔枫和许臻先是坐飞机抵达了甘州省会，而后租了一辆越野车，自驾前往许臻师父所在的云柯寺。 事实证明，许致远果然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十八线糊咖。 跟他共用一张脸的许臻途径无数公共场合，没做任何遮掩，也没有一个路人冲上来说认识他。 顶多也就是由于相当出色的外形，获得了不错的回头率罢了。 乔枫对此感到十分沮丧。 但许臻却不以为意——他又不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之前的十八年，他在甘州那边也有很多熟人，上学、买菜、去医院，都会看到他，但从来没有人说他长得像哪个明星。 现在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给许致远当了一个多月的替身，客串了一部电影、拍了一部电视剧而已。 而且这两部剧现在还都没上映。 不过，许臻这个想法倒是有点冤枉许致远了。 许致远当童星的时候其实还蛮有名的，只不过，许臻那时候身体不好，瘦得只剩皮包骨，两人长得并不算太像而已。 约莫到下午5点多的时候，两人驱车来到了云柯寺所在的小山村。 时间是二月下旬，天气尚未回暖。 地处西北的甘州不比江南水乡，目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枯黄，山上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 乔枫跟在许臻身后，徒步往山上爬。 不到1o分钟后，常年缺乏锻炼的乔小胖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杵着膝盖问道：“阿臻啊……还，还有多远？” 许臻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道：“一共要过三个山头，现在第一个山头还没到呢，要么你去山下等我吧。” 乔枫：“……” 活该这破庙香火不旺！ 乔枫欲哭无泪地咬咬牙，铆足了劲跟了上去，待逼近最后一个山头的时候，整个人一条命已经快没了半条。 他生无可恋地喘了半天粗气，刚想继续跟上，一抬头，却见许臻正呆呆地站在山头上，一动不动。 “阿臻？”乔枫试探着唤了一声。 许臻没有回答他，却突然迈开步子，飞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哎，别跑，小心摔着！” 乔枫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谁料等跑到山头时，他也不禁愕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一处平缓的山坡上，立着一座斑驳破旧的小庙。 庙前的石板路打扫得干干净净，庙后则开出一片小小的菜园子，周围围着半人高的篱笆墙，一看便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然而…… 此时，这座小庙的主房却已经塌了！ 暗灰色的瓦顶斜斜地坍塌在地上，从远处看，整座庙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师父！师父——！！” 许臻这时候已经跑到了庙前，他推开院门，惊慌失措地东奔西走，在那些还没塌的偏屋里寻找着师父的踪影。 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慌乱中想要扒开已经塌了一半的主屋门，却只听“喀啦”一声，本就已经塌得不成样子的屋顶又向下塌了不少，几块瓦片从上面掉了下来，险些砸到他。 “你别在里面呆着，先出来！” 刚才这一幕可吓坏了乔枫，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庙外，大吼着冲他摆手道：“阿臻，你别着急，你师父肯定没在这儿！” “你看外面围着警戒线呢，肯定是施工的时候塌的！” “你师父有没有手机？先跟他联系一下！” 第44章 少年不识红尘好 师父是有手机的。 但是许臻给他打过去后，对面却没有人接。 两人只得急匆匆地原路下山，跑到附近村子的村委会去询问，然后得知： 庙已经塌了快半个月了。 许臻的师父没有受到波及，安全得很，如今正在县城的法云寺里挂单。 许臻：“……”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明明我每天都给你短信报平安！ 在去往县城的路上，他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副驾上，扭头望着窗外。 乔枫见他这副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尊师怎么称呼？多大年纪了，身体可还硬朗？” 许臻木然道：“家师法号‘了然’，虚岁67，身体尚可，只是腿脚不太灵便，有些类风湿。” 乔枫道：“庙里除了了然大师，还有其他人吗？” 许臻摇头道：“没有了。我小的时候庙里原本有一位老住持，早些年圆寂了；” “三师叔几年前还俗了；” “大师伯身体不好，前一阵子被他俗家女儿接下山治病去了。” “现在山上就我们两人。” 说着，许臻叹了口气，道：“我走的时候，就劝师父去法云寺挂单，他偏不听，这下好了……” 乔枫讪讪一笑，没有搭腔。 ……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开车回到了县城。 由于时间太晚，许臻没好意思立即上门去打扰。 两人在县城的旅店里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去法云寺拜访。 乔枫站在寺外仰望了一番，十分感慨。 ——看看！ 人家大庙跟小破庙就是不一样！ 背靠苍山，朱墙金瓦，庙前有着数十级白石台阶，门前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一看就气势十足。 两人进门的时候，几位黄袍僧人正在门口施粥，乔枫正好没吃早饭，随手就领了一碗。 乔枫在吸溜吸溜喝粥的时候，许臻已在知客僧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家师父：了然和尚。 此时，了然正在殿后的广场上，领着一群年轻和尚打拳。 大冷的天，老爷子只穿了一件麻布僧袍，但精神头相当不错，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许臻亲眼瞧见师父平安无事，这才放下了心。 他见众人打的正是自己平时常打的罗汉拳，于是便脱下外套，也跟着一起打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一套拳打完。 了然和尚瞧见了自家傻徒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守真，过来！” 守真是许臻的法名。 许臻如今尚未入戒，这名字没有实际意义，也就是平日里叫叫罢了。 了然和尚将他领到附近的一间禅房里，熟门熟路地拿来两个蒲团，师徒二人分两边做好。 “主殿的梁柱从地基那里就朽烂了，为师找人修屋顶的时候不知道，险些出了事。” 了然语气平淡地讲述着自家破庙塌了的原因，道：“不过好在施工队的安全措施做得好，没有人受伤，但是房顶暂时是修不了了。” 许臻问道：“是钱不够吗？” 了然摇头道：“钱倒是还有剩，但是重建和修葺不一样，得到相关部门去办手续，挺麻烦的。”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周围，道：“不过，建不建其实也无所谓，为师在法云寺这边也很好。” “从辈分上算，这里的住持算是你的师叔祖。” “为师每日在这里练拳，讲经，与在云柯寺里也没什么不同。而且……” 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笑，道：“为师老了，在这里挂单，你也能安心些。” 听到这话，许臻微微一怔。 “师父，我……”他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徒儿有一事想请您解惑。” 说罢，他便将自己最近这一个月来的种种遭遇尽数讲给了师父听。 包括孪生兄弟其实是一个演员，自己被迫替他演戏，以及有经纪公司想要跟他签约等等。 作为证明，他还找出了《夜雨江湖》的那段先导片，点开来放给师父看。 了然和尚饶有兴致地接过手机，点开来看完，不禁笑道：“嗯，守真最近的功夫有长进。” “这个鹞子翻身你半年前还做不了这么漂亮，不错，看来是没有偷过懒。” 许臻听到师父的夸奖，咧嘴一笑，十分欣喜。 “嗯……看样子，你很喜欢演戏啊？”了然和尚瞧着许臻的神情，道，“喜欢做，就去做，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许臻垂着头，道：“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以修行作为……” “你是在担心为师吗？”了然和尚打断道。 许臻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了然道：“为师不需要你担心，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想要出家？” 许臻犹豫了片刻，道：“山中清静，与世无争，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了然笑着摇了摇头。 “为师今日不与你讲禅，跟你聊聊我出家前的事。” 说着，了然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为师杀过人。” 许臻蓦地抬起了头。 了然看着他惊愕的目光，没有回避，继续道：“我从前是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有一个还算美满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现我的妻子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而且儿子也不是我的。” “本来我俩已经商量好了离婚。结果有一天，我喝多了酒，不小心又走回了原来的家。” “我看到她来给我开门，那个男人就坐在我原来常坐的沙上。我气昏了头，一怒之下，抓着她一顿猛打。” “那个男人看我凶悍，没敢阻止，直接跑了。” 讲到这里，了然长叹了一声，道：“我失手把她打死了，判了15年。” “等出来的时候，父母都已过世，其他亲戚也对我避之不及。” “我那时候觉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所以我选择了出家。” 了然说着，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家徒弟的眼睛，道：“少年人，你又有何烦心之事？” 听完这段讲述，许臻愣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师父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打从记事起，师父就始终是和尚，他从未思考过师父在出家前是怎样的人。 了然见他犹豫，微微笑道：“孩子，我把你养大，是因为我佛慈悲，不是为了给寺庙留一个传人。” “如今你长大了，我要你去山下的红尘俗世里走一遭。” “遍体鳞伤也好、光芒万丈也罢，你总要亲眼去瞧一瞧这个世界，才能决定是否要同为师一样，守这青灯古佛。” “入世，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第45章 东岳影视的培养计划 当天，许臻在法云寺一直呆到了下午。 早课，听经，礼佛，过堂…… 各类事务与从前在云柯寺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这里的僧侣更多，大殿的气势也更为恢弘。 下午临走时，乔枫与这里的掌事僧人联系，捐了一笔香火钱。 具体多少数额许臻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法云寺的住持亲自送了出来，态度无比和蔼亲近，拉着他们讲了一堆听不太明白的禅语； 陪在一旁的师父也是一脸的容光焕，下巴扬得高高的，倍有面子。 许臻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枫。 话说，经纪人这个行当这么赚钱的吗？ 之前雇自己演《夜雨江湖》也是、住希尔登也是、给庙里捐香火也是…… 多高的收入也扛不住他这么造吧？ 还是说，人家心怀远大理想，对钱没有兴趣？ 许臻不得而知，也没有多问。 人家爱花花呗，又没花我的钱。 临别时，师父了然和尚将许臻叫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土黄色的僧包，低声道：“守真，这个东西你务必要收好。” 许臻看着包裹上绣工精致的莲花，以及“佛光普照”四个大字，不由得神情一凛，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孤本经典、失传秘籍？ 了然和尚一边将包裹打开，一边道：“我听说，你下一部戏的女主角是俞眉。” 说话间，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扁扁的塑料盒子，道：“这是俞眉刚出道时布的第一张唱片，限量版的，全球只有2ooo张。” 了然郑重其事地将唱片递给许臻，道：“你见到俞眉后，让她在上面帮我签个名，然后再给我寄回来。” “记住，一定要用顺达运，要上保险，可千万别给为师弄坏了！” 许臻：“……” 师父，您这个兴趣爱好很丰富啊。 …… 第二天，许臻和乔枫从甘州飞往了京城。 眼下，国内多数影视剧的拍摄都在横州影视城进行，但这些大型娱乐公司的总部却多半位于京城。 比方说目前的国内三大巨头：华影传媒、星光娱乐、环球娱乐，以及《绝代双骄》的制作公司：东岳影视。 当天下午，乔枫和东岳影视约好了时间，带着许臻前往了对方的总部。 东岳影视的总部位于京城东郊，是一幢独立的办公大楼。 占地面积不大，造型却很有设计感，很好地融合了中式风格与现代风格，看上去既简洁又古朴。 许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坐电梯来到5楼，总经理蔡实践、艺人经纪部总监曾毅等人早已在会议室里等候。 见到许臻进门，蔡实践主动起身相迎，笑着将他拉到了会议桌旁。 “听之前乔枫跟我联系，小许已经做出决定了？”蔡实践眼含期许地问道。 许臻点头道：“是的，非常感谢蔡总的赏识，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东岳影视的一员。” 经过与师父的长谈之后，许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着去做一个演员。 不是作为许致远的替身，而是以“许臻”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去娱乐圈闯荡一番。 听到他明确表态，蔡实践笑得合不拢嘴。 “嗯，这也是我们的荣幸，东岳影视非常欢迎你的到来。”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向他递了过去，道：“公司这边为你草拟的一份经济协议，分成是四六，期限是六年。其他还有一些细节上的条款，你可以拿回去跟经纪人慢慢商量。” “有哪里不满意的，随时跟我提。” “至于星光娱乐那边，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你按照正常流程解除合同即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蔡实践杵着下巴，道：“今天除了这些事务性的事情，我还想跟你聊一聊你的未来展定位。” 许臻道：“蔡总您说。” 蔡实践道：“我明白跟你说，我个人非常看好你的潜力，但是就目前来讲，你在市场上的商业价值是非常低的。” “也就是说，如果把你作为一个自由人放到市场上，现阶段你很难赚到太多的钱。” 许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演员跟其他行业不同，身价从来都不是由硬实力决定的。 就比方说贺俊宁，同样是这个人，在林惠美挖掘他进入演艺圈之前，他只能作为一个小模特在路边商演上走秀； 而如今却大红大紫，一部剧的片酬动辄几千万上下，前后差距数以万倍。 “对于如何提高你的身价，公司方面有三个近期目标，”蔡实践道，“第一，演员的实力要靠作品说话，近两年内，公司会安排你出演至少三部千万级别以上的电视剧，不包括《绝代双骄》。” “男一暂时不会给你，但其他的角色任你挑选。” 一听这话，许臻尚未觉得如何，一旁的乔枫却已是怦然心动。 三部大剧！ 东岳的剧从来没有太差的，其中有8o%都能在各大卫视上播出，部分火剧甚至能连续播放多轮。 演员最怕的就是无戏可拍，只要不停有电视剧上映、在观众面前怒刷存在感，未来绝对不愁火不起来。 蔡实践继续道：“第二点，我查了你的资料，你今年才刚满18周岁，公司希望你能去考一所艺术类的大学，最好是中戏、京影、上戏这三所之一。” “公司会给你安排专门的家教，保证你在拍戏的同时不影响学习。” 许臻点了点头。 他最近一段时间混迹在《绝代双骄》的剧组里，现周围的年轻人几乎有多一半都是科班出身。 宋彧、林嘉、丁雪松…… 要么是中戏的，要么是上戏的。 自己整日跟这些名牌大学的学生混在一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一些自卑。 许臻总感觉自己很多东西不会，是因为没有好好上过学，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演技。 这种不确定感会在心里逐渐累积，最终影响到自己的信心。 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去这些大学里好好深造一番。 “第三点，”蔡实践道，“我希望你能拿一个奖来证明自己的成色。” 听到这话，许臻愣了一下，问道：“您指的是？” 蔡实践正色道：“国内电视剧领域一共有三大奖项，海棠奖、星空奖、飞鹰奖。” “其中飞鹰奖里有一个奖项的门槛最低，叫做‘年度最佳新人奖’。” “我希望《绝代双骄》上映后，你能够把这个奖拿到手。” 第46章 我是演技派 对于蔡实践提出的三个目标，许臻的理解都只有一知半解。 无论是拍戏、上大学、还是拿奖，他对于这些目标的概念都仅限于自己要做哪些事，而没有考虑到，这些事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 离开东岳影视的时候，许臻心中更多的是忐忑。 忐忑于未来前途的不确定性； 忐忑于，自己刚刚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选择。 这个选择注定会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直接决定了他未来的悲与喜、苦与乐。 许臻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想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 当天晚上，乔枫和许臻从京城坐飞机回到了金乌市。 一个礼拜的假期即将结束，许臻要前往外景地雁山，继续《绝代双骄》后续剧情的拍摄。 然而，刚下飞机，他还没来得及跟师父报个平安，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一看号码，居然是宋彧打来的。 “喂？” “兄弟，十万火急！”电话那头，宋彧嗷嗷叫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 许臻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道：“我刚下飞机，现在在金乌机场，怎么了？” 宋彧哀声叹道：“哎呀别提了！我真的是……贼无语……” 说着，他连叹了好几口气，才道：“林嘉那边需要找一个男演员当助演。” “我本来答应了她要去的，结果，我刚才刚听说，她对手那边找的助演居然是我的一个死对头！” “我不可能跟那个玩意儿同台，这辈子都不可能！”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宋彧苦兮兮地叫道：“兄弟，你是我兄弟不是？” “你替哥去一趟呗？栏目组就在钱塘市，一天就能录完。” “我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年纪要差不多，演技要好，形象要好，关键是要特！别！白！” “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只能靠你了！” 许臻被他这一连串的叽里呱啦说得有点蒙。 “这个，呃……” 他迟疑了片刻，道：“外边风大，我有点没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综艺节目，要演技好，特别白？啥意思？” 电话那头，宋彧大声叫道：“兄弟，我夸你呢！我夸你演技好，形象好，而且特别白！！” 许臻：“……” 对话忽然就搭不上线了。 无奈，许臻只得举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站稳，听宋彧跟他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林嘉正在参加一款综艺节目，需要找一个助演嘉宾。 而她对手请的助演却刚好是宋彧的死对头。 宋彧不愿意去，想要让许臻替他去。 乔枫这时候就在许臻旁边站着，听到宋彧提起这个综艺节目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疯狂地用口型示意道：“答应！答应！” 许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出于对宋彧这段时间力挺自己的感激，许臻将这事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向乔枫问道：“《我是演技派》很有名吗？” ——这档综艺节目的名字叫做《我是演技派》。 据宋彧介绍说，这是一档以演员间的演技对决为主题的节目，最近一段时间相当火爆。 若干名演员同台竞演，共同完成同一部舞台短剧，由现场观众和评委嘉宾评判其演技优劣，其中演技好的一方胜出，演技差的一方淘汰。 听到这个介绍，许臻不禁对这档节目起了兴致。 现场对决，同台竞演！ 而且观众和评委就坐在台下，胜负转瞬即分！ 这种对决机制正对了许臻的心思。 最近在拍摄《绝代双骄》的时候，他逐渐现了自己的一个古怪特点： 在压力之下反倒能比平时挥得更好。 不知道是因为周围人的视线促使他精力集中，还是因为他骨子里就隐藏着好战因子。 总而言之，许臻莫名地喜欢跟人对决。 尤其是当众对决。 虽说他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肯定是配不上“演技派”这个头衔的。 但听宋彧的意思，跟他同台竞演的貌似也都是年纪相仿的青年演员？ 既然如此，那谁怕谁啊？ 正想找机会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呢！ “嗯，宋彧那边动作倒是快，节目组这边已经把行程到我手机上了。” 乔枫一边回着短信，一边笑道：“今晚咱们不回剧组了，先去钱塘吧。” “《我是演技派》那边说给咱们安排了住宿，明天早上9点半开始录制。” 许臻问道：“演什么剧目知道吗？” 乔枫摇头道：“这个不知道，据说是明天早上现场抽签。” 许臻暗暗点了点头。 不知道也好。 免得自己当天晚上就已经拿到了标准答案，那就没劲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 钱塘市，《我是演技派》演播室后台。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坐在化妆镜前，节目组聘请的化妆师一边为他上妆，一边忍不住夸赞道：“顾先生的肤色可真让人羡慕。” “比我准备的粉底还白，我看您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年轻男人无奈地笑了笑，道：“哎，你不知道我这个肤色是有多麻烦。” “必须得自备粉底不说，有时候导演还要求故意把我往黑了画。” “没办法呀，同框的其他演员肤色太深，到时候强光一打，把我的五官轮廓都给打没了。” “哎，烦得要死。” 化妆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不一会儿，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拿了一套衣服进来，对那个年轻男人道：“顾先生，衣服我给您放这儿了，麻烦您一会儿化完妆试试这套西服。” 年轻男人瞥了一眼那套衣服，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西装，道：“要么我就穿我这件吧，都是西装，森玛和赫玛也没什么区别。” 一听这话，工作人员的脸色一僵。 节目组提供的这套西装是钱塘市当地的品牌，叫做森玛，一套西装可能也就几百块钱； 而年轻男人刚刚提到的“赫玛”，乃是国际顶奢，随便什么衣服都不可能少于五位数。 工作人员偷偷瞥了一眼年轻男人身上的西装，讪笑道：“您穿的这件是赫玛啊？” “穿这件不太好吧，一会儿节目录制的时候，可能有一些比较大的动作，怕是会把您的衣服给弄脏了。” 年轻男人矜持地笑了笑，摆手道：“今天这件就是平时随便穿穿的，不是什么高级货。” “虽然说是当季新款吧，但颜色是我家老爷子挑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 “穿坏了我正好换一身。” 工作人员：“……” 化妆师：“……” 这tm哪儿来的凡尔赛王子？？ 第47章 人间赫玛   演播室外。   两个穿工作服的年轻女孩正在化妆间外面整理道具。   其中一个女孩透过两指宽的门缝，偷偷看着里面正在化妆的年轻男子，两眼闪闪光。   “娜娜，里面那个小哥哥是谁啊？”偷窥的女孩低声问道。   被称作“娜娜”的女孩面不改色，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哪个？穿赫玛的那个？”   女孩点头道：“对对，就是穿西服套装的那个。”   娜娜撇了撇嘴，喃喃道：“他呀……”   “叫顾秋雨，前几年从一档选秀节目里出来的，现在听说转型当演员了。”   “‘人间赫玛’你没听说过？”   同伴女孩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什么叫‘人间赫玛’？”   娜娜道：“‘人间赫玛’就是说，他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必穿赫玛，有时候是一件，有时候是一身。”   说着，她顺着门缝指了指里面，道：“喏，你看他手边的那个信封包，也是赫玛的。”   同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么阔绰啊，这位小哥哥是豪门公子吗？”   娜娜翻了个白眼，道：“豪个屁的门，他家开赫玛专卖店的。”   同伴：“……”   呃，开奢侈品专卖店的，马马虎虎应该也算是有钱人吧……   只不过没到豪门的程度……   同伴略觉尴尬地继续趴门，小声道：“讲真，这个小哥哥的颜值相当可以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是我喜欢的类型！”   娜娜哼道：“你爱喜欢不喜欢，我可欣赏不来。”   “这特娘的隔着十多米都能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要是靠近了，我鼻炎不得犯了！”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从兜里翻出一个口罩来，严严实实地戴在脸上，道：“别看了，口水收收，出去干活！”   “哦……”同伴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门缝里收了回来，推着小车四处送道具去了。   ……   于此同时，在化妆间里。   一身赫玛西服套装的顾秋雨从他的赫玛手包里拿出手机来，点开了搜索页面。   “许真……”   他在搜索栏敲下这两个字，翻了半天，却并没有搜到多少有用信息。   “居然是个新人么……”顾秋雨看着空空如也的百科界面，陷入了沉思。   新人第一部电视剧就在《绝代双骄》里演男二？有人捧？   顾秋雨莫名地有些羡慕。   他今年24岁，出道3年。   去年年底他与盛唐传媒签约，正式决定从唱跳歌手转型为演员。   如今，顾秋雨作为一个艺人算是颇有人气，但作为一个演员却才刚刚起步。   这档《我是演技派》就是他以演员的身份在公众面前的秀。   顾秋雨相当重视。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翘起了嘴角。   ——算起来，自己能拿到助演《我是演技派》的机会，还多亏了今天的这位对手，许真。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顾秋雨原本并不是盛唐传媒力捧的新人。   跟他同期签约的还有一位实力派演员：丁雪松。   人家是科班出身，自己是半道出家。   顾秋雨的人气虽然暂时看着比丁雪松高，但演技上的差距却不止一点半点。   盛唐传媒是影视公司，不是造星工厂，自然是对丁雪松更看中一些。   结果，妙就妙在，丁雪松前两天自己作死，非要什么劳什子视频蹭人家的热度。   到头来引得大佬亲自下场站台，活生生惹了一身腥。   公司领导震怒之下，直接剥夺了丁雪松原本一多半的资源，随手分润给了其他新人。   其中获利最大的就是顾秋雨。   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掉。   顾秋雨啥事没干，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一大波资源倾斜，简直是乐得半夜都要笑醒。   感谢来自“友军”的神助攻！   “顾先生，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麻烦您把手机交一下。”他正高兴着，忽听见有人对他说话。   顾秋雨抬起头来，见是录制组的工作人员，便微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道：“好，麻烦您帮我妥善保管。”   说着，他转头望了望周围，道：“跟我一组的其他演员呢？还没到？”   工作人员道：“不是的，其他演员在别的地方化妆，你们要在录制正式开始时才第一次见面。”   “哦，原来是这样，”顾秋雨闻言了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那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便从化妆间告假离开。   ……   片刻后，顾秋雨优哉游哉地走到洗手间的隔间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早就藏好的另一部手机。   ——呵呵，未雨绸缪才是爷的本性，现代社会，怎能没有手机！   解锁屏幕后，他娴熟地拨通了一段号码。   “嘟嘟嘟……”   “喂？哪位？”   片刻后，听筒中响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雪松啊，拍戏呢吗？我是你雨哥。”顾秋雨笑眯眯地道。   电话那头的丁雪松明显一噎。   “什么事啊雨哥？”丁雪松强压着心中的恼火道。   顾秋雨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憋闷，贱贱地笑道：“哥跟你打探个情报啊。”   “我现在在《我是演技派》的录制现场，一会儿跟我对戏的嘉宾里有一个新人，叫许真，你应该认识的吧？”   丁雪松：“……”   特么有病吧！   拿着本该属于我的资源、跟我的冤家对戏，然后还来问我要情报！   看我吃瘪你很开心是不是！！   丁雪松强压着喷涌而出的怒火，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的尊严，道：“雨哥想问什么？”   顾秋雨笑道：“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网上查不到这人的资料啊，那个《夜雨江湖》先导片拍得也不太清楚。”   “这人以前演过别的电视剧吗？”   “真人长咋样？高矮胖瘦？演技如何？”   电话那头，丁雪松狠狠握着自己的手机，险些把屏幕捏碎。   他缓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恨恨地道：“嗯……许真这人啊……”   “挺不咋地的。”   “他以前没演过什么剧，跟你一样都是新人。”   “1米7出头，又胖又黑，也就电影里看着还行，真人长得可丑了。”   “演技稀烂，在我们剧组里天天就看他ng，一条戏得拍十几遍，每天就他们组收工最晚。”   “性格又菜又怂，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说话还结巴……”   丁雪松一口气都不喘，把“许真”编排得明明白白，把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统统都泄在了这里。   末了，他还用鼓励的语气对顾秋雨道：“你放心好了，这人也就打戏还行，要是比文戏，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放心大胆的演吧，好好挥，别丢了咱们盛唐的面子！”   说罢，丁雪松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助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丁哥，你刚才说的是谁？”   怎么好像隐约听他提到了“许真”？   丁雪松瞪了助理一眼，道：“我说傻子呢。”   说罢，他正了正自己的假套，继续拍下一场戏去了。   ——呵呵，就顾秋雨那两把刷子，也想取代我的位置？   去死吧你，我助你一臂之力！ 第48章 贫僧不喜欢虐菜   挂断电话，顾秋雨一阵凌乱。   又矮、又胖、又丑，演技还不好……   话说这样的人能当演员吗？   这不明显胡说八道呢嘛……   顾秋雨撇了撇嘴，倒也没指望真能从丁雪松那里套出什么情报来。   不过就是闲的没事气气他罢了。   这样想着，顾秋雨又翻出了许臻的百科页面，重新看了看他的基本信息。   身高178cm，体重65kg。   顾秋雨自己的实际身高是175cm，官方给出的数据则是18ocm。   一般来说，在娱乐圈，175cm以上的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写自己18ocm。   他要是不敢写，那就说明身高必然不到175cm，而且很可能会差很多。   顾秋雨默默思忖了一下。   嗯，起码自己身高上应该是略占优势的。   至于长相……应该也是占优的吧。   从电影画面上来看，许臻这人的优势主要在骨相，皮相挺粗糙的。   他那种类型的长相更适合大荧幕，像这种真人秀性质的节目，明显是自己这种长相更吃香。   这样想着，顾秋雨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坚定了信心。   不要怕，我今天就是个助演的花瓶，只负责帅就可以了！   演戏什么的，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   ……   不一会儿，他离开洗手间，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演播室的门口。   “顾先生，里面的摄影师已经就位，”工作人员提示道，“节目从您进去的那一刻就正式开始了。”   顾秋雨点点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价格高昂的赫玛当季西装，推门而入。   “吱呀——”   一声轻响，他探头望了过去，只见里面已经到了三个人，两女一男，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抵达的。   “秋雨！”   其中一个女孩子瞧见他，开心地从沙上蹦了起来，叫道：“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咱们抽签！”   说着，她一路小跑着来到顾秋雨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向另外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今天的搭档，顾秋雨。”   “希望咱们今天能合作愉快呀。”   这女孩名叫黄倩倩，是盛唐传媒的当家小花。   盛唐的人之所以能把顾秋雨塞进这个节目里来，全赖黄倩倩是这档综艺节目的正式成员。   顾秋雨顺势一笑，向屋里的另外两人微笑问好。   他刚想自我介绍两句，忽然神情一僵。   只见，站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有点眼熟，又好像有点陌生……   这人上身套着一件很朴素的白毛衣，松松垮垮，没有任何设计感可言；   下身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黑裤子，一看就极其廉价；   脚上踏着一双布洛克款式的黑色浅口皮鞋，勉强算是身上唯一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行头，但是也极其烂大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这个年轻人又高！又瘦！又挺拔！   绝佳的身材比例让他看上去比实际的身高还要高，顾秋雨站在他身前，能明显感受到一个肉眼可见的仰视视角。   再然后，就是近距离逼视下几乎毫无瑕疵的白皙皮肤。   在靠近到这人两米范围内后，顾秋雨“刷”地就向后退了一步。   危险！   绝不能跟这个人站得太近！   丁雪松你大爷……   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这特么就是你说的一米七出头、又黑又胖？？   是你眼瞎还是我耳朵有毛病？！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许臻本想上前跟他握手，谁料对方居然突兀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只得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啊，那个，不好意思啊，”顾秋雨讪讪一笑，道，“我今天早上吃的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不知道会不会口臭。”   “哈哈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屋里的几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林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铁盒，道：“我这儿有口香糖，来两颗吗？薄荷味的。”   顾秋雨：“……”   为什么你准备得这么充分？？   一旁的黄倩倩恍然道：“哦，我知道了……”   说着，她用手肘捅了捅林嘉，揶揄道：“你这是为拍吻戏准备的，是不是？”   道具的作用当众被点破，林嘉的脸腾地就红了。   一番乱七八糟的鬼扯后，四人也算是简单熟悉了彼此。   于是，节目组的导师上前，对几人道：“各位，现在节目的录制已经正式开始了，倒计时三个小时。”   “这段时间，你们需要自行分配好角色，共同排练一出剧目，并在三小时后去台前演绎。”   “节目组不会对你们进行干涉，只验收最后的结果。”   “听清楚了吗？”   四人纷纷点头称是。   节目组于是拿来四分文件留在了排练室里，便离开了，只留下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和四位演员。   许臻随便拿起其中一份文件，翻开来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像雾像雨又像风》。   曾经大火的一部剧，火到连小时候的许臻都曾经一边在禅房里念经，一边用余光偷偷瞥着电视上的内容。   他简单浏览了一下他们要排练的这段故事。   看着看着，许臻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激动人心的情节如今看来是如此的狗血。   男主阿坤是个穷小子，女主心雨是个富家小姐。   心雨的父亲想要为两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结果，一直等到昏黑日末，吉时早已过去，新郎阿坤也没能赶来。   当天晚上，宾客都已散去后，心雨依旧站在家门口痴痴等候，她父亲的义子阿莱始终从旁陪着。   而他们今天要演的，就是阿坤三更半夜终于赶来之后的剧情。   登场人物一共有四个：阿坤，心雨，痴恋心雨的阿莱，以及致使阿坤失约的小紫怡。   由于时间有限，几人没怎么商量就随便确定了角色：黄倩倩饰演心雨，林嘉饰演紫怡。   至于助演这边，顾秋雨说想要“挑战”一下阿莱，许臻也就顺势拿到了原剧中男主阿坤的剧本。   只不过，阿坤在这个段落里的台词非常少，远比阿莱还要少得多，基本上就是起到个串场的作用。   不过许臻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自己只是助演，主要的爆点都集中在两位女性角色身上。   四人集体练了几遍走位后，便开始一遍遍地彩排，不断打磨自己的表演。   许臻手里其实是有一份至少95分的答卷的。   因为在原剧中，阿坤的扮演者是一位很有名的当红一线男星。   他这些年间获得过无数大奖，其演技是得到了国际、国内普遍认可的。   但许臻并没打算直接按“标准答案”去演。   毕竟，那样做的话，会喧宾夺主，衬得别人的演技太差。   ——嗯，不得不说，现场这三位演员的演技都有些差强人意。   别说跟宋彧这个级别比了，便是连自己都可以轻松碾压他们。   尤其是顾秋雨。   节奏、表情、动作，各种意义上都一塌糊涂。   而就在两位女士紧张地准备着表演、许臻同学不着痕迹地摸鱼的时候，顾秋雨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很纠结。   自己今天穿的这身西装是暗灰色的，衬得脸色有些暗。   若是在平时自然无所谓。   但是，今天要跟许真同框。   决不能让自己在形象上露了怯！   必须要把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   这样想着，他又借口去洗手间，掏出备用的手机来拨通了老爹助理的电话。   “喂，凯叔，”顾秋雨在隔间里小声道，“你去帮我拿一套B-1o8a的浅灰色暗条纹款，送到钱塘电视台的演播大厅这边。”   “对，现在就要，我最多只能等你一个小时，快快快！” 第49章 吾家少年初长成   “各位演员请做好准备，还有1o分钟就要登台了。”   “好好好，马上，你容我再补一下妆！”   “……”   经过三个小时的认真准备后，许臻等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走出排练室，准备去向全场观众展示他们排练的最终成果。   黄倩倩站在场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脖子、胳膊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喷粉底液；   林嘉紧张兮兮地握住台本，抓紧最后这点时间再过一遍自己的台词；   一身赫玛的顾秋雨则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第n次告假去上厕所，弄得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某个器官出现了什么问题。   惟独许臻同学，闲得要死。   百无聊赖之下，他只得对着镜子正了正自己的假套。   没办法啊，实在是没什么好准备的。   阿坤总共就四句台词：“心雨”、“我去向杜先生解释”、“你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嗯好我知道了”。   就这么四句话，来回来去折腾了三个小时，就是个傻子也能背得滚瓜烂熟。   ……   与此同时，在舞台前。   节目组招募来的1ooo名观众已经全部入场完毕。   这些观众基本上都是钱塘及周边城市的大学生，精力充沛，对娱乐圈无比好奇。   他们刚刚从节目组那里领了奶茶和小零食，眼下正一边吃着，一边伸着脖子兴奋地向舞台方向张望。   “哇，那个梨花烫的就是沈丹青吧？我妈喜欢她！”   “我的天，谭颖！真人好瘦啊，就这么小小一只！”   “沈丹青、谭颖、卢恩华，这期飞行导师是谁，我去……杨卓？？”   “两帝两后，这阵容！哎，可惜手机都收走了，不让拍照……”   由于竞演还没开始，观众们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四位导师身上。   不过，这导师阵容也是足够华丽了！   沈丹青，京城人民艺术话剧团一级演员，话剧梅兰奖得主；   谭颖，坐拥国际、国内15座影后奖杯，当之无愧的华夏电影圈一线大咖；   卢恩华，三料影帝，当红一线男星；   杨卓，国家一级话剧演员，三次斩获海棠奖视帝殊荣。   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如雷贯耳的国民巨星，如今这四人齐聚一堂，竞演还没开始，观众们就已经感觉不虚此行了。   “哎，今天第一组竞演的是谁啊？”台下有人问道。   一旁的同伴道：“第一组应该是黄倩倩和林嘉吧，哈哈，两个漂亮妹子飙戏，可真是赏心悦目。”   另一人兴奋地道：“这期有林嘉啊？林嘉不错，又美又飒！”   “是啊是啊，”同伴也连忙附和道，“前一阵子那个《夜雨江湖》你看了没有，妹子的打戏帅炸了！”   听到这番话，邻座的一个戴眼镜的胖子连忙凑了过来，搭话道：“哎，《夜雨江湖》上映了？”   先前聊天的两人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没有，我是说预告片。”   “哎，我就说嘛，”那胖子似乎是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应该是还没上映。”   “等上映了我还打算去电影院看看呢，小和尚那段打戏太精彩了，听说正片是一段3分多钟的长镜头！”   旁边的两人道：“啊，是啊，那个小和尚太惊艳了。”   “我最近在‘木西木西’上总能看见这段视频的剪辑。”   “……”   此时，许臻的助理周晓曼就坐在观众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一边若无其事地喝着布丁奶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由于林嘉是下一场竞演的选手之一，因此，周围频频有人提到即将上映的武侠电影《夜雨江湖》。   每当有人提及某个“小和尚”时，周晓曼就会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咦？啧啧啧。   不错嘛，已经有一点点人气了！   虽然没有人直接提到“许真”，但起码，《夜雨江湖》里的那个光头已经在年轻人里刷出了一定的存在感。   这就是个很好的现象！   周晓曼不禁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吾家少年初长成。   现在你们可能还不认识他，但是几分钟之后，他就要出场了哦！   这是许真作为一个艺人，在公众面前的次亮相！   “喀啦……”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的灯光忽地一暗。   旋即，一阵振奋人心的音乐在演播大厅中响起，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竞演要开始了！   片刻后，两位主持人联袂走到台前，微笑着向现场的观众、评审团、以及四位导师问好。   “下面将要开始的是我们今天的第一场竞演。”   “请欣赏作品：《像雾像雨又像风》。”   “竞演者：黄倩倩，林嘉。”   “演员就位，表演开始。”   主持人说罢走下了舞台。   随即，现场用画外音的形式对故事背景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一阵倒计时结束后，灯光亮起，一个身穿大红色石榴裙的女孩出现在了舞台上。   是黄倩倩！   黄倩倩今天一改往日清纯美少女的形象，烫着大波浪，画着精致的浓妆，娇小的身体在晚礼裙的衬托下显得玲珑有致，看上去颇有种民国画报美人的感觉。   现场观众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嘛，这个扮相很适合她！   以后黄倩倩倒是可以考虑接一部民国剧，很有味道！   然而，这幅有味道的画面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一个忽然闯入的身影给破坏掉了。   “大小姐，别等了，”舞台左侧，顾秋雨身穿一套浅灰色的西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脸忧色地道，“您都等了半宿了，夜里天凉，快进去休息吧！”   台下，导师之一的沈丹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么潮的西装，浑身上下都是近几年最前卫的设计元素，你穿着过来演旧魔都的戏？   咋琢磨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围，低声向后排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他这身衣服是节目组准备的？”   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看了看台上的顾秋雨，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的。”   “但是，这个……怎么感觉不是刚才我看那身了？”   刚才我明明记得他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复古款西装啊！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是我老眼昏花？？ 第50章 论吸睛的正确姿势   此时，台上的顾秋雨并不知道导师们是如何评价自己的。   他刚刚在千钧一之际换上了新送来的西装，照了照镜子，感觉意气风。   这款西装的售价比之前那款高了三倍多。   大气的风格、精炼的剪裁，极好地中和掉了顾秋雨身上的阴柔感，使他整个人显得腰细腿长、颀然玉立。   “哇……”   事实证明，随着他一出场，观众席上果然响起了一阵赞叹的声音。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下狠手换了身行头，果然还是值得的！   你看这不，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顾秋雨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然而很遗憾。   他靠这身行头吸引来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1o秒钟，就很快失效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片刻后，一个衣着狼狈、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冲出黑暗，来到了舞台上。   ——许臻上场了。   他瞧见一身盛装的黄倩倩站在公馆门前，先是一怔。   旋即，他的神情又迅黯淡了下去。   浓浓的愧疚感泛上心头，许臻大口地喘着粗气，在黄倩倩身前几米外停下了脚步，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掌心的汗水在裤子上摸了摸。   手足无措。   片刻后，他语带哽咽地道：“心雨……”   ——就这样，许臻念出了自己在这个舞台上的第一句台词。   两个字，心雨。   台下的导师沈丹青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这个年轻人不错啊！   会演戏！   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也有多一半将目光集中道了许臻身上。   不光因为他是新出场的人物，还因为，大家准确地抓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情绪点：   愧疚，不安，自责。   观众下意识地被勾起了兴趣，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台下有几人注意到了许臻，忍不住耳语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啊，他是不是最近演过什么电视剧？”   同伴摇了摇头，疑惑地道：“我看着也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陈子坤！”   就在这时，台上的顾秋雨见到许臻，快步朝他冲了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咆哮道：“你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大小姐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许臻别过脸去，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他抓着，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阿莱，你放开他！”黄倩倩走上前去，瞪了顾秋雨一眼，既委屈又怜惜地道：“阿坤哥哥，你这一天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许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候，林嘉饰演的青梅竹马从旁站了出来，愧疚难当地道：“心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爸被追债的人堵住了家门，他们说拿不到钱，就要拿我去抵债。”   “阿坤是因为我……”   “……”   台下，沈丹青等四位导师专注地看着几人的表演。   然而看着看着，眼中却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总的来说，乏善可陈。   除了演阿坤的那个小子还算在线，其余几人全程尬演。   两个女孩子基本上是念自己台词的时候情绪饱满，念完台词秒变看客；   那个助演顾秋雨更是有台词的时候咆哮，没台词的时候干站着，情绪时断时续，极其诡异。   而且，最要命的是：几人之间的戏份经常衔接不上。   比方说，顾秋雨抡起拳头要打许臻，结果，他的拳头悬停在半空就不动了，然后黄倩倩才喊“住手”。   这就让场面看上去十分诡异。   导师们经验何其丰富，自然明白这个情况出现的原因。   ——演电视剧惯出来的毛病。   拍戏的时候，有你的镜头怼脸拍，没你的镜头不用拍。   主演很少作为别人的背景板出现。   但一旦到了舞台上，这个问题就原形毕露了。   “……可是我爹生气了。”   台上，黄倩倩委委屈屈地道：“昨天，整个魔都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结果你没到。”   “我爹很没面子。”   许臻垂着头，叹了口气，道：“我去跟杜先生解释。”   说着，他拉起黄倩倩的手，朝着舞台外面走去。   “站住！”   这时，顾秋雨饰演的阿莱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他有台词之后，重新化身暴躁小哥，叫道：“你不用进去了。”   “老爷跟我说了，你除非是缺胳膊少腿了、死了亲爹亲妈，否则，你因为别的理由失了杜家的约，以后就再也不用登我们家的门了！”   许臻一言不，低着头继续朝公馆里闯。   “喂，我让你站住！你听不懂人话吗？！”   顾秋雨对他怒目而视，吼道：“这里是杜公馆！哪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说话间，他猛地向前一推，想要将许臻推倒在地。   但这时候，意外生了。   按照彩排时的计划，顾秋雨应该是作势推一下，许臻自己踉跄着向后退几步。   结果，不知道顾秋雨是记错了还是太激动了，居然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推。   许臻此时正打算假装退两步，被他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身体立即向后一仰。   旁边的林嘉见状，连忙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   按理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坏就坏在……   当许臻重新站直了身体的时候，他忽然现刘海把自己的眼睛挡了个结结实实。   许臻：“……”   要命！   假歪了！   而且不是歪了一点点，是脑瓜顶都快歪到眉毛上去了！   在场观众离得远，暂时还没看清台上的情形。   但场上的其他几人、以及紧挨着舞台的四位导师，全都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顾秋雨：“……”   这特么什么情况，许真怎么带了个假套？！   然而这时候，台上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现场竞演不会因为谁的假歪了就戛然而止。   下一秒。   许臻一咬牙，直接一把将假拽了下来，露出了刚刚长出一点点头茬的秃头。   “噗……”   “我去……”   “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瞧见这一幕，直接当场笑疯。   这什么情况！   演着演着，还有摘假套的！   顾秋雨这时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   他拼命地憋着笑，憋得脸都快红了，完全没法继续往下演。   许臻叹了口气。   他把假套往旁边一扔，抬起了垂下的眼帘。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凝视着顾秋雨的眼睛，一点点站直了身体，道：“你不过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也配这么跟我说话？”   许臻无事了场边的哄笑，以及顾秋雨憋得通红的脸，想要把这段戏再救回来。   然而，顾秋雨却没能接上。   在他看到许臻眼神的一刹那，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几乎吸不上气来。   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心头，   他……他想干什么？   他想揍我？！   顾秋雨几乎已经看到了一只拳头砸向了自己的鼻梁，他无法遏制地想要向后退，但身体的本能却致使他依旧留在原地。   许臻看到他这个反应，非常无奈。   按理说，这段剧情应该是自己饰演的阿坤出言不逊，阿莱羞怒交加，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但是刚才，顾秋雨完全没理会自己给出的节点，依旧在原地呆。   “你又有几分真心为了杜家好的？”许臻见他不说话，只得继续往下找点，随机应变地道，“我和心雨真心相爱，一次次阻挠的是谁？”   “一次次跟杜先生通风报信的又是谁？”   “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口口声声的‘大小姐’，还是为了你自己？！”   顾秋雨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根本接不上话。   他不接话，故事没法继续下去，许臻怒其不争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叫道：“杜莱青！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跟我好好打一场，不要再拿别人当借口！”   怎么样，我这都已经喂到你嘴边了，你打就是了，这总行了吧！   然而，不行。   顾秋雨这时候别说打了，他怔怔地看着许臻，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栗，连话都说不出来。   几秒钟后。   “对不起各位老师……”   顾秋雨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冲着导师席鞠了一躬，满含歉意地道：“我，我重演行吗？”   许臻：“……”   几位导师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现场竞演，你居然有脸说重新来？   听到这话，观众席一下子就炸了。 第51章 救场   顾秋雨这话一出，原本还算安静的演播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活久见！   《我是演技派》录了这么多期，有演得好的、有演得差的，但还从来没见过演不下去、居然舔着脸说要重来的！   “啪！”   后台，导演把手中的剧本狠狠往地上一摔，气得几乎想要当场骂娘。   这见了鬼了的小鲜肉！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让这种东西上我的节目？！   台上，顾秋雨的搭档黄倩倩也是脸色铁青。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我是演技派》的参赛名额，好不容易才撑到了这一轮！   本来以为这次的助演会是丁雪松，没想到……   是哪个煞笔领导拍板让顾秋雨来的？   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我不是不愿意提携公司里的后辈，但你不能这么玩我！！   ……   这一刻，顾秋雨本人也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   从许真摘下假套开始，他就出戏了；   再然后，许真冷眼看着他，一步步用凶狠的言语来刺激他，顾秋雨只觉心中的恐惧像是野火一样燎原而起，根本就没法抑制。   他知道，按照剧本，自己这时候应该火，应该照着许真的鼻梁来一拳头。   但是他哪敢啊？   这个人看着好凶！   光头本来就容易让人显得凶悍，再加上许真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样，顾秋雨听他骂自己，本能的反应不是怒了，而是怂了。   说起来，其实这事许臻也稍微有一点责任。   刚刚救场时，他一时情急，用的不是穷小子阿坤的口气，而是花无缺的口气。   ——许臻最近一个多月都在演花无缺，对于这个角色的心理状态、言谈举止太过熟悉，难免受到了影响。   花无缺是什么人？   那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是个手染鲜血、杀伐果断的江湖豪侠。   连丁雪松都没能扛过杀气全开的许臻，更何况顾秋雨？   然而，场外的导师们可没功夫替顾秋雨找借口。   戏断在你这里了，就是你的全责！   “呵……重演？”   台下，导师沈丹青被他给气乐了，怒道：“你说能行吗？”   “你现在要是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你也能跟观众说重演吗？！”   顾秋雨见到大佬生气了，慌忙鞠躬道：“对不起，沈老师，对不起，我……”   “你是对不起我吗？”   沈丹青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台上有3位合作演员，台下有4个导师、3o个专业评审、1ooo个观众！”   “场外还有节目组上百个工作人员！”   说着，她直接从导师席上站了起来，叫道：“搞砸了这场表演，你对得起谁？！”   顾秋雨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直愣愣地站在台上，吓得一个屁也不敢放。   台下，原本因顾秋雨撂挑子而不满的观众们瞧见这一幕，互相看了一眼，既震惊又莫名地痛快。   “我去，沈丹青好猛……”   “真就骂啊，而且骂得好狠！”   “不愧是大佬，想骂就骂，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该！这种货色就是缺少社会毒打！让你狂！”   “……”   场边，其余几位导师看着大雷霆的沈丹青，既痛快又好笑。   眼见顾秋雨呆呆地站在台上，没有丝毫反应，一旁的飞行导师杨卓好心提醒道：“愣着干什么，继续演啊！”   顾秋雨不知所措地左右望了望。   只见，周围黑压压的全是观众，数百道刺眼的目光混合着高瓦数的镁光灯，一齐照射在他的身上。   顾秋雨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演……   演什么？怎么演？   大脑一片空白。   他伸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别紧张，后面你就只剩三句台词了。”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秋雨僵硬地扭过头去，正对上了一双清亮深邃的眸子。   ——是许臻。   顾秋雨一下子愣住了。   他？他要跟我说什么？   许臻这时离顾秋雨最近，瞧见眼下的情形，他将自己的麦克风关了，主动上前对顾秋雨道：“一会儿我先开始。”   “我说，‘你不过就是杜家养的一条狗’，然后你伸手打我。”   “接着，等倩姐说完她的台词，你说，‘不可能，我必须执行老爷的命令’。”   “……”   许臻三言两语将接下来的台本简单复述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听上去让人莫名地安心。   顾秋雨静静地听他讲述，但觉对方的语音语调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自己刚刚已经离体的魂魄又缓缓回归了身体。   “……就是这样，记住了吗？”片刻后，许臻将台本讲完，问道。   顾秋雨迟疑着点了点头。   许臻于是便退开两步，把麦克又掰了回来，表演重新开始。   不过很遗憾。   由于中间来了这么一出，所有人的状态都受到了影响。   黄倩倩全程黑脸，天真无邪的富家千金被她演成了深闺怨妇；   林嘉更是严重跑偏，本该声泪俱下的一段剖白完全哭不出来，只能五官扭曲地干嚎。   许臻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但此时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气场，开始一本正经地摸鱼。   几分钟后，表演结束。   四位演员并肩走到舞台前，向观众们鞠躬行礼。   满场观众极其罕见地没有为他们鼓掌。   ——太烂了。   而且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尽管其余三个演员十分无辜，但观众们还是不愿意为这样的表演喝彩。   观众没反应，导师们也没人说话，主持人只能尴尬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随即，两位助演准备离场，将舞台交给本场竞演的黄倩倩和林嘉。   “哎，稍微等一下！”   然而这时，场边的沈丹青却开口了。   她冲许臻招了招手，道：“那个小光头，先别走，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出，台上的黄倩倩不由得面色一暗。   导师开口后，询问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助演！   许臻也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名，他微微一怔，礼貌地答道：“沈老师您好，我叫许真。”   “许真……”沈丹青看着他，眨了眨眼，道，“阿莱的台词你为什么背得这么熟？”   表演中断时，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许臻帮顾秋雨对台本，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都起了兴趣。   是呀，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俩曾经抢过剧本？   “呃……”许臻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地道，“我自己的台词比较少，闲得无聊只好背背别人的。”   “噗……”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丹青也被他的这番话给逗乐了，道：“那两位女演员的台词你背了没有?”   许臻老实地点了点头。   沈丹青忍不住失笑出声。   旋即，她的眼珠子一转，忽而道：“那你演一段心雨的戏试试怎么样？”   “我想看看你不迁就别人，正儿八经演戏是什么样的。”   许臻：“……”   他呆呆地看着沈丹青，半晌才道：“沈老师，您是说杜心雨？女主角？”   “哈哈哈……”   沈丹青笑得极其开怀，神情狡黠地道：“是呀，杜心雨。”   “怎么，你不愿意演反串？”   她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道：“为何不挑战一下呢？好的角色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场边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兴奋地坐直了身体。   “来一段！”   “来一段！”   “来一段！”   “……”   附和声渐渐嚣张了起来。   许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52章 一戏双杀   许臻当然是不愿意的。   正常男人，除非是唱戏，否则谁愿意主动演女性角色啊？   他无奈地转头看向出了这个馊主意的沈丹青，一脸吃瘪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看到他这个神情，开怀的笑声伴随着“来一段”的起哄声响彻了整座演播大厅。   许臻叹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明白，这是沈丹青在帮自己加戏。   本来自己作为一个助演，早就应该下场了。   而如今不仅留在了台上，做了自我介绍，还额外地得到了一次表演的机会。   虽然这个表演的角色比较特殊……   “谢谢沈老师，”许臻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沈丹青躬身道谢，而后郑重地道，“我想挑战一下杜心雨这个角色！”   “唔——！！”   场边，一阵兴奋的喧嚣声轰然爆。   有好戏看！   正儿八经的“好戏”！   观众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将目光瞄准了许臻，就连那些专业评审们都被勾起了兴趣。   后台的导演更是转怒为喜，连忙用对讲机吩咐道：“机动组准备！”   “演播厅这边需要加一组机位，抓紧时间！”   “灯光、音响就绪，不要松懈！”   多年来执导综艺节目的经验告诉他：这段戏可是个大看点！   甭管他演得怎么样，单是现场挑战反串角色的这个噱头，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更何况，这件事的主角不是丑星、也不是谐星，而是一个外形相当帅气的年轻男演员！   就是要这种人来演反串，综艺效果才能拉满！   ……   舞台上，许臻深吸一口气，默默合上了眼睛。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小时候曾经看过的影像片段。   《像雾像雨又像风》上映于8年前。   说来也是巧了，女主角杜心雨的扮演者正是即将跟自己合作的影后，俞眉。   如果说，这部剧的男主演技能打95分，做到跟角色高度契合；   那么，当时的俞眉奉献出的就是12o分的表演。   ——真正的演技炸裂。   许臻直到现在依旧认为，倘若要他在华夏演艺圈里选一个演技最好的人，男演员他说不准，女演员一定是俞眉。   她的一个眼神，就能惹得人瞬间心碎。   俞眉在出演《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时候才2o出头，青春年少，天真烂漫。   她饰演的杜心雨也是同样的性格，一个黑帮大小姐，居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修表的穷小子阿坤。   并且，从她坠入爱河的那一刻起，无论生任何事，她都没有对阿坤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   永远都是向着他，宠着他，替他考虑，为他分忧。   灵动得像个天使，却又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个角色是不现实的，但同时又是无数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   美貌，多金，单纯，而又爱得毫无保留。   试问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爱人？   “那个谁，林嘉，”场边，沈丹青伸手比划道，“你给许真搭一段戏，演阿坤。”   听到这话，林嘉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一旁的黄倩倩连忙道：“沈老师，我，我也想挑战一下阿坤！”   沈丹青冲她摆了摆手，道：“边去，那是人家的助演。”   黄倩倩：“……”   嘤。   片刻后，许臻和林嘉在舞台上就位，其他无关人等被“请”了下去。   沈丹青笑着问道：“许真，你需要道具吗？”   “什么道具？”许臻问道。   沈丹青道：“假呀，裙子呀什么的。”   许臻：“……”   “不用了，”他讪讪笑道，“主要还是看表演。”   场边再次响起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许臻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嘀、嘀、嘀！”   旋即，三声提示音结束，表演正式开始。   两人这次演的就只有方才剧本中的最后一段。   阿莱不让阿坤进杜家的门，也不让杜心雨陪着阿坤走，争执之下甚至掏了枪。   许臻面带忧色地看了看杜公馆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周围，苦笑道：“阿莱，你把枪放下吧，我不走了。”   “阿坤哥哥也不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阿坤哥哥”，台下的观众们一个个几乎都笑疯了。   拍座椅的拍座椅、跺脚的跺脚，局面一度失控。   “都别笑，不许笑！”   场边，沈丹青站了起来，冲着观众席叫道：“影响演员的表演！”   然而话是这么说。   她嘴上说着“不许笑”，自己却也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这时候，反倒是身处台上的许臻最为镇静。   他像是完全没听见场中观众的狂笑，自顾自继续演道：“我们就在这儿站着，哪儿也不去。”   说着，他偷偷牵住了林嘉的手，轻声道：“我陪着你。”   对面，林嘉但觉心头蓦地一紧。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她忽然好难受，好堵心。   感觉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居然让眼前这个人受委屈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许臻已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的。”   许臻望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剔透得像是山间的泉水。   不含一点杂质，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依赖。   “哥……”   下一刻，他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沙哑。   林嘉轻轻“哎”了一声，反握住了他的手。   许臻的眼眸向下一垂。   片刻后，他纤长的睫毛又重新扬了起来。   “你以后，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   许臻声音很轻，语气很柔和。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浓烈的语气。   但，他声音中的那一丝沙哑却越来越重，到最后，甚至还带上了一点点的鼻音。   林嘉看着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许臻的声音清清冽冽，只有一丁点儿的委屈，其余满满的全是爱，“别丢下我……”   话音落，几滴泪水忽然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像水晶一般。   林嘉望着他，心脏如被利器挖掉了一块。   “嗯，好，我……”   她本能地想着把最后一句台词念完。   但是，念不下了。   无法抑制的愧疚、心痛、自责像滔天的巨浪般一股脑涌上心头。   林嘉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   “我，我……”   她抓着许臻的手，哽噎着、呜咽着，无声地痛哭。   这一刻，她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演的是谁，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   她只知道，自己让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人受委屈了。   简直不是个东西！   简直该死！   林嘉这时候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压戏了。   对方的表演太过出彩，导致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无法完成表演。   字面意义上的压戏！   ……   而与此同时，站在台下的黄倩倩看着这段表演，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本来还打算狠狠笑话许真一番。   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思。   ——人家一个男人，仓促间拿起了女主的剧本，却演出了令人心碎的感觉。   跟这段表演比起来，自己刚才演得那是一坨什么狗屎玩意啊？   简直就不叫演戏！   黄倩倩的脸“腾”地红了。   啊，好想回到半小时前！   我宁可弃赛，也不想跟这个妖孽前后脚表演同一个片段！！ 第53章 我替你转告她   场边，刚刚因那句“阿坤哥哥”而引的哄笑不知何时已完全消散。   众人看着许臻站在台上，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忽然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观众们本来是打算看“一出好戏”的。   他们想象中的表演，应该是一个男人在台上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翘着兰花指搔弄姿。   然而，出人意料地，许臻完全没有那么去做。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杜心雨这个角色是男是女，也不在乎沈丹青到底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还是为了节目效果在调侃他。   许臻只是按照平时的态度，认真、严肃、全力以赴地将这场戏演了下来。   简单的台词，浓郁的情绪，直接击穿了在场观众的灵魂。   直到整场表演结束，煽情的背景音乐放完后，观众都没能来得及对这场表演做出反应。   “啪啪啪……”   片刻后，场边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坐在东南角的专业评审席上，好几位评审团成员直接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起身为方才的表演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渐渐地，观众们也随之鼓起掌来，场边起身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原本没打算站起来的观众也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开始喝彩。   “刚才的表演，非常棒！”   场边，评委之一的谭颖拿起了自己的话筒，满眼欣赏地看着台上的许臻，道：“我本来还以为丹青姐让你演女主角是在胡闹。”   “结果没想到，你却把‘胡闹’演成了经典，给我们奉献出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   说着，她随着观众们一起鼓起掌来，不吝赞美地道：“这个掌声是送给你的！”   瞧见影后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场中的掌声顿时变得更为热烈了。   这时，坐在谭颖旁边的沈丹青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是在胡闹啊？”   “我是真心想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   “要是存心想看戏，我为什么不让他穿杜心雨那条裙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的观众忍不住再次哄笑。   这时候，舞台上的许臻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他听到谭颖毫不掩饰地夸奖自己，连忙朝她鞠躬致谢。   ——大佬的肯定，是对新人巨大的提携！   谭颖微笑着望向台上的许臻，继续道：“许真，是吧？你知道你刚才演的那出戏好在哪儿吗？”   许臻摇了摇头。   谭颖道：“我个人觉得啊，你刚刚最大的优点就是，你吃透了‘杜心雨’这个角色。”   “这么短短的一段表演，你就让我喜欢上了杜心雨这个女孩。”   谭颖伸手托着下巴，道：“现在这个社会很浮躁，很功力。”   “我每天总是不断地听到有同行在跟我强调‘独立女性’，强调女性的人格魅力和尊严。”   “这些东西我都承认，也同意，但它并不妨碍我喜欢杜心雨。”   “杜心雨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用情至深，不计代价。”   “一旦认准了某个人，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捧出来给他。”   “这才叫‘爱’，这才是真的喜欢。”   说着，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休息区的黄倩倩，道：“你们看许真刚才是怎么演的？他也有委屈，但他的委屈是针对自己的，不是针对阿坤的。”   “他的眼神里一星半点的埋怨、生气都没有。”   “但是刚才黄倩倩的表现就不对。”   说着谭颖微微蹙眉，道：“你给我呈现出来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一个怨妇，你看阿坤很不爽，看紫怡的眼神更不爽，甚至还带着杀气，这就太过了。”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无忧无虑的富家千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就算是心里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这是教养问题。”   “……”   谭颖一边夸许臻，一边逐条对比着批评黄倩倩。   直到把黄倩倩从羞愧说到崩溃，从泪目说到麻木。   她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反应的能力。   娘啊……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谭颖批判了一溜八开之后，总算想起来为黄倩倩挽尊，道：“倩倩刚才那段的表演，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人物的理解有问题，其实在表演技巧方面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这正是许真最欠缺的地方。”   说罢，她还真的就评价了一下许臻身上存在的问题，比方说肢体语言不够流畅自然，转头时的眼神没有跟到位等等。   许臻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称是。   末了，谭颖顿了顿，用鼓励的眼神看向许真，道：“我建议你去考一所艺术类的大学。”   “你在表演方面非常有天赋，适合吃这碗饭。”   “只不过，你在基础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夯实，应该去系统地学一学声台行表方面的知识。”   听完这番话，许臻极其诚恳地向谭颖鞠躬致谢，感谢前辈的悉心指导。   然而这时，一旁的沈丹青却忽然悠悠地道：“小谭啊，你是不是没看过原版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谭颖愣了一下，道：“嗯，我确实没看过，怎么了？”   沈丹青问道：“你知道俞眉当年是怎么演这段戏的吗？”   谭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妙。   “怎么演的？”她问道。   俞眉是业界公认的演技派大佬，号称一人千面，演什么像什么。   谭颖虽然目前的咖位比她略高半筹，但单论演技，却完全没有跟俞眉叫板的底气。   她看着沈丹青狡黠的目光，心头忽然一紧。   ——怎么，难道俞眉的演法跟我刚才说的方向差别很大？   不能吧？   我就算演技不如她，但起码眼光是没问题的啊！   “嗯，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沈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憋笑憋得很辛苦，道：“刚刚许真演的这段，就跟原剧中俞眉演的杜心雨一模一样。”   “神态，动作，台词，甚至是哭的时间点，我反正是一点儿区别都没看出来。”   “不如说，他压根没在演‘杜心雨’，他在演‘俞眉演的杜心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谭颖：“……”   不，我不明白……   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跟俞眉演得一模一样？！   沈丹青看着她愕然的表情，实在憋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小谭你刚才的评价十分精到啊。”   “你说得没错，俞眉她就是基本功不牢，就是没上过艺术类大学。”   “我会替你转告她的，”沈丹青哈哈笑道，“说你提醒她基础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夯实，应该去系统地学一学声台行表方面的知识。”   谭颖：“……”   老巫婆你坑我！ 第54章 忽然成了香饽饽   三两句话说懵了谭颖之后，沈丹青趁势接过话头，再次把许臻大肆地夸奖了一番。   然后又顺势安利道：“你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你觉得我们京影怎么样？”   许臻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谭颖连忙不甘示弱地道：“选学校一定要谨慎啊，这个时候我必须要郑重地跟你推荐一下我的母校中戏。”   “舞台表演比演电影更能锤炼演技，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筑牢根基，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沈丹青瞥了她一眼。   “这两个学校孰优孰略我不做评价，”沈丹青道，“但是呢，我是京影的老师，你谭姐只是中戏的校友。”   “你去京影有我，去中戏可没有她。”   谭颖：“……”   “哈哈哈哈哈哈……”   场边，观众们看着谭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沈丹青秒杀，一个个都笑疯了。   看大佬吃瘪就是这么的喜闻乐见。   舞台上，许臻讪讪一笑，只能是暂且诚恳地敷衍着。   京影还是中戏，这也不是我说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啊……   许久，几位导师对许臻好一番勉励后，才终于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两位竞演演员。   黄倩倩这时候已经坏掉了，对外界的动静几乎做不出有效的反应；   林嘉则彻底沦为了看客，她坐在休息区的沙上，甚至已经嗑起了瓜子。   当两人被主持人拽到台前接受投票时，观众们几乎都已经忘了她俩演的是什么了。   最终，投票结果统计出来后，林嘉意外地获得了将近8oo票的观众投票，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晋级。   而黄倩倩则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啊，该死！   这个投票规则是评判我们俩的演技孰优孰略，不是让你们拿我跟她的助演比！   观众：关我屁事，我就知道你输了。   ……   当天竞演结束后，林嘉的团队十分热络地联系到了乔枫，希望能请许真吃一顿便饭。   毕竟，不管中间的过程如何，人家终究还是帮助林嘉成功晋级了，这个情就一定要领。   不过很遗憾，许臻的假期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   花无缺的戏份从明天一早开始就要重新开拍，他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要赶回剧组，因此只得婉拒了对方的邀约。   回去的路上，为了让许臻能多休息一会儿，乔枫从朋友那里借了一辆配置高的七座商务车。   许臻上车后直接倒在了后排座椅上睡觉，借机补充一下精力。   乔枫这几天虽然也被折腾得够呛，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刚刚据可靠消息得知，《我是演技派》的导演特别喜欢许臻这段镜头，粗剪的时候几乎一刀未剪！   而且，导演甚至还打算直接把他反串表演这件事写到这期节目的标题里。   这意味着什么？   出圈！   如今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许真”，有很大的机会借着这件事直接火出圈！   而且，虽然这段表演带有一点谐谑的成分，不是那么的“正面”，但起码不是个黑料。   有多少明星火出圈是因为家暴、出轨、西毒……   演女人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乔枫喜上眉梢，默默地翻出手机，盘点起了自己的小金库余额。   这件事能自己运作最好还是自己运作，别让公司去弄。   眼下，“许真”这个马甲正处在跟老公司解约、与新公司缔结合同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这个事被人绊住了手脚。   “嗡嗡嗡……”   这时，已经被调成振动状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乔枫一看号码，不认识，想着有可能是来联系业务的，于是便接了起来，问道：“您好，哪位？”   “您好，请问您是许真的经纪人乔先生吗？”   电话那头十分客气地道：“我是万盛影业艺人经济部的赵新华。我今天在现场看了许真先生的表演，觉得非常喜欢。”   “请问许先生近期有没有时间，我想跟您这边当面聊聊可以吗？”   乔枫闻言挑了挑眉。   万盛影业？   不太熟，好像是最近新成立的一家公司，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挖人？   乔枫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后座上睡觉的许臻，小声道：“赵先生，您的联系方式就是这个号码吧？”   “许真现在没在我身边，等我跟他说一声，再跟您这边回复好吗？”   两人接着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乔枫刚打算把这事记录一下，只听手机一阵“嗡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居然又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您好？”   “乔枫，我是薛斌，你没存我手机号啊？”   “啊呀，不好意思，最近刚换的手机……薛哥什么事儿？”   “嗯，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时代风华那边，我们领导听说我认识你，就让我跟你打听打听，许真现在在星光大概是个什么合同啊？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   乔枫怕会吵醒许臻，又不好意思挂这人的电话，只得让司机就近找了个服务区停下，自己下车去跟这人继续聊。   十几分钟后，乔枫总算是打了这人，刚想继续上路，谁料第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您好，我是九易传媒的艺人部总监高雪……”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乔枫连续接了7通电话，全是各个娱乐公司打过来的。   上至三大巨头之一的环球娱乐，下至从没听说的九易传媒、花火传媒等等，这些人联系到乔枫就只有一个目的：问许真想不想跳槽。   他们全都是今天《我是演技派》的评审团成员。   这些人大概是现了许真身上不错的潜力，以及即将迎来的一波热度**，因此，想要趁着这期节目上映之前，提前将许真这个潜力股收入麾下。   乔枫一个个地应对着，心下无比得意。   看这些人的态度，也从侧面上说明了许臻这期综艺录制的成功！   得亏宋彧不愿意跟顾秋雨同台，这才给了许臻这么一个天大的露脸机会。   等回剧组那边，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这样想着，商务车重新上路。   乔枫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来，一一记录着刚刚打来电话的公司，打算等许臻睡醒后找他好好商量商量。   别的不说，环球娱乐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第55章 许臻的选择（先更后改） 钱塘市，紧邻西溪的一处高档小区里。 林嘉窝在卧室的小沙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平板看剧。 她家就在钱塘市，因此，在结束了《我是演技派》的录制后，她没有急着回去工作，而是直接住到了自己家里。 平板上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十多年前的电视剧，名叫《长安古意》。 此时，屏幕上，一个盛装华服的少妇正痛哭流涕地跪在冰冷的院子里，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到少妇哭了，伸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来给她抹了抹眼泪，奶声奶气地道：“母后不哭，母后乖。” “唔……” 瞧见这一幕，林嘉只觉一颗心要都被萌化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你你你，你放开那个孩子，让我来！ “嘀嘀……” 就在这时，一声信息提示音响起。 林嘉拿起来一看，只见信人的头像是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快递小哥，昵称则叫做“宋或上门”。 对方在信息上问道：“怎么样，节目录完了吗？如何？” 林嘉忍不住撅了噘嘴。 这个“宋或上门”正是自家师哥宋彧。 上个礼拜，她原本是找了宋彧来当自己的助演嘉宾的，谁料临近录制时，这厮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作主张地把机会推给了许真，弄得林嘉好一阵手忙脚乱。 嗯，虽然知道师哥是好意，但是…… 你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起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她垂头丧气地点开对话框，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打字道：“录完了，被秒了。” 片刻后，宋彧那边回复道：“秒了？被谁，黄倩倩？” “黄倩倩演技多垃圾啊，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咋秒的？” 林嘉：“……” 师兄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就是比垃圾还垃圾呗？ 好生气！无法保持微笑！ 林嘉了个捂脸哭的表情，打字道：“不是被黄倩倩秒了，是被许真秒了。” “嗯，是的，我被自己的助演给秒了……感觉棒棒的呢！” 屏幕那头的宋彧看到这句话，立即反手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秒的你？” 于是，林嘉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下当时录制时的情形，待听到许真居然在沈丹青的引诱下反串了女主角时，宋彧隔着电话，几乎笑出了鹅叫声。 “哎，算了算了，他都豁出去到这份上了，你秒了就秒了吧。”宋彧嘎嘎笑着安慰道。 林嘉：“……” 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彧问道。 林嘉疑惑道：“什么‘什么打算’？” 宋彧道：“追汉子啊，你在《绝代双骄》里的戏份杀青了，一场对手戏都没捞到；《我是演技派》也录完了，直接被秒成渣。” “然后呢，你下一步打算干嘛？” 一听到“追汉子”这几个字，林嘉“腾”地从沙上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说什么呢！我，我这是追星！” “追星懂不懂！” 电话那头的宋彧翻了个白眼。 “行吧，你爱追啥追啥，”宋彧一边挖着鼻孔，一边鄙夷地道，“我只是想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手里有一条独家内幕可以分享给你，不过，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啊。” 林嘉问道：“什么内幕？” 宋彧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许真马上就要来我们东岳了。” 林嘉闻言一愣，道：“啊？他不是星光的吗？人家在大公司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们东岳？” “毛的大公司，”宋彧哼道，“许真在星光签的是新人约，垃圾得不行。他要是来我们东岳，起码能给他签B级合约，傻子才不来呢。” 林嘉犹豫了一下，道：“你从哪儿听说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说到这儿，电话那头的宋彧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地道：“当然可靠了，我们老总亲口告诉我的。” “我们领导怕签了许真我不乐意，特地私下里找了我，跟我保证我的资源不会受影响，顺带还把合约档次往上提了提。” 说罢，宋彧一本正经地道：“你前一阵子不是说不想跟现在的东家续约了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东岳？” “我们公司人少，而且都是年轻人，你来我们这儿算‘大咖’了，待遇肯定不会差的。” “你要是想来，我可以先去领导那儿给你探探口风。” 林嘉握着手机，陷入了犹豫当中。 要去东岳吗？ 跟许真去一家公司？ 那……以后是不是肯定经常有搭戏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林嘉抿了抿嘴，对宋彧道，“谢谢师哥，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吧，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师哥帮我牵线搭桥。” 宋彧笑道：“好说好说，‘东岳一哥’给你牵个线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 于此同时。 在钱塘去往雁山的高公路上，睡在商务车后排的许臻悠悠转醒。 他抬眼一看，见车窗外已经一片漆黑，问道：“乔哥，咱们到了吗？” “呃，还没到呢，”坐在他前排乔枫看了看手机导航，道：“离剧组给的地点还有37公里，再有一个多小时吧。” 许臻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道：“哦，那我再睡一会儿。” “哎，你先别睡，”乔枫从座椅靠背上探出头来，道，“有个急事儿，我得赶紧跟你念叨一下。” 说着，他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用笔尖点着上面的内容道：“就你刚才睡的这一会儿，一共有7家公司联系了我，问你想不想跳槽。” 许臻一愣，问道：“啊？为啥？” 乔枫解释道：“刚才你不是去录了一期《我是演技派》么，台下的那3o个专业评审全都是各大娱乐公司的人。” “有不少人相中了你，想把你挖去。” 说话间，乔枫的嘴角微微翘起，得意洋洋地道：“小伙子，你要火了你知道吗？” “这期节目播出之后，你的知名度肯定能提升一大截！” 许臻眨了眨眼，心情既高兴又莫名地有些复杂。 为啥知名度会提升？ 因为反串？ 乔枫不理会他的反应，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自顾自继续道：“嗯，我刚才简单查了一下这几家公司。” “良莠不齐吧，有大有小，最厉害的是三巨头之一的‘环球娱乐’。”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去跟环球娱乐接触一下，看看他们给出来的价码怎样；” “二是，拿这些公司挖你的事去跟星光谈条件，看看他们能不能把你的合约往上提一提。” 乔枫咬了咬笔帽，皱着眉头道：“嗯……各有利弊吧，环球这边虽然是老牌巨头，但是最近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以后的展怎么样不好说。” “星光这边倒是正当年，但是大明星太多，恐怕提也不会给你提多少。” “……” 乔枫絮絮叨叨地分析了半天，而后扭头问道：“你倾向于星光还是环娱？” “这个事稍微有点急，《我是演技派》下个礼拜播出，我这两天就得开始运作了。” 许臻有些迷惑地看了乔枫一眼。 半晌才道：“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两家，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去东岳吗？” 乔枫闻言一噎，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现在跟之前情况不一样了啊。” “原来你无人问津，只有东岳最看重你。” “现在你借着《我是演技派》这股东风，肯定能小火一把，当然得根据现在的情况重新选择了。” 许臻沉默了半晌，撑着身子慢慢从后座上坐了起来，道：“但是，我已经答应东岳了。” 乔枫无奈地撇了撇嘴，继续劝道：“你不用有顾忌，良禽择木而栖，这都是人之常情，东岳不会因为这事给你穿小鞋……” “乔哥，”许臻罕见地打断了乔枫的话头，道，“我已经答应东岳了。” “你是答应了，但是合约还没有签，”乔枫极其无语地挠了挠头，道，“你不用考虑这些事，这些事我都可以替你摆平，保证不会得罪东岳那边。” “我不是怕得罪他，”许臻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我答应人家了，就要去。” “这是我的原则。” “你不用再给我分析其他公司了，我拒绝。” 第56章 明明是我先的   乔枫看着眼前这个神情严肃的年轻人，愣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两人从来没有一天分开过，乔枫对许臻的衣服尺码、作息习惯、吃饭口味等等都摸得一清二楚。   然而如今细想起来……   貌似，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许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之前只知道，许臻从小在寺庙里长大，性格恬淡，不爱挑事，骨子里却又有些倔强执拗，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少年人。   但是直到今天，乔枫才感觉自己像是真正认识了他。   ——因为答应了东岳，所以就一定要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嗯，你说得对，”半晌，乔枫低下头，将手里的笔帽盖上，道，“既然先答应了东岳，那就去东岳吧。”   说着，他“嘶啦”一声将刚刚记录那七家公司的纸撕了下来，抬头望向许臻，笑道：“对不起，是哥错了。”   乔枫不想再跟许臻讲自己“成年人的处世准则”了。   这个少年太干净。   干净得像山巅上的一片茫茫积雪，白得耀眼、白得光，乔枫不舍得在上面踩下脚印。   这样干净的心性日后或许会给他带来无数的麻烦。   但是，乔枫宁可他就这么一辈子干净下去。   比起那些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自己究竟是何其幸运，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合作伙伴？   “呃，谢谢乔哥的尊重，”许臻见到乔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收敛起方才的强硬态度，道，“我本人是更倾向于去东岳的。”   “而且，《天下第一刀》的剧本我也很喜欢。”   “至于去哪儿更容易火……说实话，我对火不火兴趣不大，我只想好好拍戏。”   乔枫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作为一个演员，确实是不能以‘火’作为出点。”   “最关键的还是磨砺演技，拍好作品，火不火只是顺带的，不能强求。”   这番话说完，乔枫忽然感觉有些反胃。   啊……乔枫啊乔枫，你自己说说，你是这样的人吗？   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第二天一早，当许臻已经抵达雁山摄影基地，继续《绝代双骄》的拍摄时，东岳影视的高层们则齐聚一堂，在总经理蔡实践的带领下召开了一场专题研讨会。   ——关于成立第三事业部：古装剧事业部的会议。   “我的建议是，暂时由原第二事业部的部长林惠美牵头，总体负责第三事业部的事务。”   蔡实践看着手中的文件，道：“第二事业部由原副部长蔡真理主持，继续按照年初的计划落实各项工作。”   “艺人这边，这个月内，原星光娱乐的艺人许真会与公司签约，他将是第三事业部的第一位艺人。”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林惠美，道：“林部长你来讲一讲，《绝代双骄》目前的拍摄进度，以及《天下第一刀》的筹备情况。”   会议桌旁，林惠美清了清嗓子，刚想要开始汇报，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在会议室中响了起来。   其余高层们一阵紧张，连忙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片刻后，蔡实践讪讪笑道，“你们先议，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罢举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喂，老白？”出门后，蔡实践面带疑惑地道，“什么事儿啊？”   被称作“老白”的是蔡实践的一位大学同学，如今就职于环球娱乐公司，是该公司艺人部的主管。   蔡实践当年就跟他关系不错，如今两人又混在同一个圈子里，因此始终也没断了联系。   电话那头，老白操着一副公鸭嗓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咱俩都多久没聚啦，哪天我请你出来喝一顿啊。”   蔡实践撇了撇嘴，道：“有事说事，没事跪安，我这儿正开会呢！”   “哎，也没什么大事儿，”电话那头的老白道，“我就想问一下，你们最近是不是正在接触星光那边的一个年轻人？”   一听这话，蔡实践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说的是许真？   蔡实践倒不奇怪老白会知道这事，毕竟圈子就这么大，各公司高层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   但问题是，老白为什么要提这茬？   难道说……   “哦，看来是真的啊，你们也相中那个许真了？”电话那头，老白问道。   蔡实践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什么叫‘也’，你们环娱跟许真没有交集吧？”   “但是以后就有交集了，”老白语带笑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我先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许真这个人我们相中了。领导的意思是，不惜代价，志在必得。”   说着，老白嘿嘿一笑，道：“以咱俩这交情，我没必要跟你打太极，我就明说了：我们这边的极限是可以跟他签顶约。”   “所以说你们东岳一定是争不过的。”   说话间，老白渐渐收敛起了语气中的笑意，道：“你们公司已经有不少好苗子了，说实在的，许真对你来说意义不是很大。”   “庙就这么大点，想培养太多人也培养不动。”   “但是我们环娱不一样，我们最近太缺新鲜血液了，我们领导一直想找一个年纪小，演技又好的新人。”   “我们是打算拿他当顶梁柱培养的。”   老白语气诚恳地道：“环娱跟东岳这边一直都是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家一姐俞眉也签了你们新戏的合约。”   “我们领导说了，他很重视跟东岳的友谊，所以特意嘱咐我跟你来说一声。”   “咱们私下里谈妥了再操作，别因为这点小事弄得不愉快。”   “这次这个新人就让给我们吧，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再帮你们留意。”   蔡实践握着手机，沉默不语。   “话都说到这份上……”   许久，蔡实践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还能说啥？”   “你们都不惜跟他签顶约了，我难道还能故意去给你们使绊子？”   说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吧，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嗯，有空我请你喝酒。”   “……”   片刻后，蔡实践挂断了电话。   他扭头看了看走廊窗外的景色，忽然觉得平时最中意的中式庭院变得索然无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   当小公司的老总真他娘的憋屈……   蔡实践忍不住推开窗户，皱着眉头，点起了一根烟。   半晌，林惠美见他一直没回来，忍不住亲自起身去寻他。   她在会议室外面走了一圈，瞧见了走廊里烟雾缭绕的蔡实践，叫道：“蔡总，我们这儿等你开会呢！”   蔡实践摇了摇头，道：“今天这会开不了了。”   本来这个会就是为了商量许真签约的事而开的，现在他不来了，还商量个屁！   “啊？”林惠美疑惑地道，“不开怎么行啊，人家许真那边都催我了。”   “咱们上次给的那个协议，他们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您不话，我怎么回复人家啊？”   一听这话，蔡实践不由得愣住了。   “许真那边回复了？”他转过头来，迷茫地看着林惠美，道，“什么时候回复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惠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5分钟之前吧，刚才刚打来的电话。”   蔡实践闻言，忍不住伸头看了看林惠美的手机，果不其然，乔枫的电话号码就显示在最近一条的通话记录上。   怎么回事？   环娱那边还没跟他们联系？   这样想着，蔡实践忍不住有些抓心挠肝。   他索性直接用林惠美的手机给乔枫回拨了过去，待电话接通后，道：“小乔，我是你蔡哥。”   电话那头的乔枫听见他的声音，疑惑道：“蔡总？您怎么用林总的手机打过来了？”   “我问你啊……”蔡实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环娱那边跟你联系了吗？”   “蔡总消息可真灵通，”电话那头，乔枫哈哈笑道，“对，环娱还有其他几家公司昨天跟我们联系来着。”   “不过，”说着，乔枫的语气一转，道，“我家阿真说了，他已经答应了您要签东岳，其他公司就不予考虑了。”   蔡实践一听这话，先是一阵惊讶。   旋即，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蔡实践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只觉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嗯，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简单聊了两句后，两人挂断了电话。   蔡实践从林惠美那里拿过原定的合约条款。   他想了想，交待道：“这个合约，回头让法务重新给拟一份把。”   “把条件都往上提一提。” 第57章 摊牌了，我叫许臻（先更后改）   许臻在雁山影视基地拍了5天戏后，终于第一次向剧组请了假。   ——他要正式去跟东岳影视签约了。   由于是自家公司的事，《绝代双骄》剧组这边的假批得那叫一个顺畅。   制片人林惠美亲自给他报备，导演楚枭雄主动帮他改了拍摄计划，剧组甚至连往返的机票都替他订好了，还专门派了一个司机送他去机场。   可以说是史上最“无微不至”的请假了。   到了京城那边，东岳影视派来接机的是他们的艺人部总监曾毅，开的车是一辆市价3oo多万的新款梅巴赫。   等到公司时，许臻惊讶地现，蔡实践居然亲自站在办公楼前等候，见他们来了，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十分亲切地将他领了进去。   瞧见这副架势，许·没见过世面·臻和乔·装了半辈子孙子·枫都被伺候得晕头转向。   我滴个娘……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规格！   几人进了办公楼后，没有直接去会议室签约，而是先来到了蔡实践的办公室。   “来尝尝，这是今年新到的明前龙井。”   蔡实践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茶壶里倒水，一边笑道：“明前龙井一般是三月底才上市，三月初的这批量特别少，尤其是狮峰山的，更是难得。”   “我刚好有个朋友在那边开茶园，这才弄到了一点点，正好让你们尝尝鲜。”   说话间，他在两人面前分别摆了一个白瓷茶盏，淡黄色的茶汤倒出杯中，一股馥郁清新的茶香味顿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乔枫见状，连忙朝许臻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起身道：“蔡总，不用麻烦了，您太客气了。”   蔡实践摆了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许真这个孩子我特别喜欢，就想对他好一点。”   乔枫一听这话，十分欣慰地翘起了嘴角。   ——蔡总这人不错啊！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许臻连价都没讲就直接拒绝了环球娱乐。   他没有装傻，更没有得了便宜卖乖，而是毫不忌讳地把事情点了出来，并且给足了诚意。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蔡总这个人就值得深交。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星光娱乐那边过来的函，”蔡实践给两人倒完茶，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传真，道，“许真已经正式跟那边解约了？我刚才就扫了一眼，具体的还没来得及看。”   “哎，”说着，他有些不满地叹道，“我不是说了吗？违约金由我们东岳来出，你们怎么自己就付了呢？”   “这样吧，多少钱你告诉我，我加到许真的签字费里去。”   听到这话，许臻和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枫。   待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许臻主动开口道：“感谢蔡总的好意，但是，这个钱不能让东岳出。”   “因为这件事跟东岳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蔡实践皱眉道，“你跟星光解约，不就是为了签到我们东岳来吗？”   许臻沉默了片刻，神情郑重地道：“蔡总，请允许我重新向您做一下自我介绍。”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双手将其递了过去，道：“我叫许臻，言午许、至秦臻。”   “是原星光娱乐签约艺人许致远的孪生兄弟。”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坐在对面沙上的蔡实践正在给自己倒茶。   他瞥了一眼许臻手里接过身份证，讶异地笑道：“你真名也叫许zhēn？”   “这么巧？”   “哈哈，吴克明还跟我说‘许真’这个艺名是他给你取的，他……”   然而话说到一半，蔡实践忽然住了口。   他看着那张身份证，又回忆了一下对方刚才说的话。   半晌。   蔡实践像生了锈的木偶似的抬起头来，看着许臻的眼睛，僵硬地道：“你刚才说什么？”   “原星光艺人？孪生兄弟？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许臻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解释道，“跟星光解约的、以及将要跟贵公司签约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跟星光娱乐解约的那位本名许致远，是我的孪生兄弟。”   “我叫许臻，目前身上没有任何经济合约。”   蔡实践：“……”   “哗啦啦……”   片刻后，茶壶中的水不断从壶口流出，溢出了茶杯，流得满桌都是。   “啊呀呀……”   这时，蔡实践这才总算回过神来，他连忙放下茶壶，手忙脚乱地拿抹布擦着桌子上的水渍。   卧槽……   这什么情况？   真的假的？！   许臻瞧见他一脸懵比的模样，满怀歉意地站起身来，恭敬地道：“很抱歉，之前没有向您言明。”   “给您造成了困扰，我向您道歉。”   “啊，不不不，那个……”   蔡实践张了张口，措辞道：“我现在有点迷糊……”   “细问一下啊，‘许真’这个身份从事的各类经济工作，有哪些是你兄弟做的，哪些是你做的？”   “合同分别是怎么签的？”   说话间，蔡实践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一脸严肃地道：“不好意思啊，这个事关经济风险，我必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希望你能具体地跟我讲一讲。”   听到这话，一旁的乔枫接口道：“蔡总，这个自然。”   “咱们今天既然是来谈正式合同的，那么当然要开诚布公地把一切事情都说清楚。”   说着，乔枫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道：“今年以前，许致远的所有演艺工作都是由他本人来完成的，各类合约也都是他本人签署的，这个没有疑问。”   “今年1月25号，许致远突然失联，我至今未能与他取得有效联系。”   “因此，从那之后，以‘许真’这个艺名从事经济工作的一直都是坐在你面前的这位，他的孪生兄弟，许臻。”   说着，乔枫摆出了几分复印件，一一细数道：“具体内容包括在电影《夜雨江湖》中饰演雪竹、在贵公司《绝代双骄》剧组中饰演花无缺，以及在综艺节目《我是演技派》中担任助演嘉宾。”   “以上三分合约，都是以许臻本人的身份签署的，与许致远无关。”   说罢，乔枫将上述文件又重新整理好，给蔡实践递了过去，道：“上述任何文件都是合法合规的，没有经济纠纷问题。”   “但是，在签署《绝代双骄》的合同前、以及贵公司想要与许臻签约前，我们没有向您说明这其中的误会。”   “就此，我郑重地向您道歉。” 第58章 来自太平公主的关注 “呃……” 蔡实践听完这番讲述，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情形。 他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向自己躬身致歉的许臻。 ——他居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小戏骨”？ 所以说，这个能跟宋彧正面叫板，能把丁雪松打得一败涂地，能用演技折服了沈丹青、谭颖等一干大佬的年轻演员，居然是个刚入行一个月的新人？ 嘶…… 待想清楚这件事后，蔡实践顿时感觉一阵头皮麻。 这叫什么，天纵奇才？ 自己莫不是捡到宝了？？ 他不由自主地也从沙上站了起来，语气和缓地道：“道歉倒是不必，在签约之前能把这件事讲明，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诚意了。” “更何况……” 说着，蔡实践顿了顿，继续道：“林惠美签你演花无缺是冲着你的外形，我签你做我公司的艺人是看中了你的演技。” “这些都是你自身的条件，跟你兄弟没有关系。” “而且，”他说着哈哈一笑，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啊，‘过气童星’这个身份很值钱吗？” “我反倒更愿意你是个纯新人，干干净净，一张白纸，以后的路怎么走完全由我来安排。” 蔡实践朝两人摆了摆手，道：“都别站着了啊，坐。” 许臻和乔枫见他神态轻松，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于是松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了沙上。 方才稍显严肃的气氛顿时又缓和了下来。 蔡实践细细打量了许臻一番，笑道：“我前一阵子特意去看了几部许致远小时候演的电视剧。” “当时我就想啊，这孩子怎么好像跟小时候长得有点不一样了？” “脸型比原来好看了，我还以为你整容了，没好意思问，原来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哈哈。” 屋里的几人顿时笑了起来。 “嗯……关于这件事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蔡实践神态轻松地道，“谁规定你兄弟是艺人，你就不能出道了？” “娱乐圈里的孪生兄弟、孪生姐妹有好几对呢，光我认识的就有三对。” “只要咱们一切手续都合法合规，没有假借身份、互签合同的问题，那根本就无所谓。” 蔡实践捋着乔枫刚才给他的文件，道：“而且吧，我觉得，你不是许致远这件事没必要刻意地去宣传。” “说白了，以你现在的知名度，根本就没人关心你到底是谁。”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贼笑道：“我的想法是，以后所有关于你的介绍，都从《夜雨江湖》开始写起。” “许致远的事情咱们不提，也不故意去撇清，留着当彩蛋。” “以后等你名气大了，当了视帝、影帝了，忽然有人现——哦，原来许真不是那个童星啊，他俩居然是孪生兄弟！” “到时候咱们再配合着宣传一波，保准是个相当有趣的冷知识，哈哈。” 说着，蔡实践挺起胸膛，露出了自鸣得意的笑容。 而沙对面，许臻和乔枫听到这番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才刚出道，老板就已经想着埋梗了？ 这个……呃，意识很前啊！ 三人把各方面的事情都交流清楚后，便一齐前往了会议室，正式开始签署属于许臻的经济协议。 当许臻翻开合约文件时，他不由得愣住了。 “蔡总，这是……” 他抬起头来，既困惑又惊讶地道：“这个跟之前的那份不一样啊。” 签字费、分成比例、培养计划、以及各方面的待遇等等全都比之前的那份高了一大截！ 蔡实践瞧见他的神情，淡然一笑，道：“这个是我参考环球娱乐那边的顶约范本修改的。” “他们能给你的，我们只会给的更多，绝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他指了指签字的位置，道：“签吧，没写错，都是给你的。” 看着蔡实践期待的目光，许臻忽然有些感动。 嗯……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他“唰唰唰”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了最后的签约手续。 “啪啪啪……” 会议室中，蔡实践站起身来，带头鼓掌道：“欢迎你，许真！” “欢迎你成为东岳影视有限公司的第十位签约艺人！” “啪啪啪啪啪啪……” 会议室中的员工们随之鼓起掌来，面带微笑地望向许臻。 许臻连忙放下笔，起身鞠躬致谢。 他看着众人眼中的期许和鼓励，渐渐消去了心中的忐忑，而是怀有了更多的期待。 从今往后，我就是东岳影视的签约艺人了。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不再为其他外力因素而接戏。 我就是我，我要处于自己的意志，以自己的本来身份，努力去做一名优秀的演员！ …… 签完约，许臻没有多做停留，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片场。 他只请了一天假，上午来，下午就得走，明天还有戏要拍。 “这些东西你拿着，”临走时，蔡实践拖出一个2o寸的拉杆箱来，郑重其事地递给许臻，道，“时间比较紧，我搜集得不太全，缺什么我过两天再给你寄过去。” “这段时间你就先用这些吧。” 许臻狐疑地接过箱子，打开来一看，瞬间傻了眼：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教材全解、试题调研、黄冈密卷、天利38套…… 啊！这都是什么鬼！！ 蔡实践道：“除了这些，我还给你订了一套网课，每天两个小时学习时长。” 说着，他对乔枫叮嘱道：“记得给他安排好时间啊，坚持每天学习，但是不能耽误了剧组的拍摄，也不能耽误了休息。” “你先学着，等过一阵子我给你找一个靠谱的家教。” 乔枫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许臻：“……” 不！我不放心！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 …… 两天后，周六。 在雁山影视基地这边，《绝代双骄》的拍摄已经重新进入了正轨。 晚上8点，就在许臻正焦头烂额地研究双曲线的渐近线方程时，新一期的《我是演技派》开播了。 乔枫和周晓曼都准时捧起了自己的手机，打算看一看最终剪辑出来的效果。 网络上，正片还未开始，直播观看人数就直线飙升，很快就突破了百万，并且还在继续上升。 “我去，这一期的标题是什么鬼？‘许真反串挑战俞眉经典角色’？” “这个许真是男的？话说这期有这个人吗？” “许真是谁啊，上一轮没这个演员吧，临时加进来的？” “啊，我眼花了吗，片头那个穿白西装的好像是顾秋雨！” “这期居然有我秋？卧槽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点儿前期宣传都没有？经纪公司都是吃屎的吗？！” “……” 各种各样的弹幕很快开始刷得飞起。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处公寓里。 刚洗过澡的俞眉正在用吹风机吹着头。 浓密的黑像海藻一样垂落到腰间，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丝质睡衣，暖风吹过，勾勒出她6o-6o-6o的傲人…… 不，并不傲人的身材。 “眉姐，这期的《我是演技派》有你的作品哎！”助理小胡举着平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叫道，“《像雾像雨又像风》，他们演你的心雨呢！” 俞眉微眯着眼睛，语气淡漠地道：“演呗，人家节目组给钱了，允许翻拍。” “但是，演心雨的这个人……，”助理偷偷瞥了俞眉一眼，道，“是个男孩子哎。” 说着，她小声补充道：“而且我感觉演得还挺好……” 俞眉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 她转过头来，一脸迷惑地道：“男的？演心雨？” 俞眉朝助理伸手道：“给我看看！” 第59章 千面女王   俞眉这个人，一直是业内的一朵“奇葩”。   她今年28岁，出道12年，算是正值当打之年的一线女星。   但你要说她是巨星吧……总觉得差点意思。   俞眉的身价不高，只有普通一线水准；主演的影视剧也总是叫好不叫座，反倒是演配角的时候经常大放异彩。   但如果你说她不是巨星……   国内含金量较高的奖项俞眉几乎拿了个遍。   如果演艺圈也像网球界那样靠奖项积分算排名，那她一定能进国内前十。   至于俞眉的长相，争议就更大了。   喜欢她的人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灵光四溢、轻盈如风，像是谪落人间的天使；   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又矮又瘦又干瘪，清汤寡水，没有一点女人味，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唯一没有争议的可能就是她的演技了。   附体般的演技让她素有“千面女王”之名，上至王朝公主、下至廊小妹，俞眉都能演得惟妙惟肖，深刻入骨。   杜心雨这个角色是她早期的代表作之一。   尽管现在看来，那时的俞眉还略显青涩，表达方式上还有很多粗糙的地方。   但，对于她当时的年龄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塑造得相当经典的角色。   此时的俞眉，正捧着从助理那里拽来的平板，静静地看着这一期的《我是演技派》。   由于直播已经结束，她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了助理说的地方，打算看看那个反串杜心雨的男生。   “前方高能预警！！”   “直播的时候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确定是真人在演，不是aI换脸？”   “啊，我瞎了！我居然感觉站在我眼前的是俞眉！”   “眉姐不要装了，是你，就是你！别以为你剃了头、带了张人皮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   “……”   屏幕前，俞眉看着铺天盖地的飘屏弹幕，只觉一阵愕然。   这帮人说什么呢？   怎么就提到人皮面具了？   她随手将弹幕关掉，打算好好看一下这段表演。   “阿莱，你把枪放下吧，我不走了。”   “阿坤哥哥也不进去了。”   此时，屏幕上，一个留着圆寸型的年轻男人正念着本属于杜心雨的台词。   现场观众因他的这句“阿坤哥哥”而哄笑不止，但在屏幕外，俞眉却不禁挑了挑眉。   咦……   他的这个眼神？   “……哥，以后你无论去哪儿，都带着我。”   “我跟你一起去，别丢下我。”   片刻后，这段即兴表演已然结束。   俞眉捧着平板，坐直了身体，神情略显错愕。   时隔八年，她已经不太记得杜心雨的台词了。   但是，当时为了演这个角色而“温养”的人格她却记忆犹新。   单纯，懵懂，不谙世事，而又机灵聪慧。   杜心雨的眼神是空灵的，干净得一尘不染，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鹿。   ——就如同是屏幕中的这个年轻人所演绎的这般。   不简单啊，居然一下子就抓住了杜心雨的精髓！   俞眉看着他，恍惚间像是看到了8年前的自己。   “是吧，眉姐，他是不是演得还挺好？”助理小胡很有安利精神地问道。   “嗯……”   俞眉砸了咂嘴，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   小胡想了想，摇头道：“哪个公司的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叫许真，你看这期节目的标题里写着呢，‘许真反串挑战俞眉经典角色’。”   “许真？”   听到这个名字，俞眉愣了一下，她立即从手边的角几上抓起一份文件，翻到最前面，只见那上面写着：   东海一刀，暂定演员：许真。   “啊，是他呀……”看到这里，俞眉微微翘起了嘴角。   ——居然是即将要跟自己合作的那个新人演员！   她本来还以为，空降到《天下第一刀》剧组的新人是哪个资本方的“亲儿子”。   如今一看，似乎并不完全是。   这年轻人确实是个好苗子，他要是肯下苦工，倒也勉强能跟自己、任鹏飞和钟涛过过招。   不过么，前提是我们肯给你过招的机会。   “哈哈……”   想到这里，俞眉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助理小胡问道：“怎么了眉姐？”   俞眉眨了眨眼，道：“嗯，小胡你说，亲手喂那种有天赋的年轻人吃瘪，是不是很有趣？”   小胡：？？   ……   “阿臻，这道题先别写了，你快看看V博！”   于此同时，在雁山影视基地旁的宾馆里。   乔枫举着手机，兴高采烈地道：“你V博关注数破3o万了！”   听到这句话，正在做卷子的许臻顿时停下了笔。   他转头看向乔枫手指的位置，讶然道：“这才几个小时啊，关注就涨了1o多万？《我是演技派》有这么多人看吗？”   “呃，那倒没有，”乔枫讪讪地道，“主要是，公司那边配合着节目播出，给你买了1o万僵尸粉。”   许臻：“……”   那你给我炫耀个什么劲。   “哎呀，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乔枫摆了摆手，道，“好歹也有2万多是真的涨上去的呢，这才不到3个小时，相当迅了。”   “估计24小时的数据至少能到1o万，这个涨粉度差不多能排近这个月前十了。”   然而任凭他怎么解释，经过刚才的“诓骗”后，许臻已经对V博失去了兴趣，继续跟自己的黄冈密卷较起了劲。   “不管怎么说，这个节目效果算是相当不错了，”乔枫见他不理自己，只得自顾自继续道，“起码你的知名度大大提高了。”   “刚刚我跟公司联系了一下，他们那边没帮你买热搜，但是#我是演技派反串#这个词条已经进了热搜前十。”   “你不要着急，等《绝代双骄》上映以后，这些关注里有相当多的人都是能转化为你的观众，乃至粉丝。”   “这就是你成为公众人物的第一步。”   许臻头也不抬，一边拿笔划拉着卷子，一边平静地道：“我不急，拍摄还没杀青呢。”   “今年都不见得能上映。”   乔枫问道：“杀青大概得什么时候啊？”   许臻想了想，道：“花无缺快了，大概这个月之内吧。”   “他们其他人接下来还得去滇州、宁州那边取景，不过跟我就没有关系了。”   乔枫道：“哎，你明天问问楚导演你大概哪天杀青吧。”   “《天下第一刀》那边也筹备得差不多了，我听蔡总上回跟我说，可能4月初左右就打算开机。”   “你可别赶不上。”   许臻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中性笔。   “乔哥，你还有别的事情吗？”他转头望向乔枫，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没有的话，我能不能安安静静做一会儿卷子？”   “还有半个小时就1o点了，我想按时睡觉！”   乔枫：“……”   对不起，打扰了，我滚。 第60章 天下第一刀   两周后，《绝代双骄》剧组在雁山外景基地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   在此之后，小鱼儿、铁心兰、小仙女张菁等主要角色将转战西北戈壁，继续拍摄后续的镜头；   而花无缺、邀月、怜星等多个主要角色的戏份则就此杀青。   当天晚上，总导演楚枭雄特意代表剧组，召集主创人员进行了一次聚餐。   大家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彼此间多少都有了一些感情。   临别的这顿饭，有不少人都喝了几杯，许臻也没有搞特殊化，跟着喝了两杯白酒。   然后，他就现，人和人的酒量果然是相差悬殊的。   导演楚枭雄自不必说，号称白酒“手把一”，啤酒“脚踩箱”。   酒到酣处，不少酒鬼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楚导演还知道安排人叫车，挨个把所有人都送回去，让人不禁佩服导演的“大将之风”。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则是宋彧。   这厮……   两杯酒下肚，马上就找不着北了。   他抱着许臻哭着喊着说“没有你我日子可怎么过”也就罢了，居然还唱歌，居然还跟导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楚导尴尬得要死，又不好意思硬推。   最后还是宋彧的经纪人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硬把他给扛走了，这事才算是了解。   许臻就此暗暗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件事：以后如非必要，尽量还是不要跟宋彧一起喝酒！   这人的酒品不过关！   ……   戏份杀青之后，许臻只休息了三天，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个目的地：   《天下第一刀》剧组。   按照东岳影视的计划，这部剧要到4月份才开机，如今时间尚早。   但是，在开机之前，剧组会提前将全体主演召集到一起，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学习。   学习的主要内容包括剧本围读、人物分析、礼仪培训，以及剧中涉及到的乐器、兵器的使用等等。   这种封闭训练是东岳的传统，基本上每部剧都会搞一次。   《绝代双骄》剧组也搞了封闭集训，只不过，许臻由于进组太晚而错过了，他至今想想依旧觉得颇为遗憾。   《天下第一刀》的拍摄地位于吴州省的江南影视城。   剧组在影视城附近包了一座温泉度假村，专门供演员们生活和学习，条件相当不错。   乔枫这段时间另有安排，因此，这次陪他过来的只有周晓曼一人。   两人坐飞机从雁山来道江南市后，直接在路边打了辆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4o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在许臻上车后，就一直通过倒视镜偷瞄他。   待到一个堵车的路口后，司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叫许真啊？”   许臻微微一怔，点头道：“对，我是。”   “啊呀，真的是你啊！”   司机一听这话，立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道：“我刚才远远地看到你在那儿等车，就感觉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   司机的态度顿时变得热络了起来，道：“我看了那期《我是演技派》，你可真厉害啊，居然能把女角色演得这么好！”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机师傅不理会他，继续道：“你本人可太瘦了，比电视上看着还瘦，这可不行啊，必须得多吃点！”   “我儿子跟你差不多高，身坯子足有两个你这么肥……”   司机嘴巴不停，就这么兴致勃勃地跟许臻唠了一路。   顺带还给他介绍了一下附近的好吃的、好玩的，十分热情周到。   许臻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后排座椅上，时不时附和两句。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陌生人认识自己。   听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司机师傅熟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许臻不禁感觉十分新奇。   不多时，出租车载着他抵达了剧组包下来的度假村。   两人下了车，来到前台，周晓曼拿着许臻的身份证和剧组寄过来的邀请函，开始替他办理入住手续。   “哎，许真？”   手续还没办完，忽听见有人喊自己，许臻循声望去，意外地现来者居然是一个熟人：   黄倩倩！   就是在《我是演技派》中跟林嘉竞演的那位女演员。   黄倩倩今天的穿着极其简单：米白色大衣，黑色打底裤，柔顺的披肩就这么直接散落下来，看上去十分清爽。   “这么巧，你也演《天下第一刀》？”   黄倩倩自来熟地与他搭讪道：“你演哪个角色啊？”   许臻冲她礼貌地笑了笑，道：“我演东海一刀。”   “哇……”一听这话，黄倩倩顿时露出了既羡慕又嫉妒的表情，道，“这么好啊，男主之一。”   “哎，我就没这么好命了，我演柳飘雪，没几集就挂了。”   许臻淡淡一笑。   说实话，他跟黄倩倩不熟，也不知道该跟她聊点什么。   黄倩倩问道：“你这会儿去哪儿啊，是先回屋还是直接去会议室？”   许臻知道，按照行程，他们今天上午1o点要在度假村的一楼会议厅召开一次集体动员会。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9点15，思索了片刻后，道：“我想先去会议室。”   说着，许臻对周晓曼道：“你先帮我把行礼拿到卧室那边去吧，回头咱俩再联系。”   周晓曼点了点头，托着行李箱先走了。   黄倩倩于是道：“哎，那也好，那我跟你一起去会议室吧。”   说罢，两人在路标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一楼东南角的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中还空无一人，许臻随便找了个下的位置做好，熟练地从双肩包里拿出几套卷子，抓紧时间又做了起来。   黄倩倩见状，失笑道：“你今年高考啊？”   许臻摇头道：“明年高考。”   今年的艺考已经过去了，许臻想要上艺术类大学，就只能是明年再考了。   好在他如今岁数不大，差一两年也没什么问题。   黄倩倩见他认真地做起了卷子，有些无聊，索性把剧本从包里翻了出来，开始背台词。   会议室里安安静静，两人坐在那里，满屋子就只有翻书的哗哗声。   “……我刚才在前台看到许真了，啊，真人好瘦，好白！”   “他真名叫什么呀，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真名就叫许zhēn，只不过，艺名是真实的真，本名是臻于完善的臻。”   “哦，哈哈，可真有意思，居然读音完全相同。”   “……”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一阵对话声忽然由远及近传来。   许臻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望向了门外。   是工作人员吗？   能看到我的证件的，貌似只有前台的那位小妹？   “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俞眉的本名叫什么吗？”这人神秘兮兮地道。   其余那人似乎也来了兴趣，问道：“叫什么？”   先前那人道：“她本名叫俞绮霞，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开怀，道：“这哪个年代的名字啊，这也太土了吧。”   “吱呀——”   说话间，她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然后，刚好看到了正在对自己行瞩目礼的许臻和黄倩倩。   前台小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   许臻和黄倩倩没说话，她和另一个妹子也就只好当什么事也没生过。   两人手里拿着杯子和水壶，十分尴尬地给许臻倒了一杯茶。   待道她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时，许臻忽然问道：“是绮丽的绮，朝霞的霞吗？“   前台小妹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两个字。”   许臻语气柔和地道：“‘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名字多美啊。”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几人顿时愣了一下。   一旁的黄倩倩立即感觉心头一暖。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句诗真的好美！   然而更美好的，是将它与俞眉名字联系起来的那个人。   ……   此时此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会议室门前。   正是刚赶来不久的俞眉。   她站在门外，本打算拧开把手进去，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俞眉思索了片刻，将手又从门把手上放了下去，转身缓步离开。   “喂，您好，是魏先生吗？”   等走得足够远了，俞眉拨通了剧务的电话，道，“我是俞眉。劳烦你跟度假村这边沟通一下，今天上午负责前台接待的那个小妹，以后就不用让她来上班了。”   “她四处宣扬艺人的**信息，这样的人，我觉得不适合在这种岗位上工作。”   挂断电话，俞眉微微扬起了下巴。   嗯，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第61章 自作多情的俞影后   此时的许臻并不知道俞眉就站在门外。   他最近正在狂背《高中生必背古诗词》，一听到“俞绮霞”这个名字，脑子里立马就出现了谢朓的那句“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这可是高频考点啊！   即便是整诗背不熟，这一句却绝对不能忘。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这个名字的，反正他结合这句诗的意向，是真的觉得“俞绮霞”很美。   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后，会议室里开始66续续进人。   《天下第一刀》剧组不愧是8ooo万投资的大制作，演员阵容可谓是星光璀璨。   当红一线、国民巨星比比皆是。   其中少说有七八位演员，拿到其他的剧组里都能直接担纲主演。   至于本剧的男一号，则是名副其实的当红一线小生：任鹏飞。   V博之夜年度人气冠军，星辉奖年度人物，飞鹰奖最受欢迎男演员……   这些林林总总的头衔加在一起，翻译成人话就是：这人正当红。   国内所有的男演员里，数他最红，没有之一。   像贺俊宁这种所谓的“流量偶像”，在人家面前就是个弟弟。   许臻跟这样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只混入狼群中的哈士奇。   即便是黄倩倩，人家也是颇有名气的二线小花，属于是放在小成本剧里能直接演女主角的那种。   结果，她在这部剧里就只能委委屈屈地当个“女五号”，总共不过三四集的戏份。   连演员表的第一页都没进去。   “眉姐！”   “眉姐来啦！”   “眉姐，好久不见！”   “……”   不多时，靠门的位置有不少人站了起来，许臻循声望去，只见是女主角俞眉到了。   今天不是正式场合，俞眉一身常服，黑色兜帽开衫，牛仔裤、运动鞋，长简单在脑后扎成一束，妆容很淡，颇有点中性美的味道。   许臻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位影后……怎么跟当年演杜心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啊？   一晃八年过去，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几乎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   若是留个刘海，再打个强光，恐怕让她演女高中生都不觉得违和。   “眉姐，这边！”   另一侧，男一号任鹏飞见她来了，立即拉开自己旁边的座椅，笑道：“位置给你留好了！”   俞眉也不推辞，径直走到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属于“一番”的座位，她当仁不让。   俞眉坐下后，笑着朝周围人打了声招呼。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她都认识，少数几个不认识的，她也没有故意冷落了。   当目光扫过许臻所在的方向时，俞眉下意识地多停顿了几秒钟。   咦，黄倩倩。   他俩居然坐一块了。   我、许真、黄倩倩……这是“杜心雨”小联盟呀。   俞眉忍不住抿嘴一笑，想起了前一阵子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   几位演员饰演同一个角色，由于水准不一，有的是专柜正版，有的是高仿a货，还有的是并夕夕9块9包邮……   然而，就在这时，许臻却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俞眉明显感觉对方在看她。   果然，许臻离开自己的座位后，径直朝俞眉的方向走了过来，恭敬地道：“俞眉老师，您好，打扰您一下。”   “我叫许真，是东海一刀的饰演者。”   俞眉回过头来看向他。   只见，许臻的手里拿着一张唱片，道：“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吗？”   俞眉看向那张唱片，微微一愣。   《飘》。   这是自己19岁那年布的第一张唱片。   由于里面的歌实在是不好听，自己唱得也不咋地，因此只售了2ooo张。   除非是自己的铁杆粉丝，否则，不可能有人特意为了“听歌”去买这种东西。   俞眉将胳膊搭在椅背上，饶有性质地笑道：“你居然有这张唱片？”   “你那时候才多大呀，拿压岁钱买的？”   许臻讪讪笑道：“不是，是家人托我来找您要签名的。”   ——师父的这个任务，好羞耻！   他昨天听说自己进组了，立即催着要这张签名唱片。   真是的，就不能等我跟人家混熟点再说吗！   俞眉歪着脑袋，追问道：“‘家人’，指的是哥哥姐姐，还是爸爸妈妈？”   许臻一时语塞。   “呃，是一位长辈……”他勉强支吾道。   “嗯……”俞眉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没有再继续追问，笑着接过了唱片帮他签好了名。   你说是家人的，那就是家人的吧。   这个年纪的男生脸皮薄。   能把我演过的电视剧还原得分毫不差、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我名字的典故、还把我的第一张专辑珍藏得妥妥帖帖……   要说不是我的粉丝，可能吗？   俞眉看着他高高兴兴地拿着签名专辑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地吹干签名，拍了张照片，然后在外面裹了一层防震泡沫，放到了一个牛皮纸袋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俞眉又看见，在其他新人都忙着四处去跟人打招呼时，只有许真，瞅都不瞅其他人一眼，就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翻看剧本。   不知道为什么，俞眉忽然感觉有些得意。   仿佛是，这个人越不在意别人，他对你的在乎就越珍贵似的。   “吱呀——”   快到1o点时，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走进来的不再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而是一个又瘦又矮、戴着眼镜的小老头。   然而，在看见这个老头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齐齐向他恭敬地问好。   “邓导！”   “邓老！”   “邓老师！”   “……”   每个人看向这位老爷子的神情都极其恭敬，在这一刻，在场仿佛再没有了巨星、影帝、影后，只有一个个的晚辈学生。   老头子嘿嘿一笑，背着手走到会议桌的主座上，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朝众人挥手道：“都坐，都坐。”   “让各位久等了啊。”   “人都到齐了没有？接下来咱们开会。”   ——《天下第一刀》的总导演到了！ 第62章 随堂小测   “在座的有好多都是熟面孔，”老爷子笑着望向众人，道，“不过也有许多新朋友。”   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道：“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邓，叫邓大衍。”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特意摘下眼镜，把自己的眼睛瞪得老大。   “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老爷子这么毫不手软地自黑，在场的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邓大衍顺手把刚摘下的眼镜擦了擦，嘿嘿笑道：“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粗俗，但实际上，大衍不是‘眼睛’的‘眼’，而是‘推衍’的‘衍’。”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这句话出自《周易·系辞》。”   说着，他把擦好的眼镜重新带好，道：“这名字是我祖父给我起的，蛮有文化。只不过，他老人家可能没考虑到我家姓邓。”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众人再次哄笑。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会议室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活泼了起来。   这位邓大衍导演是东岳影视花重金聘请来的“外援”，岁数大、地位高、能力强，是国内一等一的武侠剧导演。   有他在，整个剧组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不再为这部剧的质量担心。   “剧本各位应该都看过了吧？”   邓大衍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道：“这部剧跟咱们以往所见到的武侠片略有不同。”   “虽然也有统一的背景，但是，任天涯、程是非、东海一刀这三位主角各有一条完整的故事线，并且彼此间的交集不大。”   “接下来，咱们不管是剧本围读，还是拍摄，都会分成三个组来进行。”   “我领一组，另外两组由其余助理导演来负责。”   一听这话，现场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邓导只带其中的一组！   怎么会这样？   正常来说，应该是主角戏全部由总导演来带，其余助理导演负责边角料才对啊！   那，邓导打算带哪组？自己能不能摊上？   邓大衍看出了众人眼中的不安，他微微一笑，环视会场一圈，道：“三位男主角都来了没有？”   “任天涯，程是非，东海一刀？”   话音落，饰演任天涯的任鹏飞、饰演程是非的钟涛、以及许臻，分别在会议室中答了声“到”。   邓大衍瞧见许臻，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呦，一刀这么年轻啊。”   他这句话不是问句，说完之后，也没打算让许臻来回答。   邓大衍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道：“今天刚好大家都在这里，公平起见，咱们来一场‘随堂小测’怎么样？”   他翻了翻手上的剧本，道：“你们三人各挑一段剧本中的情节，现场演一下，我来做评委。”   “谁演得最对我的心思，我就带谁那组，你们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再次哗然一片。   在剧本中，除了俞眉贯穿全场、哪组都有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能明确地划分到某个组当中。   比方说黄倩倩，她饰演的柳飘雪就只跟任天涯有交集。   一听邓导这么说，她立即把跟许臻的这点“友谊”抛到了九霄云外，挥舞着小拳头道：“鹏哥加油！”   “干掉涛哥！干掉许真！”   许臻：“……”   与此同时，了凡大师、神探张金九等“东海一刀组”的成员则一个个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心理上提前退出了争夺。   开玩笑……   那是谁？   那是星辉奖三任视帝钟涛、以及国内最有名的演技派小生任鹏飞！   许真哪位？   这个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新人，也想跟人家竞争？   而且还是即兴表演？   听到邓导的这个建议，许臻本人倒是跃跃欲试，觉得公平合理，没什么不妥。   但是，一旁的剧组工作人员则愁得连连扶额。   这哪是什么“随堂小测”……   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东岳这边费尽心血、花大价钱请来邓导，除了想保证这部剧的质量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邓大衍带带许真。   但是，眼下的这个规则……许真哪有半点胜算？   说白了，要不是现在的这个场合，他连跟这二位爷同台竞技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咖位决定了他们不会去竞争同一个角色，至于《我是演技派》这类综艺，参加的基本上不是花瓶流量想洗白，就是过气明星想翻红。   真正的演技派谁去啊。   “邓导，怎么比试？”   就在剧务们无力吐槽的时候，饰演程是非的钟涛已兴致勃勃地坐直了身体，道：“演哪段有要求吗？什么时候开始？”   邓大衍望向他，笑道：“没有要求，只要是剧中你这个角色的戏份就行。”   说着，他又看了看其余两人，道：“谁先准备好了谁开始，没有明确的时间。”   一听这话，任鹏飞和许真立即开始翻剧本，寻找合适的、容易出彩的片段。   然而，就在两人哗哗哗翻页的时候，刚刚问的钟涛已经卷起了袖子，叫道：“那我先来！”   另外两人愕然抬起了头。   “嚯！”   邓导道：“这么快就决定好了？演哪段，你台词都背会了？”   钟涛笑着摆了摆手，道：“台词我可没背，我就知道个大概意思。”   “随堂小测嘛，临场挥呗。”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啪啪啪……”邓导带头为他鼓了鼓掌，以示鼓励。   钟涛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他的外貌条件不算太好，肤色较深，个子也不高，但却是业内公认的实力派演员。   而且，他戏路非常宽，正剧、喜剧都能驾驭，各种稀奇古怪的角色到了他的手里，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   “我跟你讲，我这个人没什么厉害的，就是咒人最厉害，说什么什么灵验！”   “被我咒过的人要倒三辈子霉！背上生疮、脚底流脓，头上长虱子，腚上生痔疮……”   很快，钟涛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选择的片段，是程是非在赌场赌钱的时候中了神仙跳，被人卖到宫里去净身的这一段。   他一边被推着走，一边臭骂身边抬他的脚夫。   人家当没听见，他就这么叨叨叨自己骂了两分多钟，各种稀奇古怪的词语层出不穷。   钟涛的台词功底极好。   尽管他演的是一段独角戏，但光听他一个人说，还是把大伙儿听得忍俊不禁，中间有好几次都出现了笑场。   而正在表演的钟涛则完全没受影响，依旧这么自顾自地咒骂，嘴皮子利索得不行。   “嗯，不愧是你，哈哈。”   等表演结束后，邓大衍翻了翻手中的剧本，笑道：“你这骂的跟剧本里的也不是一套词儿啊。”   “哈哈哈哈……”场边又响起了一阵窃笑声。   钟涛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哎，意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邓大衍当然也没有纠缠台词的问题，他点了点头，道：“嗯，我就知道小钟你驾驭程是非这个角色是没问题的。”   “现在一看，果然不错。”   邓老头道：“刚才这段表演的完成度非常好，感觉找得很对，就是这种贱了吧唧、吊儿郎当的劲儿。”   “你记住这个感觉，后续咱们就照着这么拍。”   说罢，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道：“剩下的两位，天涯，一刀，你们谁先？”   任鹏飞翻了翻手中的剧本，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还需要稍微准备一会儿，另外我需要柳飘雪帮我搭一下戏。”   一听这话，黄倩倩立即从沙上站了起来，满眼兴奋地道：“好，我没问题！”   许臻听他这样说，也就没再推脱。   他反正早就已经背好了剧本，现在不过是从中选一段来演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要走到场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许真，你稍等一下！”   许臻循声望去，却现，刚刚跟他说话的是俞眉。   俞眉见他望过来，起身理了理自己鬓角的头，展颜一笑，道：“你要不要试试海棠跟一刀摊牌的那段？”   “我给你搭戏。”   这话一出，会议室中的众人一齐望向了俞眉。   一旁的任鹏飞一脸受伤的表情，愕然道：“眉姐，你这样不公平！”   “怎么能让你给人搭戏呢？那我这边还有跟你合作的戏份呢！”   俞眉小幅度地扮了个鬼脸。   “我乐意，你管不着。”她毫无原则地笑道。 第63章 论表演的感染力（先更后改）   俞眉选择给许臻搭戏是有原因的。   她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女主角白海棠。   虽说这个角色纵贯了全剧三条线索，但，她在每个故事中的地位却是有所不同的。   白海棠在任鹏飞那边表白被拒，在程是非那条线里只是个工具人，唯有在东海一刀这边收获了爱情。   想到这里，俞眉忍不住想吐槽一下任天涯这个角色。   白海棠情窦初开，无意中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意。   谁料，任天涯这个钢铁直男，他不答应也就罢了，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讲了一通自己为啥不答应她的理由。   故事这个时候从主线中切了出去，插播了一段关于任天涯的情感小剧场。   话说在他十六岁那年，奉义父之命远渡重洋，去东瀛学习忍术，然后意外结识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巴拉巴拉……   整段故事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按照拍摄计划，这段故事足足要拍5集。   也就是说，总共4o集的电视剧，任天涯用了整整八分之一的时长来拒绝白海棠的表白。   俞眉都能想象得到，当镜头切回主线，任天涯说“综上所述，我不能跟你好”时，白海棠该是多么的如遭雷劈，屏幕外的观众们又该吐槽得多么欢乐。   呵呵。   俞眉瞥了一眼正用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任鹏飞。   让我帮你？   帮你取胜，然后好让邓导亲自来拍我的史诗级表白被拒？   做梦！   我肯定要将主要精力放在一刀那边啊，老娘要拍甜甜的爱情！   嗯，才不是因为许真是我的粉丝。   ……   而与此同时，许臻忽然得到了俞眉的帮助，惊喜莫名。   他本来是打算演东海一刀半夜挖老爹坟那段的。   因为那是一段独角戏，不需要跟别人合作。   仓促间，人与人之间的配合很难协调好，所以独角戏反倒是更稳妥的选择。   但倘若合作演员是俞眉，那肯定就不存在配合的问题了。   只要她愿意，你怎么演她都能给你托稳了。   问题就在于她愿不愿意帮你托。   许臻摸不准俞眉的脾气，也不知道她的即兴表演会是个什么风格。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跟国内数一数二的演技派大佬对戏，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跳加。   “一刀，要演这段吗？”   会议室的主座上，邓大衍翻着手上的剧本，笑道：“第313场，海棠现了你身上藏着她的带这段。”   许臻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要！”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头望向长桌对面的俞眉，恭敬地道：“谢谢俞眉前辈，请您指教！”   不能怂，干就完事了！   管他演得好演不好，先拼尽全力去演，然后再说其他的！   俞眉笑着点了点头，也随之从桌边站了起来。   邓大衍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15秒准备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15，14，13……”   许臻刚想去找点道具，忽然听到导演已经开始了倒计时，顿时有点懵。   这就要开始了？   这怎么演，就真“即兴”？？   “……8，7，6……”   眼看倒计时即将结束，许臻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连忙快步跑到会议室东边的茶水桌旁，直接躺在了地上。   “噗……”   “哈哈哈哈哈……”   瞧见他如此不拘小节、“解放天性”，周围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躺在地上装死的许臻也是十分无奈。   不躺地上你让我怎么办？   这一段的故事，是从东海一刀从昏迷中苏醒开始的呀，我总不能站着苏醒吧。   会议室中的众人为了看清楚他的表演，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这场面，活脱脱便像是菜市场里有个大妈晕倒了，周围一圈人想去施救又怕被讹，干看着没人敢伸手。   “啪！”   邓导重重拍了一下手，假装是在打板。   第二段即兴表演宣告开始。   这段故事的背景是：海棠和程是非等几位同伴被人围困，陷入了死局。   这时候一刀及时赶到，拼尽全力击退敌人，却在战斗后因重伤脱力而昏厥。   醒来后，他现自己躺在一间海棠置办的安全屋里，衣服被人脱去，伤口已被包扎好，但，自己贴身藏了多年的一条带却不见了。   ——那是海棠的带。   这东西若是被海棠现，那自己对她的心思岂不是昭然若揭？   所以一刀很慌张。   此时，表演已经开始，躺在地上的许臻微微动了一下。   他先是轻轻咳了两声，旋即，睫毛颤动，双眼随之睁开。   他看了看头上的天花板，缓缓用手肘将上半身撑了起来，看上去有些茫然。   许臻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前，似乎是回忆起了昏迷前的事。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一凛，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加快。   他先是翻了翻身上，然后又转身翻了翻周围并不存在的“被褥”、“枕头”，一遍又一遍，看上去有些神经质。   周围人看明白了，他这是在找剧本中提到的带。   不远处，邓衍成瞧见这段表演，微微点了点头。   嗯，不错。   这个节奏的转变、神情的变幻都很到位，无实物表演也能演出一定的质感来，确实是个好苗子。   但，也仅仅就只是个“好苗子”。   这个水平，别说跟在场的影帝、视帝比了，即便是拿到京影、中戏这些学校里去，恐怕都拿不到期末考试的第一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任鹏飞也是不禁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换了个更为舒服的站姿。   看他小小年纪就能让公司下这么大的力度去捧，还以为又是像当年的俞眉那样的妖孽。   如今一看，不过尔尔。   想挑战自己，还嫩了点。   这样想着，任鹏飞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钟涛身上。   看来，这部剧自己主要的竞争对手还是老钟。   这个小年轻暂时构不成威胁。   “一刀，你醒了？”   就在这时，早就在一旁候场的俞眉登场了。   她手上虚托着空气，似乎是举着一个托盘。   “你先别起来，再躺一会儿，”俞眉将“托盘”放到一旁，转身望向许臻，一脸关切地道，“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臻望着她的眼神，忽然便感觉心头一暖。   他刚刚紧绷的状态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许臻的面上没有太大表情，但语气却柔和得要命。   而随着这句话出口，刚刚放松下来的任鹏飞一下子又站直了些。   咦？这个小子……   怎么突然进入状态了？ 第64章 大佬带飞 这一刻的许臻，感觉自己像是忽然收到了来自异时空的电波，又像是喝酒喝断了片。 他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对东海一刀这个角色的理解，也忘记了自己对这段戏的预设。 什么节奏、戏韵、肢体表达…… 情感自然而然地从胸中涌出，如山洪般把这些东西全冲垮了。 他看着俞眉眼中的担忧，整个人瞬间收起了身上的锋芒，原本略显凌厉的眼神在这一刹那被人抹去了棱角。 “来，趁热把药喝了，”俞眉从一旁拿起一只空气碗，轻轻吹了吹，端给许臻，道，“这药就只能温养元气，起不到疗伤的作用。” “等回了京城，咱们再找赛先生给你好好瞧瞧。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许臻呆呆地望着她，听话地点着头，不做任何反驳。 说实话，对于演技，他还没怎么见过“世面”。 许臻之前遇到过的演技最好的人就是宋彧。 看着宋彧表演，许臻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演技很好”，举手投足间戏韵天成，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妥帖。 然而，俞眉却不是。 她的动作很随意，完全没有套路可循。 但，她眼中的情感却又如此真挚，让人一望之下，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她好像真的在关心我。 许臻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无意识地、勉强维持着两三分的理智，在顺着她的这个感觉走。 “衣服我给你洗了，还没干，你就先穿这身吧，”俞眉作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回头冲许臻一笑，道，“得亏我平时一直穿男装，否则这一时半刻，我还没处给你找替换的衣服去。” “海棠……” 许臻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半晌，他才低声道：“我那件衣服里，你，你有没有看到……” “嗯，我看到了。” 俞眉打断了他的话头。 方才还吞吞吐吐的许臻蓦地扬起了眼帘。 他的眼神是错愕的。 俞眉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了半晌，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不少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这个道具！也太串戏了！ 你还不如什么也别拿出来！ 然而，场中的两人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周围人的哄笑似的，俞眉拎着那张红票票，盯着许臻的眼睛，神情复杂地道：“我记得，这是我的带。” 这一刻，许臻看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低下头去，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就连耳廓也泛起了一丝明显的红晕。 被现了！ 怎么办？要不要解释？ 她……她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觉得我唐突，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我粗鄙下流、心怀不轨…… 许臻看着俞眉的眼睛，轻而易举地代入到了东海一刀的心境当中。 慌张，不安，羞怯。 这个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少年。 自己的心意被倾慕的少女所得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场边，邓大衍的眼神一亮。 就是这个反差！ 这一幕的效果，如果能在正剧中实现，这将是点亮东海一刀这个角色的关键一笔！ “我记得，那年你才12岁，”场中，俞眉看着许臻，喃喃地道，“我说桑葚熟了，想吃，你立马爬到树上去给我摘。” “结果一不留神，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好长好长的血口子。” 说到这里，俞眉苦笑一声，道：“我害怕极了，马上摘下自己的带，给你简单扎起了伤口，然后去找大夫。” “没想到，这根带子你居然还留着。” 许臻瞧着她眼中的怀念，心头一动，道：“是我那时候太笨了，害你挨骂。” “现在再也不会被划到了，你想吃桑葚，我随时摘给你吃。” 东海一刀的爱太卑微。 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生怕俞眉会受一点儿委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这样深爱自己的年轻人，海棠再怎么没有对他动过心，这一刻也撑不住了。 “一刀……” 俞眉将手放在许臻的手背上，哽咽道：“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话音落，几滴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颗颗跌落在她的衣襟上。 这句话的含义，众所周知。 东海一刀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他眼底的希冀瞬间被扑灭，刚刚还红到了耳根的血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懂了，”片刻后，许臻收起了脸上的温柔，垂着眼帘，语气平静而又低沉地道，“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俞眉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她抬手轻轻擦了一下，没有做声，转身离开了东海一刀。 “咔！” 片刻后，邓导演宣布了这段表演结束。 “嗯……”老爷子摸了摸下巴，看向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许臻，道，“演一刀的这位小伙子，你之前是有过暗恋别人的经历吗？” “你为什么能把这个感觉抓得这么准？” “哈哈哈……” 周围人一阵窃笑。 许臻虽然知道这是调侃，但他这时候还沉寂在刚刚的表演中，一时间有些拔不出来。 俞眉的眼神……好可怕！ 自己只要顺着她的节奏走，就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她的这种带戏，并不是真的给你喂到嘴边，而是激你自身的潜在意识，诱导你进入表演所需 的情绪当中。 这可太高级了。 邓大衍饶有兴趣地看着场边的任鹏飞，道：“一刀这段表演跟角色的契合度非常高，你打算演哪一段？” “在我的印象里，任天涯好像并没有什么情感特别浓烈的地方。” 而一旁的任鹏飞则已经看呆了。 许臻的这段表演……前后判若两人！ 在俞眉登场之后，他的表演水准便开始直线攀升，直接从学生涂鸦变成了艺术品！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自己跟俞眉搭戏的时候，从未有过这种幅度的提升？ 第65章 佛缘深厚 即兴表演结束后，俞眉很快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擦干了眼泪。 她瞥了一眼仍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许臻，若有所思。 ——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是有点像当年的自己。 俞眉出道很早，从十几岁就开始拍电影，没来得及去上什么电影学院、戏剧学院。 少女时代的她，不懂得什么戏曲理论，也不知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完全就是凭着一腔热血去生演。 情绪到了，就能演得好；情绪不到，就演不出来。 一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俞眉当然知道自己是挑逗情绪方面的专家，许臻不过是在给予反馈而已。 但是，能够把反馈情绪表达得如此恰如其分，却也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做到的。 俞眉演了这么多年的戏，什么样的搭档都遇到过。 有无动于衷的木头人，有双目无神的睁眼瞎，有自说自话的外星人，还有情绪失控的神经病…… 遇到这类人，真的是神仙来了也带不动。 有一句话俞眉一直都很想说：演戏这个行当，属于是艺术范畴，不是你相干就能干的。 有天赋的人，请加倍努力；没有天赋的人，请趁早转行。 不要污了观众的眼睛。 像许臻，就属于是必须要狠狠努力的那类。 他的情绪敏感而充沛，非常具有感染力，他现在只是欠缺经验，不知道该如何运用好这把利刃。 有人带，就能牢牢抓得住；没人带，就找不到头绪。 俞眉不介意在这段时间多带带他。 想到这里，她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天花板。 嗯，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 虽然眼下自己正值巅峰期，但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过气的。 这个年轻人既有天赋，又有公司力捧，是个非常适合投资的潜力股。 今日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就能反哺自身，顺手当个“天使投资人”也没什么损失。 这样想着，俞眉微微扬起了下巴，不禁为自己的高瞻远瞩点了个赞。 …… 而于此同时，一旁的男一号任鹏飞则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许臻刚刚的表现太好了。 虽然不至于说如何炸裂、如何经典，但感染力十足，若是放在电视剧中，绝对称得上是一段十分出彩的片段。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的合作演员是俞眉。 任鹏飞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黄倩倩。 不行啊这个祖宗…… 黄倩倩的演技算不上烂，但要是跟俞眉比起来，那简直就是……算了，啥也不是，没法比。 现在该怎么办？ 求着俞眉也陪自己演一段？ 但她要是捣乱装傻怎么办……脸长在人家身上，自己也不可能硬掰着她演啊。 “要我说，这个随堂小测就到这儿吧，”就在任鹏飞无比纠结的时候，导演邓大衍却已经下了结论，道，“我感觉一刀演得很对我的心思，我特别想拍他这边。” 说着，他乐呵呵地看向任鹏飞，道：“小鹏你就别演了，省得我看了之后还纠结选哪边。” 任鹏飞闻言一呆。 这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邓导！”钟涛一听这话不干了，埋怨道，“我就这么自动出局了？” “我感觉我演得也还行啊，您考虑考虑我啊！” 邓大衍哈哈笑道：“你还用得着我指导？我压根就没考虑过你！” “多大的腕儿了还跟人家年轻人抢导演，不害臊！” “哈哈哈哈哈哈……” 会议室中再次响起了一阵笑声。 场边，许臻一边擤着鼻涕，一边看着场中的情形。 如此说来，我这是不战而胜了？ 还是说邓导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带我这边，“随堂小测”不过就是个噱头？ 许臻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团宠”： 散会后，“东海一刀组”的全体成员都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拍肩的拍肩、夸奖的夸奖，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跟看着自家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似的。 许臻受宠若惊，笑着与众人道谢。 然后，他很快又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组的演员，“出家率”貌似有点高啊…… 东海一刀的母亲路华是个尼姑，他父亲的挚友了空大师是和尚。 并且，东海一刀线索的主要故事都生在嵩山禅院，只身一人闯十八罗汉阵，一对一击败达摩院座了凡大师，再加上后来帮他破除心魔的了尘方丈…… 三大神僧外家一个尼姑老娘。 许臻看着眼前同组的队友们，陷入了沉思。 东海一刀这个角色，还真是佛缘深厚啊。 而且神僧们居然刚好是了字辈的。 若是把自家师父了然叫来，正好能跟他们凑成四大金刚…… 许臻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越飘越远。 …… 散会之后，许臻跟周晓曼取得联系，来到了剧组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这家温泉度假村位于江南市郊区，地价不高，占地广阔，因此在住宿规格方面明显比横州那边要强好多。 包括许臻在内，所有的主演都被安排在了带庭院的中式和园里，两人一院，随行的助理也能住在隔壁的客房里，生活上非常便利。 跟许臻同院的是一位香江演员，叫做关岳，在剧中饰演“不败顽童”武三通。 这位前辈可谓是许臻这代人的童年男神，创造了无数个经典角色。 听说许臻跟他分配到了一个院子里，黄倩倩羡慕得眼睛都绿了，一直嚷求着要许臻替她找关岳前辈要签名。 等许臻回到院子里，刚瞧见关岳，还没来得及跟他问好，关岳就主动笑着跟他点了点头，道：“许真是吧？初次见面。” “你刚才的表演非常棒啊，我看好你哦。” 许臻闻言，连忙恭恭敬敬地向他道谢，道：“谢谢前辈，还请前辈多指教。” “哈哈哈……”关岳笑道，“指教谈不上，咱俩在剧中也没有对手戏。” “不过你要是没来过江南，我可以多多指教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许臻随之笑出了声。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后，关岳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我听说，你在新版的《绝代双骄》里演花无缺？” 许臻微微一怔，道：“嗯，是的。” 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对外宣传，不过以关岳的身份，听说过这件事还是很正常的。 关岳嘿嘿一笑，道：“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啊，其实我也演过一个版本的小鱼儿。”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冲旁边的助理摆了摆手，道：“合个影怎么样？” “纪念一下‘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偶遇。” 第66章 正义也许会迟到 许臻怎么可能会拒绝关岳的合影要求呢？ 他一听这话，立马高高兴兴地跑到前辈身边，摆出了一张笑脸来。 “咔咔咔……” 助理前后左右地给两人拍了好几张合影，这才将手机交还给了关岳。 关岳查看了一下照片，选了其中一张，到了V博上，配文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小鱼儿更帅？” 许臻一看乐了。 关岳说是这么说，但照片却选了一张自己靠前、许臻靠后的，而且给两个人都打了柔光滤镜，相当的厚道。 许臻跟乔枫联系了一下，在得到允许后，转了这条V博，配文道：“必须的！” 几秒钟后，他转的这条V博下面马上出现了几条留言。 “哇，惊现跟关岳大大的合影！新剧要跟关前辈合作？” “什么剧啊？透露一下呗，坐等！” “哈哈哈，小许同学笑得好开心，这是见到偶像了？” “……”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夜雨江湖》的宣传片和《我是演技派》接连布，许真的V博关注数已经突破了4o万。 这个V博号不是原来许致远的那个，而是吴克明给许臻起了艺名后，乔枫重新申请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累计这么高的关注度，以许臻的咖位而言，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许臻其实很想跟网友互动一下，但是公司不允许，因此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一会儿，特别提示的声音响起。 他拿起手机一看，却见，宋彧居然也转了这条微博。 他还附了一张自己刚健身完、一身汗水的骚包自拍，然后配文道：“当然是小鱼儿更帅了，花无缺边去。” 许臻的嘴角微微翘起。 他本想点个赞，但想了想，还是退出大号，换小号给他点了这个赞。 嗯，不要留痕迹，小心驶得万年船！ …… 与此同时，刚刚完微博的宋彧正坐在塞北戈壁的大石头上，膝盖上放着盒饭，一脸的萧索。 啊，最近的这个戏拍得啊，真是太没劲了。 铁心兰，小仙女，慕容九，顾人玉……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好怀念跟许真飙戏的日子！ 好歹给我来个丁雪松玩玩也行啊。 然而人家都已经杀青回家了，就剩我，好无聊。 “铃铃铃……”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宋彧一看是自家经纪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慢吞吞地道：“喂？哥？” “宋！二！或——！！！” 然而，电话那头迎接他的果然又是一阵暴风骤雨。 宋彧皱着眉头把手机拿远了些，嘟囔道：“怎么了嘛，又怎么了嘛。” “我在大西北老老实实拍戏，啥也没干，您老人家又生哪门子气啊？” “你老实？！”经纪人气极反笑，吼道，“你老实能不能别V博？” “我求求你了，你是我祖宗！小祖宗你赶紧把刚才那条V博删了！立即！马上！现在！” 宋彧一听这话生气了，叫道：“大哥，是你刚才给我的图让我的！现在你又说我！” 经纪人跟他对着叫道：“你别跟我废话，赶紧给我删了！” “我让你照片，我没让你别人的合影！！” 宋彧撇了撇嘴，麻溜地把V博给删了，然后才道：“删完了，怎么了，到底啥情况？” “刚才那张合影又不是我拍的。许真和关岳都了，我转一下怎么了？” 经纪人无语望天。 眼见刚才那条动态已经删除，他这才耐下心来，跟宋彧解释道：“一看你最近就没关注新闻。” “贺俊宁上礼拜刚刚官宣了新剧，叫《一江春水》，是一部民国戏。” “但是他之前明明说了要演《绝代双骄》，怎么又换剧了呢？” “他的粉丝最近一直在揪，到底是哪路神仙挤走贺俊宁演了花无缺。” “你再看看你刚才的这条V博。” 经纪人无语地道：“你是剧组早就公布过的小鱼儿，你说‘花无缺边去’，谁是花无缺？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这张合照关岳可以，许真可以，惟独就你不能，明白了没有！” “啊……”宋彧闻言一呆。 卧槽，好像闯祸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顿时慌张了起来。 如果是只涉及自己的事情，宋彧根本不在乎，反正他在公众面前一向就是这么个人设； 但是，要是涉及到别人，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倘若因为自己冒傻气，导致朋友的声誉受到损失，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经纪人叹了口气，道：“我先跟公司那边报备一下，看看需不需要处理。” “你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希望没人现吧。” “实在不行，反正《绝代双骄》的宣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该宣传宣传呗。” “花无缺换人这事又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布出来的。”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宋彧缓缓松了口气。 呼……还好。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就自己这几百万的关注量，应该没人留意到……吧？ …… 然而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当许臻结束了一天的剧本围读，随手打开手机时，现自己刚的那张合照又被骂爆了。 各种各样的言辞太过激烈，以至于没法细看。 啥情况？ 又怎么了…… 许臻一脸木然，反手一个电话给乔枫打了过去，问道：“乔哥，V博上咋回事？” “啊，这个啊……”令人意外的是，乔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态度十分淡定地道，“你把V博卸载了吧。” 许臻：“……” 这叫啥，现代版的一叶障目？ 乔枫不紧不慢地道：“这个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正在处理。” “今天晚上可能还会有一大批人来骂你，不过没关系，你别看就行了，反正着急的不是咱们。” 许臻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乔枫说了不用管，他也就真的没管这事。 本来分工就是分好的，自己只负责拍戏，其余的事情都由经纪人来处理。 许臻想了想，真的卸掉了V博，然后点开网课app，继续开始了晚间的学习活动。 眼不见为净。 你们随便骂，我看不见！ 第67章 官方打脸（新年快乐！）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而另一边，远在京城的贺俊宁看着网上逐渐酵的骂战，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宋彧也是东岳的人，他们就是串通一气在下套整我！”贺俊宁跳着脚骂道。 坐在他对面的经纪人无奈扶额。 贺俊宁被换角这事，说起来并不光彩。 无论是因为扮相不及新人恼羞成怒撂挑子，还是威胁剧组换掉新人反被踹掉，这都是丢大了脸、在业内沦为笑柄的事。 不光是东岳不想提，贺俊宁这边更加的不想提。 双方都希望这件事能静悄悄地过去，最后不了了之。 然而很遗憾。 由于宋彧转合照、横生枝节，导致这件事意外浮出水面，没办法置之不理了。 贺俊宁这边不得不被迫应战。 “现在他们是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经纪人叹道，“解决问题吧。” “先把粉丝情绪安抚下来，然后官宣弃演的原因。” 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贺俊宁的粉丝体量太大，V博关注数数以千万记，而且其中活粉占比非常高。 本来平时就疏于管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完全听官方的？ 更何况，有什么样的艺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粉丝，贺俊宁这种脾气，你能指望他的粉丝都是那种高素质、高情商的人？ 不要做梦了。 贺俊宁团队这边忙活了半宿，联系后援会、联系粉头，希望大家能冷静一些，然而却收效甚微。 尤其是，当半夜11点，一个贺俊宁的大粉公开向东岳宣战后，这场骂战直接被引向了巅峰。 “东岳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清流设定这次算是彻底塌了吧。” 大粉的昵称叫做“宁宁家的阿喵”，V博关注数8o多万。 若论饭圈知名度，她比许真本人还要高得多。 她在微博中写道：“我之前就很想说了，宁宁虽然是因为东岳的剧火起来的，但谁规定演了你家的剧就一定要以身相许？” “各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键盘侠们，能不能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多少年了，宁宁在公开场合力挺过东岳多少次，我不想一一细数，东岳可曾回应过一次？” “别家平时明里暗里戳宁宁脊梁骨的时候，又是谁在一次次落井下石、袖手旁观？” “这次你们东岳进军古装剧市场，宁宁不计前嫌，帮你们站台，结果就是这么个结局？” “就因为以前受过你们的恩惠，所以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宁宁抛下价值百万的代言去《绝代双骄》剧组做封闭学习，结果却临阵因为你们想捧新人被换角？” “需要的时候叫过来遛一顿、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是吗？” “我家宁宁到底是当红一线，还是你们弃养的一条狗？” 这条V博一下子引炸了贺俊宁的粉丝圈。 骂东岳的、骂许真的、爆吧的，无法计数的粉丝群体一下子变成了火药桶，开始四处狂轰滥炸。 “嗤……” 《绝代双骄》的制片人林惠美看到这条微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煽动性可真好啊，我都想把她雇来当文案了。”她对一旁的乔枫笑道。 乔枫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这次的情况跟之前丁雪松的那次完全不同。 丁雪松那是凭空污蔑，自己无计可施；而这次…… 他在电脑上点开一个人的头像，打字道：“在吗？” 很快，对方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乔枫的嘴角微微翘起，拖拽了一张图片到对话框里，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管管你家粉丝，让他们不要再四处去咬人了。” 对面那人打开一看，气得狠狠咬住了后槽牙。 就知道！ 就知道东岳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枫刚刚的那张图片，赫然正是当时贺俊宁在片场试装时，穿着花无缺的衣服拍的一张照片！ 前所未有的壮！丑！胖！ 而且由于正在跟造型师争辩，他一脸怒容，面目几近狰狞。 对于靠脸吃饭的贺俊宁而言，这样一张照片的流出对于他的事业绝对是巨大的打击。 聊天框那头的人道：“你容我一个晚上，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乔枫神情冷漠地道：“一个晚上不可能。半夜12点，我要看到结果。” 对面：“……” 贺俊宁这边的团队无计可施。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贺俊宁。 让你狂！让你得瑟！ 让你跟东岳那边吆五喝六！ 就让这次这件事给你好好长长记性吧！ …… 当天晚上11点4o，就在“宁宁家的阿喵”的v博出去半个多小时后，贺俊宁的粉丝已经彻底攻陷了东岳影视的官网，并把“贺俊宁遭遇临阵换角”这个词条刷到了热搜榜榜。 当看到自己的力量真的影响了全网后，贺俊宁各大粉丝群都刷屏欢呼，为她们的“凝聚力”“战斗力”而喝彩。 然而，这个词条刚刚登顶不到两分钟，就忽然凭空消失了。 粉丝们以为自己眼花了，开始刷新。 但是，没有眼花，就是突然失踪了。 于此同时，无数粉丝收到了贺俊宁官方v博布的信息：“鉴于此前一直有人质疑《绝代双骄》剧组的选角问题，现正式声明如下：” “制片方东岳影视确实曾邀请宁宁饰演剧中的花无缺一角，宁宁出于对剧本和这个角色的喜爱，参与了前期的部分工作。” “但在正式拍摄过程中，由于宁宁在早年时曾经受过腰伤，难以完成剧中规定的一些高难度武打动作。” “经与剧组协商，最终无奈，只得放弃了花无缺这个角色。” “贺俊宁工作室在此郑重声明：此次演员更换，是东岳影视与我方协商后共同作出的决定。” “对于给喜爱宁宁的各位朋友以及公众带来的困扰，我们深表歉意。” “同时，也希望大家理智看待这次事件，不要因对宁宁的关心而误伤到别人。” “贺俊宁工作室代表粉丝，向东岳影视和花无缺的饰演者许真真诚致歉。” “最后，祝《绝代双骄》剧组拍摄顺利，收视长虹。” 一条不长的微博，如同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粉丝们头上。 官方打脸。 自己亲手打自己粉丝的脸。 对于流量偶像而言，这就是最大的自残。 这条V博出之后，贺俊宁的关注数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度急剧下降。 自的脱粉行为几乎形成了风潮。 谁追星都是为了爽的，你这么一巴掌狠狠打下去，谁要买你这个帐？ 屏幕前，贺俊宁团队的人眼睁睁看着如潮水般的退群、取关、脱粉声明，只觉心都在滴血。 就知道！ 这种本身理亏的事一旦被捅出来，不管怎么处理都是这个结局！ 这就好比是明星结婚了，前期有谣言传出时，粉丝忙着四处去“辟谣”； 然后等官方实锤一来，紧接着的就是大规模脱粉。 这个根本就无法避免。 官方打脸最致命。 然而真相在那里摆着，不打又不行。 你硬扛着不打，难道要等东岳那边把现场照片放出来？ 那到时候脱粉的可就不是现在这个规模了！ 贺俊宁一宿没睡，整个人都在抖。 “算了，就当是洗粉了，”经纪人无力地安慰道，“你都到这个岁数了，也是时候开始转型了。” 贺俊宁低着头，不说话。 转型？ 你让我怎么转？ 我要是有别的路可走，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第68章 画中的少年 当天晚上，贺俊宁事件在V博上不断酵。 然而这件事的影响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饭圈内部。 贺俊宁的粉丝骂错了人，官方亲自下场打脸，这种事在其他家的粉丝看来当然是喜闻乐见、大快人心，但对于普通网友而言，这根本就不叫瓜。 比如说《绝代双骄》剧组的造型师毛凤萍，此时就正拿着一封辞职信叹气。 “唉，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祝你前程似锦。” 毛凤萍苦笑道：“小高，你是我这两年带过的徒弟里，最有天赋，也最肯努力的人。” “相信以你的心性，无论到了哪个行业都能做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老师随时欢迎你，这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她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今天工作室这边刚好有一单急活儿，小高明明都打算辞职了，却还是帮着一直忙活到半夜。 直到凌晨1点、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她才把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拿出来，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被称作“小高”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她听到毛凤萍这样说，也是不禁有些动容，连忙恭恭敬敬地向她鞠躬致谢。 小高全名高文静，是毛凤萍工作室的助理造型师。 她前几年因为追星而进入了这个行业，如今在圈子里混了几年，逐渐觉得身心俱疲，没了兴趣。 明星确实是见了不少，但是……想象中的兴奋、悸动却完全没有。 一天天早出晚归、疲于奔命，手机24小时不能关机； 而且还经常在工作中被人呼来喝去，如同使唤丫头。 从小娇生惯养的小高委实受不了这个苦。 于是，在父母和身边朋友的劝说下，高文静决定出国去深造两年，拿个研究生学历，以后改行从事别的职业。 娱乐圈，好像还是不太适合自己。 大半夜，当她成功辞职，走出了毛凤萍工作室的大门时，高文静感觉自己像是冲出笼子的小鸟，自由得几乎想要飞上天。 去停车场取车的途中，她无聊地拿出手机，点开V博，想要刷一刷自家“爱豆”有没有新的消息。 ——嗯，是的，高文静最近找到了新的目标，打算重操旧业开始追星了。 这位爱豆不是什么当红流量偶像，而是她自己挖掘出来的新人。 前一阵子在《绝代双骄》剧组时，自家老师毛凤萍被那个什么狗屁贺俊宁刁难得够呛，连带着自己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与之相对的，自己负责做造型的那位演员简直太随和了，一点儿事都不找，极其佛系。 高文静当了两年造型师，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主。 而且关键是，人家长得还帅。 从那以后，小高就粉上了这位小哥哥。 嗯，虽然说自己其实比人家大吧……但谁还不是个宝宝呀？ “我去……柠檬精们这是疯了吧？！” 小高点开V博后，现许真新布的那条动态下面居然累积了999+的负面评论，顿时目瞪口呆。 几个小时没上V博，这是生什么事儿了？ 小高急匆匆地找到几个营销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顿时感觉肺都被气炸了。 ——贺俊宁！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你自己扮相不好看、自己撂挑子不干反被逼走，现在你还有理了？ 还鼓动你家粉丝来骂别人？ 什么狗屁“腰上有旧伤”，我看你是腰上有赘肉！ 欺负我家阿真没粉丝是吧！ 小高气得银牙暗咬，她怒气冲冲地动了自己的玛莎mc2o，大半夜的在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终于找到一家看着还不错的网吧，停好车，拎着小包包就冲了进去。 瞧好吧！ 你家粉丝敢骂我家阿真是吧！ 反正姐姐以后也不打算在这个圈子混了，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以一当万！ …… 第二天早上5点钟，许臻自然转醒。 他推开卧室的窗户，照例先是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而后换好运动服，轻手轻脚地去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他昨晚睡了个好觉。 乔枫说让他别管V博上的事，他就真的没管。 V博这个东西……卸就卸了吧，总感觉这是个是非之地，一打开准没好事。 以后还是直接交给乔枫去打理得了。 早上7点3o分，许臻结束了日常的锤炼后，来到了度假村的餐厅吃早饭。 这时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这些人瞧见许臻，一个个微笑着朝他问好，不过由于彼此不算太熟，许臻并没有选择跟别人拼桌。 拿好自助的餐点后，他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一边吃，一边不走脑子地用手机刷着娱乐新闻。 这是乔枫新布置给他的任务——作为一个艺人，每天刷一遍娱乐新闻还是有必要的。 于是，许臻在周晓曼的指导下，下载了一个叫做“天下头条”app，据说是现在最主流的新闻平台。 然而刷着刷着，一条频频出现的新闻却无可避免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贺俊宁片场耍大牌，又丑又胖反怪造型师”； “求锤得锤！贺俊宁惨遭临阵换角的原因曝光！” “贺俊宁片场造型被新人秒杀，弃演花无缺到底是因为腰间旧伤还是腰间赘肉？” “……” 许臻渐渐停下了筷子。 这是啥玩意儿？ 他随手点开了其中一条新闻，顿时，贺俊宁身穿花无缺戏服、气急败坏地与毛凤萍争执的图片就这么刺眼地跳了出来。 许臻：“……” 乔枫说的解决办法，就这？ 直接“撕票”？ 喂喂喂……你这么搞，这是结大仇了吧？？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质疑，很快，乔枫就给他来了一条信息：“点开天下头条，快！” 许臻疑惑地打字道：“我点开了，怎么了？” 乔枫很快回复道：“倒计时3o秒准备。” 什么倒计时3o秒？ 许臻还没来得及再问，很快，他的手机界面忽然变成了灰色，然后，一个占据了半个屏幕的倒计时界面突兀地跳了出来。 倒计时，1o，9，8，7…… 此时，正是早八点的黄金时间。 无数正在刷牙的、吃早饭的、挤地铁的网友们，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个倒计时牌。 如果倒计时太长，恐怕很多人都会把这个屏幕叉掉。 但是，1o秒钟，刚好在人类的好奇心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倒计时，3，2，1…… 这一刻，方才的那个倒计时牌忽然消失，app界面上出现了一个视频弹窗。 一段悠扬的竹笛声响起，视频画面中出现了一幅水墨画。 青山，绿水，竹筏。 竹筏上画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 下一秒，一滴墨水滴在了宣纸上，原本的水墨画从那个少年开始，一点点渲染开来，由画作变为了真实。 竹筏上的少年回过头来，浅浅一笑。 许臻瞬间恍惚。 这个是，自己？ 不，不是…… 这个是，《绝代双骄》中的那位移花宫少主，花无缺！ 第69章 世界你好，我叫许真 3月29号，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在日后注定会被每一位喜爱许真的人所铭记。 早上8点整，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企鹅头条忽然以推屏的形式播放了新版《绝代双骄》的先导片。 这部秘密开机、从未放出过任何消息的电视剧，就这样以最抢眼、最华丽的方式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壮阔的山水，精致的画面，让人目眩神迷的高水准特效，以及人均绝色的演员阵容…… 惊艳了无数正在看新闻的网友。 尤其是画面开场时，那个站在竹筏上的白衣少年。 他转头的一刹那，山水为之黯然失色。 传说中的“一眼万年”大抵便是如此了。 …… 屏幕外，许臻怔怔地看着这个画面。 他记得这一幕。 这是他半个多月前刚刚在雁山外景基地拍摄的。 但是，这副画面跟当初相比，已经做过了恰当的剪辑、调色、补光，并且配上了悠扬古朴的背景音乐。 作为一个看客，许臻莫名地感觉这人是“花无缺”，不是自己。 他看着视频中的这个白衣少侠，忽然觉得如此的陌生。 而与此同时，在度假村的餐厅中，无数道目光齐齐射向了窗边的许臻。 “小许，是你吧？”一个坐在他隔壁桌的男演员扬了扬手机，笑道，“这个花无缺？” 许臻转头一望，瞧见周围人几乎全在看自己，有些拘谨地笑了笑，道：“是我。” “哈哈哈，这个剧看着不错啊，”中年演员咧嘴笑道，“等上映了必须得去瞅瞅。” 许臻礼貌地向这人道了谢。 接下来的一天，他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听见周围有人在议论《绝代双骄》。 这种程度的关注度当然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圈内人士，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段先导片究竟有多火。 事实上，这段先导片在第一时间的投放量过了3ooo万，其中有将近5oo万人完整地看完了这段长达6o秒的视频。 并且，有过3o万人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重播。 是的，重播。 他们对这段开屏广告进行了重播。 何其丧心病狂。 1小时后，视频播放量累积突破1ooo万次，直接打破了企鹅头条当月的短视频播放记录，以及近一年内的1小时播放记录。 ——这段视频火了。 火出了圈。 这种程度的火爆虽然不足以直接提升许臻的咖位，但却让数百万网友在这一刻彻底记住了他，并且让他拥有了第一批不太稳固的粉丝。 不久前的《夜雨江湖》宣传片、《我是演技派》虽然也提升了他的关注度，但是，演技是无法将关注有效转化为粉丝的。 能在第一时间让人沦陷的，永远是颜值。 当天中午，在许真的贴吧里，一个Id名为“高天原的静静”的用户了一条帖子，创建了“演员许真”的第一个后援群。 半小时后，上限2ooo的后援群已被加满。 群主无奈，只得又创建了一个2群，然后在短时间内再次爆满。 …… 接下来的几天，许臻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住在度假村里进行集中训练。 他虽然现周围人对他的关注度提升了不少，但是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诵经，打拳，晨读，训练。 许臻很佛系。 直到一周之后，远在京城的乔枫忽然给他打来一个电话，他才终于体会到：自己好像跟以前有不太一样了。 “最近一共有七个剧组给你来了试戏邀请，”乔枫在电话中道，“我简单筛选了一下，有两个我觉得很有吸引力，需要跟你念叨念叨。” “其中之一是《神雕》剧组，邀请你去试镜耶律齐。” “耶律齐你知道是谁吧？周伯通的弟子，郭芙的丈夫，下一任的丐帮帮主。” 许臻神色平静地听完，点头道：“嗯，我知道耶律齐。” 乔枫道：“这个人物戏份不多，设定也乏善可陈，但毕竟是《神雕》剧组，是个刷知名度的好机会。” “而且我利用私人关系跟那边问了问，他们导演挺欣赏你的，你拿到这个角色的可能性应该是相当高。” 说罢，乔枫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道：“至于另一个，说实话我觉得基本没戏，但是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 “《碧血剑》剧组，金蛇郎君夏雪宜。” 许臻微微一怔。 夏雪宜？ “乔哥，我想演这个！”许臻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是査先生早年作品中最经典角色啊！ 亦正亦邪的另类侠客，许臻看过的书不多，喜欢的角色也不多，夏雪宜便是其中屈指可数的一个。 电话那头的乔枫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想演……你肯定想演啊，谁不想演夏雪宜？这是隐形男主啊！” “但是，盯上这个角色的人太多了，光我知道的竞争对手就有好几个很有名气的演员。” “包括你们《天下第一刀》剧组的钟涛，听说他也打算去竞争夏雪宜。” 一听这话，许臻顿时紧张了起来。 视帝钟涛…… 单论演技，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乔枫道：“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其实主要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神雕》和《碧血剑》的开机时间都在今年年底，档期是冲突的。” “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耶律齐拿到的可能性非常高。” “至于夏雪宜，希望渺茫，只能说尽力去拼。” 说到这儿，乔枫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劝他骑驴找马，而是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两个角色其实我个人觉得都很难得，你是打算拿一个稳的，还是去拼一把险的？” 电话对面的许臻片刻都没有犹豫，道：“乔哥，麻烦帮我回绝了《神雕》那边吧，我想拼一把夏雪宜！” “这个角色我喜欢！” 就知道…… 乔枫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行吧，我知道了。” “那你先继续忙你的，别耽误了《天下第一刀》这边的拍摄。 “等有视镜的消息了我再跟你联系。” 两人说罢挂断了通话。 第70章 来自古装男神的降维打击 “你还真的打算让那个小孩来视镜啊？” 香江的一座写字楼内，两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着同一份文件。 其中说话那人是香江影业《碧血剑》筹备组的组长汤健，另一个，则是剧组聘请的导演，杜千山。 杜千山用笔尖点着手中的文件，道：“视镜而已，有何不可，毕竟是江维推荐过来的人选。” “但是，这也太荒唐了……”组长汤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不到2o岁的小孩，演夏雪宜？” “他比袁承志还小呢！” 杜千山抬起头来，道：“原著中的夏雪宜就是从十**到二十五六岁这个年龄段。” “你要说年纪，我觉得那几个四十多岁的更不合适。” 汤健撇了撇嘴，道：“行吧，你说可以就可以……” “那视镜怎么安排，你要看全程吗？” 杜千山想了想，在名单上打了几个勾，道：“我打勾的这些人你给我放到上午，我亲自看，剩下的交给助理们看就行了。” 汤健接过名单一看，赫然瞧见“许真”这个名字也被打了勾，很是无语。 “铃铃铃……”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汤健随手接了起来，道：“您好，哪位？” “哦哦，您好您好。” “对，是的。《碧血剑》这边正在招募演员……” “什么？陈先生？” 聊了没两句，汤健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错愕地看向了一旁的导演杜千山，道：“陈正豪先生想要视镜夏雪宜？” 杜千山挑了挑眉。 “嗯，好，我知道了，您稍等，我今天中午之前给您答复。” 电话挂断后，汤健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脸兴奋地道：“陈正豪！” “华影的陈正豪，他说他想演夏雪宜！” 杜千山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很好啊。” 说着，他指了指刚才的那张名单，道：“你把陈正豪也列到上午的名单里去，我亲自面他。” 汤健闻言一呆。 “还用得着视镜吗？”他愕然道，“陈正豪都愿意屈尊演男二了，你还非得走这个过场？” 陈正豪是谁？ 那是华语影视剧界屈指可数的古装男神之一，业内龙头华影传媒的台柱子！ 人家想演夏雪宜，你居然还想安排他跟那些二三线小明星一起视镜？ 敞亮一点，给人家个面子不好吗？ 杜千山不理会他的眼神，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不视镜？因为口碑？” “口碑还都说贺俊宁是大帅哥呢，他演花无缺还不是照样翻车？” 汤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杜千山一脸淡然地道：“该选人选人、该视镜视镜。我可以把他放在第一个，但是这个过程一定要走。” “万一视镜有惊喜呢。” 汤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用笔将陈正豪的名字写到了名单里，然后打了个星号。 没办法，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此时，在京城北郊的一座独栋别墅里。 刚刚向《碧血剑》剧组提出视镜申请的陈正豪刚起床不久，正在自家餐厅的大落地窗前吃早餐。 这人看上去3o岁左右年纪，不高不矮，身材匀称。 他的五官拆开来看并不算十分出色，但组合在一起却意外地耐看，三庭五眼、四高三低，非常符合古典美学特制。 而且，最难得的是，陈正豪的身上有一股贵气。 他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白T恤，吃的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面包鸡蛋。 但这些东西配上他泰然的神情，以及优雅的举止，简直像是一位亲王在享用一顿价格昂贵的美食。 “豪哥，你要不要还是再考虑一下？”餐桌对面，他的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夏雪宜这个角色是男二号，不是男主角。” “香江影业那边定的男主角是一位新人，你要是演了夏雪宜，那不变成帮他们捧新人了？” 陈正豪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待将其咽下后，才缓缓道：“我演谁，谁就是主角。” “哪个新人觉得担得起我的捧，尽管让他去试。” 经纪人：“……” 好吧，陈正豪确实是出了名的抢镜狂魔。 不管角色大小，他都能以自己独特的气质和优异的演技将主角的风头统统夺走。 但是……大哥，您现在已经是一线了，还用得着故意抢别人的镜头？ 咱直接演男一他不香吗？ 经纪人苦着脸道：“豪哥，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也得考虑稳固自己的人气啊。” “年度人物评选，你已经连续两年败给任鹏飞了。” “他今年才26岁，你已经32了。” “人家现在又在东岳的年度大剧里演男主角，您要是这时候接个男配……这气势上就输了一头啊！” 陈正豪不答话。 等他从容不迫地把盘子里的面包吃完，又喝了一口牛奶，才抬头看向经纪人，道：“我说过，我只演我喜欢的角色。” “人气、咖位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现在想演夏雪宜，我就要演。” “你看得惯就凑合着看；看不惯，就去公司财务那里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好走不送。” 经纪人：“……” 真的是……哔了狗了！ “哈哈哈……豪哥可真会开玩笑……”经纪人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既然如此，那我去给您打听一下这次视镜的都有哪些人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正豪挥了挥手，不再与他废话。 …… 另一边，许臻已经得到了《碧血剑》筹备组那边给出的试镜时间：就在一周之后。 试镜地点没有设在香江，而是很友好地放在了横州，免去了他舟车劳顿的时间。 某天午饭时，程是非的扮演者钟涛在餐厅找到许臻，笑着跟他坐到了一桌，道：“哈哈，没想到咱们俩这么快就又要竞争了啊。” “这次可没人会迁就你是新人喽，咱们各凭本事，拿实力说话吧！” 许臻微笑道：“嗯，钟哥我知道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两人这时候都已经得知了这次竞争金蛇郎君一角的主要对手有哪些。 陈正豪，钟涛，郭威，韩三思…… 目前已知的竞演演员有3o多人，据说，导演杜千山打算亲自面试其中的九个人，至于剩下的，基本上就已经算是提前出局了。 所幸，许真也在这九人的名单之列。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恐怕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许真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位有效的竞争对手。 第71章 邪气凛然 江南影视城度假村。 封闭集训即将结束时，《天下第一刀》的武术指导：陈晓东正式进组了。 这位武师号称是华语影坛八大武术指导之一，与此前《夜雨江湖》的武术指导董琦玉齐名。 然而有趣的是，两人的硬实力虽然相仿，但董琦玉脾气暴躁、人缘极差，而陈晓东却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曾经有若干次，董琦玉因为跟导演呛起来了，甩袖走人或者是被甩走人，然后代替他来救场的都是陈晓东。 也正因如此，陈晓东逐渐在业内得了个“救火员”的江湖诨号。 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人尽皆知，明里暗里不知道对喷过多少次。 “对对，就是这样，小许领悟得很快，关键就是力要有一个停顿的过程……” 陈晓东进组的当天，立即召集几位主要演员，针对他们自身的情况制定了训练计划。 任鹏飞、钟涛等人都有着丰富的古装剧拍摄经验，教起来非常省心； 而许臻更是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从热身开始，陈晓东就不停地夸许臻，夸他身姿挺拔，夸他功底扎实，夸他学得快、练得好、完成度高，甚至还特意找到导演，问能不能给许臻多加几段打戏。 弄得许臻本人都有些懵了。 这啥情况？ 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让董琦玉吃过瘪，所以这位大叔看自己格外顺眼？ 不得而知。 算了，人家愿意给就拿着吧，不要白不要…… 眼瞅着陈晓东对许臻的偏爱已经到了惨无人道的地步，任鹏飞和钟涛在旁边看着，简直要酸死了。 大叔！你也看看我呀！ 我jio得我打戏也还行！ 尤其是钟涛。 本来，他向许臻“宣战”竞争夏雪宜这个角色只是一句戏言。 开玩笑，自己堂堂视帝，哪有输给这么个小年轻的道理。 唯一的竞争对手不过是那个臭不要脸降格抢食的陈正豪罢了。 然而如今一看，钟涛忽然后知后觉地现：貌似，自己面对许臻也并不是稳操胜券。 起码，人家形象比自己好，打戏比自己强啊…… 《碧血剑》的出品公司是钟涛所在的香江影业，他非常清楚这帮人的尿性： 用脑子拍打戏，用脚丫子拍剧情。 许臻的演技也还算过关，起码不让人出戏。 说不定，就有哪个神仙导演脑筋搭错了，就想冲着他的打戏大胆启用新人呢？ 这样想着，钟涛整个人的气场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 嗯，三天后的试镜，是一场硬仗啊…… 我必须要好好挖掘一下自己的优势才行。 对于夏雪宜这个角色而言，我的优势在哪里呢？ ——在于，我擅长演“反派”！ 这个念头一起，正在跟他一起练功的任鹏飞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收刀回鞘，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钟涛。 涛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 当天傍晚，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许臻来到度假村东边的一处小书吧里，照例借阅了一套《碧血剑》，找了个座位安安静静地翻阅了起来。 “金蛇郎君”夏雪宜这个角色，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问题倒不是出在年龄上。 许臻不是娃娃脸，他身上的年龄特征比较模糊，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化妆来调整。 主要问题出在人物的设定上。 不管怎么狡辩、怎么争论，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夏雪宜是个“恶人”。 说他是因为童年时的灭门惨案心理扭曲了也好，是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无法回头也罢，夏雪宜都是实打实做过恶的人。 这个人，有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但却没有道德底线。 这就有些难办了。 许臻可以通过看视频、看前辈的资料，来给自己戴上一张恶人的假面。 但是，他却抓不住这个人的灵魂。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许臻作为一个看客，很喜欢夏雪宜这个人物，但他却不懂夏雪宜。 “呦，你倒清闲，躲到这儿看小说来了？” 就在他纠结的当口，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回头一看，却见是俞眉。 俞眉手中抱着几本杂志，坐到了他对面，问道：“看什么呢？” 许臻将手中的小说扬了起来，亮出封面，道：“《碧血剑》。” “咦……”俞眉饶有兴致地翘起了嘴角。 “金蛇郎君夏雪宜，你真打算去试镜啊……”她从许臻的手中接过那本小说，笑道，“姐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拿不到这个角色的。” “跟陈正豪和钟涛竞争，你还嫩了点。” 许臻：“……” 扎心了老铁！ 俞眉见到他一脸吃瘪的表情，捂着嘴笑了起来，道：“哎，没事，拿不到就拿不到呗，试镜嘛，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 “你拼尽全力去努力，到时候即便是拿不到角色，也能给别人添个堵不是？” 许臻：“……” 他讪讪笑道：“眉姐，能不能请您给我指个努力的方向？” 俞眉想了想，道：“正常来说，你应该拿出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来写这个人物的小传，把他的生平代入到你自己的身上去，尝试去理解这个人物的心理。” “但是，就这几天的时间肯定来不及。” “我的建议是……” 俞眉摩挲着下巴，道：“你只抓一个眼神。” “金蛇郎君，他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管，专注去思考一下怎么去演一条‘毒蛇’。” 说着，俞眉笑道：“有一件事，新人可能不太懂。” “我们在评价一个人演技如何的时候，往往评价的不是他的平均分数，而是峰值。” “有的人明明平时水平非常一般，但就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戳到了观众的点上，就会有人把这个当做他是演技派的证据。”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样的一个瞬间。” 许臻闻言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 三天后。 许臻向《天下第一刀》剧组请了一天假，踏上了去试镜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征程。 一旁的周晓曼看了他一眼，只觉许臻最近好像有些神神叨叨，经常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户面前，盯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铃铃铃……” 去往横州的途中，乔枫给许臻打来了一通视频电话。 “准备得怎么样了？”乔枫在镜头中道，“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没精打采的？” 许臻的双眼似乎有些不聚焦，片刻后，他才道：“乔哥，我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你帮我看看？” 乔枫问道：“看什么？” 许臻道：“看我演一下夏雪宜。” 说罢，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几个深呼吸后，那双眼睛蓦地重新睁开。 “啪嗒！” 一声脆响，视频电话突兀地中断了。 许臻：“……” 啥情况？ 我还没开始演呢！ …… 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乔枫呆呆地站在一家商场里，手上的手机已不慎滑落到了地上。 “先生，您的手机掉了。” 一旁的保洁员好心提醒到。 乔枫听到这话，才回过头来，魂不守舍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手机。 卧槽…… 我刚才这是看到了什么？！ 这小子这是什么邪性的眼神……差点把我给吓出心脏病来！！ 第72章 绝非良配   江南市距横州影视城不过3oo公里，许臻和周晓曼傍晚出，当天晚上9点多就来到了横州。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八点，许臻来到了《碧血剑》剧组的试镜地点：万盛国际酒店。   也就是当初蔡实践第一次请他吃饭的地方。   故地重游，许臻莫名地感到十分亲切。   进入酒店大厅后，工作人员带领他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中，等待试镜。   然而进去一看，许臻却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到了。   ——只见，小会议室中此时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其中过半数的人都穿着古装或者练功服，有的甚至还带了假；   另有几人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却画了十分“邪魅”的彩妆，粗眼线加深色眼影，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寒而栗。   还有几个，手边放着刀、剑等道具，其中一人的剑上居然还镀了金漆……   这啥玩意儿，“金蛇剑”？？   “小许，这边！”   正愣神的功夫，忽听到有人召唤他，许臻循声望去，却见是钟涛。   钟涛今天没穿古装，就穿着正常的夹克衫、休闲裤，脸上虽然也涂了厚厚一层粉底，但起码大体看上去还算正常。   总算是捞到个熟人，许臻连忙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涛哥，早啊。”   “嗯，早。”   两人笑着打了声招呼。   待许臻靠近，钟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造型师费心思了啊。   许臻的妆容看上去很淡，隔着5米以上的距离看，几乎跟素面朝天没什么区别。   但从影数十年的钟涛怎会不知，他这是画了裸妆。   跟平日相比，许臻的眉梢眼角多了几分英气，脸型、唇形也更显得棱角分明。   细微处的一丁点儿变化，不着痕迹地抹去了他脸上残留的稚气，让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许臻自己也对今天的妆容非常满意。   但是，代价却是……   这套化妆品的价格，堪比两人的往返机票钱加住宿费。   一想到自己化个妆居然比给佛祖镀金身还贵，许臻就觉得心都在滴血。   然而没办法。   为了尽量不伤害皮肤，他现在用的所有化妆品、护肤品全都是乔枫专门托人给他买的高级货。   不追求品牌，但却追求化学成分低。   这类东西不可能便宜的。   “吱呀……”   不多时，会议室中又来了一人，众人转头一看，不由得齐齐被这人吸引了目光。   陈正豪！   华影传媒的台柱子，当红一线陈正豪！   许臻远远地望着这人，略觉讶异，只觉他真人的颜值比照片上要高得多。   论五官，陈正豪不如跟他齐名的任鹏飞，更加不如贺俊宁等流量偶像，但却很有魅力，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客观上不够俊美，主观上却让人觉得帅气，这种感觉十分独特。   陈正豪进门之后，转头一望，笑着朝钟涛点了一下头，而后随便找了个靠门的空位置坐下。   钟涛也微笑回应，两人的礼貌点到即止。   直到这一刻，许臻才终于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中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真正的竞争大概就生在这两人之间，其他人都是陪跑的。   不过么……   许臻轻轻闭上了眼睛。   试镜，就是充满着意外的。   ——君不见，夺冠热门一个个摔出跑道、一个不起眼的选手笑到最后乎？   ……   “杜导，开始吗？”   试镜室中，《碧血剑》筹备组的组长汤健看了看时间，道：“9点了，我去叫人进来？”   导演杜千山确认了一下身后摄影机的状态，点头道：“行，开始吧。”   “按名单顺序，先叫1号陈正豪。”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领着陈正豪来到了试镜室。   坐在考官桌最右侧的汤健指了指桌上的一摞牛皮纸信封，笑道：“正豪，来抽一份。”   “一共37个信封，对应5个表演片段。你抽中哪段，就演哪段。”   陈正豪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份，拆开来，向众位考官展示道：“4号片段，夏雪宜吃了温仪递过来的莲子羹，现有毒。”   这是夏雪宜线很后面的一段故事。   讲的是金蛇郎君为向温家复仇，掳走了温仪，却莫名爱上了这个仇家的女孩，想要娶她为妻。   温家假意说要化干戈为玉帛，为两人举办喜宴，谁料却在喜宴前夕，借温仪之手向夏雪宜递上了一碗有毒的莲子羹。   汤健将手放到了计时器上，对陈正豪道：“6o秒准备时间。”   陈正豪简单浏览了一下纸上的内容，便将其放回，走到了表演场地的正中央。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他极其放松地坐在场中的转椅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道，“裁缝把你的嫁衣送来了？”   一旁的女助理道：“哪有这么快，前天才刚量的尺寸。”   “来，把莲子羹喝了。”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天，忽然，陈正豪的脸色一暗。   他嘴唇微颤，手紧紧握住了转椅的把手，抬头道：“温仪，你……”   说话间，他眼中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和绝望：“连你也害我！”   “……”   场边，导演杜千山瞧见这一幕，默默地在名单上陈正豪的名字前面画了个小三角。   嗯，不错。   盛名之下无虚士，陈正豪的演技确实可以，感染力很强。   不一会儿，试镜片段结束，杜千山又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对这个角色如何理解，对于剧本有什么需求等等，便放他离开了。   第二个来视镜的是钟涛。   巧的是，他抽中的居然也是喝莲子羹的这个片段。   然而，当他演绎这个片段的时候，屋中的几位考官却不由得面面相觑。   呃，怎么说呢……   钟涛的感情很充沛，台词功底极好，几句话之间的情感转变处理得相当漂亮。   倘若单看他，这无疑是一段非常优秀的表演。   但是，跟陈正豪刚才的那个片段对比着看，就会觉得……   陈正豪被心爱的人骗了，让人看着好心疼；   但是，钟涛的这个版本，就……   啊，这果然还是个坏人。   绝非良配啊！早分早好！ 第73章 许臻的秘密武器   钟涛走后，导演杜千山直接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其余几个助理导演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   有陈正豪在，钟涛真的是一丁点儿优势都没有。   咖位，外表，年龄，跟角色的契合度……   全方位秒杀。   根本就没有比较的余地，因此只能忍痛放弃。   第三个试镜的演员叫郭威，是一位不温不火的三线演员。   他的名气虽然远不如前两位，但却是业内有名的古装男神，其荧屏形象非常受剪辑爱好者的青睐。   郭威清楚自己的优势，因此，他今天直接穿了全套的古装戏服过来试镜。   青衫磊落，长飘飘，一双凤眼带着笑意。   从扮相上看，当真称得上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万千深闺梦中人”。   郭威一进入试镜室，杜千山等人便觉眼前一亮。   这个气质，太出色了！   怪不得，当初东岳影视宁可承担风险，也希望能由他来演玉郎江枫这个角色。   他这个扮相演江枫合适，演夏雪宜同样惊艳。   郭威抽到的表演片段是1号：在五毒教狱中与何红药**。   他是野路子出身，演技一般，但那种落拓不羁、风流倜傥的渣男气质却被他拿捏得很到位。   表演结束后，杜千山询问他如何理解夏雪宜对温仪用情至深，却对何红药始乱终弃这件事。   郭威微笑答道：“嗯……我能理解夏雪宜的选择。”   “何红药出身于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派五毒教，武功高强，擅长用毒，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   “夏雪宜离开这样的一个女人，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因为她强横霸道，离开了谁都可以生存下去。”   “但是温仪不一样。”   “她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闺中少女，因为曾经被夏雪宜掳走而遭人唾弃，夏雪宜对她又喜爱又怜惜，所以才想要照顾她。”   “所以，我觉得夏雪宜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杜千山点了点头，道：“嗯，感谢你的表演，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知你试镜结果的。”   郭威彬彬有礼地向众人道谢后，挥着衣袖离开了试镜室。   “呸，渣男！”待他走远后，场中的一位女导演小声嘀咕道。   “哈哈哈……”   其余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女导演探过头来，见杜千山在郭威的名字前面画了个小三角，诧异道：“这还用考虑吗？”   “他演得照陈正豪差远了吧？”   杜千山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但是他划算啊。”   “哈哈哈哈哈……”   试镜室中的几人不禁再次哄笑。   那女导演嘟囔道：“他划算，还有得是比他更划算的呢。”   “你要说价钱，我觉得那个叫许真的小孩儿最划算！”   杜千山摊手道：“不然呢？要不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亲自面他？”   “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话，一旁的汤健等人几乎是捶桌大笑。   杜千山一本正经地道：“许真是真的很划算。”   “他现在手里有《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大戏没上映，等咱们这部《碧血剑》播出的时候，他的身价一定比现在高很多，这时候捡到就是赚到。”   一旁的汤健笑得直抹眼泪。   嗯，道理都懂，但是看着杜导演这么朴实无华地说出来，就是莫名地想笑。   杜千山见到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也随之莞尔，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各位别介意。”   “试镜么，肯定还是要拿实力说话的。”   “他要是演得明显跟陈正豪有差距，我不可能为了捡便宜就用他。”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汤健，道：“你问问公司的其他项目组，有没有适合许真的角色。”   “这个便宜咱们不捡，看看别人能不能捡走。”   “哈哈哈哈哈哈……”   ……   许真的面试顺位被排在了第8个。   当他进入试镜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11点半。   “各位老师好，我叫许真，今年18岁，来自东岳影视。”   他进门后，很礼貌地向众位面试官问了声好。   导演杜千山头也没抬，正在“唰唰唰”地在纸上写着上一位演员的试镜评价。   坐在靠门位置的汤健照例拿出一沓牛皮纸信封来，道：“来，抽一张吧。现在还剩下3o个信封，对应5个表演片段。”   许臻从中抽了一个信封，打开来，现里面是2号片段：夏雪宜在温家老大的寿宴上，送上了温家老六的人头作为贺礼。   许臻微微一怔。   这一段跟原著中的描写不一样。   温家老六是尖杀夏雪宜的姐姐、灭了夏家满门的罪魁祸。   原著中，夏雪宜应该是随手救了温家的一个晚辈，塞给他一个箱子，让他送回温家去。   结果温家众人打开来看，现里面放着被大卸八块的温老六，并附上了一封夏雪宜的信，说明自己要向他们复仇。   然而，自己抽到的这个片段，却是把托人送尸体改为了亲自送人头，把在棺材里附信改为了亲口来说。   嗯……这个改动，略微违背了夏雪宜谨慎的性格。   但矛盾冲突更强烈了，说不上哪个好、哪个坏。   “许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正在他聚精会神看剧本的时候，组长汤健问道。   许臻抬起头来，扬起了手中拎着的黑色物体，道：“老师，这是一个蓝牙音箱。”   “一会儿试镜的时候我想放一段Bgm（背景音乐）可以吗？”   汤健闻言一呆。   啥？啥玩意儿？   你想放一段Bgm？！   正在写评语的杜千山也愕然抬起了头。   “噗……”   “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试镜室中响起了一阵开怀的哄笑声。   杜千山哭笑不得地道：“行，放吧。”   “但是别放太大声，影响我听你念台词。”   真是活久见。   当了这么多回面试官，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拎着音箱过来的！   真·自带Bgm的男人！   许臻向杜千山道谢后，把音箱放在一个角落里，调好音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嗯……这段戏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不过么，既然还是夏雪宜，那么演绎方法就不会有什么本质不同。   自己这段时间淬炼的唯一一张底牌，就是要配合着Bgm，才能挥出最大的功效！ 第74章 杜千山的选择 6o秒准备时间后，许臻的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段，讲的是夏雪宜孤身来到温家堡，混入了温家老大温方达的寿宴中，并胆大包天地送上了温老六的人头作为“寿礼”。 按照时间顺序，这段故事很靠后。 但由于夏雪宜的故事是后人追忆的，而不是自然生的，因此，这段故事反倒是“金蛇郎君”在剧中的第一次亮相。 夏雪宜在这一幕中的表现如何，将直接奠定观众对这个角色的基本印象。 “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一位助理导演坐在许臻的正前方，念着剧本中温老大的台词。 许臻闻言，从自己的转椅上站起身来，微笑拱手道：“我姓夏，夏雪宜，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哈哈哈，金蛇郎君……” 场边的其他几位助演笑了几声，假装是寿宴上其他宾客对他的不屑。 许臻的嘴角挂着浅笑，没有一丝气恼，气度从容淡然。 他如今经过《绝代双骄》的拍摄，以及《天下第一刀》的封闭训练，对于古装剧所需要的举止、气韵已经十分熟悉。 这段戏虽然没有事先准备过，但许臻按照自己的理解随手演来，倒也有模有样。 考官席上，导演杜千山托着自己的下巴，专注地看着许臻的表演，默默点了点头。 嗯，还行。 东岳的眼光确实不赖。 许真虽然实际年纪不大，但他的这份风采气度，倒真有那么点江湖侠客的神韵。 但很可惜。 自己今天要找的是夏雪宜，不是花无缺。 许臻身上没有夏雪宜的那股子邪气，并不符合自己心目中那个乖张偏激、亦正亦邪的“金蛇郎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杜千山只看了不到半分钟，就已经给许臻打出了一个大致的分数： 65分左右。 演技还行，形象上佳，但是跟角色的契合度较差。 剧组要是真的穷疯了倒也勉强能用，不过《碧血剑》剧组显然没到那份上。 “……” “今日正巧赶上温老先生的寿宴，在下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场中，许臻的表演仍在继续。 他随手拎起一旁的蓝牙音箱，假装是温老六的人头，递给了面前的助演。 助演的嘴角抽了抽，随手把音箱放到了考官席的前面，然后浮夸地瞪大了眼睛，按照剧本叫道：“老六，老六！”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在实际拍摄当中，这里应该会有一段打戏。 温家堡的一群打手蜂拥而上，想要擒住夏雪宜，结果反被他孤身一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而后，夏雪宜飞身跃上房顶，当众表了一番复仇宣言，紧接着从容遁走，这段戏到此结束。 今天条件有限，没办法拍这段打戏。 一般人可能就直接跳过去了，但许臻为了尽可能多地亮出自己的优势来，没有放过这里，而是灵巧一跃，向后一个空翻，稳稳地站到了场中的转椅上。 动作轻盈如风，流畅潇洒，几乎没有出任何声响。 甚至，转椅在他落下之后都没有移动分毫。 “哇……” 几位考官近距离地瞧见了这一幕，不由为之惊艳。 ——这手功夫厉害了！ 恐怕连很多武替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助演叫道。 许臻垂着头，嘴角微微勾起，沉声道：“我说了，我叫夏雪宜，绰号‘金蛇郎君’。” 他身姿笔挺地立在转椅上，从袖中抽出一把这扇，“唰”地将其打开。 与此同时，许臻缓缓抬起了眼眸。 “登登登！” 这一刻，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蓝牙音箱忽然出了一声突兀的声响。 折扇开、眼神到、音效起！ 考官席上，导演杜千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的年轻人： 此时此刻，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再没了半点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珠子一动不动。 杜千山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刹那，他的心中产生了真实的恐惧，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来试镜的演员，而是一个杀手，一条毒蛇！ “温家人，你们听好了。” 许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冷得刺骨：“今送上令弟温方禄尸一具，务请笑纳。” “此人当年污我亲姊，并将我父母兄长一家五口尽数杀害。” “血海深仇，十倍奉还。我夏雪宜自今日起，必污你家妇女十人，杀你温家五十人。” “不足此数，誓不为人！” 最后这段台词念完，试镜室中一片死寂。 就连翻页声、写字声都没有。 几秒钟后，许臻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从转椅上跳了下来，向考官席鞠躬道：“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这时候，本该由导演杜千山来向演员提一到两个问题，但不管旁边人如何向他使眼色，杜千山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许臻，并不说话。 一旁的汤健等了十几秒钟，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道：“好的，感谢你的表演。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试镜的结果反馈给你。” 许臻向汤健道了谢，便拎着自己的音箱离开了试镜室。 …… “怎么样啊杜导？” 等许臻走远后，一旁的汤健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没问他问题？” 杜千山想了想，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他演得如何？” 旁边的几位助理导演相互看了一眼，唯一的那位女性先道：“我个人其实非常喜欢许真刚才的表演。” “他的形象是目前所有的演员里最好的，演技也可圈可点。” “不过，很可惜，他的竞争对手是陈正豪。” “客观上来说，许真跟陈正豪相比确实是有很大差距的。” 听她这样说，屋里的其余几个考官也纷纷点头附和。 许臻最后的那个眼神确实把几人吓了一跳，但是总的来说，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还是太多，节奏的转换也稍显青涩，不够圆润。 杜千山听着众人的议论，轻轻用笔尖点了点名单上的“许真”二字。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客观’？” 半晌，杜千山抬起头来，道：“我要用许真。” “我主观的直觉告诉我，这会是一个经典的角色！” 第75章 声名鹊起 一旁的汤健万没料到杜千山会说出这句话来。 不是“许真这个孩子不错”、也不是“我很喜欢许真的表演”，而是…… 我要用许真！ 试镜才刚刚结束，他居然就直接下了结论？ “杜导……”一旁的女导演皱了皱眉，道，“您再怎么喜欢许真，咱们也应该慎重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吧。” “这可是夏雪宜，咱不能全凭‘主观’啊！” 杜千山低头继续在纸上写评语，道：“你要说客观，那我就跟你聊聊客观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个女导演，道：“你知道陈正豪的报价跟许真差了多少倍吗？” 女导演一愣，道：“这个……具体我没去了解过，应该差挺多的吧？” 杜千山道：“差了13倍。”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卧槽，13倍？ 比差了个零还多？！ 杜千山低下头去，道：“夏雪宜的拍摄周期不长，只有3o天。” “我私下里去了解过，许真那边给的报价是6o万，陈正豪是8oo万。” “你们知道差出来的7oo多万能干多少事吗？” 杜千山伸出手指头来，一一细数道：“先，拍摄场地可以从原定的香江古装街改成横州影视城。” “第二，外景可以去全国各地取真景。” “咕噜……”他刚说完这两点，一旁的筹备组组长汤健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杜千山继续道：“第三，妆、服饰可以找专门的团队去设计，不用穿公司库里的那些；特效也可以找好一点的团队去做。” 说着，他看向两眼放光的汤健，道：“还有，汤组长之前不是一直说羡慕《绝代双骄》的那个闪屏广告吗？一天才5o万，一天不够来三天！” 半晌，汤健道：“嗯……这么一算，许真确实还挺合适的。陈正豪比他强，可也没强出多少来。” 另一位考官道：“其实许真演得也挺好，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眼神，当时把我都给吓着了。” “对，而且武戏他可以自己完成，不用找武替，也省了不少事……” 众位考官纷纷倒戈。 没办法，虽然我想用大牌，奈何新人太便宜！ 13倍的差价啊…… 在水平没有天壤之别的情况下，省下这份钱，用在别的地方他不香吗？ 拜托，预算又不是无限多的，我们总得寻找那个最优分配方案不是！ 杜千山见到几人纷纷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睿智的光芒。 嗯，我就是这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人！ 这样想着，他又低下头，继续写起了许臻的评语： “形象上佳，演技中上，尤其是武戏出色，近一年内知名度有较大提升空间。” “综合评价为85分，推荐使用。” …… 三天后，所有竞演夏雪宜这个角色的演员都得到了通知：剧组最终确定的人选是东岳影视的新人，许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参与这次竞争的，除了陈正豪、钟涛两位一线演员外，还有至少七八位二三线以上的演员。 而最终获胜的，居然是个年仅18岁的新人许真？ 许真是谁？ 这个问题一夜间甚嚣尘上。 不少曾经跟许致远合作过的演员认出了他这张脸，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周围人安利当年的那位“小戏骨”。 也有人私下里跟东岳影视的人打听，但得到的说法却是：这是一位新人。 两种说法产生了分歧。 这时候最诧异的就要数陈正豪了。 他不管这个许真到底是谁，总而言之，他不相信一个不到2o岁的年轻人能有过自己的演技水平。 于是，在陈正豪的要求下，《碧血剑》节目组把许臻的试镜片段通过邮箱给了他。 陈正豪点开来，安安静静地看起了这个片段。 一开始还没什么。 但当他看到许臻伴着那声刺耳的背景音抬起头来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鼠标。 “算了，就这样吧。” 半晌，陈正豪神色淡然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旁的助理不解地道：“豪哥，这个新人的演技明显不如你吧？” 陈正豪沉默了片刻，道：“论综合实力，他确实不如我，但他也有他出彩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高下就没办法争论了。” 说着，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道：“帮我约一下健身教练吧，我今天想去好好出出汗。” …… 4月8号，《天下第一刀》剧组正式开机。 开机仪式上，乔枫依旧没能到场，只是给许臻去了一条“开机大吉”的祝福信息。 他这时候正在东岳总部忙别的事。 古装剧事业部终于来了第二位签约艺人：林嘉。 乔枫本来是向公司争取，希望能由他来带林嘉的。 但公司高层权衡再三，可能是考虑到乔枫刚刚从星光那边带艺人出逃的“案底”，最终还是把林嘉指派给了别的经纪人。 “我叫叶诗杰，初次见面，今后你我就是合作伙伴了。” 东岳总部的会议室里，林嘉看着面前这位风姿绰约的经纪人姐姐，连忙起身与她握手问好，露出了十分乖巧的笑容。 唉，本以为能跟许真成为同门的，结果还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经纪人叶诗杰翻阅着林嘉的资料，道：“你今年的戏约不少啊，一部古装，一部民国，咦……” 看着看着，她微微皱眉，道：“你前一阵子去试镜了《碧血剑》里的温仪？” 林嘉点头道：“啊，是的，但是试镜结果还没出来，估计这两天差不多。” 叶诗杰无奈地笑了笑，道：“先是《绝代双骄》里的花月奴，后是《碧血剑》里的温仪……姐说，以后你少演点这种有争议的角色行不行？” “戏份又不多，人设又不好，图什么呢。” “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角色还是得好好挑挑，观众很容易把角色的设定代入到你身上的。” 林嘉乖巧地点点头，道：“好的，姐，我知道了。” 嗯……等过几年，许真也不会总演配角了，到时候我就不用…… 这样想着，林嘉忽然一怔，连忙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子里清了出去。 呸呸呸，琢磨什么呢，干事业要紧！ 你管人家演主角还是演配角，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嗡嗡嗡……” 这时，她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林嘉拿起来一看，现是《碧血剑》节目组，连忙向经纪人告罪接起了电话，道：“喂，您好？” “嗯嗯，您好。” “哦，谢谢导演！” “……什么？女主角？” 林嘉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握着电话，愕然望向对面的经纪人，道：“剧组希望由我来饰演女一号，温青青？” “但是，我试镜的是温仪啊……” 电话那头，《碧血剑》剧组的工作人员道：“是这样的，林女士。” “温青青那边的试镜情况不是很理想，导演组这边权衡之下，认为您更符合这个角色的要求。” “请问您在档期方面合适吗？需不需要与您的团队沟通一下，女士？” 林嘉正在愣神的功夫，她旁边的经纪人叶诗杰已经把电话接了过去，道：“您好，《碧血剑》剧组是吧？我是林嘉的经纪人。” “小嘉的档期这边没有问题，后续的事情您直接跟我联系吧，麻烦您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想什么呢？”叶诗杰一脸惊喜地看着林嘉，道，“姐说，这是温青青啊！” “《碧血剑》剧组的女一号！” “这还用考虑吗？肯定是接啊！” 林嘉一脸呆滞地抬起头来，道：“温青青……是夏雪宜的闺女吧？” 经纪人叶诗杰道：“你这话说得，这叫夏雪宜是温青青她爹！” “温青青才是女主角！” 林嘉：“……” 为什么，我这次又从妈混成了闺女？ 明明我是想演媳妇来着！！ 第76章 围剿东岳影视 “暑期档？这么快？” 四月底，当《天下第一刀》正在如火如荼地拍摄时，许久不见的经纪人乔枫终于来到了江南影视城，并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绝代双骄》将要在今年6月份提前上映了。 许臻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问道：“原来不是说播预计会在寒假左右吗？怎么突然提早了这么多？” 乔枫道：“两方面原因吧。” “一是之前公司借着贺俊宁的粉丝骂你那事，提前把先导片给放出来了。” “新闻的热度都是有时限的，如果今年这部剧不上映，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热度？” “再有就是，”乔枫看上去明显地喜形于色，道，“托你的福，前一阵子为了竞争夏雪宜这个角色，公司这边用《绝代双骄》的镜头帮你制作了一段个人展示给了《碧血剑》剧组。” “结果人家看了这个片段，对你倒没说啥，反而对这个剧很感兴趣，干脆想要买来到香江那边去播出。” 乔枫跟他解释道：“你知道的吧？香江影业背靠电视台，既能拍摄电视剧，又有自己的播出平台。” “不像咱们这边，制作是制作，播出是播出。” 许臻闻言恍然。 之前自己作为观众没有留意过，如今经乔枫这么一说才现：原来，国内这边的影视剧制作和上映是泾渭分明的两套系统。 比方说自己所在的东岳影视，就是一家专门制作影视剧的公司。 筹资，立项，建组，招人，拍摄，送审…… 全套流程完成之后，才能把拍好的片子作为商品摆到市场上去卖。 而买方则是各大电视台以及网络播放平台。 许臻问道：“那他们那边播完之后呢？上星播出要什么时候？” 乔枫摇头道：“这个就说不准了。” “我估计啊，公司大概会在《绝代双骄》上映的同时组织看片会，了解一下各大卫视台的意向。” “如果香江那边的收视情况特别好，肯定会有很多人抢，可能紧接着的暑期档就会在国内卫视频道播出。” “但如果不太理想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上不了星都有可能。” 一听这话，许臻不由得略觉紧张。 不能在卫视频道播出，那就没有全国范围内的影响力，这部剧的成色可就大打折扣了啊！ 乔枫见状，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道：“你放心，东岳出品、必属精品，东岳这块金字招牌还是好使的。” “其他公司都有好多电视剧拍了卖不出去烂在手里，东岳可一部都没有过。” “更何况，《绝代双骄》的质量这么好，香江影业一眼就相中了，其他电视台没有相不中的道理。” “问题不过就是成绩好坏的事。” 许臻听他这样说，也并没有安心多少。 他总感觉乔枫说的这番话有点邪性，多少人就因为乱立f1ag而被现实狠狠打脸？ 还是低调一点，闷声大财的好。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臻明显现东岳这边下了很大的力气对《绝代双骄》进行宣传。 他每天早上刷娱乐新闻的时候，总能刷到几条跟自己有关的营销号文章。 什么“古装侠客盘点”、什么“细数那些一眼万年的白衣少侠”……看得许臻都不好意思刷新闻了。 时间就这么在紧张的拍戏中匆匆而过。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时间来到了6月份。 东海一刀在江南影视城的戏份即将拍完，一直对许臻保持放养状态的乔枫再次来到了他身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乔枫顶着一对浓浓的黑眼圈问道。 许臻看着眼前的乔枫，略觉诧异。 一个多月不见，乔枫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明显胖了、颓废了，标志性的大背头也没有鼓捣。 半长的头直接耷拉了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精神状态看上去很是糟糕。 许臻忐忑地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乔枫没精打采地道：“算了，我还是先跟你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夜雨江湖》在大马那边上映了。第一周票房破千万，排在当地同档期电影的第一名。” 许臻顿时眼前一亮。 他知道6月5号《夜雨江湖》全球映，也知道由于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大马人，所以映地点选在了她的母国。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部电影的票房居然会这么好。 看来，大马人民很喜欢华夏的武侠剧嘛！ “然后呢，坏消息是什么？”许臻又问道。 乔枫叹了口气。 他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刘海，把眼睛露了出来，闷闷不乐地道：“昨天晚上，《绝代双骄》在香江那边播出了。” “播收视率排在同时段第8名。” 许臻对香江那边不太熟，听他这样说，只得追问道：“这个成绩是好还是不好？” 乔枫撇了撇嘴，道：“同时段一共9部电视剧，你说呢？” 许臻：“……” 哇，这个成绩……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厉害的呢！ 他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缓了半天才道：“不应该吧，怎么这么惨啊？” 乔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道：“啊，还不是那帮臭不要脸的，联合起来围剿东岳！” “有两个台的剧是真的厉害，这个没法说什么；还有两个台，特意调整了他们家火剧的播出时间，非要跟咱们同时段；” “剩下的三个，特么臭不要脸地突然开始重播经典！就那种爸妈贼爱看的家庭伦理剧你晓得吧？” “全都是曾经拿到过年度冠军的剧，全塞这个时段来重播！” “这特么要不是故意的我倒立吃翔！” 这一番话听得许臻一头雾水。 “他们为什么要围剿东岳啊？”他诧异地问道。 乔枫强压着怒火道：“还不是因为东岳收购了乾元影视！” “乾元近几年虽然不行了，但以前可是三大古装剧制作公司之一。其他家怕东岳有了乾元的班底，在古装剧这块站稳脚跟。” “所以就趁着东岳的第一部古装剧播出，非要让《绝代双骄》扑成狗不可！” 乔枫越说越来气，忍不住跳着脚骂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哪个公司参与了这次围剿的，我记住你们了！看爷以后有机会不狠狠弄你们一把！！” 第77章 破釜沉舟   两周之后，3o集的《绝代双骄》在香江上映完毕，收视率排名最终锁定在了同时段的第6名。   虽然凭借着过硬的质量，《绝代双骄》成功压下了一部调档期的火剧、以及一部重播的家庭伦理剧，但是从结论上看，这个收视成绩依旧是扑到惨不忍睹。   当这个成绩在业内传开后，这部原本被各方媒体人看好、多家卫视频道有意购买的精品古装剧，瞬间沦落到了几乎无人问津的地步。   毕竟，比起自己的眼光，大家更相信市场。   虽然圈内人都知道这个成绩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的，但是，你怎么就敢保证上星播出的时候没有人继续捣乱呢？   没有哪个卫视频道敢冒这个险。   第二天，在东岳影视的晨会上，每一位高层都拿到了刚刚出炉的收视数据。   会议室中的气氛异常压抑。   “对不起，蔡总，对不起，各位。”   “这次的事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总经理蔡实践还没说话，《绝代双骄》的制片人林惠美就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深深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许久未曾修剪的刘海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林惠美知道，这次东岳影视遭遇的滑铁卢，自己是最大的罪人。   ——整部剧，27个主要演员里，除了友情客串的江维，一个一线都没有。   是自己一意孤行地选了这么一群青春靓丽的年轻演员；也是自己，刚愎自用地辞退了贺俊宁，启用了毫无资历的许真。   若非如此，这部剧不可能扑街到这个地步。   当红艺人自带流量，无论电视剧的质量如何，总会有人买账。   然而现在，《绝代双骄》面临的就是没人买账的窘迫局面。   “小惠你先坐下，现在还没到论罪的时候呢。”   蔡实践叹了口气，无奈地冲她摆摆手，道：“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说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道：“最近还有电视台来问价吗？”   林惠美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情绪低落地道：“有人问，但全都是地方台，没有卫视频道。”   “现在《绝代双骄》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国内的地方台再播出一轮，如果效果好，还有机会扭转口碑，但是就怕还有人来围剿咱们。”   “二是……网播。”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本就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压抑了。   网播……   眼下，网络视频收费平台刚诞生没几年，公众的认可度并不高。   一般来说，只有那种没法在电视台播出、或者是电视台不要的剧才会选择网播。   对于大众而言，“网播”就意味着粗制滥造，意味着质量堪忧。   而且，一旦选择了网播，以后就很难有机会登上卫视平台了。   总经理蔡实践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犹豫了许久，才道：“网络平台那边给出的是什么报价？”   林惠美声音低沉地道：“几大平台给的报价都差不多。”   “以企鹅视频为例，他们给《绝代双骄》的评价是最高的s级，可以选择2ooo万买断，也可以选择保底分成。”   听到这个数额，蔡实践再次陷入了沉默。   《绝代双骄》的制作经费是3ooo万。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买断，那就是必亏1ooo万。   不甘心！   我质量这么好的精品剧，耗费这么多心血，凭什么要我认命亏钱？   蔡实践看着林惠美刚递过来的视频分账模式：   买断、保底分成、纯分成……   保底数额越低，分成比例越高……   “啪！”   忽然间，蔡实践猛地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甩。   “网播！”   他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叫道：“上什么地方台，直接网播！”   “不买断、不保底，就走分成，1oo%纯分成！”   “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好的剧会没人看！！”   桌边的其他高层们被他突如其来的爆下了一跳，一个个愕然抬起头来。   1oo%纯分成？   老蔡这是打算要破釜沉舟？   那万一播放情况不好怎么办，难道前期投入就这么全都打水漂？？   林惠美本来也憋屈得要命，但瞧见自家领导突然不管不顾地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蔡总，虽然我也支持网播，但是纯分成真的不行。”   林惠美皱眉道：“虽然我比谁都更相信《绝代双骄》的质量，但是网播量这个东西，真的不是质量越好就越高的。你这是拿3ooo万在赌啊！”   “咱们东岳小家小庙，玩不起这么大的！”   蔡实践没有坐下来，依旧站在自己的座位旁，道：“东岳玩不起，我玩得起。”   “法务一会儿去给我拟一个对赌协议。”   蔡实践叫道：“我就赌《绝代双骄》的最终分成收入能到3ooo万！”   “赢了算公司的，输了算我的！”   老子特么还就不信了，我放到网上去播，你们还能围剿得起！   ……   东岳影视这个惊世骇俗的会议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从6月中旬开始，企鹅视频忽然打出了大规模的飘屏广告，以最高的规格来宣传这部即将登6网播平台的新剧。   ——《绝代双骄》！   宋彧与许真的双人海报几乎挂满了企鹅视频的所有界面。   海报上，小鱼儿英姿勃，花无缺丰神俊朗，颜值、妆容、服饰、设计的水准全方面刷新了人们对于网剧的认知。   顶级制作团队的手笔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网站用户、尤其是女性用户的眼球。   “呵，怂了？改网播了？”   远在京城的一座高档公寓内，贺俊宁一边喝着减脂的黑咖啡，一边翻阅着今天的娱乐新闻。   前一阵子的弃演事件对他的人气造成了伤筋动骨的打击。   不过好在，贺俊宁毕竟是华影传媒最赚钱的艺人之一，公司想要这棵摇钱树不倒，就不能对他弃之不理。   各种各样的公关手段齐出，总算是及时止损，帮助他稳住了局面。   然而，局面虽然稳住了，但贺俊宁对东岳影视、对《绝代双骄》剧组、以及对许真的恨意却丝毫也不会削减。   眼看着这部剧没了自己的加盟，沦落到只能网播的地步，这几天对于贺俊宁而言简直像是过年了一样。   呵呵，看吧！   没有我，你们就只能是这副德行！   稀泥巴糊不上墙！扑街扑到死！   而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则紧张兮兮地守在屏幕前，一遍遍地刷新着企鹅视频的界面。   6月27日晚绝代双骄》的前五集即将上线！ 第78章 观众小许   当天晚上八点，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之后，许臻、乔枫和周晓曼在度假村里找了一间小放映室，通过大屏投影看起了《绝代双骄》的正片。   虽然作为内部人士，他们早就能拿到视频资源了，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三人都还没看过最后剪辑出来的这个版本。   嗯，跟普通观众们一起追剧、顺带看看视频网站上的评价和反馈，倒也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   “哎，怎么回事，怎么进不去……”   8点整，在视频资源上线的一瞬间，周晓曼立即点击了播放，但却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她一开始以为是度假村的网络不行，赶紧切换成了移动数据，然而还是不行。   直到折腾了足足5分钟后，屏幕上的小圈圈才终于转完，第一集正式开始播放。   屏幕前的三人连忙坐直了身体。   但他们看到的第一幕，不是广告、不是片头曲、不是江枫和花月奴在峡谷中逃亡，而是……   弹幕！   铺天盖地的弹幕！   数以百计的弹幕如滚滚洪流般喷涌而来，很快就把整个大屏幕挡了个密不透风。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   “期待了好久终于上线了，许真我来了！”   “泪奔，我真终于不是活在先导片里的男人了！！”   “拼网的时候到了！2oom还是不行啊，卡了我足足3分钟！”   “第一第一”   “……”   那场面，真叫一个车如流水马如龙。   许臻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8点o6分。   这才过去了6分钟，就有这么多人了弹幕？   而且，一眼望过去，怎么感觉好多人都提到了我？   坐在他旁边的周晓曼瞧见了这一幕，不禁张大了嘴。   ——我去……这是，要火的节奏？   她平时没少在企鹅视频上追剧，可从来没见过哪部剧刚一放出来，就能有这么多弹幕的！   刚刚视频刷不出来，难道是因为同时观看人数过多，导致系统崩了？？   “弹幕要不先关了吧？”许臻道，“要不这也看不到屏幕啊。”   周晓曼点了点头，关掉了屏幕上的弹幕，然后拿出笔记本电脑来监视着实时评论的情况。   一分半钟的片头曲后，先映入眼帘的是玉郎江枫和花月奴的故事。   原著里其实并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故事线，但由于江枫的饰演者是视帝江维，编剧特意扩充剧本，给他俩加了一段戏。   许臻没有看过这段，不知道具体加了啥，只听说林嘉在片场笑场了n次，以至于挨了导演一顿臭骂。   “叮叮……”   没过几分钟，许臻刚看到江枫给一个青楼姑娘赎了身，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拿起来一看，却见，是宋彧在《绝代双骄》剧组的小群里艾特了林嘉，道：“先捏脚，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   许臻：……啥先捏脚？   他抬起头来继续看剧，只见，刚刚那个被赎了身的姑娘赖上了江枫，非要以身相许。   江枫无奈地道：“姑娘，我为你赎身是因为敬重令尊的人品，不忍心看到他的后人受辱，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姑娘羞红着脸，道：“可，可我已心系公子，此生非你不嫁！”   江枫翻了个白眼，道：“非我不嫁，呵呵……”   “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饰演江枫的视帝大人一脸臭屁地道：“在下不才，人送绰号‘玉郎江枫’。”   “你不妨去打听打听，这江湖中看上我的姑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难道我还能都娶回家吗？”   “噗……”   许臻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玉郎江枫”！   视帝版的江枫居然是这么个人设吗！   然后很快，臭不要脸的玉郎江枫就被打脸了：小姑娘羞愤之下给他下了毒，恩将仇报，想要毒死这个贱货！   就在他口吐白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时候，两位白衣女子忽然从青楼外杀了进来，点名要找刚刚那个被江枫赎了身的小姑娘。   屏幕前的许臻很快认出了两人：移花宫二宫主怜星，以及林嘉饰演的花月奴。   老鸨战战兢兢地把两人领到楼上，推门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而本该是被解救对象的小姑娘却正握着一根金簪，一脸凶光地想要扎死这人。   林嘉饰演的花月奴瞧见这一幕，连忙两步抢上，挥掌将那个小姑娘打到了一边。   “二宫主，这个人快不行了！”花月奴低头察验着地上的江枫，一脸焦急地道，“我给他服一粒**丹行吗？”   怜星面容清冷地道：“**丹乃是我移花宫的解毒秘药，怎能轻易给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   就在这时，屏幕中给了江枫一个近距离的特写：   俊眼修眉，朱唇紧闭，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显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不得不说，江维的颜值真的是经得起镜头的怼脸检验。   在摄影师特意选取的最佳角度上，这一幕特写，着实把屏幕前的不少观众都给帅到了。   而此时，屏幕中的怜星宫主也是微微一怔，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神情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你自己要救他，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怜星扭过头去，负手而立，道：“你若要用‘移花接玉’来为他化开药力，我也是不知的。”   “噗哈哈哈哈哈……出现了，傲娇的怜星宫主！”   “怜星，你太让本宫失望了！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颜能力动！自动祛毒程序开启！”   “……”   周晓曼的笔记本上，一大波弹幕袭来，再次把屏幕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而坐在沙上的许臻则看上去毫无波动。   他现在只想问：刚刚宋彧说的“先捏脚”是什么意思？   这也没有按摩的剧情啊！   然后很快，剧情就给了他答案：   花月奴得到二宫主的默许，取出一粒小药丸给江枫喂了下去，然后翻过他的身体，将手掌抵在他的背心上，试图用内力帮他化开药力。   而此时，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江枫忽然张了张嘴，迷迷糊糊地道：“先捏脚……”   林嘉饰演的花月奴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江枫道：“先捏脚，再揉背……”   花月奴：“……” 第79章 重新定义网剧 这一幕一出，不光是许臻、周晓曼他们几个，连带着整个《绝代双骄》的评论区都笑疯了。 “噗哈哈哈……江枫！你的人设崩了，崩了！” “本来以为会是一段虐恋情深……结果你给我整这一出？” “这到底是多么深入骨髓的记忆，才能让他快死了还记得‘先捏脚’？” “目测‘先捏脚’要火” “……” 沙上，许臻默默把自己的茶杯放回到了茶几上。 怎么感觉，他们这组人跟我拍的不是同一部电视剧呢？ 这画风有点出人意料啊…… 不过笑归笑，2o分钟过去，许臻基本上对这部剧的质量放了心。 后期制作对一部剧的影响是相当大的，他不知道香江那边播放的版本如何，起码目前看到的这部网播版，无论是剪辑、配乐还是特效，水准都相当之高。 而且故事也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江枫被带回了移花宫的一处别院里，由花月奴精心照料。 他见人家的婢女长得漂亮，做事又细心，很是中意。 他不知自己此时身在移花宫，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乡野小派，居然胆大包天地去向邀月、怜星讨要花月奴，结果连累得月奴被关入地牢中，惨遭酷刑。 在第一集即将结束的时候，江枫趴在地牢的窗口，满眼自责地道：“对不起，是我累你受苦了。” 而林嘉饰演的花月奴则一身是血地倒在地牢中，垂着眼眸，声音低哑温顺地道：“不怪公子。是我，是我痴心妄想……” 瞧见这一幕，许臻不由得眼前一亮。 林嘉这一段演得好啊！ 他曾经在《夜雨江湖》剧组、以及《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两度与林嘉搭戏，但无论是杀手夜雨，还是《像雾像雨又像风》里的方紫怡，对方都演得差强人意。 人是美的，打戏也是漂亮的，但在情绪的演绎方面却浮于表面，连许臻这个新手看着都觉得出戏。 然而，刚刚的这一段镜头却刷新了许臻对林嘉的认知。 本以为花月奴不过是个用来串戏的配角，没想到，由于视帝江维的加盟，导致这个角色意外地有了一条故事线。 并且，由于林嘉本人跟角色高度契合，这个温顺善良、又楚楚可怜的花月奴被她演绎得极其出彩。 许臻甚至觉得，虽然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从水准上来讲，却足以称得上是林嘉的代表作了！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如原著那样。 江枫和花月奴两人趁着邀月闭关的时机，从密道逃离了移花宫； 两人患难与共，渐生好感，结为了夫妻，最终却由于书僮江琴的出卖而惨死，只留下一对刚出生不久的男婴； 紧接着，江枫的义兄燕南天闻讯赶来，抱走了被留下来的那个男婴，闯入恶人谷寻找江琴复仇，却不幸被众位恶人毒翻。 短短两集多一点，长辈们的故事就全讲完了。 节奏之紧凑、制作之精良，让人拍案叫绝。 “我今天就先看到这里了，”许臻从沙上站了起来，对两人道，“反正前五集也没有我的戏份，我先去写作业了。” 乔枫点了点头，为自家艺人的自控力感到十分欣慰。 然而许臻走了，绝大多数的观众却没有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企鹅视频的后台，《绝代双骄》前五集的播放记录一路走高，甚至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播放数据仍在以一个恐怖的度不断攀升。 …… 第二天晚上八点。 蔡实践、林惠美等东岳影视的高层谁也没下班，一个个都自觉留在了公司总部，等着企鹅视频那边给他们反馈24小时内的播放数据。 这个数据虽然不代表最终成绩，但意义却至关重要！ “铃铃铃……” 8点15分，手机铃声响起，林惠美一看号码，“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起电话，道：“您好，韩经理？” “没有没有，还在单位呢。” “哦，已经统计出来了是吗？谢谢韩经理第一时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林惠美的表情，生怕她会忽然皱眉。 “什么？！” 然而下一刻，林惠美却忽然拔高了声调，把其余几人都给下了一跳。 “8oo万？”林惠美瞪大了眼睛，叫道，“这个8oo万是1集的量还是5集的量？” 听到8oo万这个数字，蔡实践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震惊。 东岳之前也有几部小成本制作的短剧选择了网播。 但是，一部2o集的连续剧，直到全都放完，累积播放量也就是5oo万左右。 而如今，《绝代双骄》才刚上线24小时，播放量就达到了8oo万？ 这是要火了吗？！ 蔡实践连忙调出手机的计算器，飞快地计算着分成数据： 8oo除以5乘以25等于……4ooo！ 也就是说，日的播放成绩如果能保持到最后，光分成就能有4ooo万？ 这还不算广告、点拨、dVd、原声大碟等等其他各项收入的！ 扣除税费之后的纯收入一定能回本！ 蔡实践兴奋得两手微微颤。 稳住啊！一定要稳住！ 照这个趋势下去，老子在京城北郊的那套独栋别墅就不用卖了！！ 然而紧接着，林惠美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把蔡实践的头给砸懵了。 “单集8oo万？！” 林惠美抓着手机，尖声叫道：“单集播放量破8oo万……五集，4ooo万？！” 电话那头道：“不是的，林总，单集最高播放量破8oo万，五集累积播放量总共是2852万。” 对方语气兴奋地道：“虽然没到4ooo万，但是这个数据已经非常惊人了！” “恭喜您，《绝代双骄》日单集播放量、累积播放量双双打破全网最高记录！” “我们现在正在跟母公司那边申请，打算从今天中午12点开始，对《绝代双骄》进行一次全频道推广！” 蔡实践：“……” 他忽然感觉眼前一花，连忙伸手拽住了桌角，这才勉强坐稳。 我们家的剧，虽然被迫改为了网播，但是…… 竟然打破了全网记录？！ 他下意识地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 嘿，得亏了有你们围剿我啊！ 否则，我都不知道《绝代双骄》放到网上居然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第80章 娘心不似铁 6月29日，《绝代双骄》上线的第三天。 刚吃过晚饭，还不到7点钟，前·《绝代双骄》剧组化妆师、现·许真粉丝团大粉高文静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客厅里的7o寸大彩电，备好酸奶、瓜子和小点心，为追剧做好了万全准备。 今天要上线的是《绝代双骄》的第8集和第9集。 通过昨天的预告片，高文静已经得知：许真即将在第9集的剧情中登场了！ 这可是我家爱豆的国内影视剧秀啊！ 而且还是我亲手给他做的妆！ 想想就令人怦然心动。 高文静窝在沙上，用“高天原的静静”这个id在多个群里了同一条信息： “姐妹们，倒计时一小时，准备战斗！” “有企鹅视频黄金会员的赶紧打开手机软件，有钻石会员的赶紧打开电视客户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阿真的影视剧秀成绩如何，就看咱们的了！” 信息出后不到两秒钟，各个群里立马被一连串的“准备就绪”刷屏。 度之快，简直越了人眼的阅读极限。 “妈，我姐又跟我抢电视！” 餐厅里，高文静的妹妹高文馨趿拉着拖鞋，跑去跟老妈告状道：“她那个剧明明可以用手机看，她非得用电视！” “我等了小半年的电视剧今天就要开播了，她以大欺小！” 老妈无奈地看了一眼大女儿，刚要开口，却见高文静已手脚麻利地翻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往前一递，道：“喏，平板给你，这上面也能看电视台的节目。” 妹妹不乐意地叫道：“这么小的屏幕，哪有看电视爽啊！” 高文静撇撇嘴，给妹妹了条信息： 高文馨同学，昨天数学卷子上的家长签字是谁给你签的？ 看到这条信息，刚上初二的妹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小姑娘一脸哀怨地扭过头去，看了看稳坐钓鱼台的高文静。 老姐！你你你…… 你做人不厚道！ 高文静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哪管这小屁孩怎么想的。 她喝着果汁，嗑着瓜子，瞥了一眼哭唧唧跑来管她要平板的妹妹，随口问道：“你要看的是什么剧啊？” 妹妹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上个礼拜就跟你说过了。” “一部民国剧，叫《娘心似铁》，男主角是我家宁宁。” 高文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死不死，居然是贺俊宁的剧！ 还你家宁宁……呕…… 不要谈爱豆，还是好朋友！ 两姐妹于是各自在沙上找了个角落窝好，喝酸奶的喝酸奶、喝果汁的喝果汁，等待着晚八点黄金时间的到来。 很快，贺俊宁的新剧《娘心似铁》在番茄卫视上开播了。 高文馨作为一个年方14岁的花季少女，为了自家爱豆，还是硬着头皮看起了这部民国家庭伦理剧。 故事一开始，还是个小豆丁的女主角就死了爹，然后后妈要把她卖到青楼去。 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听说了这件事，怒不可遏，当天晚上就要带着女主“私奔”。 结果却被后妈派来的人逮到，拉扯之下，这个小哥哥不幸被仆人失手打死…… 高文馨看到这儿，忍不住一阵脑瓜仁疼。 她实在是想不通，像这种女主角一辈子碰不上半件好事、干啥啥泡汤、凡是对她好的都要倒大霉，这种故事为什么会有人爱看？ 受虐狂吗？ 由于贺俊宁饰演的男主角一直没出场，高文馨实在是无聊，只得偷偷瞥了一眼电视上的《绝代双骄》。 然而一看之下，她却不由得愣住了。 ——哎呦喂，小鱼儿是宋彧演的啊！ 高文馨去年曾经追过宋彧的一部青春校园剧。 虽然这位小哥哥没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那部剧确实好看，而且男主角的人设也很讨喜。 非要说的话，高文馨对这个演员还是有些好感的。 看到当年的校园男神扮上了古装，她不禁觉得十分新奇。 这段故事刚好讲到，小鱼儿在碧蛇神君的挟持下来到了峨眉后山，寻找子虚乌有的“燕南天宝藏”。 然而，半途中，碧蛇神君本人却跟另两位高手缠斗在一起，三人最终同归于尽。 小鱼儿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毒蛇，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后山又来了一个高手。 就在左狼右虎的绝境之下，小鱼儿灵机一动，借着自己身上的毒蛇，谎称自己是什么“万蛇之圣，万剑之尊……打遍三山五岳无敌手，惊天动地玉阎王”！ 还指了指地上那三个高手的尸体，说他们都是自己干掉的，把新来的高手唬得一愣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小鱼儿这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高文馨忍不住捶地大笑。 一旁的高文静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 “你不是要看《娘心似铁》吗？”高文静问道。 妹妹：…… 神特么娘心似铁！ 这名字也太羞耻了吧！ 高文馨索性把平板往旁边沙上一扔，一脸镇定地道：“这集没有我家宁宁，我先看会儿别的。” 高文静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立即“不计前嫌”地跟妹妹安利起了《绝代双骄》，道：“前面你没看过，我给你讲讲啊。” “这一段说的是，江湖中突然流传起了一张燕南天藏宝图，燕南天你知道是谁吧……” …… 很快，《绝代双骄》的第8集结束，第9集开始。 虽然妹妹知道，《娘心似铁》那边，贺俊宁很快就要登场了，但是……这边实在是撒不开眼啊！ 编剧这个断章狗，偏偏把第8集卡在了峨眉掌门神锡道长与前来寻宝的武林人士对峙，誓与祖地共存亡这里，这怎么能忍住不看？ 就看一点，就看看这里怎么收场…… 这样想着，第9集已经开始，小鱼儿试图化解双方矛盾、反被两拨人集火。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忽然间，一股劲风刮过。 在场众人像是不受控制般向后仰倒，手中的刀剑等兵器纷纷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到了众人中间。 第九集5分22秒。 所有守在屏幕前的观众都看到了，那个颀然玉立的身影回过头来，冲着神锡道长微微一笑。 而后，神锡道长不由分说地一剑刺来，却被这个白衣少年空手夺去了兵器。 “在下移花宫弟子，花无缺。”那少年如是说道。 “唔……” 沙上，高文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中那个淡然出尘的“花无缺”。 妈妈呀…… 请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哥哥？！ 第81章 江南的三伏天太热了 6月29号的晚上，生了三件怪事： 一是贺俊宁现，自己明明有新剧上映，但微博粉丝的关注数却止不住地一路下跌。 二是乔枫现，自己每刷新一次《绝代双骄》的播放界面，右下角显示的热度就会提高一大截。 于是，他便跟着了魔似的连刷了一个晚上。 三是许臻现，从晚上8点5o左右开始，就不停地有人在各种群里艾特自己，或是无脑吹，或是阴间夸，其中还包括了邓大衍、楚枭雄等大佬。 弄得他只得把手机交给周晓曼，让她先帮忙忽悠着，自己则躲到了小黑屋里去上网课。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8点钟，一切“怪事”都有了答案。 当许臻照例点开企鹅头条、想要刷刷娱乐新闻的时候，一个大大的闪屏广告忽然跳了出来。 那是一张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双人海报，两人背对着背，一个昂、一个低头。 海报的正中央则用炸裂的字体写道：恭喜《绝代双骄》12小时单集播放量破千万，再次打破全网记录！ 许臻看着这张海报，不由得愣住了。 12小时播放量破千万？ 上次的记录……好像是24小时破8oo万吧？ 时间缩短了整整一倍？？ 饶是以许臻的心性，这一刻也不由得心跳加。 我的天……这是真的火了吧？ 看到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这一刻，许臻真实地体会到了当一个演员的快乐。 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好开心！ …… 当天中午，在《天下第一刀》的片场。 三位男主角的个人片段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如今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合拍阶段。 “邓导，您的午饭！” 一个相熟的剧务帮邓大衍把盒饭领来，凑到他身边坐下，道：“您这是看什么呢，《绝代双骄》？” 邓大衍接过盒饭，把平板电脑往前一推，笑道：“是啊，咱们小许演的电视剧，得支持一下。” 剧务闻言，随之笑道：“这个剧最近可火了，我媳妇也在追着看呢，还嚷嚷着让我找小许要签名。” 这两天，《天下第一刀》剧组的众人对许臻都格外的友善。 不仅是因为这部剧火了，还因为：《绝代双骄》是东岳影视的剧。 它火了，连带着东岳在古装剧这块的名头也更响亮了。 这对于《天下第一刀》剧组而言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 邓大衍的饭桌上摊着两个屏幕，平板上放着《绝代双骄》，手机上则放着《夜雨江湖》的先导片。 看着看着，他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剧务道：“小赵啊，我问你一道题。” “你说，雪竹加花无缺等于什么？” 剧务：？？？ 老大，我数学不好，这么难的题我算不出来！ 剧务憋了半晌，才道：“呃，光头的花无缺？” 邓大衍又道：“光头的花无缺会是谁呢？” 剧务想吐血。 他本打算跟邓大衍一起吃午饭来着，眼看这老头不说人话，只得悻悻地拎着自己的盒饭走了。 邓大衍瞧见没觅到知音，遗憾地摇了摇头。 “邓导，您说的是妙僧无花吧？”然而这时，另一个声音却忽然从旁边响起。 邓大衍扭头一看，却见是程是非的扮演者钟涛。 邓导不由得眼前一亮，道：“你看过《楚留香》？” 钟涛拎着自己的盒饭，坐到了邓导身侧，道：“书我倒是没看过，但是我看过剧本。” “央视最近正在筹拍一部数字电影，叫《楚留香传奇》，‘妙僧无花’是里面的大反派。” “佛门名士，惊才绝艳，开场时是楚留香的好友，但最后却现他居然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这是个相当出彩的人物。” 钟涛掰开筷子，笑道：“央视剧嘛，给的片酬不高，但是会在六频道一遍又一遍重播，是个刷热度的好机会。” “我正想去试试有没有机会演楚留香呢。” “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邓大衍笑道，“你不是我心目中的楚留香。” 钟涛伸向盒饭的筷子顿时停住了。 片刻后，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尴尬地笑道：“您是这部剧的导演啊？” 邓大衍点了点头，道：“嗯，上礼拜刚得到的邀请，我已经同意了。” 钟涛刚刚还意气风的神情顿时泄了下去，闷闷地道：“那您心目中的楚留香是谁？” 邓导边吃边道：“我目前比较中意的是陈正豪。” “喀啦……” 钟涛手上的筷子裂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又是陈正豪…… 钟涛的心态是崩的。 多少次了！ 自己相中的角色他总是来抢！ 本以为现在自己咖位不如他了……呵呵，真是个伤心的故事……应该能让我消停一段时间了吧？ 结果！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是上下其手！ 哪儿都有他！ 钟涛顿时感觉手上的盒饭不香了。 邓大衍才不管钟涛伤不伤心，自顾自继续道：“男主暂定是陈正豪，其他几个角色也都有合适的人选，目前正在私下里接触。” “就是妙僧无花这块，不太好找。” 邓导摇了摇头，皱眉道：“一是因为需要剃头，二是因为是反派，很多人不爱接。” “既要形象好、演技好、气质佳，咖位又不能太高，很难办啊。” “现在倒是有不少人投了简历过来，但是我没有太中意的，实在不行只能试镜了。” 说着，他用筷子指了指平板上的花无缺，道：“你说，小许怎么样？” “我感觉他这个气质倒蛮适合无花的，我就是怕他现在乍火，手上戏约太多，不肯剃头。” 钟涛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应该不会吧，小许这人好像不是特别在乎型。” “不如您问问他啊。” 邓大衍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哎，你说这样行不行？” “后面不是有一段，了尘大师让东海一刀去佛前听经吗？” “我干脆改成让他了断红尘、落为僧怎么样？” 邓大衍眉飞色舞地道：“这样一来，小许反正已经秃了，可能就更愿意去试镜妙僧无花了吧？” 钟涛：“……” 他噎了半晌，才道：“邓导，你认真的吗？” 邓大衍瞧着他的神情，有些心虚地憨笑道：“哈哈哈，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嘛……” …… 于此同时，在横州的一家酒店里。 丁雪松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前两天听说央视筹拍的《楚留香传奇》正在招募饰演妙僧无花的演员，他没跟公司商量，偷偷就投递了简历。 如今公司不给我好的资源，我只能自己给自己争取了！ 这样想着，丁雪松举着一把锃亮的剃须刀来到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头，他狠狠攥紧了拳头。 ——丁雪松决定，在试镜妙僧无花之前，把头剃了！ 上回跟许真竞争雪竹这个角色的时候，人家就是因为光头占了先机。 这次我也要破釜沉舟！ 不能再犹犹豫豫，有舍才有得！ 1o分钟后，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丁雪松只觉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 呼…… 别难过了，头剃了还能长，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不会再有了！ “铃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丁雪松一瞥见屏幕上的号码，立即“腾”地从躺尸的状态中站了起来，接起电话，精神饱满地叫道：“您好，我是丁雪松！” “对对对，我投递了简历，想要试镜妙僧无花。” “是的，试镜时间确定了吗？” “什么？不视镜了？！” 丁雪松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呀？”他颤抖着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道，“之前不是说要招募无花吗？” 电话那头道：“是这样的，丁先生，剧组这边目前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因此原定的试镜环节取消了。” “很抱歉，打扰您了，希望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您再来参与。” “……” 半晌，丁雪松挂断了电话，只觉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不视镜了…… 不试了…… 了……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酒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雪松，惊不惊喜？你上次让我帮你约的唐尼老师，我给你约到了，你什么时候去做头？” 来人是丁雪松的新经纪人小韩。 她进了门，没瞧见人，左右转了好几圈，才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滩烂泥似的丁雪松。 “嘶……你，你怎么把头给剃了？”小韩看着光头的丁雪松，一脸震惊地问道。 丁雪松瞧见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抬起头来，道：“哦，头呀……江南的三伏天啊，实在是太热了，我就把头给剃了。” 小韩愕然道：“热你开空调啊，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丁雪松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道，“没有，你看错了，这是汗。” 是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第82章 被学习绊住了脚步   这边丁雪松因为没拿到无花这个角色而哭得肝肠寸断，而另一边，许臻反倒有点不太想接这部戏。   是因为不想剃光头吗？   怎么可能。   不如说他现在基本就是个光头。   江南的三伏天实在是太热了，而且古装剧的头套需要用胶水粘在脑袋上，因此，许臻总是隔三差五就用推子把头给推了。   为此还遭了乔枫好一顿埋怨。   那么，许臻为什么不想接《楚留香传奇》呢？   ——因为，下半年马上就要艺考了呀。   正常的高考在每年的夏天，但是，艺考却是从上一年的年底就要开始了。   许臻虽然这一阵子一直在抓紧时间学习，但终究还是赶不上正常高中生的进度。   更别提艺考方面，他除了几套参考书，基本就没怎么准备过。   既然决定了要考大学，许臻就打算认认真真地去备考，可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为此，乔枫简直是愁白了头。   自家艺人好不容易才凭借《绝代双骄》有了一点名气。   结果，这丫居然“不思进取”、被学习绊住了脚步！   你不趁着现在戏约充足、赶紧挑一部好剧，难道还想等着高考结束之后再重整旗鼓吗？   机会稍纵即逝，谁会等你？   然而没办法，许臻这个人有时候特别“轴。”   而且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从今年1月份开始，不算客串的《夜雨江湖》，已经先后拍了《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两部大剧。   接下来四季度还要进组去拍摄《碧血剑》。   中间就这么一点点的空档，你再给我接一部剧，我还考不考试了？   难道戏约不断，大学就不上了？   一辈子当个“文盲”？   乔枫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但他心有不甘，还是把《楚留香传奇》的剧本给他打印了出来，贼兮兮地道：“别的我也不跟你念叨了，最后就说这一部剧。”   “你知道《楚留香传奇》的男主角是谁吗？说出来你一定感兴趣。”   许臻一边在草稿纸上默写着王安石变法的主要内容，一边道：“是谁我也不认识啊。”   “当红一线我就认识一个任鹏飞，演楚留香的总不能是二线吧。”   乔枫道：“是陈正豪。”   这话一出，许臻的笔尖顿时停住了。   乔枫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地道：“就是前一阵子跟你竞演夏雪宜的那个陈正豪。”   “他虽然没争过你，但人家可不是输在演技上的，你心里应该也清楚吧？”   许臻点了点头。   他当然承认自己的演技不如陈正豪。   当初演《绝代双骄》时，周晓曼给自己准备的视频资料里就有好多陈正豪的片段。   如此算来，对方甚至能称得上是他的半个“老师”。   ——跟曾经的学习对象正面飙戏，莫名地有些期待！   许臻想了想，放下笔，简单翻阅起了桌上的那个剧本。   “妙僧无花的拍摄周期有多长？”他问道。   乔枫笑道：“嘿，你说巧了不是，正好是九月底到十月中旬，跟《碧血剑》一点儿不冲突。”   说罢，他立即无缝衔接地掏出了另一部剧本，道：“如果你愿意稍微轧半个月戏，还能抽空再拍一部《三少爷的剑》。”   许臻：“……”   乔哥你好烦！   刚才明明说只提这一部，结果转头就又拿出了第二部！   我不要看你在这儿给我变戏法了！   ……   7月12日，《天下第一刀》剧组顺利杀青。   就在两天前，《绝代双骄》的大结局也登6了企鹅视频，最终播放量锁定在了3.25亿。   这个数据不仅以压倒性的优势打破了网播剧各项记录，同时也刷新了公众对于“网播剧”的认知。   原来，网上也是有可能会诞生优质剧目的。   同理，卫视频道上当然也有可能会播放烂片。   无论是网络还是电视频道，都只是一个单纯的播放平台，本身并不带有好坏的属性。   《绝代双骄》的大获成功，无疑也为未来其他影视剧的播放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12号当晚，东岳影视的总经理蔡实践从京城来到了江南市，亲自为《天下第一刀》剧组举办杀青宴。   虽然剧组中有俞眉、任鹏飞等一线大咖，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其实许臻才是这场杀青宴的隐形主角。   ——东岳影视的第一部古装剧大获全胜，许臻功不可没！   他虽然只是男二号，但数据显示得非常清楚：每当有他出场的时候，那一集的播放量就会急剧攀升。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花无缺与小鱼儿在渡头分别的那一场戏，以及花无缺单独的白虎居剧情。   连带着，一个叫做“花鱼党”的神秘组织也开始在网上悄然崛起。   这天晚上，许臻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一方面是因为蔡实践太高兴了，领导举杯，他不好意思不陪；   另一方面，许臻意外地现，东海一刀组的那几位“神僧”居然一个个全是海量。   这几个老爷子脱去了僧袍，立马变身鲁智深，眼瞅着就要倒拔垂杨柳去了。   许臻实在是顶不住，只好半路借故溜了出去，打算去洗手间里躲一会儿。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他还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的。   “哎，许真？是你吗？”   许臻正在洗手台边漱口，忽然听到有人召唤自己。   他扭头一看，愣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道：“苏导，好久不见！”   ——来人居然是《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   这位还真是好久不见，一晃都快过去半年了！   苏文彬瞧见果然是许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你怎么在这儿？”   “跟朋友吃饭？”   两人寒暄了几句，苏文彬意气风地道：“《夜雨江湖》在大马那边下映了，你知道吧？最终票房2.3亿，已经收回成本了。”   “等下半年在国内播出，卖多少就是纯赚。”   许臻此前也听乔枫说起过这事，如今听道正主说起，笑道：“战告捷，恭喜苏导啊！”   两人差着辈分，而且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如今偶然遇见，简单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   不一会儿，苏文彬解决好个人问题，回到包间，一个随行的朋友问道：“刚才那个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   苏文彬低声道：“以前合作过的一个小友。”   坐在他另一侧的朋友则嘟囔道：“老苏，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我新歌的mV想找一个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你给我推荐一个啊？”   苏文彬一拍脑门，叫道：“哎呦喂，刚才本来出去是想打电话的，放个水就给忘了！”   “你刚才说你新歌叫啥来着？”   那个朋友面带不悦地道：“我1o分钟前刚跟你说完，叫《一盏离愁》，是一国风歌曲。”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郭威你认不认识？帮我搭条线啊！” 第83章 酒局上的酒话 苏文彬这天晚上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他如果没有喝多，就应该清楚： 即便自己这位朋友号称是国风歌曲的扛旗人，mV依旧是mV，但凡有一丁点儿名气的演员都不会愿意接； 他如果没喝多，就应该记得： 郭威当年号称是“mV小王子”，近两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又有人来找他拍mV； 他如果没喝多，就应该明白： 满桌子的人说什么“票房过亿的大老板”、“武侠电影的扛把子”只是在口花花，眼下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刚迈稳了一步的新人导演，远不是什么圈内大佬。 结果，就因为一瓶白酒下肚。 苏文彬在朋友的怂恿之下，居然拍着胸脯说，“这事你包在我身上”！ “不就是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吗，放心，别说一个，十个八个我也能给你找来”！ 如果时间能倒退回两小时前，苏文彬一定会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这颗葫芦脑袋直接开瓢。 “喂，小郭啊？”苏文彬在饭桌上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郭威的号码，醉醺醺地笑道，“我是你彬哥，跟你问个事儿。”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朋友，道：“周一卓你听说过吧，对对对，去年的金曲奖得主。” “哈哈，你喜欢他的歌？好，我帮你转达，哈哈……” “嗝，一卓最近打算出一张国风专辑，”苏文彬打了个酒嗝，道，“他想找个古装扮相好的男演员来拍mV，我这不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嘛。” “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啊？” 电话那头，郭威沉默了半晌，才道：“不好意思，苏导。” “我前一阵子在西北草原那边拍外景，水土不服，吊了好一阵子盐水，最近恐怕是不能再拍戏了。” “麻烦您替我跟周先生道个歉。” “您看这样，我给您推荐几个新人行吗？我们公司主打古装，这方面合适的人还挺多的。” 手机没开功放，郭威的声音也不算大。 但是，满桌的所有人都看到苏文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隔了好半天，他才扯了扯嘴角，勉强道：“嗯，身体要紧。小郭你好好休息，推荐就不用了，谢谢你费心。” 挂断电话，苏文彬只觉包间里原本吵闹的气氛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 苏文彬刚刚还上头的酒劲顿时清醒了大半，脑子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卧槽，我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这不是自己把脸凑上去给人打吗？？ 这时，其他人或许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情，但周一卓的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了。 “啊，那个，老苏……”周一卓尴尬地举起了酒杯，叫道，“嗨，怪我。今天哥几个出来喝酒，谈什么工作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 苏文彬垂着头，默默举起了酒杯，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笑道：“我今天有点喝不动了。” “要不我以茶代酒？哈哈……” 桌边的其余人面面相觑。 这些人有的跟苏文彬关系远，有的跟他关系近。 那些近的自然是替他想办法转移话题； 但稍远些的则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呵，让你狂！ 让你刚有点阳光就灿烂，才导了一部电影就找不着北了！ “铛铛铛！” 正当气氛无比尴尬时，忽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众人扭头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陌生人。 矮个的4o多岁，其貌不扬； 高个的看上去十分年轻，长得一看就不像是路人。 “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走进门来，右手举着酒杯、左手拎着酒瓶，笑盈盈地道：“刚才听小许说苏导也在这边，我就摸过来了。” “哎呦，真的是，怎么不跟我说呀，刚好我们今天就在‘山海厅’那边开杀青宴呢！” 苏文彬瞧着眼前这人，连忙迎了上去，道：“蔡总，怎么您也在这儿啊！” 来人正是蔡实践。 他刚刚听许真说在洗手间遇到了苏文彬，连忙拎着酒、带着小许过来“串门”了。 苏文彬虽不是什么大腕，但是他曾经跟自家小许合作过。 而且，当初丁雪松内涵许真抢角的时候，苏文彬也曾加班加点、帮着制作了雪竹这个角色的先导片。 于情于理，都应该带着自家小孩过来敬人家一杯酒。 苏文彬这时候兴致有些不太高，但还是强提精神，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笑道：“蔡总真是太客气了。“ ”早知道您也在，我应该去敬您才是。” 说话间，蔡实践身后的许臻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包间。 “哎，这位不会是那个，‘花无缺’吧？” 谁料他刚一进门，包间里立即就有几人认出了他来。 许臻扭头一看，不认得这几人，但还是礼貌地冲他们颔一笑，道：“嗯，是我。” 他说罢看向了苏文彬，想要等他引荐。 然而，没等苏文彬说话，其中一人忽然道：“哎，一卓，你刚才不是正说想要找个古装扮相好的演员给你拍mV吗？” “这不，送上门来了！” “这位可是最近风靡全网的古装美男啊！” 苏文彬：“……“ 卧槽你是不是在玩我！ 你也知道人家最近风靡全网啊？ 连郭威这种货色都不答应，你让我找许真？ 嫌我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不够疼是吗？！ 苏文彬的脸当场就绿了，他刚要辩解，一旁的周一卓已抢先道：“哈哈哈，老孟你不要逗人家孩子。” “我拍个破mV还用得着花无缺出马？”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苏文彬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禁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周一卓。 果然啊，找兄弟还是得找老周这样的！ “苏导，这位是您的朋友吧？”一旁的许臻望向周一卓，问道。 周一卓在音乐圈颇有名气，但平时在公众面前却很少露面，是以许臻并不认得。 苏文彬欣慰地道：“对，是我铁哥们。” “那行，我拍。”许臻道。 苏文彬：“……” 他愣了半晌，忍不住问道：“拍什么？” 许臻道：“拍mV。” 苏文彬呆了许久，还是开口解释道：“不是……mV这个东西，你知道的吧？酬劳不是很高……” 许臻道：“没事，这位不是您的朋友嘛。” 苏文彬：“……” 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喝多了。 啊，头有点晕，眼睛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最美艺考生 7月底，横州影视城的燥热几乎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光线因温度过高而出现了轻微的扭曲，马路被晒出了沥青味，鞋底薄的人如果在路上走得慢了，甚至会觉得烫脚。 “啊……天为盖，地为炉，我为小笼包……” 影视城中的一个遮阳亭下，周晓曼举着粉红色的小风扇，对着脸“呜呜呜”地吹，整个人热得像是一只烤熟了的红番薯。 而在她身前不远处的片场中，许臻正戴着假、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在大太阳底下挥舞着手中的单刀，与周围的群演们激烈“厮杀”。 ——是的，许臻最终还是接下了《一盏离愁》的mV拍摄。 虽说这个mV对他的演艺生涯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但起码也没有什么坏处。 毕竟，这只是一部不到4分钟的短片，总共用不了一个礼拜就能拍完。 “唉……” 遮阳亭里，乔枫叹了口气，不停地用面巾纸擦着额头上的汗，同时偷偷找角度蹭着周晓曼的风扇。 他对于许臻接这个mV倒是没有意见。 苏文彬是个很有本事的新锐派导演，机会合适，对他释放一下善意没有坏处。 但问题是…… “阿臻啊，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三少爷的剑》？” 中场休息的时候，乔枫苦口婆心地捧着早就准备好的剧本，道：“人家剧组那边说了，可以为你调整拍摄计划，把周期压缩到两个月以内，不用你轧戏。” 许臻在阴凉地里举着水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摇头道：“乔哥，我真的不接了，下半年《楚留香》加《碧血剑》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而且，这个剧本对原著改动太大，从武侠剧变成了一群女人争宠的故事。” “这种乱改原著的剧本我不喜欢。” 乔枫叹了口气，终于认命地放弃了挣扎。 行吧…… 虽然这部剧的投资很高，班底也很不错，但奈何自家艺人不喜欢呢。 小许同学已经很劳模了，今年的“压榨”就到此为止吧。 …… 而另一边，周一卓和苏文彬两人则亲自到了mV的拍摄现场。 苏文彬是主动请缨，担任了这部短片的导演，并且还带来了他手下的摄影师、灯光师等全套班底。 毕竟，许真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来拍mV了，自己哪能亏待了人家？ 而周一卓更是个有魄力的主儿。 他现这边已经有了好男主、好导演，好歌曲三张王牌，那不如干脆集齐七颗龙…… 咳咳，集齐各种元素，直接召唤出一张经典专辑得了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乎，这张专辑的制作经费忽然就飙了起来。 妆、造型这些小钱不提，周一卓甚至还动用父辈的人脉，约到了业内的顶级制作人李文音。 以至于许臻在拍摄mV的时候，莫名感觉网上查到的资料有失偏颇。 ——谁说mV就一定粗制滥造了？ 《一盏离愁》的剧组就很好嘛，跟电影、电视剧的规格半点不差啊。 果然，凡事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第二天，mV的女主角进组了。 这位女演员名叫阿伊慕，北疆人，长相明艳秀美，略带三分混血感。 许臻一见到这女孩就感觉眼熟，想了片刻，很快回忆起来： 哦，这是今年年初各大艺术类院校校考时，被记者拍到、并放在了新闻页上的“最美艺考生”。 当时许臻刚进入《天下第一刀》剧组，在娱乐新闻上看到了她好几回。 如此说来，这位姑娘未来很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学姐啊！ 很快，剧组的其他人也认出了阿伊慕，纷纷饶有兴致地拿着这个话题上前跟她攀谈。 只不过，这姑娘不知是内向还是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些害羞，不太愿意深聊这个话题。 “阿伊慕，你最后报了哪所学校啊，京影还是中戏？”苏文彬笑眯眯地问道。 小姑娘脸一红，羞愧地道：“苏导，我文化课没过线，落榜了。” 苏文彬：“……” 最美艺考生折戟文化课…… 啊，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mV的拍摄很简单，没有太复杂的剧情，也不需要多少演技。 故事大致讲的就是：男女主是一对有情人，然而女主却由于貌美被一个王爷相中，成为了他的舞姬。 男主为了把女主赎回来，主动为王爷效命，成为了他麾下最得力的杀手。 多年来刀山火海，杀人如麻。 某天，王爷忽然答应男主，只要他再完成一项任务，就把女主作为奖励赐给他。 男主欣喜若狂，拼了命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当他一身是血地回到王府时，等待他的却是早已埋伏在此的无数刀斧手。 最终的结局，便是女主挣脱开王爷的束缚要与男主同生共死，但男主却把女主抱在怀里，背对了最后一刀。 ——就，基本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对于这种简单粗暴的戏码，许臻如今已是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模板来参照了。 导演苏文彬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屏幕中的画面，不由得暗自惊叹： 短短半年时间，小许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啊！ 尤其是最后临死前这个眼神的感染力，隔着屏幕都令人动容。 这份功力，可是当年拍《夜雨江湖》的时候万万没有的！ 当许臻自己站在屏幕前看这段回放时，也是十分满意。 啊……果然，就像眉姐所说，感染力的精髓就在于眼神。 把眼神的感觉找准了，整段戏一下子就有了灵魂！ “剑出鞘，恩怨了，我只求今朝拥你入怀抱……” 许臻正看得入神，忽听见旁边有人在唱歌。 扭头一看，却见，居然是“原唱”周一卓正在给这段镜头伴唱。 周一卓见众人都看自己，憨笑着搔了搔头，道：“我找找感觉，看看最终是啥效果。” “哎呀，两位演得可真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哎，麻烦重放一下刚才那段，我再唱一遍。”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莫名地有点熟悉。 好像还有一个人也喜欢给自己“伴奏”来着？ 第85章 来自陈正豪的压力 5天后，《一盏离愁》的mV拍摄结束，许臻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长假”。 嗯，说长也不是很长…… 眼下是七月底，《楚留香传奇》那边9月初就要进组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多月。 不过么，起码他这段时间不用再住在影视城里了。 许臻先是去甘州看望了一趟师父，而后来到了京城。 东岳在公司总部附近给许臻租了一套公寓，面积不大，但是安保措施很好，能够有效地保证艺人的隐私。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许臻一摘下口罩，马上就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不过好在，周围的年轻女孩不多，并没有造成拥堵。 等来到京城的公寓，许臻才现：半年过去，自己的行李已经从刚下山时的一个双肩包变成了如今的五个大拉杆箱。 其中第一个里面是一些新购置的衣物以及若干顶假； 第二个里面是高中的全套教材； 第三、四、五个里面则是各类参考书和练习册…… 啊，脑瓜仁疼！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许臻学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家教+网课+自学齐上阵，虽然他在记忆力方面非常出色，但是在逻辑思维方面只能算普通，学起数学、外语等科目来完全就是抓瞎。 等到9月初，听说自己终于又要进组拍戏的时候，许臻竟然莫名产生了一种“回家”的错觉。 “要我说，不如干脆在横州买套房子得了。” 回到熟悉的横州影视城，周晓曼举着自己的小风扇，边走边吐槽道：“咱这一年差不多有8o%的时间都是在这儿过的！” 许臻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到酒店登记入住后，许臻和周晓曼放下行礼，来到了《楚留香传奇》剧组报到。 此时，拍摄已经开始了半个多月。 但是由于妙僧无花的戏份并没有贯穿全场，因此，他直到这时才进组。 当许臻到达片场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摄楚留香与中原一点红的对手戏。 饰演楚留香的果然是当初试镜夏雪宜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正豪。 而中原一点红的扮演者则眼生得很，许臻别说认识了，连见都没有见过。 “哦，小许来啦。” 场边，总导演邓大衍瞧见他，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来来来，看看这段，正精彩着呢。” 许臻听命凑了过去，抬眼一看，却见两人正在房顶上进行一段打戏。 陈正豪经验丰富，吊威亚的平衡感极佳，动作看上去十分优美； 而中原一点红的扮演者就更猛了，在陡峭的屋顶上如履平地，威亚对于他来说几乎就只是个安全绳。 许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赞叹道：“演一点红的这位，功夫很好啊。” 邓大衍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嗯，小许很有眼光，他是咱们剧组的武替。” 许臻微微一怔，道：“武替跟陈正豪本人一起打吗？” 是哪个巨星这么大牌，居然跟陈正豪演对手戏的时候都敢让替身上？ 邓大衍泰然自若地推了推眼镜，道：“哦，原本演一点红的那个演员总请假出去，1o天里得有8天不在。” “我看替身演的挺好，干脆直接让替身上得了。” “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许臻：“……” 哇，邓导，是个狠人！ 几分钟后，这段打戏顺利拍摄完毕，一遍通过。 紧接着要拍摄的则是一段文戏。 许臻翻了翻一旁的剧本，现这段故事恰好是中原一点红与楚留香的第一次相逢。 楚留香在查案过程中，意外遇到了在执行刺杀任务的中原一点红。 两人虽然素昧平生，但却通过交手认出了彼此的身份。 而后，楚留香继续查案，但中原一点红却缠上了他，非要与他一决高下不可。 这段故事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 这两人的对话也太磨叽了吧？ 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两个江湖豪侠，就这么为了“你为啥杀我”、“我就是要杀你”的问题叨叨了好几百字的车轱辘话。 简直是熊先生为了稿费而拼命水文的代表作！ 许臻看着剧本中的台词，十分无语。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只为了要将我的剑，刺入你的咽喉！“ 此时，场中的两人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方才演武戏时有来有往的两人这时候立马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陈正豪的语气、动作、眼神、微表情无一不到位，而中原一点红的台词完全就是小学生念课文，而且方言还很重。 邓大衍无奈地撇撇嘴。 算了，台词用后期配音吧，画面能看就行。 好在一点红本来就是个冷峻的人，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倒也恰如其分。 场中，陈正豪笑着摇了摇头。 他背负双手，姿态从容自若地道：“实在是抱歉，我完全没有跟你交手的兴趣。“ 一点红干巴巴地叫道：“你不动手也得动手！“ 说着，他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按照剧本，楚留香这时候应该是站在原地，睬都不睬一点红。 然而，陈正豪这时候却动了。 他在对方的剑尖停留在自己咽喉处后，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饰演一点红的演员一愣，连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一点红叫道。 陈正豪微笑不答，再次上前一步。 一点红被逼得只能继续倒退。 陈正豪望着他，洒然笑道：“你杀呀。” 场边的许臻微微一怔。 ——改台词了！ 而且，动作也改了！ 原本的原地不动改成了步步进逼，台本上的“你非是不敢、只是不愿”、“杀了这样的我有什么乐趣”等等一干台词都化成了三个字： 你杀呀。 许臻有些不懂了。 他无法判断出这个改动是好是坏。 从效果来看，场面的戏剧性似乎更强了，楚留香这个人物的强大自信也更为凸显。 但是…… 你突然临阵做出这么大的改动，如果我是你的合作演员，我会懵的！ “咔！” 果不其然，饰演一点红的演员也懵了，以至于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豪，你这段演的跟剧本里不太一样啊？”邓大衍问道。 陈正豪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地道：“抱歉，我不太习惯照本宣科。” “情绪到这儿了，我就这么演了。” 导演无奈地笑了笑，道：“行吧，咱们再来一遍。” “一点红这边熟悉一下剧本。” 饰演一点红的演员有些蒙地回过头来，连忙点了点头，借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而与此同时，不光是场中的一点红，就连场外的许臻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他不禁抬眼望向了不远处的陈正豪。 这人……不仅演技一流，而且还喜欢临阵改词！ 面对这样的对手，我该如何应对？ 第86章 本色出演   许臻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他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看戏。   由于饰演中原一点红的这位演员实在是不太会演戏，因此，他主要看的就是陈正豪。   之前竞演夏雪宜的时候，许臻曾经特意去查过这个人的资料：   陈正豪，现年32岁，目前国内电视剧市场上最具代表性的中生代演员之一。   这人在业界的口碑相当不错，不仅演技过硬，而且敬业、肯吃苦、对角色认真负责，是个非常称职的演员。   对于上述这些评价，许臻目前基本赞同。   就比方说现在。   陈正豪堂堂一线红星，身边就只带了一个小助理，用剧组的化妆师、喝剧组的桶装水。   有工作人员跟他协调拍摄事宜时，他虽然有点不爱说话，但大体还算客气，完全没有甩脸子、摆架子的意思。   至于替身，更是一个也没看见。   非要说陈正豪有哪里不好的话……就是，这个人有点间歇性脑抽。   他大概8o%的时候是遵照剧本来演的，但有时候演上头了，不一定会蹦出点什么花样来。   由于陈正豪的行为模式没有脱离角色的定位和故事的需求，因此，导演邓大衍也就没有提出太多异议。   不过，这种演法却苦了跟他演对手戏的中原一点红。   这位小哥上个礼拜还是个武打替身，这两天突然赶鸭子上架、变成了前景演员。   而且，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直接跟陈正豪对戏。   许臻隔着1o米远都能嗅到他身上的窘迫。   眼下虽已到了9月初，天气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酷热难耐，但一点红同学不知是压力太大还是怎么着，一直在不停地冒汗。   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的汗也顺着下巴、鼻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要不是这部电影追求真实、基本没怎么化彩妆，恐怕他这时候脸上都要和泥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许臻眼睁睁地看着一点红一张一张地抽着桌子上的纸巾，几乎片刻不停，直接把一包2oo张的纸巾给抽得了见底。   弄得许臻不禁有些担心：   他这个脑门……怕是要被擦秃噜皮了吧？   ……   与此同时。   许臻在看陈正豪的表演，陈正豪却也在用余光看着许臻。   眼前的许臻没有化那种故作成熟的妆容，他穿着一件白T恤，反戴着一顶棒球帽，比起前一阵子在试镜视频里看到的模样，显得更年轻、也更有朝气。   许臻抢到了夏雪宜这个角色，陈正豪要说毫不介意那是假的。   这样的一位“晚辈”，跟自己的外甥差不多大，结果却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并且还争赢了自己。   陈正豪心中难免有些负面情绪。   讨厌？称不上。   不爽？有一点。   不过，这个不爽更多的不是因为许臻，而是因为自己的演艺事业进入了瓶颈。   陈正豪现在看上去好像是正当红，但是始终缺一座视帝、影帝的金杯傍身，没能跻身“戏骨”这个行列之中；   而且，他最近明显感觉到，有一大批2o出头、甚至不到2o岁的年轻艺人开始冒头。   这些人正在疯狂地抢占市场上的优质影视资源，逐步挤压自己这代人的生存空间。   《碧血剑》事件就是个典型的案例。   这件事前一阵子在业内传开后，不少人都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在私下里唱衰陈正豪。   陈正豪自己倒是没有如此悲观，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后生可畏。   前有狼、后有虎。   明明正处在事业巅峰期，他却莫名地感受到了压力。   陈正豪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臻。   巧的是，对方此时也刚好正在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微微一怔，但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目光移开。   许臻礼貌地冲他微笑颔，陈正豪则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不管你今年多大年纪，既然进了这个圈子，那就要凭本事说话！   “帮我看一下拍摄计划，我跟无花的对手戏从哪天开始？”陈正豪问道。   助理翻了翻手上的文件，道：“从后天中午开始，第一场是无花月下抚琴那段。”   “哦，那里啊……”陈正豪若有所思。   这段戏……可不好演。   他知道许臻最近因为在《绝代双骄》中饰演花无缺而声名鹊起，但是，如果真有人以为无花就是剃了光头的花无缺，那他一定会吃大苦头。   陈正豪能理解许臻演活了花无缺。   因为这个角色跟他本人太契合了。   ——许臻小小年纪，能有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演技，以及令人称颂的外形条件，几乎活生生就是一个花无缺。   本色出演本就是最容易的事。   然而无花是什么人？   那是一个和尚。   而且还是一个惊才绝艳、武功卓绝、并背负巨大隐秘的七绝妙僧。   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又岂是一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所能拿捏得好的。   陈正豪知道许臻曾经在某部电影里演过一个和尚，但，两三分钟的客串跟全剧的终极反派岂能同日而语？   后天，楚留香跟无花的场对手戏即将开始。   陈正豪真心希望许臻不要让自己失望。   就让自己来亲手称量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斤两吧。   你若是交不上一份及格的答卷，我绝对会让你铭记一辈子，什么才叫真正的演戏！   ……   两天后的上午。   许臻画好了妆、换好了戏服，在场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静候着自己的戏份。   妙僧无花乘一夜扁舟，于月下抚琴，他本以为这段戏应该是要在晚上拍摄的。   没想到，不仅是白天拍，而且时间还定在了大中午。   听场边的工作人员说，这叫“日光夜景”，为的是让拍出来的效果更清晰。   至于光线，则是由摄影师和后期来调整的。   “小许同学，昨天我给你的资料你要不要再看一遍？”周晓曼捧着自己的平板电脑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道：“我昨天都看过了，但是，那些人演得都不是特别对味。”   “免得影响我，我还是先不看了。”   周晓曼愣了一下。   他们都演得不对味？   那，你打算演什么味的？？ 第87章 出家人的精髓（后附三江感言） 中午12点。 横州影视城的人工湖中，一艘五六米长的无蓬小舟漂浮在湖中。 许臻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僧衣，盘膝坐于小舟之上，身前的小几上摆放着一架造型古朴的七弦琴。 湖光山色，一叶扁舟，白衣僧人在月下的小舟中悠然抚琴。 ——不得不说，无花的这个出场画面一下子就把逼格给拉满了。 “哇，真的剃光了，不是套！” 水边，饰演宋甜儿、李红袖等角色的几个小姑娘围作一团，远远眺望着湖面上的许臻。 其中一人啧啧叹道：“他可真舍得啊，说剃就剃！” 另一人忙不迭道：“是啊是啊，之前演雪竹的时候就剃过一次了，这次又剃，真是个愿意为角色牺牲的好孩子。” 先前那人道：“不过还好，人家光头也是帅的。瞧这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哎呦呦……” “呔！” 旁边的同伴狠狠锤了她一下，叫道：“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我去你打这么重！泼猴，吃俺老沙一铲！” 几个小姑娘于是就这样嬉笑着打闹了起来，弄得一旁的场务们莫名地羡慕。 …… 而此时，场中的许臻却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高洁出尘。 他上午刚刚跟演技指导学了几个古琴的指法，眼下正在抓紧时间练习。 不过，让他有些出戏的是，为方便后期配乐，以及配合剧情中的“裂弦”情节，这古琴上的琴弦既不是丝弦也不是钢弦，而是几根棉线。 ——也就是说，许臻现在其实正在弹棉花。 妙僧月下弹棉花……嗯，不知道为什么，画风忽然就变得奇怪了呢。 今天中午要拍的这段剧情刚好就接在楚留香跟中原一点红的打戏后面。 一点红非要跟楚留香一决高下，但楚留香却不接。 两人正在僵持之下，忽然，一阵悲戚、肃杀的琴音从远处飘来。 一点红被琴音扰乱了心性，不管不顾地疯狂进攻，楚留香无奈之下，只得拖着他跃入湖中，利用自己在水性上的优势将其制服。 而后，楚留香将昏迷中的一点红扔到岸边，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游了过去，找到了无花。 “啪！” 演员准备就绪之后，场记在不远处的另一艘小船上打响了场记板，宣告着本场表演的开始。 “哗啦——” 早已潜在水中陈正豪从湖面上探出头来，一把扒住了小舟的船舷。 他甩了甩头上的水渍，笑道：“大师的琴音为何如此悲戚，是心中有什么苦闷吗？” 小舟上，饰演无花的许臻停下了拨弦的动作，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当是谁，”半晌，他又将目光移了回去，边抚琴，边从容不迫地道，“原来是楚施主。”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翻身跃上了小舟，哼道：“谁是楚施主？” 无花对他视若无睹，继续抚琴道：“普天之下，除了楚施主，还有谁能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贫僧船边。” 看到此处，场边的导演邓大衍暗暗点了点头。 嗯，不错。 两人今天的表现都很好。 陈正豪自不必说，演什么像什么。 他本人明明是个慢条斯理、冷漠凉薄的性子，但演起楚留香来竟也能惟妙惟肖。 看着他现在活泼灵动的模样，你很难想象他平时居然有那么高冷。 戏里戏外判若两人，这是个真正的演员。 至于许臻……则令邓大衍有些意外了。 之前合作《天下第一刀》的时候邓导就知道，这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许多演技方面的技巧基本上一点就透。 但是，他毕竟还太年轻，无论是对角色的理解、还是对各种各样小细节的把握，都难免有些不太到位。 然而今天的许臻…… 邓大衍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怎么说呢，就前所未有地在状态。 他跟陈正豪同框对戏，起码到目前为止，看上去一点都不尴尬。 单论刚刚这一小段而言，两人的表演水平几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 邓大衍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认真擦拭了一番。 他知道，许臻目前最薄弱的就是对于节奏的把握。 而接下来的这一段，便是楚留香与无花抢节奏的桥段。 你打算怎么演？ 如果在这里露了怯，接下来，整场戏的节奏可就全都被对方带走了！ 邓大衍对陈正豪放心，但是对许臻不放心。 他期待这个孩子能演好，因为，只有他演好了，整场戏的质量才能提上去！ …… “……如此精巧的面具，楚施主何故要扔了它。” 场中，正演到无花戳穿了楚留香的身份，而楚留香随手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扔掉了。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摇了摇头，笑道：“这个面具都已经被三个人瞧破了，我还留着它作甚？” 许臻饰演的无花微微一笑，道：“贫僧认出你来，并不是因为瞧破了你的易容。”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也是被认出来了。”楚留香大喇喇地坐在小舟上，撑着一条腿，姿势潇洒随意，与一旁端坐桌前的无花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另两位是何人？”无花问道。 楚留香道：“头一个便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剑下一点红’。” 说完这话，陈正豪微微一顿，等着许臻接下来的反应。 按照剧本的设定，接下来，无花应该是在听到一点红的名字之后，怫然不悦，弹断了手中七弦琴的琴弦，说着名字污了琴的灵性。 陈正豪曾经设想过，如果让自己来演，他会把这个断弦的时间点稍微提前。 也就是说，他会不等对方把“剑下一点红”这五个字说完，大概在“点”字出口的一刹那，直接断弦。 然而，此时此刻，直到整句话完全说完，对方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陈正豪不禁略觉失望。 果然啊，还是个年轻人…… 本来许臻这一段的台词念得极好，陈正豪刚刚对他的评价调高了一个档次，结果，马上又来了这么生硬的一出。 这个地方的节奏如果不变，就没办法把情绪点抬高，本该是个爆点的“裂弦”一下子就变得平平无奇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现，直到现在为止，许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都过去多久了？ 3秒以上了吧？ 怎么回事，忘词了？ 陈正豪满心疑惑。 微怔之下，他没有放弃这段表演，专业演员的素养驱使着他继续开了口：“这第二个……” “铮！” 直到此时，这声迟来的裂弦声才终于传来。 刹那间，陈正豪愕然回头望向了旁边的许臻。 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被这个时间点给惊道了。 以退为进！ 用延迟时间来达到打乱节奏的效果！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为自己刚刚的构想感到了惭愧。 这个三秒钟的延迟，才真正符合了无花淡然出尘、孤高冷漠的高僧气质！ 而且从整体上来看，无论是对于“裂弦”的强调，还是对于无花这个人物性格的突出，都处理得极其到位。 “你方才还说我扔面具，如今你为何又要把这琴弦废掉？”陈正豪暗暗赞叹了一下许臻刚刚的处理，而后继续念出了楚留香的台词。 许臻饰演的无花则从琴桌边站起身来，将手伸入了湖水中，淡然道：“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这琴弦已沾了血腥气，再也不出空灵之音。” 楚留香道：“你以为这湖水就干净吗？说不定里面有……”他说着便停住了。 然而这个点，无花依旧没有来抢。 他从从容容地从袖中抽出一条白丝帕，擦了擦手，垂着眼眸看向湖面，缓缓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实无尘。” 声音低沉而温润，不带半分烟火气，听他念出这段话，耳边如有钟磬之音。 原本有些装模作样的一段故事，让许臻演来，却显得无比高洁纯粹，没有半分做作。 场边，邓大衍感到了大大的意外。 两个停顿，无花这个人物立住了不说，而且场中的节奏也彻底掌握在了无花手中。 ——这个小子，有些本事啊！ 居然小瞧了他！ 许臻能把人物的神韵抓到这个地步，演技其实就已经不重要了。 …… 而此时，场中的许臻则感到极其的舒适。 演戏如果都能这么不疾不徐的演，那也太舒坦了吧。 节奏？控场？ 他没有考虑这么多。 之所以会等了三秒钟才去裂弦，是因为…… ——出家人嘛，说话做事精髓不就是要慢半拍？ 除了这一点，他其实还能演得更精髓，那就是： 说话的时候不看着你； 说出来的话答非所问，跟别人搭不上线； 即便是搭上线了，你也听不懂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才叫得道高僧嘛。 可惜，剧本不允许啊，只能勉强用慢半拍来将就一下了。 —— 三江感言：今天下午2点上三江，我本来是想写点感言的，但是……有这个时间，我为啥不多码点字呢？ 迟来的3ooo字送上，请大家海涵，比心~ 咳，可能是史上最草率的三江感言了…… 第88章 央视大导演 9月中旬，就在《楚留香传奇》正在紧张拍摄时，去年金曲奖得主周一卓的专辑也已经制作完成了，预计将会在年底前布。 许臻这边收到了苏文彬来的mV视频，乔枫简单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没再理这茬。 许臻本人更是连看都没看。 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又要拍戏，又要准备艺考，每天过得像是一个旋转的人形陀螺。 然而周一卓本人却兴奋得不行。 ——这mV做得太带劲了！ 好马配好鞍，好歌配金砖…… 哦不是，金牌制作团，就是得这个质量的mV才配得上我的才华！ 他拿着装有mV的光盘，先是召集助理们看了一遍，得到一连串的彩虹屁后，又拿到公司，给领导们放了一遍，再次收到了不少夸赞。 他这还嫌不够，又跑到一个聊天群里a所有人，打字道：“走啊，下楼啊，我专辑出来了！” “哥几个找地方给我掌掌眼！” 这个聊天群的群名就叫“走啊下楼啊”，人数不多，基本上都是跟周一卓生活在一个城市、经常厮混在一起的酒友们。 由于专辑还没布，只能线下看，因此，群里人叽叽咕咕一顿商量，最终决定去周一卓老娘新买的湖景别墅去。 主要是因为，周一卓作为一个独居老单身汉，家里又没有保姆，他住的公寓实在是没法下脚。 下午5点多，这帮闲人拎着啤酒、白酒、洋酒，以及各种各样的下酒菜，来到了小区附近集合。 “哇塞，周老板，你这大别墅也太豪横了！” 几人从进院子开始，赞叹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这个路面，这个绿化！” 其中一个朋友叫道：“你家这别墅装修下来不得比房价还贵？” 周一卓得意洋洋地道：“不知道，装修我没管，都是我妈张罗的。” 他一边用指纹开着门锁，一边啧啧叹道：“嗨，我妈这人啊，不听劝。” “我当初一直跟她说别买别墅，买南边的六加一洋房。” “就她那一瘸一拐的，还住别墅？买大平层多好？别到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 周一卓说着，入户门应声而开。 他在门厅把鞋一甩，光脚走在了木地板上，刚想招呼身后的朋友们，忽然抬头一看，现客厅的沙上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女人。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整个人的气质却知性优雅，半长的头烫了大卷，身穿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一看便是位很有能力的女强人。 众人一看到这个女人，瞬间化作了一群雕像。 ——周一卓的老娘，黄鹤！ 我去，大哥！ 你带我们过来之前能不能先侧面了解一下你老娘的行程？！ 身处“阵眼”中的周一卓则更是如遭雷劈。 他这人一向恃才傲物、谁都不怕，天底下唯一害怕的人就是老娘。 他父亲走得早，是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从小到大挨过的毒打令周一卓记忆犹新，他至今见了老娘都像是耗子见了猫。 “哈哈，拿了这么多好吃的啊，”黄鹤见到这群人，从沙上站了起来，笑道，“今天是有人过生日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阿姨，是我们叨扰了……” “阿姨你们聊，我把酒放这儿了，一会儿我还得回单位加班。” “对对对，你们聊，我车坏了，我约了今天去修车……” “不好意思阿姨，我家小咪拉稀了，我得带它去看医生……” 一群3o多岁的老男人到了黄鹤面前，一个个像是变成了小学生，连忙找各种借口飞撤离。 几分钟后，别墅里就只剩下了周一卓和黄鹤母子二人。 周一卓看着客厅里一地的酒水，只觉欲哭无泪。 …… 出了门，其中一人偷偷问道：“老周他妈很厉害吗？你们怎么都这么怕她？” 旁边一人瞪大眼睛叫道：“我去，黄鹤你不知道？你跟周老板混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他妈是谁？” “《幸运星期天》你没看过？《诗咏华夏》你不知道？” “再不济，春晚你总看过吧？” 先前那人被说得一愣一愣，道：“她上过春晚？” “上个屁的春晚，”旁边那人道，“人家是春晚总导演，三届！” “啊……” 周围几个不知情的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 此时，别墅客厅里，黄鹤倒没有因为儿子约了朋友来家里喝酒而生气。 她坐回到了沙上，翘起腿来，道：“约他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一卓乖巧地坐在了老娘身边，拎起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讪讪笑道：“呵呵，我的新专辑出来了，我想让他们帮我鉴赏鉴赏。” 黄鹤指了指客厅里的音响，饶有兴致地道：“他们走了，老妈帮你鉴赏啊。” 周一卓顿时感觉额头上有点冒汗。 他虽然对自己的专辑很有信心，但是…… 这里面12歌里5是rap，剩下的也基本全是鬼哭狼嚎，老妈听了能喜欢才怪呢！ 他犹犹豫豫地把手伸进袋子里，想了想，还是取出了《一盏离愁》的mV碟，道：“主打歌我做了个mV，妈你先看看这个。” 唯有这个最稳妥！ 说着，周一卓把碟片放到了客厅的播放器里，同时打开了家里的投影仪。 黄鹤看着儿子战战兢兢的模样，笑了笑，稍微端正了坐姿。 很快，mV的开场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青山秀水、大江奔流，悠扬的古风前奏也随之响起。 “嗯，这个前奏不错。”黄鹤道。 周一卓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前奏是编曲做的，不是我写的。” 随即，画面切入内景，饰演女主角的阿伊慕登场。白墙青瓦、一树桃花，阿伊慕在树下悠然弹奏着古琴。 “嗯，这个取景不错，导演蛮厉害。”黄鹤随口点评道。 周一卓道：“哦，导演是老苏——我同学，苏文彬，您还记得吧，人家现在是大导演了。” 随着mV的进程，黄鹤四处点评，一会儿说色调好，一会儿说分镜是大师级的，一会儿又说伴奏的琴师水平很高。 眼瞅着半分钟过去，周一卓倒是收获了很多夸奖，但是没有一条是针对他的。 也是心情复杂。 直到第3o秒，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影忽然入镜。 他走入凌乱的庭院中，看着桃花树下断了弦的古琴，疯狂地在院中四处寻觅。 许臻出场了。 周一卓此时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妈夸别人，索性主动介绍道：“哦，这位是我mV的男主，最近刚冒头的一个新人，据说是打戏非常厉害……” 正说着，镜头给了许臻一个正脸。 他从一地狼藉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封信，俯下身，眉头微蹙，紧紧攥住了信纸。 眼中尽是心如刀割般的痛苦。 沙上，黄鹤忽然停止了对mV的点评。 她专注地看着投影屏幕，问道：“这是谁？” 第89章 时也命也 “这人叫许真，是老苏之前合作过的一个演员……” 听到周一卓的回答后，黄鹤点点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许臻饰演的男主角主动请缨，拜入王府门下，成为了王爷手中的一个刺客。 随着故事的进展，画面中刀光剑影、拳脚纵横，打斗场面既大气又精致，煞是好看。 约莫2分钟左右时，mV从故事中切了出来，周一卓本人站在最初的那株桃花树下，摆了几个深情演唱的姿势。 画面外，周一卓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这套妆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做的，颜值巅峰啊！ 感觉帅爆了有木有！ 他刚想明贬实褒地自嘲两句，谁料这时，已经好久没说话的老娘却突然开了口。 “怎么你还跳出来了？” 黄鹤眉头微蹙，道：“大家是要听你的歌，又不是看你的人。” “你这么一出来，mV的节奏都被你打乱了！” 周一卓：“……” 亲妈！ 您可真是我亲妈！ 周一卓面无表情地看着接下来的视频，原本引以为傲的mV这时候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4分钟后，全片放完。 黄鹤立即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又重新看了一遍，并重点回放了一下那几个武打镜头。 片刻后，她问道：“这个光盘我拿走行吗？” 周一卓微微一怔，道：“拿哪儿去？” 黄鹤道：“拿我们单位去。” 一听这话，周一卓立即摇头道：“这可不行，我专辑还没布呢。” 黄鹤道：“我不要你的歌，我就想要这个mV的画面，我可以把声音抹了。” 周一卓：“……” 再次受到了来自亲妈的一万点暴击！ “您要这个东西干嘛呀……”周一卓欲哭无泪地道，“如果真有用，可以去跟公司签保密协议。” 黄鹤道：“有用。我们单位最近在筹备一个武术类的节目，需要几个明星。” “之前他们给我推荐过几个，虽然名气大，但是不管是打戏还是形象，我感觉都不如这个小孩。” “这个片段拷给我，我想拿去给我同事们看看，问问他们的意见。” 周一卓闻言一呆。 老娘的单位？ 喂喂……那是央视吧？ 羡慕！嫉妒！ 本少爷自己还没上过央视的舞台呢！ 周一卓虽然感慨时也命也，不过倒也不至于损人不利己。 由于对许臻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他想了想，从手机上翻出了《夜雨江湖》的先导片来，递给黄鹤，道：“妈你看看这个。” “这个是老苏跟他合作的那部电影，这里面的打戏比我mV里的更漂亮。” “如果是要看形象的话，他在《绝代双骄》里的扮相也挺不错，可以看看网上的剪辑……” “……” 周一卓同学贴心地跟老娘安利着许臻，末了还加了句主观评价：“许真这人蛮好的。” “他最近有点小火，手头戏约一堆，但是冲着老苏的面子还是抽空来拍了这个mV。” “念旧的人我感觉适合经常合作。” 黄鹤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她说着收拾起手边的小包，道，“回头帮我问问你们公司，如果想要这个片段需要走什么手续。” 说罢，黄鹤又补充道：“我就想要这个mV的画面，不要你的歌。” 周一卓：“……” 泥垢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买椟还珠！！ 你想要mV？ 呵呵，我偏不，我偏要连着我的歌一起给你！ …… “喂，老冯，”出了别墅，黄鹤拨通了一个号码，道，“上回会上说的那个节目，《江山如画》，我又找到一个合适的演员。” “叫许真，小孩长得干净，打戏也漂亮，我一会儿个链接给你看看。”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跟上回说的那个郭威比怎么样？” 黄鹤想了想，道：“他外形和武打功底都比郭威强，名气可能稍差一点，但作为副咖应该没问题。” 中年男人道：“那行，郭威那边我就先不联系了。” “毕竟是准备选送春晚的节目，质量肯定是摆在第一位的。” …… 此时，在地处京城以北的怀来摄影基地，《三少爷的剑》剧组正在拍摄外景。 男主谢晓峰的人选在悬而未决几个月后，最终敲定了业界有名的古装男神：郭威。 郭威今年25岁，咖位不高，但是在网上却拥有众多拥趸，属于是一个“人火戏不火”的演员。 换句话说，他自身实际上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演员所需要的条件，但却由于时运不济，尚没有遇到一部能上他翻身的电视剧。 郭威其实并不是《三少爷的剑》剧组最中意的人选。 他们的第一选择是许真，但是无论如何争取，人家最终还是没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这个过程，郭威也是知道的。 他不介意剧组把自己排在第二顺位，也不介意捡许真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自己命不好，不像人家一出道就能演花无缺，怨得了谁。 “哈哈哈，小郭，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中午休息时，郭威的经纪人凑了上来，低声道：“你还记的有一天晚上，苏文彬找你演那个mV的事吗？” 郭威刚刚还平静的面色顿时一沉，道：“记得。” 说实话，周一卓不比普通歌手，演他的mV其实并不算特别掉价。 他之前几张专辑mV的主演，有亚洲小姐、有年度最佳新人、有特摄剧的主演，都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 如果片酬合适的话，以郭威现在的身份，倒也不是不可以接。 但是…… 郭威就是很生气。 谁不知道我当年是拍mV起家的？ 多少人嘲讽我是“kTV影帝”，这两年我好不容易混出点人样来，结果你特么又找我拍mV？ 等着我被群嘲吗？！ 经纪人神秘兮兮地道：“你猜，他们最后找了谁？” 郭威扇着扇子，冷漠地道：“我哪知道，指不定又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十八线小演员呗。” 经纪人道：“呵呵……你绝对想不到，最后接了这个mV的，是许真！” 郭威愣了一下。 “许真？”他诧异地道，“他不接《三少爷的剑》，接了这个mV？” 经纪人挑眉道：“嗯，有趣吧？听说周一卓下血本投了不少钱，人家可能是图这个来钱快呗。” 郭威有些错愕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就因为周一卓给的价码高？ 他没有正面跟许真打过交道，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 郭威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剧本。 你不要的机会，我抓住了； 我不屑一顾的东西，你却捡走了。 呵，年轻人啊…… 谁说你走对了第一步，就能步步领先？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我倒要看看，等过几年我跻身一线的时候，你能混成个什么样！ 第90章 迎风一刀斩 1o月15日，《楚留香传奇》剧组结束了在横州影视城的拍摄，前往了豫州云山摄影基地。 这里要取景的是剧本中的“尼山”，镜头虽然不多，但却涉及到了整部电影中最为重头的一场打戏： 楚留香大战“天枫十四郎”。 在原著中，尼山是丐帮前任帮主遗孀秋灵素隐居的地方。 楚留香通过一系列事件得知，不久前，武林中有四位声名煊赫的高手在同一时间接到了秋灵素的求助信，并在这之后惨死。 因此，这位丐帮帮主夫人一定与这几桩命案有关。 楚留香为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往尼山寻找秋灵素，然而却意外遇到了一位拦路的高手—— 自称是东瀛伊贺忍者的天枫十四郎。 两人为夺路而动手。 由无花假扮的“天枫十四郎”立于石梁之上，对楚留香使出了惊心动魄的迎风一刀斩。 虽然他最后未能藉此杀死楚留香，但这一刀的风采却令人心驰神往。 也正因如此，这场战斗成为了熊先生笔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对决之一。 当天中午，剧组入驻云山摄影基地之后，动作组的几位武替便率先来到了山上去实地勘景。 由于这场戏的危险性和困难性都比较高，因此需要武替来配合完成一些动作。 然而，当几个武替亲眼看到预定的拍摄地点之后，却一个个被眼前的景色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陡峭的悬崖犹如被利斧开凿而成，湍急的瀑布涌下2o多米的高差，落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之中。 而瀑布之上，则横亘着一块1米来宽的石梁。 ——说是“石梁”，其实就是一块天然的长条石头，状似古代建筑的房梁，因此叫做石梁。 “这……不行啊，这是玩命！” 几个武替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倾泻而下的瀑布，纷纷皱起了眉头。 “班头，哥几个是武替，不是替死鬼！”其中一人叫道，“就这么块滑不留手的窄石头，还得站在上面翻跟头、打挺？这不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另外几人立即随声附和。 武替组的组长也是有些无奈。 这组动作的难度系数确实是有点高，不是一般武替所能胜任的。 他们组里原本有一位特级武替，但是…… 那小子前一阵子走了狗屎运，被导演看中，跑去演中原一点红了。 眼下一点红正在别的摄制组拍摄前景戏，自己总不能让人家放下手头的正经工作，跑这儿来客串个替身吧？ 那也太过分了。 组长想了想，劝诱道：“这个说难也不是很难，主要还是个心理障碍。” “你看，我刚才问了一下，这石梁最窄的地方也有1米2，你们要是在平地上后空翻，还能翻出1米2的范围怎么着？” “就算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是还有安全绳嘛，顶多也就是磕一下、抻一下，而且剧组上的保险级别也很高……” 他一说这话，周围几个武替立马不干了。 “保险有什么用？保险就管事后赔偿，我都掉下去了还用它保？” “就是，根本就是拿我们不当人！” “这什么鬼地方就敢取景，摆明了就是想让武替上的，人家演员多金贵啊，你一个狗屁替身，人家管你死不死呢！” “……” 几人吵吵嚷嚷地痛批着《楚留香》剧组，组长无奈，已经考虑着要到哪里去借外援了。 就在他拿出手机，打算联系那些相熟的特级武替时，忽然，刚刚还闹腾的哥几个忽然闭了嘴。 组长疑惑地转身一看，却见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其中那个男的身材挺拔瘦削，一身运动服，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上去十分眼熟。 咦，演无花的那个？ 他也是过来勘景的？ 但是，演员应该只需要站在石梁上摆几个姿势就行了吧，这也需要来提前看看？ 他正想着，那一男一女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两人自然便是许臻和周晓曼。 许臻没用过武替，不认识这群人。 他见他们戴着剧组统一配的黑色棒球帽，还以为是剧务、场务之类的，因此微笑着朝他们点了一下头。 “我的天，好高！” 周晓曼站在悬崖边，才往下望了一眼，就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叫道：“这上面可怎么拍戏啊，还得做动作，天哪！” 许臻的胆子则比她大得多。 他拽了拽挂在头顶钢索上的安全绳，确认牢靠后，便套在了腰间，向负责这里的工作人员问道：“我是《楚留香》剧组的演员，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工作人员查看了他的演员证和安全带，便打开栏杆，放他登上了石梁。 许臻试探着将脚踏了上去，走了几步，而后轻轻蹦了两下。 嗯，还行，比较平坦，抓地力也还可以。 随即，他在石梁上来回来去走了一圈，还故意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瀑布和深潭。 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感，应该是没有问题。 “晓曼姐，你跟剧组那边回复吧，”许臻下了石梁，道，“这段我可以自己打，不需要替身。” 一听这话，刚刚还争论不休的几个武替们一个个朝他看了过来。 什么？不要替身？ 那我们刚刚争论的是什么劲？？ 一旁的周晓曼也愕然道：“你真要自己打？别啊！万一明天风大，不小心把你刮下去咋办？” “磕了碰了的，多危险啊！” 许臻一边解着身上的安全索，一边平静地道：“我危险，换了武替也照样危险啊，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就没必要把危险转嫁给别人。” “只要把安全措施都做到位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已离开了悬崖边，按原路下了山。 “哎，对了，你刚才跟我说今天晚上有对练？几点啊，在哪儿……” 几分钟后，两人渐行渐远。 组长看着许臻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哎，虽说是抢了我的生意吧，哈哈……但是剧组里有这样的演员，还真是让人省心。 这时，一阵山风刮过，带来了几句山下两人的聊天。 “哦，对了晓曼姐，我多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你跟剧组说，保险买大额一点的。” 组长：“……？？？” 第91章 不服老的老陈 当天下午，《楚留香传奇》的男主角陈正豪也抵达了云山摄影基地，在剧组包的酒店里办好了入住手续。 由于这天没有拍摄任务，吃过午饭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在落地窗边的沙上翻阅起了剧本。 “豪哥，刚刚剧组那边打电话过来了，”陈正豪的助理问道，“石梁上的那场戏，您这边需要使用武替吗？” 陈正豪头也不抬，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手上的剧本，道：“许真用武替吗？” 助理道：“他们那边说不用。” 陈正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道：“那我也不用。” 助理无奈地垂下了头。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豪哥，咱别跟人家比，”助理劝道，“人家有功夫底子，而且人家才18岁。” “这场戏是真的难，用替身也不丢人。你说，万一你拍戏的时候出点什么茬子，那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拍？这不是耽误剧组的拍摄进度吗？” 陈正豪沉声道：“你都说了是万一。” “而且，即便我不拍武戏，也不排除会有意外。” 助理：“……” 算了，劝不动！ 您爱咋地咋地，我反正是管不了这位爷！ …… 当天晚上5点半。 《楚留香传奇》剧组在酒店租了间健身室当练功房，动作指导袁武英和一个助理等候在此，打算指导一下陈正豪和许臻接下来的打戏。 “哦，你问我们剧组的小许啊，”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袁武英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道，“挺好的小孩儿啊，你想了解哪方面？” 电话那头道：“是这样的，之前咱们商量过的那个《江山如画》，黄姐说觉得许真挺合适。” “这不，刚巧他在你手下，我们就想着让你先替我们考察考察，看看这孩子咋样。” “你就按照上春晚的要求来考察，动作质量，形象，人品，各个方面。” 袁武英听到他这个要求，嘿嘿一笑，道：“行啊，没问题，我这算不算是‘央视密探’？” “哈哈哈，‘密探’很精髓……” 袁武英不是央视的，他是豫州塔桥武馆的副馆主。 这些年带着门下的弟子们上过春晚不下1o次，这次黄鹤他们筹备的这个节目又是由他们武馆那边牵头的，就是还没确定几个主要演员的人选罢了。 晚上6点整，陈正豪和许臻都来到了练功房里，共同学习楚留香对战天枫十四郎这一段的武术动作。 由于许臻刚刚拍完《天下第一刀》，对于东瀛风格的刀法十分熟悉，学起来非常顺手。 但陈正豪却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按照剧本，在天枫十四郎使出看家本领“迎风一刀斩”后，楚留香身处石梁之上，应该是立即来了一个大角度的下腰，然后又弹了起来，紧接着无缝衔接后续的反击动作。 这一套动作对于武替来说尚有难度，更何况是并没有武术功底的陈正豪。 他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下腰可以，起来却起不来，总是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力点； 即便是凑巧起来了，也无法在原地站稳，总要踉跄着向前几步才能稳住身体。 陈正豪不信邪，连着练了几十遍，依旧是不行。 “算了，正豪，这个动作不要了，”袁武英瞧着他练不来，只得到，“我给你设计一个稍微简单些的。” 一听这话，陈正豪眉头微蹙，道：“袁指导，我想用这段！” 袁武英无奈地笑道：“你想用也没办法呀，你在平地上都做不好，到了石梁上怎么可能完成得了？” “既然说了不用武替，我就结合你自身情况再给你设计一下别的打法吧。” 说罢，他想了想又重新出了一套动作。 陈正豪不甘心，还是想练刚才的那个，但奈何动作指到放弃他了，他只能作罢。 不一会儿，到了晚上8点，许臻已把自己的动作练得滚瓜烂熟，于是便先走了。 一会儿回了卧室还得上今天的网课呢。 而陈正豪则表示还要再练一会儿，就留在了练功房里自主加练。 袁武英陪着他一直陪到了晚上1o点，老年人的作息实在是有些顶不住，就先走了。 最后，就只留下陈正豪一个人，继续在练功房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刚才学到的动作。 “豪哥，咱回去睡吧……” 到半夜12点时，陈正豪的助理已是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他看着刚刚用手机录的陈正豪的打戏，道：“您看，这个不是打得挺好的吗？我觉得已经可以了。” 陈正豪拿起手边的干毛巾，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练一会儿。” 助理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 这位大哥！您也太喜欢跟自己较劲了吧！ 您究竟有没有一点身为3o多岁老男人的自觉？还当自己18呢？ 然而没办法，劝是劝不了的，只能陪着。 于是两人就这么继续留了下来加练，一直练到了3点多，陈正豪才勉强同意收工。 洗个澡、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后，两人终于离开了练功房。 由于1o月份的天长，这时候东边几乎都已经能看到些鱼肚白了。 然而，当走到酒店住宿楼附近时，透过薄薄的晨雾，两人依稀看到了一个人影。 待走到近前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年轻人穿着一身练功服，正在小院里缓缓地打着一套长拳。 ——不是许臻是谁？ 但，有些诡异的是，他在打拳的同时，旁边还放了一个手提式的音响。 那音箱里此时放的不是古琴乐、也不是其他纯音乐，而是…… 外语。 仔细听来，好像是新概念第二册里的内容。 光头小子在晨雾中伴着外语打拳…… 画面太美，陈正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豪哥？”许臻瞧见他俩过来，停止了打拳，讶异地道，“你们也起这么早啊？” 陈正豪冲他浅浅一笑，道：“早啊，你每天都起这么早来练功吗？” 许臻道：“从前是没这么早的，但是我明年高考，最近一段时间就从5点起床改成4点起了，腾出一个小时来做外语听力。”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各自分别。 楚留香大战天枫十四郎的对手戏，即将在当天下午开始！ 第92章 悬崖上的对决 当天上午，陈正豪一直睡到了1o点多才起床。 简单洗漱后，他喝了一杯黑咖啡，吃了点东西，又站到窗边吹了好半天的风，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最近两年，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精力不如前几年了。 熬不动夜，受不了累，头也掉得越来越多，这让始终以“年轻人”自居的陈正豪十分沮丧。 按理说，一个演员走到了他如今这个位置，已经到了前期拼命、后期乘凉的时候了。 每年挑挑拣拣地拍一两部影视剧，然后拍拍综艺、接接代言，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像雪片一样飞进他的口袋里。 然而陈正豪并没有这样做。 他直到今年为止，依旧是把8o%的时间都花在了拍戏上，每年参演的影视剧少则三部，多的时候甚至有五六部。 他喜欢拍戏。 每次挑剧本的时候，陈正豪的心情都还是跟1o年前一样，满怀激动而又充满了期待。 人就是这样，不管到了多大年纪，心里住的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 下午1点5o分，拍摄即将开始。 剧组和景区的工作人员反反复复确认了钢索和安全绳的状态后，这才将外围的安全护栏撤除。 许臻率先走上了石梁。 他今天没有穿僧袍，而是带了一顶假、穿了一身黑衣。 因为，今天的无花不再是平日里的“七绝妙僧”，而是假扮成了一位东瀛忍者，名为“天枫十四郎”。 按照原著，此时的无花应该是用人皮面具进行了易容处理。 但电影为了降低观众的理解难度，把易容改成了蒙面。 许臻的脸被一块黑布遮住，额头上则系了一条黑色的布带。 他在上场前照了照镜子，莫名地想起了卡卡西。 嘶……这位造型师，该不会是一只二刺猿吧？ 看到许臻和陈正豪都已就位，总导演邓大衍拿起对讲机，低声道：“各机位收到请回复，第28场第一镜即将开始。” “一号机位，是否就绪？” “一号机位已就绪，回答完毕。” “二号机位，是否就绪？” “……” 这场戏，剧组在悬崖周围一共设置了6个机位，外加一个无人机航拍摄像头，可谓是下了血本。 当然，所谓的“血本”其实也没多少钱，毕竟，这是个投资不过2ooo万的穷比剧组…… “啪！” 下午2点整，拍摄正式开始。 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与丐帮帮主南宫灵入镜。 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仰望着盘膝坐于石梁之上的黑衣人。 “这位朋友，可否借道让在下过去？”楚留香朗声道。 半晌，许臻饰演的“天枫十四郎”缓缓睁开眼睛，道：“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为何偏要走这条道？” 楚留香上前两步，朝他拱了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 两人交手前的这段对话相当长，内容涉及到了天枫十四郎的来历、江湖中关于他的传闻、以及他与秋灵素的关系等等，总共有26句，5oo多个字。 由于山风太大，这段对话是打算采用后期配音的，此时不过是拍个口型而已。 并且许臻还被蒙了面，连口型都没得拍。 但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台词全背了，以便于把握情绪。 ——这半个多月来，《楚留香传奇》剧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许臻和陈正豪一直在“较劲”。 许臻看陈正豪这个大明星都这么认真，自己哪好意思偷懒； 而陈正豪看许臻这个新人都能做得这么好，自己又哪肯认输。 于是，两人偷瞄着对方，一个比一个严苛、一个比一个拼命，弄得工作人员们都紧张了起来，生怕由于自己出错导致拍摄出现问题。 对此，总导演邓大衍当然是乐见其成。 谁不想对自己手下的镜头精益求精呢。 很快，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走上了石梁，打戏部分正式开始。 开头部分，两人谁也没有使用兵器，单拼拳脚。 十几招下去，许臻不禁对陈正豪刮目相看：明明昨晚两人对练的时候，他还打得磕磕绊绊，踩不到点上。 如今半天不见，陈正豪居然就已经能跟上自己的节奏了，动作极其流畅顺遂，没有一点生涩的地方。 这背地里该是下了多少苦功？ 果然啊，人家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还是有些道理的！ 而与此同时，正在跟他交手的陈正豪则并不像许臻这么轻松。 他精神高度集中，心跳极快，生怕这场戏会由于自己的失误而ng。 要知道，当他跟别人一起拍文戏的时候，从来只有对方ng、没有自己出错！ 即便是许臻更擅长的武戏，我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无人机跟进，高度下降！” 半分钟后，邓大衍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吩咐道：“道具组准备，倒计时1o秒！” “1o、9、8、7……” 片刻后，倒计时结束，就在离石梁不足1o米的位置，一群麻雀忽然腾空而起。 场中的两位演员接到这个信号，陈正豪饰演的楚留香微一侧头，略显分神。 而与此同时，黑衣蒙面的许臻则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要拔刀了！ 楚留香瞧见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两腿蹬地，飞向后倒跃。 然而这时，黑衣人却并没有拔刀，而是直接连刀带鞘直接横击向了对方左肋。 楚留香面色一沉，再次急避。 但，就在他转向的这一刹那，黑衣人忽然刹住了挥刀的动作，“唰”地一声，凌空拔刀出鞘，双手将锋利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一波三折，这才是最终的杀招！ 迎风一刀斩！ 场中，许臻变招太快，动作干净利落地令人咋舌。 最后拔刀的这一刹那，摄影机的镜头中几乎拖出了残影。 漂亮！ 身处监视器前的邓大衍简直想要起身叫好。 这一刻，场边的人尚且激动不已，身处场中的陈正豪更是兴奋得几乎战栗。 瞧见许臻如此高水准的凌空拔刀，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上了头。 这么漂亮的动作，难道到我这里就随便糊弄过去？ 狗尾续貂？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点接好！ 昨晚没能练好的那个下腰后的起身……我其实有三成的机会是能做到的！ 必须要拼一把！ 陈正豪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选择了最初那个高难度的版本。 “啊——！！” 瞧见这一幕，动作指导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货！ 跟你说了不要这个动作了，你还做！ 你你你…… 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刹那，无论是动作指导，还是陈正豪本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起！一定要给我起！！ 下一秒。 陈正豪但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整个人有如神助，忽然便弹了起来。 而后，稳稳地站在了原地。 刀刃掠过他的身侧，陈正豪条件反射般侧身避开，并且顺遂地衔接了后续的动作。 直到整场打戏结束。 “咔！”导演的叫停声在不远处响起。 片刻后，邓大衍调取了所有机位的视频，笑道：“好，非常好！” “除了4号机位的镜头没法用，其他的完美，这场戏过了！” 陈正豪站在石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 我做到了？！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不由略微泛红，平日里淡漠的神情中也出现了一丝激动。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这么难的打戏，连武替都望而却步，我却只拍了一遍就完成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只不过，他这时候隐隐又有疑惑。 刚才，我想起身的时候，总感觉腰间恰好有一个向上的力。 如果没有这个力，他不可能站得这么稳。 什么原因呢？安全绳刚好到头了？ 第93章 你过年的时候都看什么？ 一周之后，《楚留香传奇》剧组在尼山的戏份基本拍摄完成，整部剧的前期拍摄工作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邓大衍于是便安排工作人员汇总素材，开始对影片进行粗剪，以此来确定有哪些镜头需要补拍。 免得等到时候演员们都已经杀青离组了，还得把大家再召唤回来。 陈正豪听说了粗剪的事，很感兴趣，便抽空去了剪片室。 剪片员看到是男主角来了，哪敢待慢了人家，立马把已经剪好的部分渲染出来，找了个电脑给他放了一遍。 陈正豪大略一看，感觉非常满意。 尤其是迎风一刀斩的那段。自己的动作经住了镜头的考验，看上去相当漂亮。 “这一段为什么只有近景和航拍，没有切一个中景镜头？” 看片的过程中，陈正豪指着自己下腰的那个画面道：“我记得我在前面看到过中景镜头。” “在许真侧后方的位置，这个角度应该是有一个机位的吧？” 剪片员听到他这个问题，面色有些古怪，道：“哦，您说的那个是4号机位。” “4号机位的镜头用不了。” 陈正豪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用不了啊？” “呃……”剪片员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好描述，要么我找出来您看一下吧。” 说着，剪片员把4号机位的镜头从电脑里调出来，找到迎风一刀斩的那个位置，指着屏幕道：“您看这个地方，许真脚上的动作看上去不太自然，邓导说这一幕就不要了。” 陈正豪凑到镜头前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从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 就在自己下腰的一瞬间，正持刀向下劈砍的许臻忽然向前迈了一步。 他左脚脚尖灵巧地一勾，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那根钢丝绳勾住，然后猛地将其踩在了脚下。 “啊……” 陈正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回放了好几遍。 所以说…… 我当时感受到的那个力道，其实是许真勾了一下我的钢丝绳？ 就是因为他恰到好处地给了这么一个力，所以我才能把这个动作做出来？ 这样想着，陈正豪刚刚还膨胀的信心瞬间又坍缩了回去。 哎，果然啊，以我自身的能力其实是做不来这个动作的。 人家许真不愧是练武之人，在做着这么复杂的武打动作的同时，居然还能有精力顾及到我。 这个差距，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啊。 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你临时咬咬牙、熬几个夜就能弥补得了的…… 想到这里，陈正豪不禁自嘲地一笑。 算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没必要过分苛责自己。 最关键不是要跟人家比什么，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总是这么任性胡来。 …… 当天中午的拍摄结束之后，许臻最后一次领到了《楚留香传奇》剧组的盒饭，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无花的戏份基本上已经全部拍摄完成了。 如果粗剪之后现没有遗留的镜头，他明天就可以杀青走人，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许臻讨厌拍戏吗？ 不，当然不讨厌，不如说是相当地喜欢。 但是…… 每天早上四点钟起来练功，然后做英语听力、背古诗词，紧接着拍一天的戏，晚上回来再上两个小时的网课、做4套卷子……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讨厌！ 许臻前一阵子刚刚接到《碧血剑》剧组的通知，告诉他开机仪式定在了11月5号。 也就是说，他能有大概两个礼拜的时间，每天只需要学习就可以了。 呵呵…… 曾几何时，只需要学习居然也变成了一件开心事。 “啪嗒。” 他正百无聊赖地吃着午饭，忽然听到桌子出了一声轻响。 抬头一看，却见陈正豪站在对面，将自己的盒饭放在了他正在吃饭的桌子上。 什么意思？要拼桌？ 许臻十分疑惑。 说实话，他跟陈正豪实在是没什么交情。 不如说，在《楚留香》剧组里，除了导演邓大衍，基本上谁都很少跟陈正豪说话。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我要杀青了，所以过来跟我吃一顿“送行饭”？ “石梁上那场戏我看到了，”他正在困惑时，陈正豪已主动开了口，道，“是你帮我拽了一下安全绳。” 许臻没料到他竟会说起这事，讪讪一笑，道：“不是‘拽’，我当时手够不到，是用脚踩住的。” 陈正豪道：“你为什么要踩住？” 许臻道：“我怕你掉下去啊。” 陈正豪听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答案，微微垂下了眸子。 半晌，他阴沉着脸，道：“我明明做不来这个动作还偏要做，那是我自不量力。” “你不应该帮我踩住安全绳，你就应该让我掉下去！” 许臻：“……” 大哥，这话没法接！ 什么叫“我就应该让你掉下去”？ 他对陈正豪这个人不太了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陈正豪也并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 他默默在许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盒饭，沉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知好歹的人。” “你要多为自己考虑，不能总想着别人。” 陈正豪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生硬的。 但是，就许臻跟他相处的这一个月的经验来看，这已经是陈正豪说过的最温柔、最友善的话了。 许臻略感意外。 他当时踩了一下绳子，完全是出于本能，并不是为了让谁感激自己。 而且，由于这个动作比较隐蔽，看到的人不多，别人不提，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然而陈正豪却来对他说了这番话。 这位大哥……好像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讨厌嘛。 许真咧嘴一笑，道：“嗯，豪哥说的对，我知道了。” “我会多为自己考虑的。” 餐桌对面，陈正豪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时候，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瞧见了这一幕，纷纷诧异地咬起了耳朵。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居然是陈正豪主动过去的？” “他今天居然主动去找别人一起吃饭了？这又是刮的哪阵风？” “没看出来啊，阿真居然跟他关系很好吗？” “……” …… 当天晚上，许臻得到剧组的通知：无花的戏份已经全部完成，没有镜头需要补拍。 于是，他在《楚留香传奇》中的拍摄正式杀青了。 第二天一早，许臻和周晓曼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云山，打道回府。 动作指导袁武英刚好也要走，两人于是便蹭了人家的车赶往机场。 “小许，你哪里人啊？” 前往机场的途中，袁武英没有忘记自己“春晚密探”的身份，捉到机会便继续跟他搭话。 许臻答道：“我是甘州人。” 袁武英道：“甘州啊，那挺远的呀，你过年回家吗？” 许臻闻言有些奇怪。 这才1o月份，怎么就问起过年的事来了？ 但是人家既然问了，他也只好老实答道：“过年期间我应该会回一趟甘州，但是待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我今年要准备艺考，校考刚好就是在过年左右。” 许臻本以为袁武英接下来会问他艺考的事情。 但出人意料的是，袁大叔竟然依旧揪着过年的话题不放。 “过年的时候你看春晚吗？”袁武英问道。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道：“小时候每年都看，但是这两年感觉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 袁武英闻言一呆，问道：“为什么觉得不好看呀？是没有你喜欢的节目吗？你一般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许臻道：“跟类型没有关系，主要就是这两年每年都找一堆明星演节目，演小品贼尴尬，唱歌又跑调。” “我也不是他们的粉丝。就挺无聊的。” 袁武英：“……” 就，怎么也没法把话题往春晚节目上拐，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不看春晚你看什么呀？” 许臻道：“也不是不看，我还是会把电视打开，就这么让它放着，然后我该干嘛干嘛。” “春晚节目热热闹闹的，当个背景音乐也算是有点过年的气氛。” 袁武英：“……” 得，彻底聊不下去了！ …… 不一会儿，几人在机场下了车。 他们乘坐的不是同一班飞机，许臻和周小曼先走了，袁武英他们则留在了机场候机。 闲的无聊，袁武英索性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老袁。” “你上回不是问我许真的事儿吗？我把我了解到的情况跟你念叨念叨吧。” “武术方面肯定是没得说。我问过他，人家从四岁开始就练功，从来没断过。拍戏期间我也总能看见他早上出晨功，底子相当扎实，不是那种花拳绣腿的。” “孩子人特别好。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没什么脾气。也没很多演员的那种臭毛病。” “……” 几分钟后，袁武英把许臻从头到脚夸了个通透。 包括他拍危险的镜头不用替身，以及听别人讲起的踩绳子事件等等。 至于许臻吐槽春晚的事儿…… 算了，你们不需要知道。 第94章 被衰神眷顾的男人 1o月22号下午，许臻和周晓曼从云山摄影基地回到了京城。 简单休息了一晚后，许臻翻出一套珍藏许久的高考真题来，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做了一遍； 周晓曼则按照标准答案给他判了卷子。 如果作文按4o分计算的话，这套卷子大概能答48o分左右。 不是很高，但是对于艺术生而言已经足够了。 这让一直以来忐忐忑忑的许臻不禁松了口气。 还行，自己反正只是想考一所表演类大学。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继续按部就班学习，争取考得再稳妥些，但大体上是不用太着急了。 从第二天开始，他的作息又从早上4点起床调回到了5点，每天吃早饭的时候还能继续刷一刷娱乐新闻。 虽然许臻对于娱乐八卦并不是很关心，但坚持每天刷一刷，能够有效避免出现别人认识自己、而自己不认识别人的尴尬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某天早上，许臻刚刚从小区公园里晨练回来，乔枫忽然跑到了他的公寓，一进门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许臻总感觉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耳熟。 “坏消息是什么？”许臻先问道。 乔枫略觉遗憾地道：“飞鹰奖正在征集各类奖项的入围名单，你今年恐怕是没法参选‘最佳新人奖’了。” 说着，他翻出了飞鹰奖的的评选规则，念道：“要求是年龄在3o周岁以下；此前未入围过该奖项；年内有一部12集以上连续剧在卫视频道播出；且番位在男三号以上。” “一二四条你都符合，不过很可惜，《绝代双骄》没有在卫视频道播出过，所以你无法入围。” “啊……”一听这话，许臻也不禁略觉遗憾。 话说，自己这一年来一直马不停蹄地在拍戏，然而截止到目前，居然只有一部剧播出了，而且还没有上星。 不能参评最佳新人奖，这个真的是有点遗憾。 这也就意味着，起码明年一整年，自己还要继续以“新人”这个身份在圈子里混下去，短时间内恐怕是接不到什么顶级的资源了。 演员这份工作啊，延迟性是真的强。 “乔哥，《天下第一刀》什么时候上映？”许臻问道。 一听这话，乔枫不禁微微一笑，道：“好消息就是这个。” “《天下第一刀》预计会在寒假档上映，目前主流的几大卫视频道都来问过播权。” “蔡总说了，下礼拜要在京城组织一次媒体看片会。” “到时候挨家谈判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上芒果台黄金强档。” 许臻现在已经非常明白芒果台黄金强档的含义了：基本盘最大的卫视频道，最好的时间段。 而且还是寒假档。 哪部剧能抢在这个时间段播出档期，那部剧就是今年的“开年大剧”！ 乔枫认真地跟他分析道：“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华影传媒的那部《三少爷的剑》。” “哎，你说，你当初就是不听我的。” “如果你接了这部剧，不就没这个竞争对手了？” 许臻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去……” 两人正聊着《天下第一刀》开播的事，忽听见一阵狂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转头一看，却是周晓曼。 她见两人都朝她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不好意思啊，我在看郭威的小视频。” “我转给你们，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臻疑惑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周晓曼刚的视频，现题目叫做：郭威衰神附体的名场面集锦。 郭威？ 许臻思考了片刻，忽然想了起来。 哦，这个人啊，知道。 当初《碧血剑》节目组招募演员的时候，郭威曾经跟他一起去试镜过夏雪宜。 许臻记得很清楚，当时对方穿了整套的古装，然后还戴了假，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点开这段视频一看，现这是一档综艺节目的集锦。 这个综艺是一档户外真人秀类，最近还挺火的，叫做《go，go，go》，郭威是这档节目的固定嘉宾之一。 只见小视频中的第1幕，工作人员拿着三个骰子。跟嘉宾们说，谁掷出的点数最大。谁就能优先选择任务。 然后郭威上前了，一马当先制出了三个一，画面中的其他人瞬间笑喷。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下一幕。 两组嘉宾在体育场中打排球，郭威的一位队友球后，准确无误的把排球打到了郭威的后脑勺上。 借着第三幕，四个人被绑在水桶下面，答错了题就接受惩罚。 其他人受惩罚都是蜻蜓点水一丢丢，唯有郭威，明明没答错，水龙头却坏了，瀑布般的大水浇了他足足半分多钟。 类似这样的名场面，这个集锦上至少有1o多段。 许臻越看越是愕然。 话说，这档节目好像才刚开播第一季吧，总共才十几期，郭威这是平均每期一个段子的节奏？？ “这个应该是故意设计的吧？”许臻转头看向周晓曼，问道。 周晓曼这时已是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道：“嗯，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是故意的，但是看到了就是想笑呀。” “就像是在电影里看到类似这样的段子，我也觉得很好笑嘛。” 许臻看着视频中因为一连串的事件被折腾得七荤八素的郭威，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道：“郭威好像是这些嘉宾里面长得最帅的吧，为什么选他来当丑角？” 周晓曼摇了摇手指，一脸高深莫测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反向操作。” “你如果是让一个长85分的人去演绝世美男，观众们就会觉得，这个人长得也不咋地呀。” “但是同样是这个人，如果你让他去演傻根，你就会觉得，天哪，这人长得好帅！” 许臻闻言恍然，顿时感觉又学到了不少。 不愧是综艺节目，套路可真深啊！ …… 与此同时。 郭威也正看着网上看着那几条热度颇高衰神附体集锦，心中既酸爽又苦涩。 观众都说这是节目组给他设计的人设…… 唯有郭威自己心里清楚——真不是啊！ 他去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本以为自己会是节目的颜值担当，万万没想到…… 几期节目过去，本来好好的美男人设活生生被他凹成了衰神附体。 谁能告诉我，这个人设到底该怎么才能摆脱掉？？ 第95章 参评最佳新人奖 摆脱是不可能摆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 节目组现“衰神附体”这个梗火了之后，如同是苍蝇见到了臭鸡蛋，立即开始主动挖坑给郭威设计段子。 瘸腿的凳子、打不开的雨伞、半路没油的汽车…… 于是乎，随着第二季节目的播出，他在《go go go》节目组里衰神的人设算是彻底立稳了。 不如说在全网都立稳了。 郭威欲哭无泪。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隐藏属性。 从小到大，但凡是有需要选择的地方，他十之**都不会选对。 比方说小学的时候，爸妈卖了老家的房子去省城打工，结果没过几年老家的房子就拆迁了，全村人都变成了百万富翁。 再比如，他刚毕业的时候凭借着自己的武术功底去武馆当教练，然后接连干黄的三家武馆。 再再比如，他一路艰辛的走上演员之路后，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由于质量太差，直到今天都没卖出去；第二部电视剧又因为男主角被爆出负面新闻而中途下档，变成了史诗级烂尾剧。 跟他相熟的几个朋友在私下里经常调侃他：以后你想拍什么电视剧，记得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我们就不去了。 郭威：“……” 扎心到无法呼吸。 然而，令他万没想到的是，最终让他火出圈的恰恰就是自己的霉运。 随着《go go go》的热播，郭威的人气像是坐了火箭似的飞蹿升，这三个月涨起来的粉丝数量甚至远远过了他近6年来的总和。 郭威的心情十分复杂。 特么早知道你们喜欢看这个，我把我的人生做成综艺节目给你们看啊！ 老子早就火了！ 不过嘛，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中隐隐还是有一点窃喜的。 自从《go go go》开播以来，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一样，戏约不断，代言接到手软。 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触底反弹？ 说起来，郭威之所以接了这个综艺节目，还要感谢贺俊宁。 他跟贺俊宁都是华影传媒的艺人，只不过，人家是公司力捧的摇钱树，而自己是随便放养的狗尾巴草。 今年年初的时候，郭威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公司自制剧《一江春水》的男主角。为此，他还忍痛拒绝掉了《绝代双骄》里的江枫这个角色。 然而，贺俊宁这个混蛋…… 忽然就宣布弃演《绝代双骄》，然后公司转头就把《一江春水》给了他。 两头皆空的郭威欲哭无泪，没办法，只好接了一部综艺勉强度日。 实在是太穷了，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啊。 ——话说回来，他一个不缺戏拍的演员为什么会穷？ 呵呵…… 还不是因为，他三年前听爸妈的劝在京郊买了一套房子。 房子的付把这些年的积蓄全搭进去了，每个月还要还巨额的房贷。 但是，那套房子的地产商却由于涉嫌经济纠纷而卷款潜逃，导致房子至今还是一张图纸。 是的，房子没住上，每月还要还贷款…… 郭威一度真的是死的心都有。 “叮叮……” 这时，一阵手机提示音响起。 郭威定睛一看，现是公司的一位副总给他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来我办公室”。 他今天刚好有事来公司开会，因此立即出门来到了那位副总的屋。 “小郭啊，坐。” 副总指的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沙，道：“《三少爷的剑》前一阵子举办了看片会，你知道吧？” 郭威听到这话，略显兴奋地到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这可是自己领衔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 他问道：“已经定下来在哪个频道播出了吗？” 副总拿出了手中的几份文件，递给郭威，道：“你看看，几大卫视都跟咱们联系了，但是给出的条件差距比较大。” 郭威接过文件一看，在第1页就见到了“芒果卫视”的字样。 他的心脏瞬间一紧。 “芒果卫视也来问了？是黄金档吗？”郭威忍不住问道。 副总点了点头，道：“对，是黄金档。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说话间，副总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犹豫，道：“你应该听说了吧，东岳的那部《天下第一刀》也要在寒假档上映。” “我不知道他们那边谈的怎么样，但是私下里打听听说，各家卫视的第一选择都是《天下第一刀》，芒果台也不例外。” 说着，他指的指手中的文件，道：“咱们要是想争过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降低条件。” “你看看吧，这是芒果台给咱们提的。” 郭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略觉愕然。 这……也太苛刻了吧？ 第一条是必须独播，不接受跟其他台一起联合播，这倒可以理解； 第二条是广告方面，需要剧中的几位主演穿着戏服来打一些广告，这勉强也能接受； 最过分的是第三条：芒果台要求他们把原本4o集的《三少爷的剑》扩充到65集，而且他们还要拥有二次剪辑权！ 郭威知道芒果台对所有电视剧都会扩充。 但是从4o—65集，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上面的每一个条件，对于电视剧而言无疑都是巨大的伤害。 如果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是一条都不愿意接受。 但是……那可是芒果台啊！ 受众甚至比一般卫视的两台联播还要大，这个诱惑谁能抵挡得住？ 而且，如果能拿下这件事，自己从此以后就是演过开年火剧的人了。 身份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副总看着沙上的郭威，道：“由于涉及到做广告的事。我也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小郭你是怎么想的？” 郭威攥着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来，道：“我没意见，一切服从公司的安排。” 副总听他这样说，微微一笑，道：“小郭永远是这么老实。要是所有艺人都像你又听话又能干就好了。” 郭威附和着笑了一下。 副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这么在会上汇报了。” “你放心，这个黄金档，咱们势在必得！” 副总站起身来，走到郭威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现在的人气正旺，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我们之前已经定过了，借着《go go go》的东风，再加上《三少爷的剑》一定帮你拿下今年的最佳新人奖！” 听到这话，郭威不禁瞪大了眼睛，道：“但是《三少爷的剑》要明年才能上映啊，我今年怎么参评最佳新人？” 副总故作高深地一笑，道：“你没研究过最佳新人的评审规则吗？” “只要你今年有男3号以上的电视剧在卫视台上映，你就可以参加评选。” “你在《娘心似铁》里面不是刚好是男3号吗？” 郭威：“……” 听到《娘心似铁》这个名字，他突然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适。 拜托！ 这是一部在豆腐网评分2.7绝世烂剧好吗？ 你让我拿这部剧去参评最佳新人奖？ 我这是又要变成业内笑柄的节奏吗？？ 副总看出了他眼中的崩溃，笑着劝慰道：“哎，你不要在意这些。” “那些成功人士谁不是顶着争议一路走上来的？” “想开点，只要能入围名单就可以了。” “到时候投票都是根据人气投的，参评的是哪部剧又能怎样？” “只要你拿下了这个奖，你就至少坐稳了二线的位置。” “两年之内，公司说什么也得把你捧到一线去！” “到时候人家只会记得你是年度新人，谁会管你是怎么拿到这个奖的？” 郭威垂下眼帘。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郭威同志，不要害臊！ 只要你不要脸，这个世界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誓，从前丢掉的脸。，从今往后我会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一定会！ 第96章 缘，妙不可言 另一边，在东岳影视总部，蔡实践也正召集着公司的几位高层商量着《天下第一刀》播的事。 “芒果台那边开出的条件你们都知道了吧？”蔡实践问道。 林惠美皱眉道：“我看到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42级非要扩充到5o级，那不成了注水猪肉了。” 蔡实践道：“我的意见也是5o级不行，最多45集，不能再多了。” “你拿这个去回复他们吧。” 林惠美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几分钟之后，她又面色古怪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联系到那边了吗？”蔡实践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派人过来谈？” 林惠美摇了摇头，道：“芒果台那边拒绝了，说45集就不用谈了。” 蔡实践闻言一愣，道：“这么刚，直接不谈了？看来这是找到更好的选择了？” 旋即，他失笑道：“行吧，你爱谈不谈，我还正不愿意跟你谈呢。” 说着，蔡实践捋了捋手中的文件，对会议室中的众人道：“既然如此，那《天下第一刀》就选择联播了。” “主播频道在蓝莓台、荔枝台之间选一个。另一个跟其他台谈谈，看看谁给的条件更好。” 众人纷纷记下了领导的要求，随即，这场简单的会议就到此结束了。 …… 几天之后。 经过一轮谈判，《天下第一刀》播的主频道最终选在了蓝莓台。 与它联合播的原计划是京城台，然而这时，一匹突如其来的黑马却忽然进入了东岳影视的视线。 ——排名在卫视频道第二档的暴风台。 暴风卫视这边直接派了他们的一个副台长带队过来谈判，并给出了东岳想都没敢想过的一个条件： 如果东岳愿意把《天下第一刀》的联播权给他们，暴风卫视愿意从今年11月1号起，在他们的午夜剧场重播《绝代双骄》。 也就是说，原本的网播剧《绝代双骄》要上星了！ 如果这件事谈成，《绝代双骄》将是有史以来第一部逆袭上星的网播剧！ 绝地大翻盘！ 蔡实践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卧去…… 如果《绝代双骄》下个月能上星，那我家小许岂不是能参评最佳新人奖了？！ 曹曹曹…… “给，必须给！” 蔡实践片刻也没犹豫，直接拍板道：“就这么定了，今年寒假档，《天下第一刀》将要由蓝莓卫视和暴风卫视联合播！” 暴风卫视和京城卫视才多大点区别啊，哪有捧我家艺人重要！ 更何况，卖完《绝代双骄》的上星播权，这部剧就进入了卫视剧的圈子，还有二次播放权、三次播放权、海外播放权……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好吗！ 这是多大的利润啊？ 拜谢芒果卫视的不谈之恩！！ …… 11月1号，华影传媒正式对外布：由华影、环娱、花火等八家公司联合投拍的古装大剧《三少爷的剑》即将于寒假档登6芒果卫视黄金档。 随着这条消息的播出，华影官方V博同时布了这部剧的先导片。 视频中几位主要演员男帅女靓，瞬间吸引了不少观众的眼球。 “哈哈，衰神的新剧要上映了，期待！” “我已经准备好了键盘和段子。” “我已经准备好了即将喷出去的肥宅快乐水。” “我已经准备好了笑哭时要用的纸巾。” “……” 郭威看着网上吃瓜群众的评论，十分无语。 这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啊？ 拜托，我只有在《go go go》里面才是衰神吗？ 不是我吹，《三少爷的剑》里的谢晓峰怕不是要帅死你们！ 不过当然，说是这么说，看到这条消息的热度这么高，郭威还是十分满意的。 哥这是真的要火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飞鹰奖最佳新人奖的第1轮投票界面。 自己的名字赫然高居榜，比第2名出了一半还多。 呵呵，这期最佳新人也太次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毫无悬念。 到时候自己拿到了这个奖也不是很开心，真是无聊。 郭威骄傲地吐槽着自己的对手们。 他这时候其实稍稍有一点点心虚。 因为，无论是今年崛起的度，还是作品的质量，都有一个人能稳稳压住自己的头。 他不想说那个人的名字。 自己跟人家争夏雪宜没有争过，《三少爷的剑》又是从人家手底下捡来的。 郭威愿意受这个胯下之辱。但是心里依旧是感到十分不爽。 然而想到这里，郭威又不禁骄傲的扬起了头。 没办法啊，你人气高又如何，谁让《绝代双骄》是网剧呢？ 你没有参评资格，只能坐下！ 时也，命也。 人生啊，有时候就是这样。 一个小小的偏差往往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郭威并不怀疑，许真早晚有一天能拿到这个最佳新人奖。 但是，今年你就干看着吧。 晚我的这一步，以后你永远也别想追回来了！ 这样想着，郭威美滋滋地洗了个澡、吹干头，然后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 嗯，今天又是欧神的一天。 早晚有一天，大家渐渐淡忘我衰神的身份，只记得一线红线郭威！ 今年的这个最佳新人奖，就是我走向一线巨星的第一步！ …… 第二天一早。 郭威4点半就被闹钟叫醒。 今天要出去拍新一期的《go go go》，没有懒觉可睡。 他刚睁开眼睛，还没从床上起来，就先捞起手机，想要刷一刷自己的数据。 呵呵，虽说已经领先了第二名这么多，但是多多益善嘛，谁不喜欢虐菜呢。 郭威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拿起手机，看到了黑色屏幕上帅气的自己。 紧接着，他点开了最佳新人奖的投票页面。 然而下一秒。 “啪叽！” 郭威手一滑，6.6寸的大屏手机一下子掉在了他的脸上。 郭威“嗷”地一声惨叫，顾不得疼，连忙把手机从脸上拿了起来，匆忙看向了刚刚的那个界面。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昨天还以巨大优势高举榜，这才一个晚上，我就变成第二了？？ 郭威瞪大眼睛看向取代了自己位置的那个名字。 许……真？ 他他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榜上？！！！ 第97章 来自央视的邀约   11月2号，许臻、乔枫、周晓曼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来到了都机场。   《碧血剑》剧组即将在11月5号开机。   许臻本以为这部剧是香江影业投资的，会在香江拍摄。   没想到，最后拍摄地点还是定在了横州影视城。   这倒是给许臻省了不少事。   呵呵，时隔半个月，自己又要回横州去了，总感觉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周晓曼曾经跟他说：不如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好了。   当然，买房子是没有必要的，每个剧组都会包酒店，自己蹭吃蹭住不香吗？   早上8点，三人正在候机的时候，乔枫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袁指导？您好您好。”   “对，我现在在京城。阿臻？他就在我旁边。”   “现在吗？现在恐怕……什么？“   正说着，乔枫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讶然地望向一旁的许臻，叫道：“行，没问题，我这就跟他说！”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让他出，一小时之后保证到！”   不一会儿，乔枫挂断了电话，立刻拎起手边的行李箱，对许臻道：“走了走了，赶紧的，快快快！”   周晓曼愕然道：“去哪儿啊？飞机还有一会儿就起飞了！”   乔枫道：“今天咱不去横州了，你把机票退了吧。”   周晓曼看了看时间，一脸懵逼地道：“哥，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起飞了，现在退不了了！”   “退不了就不要了！”乔枫大手一挥，焦急地道，“你跟《碧血剑》剧组那边联系一下，咱们今天到不了了，改坐明天早上的航班过去！”   这话一出，旁边的许臻和周晓曼都懵了。   来真的？   真走？   机票说不要就不要？这一趟好几千块钱呢！   乔枫见两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把抄起许臻的胳膊，强行把他拽了起来，叫道：“哎呀，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我一会再跟你们解释！”   “这里人太多了，没法说，你信不信哥？”   许臻当然是相信乔枫的。   于是乎，他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跟着他出了候机大厅。   ……   等上了车，只有三个人在的时候，许臻又问道：“乔哥，咱们要去哪儿啊？”   乔枫嘿嘿一笑，难掩激动地道：“去央视1号演播大厅。”   许臻闻言一呆。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从乡下来的土豹子了，一听到央视1号演播大厅这个地点，他立即反应过来，叫道：“春晚！”   乔枫打了个响指，笑道：“对喽，就是春晚！”   “春晚节目组向你出了邀请，让你过去一趟！”   “啊……”   许臻忍不住一声低呼。   春晚！   天哪，春晚居然向我出了邀请！   怪不得乔哥刚才说，有比去横州更重要的事情。   这不仅是全国受众最广的文艺节目，同时，也是来自官方的巨大肯定！   对于年轻艺人来说，比上春晚还重要的事情简直是屈指可数！   许臻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忍不住暗自思忖道：让我上春晚，是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我不太会唱歌呀，小品？小品或许可以试试……   而这时，一旁的周晓曼已经问出了他正在想的这个问题：“乔哥，他们邀请阿臻演什么节目啊？”   乔枫道：“演什么节目没说，但我估计应该是武术类的节目。”   “因为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袁武英。”   说着，他转头看向许臻，道：“袁武英就是《楚留香传奇》剧组的武术指导，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许臻闻言一呆。   袁指导？   居然是这位大叔？   怪不得，当初蹭他的车离开云山摄影基地的时候，袁指导一个劲儿的问我春晚的事儿。   原来是因为他打算邀请我参加春晚呀！   想到这里，许臻忽然感觉额头上有些冒汗。   呃，话说，我当初都说什么来着？   好像没说什么好话……   不不不……   许臻摇了摇头。   我当时应该是说，春晚热热闹闹的，特别有节日氛围。   嗯，对，我夸春晚来着呢！   许臻自欺欺人地想道。   ……   一小时后，几人又回到了位于东岳总部附近的公寓。   乔枫没有直接把许臻送去1号演播大厅。   因为春晚的筹备过程是保密的，除了演员本人，不允许有其他人到场。   不一会儿，节目组那边派了专车来接许臻。   司机是个3o来岁的大哥，自称姓牛，许臻于是便叫他牛哥。   在前往演播大厅的路上，许臻偷偷问道：“牛哥，我今天去演播大厅是去干什么呀？面试还是排练？”   牛哥想了想，道：“算是个小面试吧。”   说着，他微微侧头，对许臻笑道：“你不用太紧张，放心，这个小面试跟你演电影、电视剧时候的试镜不一样。”   “节目组既然已经邀请你了，就是认可你的。”   “一会儿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行了。”   许臻听到这话，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下依旧有些紧张。   感觉就像是乡下人要进城了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   约摸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传闻中的央视1号演播大厅。   下了车，许珍远远眺望着演播大厅的外景。   这是一栋相当朴素的圆形建筑，上世纪的风格十分明显。   外墙贴着瓷砖，院里是水泥地面，大门前贴着一个金灿灿的央视台标，远没有那些大公司的总部看上去那么时尚精致。   进入演播厅正门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弧形的走廊。   许臻看到这儿顿时笑了。   这个地方可太熟悉了！   每年春晚播出前，记者们采访正在候场的演员时，都是在这个走廊里。   在电视机屏幕前，许臻曾经看到过很多知名的老艺术家在这个走廊里化妆、候场、背台词。   如今一看，没了灯光的修饰，这条走廊看上去灰扑扑的，又窄又旧，完全褪去了镜头中的那种神秘光环。   许臻一路走，一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将记忆中的镜头与眼前的实景互相对照，感觉十分新奇。   这里就是央视用了1o多年的春晚演播大厅啊！   而如今，我居然有机会来到了这个地方！   直到这一刻，许真才充分地体会到：自己真的已经是一个艺人了。   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能在电视机前窥视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的孩子了！ 第98章 梅花桩上的表演   “什么呀？这也太过分了吧！”   “刚刚还说好，结果一转头就说换人，怎么不把我们都换掉？”   “……”   就在许臻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春晚演播厅的走廊时，在演播大厅里，几个身穿武道服的小女孩正围作一团，一脸不悦地叽叽咕咕。   在几个女孩身前，一个头花白的老头伸手向下压了压，低声道：“你们几个，别胡说八道。”   “不怕导演把咱们节目给毙了？”   其中一个小姑娘撅着嘴，嘟嘟囔囔地道：“毙就毙，谁稀罕？反正到时候也不会有我的正脸镜头。”   她嘴上这么说，声音却细如蚊蚋，生怕这句抱怨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台上此时正站着三四十个武术演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便是武术类节目《江山如画》的主要演员，全部来自豫州塔桥武院。   今年9月初，央视向塔桥武院出了邀请，请他们排练一出武术类的节目，用于选送春晚舞台。   经过跟央视的沟通，他们最终敲定了这出《江山如画》，内容揉和了太极拳、八极拳、古琴、梅花桩等多种元素。   今天是这些演员在央视舞台上的第一次排练，节目组负责人看完之后，对武术的整体效果非常满意，但还是提出了几个修改建议。   这其中，就包括换掉那位在梅花桩上打太极拳的老爷子。   一方面是考虑到老人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舞台效果，希望老爷子能站在平地上表演太极拳，将原本梅花桩上的位置让给节目组特邀的一位武打演员。   武术指导袁武英觉得没有问题，满口答应。   但是几位小演员却有些不太乐意，尤其是几个女孩子。   那位老爷子名叫马骏，是塔桥武馆的挂名副馆长，同时还是一位名气不大的武打演员。   小姑娘们看着老爷子练了这么久，突然从最显眼的位置调到了别处，很为自家馆长叫屈。   马骏本人看上去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算了，导演组说的对，这档节目终究是排给观众看的。”   马副馆长摆了摆手，道：“那么显眼的一个位置，放个帅小伙多养眼啊，放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像什么话，有碍观瞻。”   小姑娘们还要争辩，却被马骏强行止住了话头。   “行了行了，别说了，一会儿人家该来了。”马骏低声道。   安抚好这些不懂事的学生们，他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升降台。   这台子上摆的可不是普通的梅花桩，而是3o多把椅子拼出来的椅背。   在椅背上打拳，饶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也苦练了一个多月才能打好。   让个影视明星来打？   马骏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在演艺圈里也算是混了好几十年了，那些所谓的“打星”到底有几把刷子，他还不知道？   ——其中1o%是确实有真功夫，另外9o%全是滥竽充数。   这几年啊，真的是谁都敢拍打戏了，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   听自家馆长袁武英说，这回节目组找的还是个刚刚蹿红的小年轻。   呵，业界又有几个小年轻能玩好梅花桩？   “导演，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台上的几人正嘀咕着，忽见有两个人从外面走入了演播大厅，场中众人不禁寻声望去。   来人正是许臻和去接他的司机牛哥。   袁武英见到许臻，主动迎了上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小许，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他将许臻领到了舞台边，对刚刚站起来的黄鹤道：“黄导，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许真。”   说罢，袁武英又对许臻道：“这位是今年春晚的总导演，黄鹤女士。”   他这么一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放在了引荐人的位置上，机智地向许臻卖了个好。   黄鹤微微一笑，也不戳破，向许臻伸手道：“小许你好，叫我黄阿姨就可以了。”   许臻轻轻握住了黄鹤伸过来的手，恭敬地向她行礼问好。   黄鹤笑道：“咱们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啊。”   说着，她指了指舞台，道：“节目组邀请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参加一下我们正在排练的这个武术表演类节目，名字叫做《江山如画》。”   “这个节目总体上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我目前初步的想法是，希望你能代替马骏老师，表演梅花桩上的动作。”   “毕竟马老师年纪大了，在5米多的高空上表演拳法也不是很安全。”   黄鹤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练过梅花桩，如果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再考虑其他方案。”   许臻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升降台，刚想说自己练过梅花桩没问题”，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在升降台附近现了一位熟人。   那是一个6o多岁的老爷子。   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在人群中看上去毫不起眼。   许臻看向那个老爷子的同时，老爷子也正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均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神锡道长？”许臻率先开口道。   ——这位老爷子，是《绝代双骄》剧组里的演员！   许臻记得很清楚，他扮演的角色是峨眉掌门“神锡道长”，花无缺的第一场对手戏便是跟他一起演的。   犹记得那时，花无缺空手夺走了神锡道长的佩剑后，这位前辈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相当精彩的懵逼眼神。   镜头还特意给他切了一个近景特写。   随着《绝代双骄》的热播，不少观众称赞这个眼神很到位，画面又清晰。   因此，这一幕的截图被网友们做成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广为流传。   这位前辈演员自然便是马骏。   而与此同时，马骏心中的震惊却比许臻更甚。   ——闹了半天，节目组找来的年轻演员居然是许真？！   老袁这个家伙……   居然还遮遮掩掩地跟我说，就是个刚冒头的小年轻，说出来我也不认识。   呵呵，我不认识他？   老子最近“懵逼爷爷”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还是说，懵逼道长……呸！   神锡道长在《绝代双骄》里的戏份太少，你没留意到我？   马骏老师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没办法，人家小孩儿都已经先认出自己来了，我难道还能装不认识吗？   于是乎，马骏立即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笑着朝许臻迎了过去，亲切地道：“无缺？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啊！”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咱爷俩就又有机会合作了，哈哈！”   当初在《绝代双骄》剧组的时候，演员们都互相叫角色名，因此，二人依旧这么称呼彼此。   一旁的袁武英见状，挑了挑眉，道：“呦，老马，你认识小许啊？”   马骏神态自若地拍着许臻的后背，道：“年初的时候我俩刚在《绝代双骄》剧组里合作过。”   “哈哈，巧了不是，”袁武英拍手笑道，“武戏的圈子就这么小，拍上个几年戏，基本上也就都熟了。”   马骏笑得十分勉强。   其实在看到许臻的那一刻，他对梅花桩上的这场戏就已经死心了。   其他年轻演员倒还有可能因为打不好这场戏而落选，许臻……   人家是什么实力，马骏还不清楚？   更何况，自己一个65岁的老头子，耍拳能耍得过人家18岁的小年轻？   算了，这场戏让给他吧，我老老实实把动作教给他就是了。   他应该能打得比我更漂亮。   只不过可惜了，我那几个学生刚刚还在力挺我，转头他们的馆长就认怂了，唉……   “啊啊啊啊啊——天呐，我是不是在做梦，是，是许真吗？！”   “真哥，我是你的粉丝啊！”   “我的天，居然是许真！”   “我我我，我在看您的《绝代双骄》，我特别喜欢！”   “……”   就在这时，几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马骏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还为自己抱不平的那几个小姑娘，此刻一个个都露出了星星眼，三步并作两步地挤过来围住了许臻。   看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把人家给生吞活剥了。   马骏：“……”   逐出师门！   必须逐出师门！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门生！！ 第99章 《碧血剑》开机 这天上午，许臻并没有完全参与到《江山如画》的排练中去。 他只是站到升降台上试了试，确定自己的梅花桩功夫没问题，然后又在平地上跟着马骏老师学了一遍拳法，就回去了。 这个节目总共不到5分钟，其中涉及到许臻的才只有一分多钟。 他在现场学了两遍，就已经能打得有模有样，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武术指导袁武英与许臻商量后约好：一个月后再检查他的练习进度，便放他离开了。 毕竟今年过年比较晚，2月18号才到除夕，因此准备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 第二天一早，许真、乔枫、周晓曼一行人坐飞机来到了横州影视城，准备开始《碧血剑》的拍摄。 开机之前，剧组安排了一场开机布会。 到时候会召集一些媒体记者来对这次布会进行采访，这也算是这部剧前期宣传的一部分。 许臻对于参加这种活动当然是没有异议的。 然而，就在开机布会的前一天晚上，不知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还是怎么着，他居然烧了。 4号夜里，许臻在做卷子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做圆锥曲线和导数的题目做恶心了。 周晓曼看着他两颊不正常的潮红，非要给他量量体温，结果一量才现，居然都已经烧到38.5c了。 乔枫哪敢耽搁，扭头就带他去了当地的医院。 不过还好，检查结果显示，许臻烧就只是普通的细菌感染导致的而已。 医生给他开了点药，吃过之后，休息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烧就已经基本退了。 然而烧虽然退了，但原定的衣服却不能穿了。 乔枫原本打算让许臻穿品牌方为他提供的一件秋季新款衬衫——是的，最近已经有一些品牌方开始跟他们接触了。 由于《绝代双骄》的热播，许臻这个新人演员逐渐进入了时尚圈子的视野。 但是，11月份的横州已经开始转凉，许真虽然烧退了，身体却还没好利索。 这时候让他穿一件薄薄的衬衫出门，那可真是太作死了。 乔枫一看到这个情况，宁可得罪品牌商也不能让自家艺人挨冻啊。 于是，他连忙跟提供衬衫的品牌那边联络了一下，说明原因，表示不能再穿这件衬衫了，十分抱歉。 品牌商那边也是爽利，听到这个情况，大清早的立即派人又送了几件毛衫过来。 既然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乔枫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乔枫从这几件毛衫中选了最厚的一件给许臻套上，然后又给他挑了一顶最浓密厚实的假。 于是乎，许臻就这样穿着一身跟季节不太相符的行头，去参加新闻布会了。 莫名地就跟别人差出了一个季节。 …… 早上8点15分，许臻一行人来到了开机布会所在的酒店。 布会将会在9:oo开始，他来早了，因此便来到了休息室中等候。 一进屋，只见休息室中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角落的小沙里窝着小小的一团东西，身上盖着一件羊绒大衣，不知道是谁； 在那团东西旁边，则坐着一个妆容精致、雪肤红唇的漂亮姐姐。 许臻本以为这是哪个演员，谁料定睛一看，才现居然是自家同事。 ——东岳影视的叶诗杰！ “杰哥，你怎么在这儿？” 乔枫见到叶诗杰，诧异地开口问道。 叶诗杰目前算是东岳的席经纪人，她手下一共有五位艺人，其中包括目前的东岳一哥宋彧，以及古装剧项目部的第二位艺人林嘉。 叶诗杰见到这几人，笑着从沙上站了起来 她指了指旁边沙角落里的小毛团，道：“我带小嘉过来参加开机布会呀。” 乔枫闻言恍然。 这么长时间过去，叶诗杰不提他都快忘了。 他之前早听说，自家公司的艺人林嘉原本曾经去面试《碧血剑》中的温仪一角。 结果没想到，她却意外地被导演组看中，获得了女主角温青青这个角色。 当时公司里的同事们还好一番感慨，说，人啊，就是不能跟命相争。 命好，老天爷就是会主动喂饭给你吃。 叶诗杰轻轻推了推旁边的那团东西，唤道：“小嘉，别睡了，许臻来了。” 这话一出，那团东西瞬间轻颤一下。 片刻后，一个小脑袋从羊绒大衣里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道：“许真？许真在哪儿？” 许臻见她醒了，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道：“我在这儿呢。” 林嘉转头一看，瞧见许臻，脸上立刻绽放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许臻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早？” 林家揉了揉眼睛，道：“我们今天早上是坐红眼航班过来的。6点多就到酒店这边了，哎，困的不行。” 许臻看了看时间，道：“离布会还有4o多分钟呢，要么你订个房间，去楼上客房睡一会儿吧。” 林嘉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哪行啊，我还得化妆呢。” 她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道：“哎，最近这个天气啊，真是尤其的让人困。” 许臻笑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他下一句本想说，困不困跟季节没关系，主要还是你睡的太少。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林嘉立即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冬三月就是睡不醒。” 许臻：“……” 算了，她现在确实是没睡醒，我今天跟她说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了。 …… 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便各自开始化妆。 约莫从8:4o左右开始，剧组的其他演员也6续开始到场。 这次来的演员不多，就只有四男四女八位主创。 其中女演员这边包括温青青、阿九、何铁手和安小慧的饰演者。 男演员这边则是袁承志、夏雪宜、崇祯和李岩的饰演者。 让许真有些意外的是，林嘉并不是他唯一一个认识的人。 闯王谋士、袁承志结义兄弟李岩的扮演者是顾秋雨。 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人间赫玛”。 听说这位小哥不管出席什么活动，都是从头到脚一身赫玛，如今一见，果然这次也没有例外。 他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西服套装。整个人显得又干净又利落。 许臻曾经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和顾秋雨合作过一次，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然而顾秋雨却只是简单向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立刻躲得远远的，跟男主角袁承志混到一起去了。 袁承志的扮演者是香江影业最近力捧的新人，韩青峰。 香江影业虽是实力强横的老牌公司，但近几年艺人老化严重，无论是如今的台柱子江维、还是视帝钟涛，全都是将近4o岁的人了，很多剧目无法再出演。 而韩青峰就是他们最近刚刚挖掘出来的力捧对象。 韩青峰瞧见顾秋雨凑了过来，烦得要死。 他本来就属于那种比较黑的演员，顾秋雨今天还特意涂了极白的粉底。把韩青峰的脸都要衬成猪肝色了。 他甚至都能预料得到，等布会开完，顾秋雨的团队又要四处去买艳压通稿了。 至于许臻，则完全没有跟他们抢风头的意思。 会场里的冷气开的实在是太足，他身上的大毛衣虽然厚，却也抵当不住四处露风。 于是乎，许臻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把毛衣的边缘塞到了裤子里去。 嗯，这样一来就暖和多了。 此时布会还没开始，但媒体记者们已经开始6续进场了。 绝大多数人进场后都将镜头瞄准了男主角韩青峰。 然而，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站在一侧的许臻，并追着他拍了不少照片。 然而让人极其意外的是，第2天，《碧血剑》剧组开播的消息没有上热搜，几位主演互争番位的新闻也没有上热搜。 唯独上热搜的竟然是：许真的腰。 这厮……居然把这么厚的毛衣抽到了裤子里面。 然后更神奇的是，大家还是能看出他的腰线来。 这让孤注一掷抢风头的韩清风和顾秋雨都傻了眼。 我去，为什么这种事都能上热搜？ 凭什么？ 是我的妆画的不好看，还是赫玛西服过时了？？ 第100章 神秘的武术指导（上） 布会之后，《碧血剑》剧组并没有立即开机。 香江影业虽然不像东岳影视那样要进行封闭集训，但也拿出了5天的时间来进行集中学习。 重点便是剧本围读和武术动作的学习。 这部剧的男一号韩青峰虽然看上去有点显老，但其实他今年才22岁。 《碧血剑》剧组是他拍摄的第三部电视剧。 韩青峰的从影经历可谓是一波三折。 去年，他从大学毕业后，为了追逐演员梦而参加了香江影视的演员培训班。 然而培训班的经历没有让他立即走上演员之路，反倒是由于他普通话说得比较好，被选为了香江电视台的娱乐记者。 记者的生活相当艰苦，东奔西走、风里来雨里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一身书生气的韩青峰就变得又黑又壮，离演员的梦想越来越远。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就是因为黑，正在进行采访工作的韩青峰被一部自制剧的导演看中，点名要他出演了剧中的一位“阳光大男孩”，韩青峰也就此实现了自己的演员梦。 人生的道路啊，真的是离奇曲折，很难算计。 6号下午，剧中涉及到武戏的演员们第一次集合，由本剧的武术指导吴忠信对他们进行指导。 韩青峰对此十分重视。 因为他十分了解自家公司，自己虽说是男一号，但导演从来不会因为你是男一号就给你绝对的高光。 但凡是表演出彩，尤其是打戏出彩，甭管是男二、男三还是什么配角，都很可能会成为导演的宠儿。 自己必须要打起12o分的精神来才行。 “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宽敞的练功房中，武术指导吴忠信对众人道：“我叫吴忠信，是《碧血剑》剧组的武术指导。” “大家可以管我叫老吴，吴哥，吴叔，都可以。” 说着，他环视众人一圈，道：“在场的一共有3o多人，我一个人肯定是带不过来的，所以我找了两位朋友来帮我。” “咱们这个练习也就分成三组来进行。” “先第1组，有谁是从来没有拍过打戏？请举起手来。”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少数的几个女演员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了手。 吴忠信冲这几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小赵，你带着他们几个去玩威压吧。” “哈哈哈哈哈……” 举手的这几人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剩下的人则笑得十分开怀。 待这些人离开后，吴忠信又道：“剩下的人咱们就都是拍过打戏的了吧？”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里面有谁是真的练过武的？”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人群中的林嘉身上，笑道：“我知道小嘉以前是练过武的。” “我听说你还拿过一个全国冠军，是什么项目的？” 林嘉听到自己被点名，稍微有些害羞，低声道：“啊，是太极剑。” 吴忠信又问道：“是什么比赛呀？” 林家答道：“全国武术套路冠军赛。”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赞叹声。 这个比赛可不是那种什么杯什么杯的野鸡比赛，而是武术协会举办的官方赛事。 能在这种比赛上获得冠军的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级运动健将！ 一旁的许臻听到这番话，也是不由十分惊叹。 他曾经在《夜雨江湖》剧组中跟林嘉拍过对手戏，知道这位小姐姐的打戏相当漂亮。应该是练过功夫的。 不过，由于两人在那之后没有进一步的交集，许臻也不清楚她到底练的是什么。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林嘉是练太极剑的啊！ 怪不得《夜雨江湖》剧组会找她去演夜雨，到当真是十分胜任。 场边，吴忠信朝林嘉摆了摆手，笑道：“小佳，你站到我这边来。” 林家乖巧的点了点头，离开队伍，走到了吴忠信身侧。 吴忠信再次环视众人一圈，道：“还有谁是练过功夫的？” “不一定非要练到小嘉这份上，只要是练过三五年以上功夫的都可以。” 在场原本有很多人都有功夫底子，但由于林嘉珠玉在前，其他人反倒不敢献丑了。 许臻想了想，刚想举手，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人上前一步，道：“吴指导，我练过跆拳道算吗？” 他寻声望去，却见方才说话的是男主角韩青峰。 许臻对于韩青峰练过功夫这件事并不奇怪，毕竟是《碧血剑》剧组的男主角，哪能一点功底没有。 只不过他奇怪的是，这人练的居然是跆拳道。 吴忠信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不算的，但是如果你段位高。倒也可以。” 韩青峰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道：“应该还行吧，我黑带二段。” 第101章 神秘的武术指导（下） “好家伙！” 吴忠信不禁挑了挑眉，讶然笑道：“意外啊，没想到阿峰你居然拿到了黑带二段？” “证书是国际联盟的，还是世界联盟的？” 韩青峰答道：“世界联盟的。” “好好好！” 吴忠信连说了三个“好”字，对于这个意外之喜极其满意。 本来，他听说《碧血剑》的男一号一年前还是个“狗仔”，是相当有意见的。 这人本来就又黑又壮，又没有太多演戏经验，也就是五官还行，怎么就能让这么个玩意儿演男主角呢？ 然而如今才知道，人家居然还有功夫傍身！ 这么一来，公司让韩青峰出演袁承志也就可以理解了。 吴忠信冲他招了招手，道：“阿峰，那你也站到这边来吧！” 韩青峰矜持地一笑，伴着众人的阵阵惊叹走到了吴忠信身边。 在男女主角之后，又有几人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有的是学散打的，有的是唱刀马旦的，有的是拿到过某某武术类奖项。 许臻听着这帮人的来头，想了半天，忽然现自己两手空空，啥也没有。 貌似，好像没法证明自己是习武之人。 人家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要么是说获得过什么奖项，要么是说师从哪位大师、是谁谁谁的师兄弟。 要么就是像韩青峰这种，有段位、有证书，实力得到了官方机构的认可。 许臻扪心自问了半天。 他的一身功夫都是跟自家师父了然和尚学的。 至于师父的功夫是打哪儿来的，许臻还真没有细问过。 他只通过平日里的只言片语得知，师父年幼时曾经上嵩山学艺，十几岁的时候还曾经在什刹海武校求学了一段时间。 他的功夫大概就是在这期间66续续积累的吧。 师父的功夫很杂，兼修八卦掌和八极拳，太极拳也练一点，但只是粗通。 至于形意拳则相对练得较少。 总而言之，许臻练了十四年的功夫，却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来的说辞，完全不知道该咋介绍自己。 眼看着那些自称有武术功底的人一个个骄傲地走了出去，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低调为上，就不站出去了。 反正只是个分组而已，无论是精英组还是平民组，到时候不都得练动作么。 片刻后，吴忠信看了一圈儿，见没有其他人再站出来了，于是便拍了拍手，对自己的另一位助理道：“小周，你先带着剩下的人在这里热身。”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林嘉、韩青峰等出列的人，道：“刚才出列的几位，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大佬‘特训’。” “大佬？”出列的几人一个个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能被吴忠信称作大佬的会是什么人？ 吴指导本人已经是武行有名的大师了啊！ 韩青峰开口问道：“吴指导，是哪位大佬啊？” 吴忠信神秘地一笑，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这位可是我通过私人关系找来的业界顶尖大佬。” “就三天时间，他不具体教什么，但是会根据你们的自身条件和剧中角色，帮你们设计出各自的武打风格来。” “时间有限，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听他这样说，出列的几人又好奇又有些骄傲。 尤其是男主角韩青峰。 他看了看没有出列的许臻，顿时信心倍增。 韩青峰原本最担心的就是饰演夏雪宜的许臻会跟自己抢戏。 本来夏雪宜这个角色的人设就出彩，如果打戏再好，那妥妥的就是喧宾夺主的节奏。 当初听说陈正豪要来竞演夏雪宜，韩青峰担心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好在，最后公司贪便宜选了一个刚刚蹿红的小年轻。 要不然，真让陈正豪来演夏雪宜，自己很可能就变成了名为男主、实为导游。 ——看看《碧血剑》的原著！ 袁承志可不就是走到哪儿，就在哪儿跟大家介绍一下“金蛇郎君”在这里做下过了什么丰功伟绩？ 这特么跟导游有啥区别？！ 如果演员演得不够出彩，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龙套。 然而眼下却不同了。 韩青峰沾沾自喜地想道，自己在打戏这一块是精英组的，而许臻只是普通人组的。 到时候他的戏远不如我的漂亮，导演会选谁？ 那还不是不言而喻。 他这样想着，开开心心地跟着武术指导吴忠信出了门，转了几个弯，来到了同一幢楼里的另一件练功房。 这个练功房没有刚才的那个大，约摸只有不到百平米。不过对于他们这六七个人来说倒也足够用了。 韩青峰探头向前望去，只见练功房西侧的大镜子前面，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正在缓缓地打着拳。 这人的头相当稀疏，已经有了严重的秃顶趋势，但长度却足足垂到了耳下，看上去很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然而这时，韩青峰却完全没有根据型推测这人性格的意思。 ——因为这位爷，他认识。 不如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啊……” 就在韩青峰看到这位“神秘大佬”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阵阵低呼。 林嘉看着那个打拳的中年人，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叫道：“董琦玉老师！” ——是的，这个秃顶的长“艺术家”正是《夜雨江湖》的动作指导，董琦玉。 同时也是业内出了名的“暴脾气”老哥。 一见到董其玉。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顿时像是当头被浇了一大盆冰水，浑身上下都打起了哆嗦。 苍天啊！ 好死不死，居然是这位爷！ 大佬倒是真的大佬，但是…… 我眼巴巴赶过来等着被“指导”，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指导”？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吴忠信看着这几人震惊的神情，得意地一笑，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磨了好半天才把董老师给磨来的，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众人一个个回过头来，看向吴忠信的眼神如同丧尸。 谁让你求的？ 我求求你现在赶紧把他给请走行不行？！ 第102章 来自董琦玉的提点（后附上架感言） 几分钟后，吴忠信将6个人交到了董琦玉手上，便又回到了刚才的练功房，带着剩下的人练习武术动作。 许臻没有要炫技的意思，就跟着众人一起老老实实练习。 这些人被选来拍摄《碧血剑》，基本上都是武戏经验丰富的演员。 即便是动作做得不如许臻到位，一个个也能在吴忠信的指导下得有模有样。 然而，他们这群人按部就班练得安安静静，刚刚被带走的那6个人就没这么安静了。 不一会儿，练功房中的众人就听得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透过楼板传了过来。 “你问我什么叫‘歇步’？‘歇步’你不知道？我特么是要从基本步开始教你吗？！” “游身掌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都知道啥？” “……” 由于两个练功房并不是紧挨着，具体骂的内容听不太清楚。 但听这音量，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吴忠信忍不住走到门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霎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唾骂声立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哦，这个地方你想吊威亚？” “一个鹞子翻身你还跟我说要吊威亚？！” “你特么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不吊威亚啊，啊？！！” 骂声尖锐刺耳，声音听上去相当有辨识度。 吴忠信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啊，这个老董…… 我都跟你说了控制一下脾气，你可气死我算了！ 吴忠信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练功房里的演员们道：“你们先练着，我出去看一眼。”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眼见吴忠信走了，正在跟许臻拆招一个中年演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声道：“听这个声音，好像是董指导吧？” 许臻眨了眨眼，道：“好像是的。” 犹记得当初自己在《夜雨江湖》剧组的时候，由于住的太远没赶上剧组的拍摄时间，也是挨了董琦玉好一顿臭骂。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骂声，许臻既“亲切”，又十分庆幸。 哈哈，原来吴指导说的“神秘大佬”竟然是董琦玉。 刚刚过去的“六位壮士”你们顶住啊！ 他正这样心情愉悦地想着，练功房的大门已经被重新推开。 刚刚过去查看情况的吴忠信走了回来，随带还领回了一个小可怜。 ——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 韩青峰刚才志得意满而去，如今垂头丧气而归。 看他此时萎靡不振的模样，看来刚才被董琦玉痛批的就是他了。 练功房中的众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暗鄙视，心情不一而足。 领他回来的吴忠信此时也有些郁闷。 自己刚刚满口夸奖着送过去的人，不到1o分钟就又被退了回来，而且这人还是全剧的男主角。 这个老董！ 唉，但是这事说起来也不完全怪董琦玉。 韩青峰虽然是跆拳道黑带二段，但是跆拳道的动作跟华夏传统武术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董琦玉需要的动作，他有好多连听都没听说过，实在是没法沟通。 吴忠信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许臻，道：“小许，你过来一下。” 许臻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吴忠信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刚刚董琦玉的骂声太响亮，全楼都已经听到了，他索性直接道：“你跟我来，董指导那边说让你过去。” “嚯……” 这话一出，练功房中的喧声四起。 董琦玉把韩青峰退了回来，点名叫许臻过去？ 这一巴掌抽得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而此时，本来脸就黑韩青峰这下子更是脸黑如锅底。 造孽啊！ 我刚刚为什么要站出来？ 我就应该跟许臻一样，说自己是“民间”跆拳道选手！ 黑什么二段，我就是黑脸二段不行吗！！ …… 说实话，许臻被董琦玉叫过去，他心情也是有点五味杂陈的。 承蒙大佬看得起。 但是，跟董指导沟通委实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啊。 不一会儿，吴忠信领着许臻来到了另一间练功房，刚要开口，里面的董琦玉已经瞧见了后面的许臻。 “许臻你什么意思？”董琦玉的一双牛眼立即朝他瞪了过去，叫道，“为什么不愿意过来？” “你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还是觉得你功夫厉害，我教不了你？” 一旁的吴忠信连忙摆摆手，替他解释道：“老董，这你就错怪小许了。” “我刚刚只跟他们说有‘神秘大佬’，可没提你的名字。” 听到他这样说，董琦玉神色稍缓。 他冲许臻哼道：“愣着干嘛？过来呀，金蛇郎君的打戏最不好设计，我今天重点就研究你的戏！” 许臻：“……” 不知道为啥，忽然感觉脊背一寒。 …… 当天上午，董琦玉带着选出来的6个人，一起研究他们在剧中的武术风格。 由于这几人的功底确实都还不赖，董琦玉教的也还算顺心，并没有再继续骂骂咧咧。 只不过，他设计的动作多半都是那种华丽繁复的风格，难度相当大，即便是许臻练起来都觉得有些吃力。 尤其是，夏雪宜在剧中的主要兵器是金蛇剑。 许臻虽然也练剑，但剧组定制的“金蛇剑”是一柄弯曲的软剑，学起来难度相当大。 倒是林嘉更擅长使用这类兵器，在练习过程中给许臻提供了不少帮助。 中午12点，《碧血剑》剧组的第1次武术集训结束。 特训组的六人听到董琦玉说“今天就练到这里了”，一个个如释重负。 许臻也是累的不行。他出了练功房，连饭也不想吃了，就想先洗个澡，去卧室睡个午觉，以保证下午剧本围读的时候能够精力充沛。 然而不巧的是，他刚一进洗手间就碰上了董琦玉。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尴尬。 许臻本想打个招呼赶紧走人，谁料董琦玉却叫住了他，冲他招手道：“许臻，你过来一下。” 许臻走到了他跟前，只听董琦玉低声道：“《三国》开始立项了，你知道不？” 许臻闻言一愣，问道：“《三国》指的是？” 董琦玉撇了撇嘴，解释道：“《三国》，电视剧，《三国演义》要重拍了，你听说了没有？” 许臻愕然摇了摇头。 没听说啊，《三国演义》居然要拍摄新版了？ 天哪！ 老版《三国》可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电视剧，好想参与！ 董琦玉瞧见他震惊的神情，低声道：“现在知道消息的人还不多，聪明着点，别四处跟人宣传。” “年后应该就会开始招募演员了，全国海选，主要角色暂定会是全明星阵容。” 说话间，他扯了两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道：“以你现在的知名度肯定是不够格的。” “回去跟你们公司说，趁着这段时间想办法捧捧你，接个代言、拿几个奖刷刷咖位。” “四大名著可不像是普通的电视剧，能在这里面演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对于你未来的展有莫大好处。” 说着，董琦玉狠抽了一把许臻的胳膊，叫道：“你自己得知道上进，别啥事儿都往后撤，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 说罢他将手上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卫生间。 —— 上架感言：3月1号oo:o5就要上架了，然而我怕我这个点根本写不出第二章来…… 感什么言啊！赶紧码字才是正经的！！！ 第103章 蜕变的契机   听到新《三国》立项的消息，许臻整个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桃园三结义，煮酒论英雄！   温酒斩华雄，千里走单骑！   《三国演义》，这可是真正的童年回忆啊！   犹记得当初在云柯寺时，刚上小学的自己面前放着佛经，下面垫着一本《三国演义》的连环画，双线作业，一不小心就看串了行，把《金刚经》念成了“须菩提！吾乃常山赵子龙！”   然后师父一个脑瓜崩就弹了过来。   如今自己入行当了演员，适逢《三国》重拍，说什么也得想办法在里面演个角色！   这样想着，他连忙回到酒店，找到乔枫，问他知不知道《三国》立项的事。   乔枫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了好几秒钟。   《三国演义》要重拍了？   这对于演艺圈而言可是大事啊！   这个档次的电视剧，都已经不是书名自带流量的事情了，这是要在未来至少十年内反反复复重播的传世经典！   不用说，各大公司得到了这个消息，肯定是挤破了脑袋都想要为自家艺人争取一个名额。   感谢董指导的消息！   先一步运作就抢占了先机，起码能趁着现在“行情”不吃紧，去给自家艺人抢几个刷知名度的机会！   乔枫沉吟半晌，道：“这个事情你交给我。”   “我去确认这件事。如果《三国》真的近期就要筹拍了，我给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三国》咱们必须得参与进去！”   说着，他看向许臻，道：“运作的事情你不用管，这是我的工作。”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一部戏认真拍好，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口碑。”   “《三国》这个档次的电视剧，选角一定是慎之又慎的。”   “我会努力去为你争取参与竞争的机会，但是你也一定要争气，把这个机会牢牢把握住！”   许臻重重地点了点头。   提升实力，这本就是自己作为一个演员的本职工作。   过去的这一年，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在演技方面的提升，但是却总感觉缺乏一个质变的契机。   《绝代双骄》中的花无缺、《天下第一刀》中的东海一刀，这两个角色的表演难度都不大；   至于《楚留香传奇》中的妙僧无花，则刚好是自己比较擅长的类型。   说到底，他现在虽然已经演了好几部电影、电视剧，但基本上都是比较“水”的角色，并没有真正需要挑战演技的地方。   而如今……   许臻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快要被翻烂了的《碧血剑》剧本。   金蛇郎君夏雪宜。   这个角色，是目前为止，自己接到过的第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角色！   能做的准备已经做了不少，能不能把这个角色演好、藉此实现演技的蜕变，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   当天下午，《碧血剑》剧组的第一次剧本围读开始。   这部剧不像当初的《天下第一刀》那样分为泾渭分明的三条线索。   虽说“金蛇郎君”夏雪宜的故事相对独立，但他跟剧中的主线人物交集甚密，难以明确地拆分出来。   因此，这次的围读是全体主创人员一块进行的。   包括剧中的15位主要演员，导演杜千山，以及编剧团的成员。   剧本围读很简单，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围读”。   演员们坐在座位上，按照剧本的顺序念诵自己的台词，并作出相应的表演。   导演和演员们如果有哪里觉得不合适，可以在这个阶段提出修改意见。   集体讨论通过之后，一旁的编剧团队就会立即对这些内容作出相应的修改。   这个过程有效避免了拍摄期间可能会出现的各类问题，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许臻在剧中饰演的是男二号，因此，他被安排在了会议桌斜对着导演的位置，紧挨着男主角韩青峰。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他剧中的“媳妇”：温仪的饰演者。   而扮演温青青的林嘉则坐到了韩青峰的身边。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温仪的位置，略显哀伤地叹了口气。   夏雪宜的戏份出现得比较晚。   一开始，许臻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听着其他人念诵台词。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剧组里的演员业务水平相当高，几乎人人都能称得上是演技娴熟。   《碧血剑》的主要演员有一半以上是香江影业自己的艺人。   这些人基本都是他们公司的演技培训班出来的，拿演戏当工作，一年到头从不闲着。   高强度的工作锤炼了这些人的演技，使得他们的功底相当扎实。   台词、动作、表情，信手拈来，毫不违和。   这让许臻既佩服又隐隐有些不安。   他对自己的演技心里有数。   在年轻人里或许算是不错，但是要是拿到一群成熟演员的圈子里来，当真是平平无奇。   约莫不到一小时后，剧本终于第一次涉及到了夏雪宜。   恰好，这里就是当初许臻在试镜时表演的那个片段：   夏雪宜在温家老大的寿宴上，送上了温家老六的人头作为贺礼。   因为，这本就是“金蛇郎君”在剧中的第一次亮相。   饰演温老大的演员瞄了一眼许臻，念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   许臻此时早已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因此没有看剧本，直接微笑拱手道：“我姓夏，夏雪宜，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停！”   他第一句话刚说完，导演杜千山就喊了停。   “小许的这个语气不是很对，”杜千山道，“金蛇郎君这时候虽然装成了普通的宾客，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说话还是应该带着三分寒气。”   “你试着把语放慢一点，找一找我刚才说的那个感觉。”   许臻点了点头，又重新把刚刚的台词念了一遍。   许是导演对夏雪宜这个角色的要求较高，也或许是许臻的表演风格跟香江影业的演员们区别比较大，一个下午的时间，许臻总共念了三十几句台词，足足被叫停了十几次。   远比其他人被叫停的概率高得多。   许臻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来。 第104章 人物小传   第一天的剧本围读一直进行到了晚上8点多。   由于打戏、走位、空镜头等不需要表演，因此，围读的进度相当快，从开头一直读到了夏雪宜被温家人设计下药，最终被挑断手筋脚筋这里。   温仪的饰演者名叫何静，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古装美人。   许臻一见到她，立马又想起了《三国》来。   因为，这位姐姐曾经在老版的《三国演义》中饰演小乔。   只不过，那时候的何静才只是个豆蔻少女，如今十多年过去，当年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大美人。   而且，这位大美人的演技还非常之好。   明明只是剧本围读而已，当故事进行到夏雪宜被温家五老围困时，何静在许臻耳边，如泣如诉地喊道：“雪宜，你走吧，我此生必不负你！”   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声泪俱下，但语气中的哀恸婉转却让人为之动容。   这是真正有感染力的表演。   这位演员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戏骨。   若要让许臻来评价，她这个档次的演技，即便是面对《天下第一刀》的女主角俞眉也毫不露怯。   而且，俞眉的亮点主要集中在眼神上，如果是单论台词功底的话，何静其实比俞眉还要强上一线……   对不起眉姐，我真的不是在吐槽你声音不好听……   ……   当天的剧本围读结束后，众人收拾起手边的东西准备回各自的住处。   临走时，导演杜千山刻意留下了许臻，单独对他叮嘱道：“小许，你不要有压力。”   “你今天的表现其实不错，我一直对你喊咔，只是希望你能表现得更好一些。”   “剧组对你的期望很高，希望夏雪宜这个角色能成为咱们《碧血剑》的一大亮点。”   听到导演亲自对自己说这番话，许臻有些感动，诚恳地点头道：“谢谢杜导的指导。”   “您今天给我提的建议我都记下来了，我会照着这个方向好好努力的。”   杜千山点了点头。   他方才也看到了许臻快要翻烂了的剧本，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颇为满意。   杜千山琢磨了片刻，又道：“其实表层上的东西你演得已经很到位了。”   “但是我总觉得，你对夏雪宜这个人物可能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人物小传你有没有写过？”   许臻点了点头，道：“写过，但是感觉写完之后收获不是很大。”   说着，他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份a4纸打印的文件，递给了杜千山。   当初他来试镜夏雪宜的时候，俞眉就曾经给过建议：让他写写人物小传，深入体会一下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   为此，许臻把《碧血剑》原著中涉及到夏雪宜的部分反复看了好几遍，剧本更是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他先用一张大白纸，把夏雪宜的生平按时间顺序罗列清楚；   然后从头开始写他的传记，从出生起开始一直写到了死。   这样做的收获是：许臻确实是加深了对这个角色的了解，感觉夏雪宜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鲜活了不少。   但是，他始终没办法把夏雪宜代入到自己身上来。   这或许是由于两人之间的性格和经历差距过大。   但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岂能一辈子只演跟自己接近的人物？   看看人家陈正豪演的楚留香。   明明是南辕北辙的性格，却依旧能被他演得惟妙惟肖。   许臻目前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能力。   杜千山翻了翻他递过来的人物小传，笑了笑，道：“不错啊，花心思了。”   “嗯，大致上确实是这么个写法。这份就给我吧，等我有空看看，你回去再打一份。”   许臻向杜导演道了谢，二人便各自坐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   进屋之后，许臻放下背包，刚想要去洗个澡，忽然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   一看号码，竟然是陈正豪打过来的。   这位老哥找自己什么事啊？   许臻看看时间还算合适，于是便把电话给他拨了回去。   “嘟嘟嘟……”   “喂，豪哥？”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许臻道：“不好意思，刚才在做剧本围读，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陈正豪语气淡漠地道：“调成静音你也应该随时看着，万一错过重要信息怎么办。”   许臻：“……”   嗯，前辈教训得是。   陈正豪完全没有要嘘寒问暖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三国》要重拍了，你听说了没有？”   “啊……”   许臻万没料到，他竟然是来跟自己说这个的，不由得心头一暖，道：“我也是刚刚听到一点风声，还没找到途径去确认。”   “是真的，”陈正豪斩钉截铁地道，“我已经收到《三国》筹备组来的邀请函了。”   许臻微微一怔。   这么快？   董指导说大概会从年后开始遴选演员，没想到陈正豪现在就已经得到了邀请。   不愧是当红一线啊！   许臻问道：“豪哥你演哪个角色？”   电话那头的陈正豪道：“目前还只是个初步的意向，没有确定具体的角色。”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赵云，但是公司那边更想让我演诸葛亮。”   “待定吧。”   这一番简简单单的话听得许臻感慨万分。   啊，什么叫神仙大佬？   在《三国》里面选角色！   在主要角色之间挑挑拣拣！   诸葛亮要是听见他这个嫌弃的语气，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而陈正豪则完全没有自己刚刚装了个比的自觉，一本正经地道：“出演《三国》的机会，能争取还是尽量争取一下。”   “我听说是公开海选，你让你经纪人找路子去问问，看看怎么参与。”   许臻吐槽归吐槽，心下还是无比感激的。   他真心实意地向陈正豪道了谢，感激他特意来提醒自己。   陈正豪心安理得地受了，旋即问道：“你刚刚说自己在做剧本围读，什么剧组？《碧血剑》吗？”   许臻答了声“是”。   两人没有忘记曾经的竞争对手身份。但如今时过境迁，再说起此事时都已十分坦然。   一部剧的竞演而已，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   陈正豪问道：“围读还顺利吗？表演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许臻听到他问起此事，照实答道：“导演觉得我对于人物的理解可能有偏差，提出了一些建议。”   说着，他把杜千山方才提到的几点简单念叨了一遍。   陈正豪道：“人物小传你写了吗？”   许臻道：“写了，但是感觉有点隔靴搔痒。”   电话那头，陈正豪沉默了片刻，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吱声了。   约莫半分钟后，许臻才听到了一声手机提示音，点开一看，却见是陈正豪通过聊天软件给自己过来了一份word文档。   文档的题目叫做：夏雪宜人物小传。   许臻见状一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的陈正豪已经主动开口道：“这个是我当时试镜夏雪宜之前写的。”   “时间仓促，写得不是很细，你参考一下。”   这一刻，许臻是真的感动了。   明明是曾经的竞争对手，结果，陈正豪居然舍得把当时的心血给了自己！   “豪哥，那个……”   许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陈正豪貌似也什么都不想听，直接掐断了他的话头，道：“别误会，《碧血剑》这部剧我一直都非常喜欢，即便是我自己不参演我也会去看的。”   “我希望你能把夏雪宜这个角色塑造好，这样我看着也舒坦些。”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许臻：“……”   豪哥，你敢不敢把理由编得更敷衍一点！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好的，谢谢豪哥的小传。”   “我会努力把夏雪宜这个角色演好的！”   电话那头，陈正豪矜持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不是那种很会聊天的人，随口聊了两句后，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陈正豪那边，经纪人看着这位爷撂下电话，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落地窗边的沙上翻看剧本，极其无语。   哥！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三国》的消息告诉别人，然后又随随便便把自己写的人物小传给了别人呢？   许真的咖位再小，那也是个同行啊！   能不能有一点竞争意识？？   经纪人刚想要开口，陈正豪一个犀利的眼神射了过来，他立马又乖乖闭了嘴。   算了算了，您开心就好，我啥也不说了。 第105章 夏雪宜的主观视角（拜谢跑调男低音的盟主打赏！！） 挂断电话后，许臻立即把陈正豪给自己的那份人物小传下载到了电脑上。 然而，点开一看，他却现这份“人物小传”的内容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辛酉年九月初八，隔壁孙大娘家得了一个大胖孙子，爹爹带着大哥去喝喜酒。” “孙大娘说，小娃娃要穿旧衣服才好养活，向娘亲讨要我小时候的肚兜。” “但是我可不乐意——那个红肚兜是我的，凭什么给他呀？” “肚兜上那个睡在芭蕉叶上的大胖娃娃是我娘亲手绣的，可漂亮了，才不要给别人家的孩子穿呢！” “……” “辛酉年十月十三，大哥从学堂回来，给我带了一只小木马。” “大哥的手可真巧啊，会削小木马、小木狗，还有小木娃娃！” “嘻嘻，我明天就拿着去跟虎子他们玩。” “……” “辛酉年腊月廿二，马上就要过年了，姐姐好像不太开心。” “姐姐给我唱了一歌，‘从南来了一群雁，也有成双也有孤单。成双的欢天喜地声嘹亮，孤单的落在后头飞不上’。” “我问姐姐，她唱的是什么呀，她说她唱的是一对恋人。” “什么叫‘恋人’，我也听不明白。” “……” 许臻一页页地往后翻，越看越是惊奇。 ——这份人物小传，居然是用第一人称视角写的！ 陈正豪没有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评判金蛇郎君的功过是非，而是用类似日记体的形式，直接以“夏雪宜”口吻将生在他身上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短短几千字，许臻很快就看完了。 陈正豪是个演员，不是作家，他的文字功底自然称不上好。 然而，恰恰是这种朴实无华的表达方式，更突显出了这份“日记”里的内容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他写道，中秋节那天，自己因为烧了没办法去放河灯，也没有胃口吃好吃的，只有娘亲在屋里守着他，喂莲子羹给他喝； 他写道，那天半夜，院子里忽然着了火，爹爹和哥哥都去救火，但是过了好久好久，谁也没有回来； 他写道，娘亲听见外面的吵嚷声，惊慌失措地把他藏在放布头的竹篓里； 他透过竹篓的缝隙，眼睁睁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踹开屋门，揪着娘亲的脑袋，一下撞在墙上，然后又一刀插进了娘亲的背心…… 看到这里，许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日记”中的内容太过惨烈，一字一泪，不忍卒读。 明知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但读起来依旧让人揪心地疼。 这种感觉，是他从前梳理夏雪宜的生平时从未有过的。 许臻甚至不敢去设想，如果这些事情生在自己身上会怎样。 由于时间仓促，陈正豪的这份文档写得并不完整，很多地方留了白，时间线也没有一直写到最后。 然而，他这份小传的写作思路却给了许臻巨大的启。 ——对啊！ 写人物小传的意义在于帮助自己熟悉角色，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何必非要拘泥于固定的格式？ “日记体”可以，“讲故事体”可以，体同样可以！ 怎么写最能增强对角色的代入感，就怎么去写！ 想通了这一点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思路瞬间清晰了。 说干就干！ 他立即在笔记本上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简单思考后，重新写起了夏雪宜的人物小传。 这一次，他也要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 他要用“夏雪宜”这个身份，来给自己写一份“自传”！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按照《碧血剑》剧组的安排，许臻照例是上午练习武戏，下午剧本围读。 他暂时调低了练功和学习的强度，每天挤出一点时间来写人物小传。 渐渐地，夏雪宜的“自传”已经逐渐写到了三万多字，内容之丰富，远远过了原著和剧本中的范畴。 由于这些日子许臻满脑子都是夏雪宜，以至于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剧中的故事。 甚至有一次，他直接梦到了夏家被温老六灭门的那一夜。 梦中的他瑟缩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模糊地看到外面火光冲天，一片狼藉。 一个瘦小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当着寒光凛冽的柴刀…… 许臻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整个人几乎虚脱。 他睁开眼睛，看着宾馆的天花板，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哦，我是安全的。 打那以后，许臻的心情莫名地低落了下来。 无论是什么消息、什么事情，都无法让他打心底里兴奋雀跃。 甚至，当乔枫兴冲冲地告诉他，自己在飞鹰奖最佳新人的评选中占据绝对优势，大概率会拿到这个奖项时，他也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 状态有些糟糕。 但是许臻暂时不太想去打破这个状态。 他莫名地能感觉到：以目前的这个状态去演夏雪宜，可能会更容易入戏。 …… 很快，为期一周的剧本围读结束，《碧血剑》剧组即将开机。 当天晚上，许臻换了身运动服，打算绕着酒店的院子夜跑两圈。 然而，跑到一处有亮光的地方后，却见两个中年人正在这边的花坛里打羽毛球。 许臻认出这两人分别是温家老三和温家老五的扮演者，全都是香江影业的演员。 他跟这两人不熟，本打算扭头去别的地方跑步，装作没看见他们。 然而这时，一阵晚风吹过，却将两人的聊天内容送入了许臻的耳中。 “演夏雪宜的那个小孩儿感觉不咋地啊，总被导演叫停，”温家老三道，“连着一个礼拜了，每天就他叫停的次数最多。” “不是听说他拼赢了陈正豪才拿到的这个角色吗？就这？” 温家老五道：“嗨，你不知道啊？” “他不是靠实力拼赢了陈正豪，是靠身价取胜的。” “剧组贪便宜才用的他。” “就这么个2o郎当岁的小年轻，能比陈正豪演得好？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温家老三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道：“哎呦喂，还有这一出？” “怪不得，我说呢，剧组脑子被驴踢了吧。” “放着陈正豪不用，居然用他，这也太搞笑了。” 许臻停下了脚步，藏身于黑暗中，忍不住面色一沉。 按照他本人的性格，这时候他应该会悄无声息地溜走，当做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然而这一刻，不知是受了什么力量的驱使，许臻居然从黑暗中走了出去，正大光明地来到了两人的身前。 “二位说得对，我的确是因为身价低才被剧组选中的，”他的嘴角挂着笑，语气平静地道，“跟陈正豪前辈比起来，我的演技确实是不值一提。” 正在打羽毛球的两人听到有人说话，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愣愣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许臻不理会二人眼中的尴尬，他的目光在温老三和温老五脸上扫过，道：“二位前辈都是演技纯熟的老演员了，我应该向你们学习。” “希望在接下来拍戏的过程中，二位能对我这个晚辈多多指教。” 说完这番话，他微微一笑，冲二人分别点了一下头，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原地。 “咕噜……” 半晌，眼见许臻的背影已经走远，温老三如释重负地吞了一口口水，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对面的温老五，现对方此时也是跟自己同样的神情。 我滴个娘…… 这个年轻人，好可怕！ “刚才他看着我，我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温老三喃喃地道。 一听这话，温老五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万没想到啊…… 平时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一个小孩儿，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以后可一定要留心，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第106章 夏雪宜的第一场戏 11月12号，《碧血剑》剧组在横州影视城正式开机。 由于剧组一周前已经举办过开机布会，因此，这次的开机仪式相当简单，而且也没有邀请媒体人来参加。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相对宽松，主要用于为演员们寻找状态。 拍摄场景定在了温家堡。 导演杜千山亲自主持大局，男主角袁承志、男二号夏雪宜等主要角色各有一段不长的戏份。 许臻拿着今天的拍摄计划简单看了看。 袁承志要拍的是他跟温仪、温青青母女俩在后山小亭子里回忆夏雪宜的那场戏； 而夏雪宜要拍的，则是他吃了温仪送来的有毒莲子羹这段。 开机第一场，先拍摄的是男主角袁承志的戏份。 许臻等其他演员围在一旁瞧着，无形中给在场的演员们施加了不少压力。 “啪！” 一声清脆的打板响起，表演正式开始。 韩青峰饰演的袁承志从侧后方入镜，看向云鬓花颜的温青青，在小亭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怔。 这是他在剧中第一次见到穿了女装的温青青。 万没料到，自己此前竟然跟一个姑娘拜了把子，但觉无比凌乱。 而林嘉饰演的温青青则俏皮地一笑，向他深深行了个万福，道：“小妹其实是女子，此前一直瞒着大哥，还请勿怪。” 看到这里，一旁围观的众人各自点了点头。 不错。 两位年轻人的表现都还可以，并不出戏。 而整场戏的“戏眼”温仪则给了整个剧组一个大大的惊喜。 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今年其实还不到3o岁，但她在剧中却扮演了温青青的母亲，自然是经过了一些特殊的化妆处理。 何静在镜头前姿容典雅，秀丽端庄，既不显老、又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气质十分到位。 而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她将当年的故事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在说起青葱岁月时无比怀念，在说起情郎时眼如秋水，在说起可怖的场景时心有余悸，在说起温家五老设计陷害夏雪宜时，则声泪俱下、情难自已，一度情绪失控。 整场戏演下来，男女主角没能让人记住，但饰演温仪的何静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完何静的表演，一旁的林嘉则忍不住有些心虚。 啊，这位姐姐演得可真好，我不如她！ 本以为剧组让我来饰演温青青是对我的肯定，然而如今一看，却现，自己很可能演不好温仪这个角色。 跟何静的版本比起来，当初自己试镜时的表演简直是太敷衍了！ 上午9:4o分，这场戏的拍摄结束。 何静去后台更换服饰和妆容，而许臻则在场边待命，预备要拍摄自己在《碧血剑》中的第一场戏。 许臻觉得夏雪宜喝有毒莲子羹这段戏十分正常，剧组应该就是随便选的。 但实际上，包括杜千山在内的所有导演组成员都知道： 这场戏，正是当初陈正豪来视镜夏雪宜的时候表演的那一场。 剧组特意选了这场戏，其实就是为了检验一下许臻的成色，看看他跟陈正豪到底有多大差距。 这其中，总导演杜千山的压力最大。 因为，当初就是他力排众议，决定启用许臻来饰演夏雪宜的。 如果许臻演得不好，杜千山就要承担直接责任。 也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生，这几天在剧本围读的时候，杜千山精益求精，给予了许臻许多的指导。 但是，许臻具体能演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悟性。 …… 约莫十几分钟后，温仪的饰演者何静撤去了一身华服，换了一件少女款的淡粉色的裙子回来。 众人见到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不错啊！ 这个妆、这套衣服，跟刚刚的她明显就差出了一个辈分！ 面上显得年轻还在其次，关键是何静的精神头很好，没有一丁点儿疲态，这个转换度之快令人十分钦佩。 见到如此厉害的搭档，许臻也不由得暗自燃起了斗志。 然而临上场前，乔枫却对他嘱咐道：“阿臻，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虽说何静的演技很好，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的优势主要在武戏那边，这里稳稳演就是了，没必要非得跟她正出个高下来。” 许臻听到这番话，很是有些无语。 我这还没上场呢，你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乔哥，这些我都明白。” “你放心吧，这场戏我能演好。” 说着，许臻微微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之前写人物小传时收获的心得体会：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始终演不好夏雪宜。 原来，自己此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当中： 夏雪宜虽然是温家堡众人口中的“魔头”，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他从小就没了爹娘，又身负血海深仇，无人教导、不辨善恶。 做人做事只凭一几好恶，从不考虑是非得失——这样的人，又岂能称得上是“成熟”？ 许臻从前只想着夏雪宜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要大，因此总是故意端着，想要演出“成年人”的感觉来。 但实际上，若论起心理年龄来，夏雪宜有可能还不及自己。 这就是适得其反了。 所以，许臻如果想把夏雪宜演好，非但不能端着，反倒还应该尽量放松，找寻到那种更纯粹、更单纯的感觉来！ 许臻自信满满，想要在片场大干一场； 然而他这时候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导演组、剧本编辑还是乔枫，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觉得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个角色。 这些人对他基本上都抱有善意。 或是相信他未来可期，或是觉得他目前的重点在武打戏份上，或是生怕他找不到夏雪宜的状态，以至于整段表演直接垮掉。 而场中的许臻则完全不知道周围人的惴惴不安。 看着导演宣布了这场戏即将开始，他深吸一口气，脱掉外套，走入场中，坦然面对着周围众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 就让镜头来检验一下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成果吧。 看一看由我演绎的“金蛇郎君”究竟能打几分！ 第107章 这是台庆剧吗？   许臻接下来要演的这场戏是内景戏，屋子里比较窄。   除了许臻和何静两个演员，里面就只能容得下摄影师、灯光师等几位必不可少的工作人员。   因此，其他想要看表演的人就只能围在导演杜千山身边，看着监视器上传输过来的实时画面。   杜千山坐在监视器前，用对讲机对片场中的两位演员道：“静静，还有小许，你们俩不用紧张。”   “这段戏不好拍，不求一次通过，咱们可以多来几遍，选最好的那条。”   “今天的时间很宽裕，上午只要拍好了这段戏，咱们就可以去领便当了。“   “哈哈哈哈……”周围人听到导演这样说，不禁一阵哄笑。   于此同时，一些有心人听到这番话，却从中体会到了别的意思。   杜千山的话听上去好像是在安慰演员，但实际上，大家都从这话里嗅到了一丝不信任。   至于是不信任谁……   现场一共就只有两位演员，何静刚刚已经拍过一场戏了，导演当时并没有嘱咐过她。   那方才这是在安慰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杜千山自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他刚刚之所以这么说，单纯就是为了减轻许臻的压力，希望他能够轻装上阵，好好挥。   杜千山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追求极致艺术的人。   他无论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追求的都是极致赚钱。   而且事实证明，他当初选择让许臻来演夏雪宜这个角色，也的确是选对了。   《绝代双骄》上映之后，这个年轻人的身价翻了一倍不止。   并且，许臻眼下在年轻人的群体中还拥有相当高的人气。   正因如此，杜千山的这个决定也被圈内人当做是“花少钱办大事”的典型案例而津津乐道。   杜千山自己倒没有因此而得意。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要以许臻能把夏雪宜这个角色演好为前提。   倘若到时候电视剧播出了，演出效果不尽如人意，那这事可就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笑饼了。   杜千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紧盯着监视器的屏幕，只觉周围的气压似乎有些低，呼吸略显不畅。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人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们看可以，但是后退点，别围这么近。”   周围人一听这话，连忙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就在离杜千山最近的位置，一个瘦高的老头子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儿要后退的意思。   杜千山忍不住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个不识趣的到底是谁。   他一回头，正巧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老爷子将口罩向下扯了扯，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锃亮的假牙。   杜千山一愣，触电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想要开口，老爷子却已跟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叫出自己的名字来。   杜千山犹豫了一下，从旁边扯过一张椅子，让老爷子坐下。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叫人去接您？”他低声问道。   老爷子隔着口罩道：“我刚巧在钱塘那边有一个活动，听说你在这边拍戏，就顺便过来瞅瞅。”   由于他此刻带着毛线帽子和口罩，对他不熟悉的人可能认不出来。   但是，如果他除下伪装，周围至少有十人以上能立即叫出他的名字。   ——香江影业的现任董事长，邵仁合！   也就是整个影视公司、以及旗下所有电视台的实际掌控者！   邵仁合见拍摄还没开始，随口笑道：“难得啊，小杜你居然舍得到横州来拍戏。”   “我刚才一路过来，看着用的设备、道具什么的都不错，没少花钱。”   “这部《碧血剑》你是打算选送明年的台庆剧吗？”   每年的11月是香江影业的台庆月，这个月播出的电视剧也就被称作是“台庆剧”。   一般来说，这类电视剧都是当年质量比较高、投入比较大的剧目，很多年度收视冠军也都是从台庆剧中诞生的。   “呃……”   杜千山听到这番话，有些心虚地道：“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邵董事长这几年早就已经不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了，因此，他并不知道《碧血剑》到底花了多少钱。   实际上，真正的数额是：25oo万。   25oo万拍4o集……   这个价格，在其他影视制作公司基本只能拍家庭伦理剧。   但精打细算的杜千山，居然拿这点钱，搭起了一部大型古装武侠剧的班子来，而且还被领导问了“是不是打算选送台庆剧”……   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至于《碧血剑》剧组为什么这么省钱……   当然不单单是省在许臻一个人身上了。   ——是省在了所有演员身上。   先，男主角韩青峰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   所谓“力捧”，也就是被公司猛灌毒鸡汤、张口闭口“年轻人重要的是机遇、不要光想着赚钱”的那类人。   黑又壮的韩青峰第一次担当主角，激动得两眼冒金星，被公司忽悠得就差倒贴钱了，片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女主角林嘉，则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三线小演员，又能值几个钱？   男二号许臻，不必说了，6o万轻松拿下，教科书级的白捡。   至于剩下的那些配角们，有多一半都是香江影业自己的员工，按月拿工资。   片酬？什么叫片酬？   压根没有片酬一说。   别家的剧组演员片酬都是耗费最大的一项。   到了杜千山这儿，连蒙带骗带忽悠的，几乎把整个这一项都给抹了。   董事长邵仁和哪管他这些具体操作，老头子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监视器的屏幕，道：“哦，这个年轻人是演夏雪宜的吧？”   “可以，形象挺好，就是不知道演的咋样。”   杜千山讪讪一笑，没敢评论。   他紧盯着屏幕中的许真，心下默默祈祷：小许同志，你要争气呀！   今天领导来巡场了，你可别丢了哥的脸！   ……   而此时，片场中的许臻则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接下来的剧情当中，根本无暇他顾。   “啪！”   片刻后，场记板打响，拍摄正式开始。 第108章 他是一个演员   镜头中，许臻饰演的夏雪宜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字画。   他面上看着平静，但身体却稍显紧绷。   这并不是因为演员本人紧张。   而是因为，夏雪宜此时正身处在遍地仇人的温家堡内。   尽管温家人声称要将女儿嫁给他，双方就此罢手，但夏雪宜依旧无法放心，始终在全神戒备着周围的环境。   “吱呀——”   几秒钟后，一声门响，何静饰演的温仪从斜后方入镜。   她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碗，抬头看向夏雪宜，笑靥如花。   而夏雪宜在看到温仪的一瞬间，方才的紧绷感立即卸去了三分，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监视器前，杜千山看着屏幕上的表演，暗暗点了点头。   很好，这个开场很不错。   许臻一句话未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仅凭一些细微的动作和眼中的神态，就演出了戏剧的层次感来，这个表演非常高级。   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众人只念有台词的部分，倒是没现他的无声戏演得这么好，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夏雪宜喝着温仪端来的莲子羹，两人随口闲聊。   许臻的表演很松弛，很自然。   他喝莲子羹的时候，喝一口便看一眼温仪，脸上满满的都是打心眼里溢出来的爱意。   这段戏的难度不大。   杜千山此前就相信许臻能演好，此时看他果然演得不错，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但问题是后面。   后面，夏雪宜会现自己中毒了。   他误以为是温仪勾结了温家堡的人给自己下毒，因此瞬间黑化。   这个地方要如何把握就有些难度了。   杜千山犹记得当初试镜会的时候。“视帝”钟涛演的也是这一段。   他当时的黑化，就是直接黑了个彻底。   犀利的眼神直接把在场的面试官们都给吓了一跳。   这个黑化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既要有感染力，让观众体会到夏雪怡身上的怨恨；又不能演的太过，把观众直接推到对立面去，这个度就很难拿捏。   杜千山专注地看着监视器，打算看看许真的表演效果怎样。   他是要用当初试镜时的那个毒蛇般的眼神了吗？   但是，那个眼神用在这里是否合适？   下一刻，表演终于进行到了关键的部分。   夏雪怡喝完莲子羹，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而他的身体却忽然轻轻一晃，没能站起，重新跌回到了座椅上。   一旁的温仪见状，连忙上前问道：“雪宜，你怎么了？”   夏雪宜不答。   他的手死死攥着官帽椅的把手，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   “温仪……”   半晌，夏雪宜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却低哑得可怕。   他微微抬起头来，直直盯着温仪的眼睛，道：“连你也要害我？”   在他的对面，饰演温仪的演员何静朱唇微张。   她看着夏雪怡的眼神，只觉心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那眼神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不是威胁。   甚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夏雪宜的眼神中就只有唯一的一种情绪：绝望。   万念俱灰般的绝望。   “滴答、滴答……”   大滴大滴的眼泪瞬间滑落了何静的脸颊。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时候还没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这些眼泪并不是主动流出来的。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1o岁的年轻人，在带戏！   他在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周围的人！   这一刻，所有正在围观这场戏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出来：把握着剧中节奏的人是许臻！   好在，他这时候面对的演员是何静。   何静的演戏经验何其丰富。   这一刻，她虽然被对方掌握了节奏，但却完全没有被压戏。   她任凭泪水划过脸颊，稳稳地接住了这段情绪，手足无措地道：“我，我没有！雪宜，雪宜你怎么了？”   夏雪宜的眼神越来越冷。   他的嘴唇轻轻颤。哑声道：“你帮着他们，对我下毒！”   温仪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只盛有莲子汤的碗，泪如雨下，难以成言。   “喀啦！！”   就在夏雪宜现中毒、温仪无从辩驳的时候，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五六个手持刀刃的壮汉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温家五老也走进了屋外的院子里，进入了另一个机位的镜头当中。   其中温家老三，也就是温怡的父亲高声叫道：“阿仪，你出来。”   平日里温言软语的温仪听到这句话，却像是被人激怒了的羔羊，大声冲外面喊道：“我不出去!你们连我一块杀了吧！”   而此时此刻，明明身处生死危局中的夏雪宜却忽然抬起了头。   他死灰般的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对温仪道：“你不知道莲子羹里有毒？”   温怡看着这双期冀的眼睛，既委屈又心疼，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索性直接拿起桌上没喝完的莲子羹，仰头便要往嘴里灌。   “啪啦！”   夏雪宜挥手将碗打掉，神情虽苦涩，但眼中却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拉过温怡的手。   旋即，他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朗声对外面的人道：“使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你们也不嫌害臊！”   门外的温老三听到这话，色厉内荏地道：“谁下毒了？你血口喷人！”   “夏雪宜，你不是自恃本领高强吗？你出来，咱们正大光明的斗一斗！”   夏雪宜嘴角一扬，昂阔步的走了出去。   几秒钟后，他来到院中，进入了另一个镜头的拍摄范围之内。   就在他出来的这一刹那，片场周围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   然而这时，无论是刚才有没有看到监视器的人，都被这一刻的夏雪宜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分明挂着笑容，但眼神却森冷如刀，没有丝毫笑意。   他身长玉立地站在屋外的台阶上，目光在院中的温家五老的脸上一一扫过，像一条毒蛇在选择先扑向哪一个目标。   “好啊，我会怕了你们不成！”   夏雪宜睥睨着场中的五人，冷笑道：“先下毒，后围攻，石梁派温家的人可真是真英雄，真好汉！”   “咔！”   几秒钟后，导演杜千山结束了这一幕的拍摄。   然而，由于场中演员的情绪太过饱满，尽管拍摄已经结束了，情绪却没能立即从拍摄状态中退出来。   场中的温家五老看上去依旧外强中干，战战兢兢。   而许臻则低垂着眼眸，始终一言不。   场边。   香江影业的董事长邵仁和望着场中的许臻，讶然道：“这个年轻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他也太像夏雪宜了吧，简直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金蛇郎君’！”   杜千山闻言微微一怔。   许臻像夏雪宜？   旁观者居然是这么认为的吗？   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对邵仁和道：“您说错了，他并不是像金蛇郎君。”   杜千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他是一个演员。” 第109章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   邵仁和听到杜千山这样评价许臻，微微扬了扬眉毛。   “他是一个演员”，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职业介绍。   但实际上，这句介绍里却又暗藏着另一层含义：   许臻这个人，配得上“演员”这个身份。   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往镜头前站，“拍过戏”跟“是演员”并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导演能对手下的演员给出这样的评价来，算是相当大的褒奖了。   “咦……”邵仁和莞尔一笑，道，“看来小杜你很看好他呀。”   “这孩子看着面生，以前拍过什么别的剧吗？”   杜千山道：“我当初注意到他是因为一部电视剧的先导片——《绝代双骄》您知道吧？”   “上半年的时候曾经在咱们台8频道播出过，他在那里面演花无缺。”   “虽然最终收视不太理想，但是后续的口碑一直不错，网播的数据听说也蛮好。”   邵仁和一听这话，微微一怔，道：“他演花无缺？合适吗，感觉气质上不太符合吧？”   杜千山一听这话乐了。   他是真的没料到，许臻竟然能把夏雪宜的偏执和邪气演得如此贴切到位，以至于让第一次看到他的人误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杜千山笑着摇了摇头，从手机上翻出一段视频来，递给邵老爷子，道：“您看看这段，其实我觉得夏雪宜这个角色是他演出来的，花无缺才是本色出演。”   邵仁和接过手机，摘下眼镜，把那段半分钟的先导片简单看了一遍。   半晌，老爷子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戴上。   “我这人脸盲，”邵仁和悠悠地道，“你如果不跟我说，我可能都察觉不到这是同一个人。”   “哈哈哈哈……”杜千山配合地大笑了起来。   邵董这么说当然是在抬举许臻了。   虽说花无缺和夏雪宜在扮相上区别很大，气质上也相去甚远，但毕竟脸还是那张脸，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杜千山看着不远处静立于庭院中的许臻，微笑道：“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态度认真，天赋又好，只要后续资源跟得上，红是早晚的事。”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还会考虑他的。”   邵仁和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邵董只在《碧血剑》剧组呆了两三个小时便离开了。   剧组里除了导演杜千山，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像许臻他们这些演员们，就只是按部就班拍戏，压根不知道片场中还有这样的一段小插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臻继续拍摄在温家堡中的剧情。   自从他换了个思路写夏雪宜的小传，只觉自己对这个人物的代入感明显提高了一个层次。   短短几天时间的拍摄，许臻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蜕变。   表演不再需要刻意而为，只要状态对了，便能演得如鱼得水，轻松自如。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地是，明明自己所在的摄制组是B组，但负责人却是总导演杜千山。   而男主角袁承志那边，则被杜千山派了一个助理导演过去打了。   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欲哭无泪。   到底谁才是这部剧的男主角？谁能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   某天晚上，许臻结束拍摄后回到宾馆，然而还没进屋，乔枫就神秘兮兮地把他叫道了阳台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你有没有听说过？”乔枫两眼闪亮地道。   许臻想了想，道：“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像是香江每年年底举办的一个晚会，会邀请很多大牌明星参加。”   乔枫咧嘴一笑，道：“你说对了一半。”   “这个晚会的参加人员有一半是主办方邀请来的大明星，还有一半是没收到邀请、但是想蹭热度的小明星。”   “实话实说，你现在连个小明星都称不上，也就是刚刚有了点热度的小演员而已。”   “我前一阵子试着去申请了一下，本来以为肯定拿不到的，哪曾想……”   “铛铛铛铛！”   说到这儿，乔枫忽然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来，喜笑颜开地道：“主办方那边居然批了！开不开心！”   许臻伸手接过邀请函，翻开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问道：“这个晚宴是干嘛的？”   乔枫笑道：“不干嘛，就是捐点钱、吃个饭，跟圈子里的人混个脸熟，顺便树立一下正面形象。”   “人脉懂不懂？牌面懂不懂？”   “半个娱乐圈的一线明星都会参加这个晚宴，你过去跟他们同个框，等于是变相提高了自己的咖位，明不明白？”   乔枫说的这些话许臻倒是能明白。   但是，他只觉其中“捐点钱”三个字听上去有些刺耳。   许臻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捐点钱，大概是捐多少？”   乔枫摆摆手，道：“捐不了多少。”   “这个数额都是根据身价定的，像你这种刚入行的小年轻，差不多捐个小几十万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许臻：“……”   小几十……万？   这还叫意思意思？！   大哥，要不您现在查查我账户的余额，扣完分给公司的部分、再交完税，你看看够不够吃这顿饭的？   乔枫见他一脸的如遭雷劈，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你信不信如果这张邀请函能卖，有人肯花五位数以上来买？”   许臻：“……”   道理都懂，但就是心好痛怎么办？   ……   星辉慈善晚宴设在每年的11月底，许臻倒是不着急准备这事。   只不过，他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短信提示他已有2o万从自己的私人账户转去了星辉慈善晚宴的公共账户，莫名地就是有些淡淡地哀伤。   早上6点半，演员们乘坐大巴车从酒店前往片场。   林嘉在上车后，现许臻坐在前排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低头看着剧本，神情异常低落。   林嘉瞧着他这幅模样，既佩服又有些心疼。   啊，是因为最近拍到了夏雪宜被温家五老折磨的那段剧情吗？   最近总听到有人说起，许臻演得特别到位，可能是因为他全身心投入道了角色当中，已经入戏了吧？   自己作为他的朋友……不不不，划掉划掉，作为他的同事，是不是应该适当开解一下？   她正这样想着，许臻似乎是留意到了有人在自己的座位附近长时间驻足，抬起了头来。   见是林嘉，他便将背包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开，示意对方可以坐这儿。   林嘉见状，连忙顺势坐了下来，道：“早啊。”   许臻笑着跟她道了声早。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最近的拍摄情况，便又各自回归了沉默。   林嘉思量了半天，该从哪个角度把话题切入到入戏的问题上去，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画着精致妆容的短女人刚巧走上了大巴车，瞧见了林嘉和许臻坐在一排，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臻，小嘉，早啊！”短女人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两位年轻演员见到是她，连忙起身行礼。   这位大姐也是剧组中为数不多的“大佬”之一——《碧血剑》剧组的席化妆师。   演员如果想让自己今天的扮相提升2o%，最好还是对这位大姐和颜悦色一些。   大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看得林嘉的脸越来越红。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娜姐，什么事呀？”   化妆师姐姐道：“哦，今天小嘉你不是刚好要拍男装戏嘛，我寻思着咋能把你画得跟阿臻像一点。”   说话间，她笑道：“毕竟故事设定是父女嘛，总要有点挂像才好。”   林嘉：“……”   你走！   你走开！   你不是我的姐姐！！ 第110章 病态的恋情   由于温仪的饰演者何静只有两周的档期，因此，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许臻始终在集中拍摄与何静的对手戏。   在原著中，温怡与夏雪宜的感情线大概只有不到半章的篇幅。   但是在《碧血剑》电视剧中，这段故事却被拉长到了足足三集，以至于形成了一条颇为完整的故事线。   说来有些神奇。   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实际上是有些病态的。   在夏雪宜向温家复仇的两年内，他总共杀了温家4o口人，并将两个温家的女人卖到了扬州的娼寮为妓。   而温仪就是那第3个被掳走的女人。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有一天，她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的时候，夏雪宜忽然逾墙而来，将她从秋千上掳走，带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上的山洞里。   温姨担心自己也会被卖到娼寮去，因此撞壁寻死。   而夏雪宜看到她如此坚贞不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也曾经有过类似遭遇。   他心一软，便没有继续逼她，反倒是帮温仪治伤，对她百般呵护。   这时候温仪的心态相对比较复杂。   虽说夏雪宜是杀了她家4o口人的凶徒，但是，那4o口人里毕竟没有她的爹娘。   温仪只是害怕，并不恨他。   另一方面，他对夏雪怡的遭遇感到同情，又感念他对自己的照顾，因此，几相作用之下，她竟然对这个囚禁了自己的匪徒产生了依赖。   何静跟她说，温仪的这个心态实际上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就是受害者对施害者的一种依赖心理。   理论上来说，这实际上是一种心理疾病。   不过么，许臻对这种心理学上的问题并不关心。   他只知道，按照剧本，温仪应当是在与夏雪宜相处的过程中逐渐爱上了这个悲情的恶徒，并且在自己的父亲与他交手的过程中，展露出了对夏雪宜的关心。   同时，也正是由于这份关心，导致夏雪宜将对她的怜惜转化为了爱意，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11月15日，令两人情感生质变的这场戏即将正式开拍。   这段表演的背景是：中秋那天，恰逢夏家五口的忌日。   夏雪宜抛下被囚在山洞中的温仪，非要下山去杀一个温家人不可。   眼见他早上出去，直到傍晚还没回来，温怡不担心温家的人，反倒担心起了夏雪宜的安危。   当真是典型的病态心理。   “小许做好准备了吗？”   片场周围，导演杜千山向许臻喊道。   许臻对着摄影机摆了一个ok的手势，场记进场打板，拍摄正式开始。   先开场的一段，是许臻饰演的夏雪宜与温家老三以及另外两个好手在一起激烈交战。   4人按照武术指导编排的动作进行，这段打戏拍得相对顺利。   许臻饰演的夏雪宜一对四却不落下风，并且在交战过程中解决掉了温老三的两个帮手。   就在他打算对温老三下手时，方才一直躲在山洞中的温仪却冲了出来，急匆匆叫道：“住手，住手！不要杀我爹爹！”   夏雪宜微微一怔，向温仪问道：“他是你爹？”   温仪忙不迭的点头道：“是的，他是我爹，求你不要杀他。”   夏雪宜听到这话，沉默了半晌。   旋即，他狠狠的瞪了温老三一眼，拂袖转身，道：“你走吧，饶你一命！”   温老三听到这番话，如蒙大赦，连刚救了自己的闺女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而温仪这时却由于心情波动太大，腿一软就要跪倒下来。   夏雪宜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她。   然而下一秒，温仪却透过他的肩膀，瞧见了去而复返、面露凶光的温老三。   她骇然叫道：“小心！”   夏雪宜听到这声提醒，想要避闪，却已不及，温老三一棒子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背心上。   夏雪宜神情一凛，反身用腋下夹住棒子，抬脚便将温老三踹飞。   温老三背后突袭被人撞破，心知必死。他躺在地上已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这时候他等了半天，夏雪宜却并没有上来杀他。   温老三偷偷睁开眼睛，却现对方此时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拂袖叹道：“你快走，免得我一会儿改变主意！”   温老三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直到看见他的身影跑远，夏雪宜才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晃，喷出一口鲜血。   温仪神色惊慌地将他扶住，满脸担忧的道：“你，你伤得重吗？”   话未说完，人便急得哭了出来。   夏雪宜扶着一棵树缓缓坐下，瞧见温姨这样着急，神色虽然委顿，脸上却挂着笑意，问道：“你哭什么？”   瞧见他这副模样，温仪哭得更凶了，道：“我担心你啊！”   夏雪宜瞧着眼前哭泣的女孩，心头一暖，凄然笑道：“自从我全家都死了，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我。你是第一个。”   说罢，他缓缓垂下头去，神色渐渐又暗淡了下来。   夏雪怡的声音因伤情而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他低声道：“我已杀了你家4o余人，本想杀够5o个。”   “但今日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杀了，就此罢手。”   听到这番话，温仪稍稍止住了哭声。   夏雪宜笑的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伸手摸了摸温仪的头，低声道：“等我伤好些了，我就送你回家。”   “咔！”   导演一声令下，本次表演结束。   按照剧情的顺序，这段故事之后，何静将要回到温家堡去。   尽管她本人清清白白，但由于她跟夏雪宜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温家人还是瞧不起她。   而夏雪宜则对这个姑娘越想念。   终于有一天，他趁夜又翻墙回到了温家，找到温仪。   二人久别重逢，情难自已，自此便有了温青青。   只不过这段戏此前在***的时候都已经拍完。   因此，何静的戏份也就至此结束了。   临走前，何静给了许臻一个大大的拥抱，笑道：“希望以后咱俩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只不过，装嫩实在是太累了。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演你的长辈吧，起码也演个嫂子之类的。”   许臻笑道：“静姐你是说孙大圣和铁山公主这种嫂子吗？   众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   何静杀青离组后，许臻又继续在剧组中拍摄了五毒教、仙都派等部分剧情，于12月初正式杀青。   至此，他今年一年的拍摄任务也就全部结束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许臻会腾出一段时间来，去塔桥武馆参与春晚节目的排练；再有就是准备1月初的艺术联考。   然后，紧接着便是寒假档了。   准备了许久的《天下第一刀》磨刀霍霍，即将上映。   诸多开年大剧角逐收视冠军的竞争一触即！ 第111章 同行不同命 12月份，在结束了春晚节目《江山如画》的第一次集中排练后，许臻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当然，所谓的“空闲”指的不是无事可做，而是指没有戏约。 毕竟，艺考、高考两座大山还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他呢。 所幸许臻的户籍在甘州，而甘州的艺术联考不设“表演”这个科目，因此，他比多数省份的考生少参加了一场考试。 这无论是好是坏，起码也节约了一点时间。 《碧血剑》拍摄结束后，乔枫请了个家教给许臻突击补习艺考的相关知识。 这个老师据说是业内的大牛，公司那边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请到的人家。 老师年纪不大，斯斯文文、戴个眼镜，脑袋上光溜溜一根头都没有，一看就很强的样子。 面对大牛，许臻的态度十分端正，完全没有因为已经入行而对基础知识有丝毫轻视。 事实证明，这位老师也确实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他讲的内容就是最最基础的“声、台、行、表”，但思路清晰，鞭辟入里，许臻听他这么一梳理，顿时现了自己平时演戏中存在的许多问题。 虽不至于立竿见影地有多少进步，但起码也让他找到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 这段时间，许臻不拍戏，乔枫便给周晓曼放了个假，让她趁机回一趟老家。 乔枫自己则在许臻的住处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暂时充当一下他的临时助理。 不过说实在的，许臻不拍戏的时候也不怎么需要人照顾。 乔枫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诵经、晨练、早读一条龙了，有时候还会顺手煲个粥，这让时不时蹭粥喝的乔枫十分心虚。 大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1月1号，元旦当天，飞鹰奖“年度最佳新人奖”的轮投票结束，许臻以第一名的身份入围了候选名单。 不过，让乔枫有些不爽的是，许臻跟第二名的郭威并没有拉开太大差距。 11月初，投票刚开始时，两人之间的差距曾经一度达到了两倍左右。 因为那时候《绝代双骄》正在卫视台重播，又凑巧赶上《碧血剑》开机布会时，许臻因为把毛衣塞进裤子里的土味穿搭而上了热搜，热度正盛。 然而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许臻一没有新剧上映，二没有通告、综艺，再怎么高的热度也都逐渐降下去了。 不过么，乔枫不爽归不爽，却也并不愿意许臻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维持热度上去。 不算客串出演的《夜雨江湖》，他如今还有《天下第一刀》、《楚留香传奇》、《碧血剑》三部作品未播，紧接着还有春晚。 许臻缺热度吗？ 明显不缺。 一个演员如果想走得长远，终究还是要靠作品说话。 没有作品的热度就只是流量泡沫，一点小小的争议就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些泡沫统统戳破。 乔枫坐在沙上，看着正在对着镜子练习形体的许臻，忍不住微微一笑。 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对许臻半年前做出的决定下结论了： 当初选择签约东岳影视，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东岳是真的对许臻很好。 就拿“最佳新人奖”的竞争对手郭威举例，最近两个月来，郭威借着综艺节目《go go go》的热度，接下了十多个代言，涉及了手机、零食、洗水、运动鞋、游戏、杀毒软件等等各个领域。 商演、综艺更是不计其数，每天的行程恨不得从早上5点一直排到凌晨2点去。 就连郭威被手机砸肿了鼻子的时候，公司都没有给他放一天假。 甚至还惨无人道地在这段时间增加了他的曝光度，努力用这件事来给他刷“衰神”的人设。 这让身为对家的乔枫都有些同情他了。 人啊，还真是同行不同命。 至于许臻为什么不接代言…… 那是因为，乔枫正在帮他运作几家奢侈品品牌。 目前已经有好几家有了意向，只不过给的档次都不高，或是品牌挚友，或是单品代言。 乔枫正在等《天下第一刀》上映，看看到时候许臻的身价能涨到多少。 他不希望自家艺人在刚出道的时候就留下什么代言的黑历史。 …… 1月15号，许臻在吃早饭的时候，照例点开企鹅头条来刷娱乐新闻，然后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开屏视频： ——《三少爷的剑》的先导片。 这段先导片的宣传方式跟当初的《绝代双骄》简直是如出一辙。 许臻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弹幕上好多人都在吐槽这件事。 “第一个用倒计时弹窗搞事情的剧组是天才，第二个是蠢材，是的，《三少爷的剑》，我就是在说你。” “灰屏、倒计时、整点弹窗，这种广告看一次觉得惊艳，看第二次讲真好烦；” “连剪辑的画面都类似，郭威站在桥头回眸的这一幕简直是花无缺的翻版。” “……” 许臻没有研究过心理学，不清楚其他人看到这个先导片是什么反应。 总而言之，当天晚上，《三少爷的剑》的弹窗广告高仿《绝代双骄》的事直接被骂上了热搜。 但偏偏人家高仿得恰到好处，只是用了同样的宣传方式，以及几个类似的镜头，一点儿不涉及内容，压根谈不上抄袭。 “这波营销玩得溜啊！”乔枫忍不住感慨道。 许臻翻了翻新闻，问道：“《天下第一刀》定档了吗？我记得之前说暂定是21号。” 乔枫道：“定了，提前了一天，2o号黄金档开播，比《三少爷的剑》晚了3天。” “不过不要紧，好饭不怕晚。”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暂时落后的“最佳新人奖”第二轮投票数据，道：“第二轮投票截止3月1号，这场仗有的打呢！” 许臻点了点头。 他如今倒也没什么压力。 到投票截止前，自己还有好多张底牌没有甩出去呢。 即便是由于播出平台的缘故，《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可能争不过《三少爷的剑》，自己也大概率能拿到最佳新人奖。 不过么…… 许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先导片。 谁都是有好胜心的。 《天下第一刀》是自己第一部在黄金档播出的电视剧，他还是希望能拿到一个开门红的好成绩。 这也是自己未来是否具有“扛收视”能力的一块重要基石！ 第112章 寒假档之争   1月17号晚19:35分，由郭威、杨艳领衔主演的古装武侠剧《三少爷的剑》正式开播。   许臻特意给自己放了一个小时的假，用来围观这部剧的质量如何。   《三少爷的剑》的剧本他曾经看过，知道故事的大概走向。   主线是男主角谢晓峰和女主角慕容秋荻跨越家族仇恨的爱情故事，说白了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模板；   复线是男主角与女二号跨越身份的爱情故事；   复复线是男二号与女主角跨越身份的爱情故事……   作为《三少爷的剑》的书粉，许臻表示摔桌。   甚至想把剧本扔在地上狠狠踩一脚。   许臻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然而，当电视剧开播的时候，他依旧被开场的第一幕给雷得目瞪口呆。   ——只见，郭威饰演的谢晓峰跟燕十三在一片戈壁上对峙，在两人的背后，立着一尊数十米高的沙雕大佛。   许臻没有说脏话。   他再怎么烧糊涂了，也不敢对佛祖不敬。   ——那是真的“沙雕”，用沙子做的雕像，沙雕大佛。   谢晓峰与燕十三在佛像前打得天昏地暗，由于大佛是沙子做的，因此很快就被战斗的余波震得分崩离析。   瞧见这一幕，许臻只觉脑瓜仁嗡嗡地响。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必须要念一段《金刚经》来平复一下我此时的心情！   罪过啊！   为什么非要用沙雕大佛来表现战况的激烈？   你搞一个落英缤纷、或者是花团锦簇的场景他不美吗？   无法理解！   很遗憾电视直播没有弹幕，要不然，许臻非要跟着网友们一起吐槽一波不成。   接下来的剧情就如同他看到的那份剧本一样，先是交待了一下谢晓峰所在的名剑山庄与慕容世家的恩怨情仇；   然后，出身于世仇家族的两个年轻人却意外结识，并迅坠入爱河。   原著中谢晓峰的宿敌、为剑道疯魔的燕十三被魔改成了慕容家的家臣，深爱女主角慕容秋荻，对谢晓峰极其敌视……   许臻看不下去了。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份《黄冈密卷》，伴着电视的背景音做起了数学题。   “呼——呼——”   然而，他才刚做了5道选择题，就听到旁边响起了一阵鼾声。   扭头一看，却见乔枫已经歪在沙上睡着了。   许臻：“……”   算了，给他盖个毛毯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许臻一边做题，一边时不时瞄上两眼电视。   后续的故事……怎么说呢，如果抛开自己对这部剧的有色眼镜，情节倒不是特别的烂。   主线确实是有点老套，而且跟原著基本没什么关系。   但是，起码剧中角色的形象、演技都很不错，故事逻辑也清楚明了。   除了节奏有点拖沓，倒也勉强算是一部水准以上的电视剧。   很快，两集结束，许臻关掉了电视。   他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三少爷的剑》与《天下第一刀》。   结论是：没得比。   《天下第一刀》完胜。   如果质量差距都这么明显了，收视率还是打不赢，那只能说明芒果台是真的牛。   ……   第二天一早，当许臻在刷娱乐新闻的时候，在很醒目的位置看到了《三少爷的剑》的收视率报：   播破二，同时段第一！   平均收视率2.32%。   听起来不高，但实际上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这个数据如果放在去年，大概能排进年度前十。   许臻对此倒也并不意外。   《三少爷的剑》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比它更烂的剧有的是呀。   比方说《娘心似铁》这种……   质量怎么样，不能光看自己，主要还得靠同行衬托。   就在许臻坦然接受了对手的这个还算不错的开局时，《三少爷的剑》团队则对这个成绩满意得不行。   虽说网上口碑两极分化，但是，有争议代表有热度。   就是因为这部剧是芒果卫视的开年大剧，看得人多，才会诞生各种各样不同的观点。   接下来的两天，《三少爷的剑》维持了第一天的收视率，略有小幅度提升。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然后，便到了业内瞩目的1月2o号：   由俞眉、任鹏飞、钟涛等当红一线领衔主演的古装大剧《天下第一刀》即将开播。   这天晚上，包括蔡实践、林惠美等在内的主创团队全都一宿没睡。   第一天的收视情况至关重要！   多数电视剧的成绩都跟第一天的收视成正比，高开低走、以及低开高走的都是少数。   这天夜里，就连一向作息规律的许臻都特意早睡了两个小时，然后上了个凌晨三点的闹钟。   嗯，熬夜对身体不好，但可以早起。   当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许臻出了卧室门一看，现乔枫正围着毛毯蹲在沙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   好家伙，这是一宿没睡？   乔枫一看见许臻，立即露出了一个如同傻子一般的憨笑。   “报已经过来了，”他围着毛毯从沙上跳了下来，兴奋叫道，“蓝莓卫视平均收视率2.51%，暴风卫视1.19%！”   “达了，达了！”   许臻微微一怔。   这成绩……有点厉害啊！   《天下第一刀》可是联播，不是独播。   而且联播的两个频道，基本盘都不如芒果卫视。   在两台分流的情况下，主频道的收视率居然还过了《三少爷的剑》，这是碾压啊！   果然，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许臻展颜一笑。   嗯，虽说自己不是《天下第一刀》的领衔主演，但是，电视剧的成绩好，总归还是感到与有荣焉。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天下第一刀》的收视成绩继续高歌猛进，连续一周领跑2o家卫视黄金档收视榜。   郭威看着“最佳新人奖”第二轮投票数据上，本已凉下去的许真死灰复燃，一路走高，重新压过自己回到了榜，直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   《天下第一刀》火又不是因为许真！   截止到14集，许真一共才出场了不到2o分钟，而且每次都是冷着脸过来砍一刀走人，这有什么难度！   你们这帮投票的家伙，为什么不能理性看待这两部剧？！   郭威极其不服。   因为，从《天下第一刀》目前的剧情来看，第一男主角是任鹏飞，而许真只是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但郭威却是《三少爷的剑》的绝对男主。   他认为，将这两部剧的输赢简单等同于他跟许臻的胜败实在是有失偏颇。   然而网友们却并不会管那许多。   事实上，由于《天下第一刀》还没进行到东海一刀的剧情，因此，许臻目前尚未通过这部剧吸引到多少粉丝。   投票人数大幅度增加，主要是因为这部剧把他最近已经有些沉寂的粉丝群又给激活了。   所以，本质上来说，给他投票的依旧是花无缺的粉丝，而不是东海一刀的粉丝。   ……   随着寒假档几部电视剧的热播，几家欢喜几家愁。   尤其是《三少爷的剑》的出品公司华影传媒，更是愁白了头   这部剧的投入并不比《天下第一刀》小多少，但他们在卖给芒果卫视的时候已经受了一次委屈，没想到最后收视率还拼不过人家，这让华影传媒的高层十分不满。   分管影视剧播出的副总徐旺达伸手敲着桌面，满面愁容。   《天下第一刀》对《三少爷的剑》冲击太大了。   同类型，同时段，对方的质量更好，势必会分走自己这边的大量观众。   事实证明，自从《天下第一刀》开播以来，《三少爷的剑》的收视率一跌再跌，已经从最初的2.23%一路跌破了2%。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必须得采取点什么手段，来挽救一下这部剧的收视率！   “铛铛铛！”   就在副总徐旺达努力思考如何提高《三少爷的剑》的热度时，忽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   “吱呀——”   徐旺达抬头一看，却见来人是公关部的总监。   他一看到这人就觉得脑仁疼：   公关部啊，主要工作就是哪个艺人脑抽的时候来帮他们擦屁股的，一般公司内部都管他们叫“厕纸部”。   眼见公关部总监亲自上门，不会是哪个当红艺人犯错误了吧？   总监进门之后，将办公室的门小心关好，而后走到了徐旺达的办公桌前。   “徐总，这个东西您看一下。”   总监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道：“我刚买下来的独家资料，您看看有没有用。”   徐旺达疑惑地打开袋子一看，现，那里面是几张冲洗出来的照片。   他对着照片看了半天，终于从其中一张上面现了端倪。   “啊……”   他指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愕然道：“任鹏飞？”   公关部总监点了点头，道：“他上个月去胡桑岛度假，刚好被人拍下来了。”   “这应该算是恋情实锤了。”   “有相熟的狗仔直接找到我，我立马就把第一手资料买了过来。”   徐旺达看着桌子上摊着的一大堆照片，有些犹豫。   《天下第一刀》的男主角恋情实锤？   我公布这事，会不会反倒是帮着人家炒热度了？   公关部总监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于是便伸手指了指他身边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道：“这个人您看出来了吗？是夏琳琳。”   徐旺达蓦地抬起了头来。   一线歌手夏琳琳？   所以，这是婚内出轨？！ 第113章 当红的代价 任鹏飞，《天下第一刀》的男主角，当红一线小生。 连续两届荣膺V博之夜年度人气冠军，去年更是包揽了飞鹰奖、星辉奖、V博之夜三项人气奖项，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的任鹏飞，既有国民热度、又有庞大的粉丝群体，可谓是华夏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 年轻艺人所能奢望的极限不过就是如此了。 他本以为自己能一直红到3o多岁，然后拿几个视帝、影帝的奖项傍身，在4o多岁以后进阶为“德艺双馨”的演艺圈前辈，就此人生圆满。 然而事实证明，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的事。 1月28号，就在《天下第一刀》正在热播中，各项数据一路飘红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新闻却如同晴天霹雳般打在了任鹏飞的头上。 “任鹏飞海岛蜜会已婚艺人，疑似插足他人婚姻。” 这条新闻出现后不到半小时，热度就一路飙升，迅登上了各大网站的热搜榜榜。 任鹏飞凌晨3点多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确实是刚刚跟女朋友从胡桑岛度假回来。 但是，那里既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又不是新晋网红打卡点。 任鹏飞在那里呆了两个多礼拜，几乎连一个华夏面孔都没看到。 而且，这种事如果被狗仔拍到，他们的第一选择一般是卖给当事人，因为这样才能卖出最高的价钱。 除非他是对家战船上的人。 搞垮自己才能使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你现在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大半夜，经纪人焦头烂额地跑到任鹏飞的住处，向他质问道，“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任鹏飞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经纪人扶额。 “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经纪人怕两人的对话被别人听去，压着嗓子吼道：“我早跟你说了，什么事情都要向公司报备，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说！”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公司这边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给你处理？！” 任鹏飞硬着头皮道：“有什么好处理的？” “我没有插足别人的婚姻，琳琳两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公开，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单身。” “我问心无愧！” 眼见这厮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这么头铁，经纪人简直是撕了他的心都有。 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许臻在刷娱乐新闻的时候，现企鹅头条上满屏都只有一条新闻：任鹏飞恋情实锤。 而且女方还是比他大了六岁的已婚女歌手夏琳琳。 尽管双方已经出面澄清，夏琳琳早在前年年底就已协议离婚，不存在婚内出轨的情况，但这件事依旧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将全网的舆论都给搅动了起来。 “无法相信……是谁不好，为什么会是夏琳琳？眼瞎了可以去治！” “任鹏飞我****，老娘被恶心到了！再见！” “早上起来直接哭到低血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V博的时候手都在抖……为什么粉丝对你的喜爱就这么贱，这么不值钱？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扎我们的心？！” “多年来的真心全都喂了狗！任鹏飞你不得好死！” “……” 许臻看着新闻下面一条又一条的极端留言，渐渐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这……啥情况？ 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为什么会被骂成这样？ 许臻刷了不到1o分钟，就被各种各样的花式咒骂给震惊到了。 如果说，早上的新闻还只是人类迷惑行为的冰山一角，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许臻则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网络暴力的强横实力。 那些“被伤到”的黑子们纷纷开始深挖任鹏飞的各种黑料，包括上学的时候跟人打架，抽烟、耍酒疯、交通肇事，曾经有过多少前女友和绯闻女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一粉顶十黑，脱了粉的粉丝更是战斗力惊人。 原本在豆腐网评分高达8.6的《天下第一刀》，在短短三天内就被刷了数万条一星差评，评分直接跌到了2.2。 打开这部剧的网播版，满屏飘过去的弹幕全都是对任鹏飞的咒骂，以至于想要好好看剧的人都被恶心到了，不得不将弹幕关闭。 更糟糕的是，从3o号开始，《天下第一刀》的剧情已经结束了程是非的故事单元，即将进入任天涯的部分。 不知是黑子们影响了任鹏飞的风评，还是对家买了数据来打击他们，原本持续攀升的收视率竟然开始出现了下滑。 倘若再这样下去，恐怕跌下第一名只是迟早的事。 “阿臻，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啊。” 31号的中午，乔枫向许臻问道：“现在任鹏飞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林总昨天问过我，要不要适当调整一下几位主演的戏份。” “他们有意向缩短任鹏飞这段故事。” “但是这样一来集数就不够了。钟涛那段已经播完了，没法再动，就只能是把你这段拉长。” 正在做题的许臻听到这话，回头看向乔枫，等他继续往下说。 乔枫迟疑着道：“这件事算是有利有弊吧，好处是你的戏份增加了，番位也会从原来的男三号变为男一号。” “但坏处就是仓促重剪，可能没有现在播放的这个版本效果好，而且还有趁火打劫的嫌疑，有可能会给你招黑。” “你是什么意见？” 许臻听完这番话，回过头去，一边继续做题，一边语气平静地道：“最终决定当然是听公司的，但如果问我，我的意见就是不改。” “讨厌任鹏飞的人固然有，但是喜欢这部剧的人更多。” “为什么要因为那些人觉得任鹏飞碍眼就影响整部剧的质量？” “至于是男一还是男三，我觉得无所谓，故事好看最重要。” “平白无故把我的戏份拉长，导致剧情变拖沓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乔枫听到这番话，欣慰地一笑。 “行，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许臻的书房，道，“那你继续做题，我去跟公司那边回复。” 第114章 逆风翻盘   1月31号晚19:35分，《天下第一刀》照常播出，依旧沿用了之前剪辑的版本，未作任何改动。   制片方、出品方、以及俞眉、钟涛等几位主演都支持照常播放，尤其是，连直接受益人许臻都支持不重剪，这让最近深陷舆论泥潭中的任鹏飞感动不已。   《天下第一刀》剧组的表态，算不上是对任鹏飞多大的支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稳住了局势。   毕竟，电视剧还在照常播出，起码说明这个艺人没糊。   最初几天的热度褪去之后，《天下第一刀》的口碑开始逐渐回暖，豆腐网上的评分也从2点多慢慢爬回到了3.5左右。   然而遗憾的是，任鹏飞的恶评终究还是影响了这部剧的收视。   2月2号，《天下第一刀》播放到任天涯下山学艺，并偶遇道场少女柳飘雪的故事。   结果当天，蓝莓卫视的黄金档收视率次跌下了榜，被正在播放《三少爷的剑》的芒果卫视反。   许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央视一号演播大厅里排练节目。   看着已经跌到1.91%的收视率数据，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原本绝佳的局面就这样因为盘外的因素而大打折扣，这让许臻既遗憾又不甘。   这个时候，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华影传媒则乐歪了嘴。   他们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挽回一下《三少爷的剑》的收视颓势，结果万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任鹏飞密会夏琳琳这么个惊天大瓜。   这件事捅出去之后，不仅《三少爷的剑》很快就又回到了收视榜，在V博之夜的人气投票方面，自家一哥陈正豪也立即压过任鹏飞，成为了目前的人气冠军。   这一波简直是血赚。   唯一令华影的高层们有些不满的是，陈正豪似乎并不领情。   不仅不领情，甚至，当有媒体记者采访到他，问他如何看待任鹏飞这件事时，他居然说“结婚生子，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指摘的，希望媒体能更多关注演员的作品，而不是演员的感情生活”。   硬生生给自己招了一波路人黑，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这段采访爆出来之后，华影的高层们脸都绿了。   艺人部的总监亲自给陈正豪打了电话，希望他近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要随意对别人的事表观点。   然后，陈正豪毫不客气地直接回复道：“我的合约今年6月份到期。”   “你上回给我过来的那份续约合同我不满意，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你重新再拟一份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艺人部的总监气得直跳脚。   他咬牙切齿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来，“啪”地往桌子上一摔，对一旁的助理叫道：“你把这份合同拿给陈正豪！”   “你告诉他，这就是最后的版本，没得商量！”   “爱签不签，不签滚！！”   助理战战兢兢地拿起了这份文件，简单翻了翻。   随即，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了自家领导。   二八分成，公司二，陈正豪八；   续约期仅一年，违约金只有蜻蜓点水的几十万……   这合同上的条件，都已经卑微到丧权辱国的程度了。   您老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喊出“爱签签、不爱签滚”这么硬气的话来的？   不愧是总监啊。   这份“气度”，自己且得学呢。   ……   几天后，《天下第一刀》的排名稳定在了第二位，没有继续下跌，但也没能延续开局时的神话。   这部曾经被无数人看好的开年大剧，播成绩很有可能会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惨淡收场。   这么一来，它的重播权售价恐怕也会受到相当大的影响。   8号晚上，女主角俞眉特意在几位主演的小群里面艾特了任鹏飞，了个叉腰的表情，打字道：“你看看，你看看！”   “让你拒绝叶海棠！这段没了我，收视掉下去了不是！”   几秒钟后，任鹏飞了个哭晕在厕所的表情。   然后很快，钟涛也补刀道：“有一说一，这段故事确实挺没劲的。”   “我媳妇都跟我吐槽说不好看，白白浪费了我那段神仙开局。”   任鹏飞再次哭晕在厕所。   俞眉紧接着又艾特了尚未言的许臻，道：“小许你不用担心，你鹏哥在剧里已经滚蛋了。”   “等过两天播到东海一刀的单元，收视率马上又会上来的。”   许臻拿着手机，很上道地回复道：“嗯嗯，坐等眉姐重新上线。”   他当然明白，俞眉表面上是在吐槽剧情不好看，实际上是在开解任鹏飞：   这一段的收视颓势也有电视剧本身的原因，不能全怪他。   不过么，许臻实际上暗搓搓地觉得：东海一刀的单元确实比任天涯这段更具有可看性。   先是因为这段戏的女主角是俞眉饰演的叶海棠；   第二是因为，叶海棠在任天涯那边表白被拒，而在东海一刀这边却被宠得毫无底线，这个落差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爽点；   第三……   这点有些不足为外人道哉：   东海一刀这段，是由总导演邓大衍亲自执导的。   一个优秀的导演往往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同样的故事，好的构图、好的分镜、好的镜头拼接方案，就是会对影视剧的观赏体验产生质的影响。   所以，许臻觉得：等到了自己主演的单元，收视率或许真的会有所提升。   怀着这样的期待，8号的晚上，许臻再次给自己放了1个半小时的假，打算以观众的视角来看一看今天的《天下第一刀》。   今天这段讲到，海棠和程是非被人围困，就在危急关头，东海一刀及时赶到，拼尽全力将二人救下。   这之后，受伤昏迷的一刀被海棠搬到安全屋，醒来时却现贴身存放的带不见了。   海棠拿出了带来质问他，二人就此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这段戏，刚好是当初《天下第一刀》剧组集训时“随堂小测”的内容。   同时也是东海一刀在剧中次作为单元主角登场。   许臻坐在沙上，看得十分专注。   开头的打戏非常漂亮，剪辑、音效都加得恰到好处。   他在这部剧中的造型跟在《绝代双骄》里差别很大：一身黑衣，利落的马尾，妆容方面偏凌厉硬朗，十分符合“冷面杀手”的设定。   然后紧接着便是海棠拿着带来质问他心意的那段。   许臻记得很清楚，这段戏当时现场ng了好几遍。   好在最后通过的这个版本还算不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少年人被戳破心思时的慌张与羞怯，与之前的杀手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即便是跟影后俞眉同框，看着也并不尴尬。   许臻勉强给自己打75分。   这部剧拍摄于大半年前，如今的他看着自己那时候的表演，一眼就能看出很多问题来。   节奏不够圆润，眼神太飘，感情的变化也缺乏层次感。   不过么，既然能看出问题来，就说明自己进步了，许臻对此还是稍稍有些骄傲的。   嗯，不管怎么说，由于自己拍每一部戏的时候都在想方设法地努力，演技确实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两集的剧情很快播放完毕。   故事一直进展到了东海一刀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刀谱，意外现当年父亲是被他人杀死的。   他为了调查真相，托神探张金九去调查此事，并成功找到了当年亲历此事的店小二。   许臻知道后续的故事，因此并没有觉得电视剧断在这里有多难受。   他站在观众视角，感觉这两集的质量还算不错，应该能稍微挽回一点最近的收视颓势。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第二天，收视率快报出炉。   《天下第一刀》在蓝莓卫视的收视率达到了2.27%，以一个巨大的涨幅再次登顶卫视频道黄金档收视率排行榜。   许臻看到这个数据的时候，激动得把刚涂在牙刷上的牙膏全甩掉了。   没有盘外招、没有外力因素助推。   《天下第一刀》就这样凭借自己过硬的质量，硬生生实现了逆风翻盘。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这一天，原先从来没有被业内人士放在眼里的许真强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这个全剧咖位最低的年轻人，就这样交出了自己作为单元剧主角的第一份收视答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属于《天下第一刀》的逆袭才刚刚开始。 第115章 年度爆款（先更后改）   《天下第一刀》最终的放送版本共有42集。   1月2o日播，正常情况下是一天两集。   但由于春节前电视台会利用黄金时段播放各种晚会、颁奖典礼等，因此，这部剧会一直播放到2月14号，也就是情人节这天才完结。   而截至2月7号，《天下第一刀》的平均收视率只有1.98%，远逊于同期播放的《三少爷的剑更不必说什么“冲击近三年收视排行榜”、“冲击蓝莓卫视黄金档收视十强”之类的了。   2月8号到2月14号，留给东海一刀的时间只有7天，12集剧情。   短短一周的时间究竟能挽回多少局面，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2月9号这天早上，当前一天2.27%这个收视率出炉的时候，蔡实践、林惠美等人既松了口气，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担忧当中。   这个数据是可以的。   虽然照第一周播放时的大好局面还有一定的差距，但起码也算是达到了火剧的及格线，   至于因此而感到扬眉吐气，则远没到这份上。   蔡实践等人心里清楚：这个收视率实际上有“报复性观看”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有很多观众因任鹏飞而弃剧，这时候听说他下线了，会出于好奇心来瞅瞅后续的剧情如何。   至于这些人能留下多少，则要看电视剧本身的质量怎样了。   虽说他们对于《天下第一刀》的后续剧情有信心，但业内人觉得好的，观众们却不一定喜欢。   最终的成绩如何，还是要由市场来检验才行。   ……   就在东岳影视、蓝莓卫视的大佬们都在为《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而忧心忡忡的时候，许臻的助理周晓曼则赖在自己家里，每天过着昼夜不分、吃完就睡的快乐生活。   由于许臻最近这段时间没有戏约，因此，乔枫从12月中旬开始就给周晓曼放了带薪长假，让她过完年再回来。   周晓曼闲来无事，每天除了跟爹妈出去走亲戚，就是窝在家里追电视剧、剪视频。   作为一个资深古装剧老白，周晓曼可以很负责地说：《天下第一刀》很好看。   虽然够不上现象级火剧的程度，但是秒杀8o%的同类型剧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的这个热度和评价实在是有些委屈它了。   为了对自家艺人略尽绵薄之力，周晓曼每天的日常就是录高清视频资源、去水印、去字幕，然后配上合适的背景音乐，做成各种各样的视频剪辑。   今天蹭个热门小说的热度，明天蹭个热门歌曲的热度，后天再做个打破次元壁的国漫国剧混剪。   有没有炒热《天下第一刀》的热度不知道，周晓曼自己倒是赚了不少打赏……   “还玩儿电脑！麻溜的，换衣服！”   “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晚上去你舅姥爷家吗！”   周晓曼正剪片剪得上头，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嗓子，回头一看，却见自家老妈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周晓曼打了个激灵，悻悻地抛下刚坐到一半的视频，披上一件外套就要出门。   “你这样就打算出门？脸都不洗？”   老妈叉着腰叫道：“大姑娘家家的，你瞅瞅你，脸也不洗，妆也不画，头也不梳！”   “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害臊！”   周晓曼小声嘀咕道：“哎呀，就走个亲戚而已，又不是去相亲……”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趿拉着鞋回到屋里，简单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舅姥爷跟她们住在同一个村里，周晓曼跟老妈两人拎着年货，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   老妈脱鞋上炕跟长辈们唠起了家常，周晓曼则去了北边的小屋里，逗刚上小学的外甥女玩。   ——是的，周晓曼是东北人。   她身高不足1米6，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再加上大学时练就的一口标准的“南普话”，经常有人误以为她是江南人。   实际上并不是。   小外甥女一见到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小姨”，然后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起了频道。   周晓曼看看时间，已经晚上7点2o分了，于是便把遥控器从外甥女那里拿来，快准狠地调到了蓝莓卫视。   小外甥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小姨，我想看动画片！”   周晓曼面不改色地道：“这个台一会儿就放动画片了。”   ——嗯，我家阿臻号称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神嘛，就是动画片，没毛病。   不一会儿，《天下第一刀》的片头曲放起，小外甥女看着电视里那些打打杀杀的大人们，小小的眼镜里露出了大大的困惑。   说好的动画片呢？   眼瞅着小朋友咧嘴要哭，周晓曼只得掏出了红包来，道：“来来来，小姨给你压岁钱，陪小姨看一会儿电视剧好吧？”   小外甥女咧出去的嘴角顿时又收了回来。   她举着红包，捏了捏厚度，颇为满意地跑了出去，叫道：“妈妈！小姨给我压岁钱啦，你帮我收起来！”   听着小姑娘“哒哒哒”跑远的脚步声，周晓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尽在掌握中”的笑容。   今天的《天下第一刀》要进入核心剧情了，必须要看。   前几天的故事讲到：东海一刀找到关键证人店小二，得知父亲临死前曾经跟三位高手在酒楼中密会。   东海一刀认定父亲的死跟这三个人有关，因此，他挨个上门挑战，先后打败了剑惊风、麒麟子两位高手。   但是，这两人却绝口不提当年之事，只劝一刀千万不要再练他父亲留下的霸刀刀谱，而后便先后自尽。   没办法，为探究真相，一刀又来到嵩山寻找第三位高手：了空大师。   他独闯少林十八罗汉阵，打伤达摩院座了凡大师，最终败于了空神僧之手。   然而，对方既不伤他性命，也不愿说出当年真相，只劝他来佛前听经，消除心中戾气。   一刀当然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草草收场。   他本打算回去搜寻父亲遗留下来的刀谱，待武功大成之后，再上山来寻了空。   但令他万没想到的是：山下等待他的却是被剑惊风、麒麟子的家人邀请来的无数武林好手。   他们认定是一刀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电视机前的周晓曼看着许臻穿着一身黑衣，神情肃杀，提刀飒然立于人群之中，心情激动得不行。   男要俏，一身皂！   温润如玉的花无缺固然是丰神俊朗，杀意凛然的东海一刀却也是英气逼人。   同样一张脸，却帅出了截然不同的风格，俺家阿臻就是这么的优秀！   “小姨，这个演员是谁啊？”   不知何时，刚刚去上交压岁钱的小外甥女又回到了电视机前，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就是这个穿黑衣服的哥哥！”   周晓曼骄傲地翘起了嘴角，道：“哦，你不认识正常，这是一位新人演员，叫许真。”   说着，她拿出手机来，翻出当年拍《天下第一刀》时自己跟许臻的合影，拿给小外甥女，道：“看，这个是小姨。”   小外甥女捧着手机，看了看电视屏幕里的帅哥，又看了看自家小姨，眼睛里顿时露出了无比崇拜的目光，叫道：“小姨你好厉害呀！”   周晓曼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腰杆挺得笔直。   很快，电视中的两伙人打了起来。   一开始，这些人完全不是东海一刀的对手，被他的霸刀刀法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这些人正面打不过，就开始背后耍阴招。   恒山派的一个老头见势不妙，忽然拿出淬了毒的暗器，一把打向了旁边的叶海棠。   海棠一着不慎，被暗器打中，东海一刀见状揪心地疼，立即将她抱起，拼着受伤，不管不顾地强行突出了重围。   但他很快就现，海棠所中的飞镖上有毒。   而自己却不知这毒该如何解。   眼看着海棠因中毒而陷入了昏迷，气息越来越衰弱，一刀背着她一步步走上了恒山，跪在对方的山门前，希望对方能帮海棠解毒。   自己任由对方处置。   “啊……”   “啊……”   就在这时，片尾曲响起，电视机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同时出了哀嚎声。   怎么能掐在这里呢！   这剧组也忒过分了吧！！   “小姨小姨，你快告诉我后面！”外甥女连忙蹭过来，拽着周晓曼的胳膊叫道，“你肯定知道吧，后面咋了？”   周晓曼刚想剧透，忽然眼珠子一转，一本正经地道：“小姨也不知道。”   “想知道你就明天同一时间继续看嘛。”   ——嗯，追剧要从娃娃抓起。   剧透的不是好孩子！   小外甥女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蔫蔫地坐回到了沙上。   ……   当天晚上，周晓曼一宿没睡好，早上5点多就醒了，就想知道昨天的收视率情况如何。   她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查，就现昨天半夜许臻给自己来了一条信息。   “晓曼姐，《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破周晓曼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破3？   我去……   这是，要成年度爆款的节奏吗！！ 第116章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事   各大卫视频道的黄金档收视率每天都会公布在网上。   只要想查，即便是圈外人士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到。   但是，除非是那种非常极端的数据，否则很少有普通人会去关注这些。   然而2月1o号这天，一项收视数据却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热搜榜：   《天下第一刀》的收视率达到了3.o2%。   短短三天时间，收视率呈火箭式蹿升，这个现象不说是前所未有，也是极其罕见了。   尤其是，单集收视破3%，这是一道坎。   近三年内，实现过单集破三的电视剧也只有16部而已，其中的每一部都堪称是年度爆款。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其实不单是这一段质量高，还因为中间出了任鹏飞这么一档子事，导致收视率不正常下滑，直到这一段过去才再次回归正轨。   两相叠加之下，才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当许臻成为这部剧的主角时，收视率出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幅度跃升。   在剧组陷入窘境时，许臻以男主角的身份带领该电视剧逆风翻盘，成就年度爆款。   这一战绩，无疑在他的职业生涯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说，吃瓜群众对这条热搜仅限于津津乐道，那么，《天下第一刀》的制作方东岳影视简直是半夜都要笑醒了。   三天的收视逆袭，给他们带来的最直观的体验就是：   《天下第一刀》的第二轮重播权卖出去了，而且价格不低。   轮联播权、同步网播权、再加上这次的二轮重播前，东岳影视不仅完全收回了这部剧的制作成本，并且还大赚了一笔。   这让蔡实践不禁十分感慨：许臻可真是公司的福星啊！   他迄今为止播出的两部电视剧，都给公司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受益，并且，他本人对这两部剧的贡献都可谓是功不可没。   这让蔡实践越看许臻越是顺眼。   哎，自己怎么就这么慧眼识珠呢？   早早就掘出了这颗金萝卜！   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东岳影视能一步步越走越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好啊，哈哈！   蔡实践得意洋洋地捋了一把自己稀疏的头。   ……   作为这部剧的参与者之一，周晓曼很快就知晓了《天下第一刀》即将重播的消息。   蓝莓卫视将从2月12号起，在上午的经典剧场重播这部电视剧，这让没有看到开头的观众们大呼过瘾。   12号这天早上，周晓曼十分难得地起了个大早，从8点半就开始蹲守在电视机前，准备看《天下第一刀》的重播。   周妈妈对于她的这种行为感到十分无语。   “这剧你都已经看过一遍了，怎么还看？”老妈恨铁不成钢地叫道，“有这个时间，你干点啥不好？”   周晓曼一边吃着煎饺，一边含混不清地道：“哎呀，我再看一遍。”   “这部剧里有我家艺人，我得支持一下。”   “你家艺人？呵，”老妈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别以为老妈没文化，啥也不懂。”   “艺人助理是干啥的我早就从网上知道了，不就是给人端茶倒水的吗？”   说着，老妈边擦地边道：“你岁数也不小了，成天到晚在外面这么混也不是个事儿。”   “老妈昨天问过你舅姥爷了，他们厂子年后招女工。”   “要我说，你年后干脆就别回去了，进厂子安安稳稳干活，然后找个对象，这才是正经的。”   周晓曼听得一阵无语。   出门在外，她自己感觉自己还挺棒的。   化妆、剪辑、助理样样都能干得妥妥帖帖，每个月林林总总的收入加在一起比普通的小白领高得多。   然而，在老家这边的长辈看来，自己这种条件在相亲市场上却属于鄙视链最底层的那拨。   个子矮，没工作（不是铁饭碗就不叫工作），属相也不好。   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总喜欢唉声叹气地替自己操心，然后介绍一些“大哥”给自己认识，无一例外，全都是那种游手好闲、稀泥巴糊不上墙的村头混混。   这让周晓曼有气没处撒，只能干憋着。   她这会儿不吱声了，老妈却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说的话你听了没有？把身份证回头复印两份，拿一份简历给你舅姥爷……”   “妈，我不想换工作，”周晓曼恼道，“我在京城那边也是签了合同的正式员工，有五险一金的。”   老妈道：“啥正式员工啊，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别人问我我姑娘是干啥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   “你说你，爹妈把你养这么大，啥活都舍不得让你干，结果你倒好，给人家拎包、提鞋，这跟过去大户人家的使唤丫鬟有啥区别？”   “爹妈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去伺候人的？”   周晓曼被自己亲妈的这一番话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正考虑要不找个借口回京城去算了，忽然瞧见自家小院的大门外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她本以为是哪个亲戚到他们家拜年来了，正想以此来转移一下母上大人的注意力。   然而这时，周晓曼却忽然瞧见，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带着针织帽的瘦削身影从商务车的后排走了下来。   这人站在门口望了望，旋即冲正在院门外抽烟的老爸问道：“叔叔，您好，请问周晓曼是住这里吗？”   周晓曼“腾”地从沙上跳了起来。   我是眼花了吗？   这个身形、这个声音……   喂喂喂……这里是东北啊！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晓曼的老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找晓曼？你哪位？”   年轻人态度恭谨地道：“叔叔您好，我是晓曼姐的同事，请问她在家吗？”   老爸刚要回答，周晓曼已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叫道：“我在，我在！”   “阿臻你怎么过来了？外面冷，快快快，进屋待着！”   周晓曼这时候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之前只听说过，助理结婚，艺人来站台，可没听说过艺人会亲自上门来给助理拜年的！   ——来人正是许臻。   他两天前刚刚结束了新一轮的春晚联排，乔枫说，要么趁这两天出去放放风。   许臻于是便去了一趟甘州，给师父带去了一些年货，并给法云寺捐了一笔香火钱；   然后又想着，周晓曼现在还在老家，可以去给她拜个年，感谢一下助理小姐姐这一年来对自己的照顾。   别人家的助理他不是没见过，但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助理像周晓曼这么认真负责又能干的。   许臻其实早就想给周晓曼包个大红包了，一开始是没钱，后来有钱了她又不要。   现在，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应该，能收吧？   多大点事儿啊。   周晓曼的老妈听到这边的对话，也十分好奇地走到了院子里。   自家姑娘居然有同事来拜年？   不会是偷偷在外面找了男朋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由得多瞧了许臻两眼。   许臻这时候已经打开了商务车的后备箱，跟着司机一起把年货往院子里搬。   一开始，她还惊艳了一下，感觉这个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咦，在哪里见过呢……   这样想着，周晓曼已经领着许臻来到了屋子里，嘱咐他赶紧把外套脱了，免得寒气入体。   然后立即又去看了一下炕烧得热不热，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   周晓曼的老妈随之来到了屋里，无意中瞥见了家里的大彩电。   屏幕上，《天下第一刀》正在从头开始重播，第一集正演到以曹正淳为的东厂迫害忠良，导致吏部尚书杨大人全家被流放。   护龙山庄听闻此事，暗地里派了两位密探前去解救杨大人的家眷。   其中，“地字一号”密探东海一刀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一出手便干净利落地消灭了数名东厂锦衣卫，身手甚是潇洒。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为什么东海一刀会从电视机里跳了出来，坐到了我家客厅的沙上？！ 第117章 红毯首秀（先更后改，请10分钟后再看） 当天中午，周小曼的爸妈极力挽留许臻和司机在自己家吃午饭。 不过很遗憾，由于行程原因，许臻最终还是婉拒了叔叔阿姨的邀请。 周晓曼家位于盛京北郊，开车回京城足得8个多小时。 他俩若是中午吃完饭再上路，到京城就得半夜了。 许臻第2天还要去参加“万千星辉”慈善晚宴，时间上实在是来不及。 周家爸妈对此表示十分遗憾。临走时，老两口拼了命地给许臻塞的满满一后备箱的土特产，有自家灌的腊肠，家里腌的黄豆酱、咸鸭蛋，以及刚从缸里捞出来的酸菜等等。 总而言之，满满的都是诚意，许臻也不好意思拒绝。 回京的路上，他和司机跟这些土特产一起被困在密闭的车厢里8个多小时，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熏得两人直迷糊。 下午回到京城，许臻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了公寓。 他刚一靠近公寓楼，楼上的乔枫隔着三层楼就闻见楼下飘来了一股子怪味儿。 他赶紧把窗户关好，然而几分钟后，门铃响起，乔枫开门一看，现这怪味的源头居然是自家阿臻。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许臻：“……”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 从2月13号开始，许臻短暂的悠闲时光终于是过到头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几乎堪称是地狱模式。 13号晚上，出席“万千星辉”慈善晚宴。 14号，参加春晚第4轮联排。 16号，参加春晚第5轮彩排。 18号，除夕当晚，正式参加春晚表演。 28号起，奔赴全国各地参加高校艺术类招生考试。 光是看着行程表，许臻都觉得十分头秃。 啊，真希望自己只要拍戏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事情也不要做！ 乔枫也是有点心疼自家艺人，于是便试探着问道：“万千星辉慈善晚宴你还参加吗？” “其实只要钱到了，在会场上放个vcr也就差不多了，你本人不一定非得到场。” 许臻连忙摇头道：“不行，2o万我都花出去了，必须得去。” 乔枫：“……” 呵呵，说的好像你去了能把这2o万吃回来似的。 “万千星辉”慈善晚宴由香江影业和时尚杂志《微格》联合主办，每年的举办地不同，今年的地点便定在了钱塘市。 许臻觉得钱塘离京城不算远，给自己省了不少时间，对此颇为满意。 但乔枫却觉得十分遗憾。 早前拍摄《碧血剑》的时候没能去成香江，这次参加晚宴又没能去成，总感觉自己跟香江似乎缘悭一面。 …… 13号晚上7点，许臻来到了慈善晚宴的主会场。 这次晚宴，乔枫给他拉到的赞助品牌是莱伊西服。 这算是个在国内认可度比较高的轻奢品牌，主打年轻人市场。 上次出席《碧血剑》剧组的开机布会的时候，许臻穿的也是他们家的衣服，事后反响不错。那件白毛衣的销量也肉眼可见的长了不少。双方都对彼此间的合作感到颇为满意。 这家品牌也是乔枫最近最中意的品牌之一。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许臻的第1个代言水准能高一些， 哪怕只是高端品牌的一个单品代言代言。也比那种口碑稀烂的产品的总代言要好得多。。 …… 这是许臻的红毯秀，乔枫特意找了业界顶尖的设计师来给他做今天的整体造型。最终的效果确实是不同凡响。 乔峰看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见到许真，走下商务车。踏上红毯，被无数媒体记者的镜头对准，他不知是自家孩子滤镜动。还是客观原因。他感觉站在红毯上这个穿着黑色西装这年轻人简直是帅爆了。 全场最帅，没有之一。 直播弹幕上这时也适时的刷过了一波赏心悦目的彩虹屁。表白舔屏的流言不绝于耳。乔枫作为许臻的经纪人，感到与有荣焉。 看着这些夸奖。好像连自己都变帅了不少似的。 而此时此刻。身处红毯中的许真则笑得有些僵硬。 他完全不明白身边的其他艺人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眼睛一眨不眨地对准这些镜头的，然后还能面带笑容的。 强烈的闪光灯噼咔噼咔响个不停，许臻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他按照事前的指导，在几个拍摄地点略作停留。而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红毯。来到了慈善晚宴的主会场。 主会场门口的右手边立着一个大大的指示牌，上面画着今晚晚宴的座次表。并在每个人名字的下方写上了简要的身份介绍。 然后许臻便现，出席今晚晚宴的不光有演员，歌手这类公众人物，还有许多平时。隐藏在幕后的大佬。比如知名导演，服装设计师，时尚杂志主编。以及各界名媛等等。 许珍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所幸，由于业界地位的缘故，它的作为位于会场里极其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记者们忙着去采访那些各界大咖。许真藏身于黑暗中，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此时慈善晚宴还没有开始。他这桌的人也还没有来齐。 已经到的这些人里，有一个染着亚麻色头。、画着浓妆的男歌手。。。一个身材极好的女模特。。还有一个有些面熟，但叫不上名字来的中年男演员。 其他人或是其。貌不扬。或是没有辨识度。许珍。完全不认得，大概便是幕后工作人员了。 这些人被分配到了这个位置，大概便是乔峰之前所说的氪金入场人员了。 许真不太明白自己该被归到哪位。 要说咖位吧，他肯定是不够格的。刚才他看了名单了，演员这边，除了香江影业自己的一人。收到邀请的起码都是一线以上。的大咖。自己跟人家差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但你要说氪金吧。许真虽然对自己2o万吃了顿饭这件事很心疼，但实际上。心里也清楚。2o万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上根本就不值一提。 桌上没有一个他的熟人。 他正趁人不备，一脸淡定地吃着桌子上的小点心，只见又有一人朝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这是个看上去岁数很大的老爷子。他手中举着一个酒杯，身后跟了个服务生，似乎不是他们这桌的，只是挨桌过来敬酒的。 许臻见到其他人见到这个老爷子，都立即站了起来，便也随之起身。 桌边的那个中年男演员率先迎了上去，笑道：“六叔，好久不见，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哈哈！” 其余几人则有些怯生生地不敢上前，只小声打招呼道：“邵董，您好！” 这时，老爷子从阴影中走到了光明处，许臻瞧清楚了他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怔。 香江影业的董事长，邵仁和？ 第118章 你的刀呢 事实证明，邵董来到他们这桌就只是路过而已。 作为主办方之一的董事长，邵仁和的座位自然是在最靠前的位置。 跟许臻同桌的那位中年演员似乎是跟邵董有些私交，很热情地上前跟老爷子问候了两句； 其余人诸如许臻这种，便只是远远地在后面围着，手中举着高脚杯，时不时地陪上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臻总感觉邵董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经常瞥向自己这边。 然而，自己跟人家可半句话也说不上。 眼看着其他人趋之若鹜地跟大佬打着毫无意义的招呼，许臻佛系后退，偷偷隐藏在人群中，假装自己是个六娃。 慈善晚宴于当天晚上8点正式开始。 主持人进场，一番简短、正式的开场白后，现场灯光一暗，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关于去年西南地震灾情的宣传视频。 星辉慈善晚宴的起目的是号召公众人物承担社会责任，为慈善事业贡献力量。 晚宴每年都会有一个主题，今年的主题便是支援西南地震灾区的重建。 许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视频中满目疮痍的景象，小孩子站在废墟中痛哭流涕，白苍苍的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年轻的官兵们在危险的环境中紧急救援，忽然便觉心头揪紧。 哎，如果自己的捐赠能够对救灾工作起到一点点微薄的作用，这个钱花的真的是不心疼。 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达人”，但起码年轻力壮，有能力养活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很愿意做一些慈善的。 视频播放完毕后，主办方代表上台表倡议讲话，紧接着，便是现场一些明星们带来的暖场节目，以及“万千星辉”年度颁奖典礼。 这些环节完全没有许臻的事儿。 他闲得无聊，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子上的小点心来打时间。 不远处的一些媒体记者瞧见这一幕，偷偷调低了闪光灯的亮度，“咔嚓咔嚓”对着他拍个不停。 而后，这些人立即将照片实时传回了杂志社总部，并配了一段文字： “别人都在认真看节目，一刀同学在认真吃小点心。” 约莫在晚上9点半左右，晚宴进入了今夜的重头戏：慈善义卖。 在这个环节中，部分艺人会将自己的一些物品拿出来拍卖，拍得的善款也会全部捐赠，算是今晚募集资金的一个重要来源。 许臻在《碧血剑》剧组的授意下，拿了金蛇郎君的道具“金蛇剑”来拍卖，也算是无孔不入的剧组前期宣传了。 当然，为了做这个宣传，剧组那边答应了帮他当“托”，花高价再把这把道具剑买回来，给许臻卖一个面子。 毕竟，他拿出来的东西如果卖不出去，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下一位带来拍品的是青年演员许真，”主持人笑道，“提起这位演员的名字，在场的部分朋友可能不太熟悉。” “但是，如果说起最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天下第一刀》中的‘地字一号’密探，东海一刀来，熟悉的人应该就相当多了。” 这话一出，台下响起了一阵恍然的“哦”声。 许臻这时候正在台下候场，镜头适时地给到了他，许臻配合地展颜一笑。 主持人将他请上台来，道：“许真，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今天带来的拍品？” 说着，他看了看许臻抱在怀里的布套，调侃道：“不会是你的‘刀’吧？” “哈哈哈哈……” 不大的会场中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许臻摘下布套，露出里面那把造型独特的金色软剑来，道：“很遗憾，不是，我带来的是一把剑。” 主持人随口问道：“那你的‘刀’呢？” 许臻答道：“我的‘刀’是从道具公司那里租来的，已经还回去了，下个剧组还得接着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临近的几桌人瞧见许臻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一阵哄笑。 主持人也被他这个表情给逗乐了，等周围人的笑声平息下来，才道：“嗯，那这把剑是什么由来？也是哪个剧组的道具吗？” 许臻点点头，将金蛇剑从鞘中拔出，道：“这把剑叫做金蛇剑，是我在《碧血剑》剧组中使用的道具……” 主持人事先已经拿到过报酬了，这时候很配合地引导问题，不动声色地对《碧血剑》做了一下简单宣传。 介绍完毕之后，许臻又在主持人的要求下，用这把剑耍了一段剑舞。 即兴表演往往比成片对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大。 看到许臻三招两式，尽显剑舞的潇洒，不少人都露出了赞叹的神情。 然而，就在现场的惊叹声刚刚起势时，会场的配乐师却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段十分喜庆的唢呐版《金蛇狂舞》。 许臻先是一愣，旋即索性踩在了《金蛇狂舞》的乐点上，画风瞬间跑偏。 “哈哈哈哈嘎嘎嘎……” 《碧血剑》的总导演杜千山此时也正坐在台下，看到这段既潇洒又沙雕的表演，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杜导这时候笑得几乎肚子疼。 …… 而与此同时，在舞台的另一边。 两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坐在比较靠后的席位上，看着台上舞剑的许臻，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咦，这个小孩儿挺好啊，”其中一人探过头去，跟同伴低声道，“剑耍得相当漂亮！” 另一人点点头，道：“之前我听袁武英提起过这个人，据说是有真功夫的。” 先前那人道：“现在这个版本的剧本你捋过没有，都有谁是用剑的？” 同伴道：“哎呦，那可太多了，赵云，周瑜，曹丕，马，孙权，司马懿……” “再有，我感觉他也不光会用剑。” 先前那人伸手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这小孩儿看着是真的不错，就是名气稍微差了点。” “现在《天下第一刀》播完，倒也算是个熟脸了，就是有点叫不上名字来。” 同伴道：“先记下来吧，回头我问问上面。” “就算不能直接给角色，我感觉给个机会，让他参与海选也应该是够格的。” 另一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119章 托儿 许臻的剑舞结束后，这把金蛇剑的拍卖就正式开始了。 底价1万，每次叫价涨幅不得低于5ooo。 许臻拎着剑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犹犹豫豫的小粉牌子，稍稍有些底气不足。 他在来之前曾经上网查过，星辉慈善义卖已经举办了十几届，物品成交价从几万到几百万不等。 跟普通的拍卖不同，每件拍品最终能卖到多少钱，跟物品本身无关，主要看的是物主的咖位。 比方说两年前，香江影业的“一哥”江维曾经空着手上台，然后非常草率地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用于拍卖。 但最终，这条官方售价不足2ooo元的领带却拍出了35o万元的天价。 再比如，在许臻之前上台的那位女明星，她带来的拍品是一块定制款的翡丽腕表。 然而尴尬的是，台下叫价的人只有小猫三两只，若不是最后主办方派“托儿”出手，恐怕这块表连售价都拍不到。 许臻刚刚上来的时候，明显看到那个女明星笑得脸都僵了。 “63号叫价2万，”主持人在台下望了一圈，笑道，“22号，3万，现在是3万了啊。” “55号，4万，还有没有人叫价？哦，那边那位，17号，6万是吗？” 许臻诧异地朝那边望了过去，现举牌子的居然是在《天下第一刀》里饰演程是非的钟涛。 两人四目相对，钟涛隔空朝他哼哼了两声，引得周围众人一阵笑。 许臻看到钟涛在台下朝自己挤眉弄眼，顿时明白了：哦，原来他就是剧组派过来帮拍的“托儿”。 这个安排真是心机得一匹。 钟涛跟他有两重关系：一是共同出演了最近大火的电视剧《天下第一刀》，二是曾经一起竞争过《碧血剑》中的夏雪宜这个角色。 剧组派钟涛来竞拍，一方面能蹭一蹭《天下第一刀》的热度，另一方面又能给《碧血剑》制造话题。 “钟涛斥巨资拍卖金蛇剑，对夏雪宜一角念念不忘”。 到时候买个热搜，再找几家营销号炒作一番，算是个相当不错的下饭趣闻。 姜还是老的辣啊，套路可真深！ 只不过可怜了钟涛，堂堂视帝大人，居然沦为了剧组宣传的工具，香江影业为了炒热度还真是下得去狠手。 “89号，8万？” 就在许臻以为拍卖就要到此为止了的时候，现场居然又有人叫出了更高的价钱。 众人循声望去，现举牌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裙，梳着复古风的齐耳短，精致的红唇配上英气的剑眉，帅气潇洒中又带着一份性感优雅。 这张脸很陌生，许臻不认识她，大概并不是演员、歌手之类的艺人。 钟涛显然也不认识这人，他见到有人竞价，撇了撇嘴，只得把价钱继续往上抬，举牌道：“9万。” “2o万。”89号的那位姑娘毫不犹豫地继续举牌。 钟涛：“……” 大姐！ 9万后面难道不应该是1o万吗！！ 你这一下子翻了一倍是几个意思！！ 没办法，剧组给的预算不够，钟视帝只能就这样悻悻收兵。 他看着周围人或揶揄或调侃的目光，恨不得自掏腰包再去与她大战一场。 天杀的《碧血剑》剧组！ 你不让我演夏雪宜、还让我去拍金蛇剑就已经很过分了，结果最后还没拍下来！ 好，我懂，我知道了，公司以后给我的定位就是谐星了是吗？ 需不需要我以后转型去演小品？！ 2o万这个价格一锤定音，金蛇剑最终被那位短姑娘成功拍到手。 她步履优雅地走上台来，与许臻一起托着一块印着“2o万”字样的大泡沫板合了张影，以二人的名义将这笔钱捐赠给了慈善基金。 在签字的时候，许臻才现这个姑娘叫艾薇，是时尚杂志《微格》的一位主编。 她盛赞了许臻在《天下第一刀》和《绝代双骄》中的表现，并自称是这两部剧的剧迷。 然而很可惜，许臻对时尚界半点了解都没有，只能是避重就轻地说些客套话，没办法跟她进行有效的商业互吹。 …… 当晚，星辉慈善晚宴共推出了25件拍品，最终募得善款223o万元。 晚宴散场后，许臻在钱塘简单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立即乘早上的第一班航班回到了京城。 春晚还有不到一周就要正式开演了，按照节目组给的安排，全体演员还要再进行两轮的整体彩排。 尽管许臻已经把自己的表演练得十分娴熟了，但临近上场，他还是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稍微加大了练习的强度。 许臻表演的片段是站在椅背拼成的“梅花桩”上打太极。 为此，他特意订购了4o多把椅子，在自家客厅里天天练，弄得一旁的乔枫看得胆战心惊，时刻准备冲上去当肉盾。 就在许臻等人紧锣密鼓地排练节目的时候，本次春晚的总导演黄鹤则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 近几年，大年初一的第一个头条始终被同一件事情霸占着，那就是：春晚越来越难看了。 似乎不管有没有看晚会的人，只要在这一天吐槽春晚难看，总能收获一大波点赞。 黄鹤从前曾经当过三届春晚总导演，那时候的春晚还是每年备受期待的重头戏之一。 但近几年，晚会的口碑却一路走低，几乎沦为了大众的笑柄。 台领导为此特意找到临近退休的黄鹤，苦苦求她重新出山，帮助春晚扭转颓势。 没办法，黄鹤不忍辜负了领导这么多年来的信任，只得临危受命，接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到网友们吐槽自己廉颇老矣、江郎才尽的悲惨结局了。 黄鹤对这台晚会倾尽了心血，能让节目精彩的所有招数她都想尽了。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大牌明星、是不是流量偶像，只要节目好看，她就敢用。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武术表演类节目《江山如画》。 本来台里的要求是找两个“武打巨星”来撑场面，但黄鹤经过多方考量，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地选择了两个不温不火的艺人。 其中之一是青年演员吴震。 这位演员曾经跟无数知名导演合作过，但却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含金量比较高的奖项，也没有主演过票房大卖的商业大片，风评极好但知名度欠佳，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 另一个则是从自家儿子的mV里“捡”来的小演员许臻。 听说他最近好像出演了一部火剧，但黄鹤单纯就是觉得这孩子长得好、身手好，完全没考虑过身份的问题。 这么一台缺乏挑大梁巨星的晚会，最终口碑会怎样，黄鹤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眼瞅着网上的风评继续唱衰春晚，台里的同事们也质疑她太大胆、用了太多新人，黄鹤只觉自己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顶住压力继续干，把所有的努力都做到。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只能交由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去评判了！ 第120章 江山如画   2月17号，在除夕前一天的晚上，春晚的节目单正式对外公布。   由于所有相关人员都签下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因此，在这一刻之前，谁也不知道今年春晚的真面目究竟如何。   一夜之间，各种各样关于春晚节目的讨论攻陷了各大社交平台。   这时候，天南海北有一群异父异母的姐妹们，在看到春晚节目单的这一刻，已经提前进入了过年狂欢模式。   “啊啊啊啊啊快快快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江山如画》后面的那个表演者‘许真’跟我理解的是同一个真吗？？”   “不愧是我儿砸（拍肩）！居然都已经能上春晚了，长本事了啊！”   “看看什么叫牌面！可笑前几天还有别家用地方台晚会鄙视我家阿真，呵呵，这一巴掌打得可够响亮？”   “……”   这天晚上，许臻的各个粉丝群、V博、贴吧等地都集体陷入了疯魔状态。   虽说春晚这几年的口碑一路走低，但是对于新人而言，这依旧是一个最顶级的“推广资源”。   因为，春晚不仅具有无与伦比的群众基础，更代表着来自官方的盖章认可。   ——这是一位主流艺人。   大概便是这么个意思。   春晚节目单公布的时候，最近风头正盛的“衰哥”郭威正在锤子卫视的后台背他的小品台词。   结果背着背着，忽然现后台有多一半的人都看向了自己。   怎么了？   郭威一脸懵逼。   直到十来分钟后，才有一个好心的化妆助理提醒他：就在刚刚，央视春晚的节目单公布了，许臻也在演员名单之列。   “咯吱咯吱……”   郭威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台词本。   这些人之所以会看他，是因为郭威前两天刚刚在许臻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   两人都是最近热播剧的主演，同时又是飞鹰奖“最佳新人奖”的竞争对手。   前一阵子，许臻和郭威在“最佳新人奖”的第二轮投票中的票数一度极其焦灼。   然而，随着《天下第一刀》的剧情进入了东海一刀单元，两人间的票数便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拉开。   郭威的粉丝还以为许臻的团队刷票了。   于是，这帮人便开始写信、打电话、到官网投诉，强烈要求主办方洗票。   飞鹰奖官方迫于舆论压力，采用技术手段对投票进行了清洗。   然后，全网的吃瓜群众们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许臻这边的票数几乎纹丝不动，而郭威自己那边足足被洗下去了三分之一。   郭威的粉丝们瞬间傻眼了。   至于郭威本人……   这是哪儿派来的卧底，我能撕了他们吗？？   闭嘴了几天之后，郭威的粉丝们又开始利用资源来凡尔赛，说好心疼自家哥哥啊，居然要赶四台晚会，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不像有的艺人啊，无事一身轻。   然后紧接着，许臻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央视春晚的节目单上。   传说中的“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喜闻乐见。   不过么，许臻即将登上春晚舞台这条消息，对于自己而言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但对于春晚节目组而言，却难免受到争议。   《又一届媚俗的春晚？》   这样的一篇评论文章在节目单公布后的不到24小时内，转量就达到了数百万。   文章先是回顾了曾经的春晚记忆，以及近几年晚会的人气是如何一步步跌入谷底的。   然后又痛心疾地细数了春晚媚俗的几大特征，并举了节目单上的《江山如画》为例。   明明是武术表演节目，演员名单上却是“吴震、许真等”。   这两人是何许人也？   ——影视剧演员。   尤其是许真，这个年轻人近期才随着《天下第一刀》的热播而进入了公共视野，这样的一个新晋的流量艺人，春晚节目组居然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向其伸出了橄榄枝。   这是要干嘛，借流量提高春晚的话题度？   但是，这么短的排练时间，节目的质量能保证吗？   还是说他其实负责的是唱歌（不开麦）、那些“等”们才是负责武术表演的？   即便是像黄鹤这样的老一辈的导演，也难免被时代的浪潮所裹挟、所同化，逐渐屈服于了流量化的当下。   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文章，可谓是把“唱衰”这两个字挥得淋漓尽致。   类似这样的文章在网上数不胜数，总导演黄鹤看着这些层出不穷的质疑声，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专心筹备节目。   至于许臻，则更是把“眼不见为净”这个原则贯彻得彻头彻尾。   他的V博从去年卸载之后就再也没装回来，至于春晚当天，则干脆连手机都没拿。   乔枫和周晓曼拿了节目组的门票坐到了台下，眼瞅着晚会即将开始，两人紧张得要命。   但愿一切顺利啊！   虽然阿臻说几次彩排都妥妥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他平时练习的那些动作光是看着都让人感觉悬得不行！   很快，时间来到了8点整，第一个节目照例是热热闹闹的开场舞。   台上的十几个明星有多一半都是乔枫以前在星光娱乐的同事，以他的视角看来，不仅不觉得群星璀璨，反倒有种“公司年会”的乡土既视感。   紧接着，第二个节目是一主旋律歌曲，词曲四平八稳，演唱者也是争议较小的几位优质艺人，算是较稳地托住了局面；   第三个节目则是一个小品，几位演员都是春晚常客，挥也还算稳定……   乔枫这么一路看下来，感觉今年春晚总的来说就是一个“稳”字，台本稳，演员也稳，每个节目的质量基本都在水准以上。   但是要说有多精彩，却也说不上来。   许臻他们的节目被排在了第15个，处于中间位置。   眼瞅着第14个节目将要结束的时候，乔枫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眼下，时间大概是1o点半左右，这个时间段的好处是观众最多，受众最广；   然而坏处却是，这个时间点刚好是观众们犹豫着要守岁还是睡觉的时候，如果节目不够精彩，随时有可能会直接关电视走人。   如果这个时间段的收视率出现断崖式下跌，直接就能说明这个节目观众不爱看，这就未免有些丢人了。   很快，上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   会场的大屏幕上先播放了一段《江山如画》节目的排练花絮。   镜头前，一群平均年龄只有12岁的少男少女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从烈日炎炎的盛夏一直到白雪皑皑的寒冬，孩子们的动作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熟练。   现场的记者对这些孩子进行了简要的介绍：他们都是塔桥武馆宏志班的孩子，无一例外，全都是留守儿童。   面对镜头，这些半大的孩子们笑称习武不累，武术使他们学到了坚强，以后有能力保护家人，而且特别帅。   短短的花絮播放完毕后，视频中的孩子们便来到了舞台上，即将开始他们的表演。   演播大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鼓励的掌声。   台下的乔枫瞧见这一幕，暗暗点了点头。   嗯，不错，这个导演“很懂”。   一场表演的好坏，很多时候往往是三分看台上，七分看背景。   同样的一场武术表演，你让一群留守儿童来打，就是比让一群贵族学校的精英来打更令人期待。   孩子们的快乐、自信、以及武者的精气神，这些全都是看点。   开场时，率先出场的表演嘉宾是吴震。   他先是盘膝而坐，弹奏了一古琴曲，几个小女孩则伴着他的弹奏表演了一段太极剑。   而后，台上的演员越来越多，但由于排练得当，丝毫不显得乱，反倒看上去有条不紊，错落有致，显示出了极高的调度技巧。   乔枫不懂武术，只觉这些孩子打得很整齐，比较具有可看性。   不过他这时候无心看表演，他只想看许臻什么时候登场。   孩子们的拳术表演持续了两分多钟，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将会场气氛推高，观众们接连响起了数次掌声。   然而，就在气氛达到了一个顶峰的时候，台上的灯光却忽然一暗。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也随之舒缓了下来。   一位须花白的老爷子走上前，缓缓地打起了太极拳。   片刻后，舞台正中上的升降台缓缓升起，伴着阵阵迷雾，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台上。   乔枫只觉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许臻！   许臻登场了！   下一秒，层层迷雾散去，一束清冷的白光打在升降台上，围在升降台周围、那些穿着粉红色练功服的小女孩随着音乐向周围散开，如同是莲花绽开了花瓣。   后台，总导演黄鹤在立即拿起对讲机，给舞台正中央切了一个特写。   那是一个穿着纯白色练功服的少年。   清爽的短，俊秀的五官，傲然挺立的身姿如松似竹。   许臻站在五米高的升降台上，一出现便以自身泰然自若的气度镇住了全场，博得了阵阵掌声。   乔枫和周晓曼也随着众人鼓起掌来，眼中的兴奋之色遮都遮不住。   这个亮相，简直满分！   这时候，场中光影变幻，悠扬壮阔的古风配乐也随之变得高昂了起来。   台上，许臻手执一柄如椽巨笔，将书法、绘画融入到了武术当中，用从容不迫地舞起了“笔剑”。   他脚踏着用椅背拼成的梅花桩，动作却飘逸舒展，如履平地。   每画出一笔，台上的光影便随之凝结出一道光芒，仿佛他笔走龙蛇便是在泼墨山水，一笔一划绘制出了锦绣河山。   “啪啪啪啪啪啪……”   阵阵惊呼声伴着掌声响彻了整座会场。   这个特效！   这手功夫！   这才叫真真正正的“国家队”级的武术表演啊！   然而，观众们的惊呼声至此还远没有结束。   随着配乐的逐渐拉高，升降台逐渐下降。   就在台面即将与舞台重合的一刹那，身处梅花桩上的许臻一个空翻从凳子上跃了下来，稳稳落地后，风格忽然一遍，从方才的飘逸的太极长拳变为了凌厉的八极拳。   这时候，刚刚已经离场的吴震也再次上台，同样手持一柄巨笔，与许臻分左右各自挥毫泼墨疾书。   台上光影晃动，节奏越来越快，渐渐补全了舞台背景上的山水，凝聚成了一副恢弘大气的盛世江山图景。   江山如画，壮美河山。   这一刻，演播厅中的全体观众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为眼前绚烂至极的表演而喝彩。   “收视率怎样？有没有下滑？”后台，总导演黄鹤看着台上近乎完美的表演，语急切地问道。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不自然抬高的弧度，呆愣了好几秒钟，才终于叫道：“峰值！”   “刚刚的收视率达到了晚会开播以来的峰值！” 第121章 留守儿童 《江山如画》的表演结束后，许臻、吴震等人并没有在台上多做停留。 直播不同于录播，节目的安排相当紧凑。 全体表演者按照事先的规划做过亮相后，就各自退场了。 许臻来到后台，早有工作人员准备好了外套拿给他披上。 而后，便有央视的记者凑了上来，在那条熟悉的弧形走廊上对他进行了简单采访。 这段采访不会被放到春晚的直播当中，但却会作为台前幕后的花絮，剪进第二天一早的春晚特别报道里去。 “许臻，你好！” 一位女记者满脸兴奋地将话筒举到许臻的嘴边，道：“刚刚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感谢你为全国观众朋友们奉上这样一场异彩纷呈的视觉盛宴！” “你有什么话要对观众们说吗？” 许臻刚刚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表演，呼吸略显急促。 他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微笑道：“先祝大家过年好。” “另外，我还想特别提示一下各位武术爱好者朋友们，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刚才舞台上的椅子都是特制的，非常稳当，而且周围也布置了各类安全措施。” “大家在自己家里可千万不能在椅背上练梅花桩。” “哈哈哈……”女记者笑得十分开怀，紧接着又问道，“能给我们介绍一下，你排练这段节目用了多长时间吗？” “之前由于春晚节目需要绝对保密，没有办法透露相关信息，我猜很多朋友们可能都对此很好奇。” 许臻回忆了一下，道：“我正式收到邀请是在去年的11月初，当时是第一次来到央视一号演播大厅。” “后来，我按照节目组的安排，6续去过三次塔桥武馆，跟其他演员们一起排练。” “合练的时间不长，大概加起来不过2o天；但是节目组给我安排了训练计划，自主练习的时间是三个多月。” “……” 一段简单的采访后，许臻便离开了演播大厅，在司机的护送下回自己租住的公寓去了。 按照导演的要求，他不需要参与最后的零点亮相，因此，表演结束后便可自行离去。 很多老演员经常要求节目组把自己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就是为了早演完早回家。 然而，许臻这边潇潇洒洒地走人了，但网上关于《江山如画》的讨论却像是炸开了锅。 实时讨论的数量迅飙升，网络热度很快攀升到了晚会开播以来的最高峰。 “帅炸了！帅哭了！！” “几分钟之前我还以我家阿真能登上春晚为荣，现在看来，应该是春晚以能邀请到我家阿真为荣吧！！” “许真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台春晚的颜值有木有！” “我现在在国外留学，几个当地的朋友听说今天是华夏新年，都过来一起跟我们吃饺子、看春晚。本来，我们包的饺子煮漏了半锅，正在被群嘲，结果好在春晚又帮我们把脸面挣了回来！” “《江山如画》太赞了，太长脸了！就喜欢看歪果友人们目瞪狗呆的表情，现在我们几个华夏人一个个脸锃亮！” “……” 网络上对于《江山如画》的评论几乎清一色全是好评。 再没有人说起什么“流量”、什么“媚俗”之类的不和谐言论了。 ——如果表演都已经精彩到了这个程度，你还说这是节目组为了吸引眼球向流量屈服，那可就真是睁眼瞎了。 就在网上的彩虹屁甚嚣尘上的时候，渐渐的，V博上有这么一条称不上是夸奖的评论却逐渐杀出重围，获得了一骑绝尘的巨大转量。 V博主是演员宋彧的官方认证账号，内容则是： “人在老家，正在跟长辈们一起看春晚。” “我姑奶刚才问我，这是留守儿童排的节目啊？可真不容易。” “升降台上的那个小孩也是留守儿童吧？看他瘦的，他要是在咱们村，我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V博下面还配了一张图，正是许臻在《江山如画》中的表演镜头。 这条V博出去不到半小时，下面累积的评论就达到了上万条。 “哈哈哈哈哈留守儿童……大过年的你怕是要把我给笑背过气去！！” “#留守儿童许真#，热搜预定” “许真，姑奶喊你回村吃饭！” “瞧瞧给孩子饿的，都瘦得跟留守儿童似的了！在线艾特许真的经纪公司，赶紧给我家阿臻涨工资！” “有一说一，下面的那些真·留守儿童人人都比许真胖。” “……” 而与此同时，远在甘州的了然和尚也正在看春晚。 他手里拿着许臻新给他换的大屏手机，看到宋彧刚的这条V博，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哪有什么“留守儿童”，贫僧从来不下山去化缘。 倒是徒弟经常外出去赚钱，师父在山上当留守和尚。 …… 《江山如画》大受好评，要说最开心的人是谁，恐怕不是许臻，也不是吴震，而是春晚的总导演黄鹤。 今年已经59岁的黄鹤女士难得地熬了个通宵，一直在后台刷春晚的实时数据，乐得合不拢嘴。 正常来说，春晚的分时收视率曲线应该是一条抛物线。 从8点开始逐渐上扬，在9点半到1o点这个时间段达到峰值，而后从1o点半开始一路下跌。 结果今年，在晚1o点4o分的时候，本已开始下滑的收视率曲线却忽然逆势上扬，在几分钟内向上跃升了5点多个百分点，瞬时收视率一度达到了42.23%的惊人数字。 而这段时间，恰好就是武术表演类节目《江山如画》的播出时段。 每个时段新增的收视份额都是相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刚好在这个时间段打开电视机、或者是刚好换台换到春晚节目的人数相差不多。 但是由于节目好看，观众的留存率高，所以收视率才会出现上扬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这届春晚的整体收视率出炉，35.23%的数据刷新了近六年内的最高数据。 而六年前的那个记录也同样是由她自己创造的。 黄鹤作为总导演，走到哪里都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像是一位刚刚加冕的女王。 黄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众人的称颂。 确实啊，这个数据就是自己的心血铸就的。 无论是节目的编排，舞台的规格，还是选人用人，全都是自己一力促成的。 时隔六年重出江湖，在春晚陷入巨大争议的时刻力挽狂澜、再续辉煌，黄鹤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传奇。 她带着一身荣耀光彩谢幕，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至于以后的春晚还能不能延续今年的辉煌…… 抱歉，这我可管不着了。 我，退休啦！ 第122章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一夜之间，《江山如画》迅席卷全网，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现象级节目。   然而，作为当事者之一的许臻却尚未意识到自己火了。   除夕当晚，他不到12点就睡下了，第二天一早照例5点钟起床，在卧室里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后，便穿好运动服到楼下晨练去了。   公司给他租的这套公寓面积不大，但所在的小区却是一个高档社区。   小区里有一片面积相当大的人工湖，湖边有一圈长长的木栈道。   许臻每天早上的惯例便是绕着木栈道跑一圈热身，然后在湖边找个僻静的角落慢慢锤炼功夫。   这个小区的好处是，住户的年龄普遍偏大，基本不太有人认识他。   然而，这天清晨，当他在楼下晨练的时候，却遇到了好几位大爷大娘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听着这些陌生人熟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许臻十分惊讶。   春晚这么厉害的吗？   这才短短一个晚上，自己的知名度就提高了这么多？   不过好在，大爷大妈们不追星，他们跟许臻的接触也就仅限于打个招呼而已，并不会过多干扰他的生活。   倒是有一个平时就相熟的老爷爷特意跑来请他“指点”太极拳。   这种请求许臻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只不过，他看着老爷子用粉笔在地上画的白线，有些不解。   老爷子瞧见他疑惑的神情，哈哈笑道：“你那个梅花桩太危险了，我老头子可不敢打。”   “我就大概画几根线，就当是椅背了，呵呵。”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想起了小时候曾经玩过的一个游戏，叫做“跳房子”。   ……   当天上午，兴奋得半宿没睡的乔枫顶着一对熊猫眼来找许臻了。   进门后，他熟练地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而后兴致勃勃地道：“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许臻：“……好消息吧。”   乔枫嘿嘿笑道：“好消息是，春晚的收视率统计出来了，《江山如画》拿下了全场收视的最高点。”   许臻微微挑了挑眉。   这么厉害的吗？   果然，氪金就是了不起啊，新换的这套3d全息投影设备没白花钱！   他追问道：“那更好的消息是什么？”   乔枫的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他从手机上翻出一封邮件来，递给许臻，道：“就在刚才，《三国》筹备组向你出了海选邀请！”   许臻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三国》！   自己居然真的拿到了这个机会！   天啊，喜欢的角色好多，该演谁好呢？   乔枫继续解释道：“我刚刚去找人确认过了，你收到的这个邀请是第二档的，算是相当不错的顺位。”   “第一档是‘邀请出演’，只要同意就有角色，区别只在于演谁；”   “第二档的话，就是筹备组比较中意的演员，可以通过试镜参与竞争；”   “三档以下就是纯海选了，能不能选中全看命。”   说着，乔枫十分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一直在想办法争取第三档的海选权的，没想到啊，我家艺人实在是太能干了。”   “不用我挖空心思找门路，人家主动就给你来了邀请函。”   “有一句话是咋说的来着？‘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有些东西啊，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怎么也夺不来。”   许臻问道：“试镜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我最近还得准备艺考，时间上会不会有冲突？”   乔枫道：“那倒不会。这种大剧组筹备期至少都在半年以上，他现在才刚立项没多久，试镜怎么着也得开春之后。”   “你现在就先好好准备着吧，有空把《三国演义》的原著和老版的电视剧都过一遍，回头我去给你买书和碟片。”   许臻想了想，道：“乔哥，那我该准备哪个角色？”   乔枫道：“你准备哪个角色都一样。”   “就是展现一下自己的演技而已，最后演谁是导演组敲定的，你说了不算。”   说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老版《三国》乱点兵的事情你听说过吧？演刘备的演员其实试镜的是曹操，演诸葛亮的演员试镜的是周瑜。”   “还有《红楼》剧组，9o%的姑娘都试了黛玉和宝钗，但最后全都被扒拉到其他角色上去了，黛玉和宝钗都是空降的。”   许臻：“……”   哇，这种神仙剧组听起来好可怕！   乔枫想了想，道：“要我说，要试就试主要角色。”   “刘关张和曹贼你不合适，剩下的人里，诸葛亮，孙权，周瑜，赵云，司马懿，你选一个吧。”   许臻不假思索地道：“那我选赵云！”   乔枫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也不用太上心，这个试镜跟最终结果几乎完全没有关系。”   “很有可能你试的是赵云，最后让你演送剑人夏侯恩。”   许臻：“……”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可以拒绝出演吗！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春节假期结束，时间来到了2月28号，大年初十，各大艺术类院校的艺考6续开始。   许臻只报了中戏、京影和上戏三所学校，日程倒是相对宽松。   率先开考的是宋彧、林嘉两人的母校中戏。   初试当天早上，乔枫很低调地将许臻送到了学校附近，让他自己步行过去。   不过，蹲守在此的记者们眼光何其毒辣，尽管许臻带着帽子和口罩，还是被他们一眼认出，很快就将他围了起来。   与他同一年参加艺考的有不少已经成名的艺人，但是要说名气，又有谁能比得上这阵子风头正盛的许臻呢？   他这一路上排队、签到、入场，几乎可以说是被全程直播。   不过好在，毕竟是大考当前，记者们也显得比平时略有职业操守，起码没拦着许臻不让他进去。   初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简单的自我介绍加一段现代诗朗诵。   人很多，进度很快，许臻还没来得及体会到紧张，就已经被工作人员撵出考场了。   他十分怀疑自己刚才究竟挥得如何。   一切都生得太突然了，他几乎对自己的表现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不过好在，3月初，三所高校6续公布了进入复试的名单，许臻幸运地全部通过。   没有破格录取，也没有名落孙山，他的准考证号就这么平平无奇地出现在了三所学校的复试名单上。   这让许臻的心态放松了不少。   很好，不愧是老牌的艺术类院校。   像自己这种刚刚出演了几部电视剧的小演员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没必要太过紧张，就正常考试就行了，自己跟其他的考生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到了京影复试这天，一只幺蛾子依旧还是飞了出来。   复试的内容是诗朗诵加一段才艺展示。   许臻本打算打一段长拳当才艺，然而几位考官听到他要打拳，却一个个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女老师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许臻同学，我们想看《江山如画》可以吗？”   许臻：“……”   这位老师！   你怎么还点上节目了？   我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做文艺表演的？？   如果是后者，麻烦把出场费给我结一下！ 第123章 偶遇戏精（先更后改）   每年艺考都会出现很多明星考生，其中比许臻更大牌、更有名气的也屡见不鲜。   考官们对明星早已免疫，绝不会因为某个人已经出道而对他网开一面。   不过，许臻跟其他“明星考生”相比又略有不同。   他在考官心目中的印象更多的不是“明星”，而是一个优秀的武术表演者。   考官这时候故意提起了《江山如画》，实际上是对他的一种变相的鼓励和认可。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人确实想看就是了。   许臻吐槽归吐槽，还是老老实实地打了一段《江山如画》中的武术片段。   只不过委婉地拒绝了考官用扫帚代替毛笔的建议。   ……   三天后，中戏复试开始。   今年的中戏不设三试，复试直接定生死。   因此，这场考试的压力一下子就变得比平常年份更大了些。   中戏的初试报名人数足有8ooo多人，而复试却锐减至3oo余人，许臻在门口察验证件的时候，就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于初试时的寂寥感。   “同学你好，请拿好证件，按照指示牌的指示去指定地点等待考试。”   门口的工作人员察验好证件后，将证件递还给了他。   许臻接过证件，刚想道一声谢，却忽然现眼前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有些眼熟。   ——林嘉？   她怎么坐在这儿？   许臻呆愣了一瞬，而后马上又反应过来：哦，话说林嘉眼下还是中戏大三的学生来着。   大概是寒假期间闲来无事，帮学校做做义工？   而此时，坐在门口长桌后方的林嘉见许臻瞧见了自己，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嗯，我才不会说我是用公司的年会推了家里的聚餐、又用家里的聚餐推了公司的年会才赶过来的呢。   由于后面的考生还在排队等待进场，许臻没有堵在这里跟林嘉攀谈，只笑着冲她摆了摆手，便径自走进了校园。   林嘉看着许臻渐渐远去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哎，化身石桥还是不行啊。   石桥不会动！   ……   很快，许臻在指示牌的引导下找到了考场所在的那栋楼。   由于复试和三试合并进行，因此，复试的考试内容远不像初试时那样很快就能结束。   进入考场所在的教学楼，看着楼道里形形色色的竞争对手们，许臻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中戏表演专业今年招生名额是5o人。   也就是说，进入复试的3oo多人里只有不到六分之一能留到最后。   许臻在拍戏经验方面固然比其他人占些优势，但是，在艺考的准备方面，他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复试不是影视剧的试戏，内容涵盖了声、台、行、表等各个方面的内容。   尤其注重对基本功的考查。   很多考生都是从高二下半学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艺考了，而许臻真正用于艺考准备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多月。   虽说他在可控的时间内已经把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到了，但依旧还是有些心虚。   “哎，许臻？你也在这边？”   许臻正站在楼道的窗边，凝神细想着接下来考试的内容，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这人高高的个子，浓眉，单眼皮，长得称不上英俊但却很“高级”，是那种很有辨识度的戏剧脸。   许臻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但既然对方跟他打招呼了，他还是礼貌地回以了微笑，道：“嗯，我在三号考场。”   自从春晚之后，许臻已经很习惯有陌生人跟自己攀谈了。   虽然这人看上去有点自来熟，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人挨着许臻站到了窗边，两手撑在窗台上，感慨地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啊，你都成大明星了！”   “我刚才这一路走过来，到处都听见有人在议论你。”   许臻：“……”   多久没见？   我以前见过你吗？   他讶异地看向眼前的男生，怔然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同学，很抱歉我没什么印象了，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一听这话，嘴巴微张，错愕地道：“你不记得我了？”   许臻被他这句话弄得一脸懵逼。   ……我应该记得吗？   但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啊！   “我去，无情！”那人瞧见许臻的神情，一脸受伤地道，“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怎么你这一朝飞黄腾达，转头就忘了家乡的父老兄弟们了？”   “村口的土路还等着你铺沥青呢！”   许臻：“……”   大哥！   你到底哪位？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啊，老师好……”   “老师上午好！”   “汪老师您好……”   “……”   两人正僵持不下，忽听见周围传来了一连串问好的声音。   许臻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正端着暖水杯缓步朝人群的方向走来。   这人5o来岁年纪，五官硬朗，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许臻由于事先做过功课，因此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来：中戏表演系教授之一，汪博宇。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便是本场考试的考官之一了。   汪教授一脸严肃地朝众人点了一下头。   他的目光掠过周围的众位考生，谁也没看。   然而，就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许臻身边的那个自来熟的男生时，神色却略微一变。   “一凡，你是今年艺考吗？”汪博宇停下了脚步，径直朝那男生问道。   男生态度恭敬地道：“是的，汪老师，去年这时候我们剧团刚好去高卢巡演，没赶上艺考。”   汪博宇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端着自己的水杯继续朝前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众位考生们才又重新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时候，许臻又重新看向了那个自来熟的男生，道：“抱歉，请问怎么称呼？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了。”   然而这时，刚才还表情丰富的男生却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他神色从容地看向许臻，微微抬起了下巴，道：“哦，你没有印象就对了，咱俩确实是不认识。”   许臻：？？？   那男生转头看向许臻，平静的面容跟刚才活泼的模样看上去判若两人，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这人喜欢随时寻找演绎的状态。”   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道：“这个是我上回去高卢的时候买的，没拆过封，你尝尝。”   说着，他把巧克力塞到许臻手里，转身便走了。   独留许臻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艺考生……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还是说我不小心碰见了个奇葩？？   许臻的考号比较靠后，离轮到他还有挺长时间。   他拿着那块巧克力，一脸的无语，只得暂且将这个小插曲忘记掉，继续准备接下来要考试的内容。   “哎？许臻？你也在这边？”   然而没过几分钟，一句熟悉的开场白再次响起。   许臻十分无奈地回过头来，想看看是不是又有哪个戏精想来逗自己，不过好在，这次来的是真的熟人。   ——此前曾经跟许臻一起拍摄mV的姑娘，阿伊慕。   许臻见到她，恍然回忆起来：哦，之前确实是听说她文化课没考好，不幸落榜，看来今年这是重整旗鼓又来战斗了。   阿伊慕瞧见有熟人，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刚要说点什么，忽然瞧见他手上的巧克力，忍不住惊呼道：“啊，你也被孟一凡耍了？”   许臻闻言一愣，道：“孟一凡是谁？”   阿伊慕从兜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来，噘着嘴道：“就是给你巧克力的那人！”   “啊，真的是孟一烦，烦死了！”   “他刚才看到我，气急败坏地跟我说我跟他抢男朋友，把我急得汗都下来了！”   “结果闹半天又是在演戏，可气死我了！”   “哼，他再这么玩，以后谁还相信他说话？真的是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许臻听着她叽叽歪歪的一顿抱怨，半天没捋明白。   阿伊慕跟他抢男朋友？   这个关系是不是有点乱？？ 第124章 集体小品   经过阿伊慕的介绍，许臻总算是明白了刚刚那位戏精的来历。   孟一凡，京城海棠话剧团的演员。   曾经在许多部话剧表演的青春版中挑大梁，并多次被借调到国家话剧院出演重要角色。   据说这位小哥出生于演艺世家，家中许多长辈都是业内很有名望的话剧演员，家学渊源十分深厚。   许臻对他的这份履历感到十分惊讶。   他倒不是对话剧演员无脑吹，只不过，孟一凡所在的这家海棠话剧团，他还算有所了解。   因为，宋彧在签约东岳影视前，就是这家剧团的演员。   如此说来，这位烦人小哥也算是宋彧的同门师弟了？   对于宋彧的演技，许臻素来是服气的。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当初两人一起拍《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就感觉从他身上收获良多。   即便是一年多过去，他感觉自己在演技方面有了不小的进步，宋彧依旧能对自己给予很多方面的指导。   许臻和阿伊慕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就不再多说，各自准备起了接下来艺考的内容。   约摸在上午9:3o左右的时候，考务终于叫到了许臻的考号。   中戏的复试是5人一组，集体进入考场。   然而冤家路窄，许臻好巧不巧，偏偏碰上了刚刚把自己耍了一顿的孟一凡。   两人相视一望，各自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   趁着上一组尚未出来的间隙，孟一凡凑到许臻身边，低声道：“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许臻问道：“什么问题？”   孟一凡道：“我之前看过你演的《绝代双骄》，你夺走神息道长的配件那段，是不是模仿的《孤星剑》里的凌云老师？”   许臻闻言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孟一凡又道：“暗夜铁心兰去，刺杀江别鹤，你出手阻止他的那段，是不是模仿的《三侠五义》里的方静宇老师？”   “还有你跟燕南天在河边交手的那段，是不是模仿的《神州奇侠》里面的陈正豪老师？”   听到这番话，许臻吃了一惊。   一点没错。   当初刚接拍《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还是个纯外行，对演戏没有一点概念。。   助理周晓曼为了方便自己拍摄，将花无缺的每一个出演段落都找了若干个参考模板，让他对照着前辈的眼法来揣摩花无缺的感觉。   许臻本以为，周晓曼做的这些事，几乎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结果没想到，这个戏精同学居然能说得如此准确。   孟一凡瞧见许臻惊讶的神情，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网上有很多人夸你演技好，说实话我觉得挺搞笑的，可能是他们看的电视剧比较少吧。”   “表演的本质是一种艺术创造，而不是模仿。”   “你如果一味模仿别人的表演，就无法形成自己的风格，只能是东施效颦。”   “描红是必死无疑的。”   许臻听着他这股居高临下的说教姿态，不免感觉有些好笑。   这就是演绎世家的骄矜吗？   倘若是在半年多前，自己刚拍完《绝代双骄》的时候，听到这番话恐怕真的会感到汗流浃背。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纯模仿，真的不会演。   可是如今将近一年过去，谁又能总是吴下阿蒙？   许臻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道：“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怕一会儿考试考不过我吗？”   孟一凡是失笑道：“抱歉，你不在我的比较范围之内。”   许臻道：“抱歉，我也确实是不认识你。”   “噗……”   听到两人的对话，旁边的一位考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一凡的脸色顿时向下一沉。   好，很好，你不认识我。   你如今倒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啊，真厉害、真风光！   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凭实力说话吧！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明星艺人能给公众交上怎样的答卷！   ……   几分钟后，上一组人的表演结束，许臻、孟一凡等人被请进了现场。   5人简单向考官们自我过自我介绍后，紧接着是诗词朗诵和声乐展示环节。   由于这个声乐展示不是来炫技的，因此，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手朴实无华的民族歌曲。   许臻的声音条件不错，但由于缺乏锻炼，一民间小调唱得只算是四平八稳。   紧接着便是复试的重头戏：集体小品。   其中一人作为代表上前抽了一张签，显示的题目是“女婿上门”。   1o分钟准备时间之后，表演即将开始。   这一组的5个人凑在一起，几人可不管谁是公众人物，谁是有经验的演员，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尽量为自己争取更好的角色。   许臻这时候则显得比其他人稍微淡定一些。   他倒不是不关心自己的考试。   而是他心里清楚，无论你拿到的是什么角色。最终的成绩都要看你演的如何。   两三分钟后，人的角色分配订了下来：孟一凡饰演女婿，另外三个考生分别饰演女儿，岳母和岳父。   至于许臻，则饰演女方的爷爷。   其他人多少都觉得有些心虚，感觉自己七嘴八舌把许臻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好像有些欺负人了   但许臻本人却相当喜欢这个角色。   爷爷也可以很帅的啊！   比方说小丸子的爷爷啊，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人来着，多帅！   接下来的几分钟，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剧情的走向。   由于时间有限，也不能指望这个小品有多精彩，大概便是设计了这几个年轻人与长辈之间的矛盾，以及近几年比较流行的婚恋观当包袱，前期的准备也就完成了。   现场的考官看了看时间，道：“5分钟倒计时，表演开始。”   主考官汪博宇教授一边喝着杯子里的茶，一边注视着场中几人的表演。   他对这一组的考试还是有些上心的。   5位考生中，不仅有这一届名头最响的明星考生许真，同时还有自己一位老友的儿子、如今广受认可的话剧演员孟一凡。   有经验的演员，想要把这样的一场即兴表演也好，其实并不难。   关键就在于找准角色的定位，演出戏剧的张力来。   汪博宇相信以孟一凡的实力演这种即兴小品，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很快场中的表演开始   先动起来的是女孩的父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两句，表达了对女儿婚姻大事的担忧。   十几秒的对话结束后。王博宇就简单给他们的表演定了性。   岳母大概值7o分，而岳父则就不及格了。   台词功底不过关，肢体语言又尬，并且还经常挡住自己的同伴。   这就是一个既没有表演经验，又没有表演天赋的纯素人。   就在这时，许臻登场了。   他没有凑到岳父岳母两人的跟前去，而是远远的站在舞台的另一边。手上缓缓的打着太极拳。   他听到场中两人的争论，慢悠悠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劳父母瞎操心。”   “小茜既然都把人领回家来了，那肯定是真的喜欢。你们俩呀，别带着挑刺的眼光去看人家孩子了，多瞧瞧他哪儿好！”   场边，王博宇微微一愣。   这个小演员，把老人的感觉演的很到位！   他是专门去观察过老年人的言行举止吗？ 第125章 怪我太优秀（先更后改） 许臻登场不到1o秒钟，主考官汪博宇就暗暗调高了对他的评价。 单就刚才这一幕的表现来看，至少85分朝上。 不是说他的演技有多好，而是，他的动作、神态、语气，都非常接近一个真实的老年人的状态。 脚步沉重，脊背微驼，说话像是在拉风箱，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汪博宇从他的走路姿势还能推断出：这人的腿脚似乎不太灵便，有些类风湿，腰间盘也有些突出…… 能纯粹通过肢体语言把一个虚拟人物演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相当高级了。 中戏的本科生培养计划里也有相关的训练课程，但是，即便是那些已经上过这门课的学生，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许臻这个程度。 天赋的差距，有时候就是很难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弥补。 汪博宇低下头去，默默在打分表上写下了对许臻的第一句评语：考前做过专项的人物观察练习，在模仿方面有着较高的天赋。 写完这句话，汪博宇抬起头来，继续往后看。 紧接着，孟一凡饰演的“女婿”以及另一位考生饰演的“女儿”登场了。 两人先是在家门口简单聊了两句，女婿表达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紧张心情，女儿则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安慰，而后，两人敲了敲门。 岳父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来，岳母则翘着二两腿坐在沙上，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女婿。 许臻饰演的爷爷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截至目前，几人的表演中规中矩。 除了“岳父”的基本功稍差一些，另外四人的表演都在水准以上。 汪博宇之前观察过这5人的前期讨论，知道他们对每个人物都进行了大致的定位： 主人公“女婿”是农村出身的凤凰男，性格特点是既自卑又自负； 女儿是家境优渥的娇娇女，没经历过柴米油盐之苦，对生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岳父岳母对这个准女婿不太满意，两人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对凤凰男进行全方面挤兑。 爷爷则负责和稀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表示对孙女无条件宠溺。 这个人物设定汪博宇基本认可，算是今天上午的几组考生里最接地气的一组了。 然而，小品演着演着，汪博宇却现，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跟之前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孟一凡太扎眼了。 作为一个有着数百场登台经验的成熟演员，他站在这几人中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非常明显的戏韵，细腻的表演质感让周围的几位素人考生相形见绌。 他坐在丈母娘的对面，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虽然嘴上说着家里不尽如人意的条件，面上却没有半点卑微，仿佛不是在被刁难，而是在骄傲地宣讲着自己励志的人生经历。 明明在设定上是全场最受鄙视的那个角色，孟一凡却用自己的气场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 再加上，孟一凡似乎是有点看不上其他几人的表演，总是有意无意地掐断别人的后续的话头，这就导致局面看上去更加的一边倒。 不到两分钟过去，场中无论是唱红脸的、还是唱白脸的，通通变成了绿脸。 接不上戏！ 别说继续刁难了，甚至想给他倒杯茶！ “哈哈，小孟是农村人啊，那你父母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社保在交吗，有没有养老金？”演岳母的考生硬着头皮问道。 孟一凡道：“阿姨，我不瞒您，我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家里包了几亩地，从前是菜农，近几年改种了一些果树，但是这几年水果卖不上价，基本也没怎么赚到钱。” “至于社保，当年我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和我小弟又都要上学，实在是没有余钱买这些，我爸妈都没有养老金。” 孟一凡态度诚恳地道：“阿姨，我家什么情况我都跟您实话实说，不会骗您。我现在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汇2ooo块钱回去，以后这笔钱也不会断。” “我是家里的长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老无所依。” “您考虑我的条件的时候，可以直接把我的收入往下压两三千，我会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努力的。” 一番话直接把岳父岳母后续的台词全都给堵死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许臻这时候只能是继续充当个和稀泥的角色，他缓步朝这边跺了过来，背着手，乐呵呵地道：“小孟这孩子好啊，孝顺。” “就跟美娟当年对亲家公、亲家母一样。这叫啥，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哈哈。” 演岳母的女生得了许臻提醒，连忙继续顺着事先的准备继续道：“不一样，我可跟人家比不了。” “我爸妈当年住院的时候，我就出个人，医药费都是用老两口的自己的钱付的，我可一分钱没出。” “而且你姥姥、姥爷都是干部，人家医保报销比例可高了，住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又花不了多少钱。” “而且，我妈当时把我们家老房子过也给我了，老两口可从来没亏待过我。” 说到这儿，演闺女的演员连忙道：“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呀。” “人又没法选自己的出身。” 岳母刚想说，“出身没法选，但是女婿可以选”。 但是孟一凡这时候已经抢先开了口，道：“我一看到阿姨，就感觉您应该是出身非常好，从小受着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宠爱长大的。” “我爸妈虽然就是普通的农民，但们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我对他们的感恩，跟您对姥姥、姥爷的感情是一样的。” “我相信，阿姨当年尽心竭力地照顾长辈，肯定也是因为他们是您的父母，而不是因为他们的干部身份。” “即便是没有医保报销，您也照样会这样对待他们。” 岳母：“……” 玩球，后续的台词又被堵死了！ 接下来该咋演？刚才没考虑过啊！ 不过很显然，孟一凡也没打算让别人考虑。 他直接把话头接过去，起身走到舞台中央，进行了一番农村凤凰男的自我剖白。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仓促间就能组织出这个档次的语言来，不得不说，也是着实让人十分钦佩。 然而主考官汪博宇这时候却忍不住有些皱眉。 这场表演不说是孟一凡的独角戏，也基本差不多了。 除了许臻和了几句稀泥，丈母娘说了两句苍白无力的刁难，其他两人基本上形同虚设。 这如果是影视剧的试戏，那你们抢不上台词你们活该。 但，在中戏艺考的考场上，汪博宇是想看看每个考生的表演的。 虽说另外几人明显跟孟一凡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不能因为这场戏里有一个大牛，就直接抹杀了其他考生的演出资格。 被孟一凡严重压戏，跟考不上中戏是两个概念。 这个场面怎么破？ 他想了想，只得给场中的许臻使了个眼色。 眼下就你是有经验的演员了。 想办法救一下场，我给你额外加分！ 第126章 反转 许臻的目光没有看向考官席那边，但由于教室的面积不大，他还是用余光瞥见了汪博宇的指示。 许臻会意了。 于是，他便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朝着正在激情演讲的孟一凡走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汪博宇放下了手中的保温杯，稍稍集中了精神。 他想知道许臻会采用什么样的手法破局。 汪博宇设想，假若自己现在正在场中，他会先跟孟一凡抢白两句，压一压他的气势；然后抛话题给其他人，渐渐把一边倒的局面扭转回来。 不过嘛，许臻大概是不太会这样做的。 一方面，他自己也是考生，如果他能从孟一凡手里抢到戏，很可能会自己继续演下去，而不是慷慨地抛给别人。 另一方面，他是一个影视剧演员，即兴演出方面本就有劣势，他不见得能压得住孟一凡的气场。 并且，压的方式也非常考验人。 许臻现在的人设是和稀泥的爷爷，他如果演的太激烈了，一不小心就会崩人设；但若是温温吞吞，又抢不到节奏。 眼下的情形对于实力稍差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送命题。 与此同时，场中的其他考生也瞧见许臻走向了孟一凡，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期望。 虽说许真也是他们的竞争对手，但在刚才的这两分多钟的戏里，其他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许臻会考虑到小品的整体效果，适当给其他人喂一些戏，而不是像孟一凡这样只顾表现自己。 只不过，受角色所限，爷爷是没有办法掌握场中的主动权的。 这让其余几人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许臻放在跟孟一凡对立的角色上来啊。 岳父岳母，甚至女儿，都比爷爷这个角色的操作空间更大！ 场中，许臻走得很慢，但却很着急，这种诡异的感觉看上去有些滑稽。 直到七八秒后，“腿脚不便”的许臻才总算是走到了孟一凡的身边。 就在众人期待着他会如何开口时，许臻却忽然一言不地扬起了自己的胳膊。 “啪！” 一声脆响，许臻一巴掌抽在了孟一凡的后脑勺上。 众人：“……” 啥情况？ 爷爷这是要干嘛？？ 而刚刚被抽了的孟一凡则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旁边的许臻，整个人都是懵的。 “咔！” 下一秒，就在场中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许臻突然开了口，冲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叫道：“拍摄暂停！” 说罢，他回过头来，叉着腰，扯着嗓子怒斥道：“孟一凡，你刚才演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改戏，不许改戏！你脑子都喂狗吃了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啊！ 原来，许臻这是给这场戏加了一个设定：眼下的场景不是真正的“女婿上门”，而是某个剧组正在拍摄女婿上门的场景！ 戏中戏！ 妙啊！ 物理暂停，直接喊咔！ 这一刻，场中的孟一凡当然也看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他虽然生气于自己的深情剖白被人打断，但考试还在进行中，他只能愤愤不平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演。 “对不起导演，我刚才有些情不自禁了……”孟一凡不复方才的意气风，转而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而许臻则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两声，道：“情不自禁？一场、两场是情不自禁，你每次都给我整这一出，你情多得没处使了是吗？” “自作聪明教人演戏，张口闭口全是理论！还自以为自己演技多好，你简直就是侮辱了‘演技’这两个字！” 这番话一出，明明身处戏中，孟一凡却感觉自己膝盖上狠狠中了两箭，一时间哑口无言。 许臻瞧见他这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冷哼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能不能演？” “能演演，不能演滚！” 这段戏，许臻的情绪极其饱满。 孟一凡只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龄相仿的考生，而是一位真正的片场暴君。 他掌心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来，下意识地点头哈腰道：“能演，能演！导演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臻狠狠瞪了他两眼，随即转身环视场边一圈，扯着嗓子叫道：“各组准备！刚才这场重新再来！” 他拍了拍手，用破锣似的嗓音叫道：“所有人，精神头都提起来，争取一条过！” “开始！” 随着许臻的一声令下，这场表演又重新退回到了原点。 岳父岳母两个人在家里对女儿的婚事忧心忡忡，女儿和女婿则在门外紧紧张张、踟蹰不前。 这一次，孟一凡明显收敛起了身上的气场，故事的线索也回归了最初商量好的节奏。 在这样相对平静的氛围中，其余三位考生都6续找到了表演状态。 尤其是那个演岳母的女生，挥得可谓是相当出色。 主考官汪博宇看着表演在许臻的引导下重归正途，欣慰的点了点头。 戏中戏，这不算是什么十分惊艳的创意，但运用到这里却恰如其分。 因为，在许臻出手救场之前，刚刚这场小品其实已经演崩了。 除了孟一凡和许臻，另外三个考生全都处于状况外，眼神飘忽、表情焦躁，一个个因抢不上戏而急得乱蹦。 而许臻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戏中戏”的反转，如同釜底抽薪，几人刚刚的表现顿时有了合理的解释。 ——戏中的剧组很可能就是个草台班子，有人演技不佳，有人随手抢戏，甚至导演本人还在剧中兼任演员。 这样的一群人会因为有人抢戏而演崩，合情合理。 带着这个设定去看这出戏，方才蹩脚的表现一下子变成了故意去演成蹩脚的模样，档次瞬间提升了不知道多少。 这个反转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几乎堪称是教科书级的救场。 不过嘛，除了这个抖机灵的创意，汪博宇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许臻在这出小品里实际上演绎了两个角色：和稀泥爷爷和暴躁导演。 这两个角色的性格迥异，但同时又都是老头子。 许臻把这两个老头子都演绎得极其鲜活。 这让汪博宇不禁十分惊叹：许臻不仅做过老年人的观摩练习，并且还观摩过不止一个老年人？ 他身边居然有这么多老头吗？难道他在敬老院当过义工？ 这样想着，汪博宇微微一笑，提笔在许臻的名字下方写下了第二句评语： 舞台感极佳，对角色的把握精准，在模仿人物方面天赋异禀。 汪博宇略一犹豫，又抬笔在许臻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他决定把本届艺考的唯一一个满分给许臻。 这个学生或许不是所有考生里演技最好的，但他却是汪博宇最想收来当徒弟的。 这是一块璞玉，倘若雕琢的好，日后未必没有成为殿堂级演员的机会。 汪博宇现在思考的已经不是许臻有没有资格入学中戏的事情了，而是在思考，该如何才能把他从京影的手里抢过来。 申请奖学金？ 这个念头一产生，汪博宇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拜托，人家现在都已经是明星了，每年大把大把的钞票赚着，还会在乎奖学金这点小钱？ 不要搞笑了。 …… 两三分钟后，小品表演结束。 考官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于是，几人便向考官们鞠躬致谢，拿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了考场。 饰演岳母的那个女生现许臻将自己的围巾落在了凳子上，连忙抓起围巾，冲他叫道：“爸，你的围巾！”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那个女生“腾”地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上去手足无措。 许臻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回身向这位女生道了谢，顺手接过了自己的围巾。 随即，几人在考务的指引下，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考场，没有在与那些尚未考试的人碰面。 许臻走出大楼后，看着冬日里澄澈干净的天空，心情十分愉悦。 他一边走一边消化着刚才的表演，感觉收获巨大。 在刚刚的小品里，“和稀泥爷爷”的模仿蓝本是自家师父了然和尚，同时适当参考了晨练时遇见的几位大爷； “暴躁导演”则综合参考了邓大衍、董琦玉等几位曾经接触过的演艺圈前辈，仓促之下，也不知到底演得如何。 许臻之所以这么兴奋，并不是庆幸于刚刚挥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自己擅长模仿，不光可以模仿影视剧中的角色，还可以直接模仿现实中的人物。 老人、小孩，病人、乞丐，环卫工人、交警、外卖小哥、广场舞阿姨…… 这些全都是自己的模仿对象。 原先模仿影视剧，那是因为自己不懂表演，没有能力对生活中的场景进行艺术加工。 而如今，随着演戏经验的渐渐丰富，自己对于表演也有了一些理解，完全可以抛开别人的表演，直接去模仿原汁原味的生活。 简直是灯下黑呀！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模仿生活，对真实的生活进行艺术提炼，这才是表演的本质啊！ 想通了这一点后，许臻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一条提升演技的康庄大道，脚步顿时变得轻快了起来。 整个人都因为对未来提升的憧憬而意气风。 “怎么样？考完了？” 出了校门，回到车上，乔枫看许臻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笑道：“看你的表情，应该是考得挺好？” 许臻笑了笑，道：“考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好像可以开挂了。” 乔枫：？？？ 啥意思，我有点没太听明白。 啥叫“开挂了”？ 第127章 艺考成绩出炉 艺考一直持续到了3月中旬才彻底结束。 结束了上戏的三试后，许臻回到京城，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里，开始安安静静地闭门刷题。 高考6月初就要开始了，有阿伊慕的前车之鉴在先，所有已经出道的考生们都对这次的文化课考试格外重视。 万一到时候谁的艺考通过了、文化课没过线，那绝对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群嘲一年。 这期间许臻并没有再接新戏。 由于春晚带来的热度，倒是有不少剧组向他来了试戏邀请。 但他抽空翻阅了几份剧本，并没有特别中意的，于是便暂且作罢。 反正他也不愁没戏可拍。 毕竟，东岳影视本身就是影视制作公司。 许臻作为东岳古装剧事业部的唯一一位男艺人，只要他想拍戏，随时都能进组。 另外，乔枫还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最近正在物色剧本，打算为许臻量身打造一部数字电影，由他来饰演男一号。 至于具体是什么剧本，目前暂且还没有敲定，不过许臻也不太关心。 他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应对高考，以及等待《三国》剧组的试戏通知上。 然而，试戏通知还没等来，他却率先等来了自己的艺考成绩。 4月8号，上戏艺考结果率先出炉，许臻以84.85分的成绩位列戏剧影视专业的第19名。 在25个合格考生里排第19名，免不了要被杠精们取笑一番。 但说实话，许臻本人对这个成绩已经相当满意了。 因为，跟他报考同一专业的考生一共有5ooo多人，而许臻在艺考时的挥并不理想。 三试的时候，上戏同样设置了集体小品环节，许臻他们那组抽中的题目是“春运”。 考官没有给他们留准备时间，抽完签立即就叫他们开始表演。 当时同组的考生们一下子全懵了。 眼看着其他人一个个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许臻脑子一抽，张口就喊了一句“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 考官差点没当场把矿泉水喷他一脸。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同组的考生们有的演农民工，有的演大学生，有的演带孩子回老家的农村妇女。 而许臻，就只能弯着腰、推着并不存在的小车，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嘟囔一句“腿收一收”。 考官们憋笑憋得脸都要抽筋了。 好在，那些善良的“乘客们”从他手里买了不少零食，这才给了许臻几个无实物表演的机会，勉强算是没白来。 上戏成绩公布后不到一小时，网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大波拉踩许臻的帖子。 有同届排名比他靠前的小明星，也有往届挥出色的学长学姐。 许臻简单翻了翻，不出所料地现，以“碰瓷帝”身份博出位的丁雪松果然没有错过这个蹭热度的机会。 丁雪松目前在上戏读大二，当年是以专业课第三、文化课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学校的。 他这篇拉踩文章写得相当高级，从头到尾只字不提许臻，只简单回顾了一下丁雪松自出道以来的经历，不动声色地刷了一波不争不抢、默默努力的“宝藏男孩”人设，最后又宣传了一下他即将要上映的电视剧。 文章出去之后，那部剧的导演立马转了这条状态，盛赞丁雪松踏实、敬业，勇于为角色牺牲，是一位出色的演员。 导演表示，去年三伏天的时候，那部剧的男二号由于一些原因临时开了天窗，他于是便找了丁雪松过来救场。 由于是清装戏，需要演员剃光头，导演本来还担心丁雪松不愿意，没想到等人来了一看，现他已经把头给剃了。 导演感动不已，立马敲定了由丁雪松来饰演这个角色。 最终丁雪松也的确不负众望，将这个角色诠释得十分完美，大家敬请期待。 这片文章出去之后，不用丁雪松说，他家的粉丝“小雪人”们自己就顺着网线摸了过去，对许臻一顿冷嘲热讽。 自家爱豆当年是第3，而你们家主子才区区第19名。 孰优孰略，不言而喻。 对于这种小孩子吵架的行为，乔枫表示嗤之以鼻，只联系了几个粉头让她们管好自家粉丝，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做。 然后很快，4月1o号上午，京影成绩出炉。 许臻以9o.22分的成绩位列表演专业第三，刚蹦跶了不到两天的小雪人们瞬间消停了。 当天下午，中戏成绩公布，许臻以95.52分的综合评分，位列话剧影视表演专业全国第一。 乔枫这时候才借用营销号之手，晒出了自己利用人脉关系扒出来的丁雪松的成绩单：京影死于三试，中戏死于复试，均未通过。 呵呵。 这一波喜闻乐见的助攻，弄得“许臻中戏第一”这个词条在热搜上呆了整整两天。 许臻的粉丝们一个个“母凭子贵”，腰杆挺得笔直。 于此同时，其他参加本届艺考的考生们也都注意到了许臻在中戏艺考中取得的惊人成绩。 多数吃瓜群众大概也就是赞一声“厉害”，而也有的人会对这个成绩有所质疑。 比方说孟一凡的大伯，孟祥东。 孟祥东是中戏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位国家一级演员。 他对自家侄子的实力很了解，虽说孟一凡这人在性格上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表演方面的实力却毋庸置疑。 孟一凡从小就是在剧团里长大的，从话都说不利索开始就学着大人的模样演戏。 要说有同龄人能在表演上压过他一头，孟祥东很难相信。 于是，他便找同事要来了艺考时的录像，并把自家傻侄子也拎了过来，打算对照视频对他来一场现场指导。 孟一凡的内心是拒绝的，但却拗不过长辈，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去了大伯的办公室。 孟祥东调好投影仪，跟着侄子一起看起了当时的录像。 一开始，饰演岳父、岳母的两位素人考生登场，孟祥东边看边挑毛病，把这两人批了个体无完肤； 紧接着许臻登场，孟祥东只觉眼前蓦地一亮，犹豫了片刻，还是指出了几点有待改进的地方。 看到这里，他其实就已经隐隐明白了考官为何会把第一给许臻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表演有灵气。 灵气是通过很多方面体现出来的，眼神，微表情，肢体语言，等等。 许臻身上的问题虽多，但都是熟能生巧的基本功问题，这份灵气可不是后天能修炼得来的。 不一会儿，孟一凡登场了。 一如既往的稳定挥，表演圆润和谐，十分成熟。 孟祥东本来还想夸侄子两句，然而没看两分钟，就现孟一凡的戏精病又犯了： 人设越来越具体，越来越复杂，简单的一个凤凰男被他一层层递进，气场越推越高，周围几个考生被他压得接不上话，急得抓耳挠腮。 “啪！” 孟祥东越看越是生气，忍不住照着侄子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巴掌，怒道：“孟一凡！你看看你演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改戏！不要改人设！你脑子都长哪儿去了？！” 而在他身边，刚刚挨了一巴掌的孟一凡则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伯。 孟祥东被他看得火气更盛，叫道：“看什么看！你自己不知道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音响里居然也传来了一声脆响。 孟祥东愣了一下，扭头望去。 只见投影屏幕上，许臻也照着孟一凡的后脑勺来了一下，然后吼道：“孟一凡！你刚才演得是什么玩意儿？” “……” 一番话，跟孟祥东刚刚说的几乎完全相同。 孟祥东忍不住搔了搔头。 这啥情况？ 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想抽他丫的？ 第128章 《三国》选角 4月25号，《三国》试戏的时间终于确定了，就定在三天后，4月28号这天。 于此同时，《三国》剧组也对外公布了第一批已确定的演员名单： 其中包括了曹操、刘备、孙权、诸葛亮、关羽、张飞六位主要演员。 许臻看着这份名单，忍不住有些唏嘘。 原本自称想演赵云的陈正豪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公司和剧组的双重压力，接了诸葛亮这个角色。 另外，乔枫还私下里打探到：不光陈正豪被改了角色，绝大多数人的角色都被改了。 演刘备的这位演员其实一开始的目标角色是周瑜； 诸葛亮的目标是赵云； 孙权的目标是曹丕； 关羽的目标是张飞； 而张飞是导演的亲戚…… 也就是说，除了曹操一直是曹操，其他五位演员全都是导演主观指派的角色。 这让原打算试戏赵云的许臻十分担忧。 要不……我干脆反向操作一波，欲擒故纵地试个别的角色？ 许臻莫名有些心动。 不过当然，他这个念头就只是想想而已。 按乔枫的话说，你拿一个角色去试戏，一方面是为了展现一下自己的演技，另一方面是让导演见一见你的外形和气质条件。 至于导演组最终能不能看上你、打算让你演什么角色，跟你最开始想演什么角色是无关的。 倒不至于真的有什么“选角诅咒”。 于是，许臻最终报给《三国》剧组的意向依旧是赵云。 当天中午，乔枫便收到了剧组那边给他的一份简要剧本，让许臻这边提前熟悉一下，并从中选一个片段用于试戏。 许臻利用一下午的时间，把这份剧本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对《三国》剧组打算塑造的赵云大体有了一定的了解。 总的来说，这份剧本中的赵云基本就是《三国演义》中的赵云。 一些经典桥段，诸如“磐河战”、“借赵云”、“长坂坡”、“取桂阳”等等都得以保留，只在一些具体细节上做出了些许调整。 许臻经过一番思考，没有选择大众耳熟能详的“长坂坡单骑救主”，而是选择了剧本中的“借赵云”这段戏。 这段故事生的时间点很靠前。 当时，刘备还不是坐拥一方的雄主，而是灰头土脸投奔在公孙瓒麾下的一个小小平原令； 赵云也不是他座下的猛将，而是公孙瓒帐下一个不受重用的小将。 时值曹操兵徐州，徐州牧陶谦向公孙瓒求援。 公孙瓒权衡利弊，不愿插手； 而刘备念及陶谦的忠义贤明，自不量力想要带着自己的仨瓜俩枣去徐州襄助。 临走时，刘备开口向公孙瓒借兵。 公孙瓒允他精兵三千，但刘备却说不要这三千精兵，只要赵云一人。 赵云听到他这番话，既钦佩又感动，欣然随之同往。 许臻之所以选这出戏用于试戏，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阶段的赵云年轻，跟目前的自己契合度更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云瞧见刘备高义，便想要奉他为主，全不顾刘备此时的身份地位，这股纯粹、率真的劲头让许臻感觉十分亲切。 28号当天，周晓曼给许臻画了一副剑眉，又用合适的彩妆来增强了他脸部线条的立体感。 许臻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努力展现出赵子龙的那种忠诚坚毅、有勇有谋的气势来。 下午四点，乔枫亲自开车带他前往了京城的一家高档酒店。 这次的试戏并不是公开试镜，而是私下会面。 由乔枫带着许臻去见一见导演组的几位话事人，双方在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对于角色的理解，然后简单展示一下表演片段，试戏也就结束了。 导演组会根据这个人的综合表现，来判断他是否适合于《三国》剧组，以及到底适合哪个角色。 据说，其他主要角色的选角过程也都大同小异。 重要角色的遴选全都不设试镜会，而是采用这种方式，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中对演员进行全面了解。 许臻说不好《三国》剧组这究竟是“专业”还是“不专业”。 总而言之，人家既然制定了规则，自己遵守就是了。 来到酒店，时间还早，试镜的地点位于京城的一家高档酒店，许臻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抵达了这里。 他利用这段时间，在休闲沙上闭目养神，努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乔枫和许臻瞬间打起精神，从沙上站了起来。 “吱呀——“ 就在这时，一声门响，一个四十来岁、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屋里，他一瞧见许臻，登时便觉眼前一亮。 “久等了，久等了，”中年男人朝着许臻走了过来，微笑道，“二位好，我叫高缜，是《三国》剧组的总导演。” 乔枫跟他在较大的场面中曾经见过几面，私下里却没什么交情，因此便当自己是陌生人般介绍道：“高导您好，我叫乔枫，是许臻的经纪人。” 高导微笑着跟乔枫握了握手，旋即上下打量了许臻一番，笑道：“哦，这位就是在春晚舞台上表演武术的那位？久仰大名啊。” 几人说着朝桌边走了过去，高缜仔细打量着许臻，忍不住啧啧赞叹道：“小许的这个外形条件是真的不赖。” “单看外表的话，我觉得你跟我心目中的‘美周郎’形象非常契合。” “周瑜就是应该这样，风度闲雅，器宇不凡。” “老版的《三国》过分突出了周瑜的气量狭小，把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当成了工具人来写，我感觉这是不对的。” “我们虽然说是要尊重原著，可原著也没非得揪着小肚鸡肠不放，还是应该兼顾周瑜作为东吴定海神针的作用。” 听到这番话，许臻一下子愣住了。 这位大叔在说啥？ “高导……”许臻忍不住道，“我要试镜的不是周瑜，是赵云。” “啊……？”高缜一听这话，口中的啊字顿时托得老长，末尾还带上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是赵云吗？”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助理，道，“你翻一下记录，许臻试的是赵云吗？” 助理连忙拿出一个本子来，翻了几页，点头的：“导演，确实是赵云。” 高缜接过那个本子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许臻本人。 “这个，不好意思啊，最近试镜试得有点太多，我一下子记混了。” 高缜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而后又道：“但是，你怎么会试赵云呢？” “你分明就应该是周瑜才对啊！” 高缜伸手向许臻比划了一下，道：“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周公瑾啊！” 许臻：“……” 所以，你让我选一个试戏的角色到底意义何在？？ 第129章 三国知名老赖 你心目中…… 这一番话，说得许臻和乔枫无言以对。 “高导，这个，周瑜的话我们这边没做准备……” 一旁的乔枫搓着手，有些为难地道：“许臻这一阵子始终是按赵云准备的，您看，今天的试戏怎么弄？” 高缜一拍脑门，苦笑道：“我想起来了，怪我！” “我前一阵子把许臻跟另一个演员搞混了，他也是投的赵云，然后我让他准备周瑜去了。” “哎，这事儿闹的……” 高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先这么着吧，来都来了，小许你就先演一段赵云让我们看看，我们大致了解一下你的表演风格。” 说着，他稍微摆正了神情，道：“丑话说在前头啊。” “虽然你的形象气质我非常认可，但用不用你还是得看你演的如何。” “周瑜这么重要的角色，我是不可能摆个花瓶在那里的。” 许臻点头称是，对高导的这番话十分认可。 入行一年多，许臻对于自己的实力已经大致上有数了。 ——在同龄人中当得起一声夸赞，即便是不考虑年龄，也能称得上是水准以上。 他不敢自称是演技派，但起码算是一个称职的演员。 一路走来，他从宋彧身上明白了什么叫戏韵，从俞眉那里见识到了情绪的渲染力，又从陈正豪那里体悟到了如何更好地代入角色，更从无数的优秀演员的精彩片段里偷学到了很多东西。 如今的许臻，对于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的。 面对《三国》这种顶级剧组的试戏，他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毫不畏惧。 高缜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来，向许臻问道：“你要试的是哪段戏？” 许臻道：“第一卷第118场，刘备向公孙瓒借赵云这段。” 高缜点了点头，拎着平板坐到了包间里的沙上，道：“你先准备一下，一会儿直接从刘备出了公孙瓒的营帐之后开始演，我让吴导给你搭戏。” 许臻点了点头，默默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高导说的这个位置，是刘备喜滋滋领着赵云回去，并在试探他愿不愿意追随自己的一出戏。 刚借到手就开始挖墙脚，刘皇叔也是个狠人。 不过么，这件事实际上也算不上有多无耻，毕竟刘备这人…… 众所周知，实乃“三国知名老赖”也。 他向曹操借过兵马，向公孙瓒借过赵云，向江东借过荆州…… 然后哪个还了？ 哪个也没还。 ——借的时候就是抱着赖下的想法借的，可谓是老赖的最高境界了。 他这次从公孙瓒这里借了赵云，当然也没有还的打算。 不过么，赵云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家到底肯不肯为自己所用，刘备心里也没底。 于是乎，他便接着闲聊的机会，对赵云进行了一番言语试探。 然而万没想到，一试之下，刘备现这位因磐河战而声名鹊起的少年将军居然是自己的“粉丝”。 赵云听到刘备试探，一丁点儿都不拐弯抹角，直言刘备心怀天下，乃当世名主，理应承担起扶大厦于将倾、整汉室之基业的使命。 一番话说得刘备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皆大欢喜。 这次的合作也为日后赵云投奔刘备埋下了伏笔。 两三分钟后，高缜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许臻点点头，起身走到餐桌与沙间的空地上。 一旁的助理导演老吴拿着平板电脑，率先念出了刘备的台词：“久闻将军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何其幸哉。” 饰演赵云的许臻微微躬身，拱手道：“云何德何能，敢劳使君称赞。” 老吴道：“赵将军过谦了。公孙将军帐下虽有数万将士，但真正的英雄只有赵将军一人。” “世人皆曰吕布勇冠天下，却不知赵将军之勇武，远胜匹夫吕布。” 这番话一出，赵云微微一怔。 他将头抬起了半分，但眼睛却没有看向刘备，只略微上前了半步，俯道：“承蒙刘使君抬爱，末将愧不敢当。” 看到这里，沙上的高缜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小孩儿不错啊！ 台词够稳，身姿挺括，表情上虽没有太大变化，但却明显能从一些细节处感受到那种得到认可后的欣喜。 很好！ 场中，试戏仍在继续。 刘备道：“备有一事敢问将军。” “冀州之人多半依附袁绍，将军为何选择了公孙瓒？” 赵云沉声道：“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危。彼时公孙将军外拒乌桓，内伐张角，保冀州一方太平，云是以愿为公孙将军效力。” 刘备道：“良禽择木而栖，将军这是看好了公孙瓒能成就帝王霸业了？” 听到这番话，赵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主公虽能征善战，但却好大喜功，不纳忠言，怕是难以为汉室重整基业。” 刘备道：“那将军以为，何人能担负这一重任？” 赵云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抬起了头来。 他正视着刘备的目光，神情郑重地道：“天下大乱，先在于人心丧乱。欲治乱世，须先治人心。” “日后得天下者，必是刘使君这般仁义之君！”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助理导演老吴看着许臻坚毅的神情，只觉晕晕乎乎，几乎相信了自己当真有这番本事。 ——啊，这种来自“老实人”的夸赞当真是杀伤力翻倍啊！ “赵将军谬赞了，”老吴轻咳了两声，稍微有点入戏，台词也不自觉念得带了些感情，“我如今兵不过两千，将不过关、张，何敢妄言天下。” 饰演赵云的许臻轻轻摇了摇头，道：“刘使君只是蛟龙困于深潭，猛虎陷于泥泞。” “云愿为使君敬献绵薄之力。” “从今往后，只要使君一声令下，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话说完，包间中一片寂静。 一旁的乔枫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他作为一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许臻刚刚的这番表现极其出色。 赵云明明是没什么较大情绪波动的一个人，但许臻却另辟蹊径，从细节入手，将这个角色演绎得相当细腻。 一个尊奉忠义、一身赤胆的赵子龙几乎是跃然于眼前。 “好，非常好！” 高缜从沙上站了起来，不吝赞美地道：“没想到小许年纪轻轻，演技功底这么扎实啊！” 他微微一笑，道：“我本以为他年纪轻轻，可能很难把握住太复杂的角色。” “如今看他连赵云这么寡淡的人物都能演得有声有色，那演周瑜就更不在话下了啊！” 许臻：“……” 高导，您这个脑回路我有点跟不上！ 第130章 第二批演员敲定 许臻被高缜这一番神逻辑说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他倒并不是抵触演周瑜。 虽然这个人物在《三国演义》中被描述得高傲自负，嫉贤妒能，但依旧不失为一代名将，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物。 非要说的话，如果让许臻写出一份三国里最想演的角色名单来，周瑜起码能排进前五。 至于另外几个心仪的人物，则分别是姜维、6逊和庞统。 ——是的，许臻很喜欢庞统。 只不过受条件所限，剧组大概不太会允许他演这个角色。 高缜则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里不对。 他当即吩咐助理给乔枫一份周瑜的剧本，道：“第二批演员我们近期就会敲定，你先准备着周瑜，回去等我的消息。” “试戏周瑜的演员很多，我得全看过之后才能做综合考量。”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便周瑜不成，我也会留一个重要的角色给你，番位至少在15以内。” 乔枫和许臻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导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这事大概就算是成了。 番位15大概是什么概念呢？ 如果是一般的电视剧，男15号那都已经扑得没边了、几乎连名字都不一定有。 但是《三国》不同。 截至目前，《三国》剧组已经公布了第一轮的六位演员名单，曹操、刘备、孙权，诸葛亮、关羽、张飞。 再往下数，赵云、周瑜、吕布、司马懿、袁绍、董卓、6逊…… 无一不是名角。 排除一些许臻无论如何也演不了的角色，剩下的选项屈指可数。 但凡能拿到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够令人满意了。 试戏结束后，几人在包间里吃了顿便饭，同时简单聊了聊关于周瑜这个角色的想法。 高缜给出的说法是，剧本大体上尊重《三国演义》，无论是剧情结构还是人物设定都没有本质上的改动。 只不过，《三国演义》中涉及到周瑜的部分只有从第43回到第56回这么一小段，寥寥几万字，可挖掘的余地非常大。 高导希望许臻能够在现有剧本的基础上，努力挖掘周瑜的人物魅力，争取把这个角色塑造得立体、鲜活一些。 许臻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剧本规定的范围内，努力提升一个角色的魅力和质感，这本就是一个演员该做的工作。 看来近期又要写人物小传了，不知道这次该用什么样的题材来写。 …… 高导和许臻他们的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七点半左右，然后便匆匆离开，去赶“二场”。 今天他们还约了另一位演员试镜，地点约在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处茶楼。 高缜记得临出门前看过记录，下一个要试戏的演员名叫唐溢，试的角色同样也是赵云。 高导对此十分不解。 这帮演员们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演赵云呢？ 陈正豪是，许臻是，唐溢还是。 高缜觉得，如果自己是演员，最想演的角色毫无疑问是关二爷啊。 温酒斩华雄、千里走单骑，刮骨疗毒、单刀赴会，光他身上的典故就有十多个，这才是《三国演义》的亲儿子嘛！ 结果好么，谁也不想演关羽，最后定的这个关羽居然是从张飞组硬拉过来的，而且最后人家还很不乐意。 气煞导演也。 这样想着，高缜来到了约定好的茶楼，推门而入，试戏演员唐溢已经等在这里了。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高大英俊，颇有武将之姿。 只不过，由于唐溢前两年刚刚演过一部古装情景喜剧，唐溢在那里面饰演的跑堂伙计白展堂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高缜现在一看见他就想笑。 好在，赵云9o%的戏都是武戏，应该……问题不大吧？ 双方简单寒暄了两句后，高缜道：“时间不早了，其他话咱们一会儿再说，先抓紧时间先试戏。你准备的是哪一段？” 唐溢从包里掏出事先打印好的剧本，递给高缜，道：“导演，我准备的是赤壁之战前，周瑜一力主战，劝孙权应战曹操的那段。” 高缜闻言一愣，道：“这段有赵云吗？” 唐溢愕然道：“没有啊，我试的是周瑜。” “之前您不是说让我改周瑜吗？” 高缜：“……” 所以说，我之前本打算让许臻从赵云改周瑜，结果不小心把信息给了别人，那个“别人”就是唐溢？！ 让白展堂演周瑜…… 这个念头一起，高缜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唐溢看到导演这个古怪的表情，颇为不解。 明明之前是《三国》剧组主动通知他，说他外表英俊，气度儒雅，跟周郎的形象极其契合的。 怎么现在导演好像忘了这茬了？ 高缜跟几位助理导演面面相觑，没好意思说是通知错了，只得道：“哦，不好意思，最近太忙，有些记混了。” “那你演吧，我先看看你演技怎样。” 于是乎，唐溢便点了点头，按照剧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 “迂腐！”唐溢一挥衣袖，转头怒视着跟他搭戏的助理导演，叱道，“江东三世之基业，安能一朝废弃？” “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主公承父兄余业，理当为国除残去暴，奈何降贼？” “噗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唐溢还没念几句词，对面导演组的人就憋不住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你跟他们吵什么？直接上葵花点穴手啊！ 唐溢一脸懵逼地停下了自己的表演。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你们说让我演周瑜的吗？！！ …… 就在许臻捧着刚拿到的剧本，开始刻苦钻研周瑜这个角色的时候，林嘉也终于争取到了一个试戏的机会。 只不过，由于《三国》里的女性角色不多，除了貂蝉，其他演员都是由选角导演负责的，高缜等总导演并不参与其中。 林嘉的经纪人叶诗杰嘱咐道：“我私下里找人探过口风，导演组那边对你演孙小妹是有些意向的，你这些天好好努力，多把剧本看几遍，有时间最好再把原著啃啃。” “嗯，好……”林嘉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最近许臻也去试戏了《三国》，选的角色是赵云。 但是……赵云有媳妇吗？ 应该有，但是剧里好像没演…… 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思索时赵云时，忽然，一道从天而降的灵光劈在了她的脑海中，林嘉蓦地眼前一亮。 想什么赵云啊！ 《三国》的导演组一向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许臻去试戏赵云，就一定能被选中吗？ 被改角的可能性高达9o%！ 那么，《三国》里有哪个角色是最适合他的？ ——周瑜！ 林嘉只觉这一刻自己的智商前所未有地在线，整个人兴奋得手抖。 对！周瑜！这个角色的可能性远比赵云要高得多！ 想通这一点后，林嘉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经纪人叶诗杰，两眼晶晶亮地叫道：“杰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试小乔！” 叶诗杰看着她兴奋的神情，有些费解，不明白小乔有啥好激动的。 她想了想，道：“也行，其实我觉得你外形条件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一直没接过美女的角色。” “试试小乔也好，刷一下美女的人设，对于你以后拓宽戏路有好处。” “孙小妹虽然戏份多一些，但是对于你而言没有太大的帮助。” 叶诗杰说完这番话，看向林嘉，默默松了口气。 她其实隐约能感觉到林嘉对许臻很上心。 这次听说许臻去试了赵云，叶诗杰还挺担心林嘉想去试什么糜夫人之类的龙套的。 好在这小妞不傻，稍微还有点事业心。 那自己也没必要管她管得太狠。 “小乔的话，那你这段时间可有好多事要干了，”叶诗杰道，“我给你找个礼仪老师，再给你找个古琴老师，主要还是气质方面，你多练练吧。” 林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加油啊嘉嘉！赌一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 5月初，《三国》剧组的第二轮试戏结束，导演组优中选优，最终确定了第二轮的15人名单。 其中赵云由当红小生程远出演，周瑜的人选则是近期声名大噪的青年演员许臻。 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谐星”的唐溢确定出演“小霸王”孙策。 另外，江东美人大乔、小乔的人员也在这一批敲定。 导演组看着进入最终名单的几位美人，优中选优，留下了林嘉和刘霁月两位女演员。 “哪个大乔，哪个小乔？”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看着手中的资料，道：“都差不多，那就年纪大的大乔，年纪小的小乔吧。” 先前那人点点头，道：“行，那林嘉大乔，刘霁月小乔吧。” 第131章 第一届数字电影节 五月中旬，许臻与《三国》剧组签订了演艺合同，正式确定出演周瑜一角。 这部史诗级鸿篇巨制的预计制作成本只有区区95oo万，而剧组之所以能把价压得这么低，主要原因就在演员片酬这块。 《三国》的影响力太大了，演员们都愿意降价出演。 因此，剧组索性就臭不要脸了，把所有演员的片酬都压低到了白菜价，曹操、诸葛亮5万一集，刘备1oo万打包带走。 这个价钱基本上都只有这些演员市场价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左右。 周瑜的番位虽高，戏份却不算太重，最后双方协商一致，3万一集。 乔枫觉得很能接受。 因为这个价码虽低，但横向对比之下，却相当于是把许臻的市场价抬高到了二线小生的水准。 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就是：当初竞演《碧血剑》的时候，许臻跟陈正豪的身价差了十几倍，而如今只差不到一倍了。 许臻在心中默念了若干遍“财色于人，譬如刀刃有蜜”，大致接受了这个价位。 只不过，由于最近半年一直在花钱、始终没赚钱，他深深为自己的小金库感到了担忧，忽然升起了强烈的开工欲望。 …… 6月初，今年的高考之战正式打响。 许臻回到了甘州参加考试，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时刷了太多的鬼畜模拟题，他竟感觉高考真题意外地简单。 考场上，许臻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全场的瞩目。 主监考官是个临近退休的老爷子，他不仅要一再重申考场纪律，告诫其他考生们不要偷看许臻，又要管好自己手下的两位年轻的副监考官，不要频频去许臻那边巡检，感觉无比心累。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许臻特意找到主监考官，向他表达了歉意，老爷子乐呵呵地摆了摆手，表示无妨，并向他递上了一支水晶签字笔和一沓十分专业的签名板。 许臻：“……” 我觉得，我可以把我师父介绍给您认识一下，你们应该能很聊得来。 …… 出了考场，许臻用棒球帽和医用口罩做伪装，步行离开了考点附近，来到了约莫两公里外的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乔枫和周晓曼早已开着车等在了这边。 “考得怎么样？要不要对对答案？”乔枫见他坐上了车，饶有兴致地问道。 许臻闻言一愣，道：“这么早就可以对答案了？” 乔枫道：“不是标准答案，就是一些教育机构整理出来的，也就能对个大概吧。” 许臻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页面，摇了摇头，道：“不用对了，我觉得过线应该没问题。” 乔枫挑了挑眉，笑道：“这么有信心？题出得对你的心思？” 许臻道：“不是对我的心思，是表演系的录取分数线本来就不高。” “近几年中戏、京影在甘州的文科录取线都是3oo多分，我最近做黄冈模拟卷都能上5oo，高考不可能比这更低。” “我之前一直全力以赴备考，只是怕刚巧遇上什么烧、泻肚之类的意外情况，既然没遇到，那就应该是稳了。” 乔枫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没再坚持让他对答案。 许臻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凡事都会留有余地，有十分只说六七分。 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笃定了，那肯定是真的没问题。 “高考结束了，咱也要开工了啊，”乔枫翻着手上的行程表，道，“之前说好的代言、杂志内页都没接，这个暑假你全都得补回来。” “飞鹰奖的颁奖典礼你没去，‘最佳新人奖’奖杯是宋彧替你领的，庆功宴一定得去。” “再有就是，《楚留香传奇》预计7月初要在六频道播出了，近期你得去央视那边录一期访谈节目。” “还有，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公司打算给你量身打造一部数字电影，现在已经立项了，6月中旬开机，具体的事等咱们回京城再说。” “……” 周晓曼在前面一路开车，乔枫就在后面举着小本本给许臻一路念叨。 刚刚结束高考的小许同学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体会到逃出生天的快乐，反倒感觉像是从十八层地狱跌到了第十九层。 啊！为什么艺人的生活如此复杂！ 我就只负责拍戏，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团队去处理不行吗？ 多线作业让人如此崩溃！ 当然，这个就只能是想想罢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经踏进演艺圈中的许臻还是要遵守这个圈子的生活准则，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一定的取舍。 …… 6月9号，回到京城，许臻下飞机后没来得及回一趟住处，就直接前往了东岳影视总部开会。 据乔枫透露，这个会其实一个礼拜之前就该开了，只不过那时候的许臻正在备战高考，蔡实践不愿意打扰他，这才将会议的时间一直拖到了今天。 这让许臻不禁十分好奇。 什么事这么重要？一定要我参加？ 我只是个演员，又不是公司的决策层。 当天上午1o点半，许臻按通知要求来到了位于总部12楼的小会议室。 推门一看，他惊讶地现，今天的参会人员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位都是公司里最核心的那一小撮人。 包括董事长兼总经理蔡实践，古装剧事业部部长林惠美，席编剧蒋曼玲，席导演楚枭雄，签约艺人宋彧、林嘉，以及刚刚从机场赶过来的自己。 什么事情会需要这么一票人齐聚一堂？ 仅仅只是新剧立项吗？看上去没那么简单啊！ “小许来啦，快，就等你呢！”蔡实践瞧见许臻，热情地冲他招了招手。 宋彧将自己身边的椅子往外一拉，拍了拍座位，许臻则笑着坐了过去。 蔡实践环视一圈，道：“人齐了，咱们开会。” “多数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今天会议的内容，但是为了方便讨论，咱还是先简单交待几句。” 说着，他伸手向林惠美示意了一下，道：“林总，你跟大家说一说。” 林惠美闻言，拿起了手边的文件，道：“今天咱们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参与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各项筹备工作。” “今年年初的时候，总局就目前数字电影、尤其是网络电影出台了新的政策，一些粗制滥造、内容过线的电影被永久的清除了出去。” “5月底，企鹅影视牵头，联合相关部门召开了第一届数字电影峰会，提出了要制作优质数字电影、引导数字电影‘从泥沙俱下到大浪淘沙’转变的倡议。” “这也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背景和由来。” 说着，林惠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圈，道：“今年的主题是‘武侠’，咱们东岳影视也打算制作专门的作品参加。” “这次的电影节对于其他大公司而言或许可有可无，但是对于东岳而言却至关重要。” “因为，拿下这个电影节，不仅代表着咱们公司在武侠剧领域的实力，更意味着一份价值过1o亿的大额订单。” “企鹅影视承诺，拿下这次电影节一等奖的制作公司，将成为企鹅影视的长期合作对象。” 林惠美转头看向了长桌对面的许臻，道：“许臻，公司打算以你作为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你有没有信心接下？” 许臻被这个巨大的蛋糕说得怦然心动。 他正视着林惠美的目光，当即回应道：“有信心！” 第132章 出自金牌编剧之手的武侠剧本 会上，林惠美简单讲述了目前国内数字电影的现状，许臻认真地听着，感觉学到了很多之前不太了解的知识。 数字电影，顾名思义，也就是以数字技术代替胶片完成的电影。 这一技术在国外已经相当成熟，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好莱坞大片，如《侏罗纪公园》，《独立日》等，都是数字电影； 但在国内，这一技术才刚刚起步。 几年前央视才拍摄了国内的第一部高清数字记录片《茶马古道》，并选择了在央视频道上映。 与之类似的，其他国产数字电影也多半都在电视和网络平台播出，而不是将其搬上大荧幕。 这个领域的不成熟，对于东岳影视而言就是个巨大的机会。 东岳是一家优秀的电视剧制作公司，但是目前还从来没有独立筹拍过电影作品。 贸然入行，扑街率太高，因此近几年，东岳一直在谋划着从小成本电影入手，逐渐向这一领域渗透。 这次的数字电影节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倘若能够在这次电影节的竞争中取得不错的排名，不仅能够为东岳影视开辟第二战场，获得数字电影这一新的利润增长点； 同时也能在电影制作方面积累经验、锻炼团队，打造口碑，为以后进军大银幕打下基础，可谓是一举多得。 林惠美将基本情况汇报完毕后，蔡时健接过话头，道：“这次的数字电影节面向的是整个华语市场，两岸三地的影视制作公司都会参加。“ “我们私下里通过气儿，目前有意向参加的影视制作公司大概有二十几家，而一等奖只有一个，胜出的难度相当大。” 说到这儿，蔡实践微微一笑，以相对轻松的神情说道：“不过嘛，大家也不用太慌张，咱们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一方面，这次的电影节为参评电影的制作成本设置了上限，要求控制在1ooo万以下。” “所以，任那些大公司有再多的资源。也没办法可劲儿的往里面砸。” “另一方面，小成本制作，拼的主要是剧情。” 说着，蔡实践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位中年女士，笑到：“武侠剧的金牌编剧可就在咱们家坐着呢，拼剧情谁怕谁啊！” 这话一出，会议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轻松的笑声。 许臻侧头看向了刚刚被蔡时健点到的那位女士。 他虽然没有跟这个人碰过面，却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邵曼玲女士，原乾缘影视的金牌编剧。 在乾元被东岳收购后，邵曼玲成为了东岳影视的一员。 当年在乾元影视的时候。邵曼玲曾经担任过《武林外史》、《萧十一郎》两部武侠巨制的编剧，并写下过许多非常优秀的原创剧本。 听说这次这部电影的剧本也是由邵曼玲来执笔的，许臻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值顿时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蔡总您可别捧杀我了，”邵曼玲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可先说下啊，这次的剧本相当寡淡，想要看精彩剧情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我之所以选择这份剧本来拍，主要是因为这次电影节的主题是‘武侠’。” “这份剧本吧，怎么说呢，很有江湖味。” “成熟与天真，生死与道义，快意恩仇与身不由己，这都是我想表达的东西。” “剧情就只到这儿了，至于如何把平平淡淡的剧情拍得精彩，就要看在座各位的功力了。” 众人说说笑笑，简单交流了一些心得。 由于许臻还没有看过剧本，没办法参与讨论，因此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听着，默默记下编剧、导演对角色的理解和需求。 …… 散会之后，许臻、宋彧和林嘉组成了蹭饭小分队，留在了公司总部食堂吃午饭。 宋彧端着餐盘坐到了许臻旁边，趾高气扬地道：“说吧，怎么感谢我？” “堂堂东岳一哥自降咖位给你搭戏，你是不是得包我一个月的午饭？” 许臻虽然很想吐槽他们这个小破公司没有“一哥”之说，但还是笑道：“包，必须包。等开机了以后，我天天去给你取盒饭。” 宋彧满意地哼哼了两声，道：“剧本你看了吗？” 许臻道：“乔哥说已经给他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怎么样，你看剧本如何？” 宋彧一边吃饭，一边唏嘘的道：“回头你看吧，我就不剧透了。” “只能说，不愧是金牌编剧啊，写的是真的好。” “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把我给看哭了，你死的老惨老惨了！”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妙。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嘉，问道：“师姐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正在默默扒饭的林嘉听到这个问题，手上的筷子瞬间停住。 她沉默了片刻，木然道：“哦，我演的角色叫小翠，是一个歌女。在你被反派围杀的时候给你唱了一小曲儿。” 许臻问道：“然后呢？” 林嘉低着头，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臻：“……” 哦，这是个龙套啊。 林嘉抬起头来，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地道：“嗯，这是我头一次演青楼女子，虽然戏份不多，但也算是有些挑战吧。” “前一阵子为了竞演小……大乔，我学了一阵子古琴，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林嘉的嘴角挂着微笑，道：“果然啊，任何努力都是不会白费的。你看我学古琴，这不又能废物利用了吗？啊哈哈哈哈……” 许臻听着她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感觉有点瘆人。 林师姐好像受什么刺激了的样子？ 算了，就当没看出来吧，不要触人家的霉头。 …… 下午，回到租住的公寓，许臻把刚刚收到的剧本打印了出来，开始阅读。 这部剧本的名字叫做《温凉珠》，预计拍摄时长9o分钟左右。 内容不多，许臻很快就看完了第一遍。 然而他拿着剧本了半天的呆，忍不住又翻到最开头，看起了第二遍。 紧接着又看了第三遍……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许臻把这份剧本从头到尾看了足足五遍。 最后他合上卷宗，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这就是蒋曼玲所谓的“故事平淡”？ 那不平淡的故事到底长啥样？？ 这部电影确实是人物少，线索简单。 但是简单并不意味着平淡。 故事的一开始，是九王爷喜获一件番邦至宝，名为温凉珠。 相传服下该珠的人可以百病皆愈，百毒不侵。 然而，九王爷还没来得及服用，温凉珠就被人盗走了。 他一怒之下，集结重兵屠杀了城内所有有能力盗走温凉珠的江湖好手。 但抄家之后，这颗珠子依旧没能找到，温凉珠的去向也因此成为了江湖中的一桩悬案。 十年之后，一个名叫柳艳阳的年轻高手横空出世。 他号称自己是当年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为报父母大仇，不断对王爷起刺杀行动。 经历了数十次的失败后，柳艳阳屡败屡战，功夫也越来越高。 九王爷为求保命，不得不长期困居于防御森严的机关密室之中。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在这个过程中，柳艳阳偶遇了当年那场屠杀的另一位幸存者：赵镖头。 只不过这些年来，柳艳阳除了复仇，眼中别无他物； 而赵镖头如今已成家立业，担负着镖局上下数十口人的生计。 二人间的矛盾也正是因此产生。 某天，九王爷为求自由，花重金雇用赵镖头护送自己去京郊骑马。 赵镖头为了十万两黄金的巨额镖银，选择了暂时放下杀父之仇，保他这一趟镖。 然而这件事却被柳艳阳现了。 在京郊马场上，柳艳阳不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誓死要杀掉九王爷； 而赵镖头为了钱财、家眷、以及镖局的声誉，被迫站在了柳艳阳的对立面。 二人在交手过程中，柳艳阳胸前中了赵彪头一掌，咳出了一粒珠子，正是九王爷苦寻多年不得的温凉珠。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十年前的那场屠杀真的是因为父亲为了治他的肺痨，盗取了这颗温凉珠。 多年来复仇的信念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柳艳阳没了仇恨的支撑，同时又自责于自己连累了这么多人丧命，再不肯服用温凉珠，任由自己伤重而死。 而赵镖头经此一役，声名大噪，从此过起了安逸富庶的生活。 讽刺吗？ 不单是讽刺，更多的则是无奈。 许臻要饰演的角色正是柳艳阳，这是个纯粹的江湖人，同时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就只有伤病和仇恨。 除了偶遇赵镖头时跟他喝的那一顿酒，这辈子几乎没有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 许臻反反复复翻阅着剧本，忽然有点不太敢写柳艳阳的人物小传，也不太敢睡觉。 他怕自己会梦到柳艳阳。 但与此同时，他又想梦到这个人。 为了把这部电影拍好，也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故事。 他愿意做两个月的柳艳阳。 第133章 逐鹿影视圈   就在许臻每天心无旁骛地钻研《温凉珠》的剧本时，华语影视圈却因为这次的数字电影节而风起云涌。   对于演员来说，这只不过是拍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而已；   但对于各大影视公司而言，这却是一次巨大的机缘。   往小了说，电影节的参选作品限制题材、限制成本、限制制作时间，将各类盘外因素都压制到了最低，最终成绩如何，直接体现了各家公司的真正实力；   往大了说，数字电影取代胶片电影是未来展的大趋势，谁要是能在这次的较量中拔得头筹，日后便会一步先、步步先，势必能在抢占数字电影市场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如果说，平时拍一部作品，对于一家影视公司的影响力在5%左右，那么，这次参评数字电影节的作品的影响力至少得有15%以上。   这就是棋局上至关重要的一手。   不光是东岳影视对这次的电影节极其重视，就连华影、星光、环娱这样的巨头也都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6月中旬，第一届数字电影节报名结束，最终通过审核、参与竞争的作品竟然达到了144部之多，业内为之震动。   这其中固然有许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但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实力派的班底。   竞争之激烈，远事先预计。   ……   《温凉珠》剧组需要的演员不多，人很快就凑齐了。   但是在导演人选方面，东岳影视却始终难以抉择。   东岳当然是不缺导演的，《绝代双骄》的总导演楚枭雄便是业内相当有名的武侠剧导演之一。   拍摄数字电影这个机会难得，有可能的话，东岳也想借机锻炼一下自己的团队。   只不过，楚导演近几年一直在拍电视剧，已经有很多年没接触过电影了，对于执掌这么重要的一部影片稍微有些信心不足。   林惠美6月初的时候把《温凉珠》的剧本交给他时，跟他说时间紧迫，最好能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前期拍摄，问他有没有问题。   楚枭雄拿着剧本看了半天，一脸为难地道：“这恐怕很难。”   林惠美遗憾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如果两个月太紧，那就再延长一点，7o天够不够？”   “提交评审组的时间截点是1o月1号，咱们怎么着也得给后期制作预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   楚枭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他拍了拍手上薄薄的一册剧本，道：“就这么点东西，一个礼拜还拍不完？咋才能拍俩月？”   林惠美：“……”   大哥，这是电影啊！   你干活这么利索，我很难办的你晓得伐？？   楚枭雄当然也知道这么干不对。   他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非常努力地画了好几天分镜，但是怎么画怎么觉得1o天之内肯定能拍完。   他不禁十分怀疑，那些一部电影折腾个大半年的神人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另一边，许臻和宋彧最近天天泡在东岳总部，在编剧邵曼玲的带领下进行第一轮的剧本围读。   这次电影节的时间很紧，邵曼玲的剧本也没来得及好好打磨，正好跟着两位主演一起，调整一下台词、动作等方面的各种细节。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彧现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一看号码，他连忙跑到会议室外面给对方拨了回去。   只不过，由于他的声音实在是很有穿透里，许臻坐在屋里，依旧把他这通电话的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   “对，是，不瞒您说，我们东岳也参加了。”   “是啊，我是东岳的艺人，公司正是用人之际，我必须得顶上。”   “哈哈哈，承蒙赵导抬爱。”   “真是太抱歉了，我已经答应了我们公司这边，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合作啊。”   “嗯嗯，谢谢您，那回头再联系。”   不一会儿，宋彧挂断了电话回到会议室，一脸春风得意地道：“嗨，你说这事儿闹的。”   “才一个礼拜，都有三个剧组联系我了，让我跟他们去拍数字电影。”   “全是好本子，这要是搁在平时我全都想接。”   “但是没办法啊，全是同一个档期，只能是忍痛割爱了。”   许臻闻言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他这边也是收到了不少邀约。   之前曾经合作过《碧血剑》的杜千山导演、合作过《天下第一刀》和《楚留香传奇》的邓大衍导演都向他来了邀请，全都是关于这次数字电影节的。   时间紧、对手多，大家都在急着组局。   现在别说演员了，就连道具、服装都不好租。   听说有的小剧组找不到服装设计师给他们做衣服，都干脆直接把布往演员身上裹了，不得不说，全是狠人。   东岳有自己的道具公司，倒是不涉及到这个问题。   但是好的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之类的团队依旧是奇缺，四处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对于这些邀请，许臻一方面很遗憾，没机会跟这两位优秀的导演继续合作了；   另一方面也感到压力很大，自己不参与他们的电影，那他们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了，这可全都强敌啊！   唉，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啊！   “阿臻，你的电话！”   他正这样想着，助理周晓曼敲门来到了会议室，举着手机道：“苏文彬导演打来的！”   许臻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夜雨江湖》的导演苏文彬？   他也要参加这次的电影节吗？自家公司又添一员强敌！   “喂，小许啊？”   许臻接过电话，只听电话那头的苏文彬道：“我听说你们东岳也参加了这次数字电影节，你参演了没有？”   许臻听到果然是这个问题，略觉遗憾地道：“苏导，我参加了。”   苏文彬问道：“你是男主角吗？”   许臻道：“是的，我是男主。”   苏文彬嘿嘿一笑，道：“极好极好。你们公司最近问我有没有空执导你们家那部数字电影，既然主角是你，那就这么说定了。”   “23号进组是吧？下礼拜见啊！”   许臻闻言一呆。   苏文彬居然不是来挖我墙角的，而是自己想当墙角进来？   简直不能再欢迎了好吗！   苏文彬的实力，那可是业内有目共睹的强！   许臻面露喜色，道：“太好了，期待跟苏导的合作！”   二人说罢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许臻刚想跟宋彧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然而却现，会议室里的邵曼玲和宋彧全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宋彧一脸愕然地道：“喂，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想当叛徒吧？”   “苏文彬再厉害，你也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京城文化中心的邀请我都没接呢！”   许臻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误会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不是我走，是苏导打算要来。”   “苏文彬导演要来指导《温凉珠》了！”   宋彧一听这话，刚刚已经到嘴边的各种质问顿时又咽了回去。   苏文彬接戏之前提前给许臻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男主？   难不成，苏导居然是冲着他的面子才接的这部电影吗？   自家师弟这么有牌面？？ 第134章 金牌摄影师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6月23号，历经一番坎坷，《温凉珠》剧组总算是凑齐了全体主创人员，正式前往横州影视城开始拍摄。   总导演最终确定为苏文彬，而楚枭雄则完全不介意给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人当副手，主动留在了剧组里当B组导演。   毕竟，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年仅45岁的老楚感觉自己如今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应该随时抓住各种机会给自己好好充电。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苏文彬这次不光自己来了，还“买一送一”地带来了一位摄影指导。   这位摄影指导名叫梁卫东，据说是苏文彬的同学，这几年一直在海外工作。   他既然是苏文彬的同学，按理说就应该跟他年纪相仿才对。   但是这人瘦瘦小小，而且天生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甚至说他是在读研究生都有人信。   闲聊时，梁卫东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几年自己掌镜的电影作品，赢得了周围众人的连声赞叹。   许臻对他说的这些影片都不太了解。   但既然林惠美、楚枭雄他们都觉得厉害，那应该是真的很厉害吧。   ……   而与此同时，别人不认得梁卫东，梁卫东也不认得这帮人。   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在场的无论是许臻、宋彧、还是林嘉，全都是这几年刚刚崛起的年轻艺人，如今一看，一个熟脸都没有。   梁卫东很轻易地对这个剧组下了结论：草台班子。   上午的开机仪式结束后，剧组主创人员们在片场吃了顿便饭，下午便要正式开拍了。   梁卫东领了自己的那份盒饭，跑到苏文彬身边坐下，一脸唏嘘地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为了混口饭吃，我这脸啊，真的是丢尽了。”   苏文彬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道：“吃你的饭！”   “上礼拜是谁跟我说的，有活儿就接，2o块钱给拍三段？”   梁卫东抬头望天，慨叹道：“我这不是揭不开锅了吗？但凡我有一口饭在，你看我吃不吃你这嗟来之食？”   说着，他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手边的摄影机，道：“光看设备我就知道这是个穷比剧组。”   “制作经费有1ooo万吗？没有吧，最多8oo，不能再多了。”   苏文彬翻了个白眼，道：“好莱坞设备好，你去啊，谁让你回来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梁卫东撇撇嘴，道：“我回来，那还不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总有人夸我。”   苏文彬转过头来，冷哼道：“别人夸你你辞职？这是啥逻辑？”   梁卫东啧啧道：“你听听他们是怎么夸的啊……”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拿腔捏调地道：“哦，伙计，我总以为华夏人从来不懂的审美，他们拍出来的画面就像是苏珊大婶从田埂里挖出来的马铃薯一样。”   “我简直不敢相信，华夏这样的土壤上居然还能诞生出你这样的艺术家来！”   “你简直就是患了皮肤病的西方人，是上帝派给我们的天使！”   苏文彬：呵呵，我看你就是猴子派给我的救兵。   梁卫东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半晌才道：“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要夸就夸，还拉踩我是哪儿人。”   “老子大好的华夏男儿，听得了这个鬼话？气得我一个大耳瓜子就糊了过去。”   苏文彬讶然道：“你真打啊？”   梁卫东正色道：“怎么可能，我就形容一下我当时的心情，修辞懂不懂？”   苏文彬：“……”   跟这种人交流真是太费劲了！   半晌，苏文彬问道：“然后呢，你到底是以什么借口辞职的？”   梁卫东一脸淡然地道：“我说我这两年掌镜时间太长了，斗鸡眼了。”   苏文彬：“……”   呵呵，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一会儿，梁卫东三口两口把自己的盒饭吃完了。   他一边剔牙，一边环视了片场中来来往往搬运设备的人群，道：“我说老苏，你最近不是总跟我吹你在国内混得多好吗？”   “就这？小作坊电影？”   “你这才是真的2o块钱拍3段吧？”   说着，梁卫东一一细数了《温凉珠》剧组的各种设备，从摄像机到镜头，从照明设备到监视器，总而言之，凡是跟摄影有关的，都被他从头到脚批了个体无完肤。   苏文彬一摔筷子，吼道：“我找你是当大爷来了是吧？”   梁卫东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倒不必，差不多当个小爷也就可以了。”   苏文彬被他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臻，心中默默想道：小伙子，你千万争气啊，给哥长点脸！   别一会儿你演的也是“小作坊”水平，那哥这脸可就丢大了！   ……   这两人的叽叽歪歪全都被周围人看在眼里，但其余人都跟梁卫东不熟，也就任由他们扯淡，谁也没上前搭话。   这时候，许臻早就吃完了午饭，此时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戏服，在场边等待上场。   他是《温凉珠》的男主角，因此，开板第一场便是他的戏。   许臻头一次担任一部剧的男一号，真切地体会到了作为主角的压力。   不远处，林嘉看着许臻坐在椅子上呆，神情自若地朝他走了过去，道：“这段对话还挺长的，咱俩要不要再对一遍词儿？”   许臻点了点头，将手搭在椅背上，神情慵懒地道：“好啊，那就对对吧。”   林嘉见状微微一愣。   这个语气，这个神态……完全不是平时的许臻。   许臻从来都是神采奕奕，挺拔轩昂的，可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懒散过。   如今的这个状态，在配上他的假、戏服以及妆容，林嘉竟然感觉到了强烈的陌生感。   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那个熟识的师弟，而是一个初次见面的江湖侠客。   “哎……”   她正这样想着，许臻已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想听个小曲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着，他瞥了一眼对面的林嘉，而后又垂下头去，抬手假装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走？”   林嘉不自觉地局促了起来，道：“我叫小翠，是新来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单对了一遍台词，结果越对林嘉越现：许臻的台词功底居然出人意料地好。   抑扬顿挫、轻重缓急，都拿捏得恰当得宜，再配上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听上去熨帖舒坦，极具磁性。   上回两人同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是演技派》？——当时的许臻还就仅凭着一腔热忱在演戏，情绪饱满，但却没有任何技巧性可言。   而如今再一看，进步幅度可谓是肉眼可见。   这让身为学姐的林嘉倍感压力。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该吃这碗饭的人吗？   这样想着，林嘉默默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嗯哼，你在努力，我可也没闲着呢！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演技方面的天赋一般，但是惟独在努力方面，我是不会认输的！   “阿臻，小嘉，准备了！”   一位剧务跑来两人身边，道：“导演说1o分钟之后开始，咱们进场吧！”   两人于是便站起身来，随着剧务来到了今天的拍摄场地。   这场戏，是前期最重头的一场：   多次行刺九王爷的柳艳阳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踪，旁若无人地穿越闹事，进入了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里。   一个镖师与他生口角，柳艳阳误以为这人是九王爷派来的杀手，一脚将他踹下楼去。   镖师的后脑勺不巧磕在了石头上，当场摔死，满楼的宾客们瞧见这里出了人命，顿时如鸟兽散，霎时间走了个无影无踪。   柳艳阳说想听曲儿，但酒楼的姑娘们都怕他，谁也不敢上前。   最后，一个新来的女孩小翠主动上前，给他唱了一乡间小曲。   柳艳阳面对九王爷派来的大批围杀者，听着曲儿，喝着酒，杀着人。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江湖中人的潇洒，莫过于此。   梁卫东作为剧组的摄影指导，亲自掌镜，扛着1号摄影机率先进场。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则已经坐到了窗边的罗汉塌上，神情懒散，嘴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梁卫东看着摄影机镜头中的许臻，忍不住一阵惊艳。   娘咧，真是天生一张电影脸！   随便拍，怎么拍都行，36o°无死角！   摄影师完全不需要因为顾忌演员的颜值而故意去找角度。   “全体人员，准备就绪！”   场边，苏文彬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监视器后面，而是直接站到了梁卫东的身边，以接近摄影机的视角窥视着场中的演员。   他拍了拍手，朗声道：“今天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打起精神来！”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响起，《温凉珠》剧组的拍摄正式开始。 第135章 你对草台班子的实力一无所知   开机第一天，拍摄计划就只有柳艳阳听曲儿杀人这一场戏。   B组导演楚枭雄闲来无事，索性便带着自己的摄影师团队蹲守在了片场，来观摩苏文彬和梁卫东的拍摄。   苏文彬他之前有打过交道，确实是个狠厉害的新锐导演，在镜头的调度方面很有一套；   至于梁卫东，则是一位颇有些传奇色彩的摄影师——   他这些年一直混迹在好莱坞，手底下没什么名作，但却号称是“史诗级烂片的救命稻草”、“点屎成金的魔术师”。   梁卫东曾无数次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剧情稀烂的电影拍到了水准以上。   以至于很多人看完电影后，对故事无话可说，但却大多会由衷地称赞一句：画面很美。   于是乎，诡异的事情就生了：   别的摄影师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挑着最厉害的作品说，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而梁卫东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喜欢捡着烂片说，以此来证明——看，这么烂的电影在我手底下都能扭转乾坤、取得还算不错的票房，瞧我多牛批！   也正因如此，当梁卫东刚刚进组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林惠美、楚枭雄等资深圈内人都十分惊叹，而许臻则对他提及的电影一无所知。   毕竟，普通人谁闲的没事挑着烂片看啊，找虐吗。   ……   打板后，拍摄正式开始，一号摄影机的初始位置在许臻的正后方。   画面中的近景是许臻的后脑勺，远景则是林嘉等一群青楼姑娘。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这时候刚刚误杀了一个人，因此，这群姑娘既不敢靠近他，又不敢当那个转身逃走的出头鸟，骑虎难下。   一群人只得在包厢的门口挤作一团，低着头瑟瑟抖。   三五秒后，虚实转化，梁卫东将镜头的焦点从姑娘们身上转移到了柳艳阳的后脑勺上。   而后，他利用铺设在地上的滑轨，稳稳地移动起了摄影机。   梁卫东刚刚还说许臻的外形条件36o°无死角，这时候立即就给他来了个18o°的弧形运动镜头，从后脑勺一直拍到了正脸。   镜头扫过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绝佳的侧脸轮廓、以及恰到好处的深邃眼窝，若是换做一个“西方人视角下的东方人”，怕不是要被这个镜头丑哭。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窗边的罗汉塌上，单腿踏着塌沿，身体相当放松。   他低着头，玩弄着手上的青瓷酒杯，声音慵懒地道：“我想听个小曲儿，就这么难吗？”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那群姑娘，问道：“你们是不是因为死了人就害怕了？”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刹那，梁卫东“刷”地将镜头拉近，画面顿时从全景变为了近景。   许臻的目光称不上有多犀利，但抬头的动作伴随着画面的拉近，却让人感受到了相当大的视觉冲击力。   这是柳艳阳在电影中登场的第一个画面。   如此简洁有力的处理方式，让正在一旁围观的楚枭雄不禁暗暗叫了声好。   这一幕值得称赞的不光是镜头的调度，同时还有现场的打光。   楚枭雄身处片场中，能够清楚地看到：梁卫东此时用的布光方式是“恐怖片模式”。   许臻背对着主光源，左侧有一道辅助光，这就导致他左半边脸轮廓清晰，右半边脸光线稍暗。   在这样的打光下，许臻俊秀的面容意外地呈现出了一种阴森感。   再配合着方才的镜头拉近、以及他“悍匪”的身份，画面瞬间让人不寒而栗。   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梁卫东就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征服了《温凉珠》剧组，让众人认可了这位摄影师的实力。   ——不愧是苏文彬推荐来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梁卫东这时候正在专心拍摄，没工夫留意周围人的反应。   不过么，他不用看也知道，刚才这个镜头自己处理得相当不错。   景别、视角、运动、布光、构图……   称不上有多惊艳，但却无不恰到好处。   梁卫东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心道：瞧好吧，一会儿我还有的是高级技巧要亮出来呢，小心晃瞎了你们这个草台班子的眼球！   不过么，这一幕拍摄得如何，别人都能看得到，惟独身处镜头前的许臻看不到。   他此时专注于表演，完全不关心摄影师是怎么掌镜的。   那也不是他的工作。   ——做好表演才是自己应该干的事。   为了演好柳艳阳这个角色，许臻认认真真地写了两个礼拜的人物小传，并且跟编剧邵曼玲女士进行了若干次的沟通。   许臻本以为柳艳阳跟夏雪宜有些类似，两人都是在年幼时遭遇灭门惨案，以至于心里扭曲。   但通过写人物小传，他才现，这两个人物的区别其实相当大。   最本质的地方在于：夏雪宜年幼时生活相当幸福，因此，当这一切被温老六摧毁时，他才会变得如此极端。   但柳艳阳……   从小身患肺痨，从来就没有幸福过。   九王爷杀了他的爹娘，只是将他从苦苦挣扎的地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柳艳阳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看淡生死，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要报仇。   如果说夏雪宜的内心世界是扭曲的，那柳艳阳的世界直接就是崩塌的。   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故意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九王爷，故意引他的手下来围杀自己。   似乎连厮杀都不过是在“找乐子”而已。   这是一个既天真又神经质的疯子。   镜头前，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你们谁是头牌？”   其中一个姑娘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低着头，小声道：“我，我是。”   柳艳阳瞥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摇头道：“抖什么，我只是想听曲儿，又不是想杀你。”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得了头牌呢？”   说着，他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摆摆手，道：“罢了，走吧，都走吧。”   这话一出，门口的姑娘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作鸟兽散。   唯有一个穿着浅青色罗裙的女孩没有走。   ——正是由林嘉饰演的小翠。   柳艳阳瞧见她，饶有兴致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走？”   小翠道：“我叫小翠，是新来的，我可以给公子唱小曲儿。”   说着，她走到柳艳阳的对面，给他斟了一杯茶，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柳艳阳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略显局促，但却并不十分恐惧的模样，莞尔一笑。   “随便吧，你会唱什么就唱什么。”他微笑道。   小翠于是便坐在了柳艳阳的对面，身体明显地僵硬，道：“那我唱了。”   “唱得不好听，公子不要见怪。”   说罢，她清了清嗓子，哼唱道：“爱哭的孩子要睡觉，庄稼再多多不过草……”   柳艳阳刚刚伸向酒杯的手顿时停住。   这是……娘从前哄自己睡觉的时候唱过的歌？   他怔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罗汉塌对面的女孩，眼中满是讶然。   ……   这一刻，场边的摄影师梁卫东本打算炫个技，用推拉变焦来增强一下画面的张力。   然而当场中的表演真的进行到这一刻的时候，梁卫东却犹豫了。   ——要变焦吗？   这个画面本身就已经很完美了啊！   歌声起，原本慵懒闲适的柳艳阳下意识地紧绷了身体，而先前手足无措的小翠则放松了下来，变得不那么紧张。   一紧一松、一张一弛，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画面张力十足。   这时候如果再来个推拉变焦，会不会显得画蛇添足？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梁卫东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想变焦也不能变了，只得暂且作罢。   ……   “哐啷啷……”   几秒钟后，屋外忽而传来了一阵桌椅板凳被踢倒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很多人正朝这边走来。   小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停止了唱歌。   正在专心听曲儿的柳艳阳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色，道：“怎么不唱了？”   小翠指了指外面，惊疑不定地道：“外面……”   柳艳阳摇了摇头，道：“外面你不要管。”   说着，他随手抄起卧榻上的一块红色方巾，盖在了小翠的头上，柔声道：“这样就不害怕了吧？你继续唱。”   这一刻，本打算扛起摄像机、来一个仰角特写的梁卫东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啊……   盖帕子的这一幕，好美！   柳艳阳的这个动作明显是花心思练过了，两手各抓住一角，手腕一抖，盖在了小翠的头上，动作既轻柔又优雅；   而就在红帕子的四角飘飘摇摇落下的一瞬间，小翠惊讶地抬起了头来，脸上瞬间泛起了两朵娇羞的红晕。   这一幕能错过吗？   绝对不能啊！   宁可事后再去补拍仰角的画面，也不能在这时候移动摄影机！   “爱哭的孩子要睡觉，庄稼再多多不过草……”   片刻后，歌声在帕子底下重新响起。   柳艳阳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他极其放松地向后一靠，手上捻起了一颗花生米。   而后，“啪”地一声，用手指将花生米弹了出去。   梁卫东本打算给弹花生米的手来一个特写，然而，柳艳阳此时的表情却相当精彩。   他眼中的凛然之色随着屈指而蓄势，又随着花生米的弹出而迸。   但在这一瞬间之后，神情又立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用这粒花生米夺走一条性命的人不是他似的。   窗外，一颗花生米一条命；   窗内，俊秀的公子安然坐于塌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孩在他的身边唱着婉转的小曲儿。   三粒花生米弹出之后，梁卫东本想再重新找机会切手部特写，然而这时，他却现，柳艳阳的眼角流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慵懒闲适的，嘴角也仍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在小翠的歌声中，他的泪水就是寂静无声地留了下来，眼中的神情渐渐迷茫，似乎是想到了许多事。   梁卫东彻底不舍得将镜头移开了。   ……   此时，场边。   楚枭雄和他的搭档摄影师正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   摄影师眼看画面半天没动，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不是说是镜头调度大师吗？”   “除了一开头，他连焦距都没调过。”   “这跟咱们平时拍戏有啥区别，不都是找个固定位置怼脸拍吗？”   楚枭雄低声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返璞归真。”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懂不？”   摄影师疑惑地道：“哦，是这个意思吗？” 第136章 从青涩到成熟   总导演苏文彬这时候就站在梁卫东身边。   他知道，一号摄影机的画面已经有好几分钟没动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对此作出任何指示。   算了，就这么拍吧，有什么事留待后期剪辑去处理。   眼下这个镜头实在是没得调度。   苏文彬看着场中的许臻，忽然有些感慨。   这是两人间的第三次合作了。   第一次是《夜雨江湖》，第二次是《一盏红尘》的mV，第三次便是这部《温凉珠》。   每次合作时隔半年，而这期间，许臻在演技方面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苏文彬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从青涩走向了成熟。   就比方说现在。   一段糟糕的表演往往显得稀里糊涂、乱七八糟，想到什么演什么，让人看不清角色的情绪和状态；   而高级的表演则会有一条清晰的线索。   或是逐渐转变，或是层层递进。   你看他的表演，能清晰地感受到人物的情绪波动，紧跟故事的节奏转变自己的情绪，随之感受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就叫扣人心弦。   方才许臻的这段表演，就已经达到了“扣人心弦”的标准。   画面刚开始时，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酒楼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九王爷的人过来杀他，这是第一重；   小翠唱出的那乡间小曲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这是第2重。   后来，楼下的追兵围过来了，柳艳阳用一块红木盖住了小翠，边听曲儿边杀人。   在近乎独处的环境中，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以致泪流满面，这是第三重。   层层递进，清清楚楚，一重重击溃了观众的心理防线。   苏文彬毫不怀疑，假以时日，许臻必然有机会成为一位表演大师，为世界奉献出真正炸裂的表演来。   就在苏文彬对许臻感到赞叹时，场中的表演仍在继续。   柳艳阳连续用花生米击杀了1o余人后，楼下的杀手们终于不敢再贸然冲上楼来了。   林嘉饰演的小翠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偷偷用手掀开帕子的一角，看到了对面塌上的柳艳阳。   “你怎么哭了？”小翠惊讶地问道。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瘫坐在卧榻上，看向小翠，目光忽的柔和了下来，道：“你唱得真好听。”   小翠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柳艳阳凑了过去。身体前倾，用袖中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眼泪。   柳艳阳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躲开。任由她替自己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瞧见这一幕，场边的摄影师梁卫东几乎已经麻木了。   演员们真是能干！   自己就已经把构图完成了，没我什么事儿了啊，要我何用？   不过么，用还是有点用的。   就在许臻转身去开窗户的时候，梁卫东作为摄影指导，立即吩咐场中的灯光师撤去方才房间中的光源，将光都集中在了窗外。   ——是的，从窗外照进来的光并不是自然光，而是剧组的打光。   许臻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整个人沐浴在暖色调的光芒里，方才阴郁的气场瞬间一扫而空。   小翠见他抓住了窗框，似乎是要越窗而走，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许臻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我要去杀一个人。”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忽而露出了有些期冀的神情，道：“等我回来，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翠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旋即重重点了点头，一脸欣喜地道：“愿意！”   听到这个回答，窗边的许臻展颜一笑。   窗外的暖光给他的身体镀了一层光晕，许臻站在一片光芒中，笑的像是一个无拘无束、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咔！”   几秒钟后，场边，导演苏文彬终止了这段表演。   “啪啪啪……”   他带头对刚才的表演鼓起掌来，由衷地称赞道：“非常棒！”   “小许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小嘉的配合也非常完美！”   “两位主演给咱们剧组开了个好头！”   在他身边，梁卫东等其他工作人员也同样是面露赞叹之色，称赞起了刚刚这两位演员高水准的表演来。   接下来，他们又对这段画面补拍了一些细节特写，以及各个角度的镜头等等。   约莫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这组镜头就彻底拍摄完毕了。   苏文彬看看时间，还不到下午4点。   他干脆便打算将柳艳阳一跃从楼上跳下、与九王爷派来的杀手在街头厮杀的这组打戏也拍了算了。   唉，主角的拍戏进度太快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这时候，摄影师梁卫东则一脸茫然地拎着摄像机，转头向苏文彬问道：“现在国内的小孩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刚才那个演柳艳阳的小孩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国内现在比较厉害的年轻演员？”   苏文彬刚想说“是”，人家上个月才刚拿了国内的最佳新人奖。   但他转念一想，又贼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来头啊？我们这就是个‘草台班子’。”   梁卫东连连摆手，再不复开拍前的鄙夷不屑，道：“你快别取笑我了，草台班子就是我随口瞎说的。”   苏文彬一本正经的道：“没有，我真没骗你，真就是个草台班子。”   他指了指场中的许臻，道：“我去年还跟演柳艳阳的这个小孩合作拍过一个mV呢，你说他能有多大咖位？”   一听这话，梁卫东顿时迷茫了。   去年还在拍mV，那真就是没什么来头呀！   苏文彬继续道：“那你看这个女演员演的怎么样？”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梁卫东撇了一眼场边的林嘉，点头道：“也不错，表演很细腻，是个功底很扎实的演员。”   苏文彬道：“哦，她其实是个运动员。”   “国家级运动健将，挺厉害的呢。”   梁卫东：“……”   一个mV演员，一个运动员？居然能这么会演？？？   国内的表演氛围已经浓郁到这个程度了吗？   梁卫东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所以说，我这是太久没跟外界接触，导致时代变了，我都不知道？   随随便便一个穷比剧组里都能有这种质量的年轻演员，华夏影视圈这是要崛起了的节奏？？ 第137章 高考成绩公布   “听曲儿杀人”的这场戏拍完后，紧接着，便是柳艳阳一跃跳下酒楼，在长街上与九王爷的手下们厮杀的场景。   柳艳阳孤身一人，孑然立于数百人之中，浑身浴血、愈战愈勇，从黄昏一直打到了夕阳西下。   小翠立于酒楼的连廊之上，怔怔地看着长街上那个潇洒杀敌的身影，无比震撼。   最后，在柳艳阳终于即将力竭、只能勉强做困兽之斗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却忽然杀到，帮助他从已经被杀得只剩残兵败将的人群中逃脱出来。   这个黑衣人便是电影中的男二号：由宋彧饰演的赵镖头。   这是电影前期最重头的一场打戏，同时也是整部电影场面最宏大的一场。   这段戏可不是一下午就能拍完的。   苏文彬保守估计，至少得拍5到7天左右。   因此，第一天，他便只是按照预设的分镜粗拍了一遍，大致把镜头捋顺；   接下来再对照粗拍的镜头，一点点调整、一点点抠细节，努力提高画面的质感和美感。   直到这时，场边来偷师的楚枭雄总算是明白了，明明一个礼拜就能拍完的戏，那些知名导演们到底把时间和金钱霍霍到了什么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本本，刷刷刷写下今天的心得：拍戏也可以打草稿。   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让演员现他现在演的是草稿。   ……   23号晚上，拍摄结束后，许臻翻阅着第二天的剧本，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几个小时后，高考成绩的查询通道就要开启了。   虽然他前一阵子已经根据标准答案估算过分数，对自己的成绩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但一天没公布，这件事就不算是尘埃落定，总感觉不太放心。   晚上1o点，当周晓曼经过无数次刷新，终于把查询页面刷出来的时候，许臻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不知是横州这边的网不给力，还是同时使用查询系统的人太多，网站足足卡顿了3分多钟，才终于把成绩刷了出来。   “语文1o5，数学132，外语131，文综233，总分……”   电脑屏幕前，周晓曼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   “6o1！”   她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许臻，尖声叫道：“我的天！上6oo了！！”   “阿臻你太优秀了！我为你骄傲！！”   许臻看着成绩查询的页面，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么高的吗？   如果按照甘州前两年的分数线计算，这个成绩别说中戏、京影，光凭裸分就足够上一所不错的211了！   许臻这一刻只觉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恨不得立即把那些珍藏的五三、教材全解、黄冈密卷统统掏出了烧了祭天。   喜大普奔！   以后终于不用再过那种白天拍戏锥刺股、晚上学习头悬梁的日子了！   他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字面意义上的“合不拢嘴”。   又看了几遍成绩公布的界面后，许臻摸出自己的手机来，连忙给自家师父报了个喜。   “师父，高考成绩出来了，总分6o1！”   紧接着，他又依次把成绩汇报给了乔枫、林惠美、蔡实践等人，因为他们之前都曾经跟他说过，让许臻在高考出分后第一时间把成绩告诉他们。   一番折腾，直到1o多分钟后，许臻才终于收到了师父那边过来的回复：“善哉。”   许臻：“……”   他默默翻了翻两人此前的聊天记录：“师父，我跟《三国》剧组签约了，拿到了周瑜这个角色！”   “善哉。”   “师父，我艺考成绩出来了，中戏、京影、上戏的合格证都拿到了！”   “善哉。”   “师父，春晚节目单敲定了，我参演的节目叫《江山如画》，排在第15个！”   “善哉。”   “……”   许臻忍不住有些挠头。   下次回甘州，是不是应该指导一下师父练习打字？   除了“善哉”，我还想再多聆听点别的教诲呢！   ……   就在许臻和周晓曼因出预计的高考成绩而兴高采烈时，网友们也因为又一届高考成绩的出炉而炸开了锅。   尤其是，这届有不少明星考生参加高考，公众人物的成绩显然是更加受人瞩目。   “手动许真、阿伊慕、沈唐、周雨桐、刘霁月，不要害羞，成绩出来了赶紧晒出来，这么多人等着看呢！”   “许真，太久没听到我家阿真的消息了，都要长蘑菇了！”   “阿伊慕，去年折戟文化课的‘最美艺考生’今年战绩如何？我压五毛钱低空飘过。”   “……”   各种各样的言论随着公布时间的逼近而刷爆了全网。   由于各省的高考公布时间不尽相同，因此，在晚上8点半时，第一条晒分贴终于出炉：   新晋小花阿伊慕截屏了自己的成绩单，总分477，比她去年的成绩高了将近两百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套路飙得飞起，天南地北的粉丝来贺电，恭喜她“白痴美人”的人设总算是崩塌了。   477分当然不算高，但是至少能比各大院校表演系的分数线高出1oo分左右，算是不用等分数线就已经安全上垒了。   阿伊慕本人看到这个成绩的时候也是兴奋得想要放鞭炮。   天知道她是怎么挨过这一年的全网群嘲的！   眼下总算是可以挺直腰杆，把卸载了一年的V博给重新装回来了。   嗯，让我来看看别人是怎么夸我的！   然后，就在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下载了新版的V博，并感慨万分地登6了自己的账号后，迎面而来的却是这样的一群评论：   “阿伊慕，能把截图删了吗？隔壁周雨桐542分都只写了个分数。”   “阿伊慕，曾经的学弟、未来的同学沈唐来贺电，咱也才565分，跟学姐差不多！”   “阿伊慕，姐，我知道你跟自己比进步很大了。但咱能别用这么骄傲、这么立志的语气晒出477分来吗？人家刘霁月583分还在那儿凡尔赛说今年题难呢……”   阿伊慕朱唇微张，只觉一个个大车轱辘在自己脸上反复碾过。   我去，这群牲口们！   为什么今年一个个都考得这么好！！   就在她纠结现在撤图、改文案还来不来得及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又一颗硕大的陨石砸到了她的脸上。   许臻，总分6o1分。   这条晒分动态的下方，阿伊慕清楚地看到了有不少人提到了自己：   某“白痴美人”的人设果然还是稳如泰山啊。   阿伊慕直接干脆利落地卸掉了刚装上不到半小时的V博。   我知道了，我自己滚。   嘤嘤嘤。 第138章 势均力敌 很快，时间进入到了七月份。 横州的七月份是潮湿而闷热的，倘若要在户外拍戏，随随便便就能出一身的汗。 不过好在，之前喋血长街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苏文彬对于最后呈现出的效果还算满意。 许臻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表，现自己横州这边居然就只剩下了室内戏了，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柳艳阳说是男主角，但毕竟只是一部9o分钟电影的男主角，戏份再多也不过4o多分钟罢了。 除了已经拍完的杀人听曲儿、喋血长街这两场，较复杂的戏份就只剩下了最终在京郊马场刺杀九王爷的那场。 而且，那场戏的拍摄地点位于京城北郊的柔云摄影基地，不在横州。 许臻无事一身轻，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他就去围观其他演员的表演。 剧组里有三个不到1o岁的小演员，分别饰演童年时的柳艳阳、赵镖头、以及赵镖头的老婆。 比较有趣的是，宋彧这人闲的没事总喜欢去逗小朋友们，拿着零食、玩具，指导他们演戏，但小朋友们却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反倒是许臻，他只要一出现，几个小朋友就会围过来，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各种没营养的话题，拿着宋彧给他们的零食讨好许臻，把宋彧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究其原因，居然是小朋友们觉得许臻忙着拍戏还能保持学习好，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许臻不禁十分感慨，现在的孩子们可真上进啊，简直想给他们一人买一套练习册。 买什么好呢？黄冈密卷有小学版，“五三”也有五年小升初，三年模拟题…… 小朋友们看着许臻“慈祥”的目光，三伏天莫名打了个寒颤。 …… 7月8号这天，就当许臻结束了上午的拍摄，打算继续围观其他人的表演时，却被导演苏文彬叫住。 “小许，今天下午的拍摄任务要调整一下，”苏文彬表情略显严肃，道，“咱们拍第17场，赵镖头在长街把你救走之后的那一场。” “这场戏台词特别多，你之前准备过了吗？” 许臻道：“台词我都背好了，随时可以。” 苏文彬听他这样说，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天下午企鹅视频的人要来片场这边做一期专访，我琢磨着还是尽量找一场比较稳妥的戏拿给外人看。” 许臻点了点头。 苏文彬说的这场戏确实是相对来说比较稳。 因为，这场戏里就只有两个人物：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和宋彧饰演的赵镖头。 这个时间点刚好就接在喋血长街那场之后。 赵镖头将柳艳阳救走，暂时安置在了自家镖局的一处偏院里。 二人在聊天中无意中现，彼此竟然都是1o年前“温凉珠血案”中的幸存者。 两人彻夜长谈，相见恨晚，但却由于柳艳阳曾经失手杀了赵镖头手下的一个镖师，赵镖头必须要杀了他，给死者家属、镖局兄弟、以及江湖中人们一个交代。 因为他是镖头，走镖的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名声。 你若是对一个杀了你手下弟兄的人谈笑风生、网开一面，那便是寒了其他弟兄们的心，以后谁还愿意在你手下做事？ 成年人的矛盾便在于此，柳艳阳与赵镖头之间的第一重冲突也正是由此而产生。 当天中午，来到片场，许臻现宋彧来得很早，已经画好了今天的妆容。 他今天的这套装扮和平日里的差别非常大。 为表现出镖师的那种粗豪、硬朗的感觉来，宋彧的肤色被化妆师调得偏暗，且看上去棱角分明。 嘴边留着一点胡茬，平添了几分沧桑感。 经过这么一番装扮，他跟许臻之前原本不太明显的年龄差距一下子就被凸显了出来。 许臻看着他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一阵想笑。 宋彧则果断制止住他，佯怒道：“不许笑！憋回去！” “你哥我认认真真拍戏，有什么好笑的！” 当天下午，企鹅视频那边派来的记者如约而至。 他们打算做一期关于第一届数字电影节拍摄的特别节目，这些神情参赛的剧组此时有多一半都在横州，倒是给他们的采访提供了便利。 许臻倒是不怎么介意是否有人过来采访。 毕竟，拍摄片场四处都是摄影机，多他一两个镜头看上去也无甚区别。 而且即便是他们不来，许臻每场戏也都会全力以赴去拍好。 “……啪！” 场记板打响，这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坐在餐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问道：“这包子真有这么好吃？” 正在吃包子的柳艳阳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不好吃我吃这么多？” “对了，包子哪儿买的？” 赵镖头道：“不是买的，是我媳妇做的。” 柳艳阳微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旋即展颜笑道：“真好，我还没媳妇呢。” 他这时的状态相当放松，因为赵镖头是刚刚救了他的人，柳艳阳下意识地认为这人是友非敌，故而收敛起了身上的锋芒。 赵镖头看着他毫无芥蒂地在自己家吃包子，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道：“不急，慢慢吃。吃完这顿饭，我送你上路。” 柳艳阳问道：“上哪儿？” 赵镖头道：“上西天。” 柳艳阳顿时停下了手上吃包子的动作。 场边，苏文彬明显看到了两位演员身上的气场一变。 明明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场中也没有灯光、配乐之类辅助气氛的工具，但是二人的身体却瞬间由松弛化为紧绷，犹如是一把弯弓被人拉满了弓弦。 苏文彬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 两位演员虽然都很年轻，但演技却意外地成熟，越是这样细节处的变化，越能看出一个演员的功力来。 “你是九王爷的人？”柳艳阳放下了手中的包子，问道。 他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一点点冷却。 赵镖头摇了摇头，道：“不是。” 柳艳阳问道：“那你为何要杀我？” 赵镖头毫不避讳地正视着他的眼睛，道：“今天下午，我有一个兄弟去醉香楼喝酒，被你一脚从楼上踹了下去，摔死了。” 柳艳阳微微一怔，方才紧绷的状态瞬间又懈下去了三分。 “哦，我记得那个人，”他身体向后一靠，苦笑道，“我本不想杀他的，可他不知怎么就死了。” “原来他也不是九王爷的人。” 赵镖头道：“我查看了他的尸体，你踹他的力道不大，他是因为后脑不小心磕在了一块石头上而死的。” “但我要是去找那块石头算账，没法跟他的家人交代。” 柳艳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哎，你没找错人，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缓缓坐在了圆桌的对面。 他瞧着许臻两次情绪的转变，暗暗有些惊奇。 今天，自己可没给许臻带戏。 这个节奏的转变完全就是由他自己掌握的。 这份表现，可比当初两人一起演《绝代双骄》的时候成熟太多了。 第139章 前方记者杨立婧发来报道   片场中，导演苏文彬坐在监视器前，时不时用余光瞥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这两人是企鹅视频派来采访他们的娱乐记者。   正常来说，这些记者们是不能进入拍摄场地的，只能在场外对主创人员们进行简单采访。   但这两人早上来的时候，特意向苏文彬商量，能不能进场来录一段路透视频。   苏文彬经过一番思量，便同意了，只不过提出了两个附加条件：   一是只能携带一台手持dV入场，二是剧组要对他们录制好的视频进行审核和剪辑。   两位记者自然是欣然同意。   苏文彬之所以会这么大度，8o%是看在那个女记者的面子上。   这人名叫杨立婧，是企鹅视频内部最优秀的娱乐记者之一。   智商在线，风趣幽默，对婊里婊气的人直戳痛点，对口讷内向的人善意引导，在业内的风评相当不错。   企鹅视频派了她来采访《温凉珠》剧组，算是给了他们很大面子了，苏文彬自然要对人家适当优待一些。   ——是的，苏文彬默认这个面子是给他的。   因为在这次数字电影节的参赛选手当中，《温凉珠》剧组实在是排不上号。   东岳影视是一个刚成立没几年、从来没有独立制作过电影的小公司，两位主演许臻、宋彧也都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   要说剧组里最能拿得出手的，毫无疑问就是苏文彬这个导演了。   拍摄的间隙，苏文彬看着杨立婧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表演，两眼闪着晶亮的光芒，他不禁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哎，马马虎虎啦。   你来的不巧，没赶上前两天喋血长街的那场戏，这一段就只是稀松平常而已。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   而与此同时，娱乐记者杨立婧则正稳稳举着dV，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两位演员的表演，嘴角露出了娴熟的姨母笑。   这趟来得太值了！   本以为自己只采访一上午，最多只能看到一位主演，没想到居然凑巧赶上两人同框，简直是要了老娘的命啊！   ——是的，杨立婧是一位铁杆“花鱼党”。   她从《绝代双骄》网播期间开始就磕这对cp，可惜从那之后，许臻和宋彧就再也没有同框过，完全不营业。   身边的姐妹流逝了不少，这让杨立婧不禁十分痛心。   前两天公司派她去做“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专访，杨大记者意外地现，《温凉珠》这部电影的主演居然是许臻和宋彧，这个现让她兴奋得几乎是原地起飞。   完了完了完了，我死也！   什么邓大衍、什么杜千山、什么林秋白，统统给我滚！   谁也无法阻拦我采访《温凉珠》剧组的决心！！   至于自己手上的报道如果热度不高、月度奖金会不会比别人少……拜托，我差这点钱？   我就当是探班的开销了不行吗？   而且，一般粉丝探班只能在外围眼巴巴瞄两眼，而我，直接杀进了片场里，用肉眼看着许臻和宋彧在我面前拍戏！   这待遇！   是区区千八百块钱能换来的吗？   拍摄的间隙，杨立婧洋洋得意地掏出了手机，翻出了一个名为“我和我的小婊贝们”的聊天群，手动艾特了群主“逍遥剑主”，打字道：“《温凉珠》剧组探班中，两位小哥哥盛世美颜！”   几秒钟后，“逍遥剑主”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张口就胡说八道，《温凉珠》剧组不允许探班。”   杨立婧见状一愣，打字道：“逍遥你也来横州探班了？”   就在杨立婧斜后方不足5米外，“逍遥剑主”周晓曼看着群友来的这个问题，怀里抱着许臻的化妆箱，忍不住搔了搔头。   探班？   不存在的，姐就在班里。   她想了想，不想说谎，只好模糊其词地道：“我确实在横州。”   杨立婧打字道：“这么巧？今晚有没有空？面个基、三五瓶？”   于是乎，两个近在咫尺的姑娘就这样隔空聊起了该到哪里去撸串的问题。   ……   片场中。   眼下的这个镜头已经持续了将近1o分钟。   在电影成片里，这个镜头并不是冗长的对话，而是借着两人的讲述，穿插两位主角小时候的故事，趣味性相当强；   但穿插的画面是后期剪辑插进去的，拍摄的时候可体现不出来。   目前镜头中能看到的，就只是两位主演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唠嗑。   台词之多，对于电影而言简直是丧心病狂。   苏文彬手上拿着台本，对照着两位主演实际念出来的台词，不禁十分佩服。   许臻说出的话始终跟剧本台词一字不差，记忆力相当惊人；   而宋彧只有开头几句说的是剧本上的词，后期越跑越偏，但却神奇地还能跟许臻对得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彧可能比许臻还要厉害。   苏文彬这次学乖了，他专门加了个固定机位负责拍摄两位演员的近景镜头，以免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   而摄影指导梁卫东则继续挥他的镜头调度专长，任他去自由挥。   这样一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拍摄顿时捋顺了。   “我那时候可是城南一霸。”   场中，许臻饰演的柳艳阳率先讲起了小时候的事，悠然笑道：“当时人们都说，‘柳艳阳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你居然没听说过我？”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靠在门框上，摇头道：“我那时候是个趟子手，一年12个月里得有11个半月在外面走镖，哪有功夫去留心市井传言？”   柳艳阳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进的镖局？是通过亲戚，还是父母的故人？”   赵镖头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是遇到贵人了。”   说着，他微微扬起头来，眼神怀念地道：“那时候啊，我无处可去，天天在街上溜达。”   “我看街上有人卖艺能赚钱，我也想出一个办法。”   “我会憋气，要么我就表演憋气来挣钱。”   赵镖头苦笑道：“当时我就想啊，我憋得时间越长，他们给的钱就越多，于是我就使劲憋。”   “直到我实在憋不住了，把头抬起来，现周围一圈的人全都已经走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柳艳阳听他讲着，乐得捶桌大笑，半晌才道，“那这跟你进镖局有什么关系？”   赵镖头道：“当时等着看杂耍的人都走光了，旁边巷子却走出来一个小女孩，夸我憋气厉害，说她爹想见我一面。”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那小女孩跟我说，她家有好吃的包子，包子里有很多肉。”   说话间，赵镖头硬朗的面容上挂上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道：“再后来，这个小女孩的父亲成了我的岳丈，他就是这个镖局的总镖头。” 第140章 “反面角色”宋二或   在《温凉珠》的剧本里，柳艳阳和赵镖头这两个人物的设定有着本质的不同。   柳艳阳的性子天真跳脱，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而赵镖头性情老成持重，却在剧中承担起了喜剧的职能。   悲剧天生就比喜剧更加震撼人心。   所以，当两人同框的时候，观众的注意力毫无疑问就会锁定在柳艳阳身上。   这跟演员的演技无关，单纯就是角色设定的问题。   宋彧尊重剧本，愿意演配角，可却不愿意沦为纯粹的背景板。   他认为，两位主演必须要势均力敌，才能让故事的矛盾冲突更强烈、更引人入胜。   换句话说，赵镖头的人生“喜剧”必须足够引人入胜，足够令人艳羡，才能更凸显出柳艳阳悲剧的震撼力来。   ——嗯，总而言之，一门心思想飙戏的宋彧用这套说辞成功说服了自己。   虽然他看到了许臻截至目前的表现都还不错，但这远不算结束。   爆点还没开始呢。   情绪的渲染力如何，总要在高；潮部分才能见分晓。   宋彧对于自己这场表演的节奏是有预设的：先控制好情绪，收着演；然后随着故事的进程，再一点点释放对于柳艳阳的不舍。   并且，宋彧有信心在最后扳回一城。   ——因为，按照剧本，柳艳阳的爆点位于倒数第二幕。   而赵镖头的爆点在最后一幕。   常言道，先手必败，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   ……   此时的片场中，许臻饰演的柳艳阳已经彻底放下了对赵镖头的戒心。   他歪着头，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问道：“兄弟，有酒吗？”   宋彧饰演的赵镖头咧嘴一笑，神采奕奕地道：“有兄弟，就有酒。”   说罢，他立即去搬了十几坛酒过来，挥手便揭开了其中一坛的泥封，给柳艳阳递了过去。   柳艳阳瞧着这满满一桌子的酒，诧异地道：“大晚上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酒？家里屯的吗？”   赵镖头听到这个问题，神秘地一笑，低声道：“我媳妇有喜了。”   “我前一阵子刚买了5o坛酒放进地窖里，当做是状元红。”   “结果你这一来，我儿子恐怕是考不上状元了。”   “哈哈哈哈哈……”柳艳阳笑得前仰后合，眼神中的羡慕之色一闪而逝，道，“可惜了，考不上状元，只好去当大侠了，唉。”   赵镖头笑着摇头道：“你说不是？”   两人说罢开怀痛饮，柳艳阳讲到了自己这些年来刺杀九王爷的经历；   而赵镖头许是受了酒精的影响，脑子一热，竟忽然道出了一桩惊天秘密来：   原来，九王爷说自己被刺杀了36次，而柳艳阳却声称自己只刺杀了33次，原因就在于赵镖头。   ——因为，赵镖头也曾经去刺杀过九王爷三次，只不过，这笔账最终却被算到了柳艳阳的头上。   两个人物经历的重叠至此达到了最高点。   秘密本就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何况，这两人还有着相同的经历，以及共同的敌人。   这一刻，柳艳阳和赵镖头几乎将彼此当做了异父异母的兄弟。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来，毫无顾忌地开怀畅饮。   “哎，没了？”   片刻后，许臻饰演的柳艳阳提起最后一坛酒向外倒了倒，现只倒出来了一杯。   赵镖头连忙起身，叫道“等我再去取几坛过来！”   柳艳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别去了，喝得不少了。”   赵镖头皱眉道：“怎么着，嫌我的酒不好？”   柳艳阳摇了摇头，道：“酒好，兄弟更好。”   这样说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挥手便砸碎了手中的酒盏。   “啪！”   一声脆响，酒盏触地，顿时四分五裂。   赵镖头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柳艳阳刚刚还迷迷蒙蒙的双眼已然清醒了过来。   他坐直了身体，直直盯着赵镖头的双眼，正色道：“该我死了吧？”   赵镖头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一刻，场边的导演苏文彬顿时兴奋了神情，他的头从监视器后面探了出去，用肉眼瞧着场中的许臻，立即冲着对讲机低声叫道：“一号机位，抓拍柳艳阳面部特写！”   “二号机位不动；”   “三号机位，切柳艳阳全景；”   “四号机位……”   一番统筹安排，片场中的五个摄像头几乎是同时对准了许臻。   他这一幕的表情极其到位。   情绪的转化激烈而不突兀，身体由方才的放松又重新回归了紧绷。   柳艳阳的神情看似平静，但他眼中的视死如归却清晰绝决、令人动容。   ——这是一个真正漠视生死的人。   不光漠视别人的生命，更漠视自己的生命。   “临死前能有一个好兄弟陪我喝一顿好酒，上台也算是待我不薄。”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洒然一笑，道：“只不过，九王爷的命，得要你替我取了。”   在他的对面，赵镖头久久没有回答。   许臻的表现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不过宋彧完全没有气馁的意思，正因为许臻挥的好，才更给了他在此基础上酝酿情绪的契机。   “兄弟……”   赵镖头这声兄弟出口的时候，声音近乎哽咽，道：“我不想你死。”   他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你等着，我去想办法保你！”   “钱豹死了不是你的错，只要死者家属这边肯松口，这件事总归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许臻饰演的柳艳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要开口，忽听见有人从门外叫道：“赵镖头，有人要走镖，要找您亲自来谈。”   赵镖头闻言，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他轻轻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等我回来。”   说罢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咔！”   这时，场外的苏文彬才终于喊出了这声咔，周围围观的众人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这条戏总算是拍完了！   终于不用吊着一颗心去看场中的剧了！   许臻这时候还在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宋彧已迫不及待地跑到场边，想要看一看刚刚的拍摄效果如何。   宋彧十分确定，自己在最后一幕中的情绪处理的极其到位，应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镜头。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然而，当他凑到监视器前时，看到的却是许臻特写。   宋彧：“……”   他看看屏幕，又看看导演苏文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愕然道：“导演，画面里没有我啊！”   苏文彬道：“不会，5个机位呢，就是这里没有而已。”   说着，他切了一下视频源，三号机位，是许臻的全景镜头；   四号机位，是许臻的眼睛特写；   五号机会，是许臻侧身特写……   苏文彬找了半天，总算是从二号机会里翻出了宋彧，道：“喏，这儿呢！”   宋彧呆呆地看着镜头中自己的后背。   ——闹了半天，我刚才酝酿了半天情绪，你就拍了我个后背？！   喂，大哥！我到底是男二号还是“反面角色”？？ 第141章 中戏开学 苏文彬当然没有针对宋彧的意思。 宋彧是制作方东岳影视的当家艺人，演技好、态度又端正，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年轻人。 只不过，《温凉珠》一共才9o分钟，每一个镜头都要精打细算。 因此，刚才那场戏苏文彬压根就没打算切赵镖头的面部特写。 宋彧对此当然是不认同的。 他极其罕见地当场提出了质疑，有理有据地跟导演辩驳了半天。 苏文彬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他听宋彧分析得在理，略一思索后，便同意了给他补拍一组面部的特写镜头。 只不过，许臻接下来还有其他拍摄任务，不能留下来继续陪他了。 剧组为了帮宋彧确定眼神的落点，便在原本许臻坐的位置上放了一只等身高的大泰迪熊。 于是乎，几分钟后，片场中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饰演赵镖头的宋彧对着一只萌萌哒的玩具毛熊，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地道：“兄弟，我不想你死……” 泰迪熊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一副没有坏心思的模样。 “唔唔唔唔……” 场边，企鹅影视的娱记杨立婧捂着嘴，面容扭曲，耗尽了自己27年的职业素养才没有当场笑出声。 只不过，原本亭亭玉立的杨女士这时候已经弯着腰，憋笑憋成了一只熟透了的大虾。 …… 三天后，“第一届数字电影节”参赛作品的专访被布到了网上。 为抢占先期热度，不少剧组都在花絮上下了大功夫，各种各样的骚操作层出不穷。 有画风清奇的：一群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举着手机，蹲在墙角密谋开黑； 有刷“敬业”人设的：某某演员高烧38°坚持拍摄，拔了输液管转头就赶往片场； 有反差萌的：在剧组中饰演奸臣的某老演员在现实生活中是个不修边幅的抠脚大汉…… 然而，这些骚操作无论真实还是刻意，最终都被《温凉珠》剧组的花絮吊打。 宋彧精湛的演技配合着对面凳子上的泰迪熊，硬核反差造成的效果简直满分。 #宋彧人熊情深#这个词条还因此上了热搜。 宋彧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热搜词条，十分无语。 什么叫“人熊情深”…… 这个叫演员的职业素养好吗？ 别说是泰迪熊了，你就是给我放个枕头、放个冬瓜，我照样还是能靠脑补把戏演下来。 一个个没见过世面。 …… 8月底，数字电影《温凉珠》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前期拍摄，正式杀青。 许臻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摄影基地，只觉十分不舍。 再过半个多月，各大高校就要开学了。 经过宋彧和林嘉的双重洗脑，他最终在三所艺术类院校里选择了中戏。 许臻虽然很期待自己的大学生活，但在校期间，尤其是大一期间，除非是像《三国》这样的顶级制作，否则他基本不太会接戏了。 顶多也就是每年寒暑假各接拍一部影视剧，节假日接一点代言、综艺，其余时间统统都会用于在校学习。 既然选择了上学，那就要真的塌下心去学些东西，而不是单纯去刷一个“科班出身”的人设。 以许臻现在的展态势，他也不需要这个。 …… 9月12号，中戏将在这一天迎接本届的新生报道。 许臻本来是打算效仿那些往届的明星学生，素颜低调出场的，但乔枫却对他这个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乔枫的建议，任由周晓曼为他画了两个多小时的妆，最终呈现出了一种看似素面朝天、实则煞费苦心的效果来。 果然，当许臻现身于中戏平昌校区的门前时，那些早已被打点过的记者们一个个十分上道地称赞他“素颜出镜”、“青春气息十足”。 然后许臻总算是明白了，所谓的“素颜”到底是个啥意思。 在当天上午1o点钟，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许臻穿着胸前印有“中戏”字样的文化衫，在小礼堂中作为新生代表进行了言。 作为中戏本届的艺考、高考双第一，以及如今颇有名气的青年演员，许臻作为这届的新生代表可谓是实至名归。 开学典礼后，免不了又是一番媒体采访。 只不过，这些媒体都是应中戏之邀前来的，相对比较官方。 许臻没有被问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只是按照事先准备的答案，说了些诸如“中戏是我心目中的圣殿”“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之类的场面话。 开学典礼结束后，许臻没有离开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大学第一年，起码第一年上半学期，许臻是打算住宿舍的。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平时上课，另一方面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免得有人说他新人乍火，就搞特殊待遇。 对于集体生活，许臻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且不说他当年在云柯寺时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单说住宿舍，当年他在法云寺读中专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两年的集体宿舍经历。 只不过，佛学院的宿舍是大通铺，8人一屋，条件相当艰苦。 而中戏的平昌校区是前两年刚刚建好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各类硬件条件之优越几乎堪比上星酒店。 许臻被分配到了宿舍区B栋216寝室。 早上来的时候，他的三个室友可能是集体行动去了，他一个也没遇见。 直到这时，他们屋的四个人才次聚齐。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室友中有一位跟自己一样，是已经出道的艺人。 这人名叫沈唐，是如今人气颇高的校园剧男神。 据说他跟阿伊慕一样，都是北舞附中的学生，只不过阿伊慕曾经比他高一届，如今却由于考了两年而沦为了学弟的同班同学。 另外两人则是尚未出道的纯素人。 那两位素人室友看到许臻明显有些紧张，又有些自卑，胡乱地用了各种不合时宜的敬辞。 而沈唐则明显比他们要老练得多，既没有跪舔，也没有拿腔拿调，只是冲许臻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没想到咱俩居然是室友。” “最近总能听说你的名字，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许臻礼貌地向他微笑回应。 沈唐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从桌子上找出几张传单来，道：“刚才我们从文化广场那边路过，好多社团都搭了棚子在那边招新。” 说着，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边一个不算太高的室友，道：“大鹏想参加配音社，我们俩想参加话剧社。” “你有想参加的吗？有的话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许臻接过他手里的传单，简单翻了翻，然后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话剧社的传单上。 这个社团的宣传词写得相当霸气，“你的团友里不仅有未来的话剧梅兰奖得主，国家一级演员，更有当红小生、演技派艺人。” 许臻对此表示呵呵。 你也不看这是哪儿，这是中戏好么。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张传单的背景是一位演员登台表演的照片。 由于舞台灯光的原因，这人的五官有些看不太清。 但刚刚结束了《温凉珠》拍摄的许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宋彧是谁？ 宋师哥这么牛的吗？ 毕业两年了，他的照片依旧被当做宣传海报的背景？？ 许臻既震惊又有些担心：这个海报，这个行量，这个材质，应该会被用于很多用途吧。 比方说，垫盒饭、擦玻璃、逼急了的时候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第142章 丹心话剧社   许臻看到这张海报后，二话没说，立即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给宋彧了过去。   嗯，这个东西虽然是学校内部的宣传单，但是不是涉及到了侵犯肖像权的问题？   几秒钟后，宋彧立即来了回复：“我靠，这群损犊子！又拿这张照片开涮，看我不弄死他们！”   许臻瞧见他这个反应，问道：“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宋彧那边沉默了半晌，才打字道：“……你不需要知道。”   许臻想了想，也就没再多问。   这张照片既然被中戏话剧社的人拿来用了，那他们肯定知道来头，自己没必要非要揪着苦主问个不停。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寝室里的四个人简单商量了一番，便出去文化广场了。   许臻也对话剧社更感兴趣，于是四个人便分成了两组：许臻、沈唐和另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去话剧社那边咨询，另一个矮个子的室友则独自去配音社那边。   通过聊天，许臻得知，跟他和沈唐同路的那个室友名叫吴骏，是蜀中人。   1米86的大个，长相称不上英俊但却一身正气，看上去很有正剧范儿。   三人来到文化广场后，很快便在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话剧社纳新的棚子。   许臻一出现在人群中，立即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好在，中戏的人对明星见怪不怪，相对都比较有素质，顶多也就有人远远拿手机偷拍一下，倒没有给许臻造成多大的困扰。   眼下临近午饭时间，话剧社这边只留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用于看铺子。   这两人见到许臻等人来了，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并递上了几张入会申请单。   几人相视一望，由沈唐开口问道：“这位学长，我们想哪天有机会，先去观摩一下戏剧社的活动可以吗？”   “我们以前都没演过话剧，不太清楚这个社团平时具体是干什么的，希望能先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包括平时的活动有哪些，以及入社需要履行哪些义务之类的。”   两位负责招新的老生想了想，其中那个男生道：“平时的活动么，主要就是排练各种剧目，定期会有演出。”   “至于义务，相对比较宽松，倒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   他看了看时间，道：“现在这个点儿，我们剧团现在正好有人在排练剧目，刚才我们副社长刚领了一波新生过去。”   “你们想去吗？想去我现在领你们去。”   许臻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   那个男生刚想起身领路，一旁的女生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道：“师哥你在这儿看摊吧，我领他们过去。”   “招新的事我有好多都解释不了，我留在这儿也干不了啥。”   男生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便同意了，由那女生带着这一行三人去话剧社那边看排练，自己则留下来看摊。   那女生于是便高高兴兴地从小棚子里走了出来，当先带路，领着三位学弟前往了不远处的表导楼。   与此同时，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趁人不注意，十分麻利的了一条信息。   “坐标表导楼3楼，6号排练室。”   “许臻即将抵达，想看的来。”   ……   “停！”   “范莹莹刚才演的还是不对劲。”   于此同时，在6号排练室中。   一个5o多岁的中年人在台下抱臂而立，冲着场中的一个年轻女孩摇头道：“你不用吼，这段戏不是比谁的嗓门大。”   “你想要感情的充沛，先得揣摩一下这个角色的心境，不是说扯着嗓子喊里就完事了。”   台上，刚刚被点名的女孩羞愧地鞠躬道：“对不起孟老师，我，我再重新来一遍。”   中年人见她态度这么端正，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重点提示了几个要点，便叫他们继续练习去了。   这个中年人名叫孟祥东，是中戏“丹心话剧社”的指导老师。   他前两年从同事手里接过这个活计，本以为指导学生社团而已，不过是挂个名的事。   结果万没想到，这个小社团一天天的事儿居然这么多，“丹心”话剧社都快变成“操心”话剧社了。   台上正在排练的这出戏剧名为《万家灯火》，翻拍自的京城人艺的经典剧目。   人艺跟中戏之间的合作非常多，他们那边听说中戏的戏剧社想要排这出戏，二话没说就给了授权，没有收取任何费用。只不过要求他们不能用于商业用途。   台上的几个学生排练了一会儿，没有太大进展，孟祥东看看时间，便挥手叫大家先歇息一会儿，1o分钟之后再继续。   他自己则走下了舞台，坐到了场边的观众席上，深深地松了口气。   唉，太难了。   话剧这个东西，真不是想演就能演的，有的人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是怎么教都达不到太高的水准。   “呦，你倒轻巧，上这躲清闲来了？”   结果，他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低低的笑声。   孟祥东扭头一看，现说话的是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中年女人。   这人留着一头利落的短，戴着一副墨镜。看上去一副大姐头的模样。   ——沈丹青。   这位大姐可不得了。   虽然她跟孟祥东同为中戏的老师，但是，人家不仅是丹青话剧社的创始人之一，同时还是他们正在排练的这出剧目《万家灯火》的原版女主角。   在此情此景之下，孟祥东可不敢在人家面前造次。   “什么风把丹青姐给吹来了？”孟祥东陪笑道，“我们这就是学生小打小闹瞎拍的，大家没什么经验，别见怪。”   “没，我不见怪，”沈丹青道，“我就是听说了咱们学校在排《万家灯火》，好奇过来瞅一眼。”   说着，她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很有亲和力的大眼睛来，道：“祥东，我听说你侄子好像也来咱们学校了？”   “他不来戏剧社这边吗？”   说到自家侄子，孟祥东矜持的笑了笑，摆手道：“嗨，他来这儿干嘛？”   “学校的话剧社的主要目的就是教教学生们基本功，以及给他们提供一些登台表演的机会。”   “孟一凡不管是基本功和机会都不缺。他缺的是更进一步的契机……”   这话还未说完，孟祥东便见一群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瞧这阵仗，孟祥东心下猜测，莫非是这届的那个小明星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许臻？   孟祥东探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然而，当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时，脸色却登时一变。   孟一凡……   我去你大爷……   呸！我去你二姑姥爷的！   孟一凡的亲大爷孟祥东看着自家傻侄子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排练室，一副上级领导莅临指导的模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教你演戏，不是让你用来跟外行人显摆的！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废了你的“武功”，把你逐出师门！ 第143章 哭戏的层次   中戏的平昌校区不算大，约莫只有三五百亩。   但炎炎夏日，许臻他们从广场徒步走到表导楼，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表导楼，顾名思义，是导演系和表演系共用的一幢教学楼。   许臻今天早上来报道的时候就是在这幢楼里办的手续，因此对这条路并不陌生。   负责招新的学长领着他们沿楼梯上三楼，而后往左边一拐，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双开大门。   许臻进去一看，现这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空教室，而是一间小剧场。   剧场的面积不大，约莫跟那种上大课的阶梯教室类似，最多只能容纳两三百人。   其中舞台占了三分之一以上的面积，台下则列有七八排暗红色的软包座椅，布局十分紧凑。   这种剧场有点类似那种乡村大舞台，演员和观众之间完全没有距离。   演员在台上表演时，几乎都能感受到观众们身上的散出来的热气，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孟老师，我又带了几个大一新生过来！”   进门之后，领他们过来的那位学长冲着台上的一个中年人叫道：“他们说想看看咱们的排练，可以吗？”   许臻顺着学长的目光望过去，现这位“孟老师”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秃顶，面相略有点凶，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这话一出，孟老师随之回过头来，瞧见许臻等人，点头道：“可以看，今天就只是粗排而已。”   “把手机调成静音，不许拍照、不许录像。”   “排演的时候保持安静，不要出声音，自己找地方坐吧。”   许臻等人得到了允许，立即拿出手机来调了静音，而后便到台下找空座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臻总感觉那个孟老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不过，他最近已经有了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习惯了来自陌生人的注视，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小剧场中的人不多，台下到处都是空座。   许臻三人静悄悄地沿过道往后走，结果却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   ——孟一凡。   两人的目光相撞，同时一愣，而后又迅将目光移开，谁也没搭理谁。   二人间没什么仇怨，不过就是一次戏耍、一个巴掌的小梁子罢了。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没必要跟讨厌的人再有什么瓜葛。   不一会儿，许臻寝室的三个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定。   沈唐瞧瞧附近无人，低声向许臻道：“你认识孟一凡啊？”   孟一凡此时坐在最前排，许臻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后脑勺，道：“不算认识，就是艺考的时候正巧跟他一组而已。”   沈唐啧啧叹道：“哎呦，你们俩一组啊，那可真倒霉。”   许臻心道，跟我一组，他确实是挺倒霉的。   沈唐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道：“哎，往事不堪回。”   “我小时候曾经跟他住过一个大院，短短几年，差点没被他给逼疯了。”   旋即，他简单讲了讲孟一凡小时候是如何的猫不闻、狗不理，许臻也十分感慨地分享了一下自己和阿伊慕在艺考时被他戏耍的经历。   许臻和沈唐明明刚认识不到半小时，却因为对孟一凡的“同仇敌忾”而亲近了不少。   不得不说，即便是烦人如孟一凡，也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   舞台上，短暂的中场休息很快结束，新一轮的排练重新开始。   许臻刚听了两句词便现了：台上正在排的这出剧是京城人艺的经典剧目《万家灯火》。   他这两年看过的影视剧不计其数，但话剧却不多，约莫只有十几出，《万家灯火》便是其中之一。   许臻之所以会去看这出剧，并不是因为《万家灯火》的艺术成就多高、业内名气多大，而是因为，这出剧的女主角是沈丹青。   去年春天，他曾经以林嘉助演的身份参加过蓝莓卫视的一档综艺节目，叫做《我是演技派》。   这是他至今为止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接触舞台表演。   当时，沈丹青作为节目的导师，要求许臻试演《像雾像雨又像风》中的女主角杜心雨。   时间仓促，许臻没时间准备，便直接复制了俞眉当年的表演。   沈丹青的眼光何其刁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不过，她不仅没有嘲讽许臻投机取巧，反倒对他的模仿能力大加赞赏，建议他多去模仿一些经典剧目，并半搞笑半认真地推荐了几部自己的作品。   许臻对此十分上心。   下了节目之后，他立即就去搜了这几出戏，有重排的看现场，没重排的看录像，其中就包括台上正在排的这出《万家灯火》。   许臻感觉，如今的自己还远谈不上有什么“艺术鉴赏能力”，对于话剧好在哪儿、尤其是一些先锋派话剧好在哪儿，他压根品不出来。   但好在哪儿看不出来，差在哪儿却能看得出来。   就比方说现在，台上，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饰演8o岁的“何老太”，就让人看得十分难受。   原因很多。   比方说，她的身体动作非常扭曲，驼着背、跛着脚、两手剧烈颤抖，许臻知道她大概以为自己在演“老态龙钟”，但实际上，她看上去只像是一个摔坏了的机器人。   再比方说，小姑娘声泪俱下地嘶吼“我守了四十年的寡”，看上去确实是很伤心。   但她的伤心却不像是一个老太太受尽了人世间的心酸苦楚，倒像是一个小婴儿没吃饱，突然现奶瓶已经见底了。   许臻正这样想着，台上的表演已经被叫了停。   “还是不对，”指导老师孟祥东看向台上的女生，皱眉道，“你这个哭，哭得太幼稚了。”   “感情倒是够充沛，但是味儿不对。”   说话间，他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沈丹青，不动声色地捧臭脚道：“你回忆一下沈老师的版本，这个哭，应该是委屈的哭，辛酸的哭，苦涩的哭。”   “她丈夫已经没了4o年了，她哭的不是丈夫，而是自己这4o年来的遭遇。”   “你这个哭，哭得没有层次感，一下子就哭到头了。”   “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台上，饰演何老太的女生抹了抹眼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而台下，许臻却若有所思。   他刚才还在想，同样是哭，这个女生到底哭得哪里不对。   经孟老师这么一说，他才想清楚，原来是哭得没有层次。   这个女生的感情就像是开闸放水，一下子就把感情全都泄出去了；但沈丹青当年的表演却有一个逐渐崩溃的过程，一点点击碎人的心理防线。   许臻转头看向那位孟老师。   这位前辈，感觉跟我的脑回路很搭得上线啊！   回去查查这是哪位老师，应该多听听他的课。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第144章 是风格问题还是正误问题 给明白人讲戏讲症结，给糊涂人讲戏讲细节。 孟祥东现在是症结、细节一把抓，想到什么就一股脑都讲了，然而演何老太的这个女生依旧是听得一知半解。 孟祥东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出戏来的不巧，正巧赶上剧团的骨干们毕业了一大批，只能是从新人里物色演员。 孟祥东当时提出的要求是：台词要好，要能哭。 现在选来的这个女生倒是符合这两点要求，台词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都很到位，哭戏更是厉害，说哭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流。 但是，悟性属实是差了点。 当年沈丹青演到这段戏的时候，台下无数人受其感染，潸然泪下；而同样的戏，这个女生演出来却让人很烦躁，恨不得冲她大吼一声，别哭了，哭什么哭。 这就很糟糕。 孟祥东又纠正了几遍，眼见这女生迟迟抓不住要领，便想着，要不要给她做个示范。 这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在第一排叽叽咕咕与人闲聊的孟一凡，孟祥东灵机一动，冲侄子招了招手，叫道：“孟一凡，你过来！” 孟一凡听见大伯叫自己，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事啊？那个，呃，孟老师？” 孟祥东道：“刚才这段戏，你上来给演一遍。” 孟一凡闻言一呆，半晌才道：“我演何老太？” 孟祥东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演何老太，怎么着，你还想演她天上的老公啊？”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笑声。 说这话时，孟祥东再次偷瞄向了坐在剧场角落里的沈丹青。 他让侄子上来演这段，倒不是为了偷懒。 主要是“何老太”本人就在台下坐着呢，他想借机让自家侄子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看看能不能得到沈丹青的指导。 即便是她当场不说什么，事后也可以以此为由头去拜访沈丹青，稳赚不赔。 孟家从事演艺事业的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达到沈丹青这个级别。 有时候，大师的一两句指点就能起到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作用，胜过普通人十年的苦学，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孟一凡本人则完全没考虑这么多。 他不知道沈丹青在台下，只听到大伯让自己上去演，那就演好了。 方才在台下看的时候，孟一凡就十分技痒，心想，这女生演得也太烂了吧，如果换做是自己会如何如何演。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机会。 人前显圣素来是他的乐趣，不知为何，这会儿小剧场里呼啦啦来了不少人，台下的两百多个座位几乎都坐满了，正适合登台亮相。 “他们爸爸这人呐，特好干净。” 孟一凡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一边缓步朝舞台上走，一边道：“等一进了这院门，就在窗跟儿抄起把掸子，脚、腿、身上，挥掸来挥掸去，且在那儿挥掸呢……” 他这么一开口，台下的观众尚且没觉得什么，台上的演员们却一个个都被震得不轻。 正可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孟一凡一开腔，最近看惯了自家团员表演的学生们顿时觉得如饮甘泉，整个人舒服得不行。 尤其是那个演何老太的女孩，更是臊得涨红了脸。 孟一凡的表演说不上具体哪儿好，但就是让人感觉和谐圆融，有板有眼。 他整个人往那儿一站，不需要聚光灯，单凭这个“范儿”就能牢牢吸引住观众的目光。 再加上他相当正宗的老京城口音，对比方才那个女生的表演，直接就是秒杀。 “……我三十九岁上，他爸爸就走了。” 片刻后，孟一凡演到了刚刚那个女生卡壳的地方。 他面上没有太夸张的表情，但嘴唇却轻轻地颤抖着，声音低哑地道：“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台上的其余人见状一愣。 这……演得有点淡了吧？ 孟一凡没有嘶吼，也没有哭，就这么极其隐忍地喊出了这句话，但话中的委屈之意倒也表达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孟祥东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 啧，这死性不改的缺德孩子，又改戏！ 他这个演法固然是更细腻、更精致，但在感染力方面却稍显不足。 舞台表演不同于电影、电视剧，没有镜头的调度、后期的剪辑、光影的特效，一切全凭演员自己。 为了增强感染力，就是要将情绪适当放大。 好在眼下的这个舞台小，这种隐忍的演法倒也勉强看得过去。但若是舞台大了，再这么演就会显得垮，撑不起场子来。 孟祥东转头看了看周围，眼见其余人都看得很专注，坐在角落里的沈丹青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来，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几分钟后，这段表演结束。 孟一凡朝台下鞠躬致意，在刚才那个女生糟糕表演的对比之下，台下众人给予了他一阵鼓励的掌声。 他得意洋洋享受着观众们的赞许，翘起了嘴角，刚想要下台，却见后排座位上有一人站了起来，道：“你这么演不对劲吧？”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结果后面完全没有爆点，这不是全白费了吗？” 孟一凡听到这话，立即皱起了眉头。 他转头朝说话那人一看，微微一愣，旋即冷笑了三声。 好么，我说谁这么刺头，原来是沈唐这个混球！ 冤家路窄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货还是这个德行，开口就挑我的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孟一凡沉着脸道，“可能你就是喜欢咆哮派的，看我的演法就不顺眼。” “我尊重你的看法，但你也得允许我这种风格的存在。” 沈唐撇了撇嘴，冷声道：“风格？你什么风格？2o岁就张口闭口谈什么风格，不要搞笑了。” “你有没有看过沈丹青老师是怎么处理这段的？” “没看过就回去好好看看，别在这儿坐井观天还自以为是。” 孟一凡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气乐了，道：“坐井观天？老版的《万家灯火》我会没看过？” “那是十几年前的戏，当年的那个演法放在现在早就行不通了。” “我劝你还是多看看近几年的新戏，别总守着那一堆陈皮烂谷子还以为自己多懂行！” 第145章 恕我不能苟同 孟一凡这时候正在气头上，想到什么话，脱口就说了，一心只想着要把沈唐的气焰给压下去，没考虑太多别的。 方才那番话一出口，他眼看着台下的沈唐脸色铁青，半晌无言，还觉得是自己把对方给辩赢了，心下隐隐有些暗爽。 然而下一秒，刚才还窸窸窣窣的小剧场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孟一凡感受着满场诡异的凝视，忽然现事情有些不妙。 卧槽…… 刚才我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我们俩争论的可不是唐诗宋词哪个厉害啊，“唐诗”现在还没死绝呢！ 何止没死绝，《万家灯火》的原版演员沈丹青、杨立心、卜存昕……这几位可全都是话剧圈子里最顶尖的大佬！ 孟一凡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二三百个人头，登时汗就下来了。 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自己这番话给传到大佬的耳朵里去，那不是死定了？？ 这一刻，话剧演员的职业素养瞬间上线，孟一凡连忙道：“当年《万家灯火》上映的时候，时代背景、大众审美、价值取向都跟现在有所区别。” “话剧的表演风格也应该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有所调整。” “说到底，话剧表演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是展现当下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就在孟一凡拼命给自己找补的时候，台下，孟祥东已经抄起了手上的台本，对准了他的后脑勺，瞪着眼睛“蹬蹬蹬”朝台上走了过去。 这夯货！ 你这是要气死老子！！ 我给你机会让你捧沈丹青的臭脚，结果，居然给我来这一出！！ 要不是你奶奶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看你，真恨不得立马撕了你这混球！！ 孟祥东心知，自己若是当场把孟一凡抽一顿，免不了要挨处分。 但是，他这时候巴不得学校处分自己呢！ 处分越重越好，最好让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 要不然，就冲孟一凡刚才说的那两句话，他后半辈的前途、甚至包括整个孟家的口碑，就算是彻底毁了！ 然而，孟祥东还没来得及冲上舞台，另一人却抢先接过了孟一凡的话头。 “我打断一下，”沈唐旁边，一个穿着白色文化衫的瘦削男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盯着台上的孟一凡，道，“关于你刚才对于原版《万家灯火》的评价，恕我不能苟同。” 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顿时从台上转移到了台下。 许臻！ 这一届最有名的明星新生！ 刚刚还因孟一凡出言不逊而恼火的观众们顿时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怎么，许臻这是要替同伴出头，联手炮轰孟一凡吗？ 有好戏看啊！ 台上，正在为自己找补的孟一凡本就心虚，听许臻这么一打断，更添恼火。 他有心想要怼两句，但却怕自己又秃噜嘴，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许臻已继续道：“风格无高下，但表演有优劣。” “我确实见过有的大师能用细腻的表演感人至深，但那要看用在何种情景之下。” 说到这儿，许臻的神情一凛，正色道：“像你这种不分场合乱用风格的表演，连沈丹青老师的一根头丝都不如！” 一秒。 两秒。 三秒。 孟一凡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下的许臻，被他这一番给骂了个外酥里嫩。 “啪啪啪……” 片刻后，场中居然还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赞同的掌声。 与此同时，刚刚还给跟孟一凡对喷的沈唐也转过头来，讶然看向了一旁的室友。 哎呦喂，得力盟友啊？ 老哥骂得溜！不愧是中戏专业第一，比我台词功底稳！ 说完这番话，许臻将手上的钥匙、手机等物品交给一旁的沈唐，转头看向正抄着台本作势要打人的孟祥东，朗声道：“孟老师，我是表演系本科二班的许臻，我想借舞台一用，可以吗？” 孟祥东闻言一愣，默默将手中的台本背到了身后，问道：“干嘛用？” 许臻道：“我想用沈丹青老师的风格，把孟一凡刚才演的那段重演一遍。” 说话间，他环视在场众人一圈，道：“今天刚好有这么多同学在，烦请各位评判一下，究竟是孟一凡‘创新’的风格好，还是沈老师原版的风格好。” 这话一出，孟祥东还没来得及回答，在场众人已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有好戏看！ 字面意义上的“好戏”！ 新生代表在小剧场怒怼口出狂言的同级生，并当场与之飙戏，今天还有哪出戏能比这出好看？ 至于《万家灯火》…… 这出戏上演于十多年前，而且也并不是《雷雨》《茶馆》这种经典剧目，台下的这些学生们多半都没有看过。 即便是看过，也是当“知识点”看的，并没有赏析的心思。 更何况，许臻说自己要用“沈丹青的风格”，他就真的会用吗？会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 即便是有，同样的风格，水准又怎么可能一样？ 所以，对于这出戏本身，实际上多数观众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 除了两个人。 ——孟一凡的大伯孟祥东，以及沈丹青本人。 孟祥东曾经在中戏艺考的视频中见识过许臻演老头儿，确实是演得入木三分。 沈丹青在《万家灯火》中饰演的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与之同理，他大概是真的能演得不错。 而沈丹青，则曾经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见识过许臻还原俞眉的表演。 当时，许臻的还原程度几乎达到了**成，跨越性别的神似表演让沈丹青惊为天人。 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沈丹青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剧场中的座位比较挤，她翘起的二郎腿不小心刮到了旁边的一个女生。 那女生有些不满，刚想要抱怨两句，忽然瞧见了邻座这人隐藏于昏暗灯光下的长相。 “沈……” “嘘！”沈丹青及时制止住了女生的话头，神秘地一笑，道：“别吱声，好戏要开始了。” 女生看了看台上，又看了看沈丹青，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我的天…… 这群瓜皮在台上耍宝，可曾知道“何老太”本尊就坐在台下？？ 第146章 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许臻刚刚听到孟一凡在台上大放厥词、说沈丹青的表演已经过时了，是真的很生气。   甚至比他在艺考的考场上被捉弄时更生气。   许臻看过的话剧不多，不敢说自己有多懂行。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看《万家灯火》的时候，曾经被何老太的那段独白感动得几乎当场落泪。   艰难困苦的岁月，如泣如诉的剖白，一浪高过一浪的澎湃情绪，无不直击着人的灵魂。   这种强横的舞台表现力，在初出茅庐的许臻看来，简直就是艺术品。   只可惜，沈丹青老师出演的影视剧不多，而且几乎全都是家庭伦理剧，自己可能不太有机会跟她合作。   而孟一凡……   呵，演着蹩脚的表演，却狂妄得令人恶心。   这种人，光冲着后脑勺抽一巴掌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照着脸再狠狠来一拳。   “可以，你想演，就上来演吧。”孟祥东心情复杂地道。   许臻向他道了谢，离开座位，一边不疾不徐地走向了舞台，一边调整起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次，他不打算做任何“创新”，就直接1oo%还原沈丹青当年的表演即可。   因为，他不是想要与孟一凡一争高下，而是想用表演来反驳他荒谬的论点。   ——就让现场观众来评评理，到底哪个风格更适合这一段的表演吧！   ……   场边，孟祥东薅着孟一凡的后衣领，将他从台上拽了下来，把舞台让给了许臻。   孟祥东瞧着许臻挺拔的身影踏上了通往舞台的阶梯，不由得微微一怔。   一步、两步、三步……   他每踏前一步，身体就比方才塌下去了几分，精气神也仿佛渐渐衰弱了下来。   到最后几步，他脚步沉重，步履艰难，肩膀一高一低，斜倾着往前踱。   孟祥东几乎恍了神。   短短十来秒钟的时间，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一步步走向了衰老。   一步十年。   人到台上，已是半截身子入土。   “他们爸爸这人呐，特好干净。”   许臻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咧着嘴，笑着念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道：“一进了院门儿，就捡窗根儿抄起把掸子，脚、腿、身上，挥掸来、挥掸去。”   “且在那儿挥掸呢！”   这一句话说完，区区二十秒钟，孟祥东就替自家侄子认输了。   “许臻”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此时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何老太。   而此时，“何老太”讲起自己的丈夫，脸上却露出了年轻人般的甜蜜笑容，眼神中饱含着对过去岁月的无限怀念。   戏外的年轻人在演老人。   戏中的老人却在演年轻人。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这种错乱而又真实的年龄感让孟祥东大开眼界，自愧不如。   ——这份表现，可比当初许臻参加艺考的时候强太多了！   简直就是高中生和研究生导师的区别！   “……我39岁上，他爸爸就走了。”   一晃神的功夫，许臻已经演到了孟一凡最初引争议的那个节点上。   孟祥东连忙定睛看向了台上。   而此时，不同于孟一凡刚刚的隐忍内敛，许臻的表情一丁点儿都没有收着。   他皱着眉，紧抿着嘴，脸上的肌肉因过度的难过而轻轻抽搐，眼中泪光闪烁。   许臻伸出了四根手指，伸着胳膊晃了晃，气息凌乱地哑声道：“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这句话，嘶声吼出，到“寡”字时已然破音。   这一刹那，孟祥东只觉自己的心脏如遭重锤所击。   什么叫表演的感染力？   这就是了！   同样的一句话，孟一凡说来只让人觉得演技好、处理得真漂亮，而在许臻演来，却能让人忘记掉演员的存在，纯粹被他的表演所感染！   台上，许臻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落下，但他却并没有沉湎于委屈之中。   他一边流泪，一边皱着眉头道：“最难受的就是他爸爸刚走那阵儿，临死前撂下话了，让给（他的尸骨）送回老家去！”   许臻一摊手，眼神中满是崩溃：“哪儿那么容易啊？”   “你男人死了，何家破败了，你一寡妇拉扯着一堆孩子……”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一个声调，叫道：“人都是势利眼！”   “呜呜呜……”   这一刻，孟祥东清楚地听到，台下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已经有观众开始哭了。   台上，许臻没有抹眼泪，只抽了抽鼻子，眼神涣散地望着远处的虚空，悠悠地道：“甭管多难，我到底把你给送回去了。”   “等我到了你那步，我可不给孩子添这么大的麻烦。”   “何老太”拍着自己的胸脯，哑着嗓子道：“宗祈，我对得起你们何家嘞，这么多孩子，我都给你拉扯起来了。”   “我一个人！”   “都把他们培养成人了！”   不大的剧场裹挟着这声嘶吼的回音，震荡着在场众人的耳膜。   台下，孟祥东看着这段不到三分钟的表演，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他当然是看过原版的《万家灯火》的。   许臻刚刚的这段表演，这叫用了沈丹青的风格吗？   ——这叫被沈丹青附体了！   孟祥东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完全看不出来这段表演跟原版有任何区别。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去剧院里看《万家灯火》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周围人在这一段戏后哭成了泪人，但自己却由于太熟悉沈丹青，也太熟悉她的表演风格，对这段戏完全无动于衷。   然而，当这段表演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时，他反倒是清楚地体会到了沈丹青到底有多牛批。   夸张吗？   是的，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表情都很夸张。   咆哮吗？   是的，短短两三分钟，何老太先后咆哮了三次。   但是这样的表演有什么不好？   这是全剧情绪的一个集中爆点，是“何老太”这个人物的高光时刻。   前面的故事情节已经做足了铺垫，而这一段，恰如山洪暴，给前面累积的情绪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宣泄口。   孟祥东看完这一段戏，完全不像看完孟一凡的表演那样憋闷，而是感到无比的畅快。   这才是最符合剧情需要的表达方式！   这段戏不仅足够精彩，而且符合话剧本身的内在节奏和逻辑。   不用争辩，这种表达方式就是更为恰当，无可争议！   “嘭！”孟祥东踹了一脚身边的侄子，怒其不争地道，“现在，立刻上去道歉，说自己狂妄无知，听见了没有！”   然而等了几秒钟，却没有等来回应。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侄子，却见，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孟一凡居然哭了。   ——被对手的表演感动哭了？？   你，你可真是“厉害”！！   而孟一凡这时候见大伯盯着自己看，连忙抹了抹眼泪，眼神看上去有些茫然。   沈丹青老师的这段戏，有这么感人吗？   为什么我看原版的时候，反倒没有被触动得那么大？   ……   而此时，台下，因这段表演而落泪的又何止孟一凡一人。   坐在角落处的沈丹青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的余光，脸上露出的欣慰的笑容。   哦，如今看来，这段戏果然依旧是经得起推敲的，并没有落伍。   感觉当年的自己还挺棒！   这样想着，她又转头看向了站在舞台中央，接受众人雷鸣般喝彩的许臻，不禁有些感慨。   这小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厉害啊！   即便是让我现在上去演一遍，恐怕最多也就是演到他这个份上了。   倘若把我们俩的表演放在一起，反倒会显得我演得更像“赝品”，呵呵。   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没人留意到自己这边，索性安静地站起身来，从侧门离开了小剧场。   嗯，今天果然是看到了一出“好戏”，不虚此行。   ……   当天晚上，许臻在表导楼小剧场完美演绎《万家灯火》，血虐同级生孟一凡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中戏。   至于外界，则只揪住了许臻出演《万家灯火》这个梗，选择性地无事了孟一凡。   不过，网上的老百姓们没留意孟一凡，却不代表其他人没留意他。   第二天一早，海棠话剧社就布了一条通告，宣称本社艺人孟一凡因“不尊师长、德行有亏”，暂停一切演艺活动，包括原定即将于1o月份前往波罗的海沿岸巡演的大型话剧《荆轲刺秦》；   以及由他主演的、即将前往爱琴海巡演的先锋派话剧《晚餐》。   而一周之后，中戏表演系的学生们也现，孟一凡不见了。   私下询问之下，现这厮被他大伯孟祥东强制休学了一年，要他去剧团里打打杂，做做苦力。   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孟祥东将所有态度都摆到了最低，希望能以此熄灭沈丹青等大佬的怒火。   孟祥东极其心累地叹了口气。   算了，与其教他演戏，不如还是多费费心思来教他如何做人。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还是得看他自己的心性和造化。   你大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147章 碧血剑与老男孩   “我39岁上，他爸爸就走了……我守了4o年的寡！”   京城西南郊的一幢公寓里，乔枫看着手机上略有些抖动、但还算清晰的视频，听着扬声器里传出的嘶吼，哭笑不得地扶住了额头。   许臻在中戏小剧场里演何老太的视频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虽说学校反复强调，排练的时候不允许录像，但学校毕竟是教学机构，哪有商业化的剧场管的那么严格。   在场两三百个观众，难免有几个人趁人不备偷偷录了像。   这段视频现在在网上流传的甚至都不止一个版本。   乔枫忍不住有些感慨，哎，自家艺人可真是太能干了。   公司都不需要刻意经营，他自己就能给自己制造热搜。   虽然这段视频的画风有点跑偏……但是，许臻演的毕竟是话剧，逼格还是有的。   网友们看到这段视频，更多的不是嘲讽，而是赞叹他的演技精湛，以及吐槽他继《我是演技派》之后，再次奉献出了一场精彩的反串表演。   人不在江湖，江湖中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不得不说，这倒也算是许臻如今热度持续攀升的一大佐证了。   这样想着，乔枫翻开了手上的时间表，颇为欣慰。   许臻前一段时间忙于高考，作品不多。   但由于他去年的劳模级表现，导致他这一段时间依旧不断有作品上映，曝光度丁点儿不缺。   先便是9月初，由陈正豪领衔出演的电影《楚留香传奇》在央视六套上映，许臻在这部电影中饰演大反派妙僧无花。   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却极其出彩。   尤其是“妙僧月下抚琴”、以及“迎风一刀斩”两段剧情，得到了网友和剧评人的极力好评。   甚至还有人认为，许臻在这部电影中的表演与陈正豪不相上下。   这种论断当然是戴着偶像滤镜去看的，彩虹屁吹得太过了。   不过么，乔枫也暗搓搓地觉得，由于许臻的实力进步以及与角色的契合度较高，他在《楚留香传奇》中的表现确实比花无缺、东海一刀时期进步了不少。   在这之后，便是《碧血剑》。   由香江影业和央视国际影业合作拍摄的古装武侠剧《碧血剑》即将于11月份正式上映。   播平台是香江影业的“旗舰频道”翡翠台，央视这边的播出平台则是央视八套黄金档。   11月份是香江影业的“台庆月”，《碧血剑》在这个时间点播出，就意味着它被选为了今年的台庆剧，也就是俗称的“年度大剧”，推广力度与其他剧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部剧的前期宣传工作其实已经开始了，但是乔枫能推则推，尽量不要让许臻刚开学就频繁请假。   除了京城地区的宣传活动，乔枫就只给他留了一期综艺节目《go go go》的录制，录制时间则选在了十一长假期间，不耽误许臻上课。   捋清了近期的日程安排后，乔枫看了看时间，给许臻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喂，乔哥？”   听到许臻那边接通，乔枫道：“晨练结束了吧，吃早饭呢？”   电话那头，许臻握着手机缓步走在操场上，道：“还没，正往寝室走呢，我一会儿先冲个澡再去吃饭。”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颇为感慨地道：“中戏的人可真努力啊，我平时在小区里5点钟起床，根本碰不见几个人；”   “现在我要是还敢5点起，操场上都找不到好位置。”   “到处都是出晨功的同学，这里的氛围简直是太棒了。”   乔枫问道：“什么叫‘出晨功’？”   许臻解释道：“就是早上起来开嗓，练台词。”   “每天早上起来先练一个小时的口部操、气息练习、声练习、绕口令，这就跟我平时练功一样，日积月累，功夫自然就上来了。”   乔枫笑道：“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啊，你是不是可以干脆把诵经和出晨功合并了得了？”   许臻：“……”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前两天考虑过。”   “但是用念经吊嗓子真的很怪，我总感觉旁边有人在笑我。”   电话对面，乔枫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瞬间把自己给逗得不行。   “……哎，不跟你扯淡了，”乔枫笑道，“说正事，你明天要开始军训了吧？我给你买的那套防晒霜你一定要涂，不要不好意思，不能偷懒，两个小时喷一次，听见了没有？”   “还有，《碧血剑》宣传的时间表我给你了。别跟我犟啊，这个已经精简到极限了，一点儿也不能删了。”   “十一期间不能跟同学出去玩啊，有《go go go》的录制，我到时候再跟你联系。”   “……”   许臻听着乔枫把近期的行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忍不住一阵头大。   就因为这种强度的日程，他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学校的丹心话剧社。   毕竟，他先是一个艺人，其次才是一个学生。   登台演出的机会固然重要，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总还是得有所取舍。   ……   9月12号，军训前一天，许臻所在的表演2班召开了第一次班会。   他们班的班主任名叫刘雨澄，是一位留校任教的中戏毕业生。   刘雨澄今年还不到3o岁，青春正盛，意气风。   听室友沈唐说，这位班主任大人所在的班级也算是近几年颇为有名的明星班，如今当红一线女星钟莉亚便是他的同班同学。   许臻不禁十分感慨：不愧是中戏啊，当红艺人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班会开始后，刘雨澄环视学生们一圈，微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各位好。”   “我姓刘，刘雨澄，‘雨过天晴、澄空万里’的雨澄。”   “我比你们大得不多，上课的时候要叫老师，平时可以随意一些，叫师哥、老刘、雨哥这都没问题。”   说着，刘雨澄忽然郑重了神情，强调道：“但是‘澄哥’绝对不行，你们懂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班主任刘雨澄也随之笑了起来，等笑声停歇，他照例对学生们进行了一番勉励，并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学习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要求。   说完这些，刘雨澄又从背包里翻出了几分文件来，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一方面是新生入学的动员会，另一方面则是有一件事情要提前跟大家布置下去。”   刘雨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大学生微电影节，大家都知道吧？”   “最早是京影和中传联合举办的，但是从今年开始，校领导的意思是中戏也要参加。”   “虽说咱们是戏剧学院，但咱们的专业可是‘戏剧影视表演’，电影拍摄也是咱们的重要培养方向之一。”   说着，他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道：“我前一阵子搞到了几份微电影剧本，回头你们看看，等过两天在班级群里进行投票。”   “哪个剧本得票最高，咱们就用哪个。”   说罢，刘雨澄便将这剧本分下去，供大家传阅。   许臻没太接触过微电影，但他拍过数字电影，想来应该区别不大。   等剧本传到他手中的时候，其许臻简单翻了翻，其中一份的大纲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看的那份咋样？”一旁的沈唐问道。   许臻看着手中的剧本，道：“我感觉特别好。”   说着，他把剧本的封面亮给了沈唐看。   那上面写着三个字：老男孩。 第148章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是吗？讲的是什么？” 听到许臻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沈唐连忙凑了过去，跟他一起看起了这份剧本。 微电影的名字叫做“老男孩”，作者名叫肖漾。 两人对了对，现都不认识这人，大概是一位新人编剧吧。 微电影的时间限制是3o到6o分钟，因此，这份剧本的篇幅并不长。 主题也十分简单，大概讲的是两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年大叔，重拾青春梦想，和一群年轻小伙子一起参加选秀节目的故事。 剧本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两个大叔放荡不羁的学生时代。 主人公之一的老肖喜欢音乐，每日苦练吉他；而另一位主人公老王则迷恋迈克尔·杰克逊，经常在同学们面前秀自己的舞步。 两人为了追求校花而各施手段，但却一次次被校花无事，这两人反倒阴错阳差地成为了好朋友。 老肖和老王经常在一起交流“艺术心得”，并组成了一对组合，参加学校的文艺演出，大受同学们的追捧。 第二部分，是两位“老男孩”蹉跎岁月的成年时代。 转眼多年过去，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如今归于平凡，老肖做了婚庆主持人，老王则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理馆，两人都混得不尽如人意。 这时候，电视上放出了杰克逊逝世的消息，老肖和老王顿感自己的青春回忆至此被画上了一个句号，十分沮丧难过。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肖突奇想，拉着老王去参加了一档选秀节目。 两个中年老男人重新燃起了曾经的热血，跟着一群青春正盛的年轻人同台竞技，由于清奇的画风和强烈的话题度而深受观众喜爱，一次又一次地晋级。 但是，这档节目的制作人却是两人的高中同学。 当年的他又怂又菜，经常受过老肖的欺负，也知道老王曾经追过自己现在的老婆、也就是曾经的校花，对这两人怀恨在心。 制作人告诉评委，节目需要的是年轻偶像，而不是草根大叔，暗示不要让这两人晋级。 在晋级赛上，原本很受评委看好的老肖老王忽然遭到了抨击，评委们以苛刻的语言质疑他们的年龄和能力，两个中年人站在台上，被逼问得手足无措，尴尬不已。 在最终的舞台上，老肖和老王演唱了一《老男孩》，歌词满怀着对梦想的追求，以及对青春的缅怀。 二人终究还是没能晋级，但他们的这《老男孩》却感动了天南海北无数的观众。 许多当年的同学们看到了这一幕，在各自平凡的生活中泣不成声。 看完这份剧本，许臻和沈唐掩卷感慨。 二人都是2o岁不到的年轻人，且年少成名，前途无量，并没有经历过故事中老肖、老王的境遇。 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通的，这种人生归于沉寂、而梦想永不停熄的精神内核着实令人动容。 尤其是剧本最后的那《老男孩》，歌词的内容跟故事主人公的人生经历两相照应，简单明快，直击人心：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告别。 光是看着文字，没有听到曲调，都让人觉得十分感慨。 “你们俩看哪部呢？” 许臻和沈唐正简单交流着《老男孩》的“读后感”，一回头，现班主任刘雨澄来到了两人身边。 许臻扬起了手中的剧本，道：“在看《老男孩》。” 刘雨澄见状，不禁挑了挑眉，道：“这个？没想到啊，你们俩年纪轻轻的居然喜欢这个？” “我看他们其他人有不少都在讨论那个《我的初恋日记》。” 沈唐摇摇头，啧啧道：“那个不行啊，太狗血了，又是绝症又是失忆的，哪有《老男孩》好看。” 许臻也赞同道：“好的故事是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况且，虽然我俩可能不是受众，但是评委是啊——微电影节的评委肯定都是中年人吧？” “哈哈哈……”刘雨澄顿时被许臻这个机智的思路给逗乐了。 他想了想，问道：“嗯，我提前问一下，咱们班的微电影作品你们俩参加吗？” “学校可给不起片酬哦，领导说了，制作经费1o万，顶多也就能管顿饭。” 许臻和沈唐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参加。 这毕竟是学校教学计划的一部分，而且微电影的拍摄周期非常短，大概也就十几天左右，可能也就是占用几个周末的时间。 得到了这两人肯定的答复，刘雨澄顿时放下心来。 微电影节，虽说采取的是专家评审的方式，可能不太会考虑人气问题，但成名艺人的实力也是电影拍摄的巨大助力。 自己的学生们才大一，面对镜头，恐怕有的人连先迈哪条腿都捋不明白。 要是直接把这么一群人拉出去拍电影，效果绝对惨不忍睹。 如果队伍里能有许臻这样的“定海神针”在，那拍摄就要顺利得多了。 当天上午，班会结束后，班主任刘雨澄在班级群里起了投票。 最终，《老男孩》以微弱的优势胜过了《我的初恋日记》，成为了许臻他们班的微电影节剧本。 …… 9月13号，中戏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开始了。 教官们可不管你们是未来的大明星还是现在的小鲜肉，统统拉到大太阳底下去站军姿、踢正步。 不到一个礼拜下去，学生们就全都从桂花糕变成了驴打滚。 许臻虽然也晒黑了一些，但相对于其他人却好很多。 有不少同学过来找他取经，问他用的是什么防晒。 许臻的防晒喷雾就揣在兜里，也不好意思遮掩着不说，于是便告诉了他们。 这帮人拿手机一查，数着价格的位数，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学表演的人很多家境都不错，这帮人虽然心疼，但毕竟脸面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咬牙切齿地买了。 然而许臻其实很想告诉他们…… 自己之所以没怎么变黑，是因为肤质特殊，容易被晒伤，不容易被晒黑。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不能说，说了就是凡尔赛。 算了，你们愿意买就买吧，反正，起码也能起到防止晒伤的作用…… 第149章 直面新生代演员的扛把子   “肖老板，最近忙什么呢？”   “不敢不敢，还是老样子，拍拍广告、拍拍mV，勉强混口饭吃。倒是刘教授最近越混越好啊，听说已经开始带本科班了？”   “……”   京城城南，一家毫不起眼的饺子馆里，一胖一瘦两个“老男孩”相对而坐。   其中瘦的那个长相周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正是许臻他们班的班主任刘雨澄；   而胖的那个浓眉小眼，留着一头渣男纹理烫，是剧本《老男孩》的作者肖漾。   刘雨澄给肖漾夹了个饺子，笑道：“老肖，你明明是京影毕业的，怎么反倒把剧本投到我们中戏手里来了？不怕学校那边说你‘投敌’？”   “投敌个鬼，”肖漾翻了个白眼，道，“我有话直说啊，是京影那边不用我才联系的你，没想到你老哥还挺给面子。”   刘雨澄闻言，挑了挑眉，道：“他们那边的剧本很厉害吗？什么题材的，你了解过没有？”   肖漾摇头道：“剧本是啥我不知道，但是绝对很厉害就是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撇嘴道：“你知道他们京影男主角是谁吗？”   “张杉！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童星，现在小一辈男演员里名气最大的就数他了。”   “这部微电影是打算当做张杉的毕业作品拍的，他公司那边也使劲了，剧本、制作的预算都不低。”   说话间，肖漾夹了个饺子送进嘴里，边嚼边道：“虽然我这个剧本谁也不怵，但你们的预算跟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要我说，你也去跟你们校领导商量一下，能不能多投点钱。中戏第一次参加微电影节，可别被京影按在地上摩擦啊……”   他正说着，包间的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材圆润、长得十分喜庆的胖姐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两盘饺子往桌上一放，道：“一盘素三鲜，一盘猪肉大葱，齐了啊。”   说着，胖姐瞥见了肖漾手中的剧本，揶揄道：“怎么着，肖大导演又要拍电影了？”   肖漾平时总来这家店吃饺子，跟胖姐混得很熟。   听到这话，他嘿嘿笑道：“茉莉姐感兴趣啊？”   “正好我这部电影里有个角色挺适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被称作“茉莉姐”的胖姐知道他是拍广告的，撇了撇嘴，道：“别，我对卖洗衣粉、卖矿泉水没兴趣，有那个时间我不如多煮两锅饺子。”   说着，她拿起桌子上的小票便走了，临走随手关上了包间门。   见她走远，肖漾继续道：“你们中戏那边的演员选好了没有？主演定的是哪几个？”   说着，他略显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校花’这个角色，我感觉林嘉挺合适的，够清纯，够漂亮。”   “两个男主角这块，秦俊和董晓阳怎么样？我看过他们俩这两年拍的电视剧，演技都还算可以。”   肖漾笑道：“虽说中戏在校生里没有张杉这样的大明星，但阵容也还算说得过去，有得一战。”   “至于其他角色，你们今年是不是有几个新生……”   “停停停，你等一下！”   刘雨澄听肖漾越说越起劲，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老肖，你刚才说的这几个都是大三大四的，不是我们班的。”   “你们班？”肖漾闻言一呆。   片刻后，他突然拔高了声调道：“不是中戏要拍微电影，是你们班要拍？！”   刘雨澄点头道：“对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大一本科二班的班主任。”   “我怎么能代表得了中戏？”   刘雨澄一本正经地道：“中戏这次参加微电影节，是每个班拍一部微电影，不是整个学校拍一个。”   这话一出，刚刚还叨叨叨说个没完的肖漾一下子闭嘴了。   “我说老刘……”   半晌，肖漾的嘴角抽了抽，沉着脸把剧本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抱在怀里，道：“这份剧本是我的心血，你就这么拿来闹着玩？”   “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拿我不当回事？？”   刘雨澄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两手一摊，道：“我哪儿不当回事了，我们班也还行好不好？”   “张杉这个级别的明星确实没有，但是……”   “铛铛铛！”   两人正争论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刘雨澄无奈地冲他笑了笑，朗声道：“请进！”   “吱呀——”   一声门响，几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从门外走进了包间。   进屋后，这几人先后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和口罩，向刘雨澄问好道：“刘老师早！”   肖漾见到有人来了，回头一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咦？   这个女生好漂亮啊！是最近那部热播仙侠剧里的女二号吧，叫啥来着，阿伊慕？   她旁边那个男生也挺眼熟的，姓沈，叫沈什么来着？   后面关门的那个……   待那人回过头来，肖漾瞬间瞪大了眼睛。   许臻？？   我去……   这帮人，全是一个班的？！   肖漾呆愣了半晌，这才回头看向了正在淡定吃饺子的刘雨澄。   大哥，你这个班，抵得上半个中戏了吧？？   “别站着呀，坐坐坐，”刘雨澄神态自若地朝自家学生们挥了挥手，道，“喝口水，赶紧吃，一会儿饺子该坨了。”   说着，他挥臂指向肖漾，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肖漾，《老男孩》的剧作者。”   “他不是中戏的，你们叫师兄不合适，叫肖导吧。”   许臻等人闻言，纷纷冲他问好道：“肖导！”   肖漾听着这群人恭恭敬敬地喊自己“肖导”，感觉简直要上天了。   他连忙笑眯眯地将怀里的剧本分给了三人，道：“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们打算用我的剧本，我这几天抓紧把分镜剧本赶了出来。”   “你们先看一下，刚做好的，可能还有许多要调整的地方。”   一旁的刘雨澄：呵呵。   ……   几人在饺子馆里边吃边讨论，大致敲定了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制作经费只有1o万元，一切都要从简。   刘雨澄是制片人，肖漾是总导演，其他一切工作人员都是本科二班的学生。   演员方面，由许臻饰演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的“老王”，沈唐饰演喜欢弹吉他的“老肖”，阿伊慕饰演校花。   为了尽可能多地体验电影制作的全过程，许臻也参与到了前期的勘景、租赁设备等工作中去。   两个星期后，前期准备基本结束。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微电影《老男孩》的拍摄正式启动。 第150章 人到中年 9月底，初秋的京城依旧燥热难耐。 在京城火车站的站前广场东侧，三个捂得很严实的年轻人坐在天桥下的石墩上，膝盖上各放着一个写本，假装是在做人物写生。 这三人正是许臻、沈唐和他们的班主任刘雨澄。 他们今天到这边来，是来做人物观察练习的。 《老男孩》的剧情中有一半以上的内容都生在两位主角的中年阶段，刘雨澄怕他们演不好，因此特意带他们过来“充电”。 从上周末开始，微电影《老男孩》剧组就算是正式开机了。 由于全片只有4o分钟的时长，因此，他们每周末只拍两天，一次拍几分钟的镜头，预计在两个月之内完成。 刘雨澄怕自己照顾不过来，还特意拉了一个年轻的表演老师跟组。 于是乎，剧组中就出现了一个比较诡异的现象：正常演员被ng，都是因为表演有哪里不到位，然后导演会过来跟他讲讲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 然而《老男孩》剧组不一样。 演员们被叫停，往往会有一两个老师围上来，轮番给他（她）讲解表演的基本原理或者是台词的基本技法。 许臻很想说，我从未见过如此效率低下的剧组。 不过这么拍摄倒也有些好处。 常言道，“书到用时方恨少”，而《老男孩》剧组的演员们正是用演技的时候，两本大“书”就在旁边站着随时待命。 学生们这时候的求知欲肯定比在课堂上强出许多，这部微电影的拍摄倒也确实起到了“实战教学”的目的。 “许臻，你看那边树下的那个高个子，”刘雨澄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三点钟方向，道，“这个人的状态就跟剧中的‘理师’很接近。” “你仔细观察一下他，三分钟后模仿一下试试。” 许臻凝神朝那边望去，现刘雨澄说的是一个4o来岁的中年男人。 相较于那些背着“尿素”袋子的大叔来说，这人的衣着还算体面，起码大体上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这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态，都呈现出了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弯着腰、低着头，眉头微微皱着，眼神浑浊麻木。 许臻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调整了一下状态，将身姿和神态摆成了那个大叔的模样。 刘雨澄摸着下巴，看着许臻的模仿，道：“大致还不错，形似，但是神似方面差点意思。” 他想了想，启式地问道：“你知道他这个疲惫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吗？” 许臻答道：“因为每天工作很忙，休息不过来，身体疲劳累积？” 刘雨澄又道：“他为什么每天很忙，但是却不休息呢？” 许臻想了想，迟疑着道：“因为缺钱？” “哈哈哈……”刘雨澄笑道，“缺钱倒确实是缺钱，中年人的窘迫有8o%都来自于缺钱的压力。” “年纪大了，上有老下有小，怕工作丢了，怕收入下降，怕生病，怕家人有事，怕房贷还不上……有形的、无形的压力背负了太多，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且最关键的是，未来的路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只有下坡路可走，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毫无期待的人生是了无生趣的。” 许臻听到这番话，顿时有所明悟。 对于人生的期待感…… 这个可能就是中年人和少年人的本质区别。 而《老男孩》这部微电影的主题，实际上也是中年人如何重拾梦想，再次对人生抱有期待。 刘雨澄看着许臻若有所思的神情，道：“你慢慢琢磨，不着急。” “学生时代咱们起码得拍三个礼拜，接下来还有时间让你调整状态。” “外形方面有化妆技巧可以弥补，但是气质上必须得你自己去把握。” “中年人的年龄特征不算太明显，要想演好，比演老人还要难，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他看了看时间，道：“这会儿你就先继续看那个大叔，带着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个意思去看。” 说着，刘雨澄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沈唐，道：“我刚才说让你观察那个推销保健品的大姨，你看得咋样了？模仿一下？” 沈唐闻言一呆，慌乱地翻了翻手上的写本。 刘雨澄脸一沉，一把将写本从他怀里拽了出来，翻到他刚才的那页，却见，本子上画着一个美女。 画上的美女跟保健品大姨穿着同款的衣服，梳着同款的型，但却被魔改成了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模样。 刘雨澄：…… 当着我的面还敢画这种画！期末的平时分还想不想要了！！ …… 十月底，京城东南部的萤火摄影基地。 一间休息室外，京影表演系的大一新生刘霁月穿着戏服，兴冲冲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刚叫了一声“张师兄”，就忽然迎面听到了一声嘶吼： “我守了四十年的寡！” 刘霁月：“……” 作为一个优雅的女性，我是不是应该当什么也没生过，过会儿再重新进来？ 然而很遗憾，屋里的人已经瞧见她了。 被称作“张师兄”的年轻人若无其事地收了自己的神通，道：“哦，霁月啊，有什么事儿吗？” 这人名叫张杉，今年京影大四，正在萤火摄影基地这边拍摄大学生微电影节的参赛作品。 刘霁月尴尬地笑了笑，道：“张师兄，我刚才听外面摄影大哥说，中戏那边也有人过来拍戏了，就在东街那边，听说一个叫《老男孩》的剧组。” 张杉道：“中戏那边是一个班一部微电影，这个《老男孩》是大几的？主演是谁？” 刘霁月道：“大一的，我们这届的，主演是许臻和沈唐。” 她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有点兴奋。 许臻他不认识，但是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尤其是，刘霁月前一阵子刚刚拿到了《三国》剧组的参演合约，饰演的角色是小乔，而剧中周瑜的饰演者正是许臻。 《三国》在9月初的时候已经开机了，但是二人目前都还没有进组。 听说今年年底就要拍到江东那边的剧情了，刘霁月莫名地十分期待。 “哦，许臻他们班啊……” 张杉咧嘴一笑，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许臻站在小剧场的舞台上，以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动作表演着《万家灯火》中的何老太。 张杉摩挲着下巴，道：“这个学弟有点厉害的，我刚才模仿了半天，怎么也演不出他这个味儿来。” 他抬头看向刘霁月，问道：“他们人在哪儿呢，已经到基地这边了吗？” 刘霁月点头道：“嗯，听说是今天早上刚来，这会儿正在东街那边布景呢。” “他们学校不给批假，就每周末过来拍两天。” 张杉低头看了看时间，道：“正好这会儿有空，咱俩过去串个门？” 第151章 油腻与颓废 张杉和刘霁月商量妥后，便动身前往了东街。 萤火摄影基地是一座专门用于拍摄校园场景的影视城，其中西街偏现代风，东街偏复古风。 张杉心想，既然许臻他们选在东街取景，题目又叫《老男孩》，看来，他们的微电影讲的应该是父母那一辈的老故事。 嗯，这个题材倒也算是另辟蹊径。 两人从西街出，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东街。 张杉本以为，一个剧组那么多设备，很容易就能看到，没想到两人在东街兜了好几圈，一直也没瞧见《老男孩》剧组的踪影。 “你有沈唐的联系方式吗？”张杉扭头看向一旁的刘霁月，道，“我好像没存。” 刘霁月拿出手机，道：“我有，我上半年才刚跟他拍过一部电视剧，联系方式还热乎着呢……” 说着，她从通讯录里找到沈唐，给他了一条信息过去。 然而很快，手机界面上就出现了如下信息： 沈唐起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刘霁月：“……” 你你你…… 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张杉见状，嘴角抽了抽，勉强安慰道：“哎呦，这什么人啊！” “你不愿意见我们，我们还不稀罕见你呢！” “走，哥带你吃冰棍去。” 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脸悻悻地到影视城南边的商业街买冰棍儿去了。 …… 萤火摄影基地建于十多年前。 一开始，南边的商业街依托于影视城，生意相当兴隆。 但如今影视城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商业街上的店铺也倒闭得七七八八。 如今，整条街的铺面里也就只剩下六七家还开着，看上去异常萧索。 张杉在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兜子冰棍儿，除了他和刘霁月一人一根，剩下的准备带回去分给剧组里的其他人。 “铮铮铮……” 走着走着，张杉忽听见一阵吉他声传来，听前奏，似乎是霓虹国的那《最初的歌谣》。 然而等前奏结束，人声响起，唱得却是华夏语的歌词。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张杉瞬间来了兴趣。 他拎着一兜子雪糕，沿街一路找，很快便在一家小理馆里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张杉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透过临街的玻璃窗向里面望去，看侧影，感觉唱歌的人大概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哥。 他抱着吉他，斜腰拉胯地坐在理馆靠窗的沙上，仰着脸、抖着腿，边弹边唱。 老哥打扮得十分刻意，大背头，七分袖小西装，脚上的皮鞋在阳光下油光锃亮。 但是，无论是他的背头还是行头，无不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廉价感。 最让人无语的是，这老哥明明声音还不错，却偏偏喜欢“秀唱功”。 疯狂转音、咬字不清、乱用怒音，这些“迷之技巧”非但没能给歌曲增色，反倒显得画蛇添足。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张杉撇了撇嘴，感觉这老哥身上的油刮下来简直能焖一锅麻辣小龙虾。 他刚想举着冰棍走人，忽然间，歌曲进入到了副歌部分。 那老哥换了个坐姿，腰杆挺得笔直。 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随之飙高，清澈的高音像是从淤泥中拔出的莲花，油腻尽去，陡然变得纯粹清澈。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告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张杉站在橱窗外，听着这段高音，只觉理店里的老哥瞬间像是年轻了十岁。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的身上，老哥神采奕奕，身上甚至焕出了少年人特有的光彩。 ……咦？ 张杉眨了眨眼。 少年人？？ 由于“老哥”刚刚换了个坐姿，张杉看清了他的正脸。 小眼睛，单眼皮，眼角微微下垂，脸部线条清晰流畅。 这张脸称不上有多帅气，但却有一种人畜无害的清秀感。 “啊……我的天，沈唐？！” 张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刘霁月已经惊叫出声。 ——这“油腻老哥”居然是《老男孩》的主演之一，沈唐！ 沈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放下吉他，疑惑地转过头来。 正对上张杉与刘霁月惊愕的眼神。 “杉哥，小月？”他讶然叫道。 沈唐刚才刚画好了“中年妆”，正在找油腻的感觉，没想到居然碰见了熟人。 “你们俩干嘛来了，也是来这边取景的？”沈唐问道。 张杉见自己偷听人家唱歌被现了，尴尬地笑了笑，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啊，是啊，我们剧组也在这边取景。”张杉道。 他转头看了一圈，现这家小理馆里的装潢很是寒碜。 吊灯、吊扇，墙角还吊着个老式电视机。 灰扑扑的墙面，脏兮兮的地砖，沙、转椅都有不同程度的掉皮，看上去至少得有十年没翻修过了。 店里的理师也不像市区里的托尼老师们那么时尚酷炫，这人个子倒是挺高，但是稍微有点驼背，黑色短，黑T恤，T恤的边缘还掖进了西裤里，外面系着一条棕色皮带，看上去又土又颓废。 萤火影视基地本就是个落伍的摄影城，这边的店铺差不多都是这个档次，张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一屁股坐到了沈唐身边，笑道：“你怎么不去片场，反倒跑理馆来了？” 沈唐听到这个问题，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理师，道：“剧情需要，我来做个型。” 说罢，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大背头，低声道：“刚好影视城这边就有合适的理馆，这不是省钱了吗，哈哈。” 听到这话，张杉和刘霁月会心地一笑。 两人看着沈唐辣眼睛的型，哪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沈唐在剧中饰演的是个穷酸的中年男人。 他故意搞了这么个廉价的型，就是为了配合剧中人物的设定。 这样想着，张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理师，脸上憋着笑。 不知，这理师知道自己认真做好的型被人当成了反面道具，会是个什么心态？ 反正肯定不会开心就是了。 张杉捋了一把自己的寸头，小声道：“哎，说起来，我这头也有点不合格。” “这是早上助理拿推子给我推的，没推干净，其实应该是光头才对。” 沈唐眨了眨眼，拿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的理师，道：“那你让师傅给你剃了啊。” “光头而已，哪儿剃都一样吧，这儿还便宜。” 张杉想想也是。 而且自己在人家店里这么干坐着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问道：“师傅，剃光头多少钱？” 不远处的剃头师傅侧头瞥了他一眼，道：“5块。” 张杉闻言一呆。 我去，这就是城乡结合部的价位吗？如此经济实惠？？ “师傅，那等这大哥剃完，你给我剃个光头呗。”说着，他直接掏出五块钱纸币拍在了吧台上，一脸的财大气粗。 剃头师傅没说什么，只手脚麻利地处理完手上的顾客，而后简单扫了扫地上的头茬，将张杉请到了转椅上。 张杉坐到镜子前，利用镜中的影像看着沙上的沈唐，继续与他闲聊道：“哎，你演中年人演得挺好啊，刚才要是不看正脸，我差点就以为你真是个大叔了。” 沈唐咧嘴一笑，拱手道：“过奖过奖。” “中年人确实是不太好演，我一开始总演不好，后来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油腻’。” “反正怎么油腻怎么来，一下子就上道了。” 张杉道：“许臻也是你们班的吧，他演什么角色？也是中年人吗？” 沈唐眨了眨眼，笑道：“他不演中年人，他演我儿子。” 一听这话，张杉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道：“啊，可惜了。” “我前两天刚看到他在小剧场演的何老太，感觉他还挺擅长演老人的。” 说话间，剃头师傅给张杉喷了点油乎乎的喷剂，而后侧执着剃刀，麻利地从下到上一刀刀挂过。 刀刃过处，头茬被刮得干干净净，而又丁点儿不伤头皮，简直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张杉被他刮得头皮微痒，十分舒适。 就在他一边剃着头、一边跟沈唐聊天的时候，挂在墙角上的电视机忽然响起了声音。 “美国流行乐坛巨星迈克尔·杰克逊25号因心脏病作，在洛杉矶加州大学医疗中心不治身亡，终年5o岁。” “大批歌迷前往医院和杰克逊的住所……” 张杉疑惑地看向了电视屏幕。 啥情况？ 杰克逊都去世多长时间了，这放的是哪年的“新闻”？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在他头皮上流畅刮过的剃刀却忽然停住了。 通过镜子，张杉看到自己身后的理师举着剃刀，仰头看向了墙角的电视机，眼神渐渐凝固。 理师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嘴唇颤了颤，半晌，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张杉望着镜中的倒影，清楚地看到： 这一刻，理师本就颓废麻木的脸上像是褪去了最后一丝生机，眼底的微光轻轻一晃，旋即彻底熄灭。 只剩一片灰败的余烬。 瞧见这一幕，张杉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被理师的情绪感染还在其次，关键是…… 这张脸，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张杉猛地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向了身后的“中年理师”。 半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脸懵逼地道：“你是……许臻？” 听到这话，“中年理师”放下了手中的剃刀，微微一笑，道：“是的，学长你好，初次见面。” 他这一笑，方才附着在他身上的灰败和颓丧瞬间尽散，眼中重新露出了少年人的神采。 第152章 人店合一 尽管由于妆容的缘故，许臻的皮肤看上去略显粗糙，眉毛向下耷拉着，际线后移，眼角、嘴角等处有着许多细纹。 但是，他眼神中的光彩却完全遮掩不住，一股浓烈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张杉感觉几乎被他给晃瞎了眼。 自己进这个屋子起码得有七八分钟了，手上的冰棍儿都快化了。 许臻就一直站在他的眼前，没戴口罩、没戴墨镜，一丁点儿掩饰都没做，张杉就愣是没认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始终背对着自己，或许是因为两人之前没有碰过面，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沈唐身上…… 但张杉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借口。 最根本的原因是： 许臻身上的这股颓废大叔的气场，跟这家小破理店的环境太过契合，以至于几乎做到了“人店合一”，被张杉直接当做了理店里的一个零件。 更过分的是，许臻这厮居然还会剃头。 这手法，专业得像是个从业几十年的老师傅，把自己都给剃仙儿了。 乖乖，这厮难道就是那种传说中的“体验派”演员？ 每拍一部戏，就要学一项新技能？ “学长，还剩一点儿，我都给你刮了吧？”许臻举着剃刀，问道。 张杉呆愣了半晌，又默默坐回到了转椅上，讪笑道：“好好好，来吧，继续。” “你这头剃得不错啊，专门练过？” 许臻：“……” 我确实是专门练过，但练的不是剃头，而是剃度。 不过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施主还是继续在红尘中游走吧。 说着，两人就着取景的话题简单聊了两句。 张杉自称他们京影这边拍的是一步悬疑题材的微电影，而许臻和沈唐也坦言，他们这部《老男孩》的主题是中年人对青春的致敬和缅怀。 片刻后，张杉摸了摸自己刚剃好的光头，称赞了一下许臻的手艺，便告辞离开了。 顺手还留下了几盒冰淇淋作为慰问品。 “期待你们的作品，”张杉笑道，“不过瞧好吧，我们这部微电影也不赖。” “等寒假的时候，看看咱们哪边能胜出，到时候输的一方要请客吃饭！” 许臻和沈唐笑着接下了张杉的战书。 末了，张杉本来都已经推门出去了，犹豫着又折了回来，问道：“哎，许臻，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拍过戏？我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许臻微微一怔。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问出这个问题。 他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摇头道：“我小时候没拍过戏。” “你看到的大概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哈哈哈哈哈……”张杉笑得直拍大腿，道，“哎呦，你这浓眉大眼的，可真逗，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许臻：“……” 谁逗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 张杉和刘霁月的到访并没有打乱《老男孩》剧组的拍摄计划。 正相反，由于他们俩震惊的表现，反倒给许臻和沈唐树立起了信心。 ——张杉的那个震惊的眼神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吧？ 这是不是说明，我俩演中年人演得确实还不错？ 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初见成效，许臻颇感欣慰。 关于中年人该怎么演，许臻和沈唐在几位指导老师的帮助下摸索了好几个礼拜，才最后终于讨论出了一套大家都比较认可的方案： 沈唐的关键词是“油腻”；而许臻的关键词是“颓废”。 这两个关键词，不仅是中年人的特征，同时也跟两个人物的性格十分契合。 许臻饰演的“许小帅”在学生时代就是个安静内向，很少说话的人，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疯狂的一面； 因此，他成年之后开了一家小理馆，依旧是安安静静地窝在一个角落里，老实剃头，很少与人交流，性格的主色调就是灰暗颓废。 而沈唐饰演的“沈大宝”则完全不同，他上学的时候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是学校“一霸”； 长大后依旧是圆滑世故的性子，当婚庆主持，做老年人的生意，心思十分活络。 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性格底色，决定了他们人到中年后，虽然同样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但生活方式却大相径庭。 而且事实证明，这种表演方法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确实很不错。 比起没头没脑地演“老”，抓住最鲜明的性格特征更容易将人物演绎得鲜活生动。 这次演中年人的经历也让许臻感觉收获颇丰。 …… 这间剃头铺子是剧中的一个重要场景，一共涉及到三场戏，分别是： 许小帅在剪头的时候得知了杰克逊去世的消息； 沈大宝过来劝他去参加欢乐男声； 比赛结束后，不少人排着队来光顾他这个新晋网红的小店。 这要是按照许臻他们班同学的平均度，起码得拍上两个礼拜。 不过许臻如今早已不是新人了，拍戏经验远比其他人要丰富得多。 简简单单的三段文戏，他不到两个小时就拍完了，甚至还能腾出时间来客串一下副导演，指导一下其他同学们如何走位，如何找机位等等。 当天下午，许臻和沈唐直接打道回府，回学校继续拍摄“欢乐男生”的相关剧情去了。 为了节约经费，许臻他们直接在学校里申请了一间小剧场充当“欢乐男生”的选秀舞台，布景则是找舞美系的学生们给做的，报酬是一顿烧烤、一顿海鲜大排档，外加两箱啤酒。 这让平时看惯了剧组烧钱的许臻唏嘘不已，大学生的劳动力啊，简直就跟不要钱一样。 他们下午拍的这场戏是全剧的最高氵朝： 许小帅和沈大宝站在晋级赛的舞台上，被评委轮番质疑。 问他们参赛的目的是什么，怎么看待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以后有没有前途等等。 两个中年人窘迫地站在台上，手足无措。 最终灯光亮起时，两人一反常态，没有再像前几轮那样继续模仿杰克逊。 沈大宝弹唱了一民谣，而许小帅则伴着他的音乐，跳了一段民族舞。 随着表演的进行，聚光灯下的两人一点点褪去了身上的油腻和颓废，沈大宝的声音越唱越是干净清澈，许小帅的舞蹈越跳越是神采飞扬。 二人的脸上依旧化着中年妆，但骨子里却再没了半点中年人的感觉。 镜头拉远，台上的两个大叔追逐梦想的身影，与学生时代的二人别无二致。 台下，剧作人肖漾看着两人的表演，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这里之所以要让许小帅跳民族舞，其实在前面的剧情中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当初，高中毕业时，许小帅斗志昂扬地去参加艺考。 结果其他考生跳的都是民族舞，只有他，突兀地跳了一段杰克逊的太空步。 考官们欣赏不了杰克逊，许小帅不幸落榜。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苦练民族舞，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派上了用场。 人到中年的许小帅重新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在台上燃烧出了他人生中最为耀眼的一道光华。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 但起码，我曾有过梦想。 “啪啪啪啪啪啪……” 几分钟后，表演结束，小剧场中的观众全体起立，为他们送上了最为热烈的掌声。 为剧中的许小帅和沈大宝，也为剧外奉献出了这段精彩表演的许臻和沈唐。 许臻看着台下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无比庆幸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虽然自己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但是，这段经历在自己未来的人生中必然是弥足珍贵的，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许臻，沈唐，你俩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了。” 班主任刘雨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现在你们俩的镜头都拍完了，以后周末该干嘛干嘛去吧，不能一直这么耽误你们赚钱。” 两人各自笑了笑，谁也没说什么。 既然来上学了，就已经做出了取舍，哪能什么东西都想要。 许臻倒是对拍完了《老男孩》感到十分遗憾。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 《三国》那边要等明年1月份才能进组，接下来的两个月，自己要么是跑通告，要么是拍综艺…… 啊，好烦！ 只想拍戏，不想干别的！ 第153章久违的“上电视”   许臻的大学第一学期在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当中匆匆而过。   11月初，微电影《老男孩》的拍摄杀青，许臻的周末时光又重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去。   除了《碧血剑》的前期宣传，乔枫还给他安排了时尚杂志内页拍摄、专访、综艺录制、中秋晚会等一系列的活动，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这时候，许臻十分庆幸自己上的是中戏，而不是上戏、南戏之类的学校。   因为这类活动的地点有多一半都位于京城。   甚至，连有的地方台的中秋晚会都是在京城录制的，直接刷新了许臻的固有认知。   11月2o号，《碧血剑》在翡翠台播。   这部剧是香江影业的台庆剧，由于质量过硬，宣传力度又给到了顶级，一经开播，直接以碾压的优势取得了同时段收视冠军，并打破了香江近三年武侠题材电视剧的收视纪录。   消息一经传来，立即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12月27号，这部两岸合拍的电视剧即将登6央视八套黄金档，无数只闻其声、未见其剧的网友对此翘以盼。   作为《碧血剑》的男二号、金蛇郎君的饰演者，许臻本人也对这部剧相当期待。   他期待的当然不是剧情，而是这部剧播出后的反响。   算起来，许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电视”了。   《天下第一刀》是寒假档上映的，春晚是2月中旬播出的，这都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电视电影《楚留香传奇》虽在9月份开播，但许臻的镜头太少，满打满算不过2o分钟，实在是不解渴。   尽管在这期间，他还因为高考、话剧表演等事件而多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这些事情带来的热度都是暂时的，转头就过，无法给他带来持续性的人气红利。   作为一个半红不红的年轻艺人，如果没有作品上映，很快就会被大众所遗忘。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演艺圈从来都是个健忘的地方，再红的剧，都不可能供人吃一辈子老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原本在入学时人气不及许臻的沈唐，由于国庆档的一部校园爱情剧播出，口碑炸裂，他的热度也随之迅飙升。   沈唐现在在网上的各项指数都比许臻要高。   当然，数据只是暂时的，这并不能说明沈唐比许臻红。   但许臻若是一直没有下一部热剧上映，早晚会被一批又一批的同辈们所越。   你演技好？你形象佳？   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如果不体现在一部高质量的影视剧里，一文不值。   12月27号，《碧血剑》上映当天，许臻的心情十分忐忑。   当初《绝代双骄》映时效果不佳，他还有心情用偈语安慰乔枫；   《天下第一刀》因任鹏飞恋情曝光而收视大跌时，他也能从容不迫地选择不重新剪辑，顺其自然。   但此时的许臻，前所未有地期待《碧血剑》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收视成绩。   原因很简单。   没有热度，就接不到喜欢的剧本。   这一年来，许臻忙于高考，拍戏强度照去年大幅度下跌。   现在他手里的待播剧除了《碧血剑》，就只有数字电影《温凉珠》和微电影《老男孩》，一部比一部短。   在《三国》之后，他甚至都没有第二部戏约等在后面，这对于一个乍红的新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没有剧组来找许臻拍戏吗？   当然有，有很多。   远的不说，自家公司东岳影视那边就随时欢迎他进组。   但如今林惠美又被调回都市剧那边去了，新上任的古装剧事业部部长极其迷恋宫斗剧，新立项的两部剧全是这种题材。   “大女主”、勾心斗角，许臻翻了翻剧本，看得脑瓜仁疼。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许臻宁可在武侠剧里演男三号都不想演宫斗剧的男主角。   不想接公司的剧，他就出去试镜，然而很遗憾地接连失败了两次。   一次是由熊先生同名小说改编的古装武侠剧《流星蝴蝶剑》，还有一次是盛唐传媒的自制剧《怪侠一枝梅》。   倒不是这两个剧组看不上他。   两部剧的导演都反复跟乔枫联系了好几轮，表达了对许臻的欣赏和喜爱。   但是许臻现在刚上大一，时间不太宽裕。   如果剧组想用他，就必须要调整拍摄计划，把涉及到他的镜头全都集中到同一段时间来拍摄。   这两部剧的剧组虽然喜欢许臻，可却没喜欢到这个程度。   类似这种待遇一般只会给一线演员，或者是当红流量。   许臻现在两类都够不上，两个剧组权衡再三，还是感觉他没有这么高的价值，因此忍痛放弃。   反倒是陪他去试镜的林嘉，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打戏功底，顺利拿到了《怪侠一枝梅》的女主角。   这让许臻羡慕的同时又十分惊讶：原来，“陪别人去面试反被选中”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啊！   并不只是坊间流传的一个段子！   在这之后，关于林嘉同学选角的神话再次在东岳影视内部火了起来。   什么叫命好？   在《绝代双骄》中饰演垃圾龙套花月奴，结果意外得到了跟视帝江维对戏的机会，原本单薄的几个镜头生生被扩展成了一段独立的故事线；   去《碧血剑》剧组面试女18号温仪，结果直接拿到了女一号的合约；   陪许臻去《怪侠一枝梅》剧组试镜，结果许臻没成功，她反倒被剧组相中了……   公司里的同事们私下里都在议论：别的女演员为了拿到一个角色，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瞧瞧人家林嘉，不争不抢，随心所欲，好本子就这么长了腿似的一个个往她怀里蹦，接都接不过来。   等《碧血剑》开播，如果反响不错，林嘉作为这部剧的女一号，眼瞅着就要往一线上奔了。   什么叫气运之子？   这就是了。   《碧血剑》开播前一天，东岳影视干脆直接在自家公司大门前挂了两幅林嘉的巨幅海报，一左一右，用于给员工们沾欧气。   许臻也跟风在自家入户门的内侧贴了一**嘉的海报当“门神”，顺带念诵了一段经文，给海报开了个光。   嗯，林嘉师姐，《碧血剑》的收视率就靠你了！   这次的欧气千万不要让人失望啊，怎么着也给我拿个同时段第一回来！ 第154章 后生可畏   京城城北的一家小烧烤店外。   晚上7点多，许臻他们的班主任刘雨澄急匆匆赶了过来，进门一看，很快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几个老同学，于是便快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七八个三十来岁男男女女围坐一桌，其中不乏长相相当不错的俊男美女。   刘雨澄走到近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低声笑道：“我说紫宣，你就这么跟我们坐一起撸串？不怕被人认出来？”   被称作“紫宣”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长女人，名叫王紫宣，是刘雨澄的大学同学。   “我巴不得有人认出我来呢。”   王紫宣摇了摇头，叹道：“我这都进来十多分钟了，一没戴墨镜，二没戴口罩，你看看谁来找我了？”   “咱们班现在混得好的也就是钟莉亚，其他人都差点意思。像我，辛辛苦苦演了十年电视剧，到头来出去吃饭、逛街从来都不用戴口罩，唉。”   她旁边的一个女人道：“你也别这么说，现在跟你同年龄段的女星里，有几个又有颜值、又会功夫的？”   “单凭这一点，你在圈子里就有立足之处，早晚能火。”   王紫宣一听这话，连忙摆了摆手，道：“哎，快别提了。”   “咱们这一代的确实不多，但是后生可畏啊！”   她哀叹道：“我前两天去《怪侠一枝梅》剧组试镜，你们猜最后剧组选的是谁？”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刘雨澄，道：“选的是林嘉！”   “人家现在还没从中戏毕业呢，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前两天刚在央视八套开播的那个《碧血剑》，她就是女主角，现在《怪侠》又是女主角。”   “人家小姑娘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打戏好，将来如果我还打算走打星这条道，恐怕就只能捡人家吃剩下的。”   说着，王紫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年咱上学的时候，演员是越老越值钱，想演好角色只能熬资历；”   “现在倒好，越年轻越值钱，咱们这代人反倒过时了，哎，真是没处说理去。”   这话一出，桌边的一群人顿时一阵唏嘘。   他们这一带的中戏毕业生确实是混得很艰难，上有老戏骨压阵，下有小鲜肉冲击。   再加上资本干预娱乐圈，捧起了一大批流量偶像，这让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演员们处境愈艰难。   “哎，不说我了，”王紫宣苦笑着摆了摆手，看向对面的刘雨澄，道，“老刘现在已经开始带本科班了？”   “怎么样，听说许臻和沈唐都在你们班？”   刘雨澄点了点头，道：“对，都在我们班。”   “俩小孩儿都挺好的，在学校没搞特殊化，就老老实实上课。”   说着，他十分感慨地道：“尤其是许臻，人家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是四点半起床，晨练，出晨功，风雨无阻。”   “我们班晨功打卡率就他最高，你敢信？”   旁边另几人感叹道：“果然，没有谁是随随便便成功的。人家入学的时候起点就高，后续又努力，这样的人不火谁火？”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周围人听到这番话，感慨万千，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后生可畏。   ……   不一会儿，他们这桌的烧烤上的差不多了，众人便开始一边撸串一边喝啤酒。   约莫到7点半左右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走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吧台旁，对店员道：“帅哥，能不能帮我调一下台？我想看央视八套。”   店员听到说话，瞥了一眼西边墙上的大屏幕上，犹豫道：“但是这会儿电影刚放了一半……”   他话未说完，那个年轻姑娘已翻开了吧台上的菜单，指着最后一页的大菜道：“12桌再来一条烤羊腿。”   说罢，她抬起头来，一脸恳求地道：“帅哥帮帮忙，帮我调一下台呗？”   美女用羊腿恳求，怎能拒绝？   店员立即展颜笑道：“美女你稍等，我这就给你调台。”   听到肯定的答复，姑娘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还又多点了一打啤酒。   等这女生走远，刘雨澄他们桌的一个人低声问道：“八套现在放的是什么剧啊？”   王紫宣道：“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部剧，《碧血剑》，林嘉在那里面演女主角温青青。”   刘雨澄刚想补充说，自家学生许臻在那里面出演了男二号金蛇郎君，这时，电视上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出于对林嘉的好奇，这几人纷纷调整了自己的坐姿，面向了西边的大屏幕。   《碧血剑》已经开播了三天，今天要放的是第7集和第8集。   刘雨澄这两天一直在追这个剧，并且还在班级群里也了开播信息，号召大家支持许臻的新作品。   不过说实话，开头几集刘雨澄感觉比较一般。   一方面是《碧血剑》原著的原因，这部小说是査先生早年的作品，相对于《天龙八部》《笑傲江湖》之类的知名小说而言，质量算不上太高；   另一方面，《碧血剑》的男主是香江那边的一个新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演技都乏善可陈，打戏部分也稀松平常，看着没什么代入感。   总的来说，也就是勉强能看，无聊时用来打时间的水准。   刘雨澄握着一把牛肉小串，边吃边看。   上一集讲到，温青青除去了自己的男装，以女人身份与袁承志相见，二人在温家堡后山的凉亭中，听温仪回忆从前的故事。   这时候，电视剧没有纯粹让温仪去口述，而是将画面从现实的时间线中切了出去，插播起了金蛇郎君夏雪宜的故事。   由于前面已经铺垫了袁承志在山洞中得到金蛇郎君遗物、以及温家堡众人谈蛇色变两件事，观众自然而然就对“金蛇郎君”这个人物产生了好奇。   此时切出去讲他的小剧场，非但不觉得突兀，反倒让人感到十分期待。   刘雨澄饶有兴致地看着，但见，温家老大6o大寿，四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众宾客说说笑笑，从宴会厅的正门鱼贯而入，然而这时，却有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站在门前，许久也没有迈入。   下一刻，镜头从他的背影切换到了正脸，这人面容俊美，器宇不凡，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却冷冽肃杀。   他穿着一件冷色调的蓝色绸衫，站在人群中，如同是一把寒冰利刃，与周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正是由许臻饰演的夏雪宜。   “哇……”   单是这一个亮相，刘雨澄就听见周围有不少食客出了赞叹声。   别的不说，单看这个扮相，绝对构成了对男主角袁承志的秒杀。   “这是什么电视剧啊？”   “我瞅瞅……碧血剑，这人有点眼熟哎，是之前《天下第一刀》里面的那个东海一刀吧？”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喜欢这个演员！”   “是春晚上在椅背上打太极的那个小伙子？”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刘雨澄竖了竖耳朵，感觉有些与有荣焉。   嘿，这是我家学生！   但愿后续剧情给力啊，起码对得起这份扮相！ 第155章许臻的扛收视能力 小烧烤店里人声嘈杂、乱乱哄哄，聊天的时候若不大声嚷嚷，对桌的人几乎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所幸，刘雨澄他们这桌位于靠近吧台的一个角落里，旁边刚好有一个音箱，这才能让他们将电视里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刘雨澄吃着小串，背对着桌子，神情专注地看着投影上正在放映的《碧血剑》。 这一集，是许臻饰演的夏雪宜在剧中的次亮相。 “寿星公”温方达的院外挂着红灯笼、红绸缎，门前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许臻饰演的夏雪宜则仰着头，冷眼看着温家大门前挂着的牌匾。 从外围观察了片刻后，他随手从其他宾客那里偷来一张请柬，顺利混入了寿宴中，神情自若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就在其他人喝着酒、吹着牛，互相拉关系套近乎的时候，夏雪宜眼角的余光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似乎是在提前谋划脱身之法。 这份诡异的冷静，让刘雨澄莫名感到了恐惧。 仿佛面前坐着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突然暴起，一口咬向人的咽喉。 由于前一阵子拍摄《老男孩》的缘故，刘雨澄跟许臻的关系相当不错。 然而此时，他看着屏幕中的“夏雪宜”，却只觉心底寒，完全没办法跟平时生活中那个为人谦逊、性情随和的许臻联系起来。 甚至，由于妆容、气质两方面的缘故，夏雪宜跟许臻连长得都不是很像。 刘雨澄是中戏的毕业生，他身边当演员的人太多了，这种戏里戏外判若两人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有。 许臻比他们所有人的演技都要好吗？ 肯定不是。 但刘雨澄就是感觉，许臻极好地融入到了夏雪宜这个角色中去，若不是他跟许臻太熟，恐怕都会以为对方这是在本色出演。 大屏幕上，剧情仍在继续。 宴席开始后，“寿星公”温老大举着酒杯，红光满面地挨桌敬酒，他身后的管家则低声向他介绍着宾客们的身份。 当走到许臻这桌时，两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 温老大于是便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么称呼？” 夏雪宜低头一笑，旋即施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个子比温老大高了足足半头，但却丁点儿弯腰迁就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声音清冷地道：“我姓夏，夏雪宜，扬州人士，人送绰号‘金蛇郎君’。”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些宾客们方才都互相报了名号。 只不过，要么是管家介绍的，要么是你报我的、我报你的，花花轿子人抬人，彼此商业互吹。 结果，这厮没人引荐，居然好意思自报家门，这脸可真够大的。 听到众人讥讽的笑声，夏雪宜的神色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的不悦。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在那些人身上扫了一遍，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刘雨澄瞧着镜头中夏雪宜的面部特写，一阵头皮麻。 该死的“剧透”让他提前知道了夏雪宜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看着他笑，刘雨澄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夏雪宜此时的内心，只觉这一刹那，似有一阵阴恻恻的冷风从身侧刮过。 屏幕中，夏雪宜拎起了手边的方盒，神色从容地道：“温老先生寿宴，在下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他将盒子放到了一旁的长桌上，伸手示意道：“盒中之物是我特意为温老先生取来的。” “趁新鲜，请温老先生这就打开来瞧瞧吧，免得一会儿放坏了。” 说话间，夏雪宜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位置上。 温老大被他这番话说得起了好奇心，上前拆开包袱，笑道：“什么东西还要趁新鲜？” “莫非是肉灵芝、石太岁等物？” 说话间，他拿起了锦盒的盖子，周围几人也不禁好奇地探头朝里面张望。 然而下一刻，人群中忽然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骇人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 这一刹那，温老大几乎是龇目欲裂，周身剧烈战栗。 “老六……老六，老六！！” 温老大站立不稳，不慎将那锦盒扒拉到了地上，一个球型的东西“咕噜噜”从锦盒中滚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东西居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惊变乍现，满场哗然。 “来人，快来人！！” 温老大捂着自己的胸口，龇目欲裂地叫道：“快，快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一群身着劲装的温家家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想要将夏雪宜擒住，然而却哪里还来得及？ 夏雪宜以有心算无心，早已瞧准了逃遁的方向。 他飞身跃起，三两下踹开几个拦路的家臣，旋即蹬着庭院西北边的假山，轻轻巧巧地跃上了西厢的屋顶。 而那些家臣们却没有他这手凡绝俗的轻功，一个个笨拙地爬着墙，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夏雪宜立于屋脊之上，逆着光，在夕阳中形成了一个傲然挺立的剪影。 他的鬓和衣袖在暮风中轻轻拂动，恍若遗世独立的谪仙。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屋檐下，温老大气急败坏地叫道。 夏雪宜回过头来，声音清冷地道：“我说了，我叫夏雪宜，绰号‘金蛇郎君’。” “你今日不认得我，不要紧，以后就认得了。” 说着，他神色冷漠地看向温老六的那颗人头，字字铿锵地道：“温家人，你们听好了。” “此人当年污我亲姊，并将我父母兄长一家五口尽数杀害。” “血海深仇，十倍奉还。” “我夏雪宜自今日起，必悟你家妇女十人，杀你温家五十人。” “不足此处，誓不为人！” “……” 此时此刻，在屏幕外，刘雨澄望着夏雪宜那双凄厉如刀的眼眸，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刚想跟身边的同伴们夸两句自家学生，却忽然现，身边人都在看向大屏幕。 刘雨澄转头望了一圈，忽然现，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小店中此时居然安静得可怕。 第156章缔造经典角色 “《碧血剑》新的两集反响很好！演得不错！” 晚上9点一刻，就在《碧血剑》第8集刚刚播放完不久，许臻收到了班主任刘雨澄来的夸奖。 他心下一暖，立即向班主任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许臻这时候也刚刚看完第7集和第8集。 他今晚从学校那边请了一天外出假，来到了租住的公寓，跟乔枫和周晓曼一起“追剧”。 《碧血剑》的前面6集他都没看，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忙。 如今已经到了年底，期末考试临近；而且《三国》剧组那边也来了通知，让许臻下个月15号之前报道进组。 许臻刚才看剧的时候，膝盖上一直摊着周瑜的台词。 他本以为自己会以背台词为主，间或瞥两眼电视。 然而万没想到，他这么一瞥就没能撒开眼，直接看完了整整两集。 然后许臻现，这部剧居然意外地挺好看。 《碧血剑》拍摄于一年之前。 按理说，他当时的演技跟现在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 别的不说，单说台词功底，许臻就敢说现在的自己能够碾压夏雪宜时期的水平。 但是，这么一口气看下来，他非但没有觉得当时的表演不堪入目，反而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那时候怎么能演得这么好？？ ——是因为写了一个多月的人物小传，对夏雪宜这个角色彻底吃透了？ 或许吧。 许臻犹记得，当初刚刚结束了《碧血剑》的拍摄时，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心情莫名地低落。 直到半个多月以后，生活重新回归正轨，他这才逐渐淡忘了夏雪宜这个角色。 此时此刻，当许臻以一个观众的视角去看自己一年前的表演时，他只觉画面中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既亲切又有些隔阂。 “乔哥……”第8集播完后，许臻见乔枫和周晓曼都没有开口评价，试探着问道，“咋样？我感觉还行。” 许臻大言不惭地夸了自己一把。 嗯，他确实是觉得还行，前所未有的行！ “还行？” 半晌，乔枫才回过神来，喃喃地道：“你居然觉得‘还行’？” 许臻闻言一愣，道：“怎么，不行吗？” “卧槽简直太行了好吗！”乔枫激动得直喷脏话，叫道，“你火了，你绝壁要火了！” “我这一会儿都收到2o多条信息了，全是夸你的！” “影评人！媒体人！大V！圈内人！” “光跟你约专访的就有4……不是，5条！” “你居然只觉得还行？？” 许臻被乔枫这一通花式神夸给夸懵了。 有这么好吗？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周晓曼，想得到一个相对中肯些的评价。 然而，只见平时秀气端庄的周晓曼此时正在沙上扭来扭去，口中不断出无意义的“唔唔”声，看上去像是一条中了毒的菜青虫。 “晓曼姐？”他木然道，“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到群里去视频源吗？怎么还不？” 周晓曼冲他摆了摆手，道：“阿臻你先别说话！” “让我多在雪宜的盛世美颜里沉浸一会儿，你真人会破坏这种感觉的！” 许臻：“……”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叮叮！” 这时，一阵手机的提示音响起，许臻拿起来一看，现是自家师父了然和尚来的信息： “夏施主戾气太重，须早晚在佛前抄送经文，以消恶业。” 这段话之后，还附上了《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的链接。 许臻对师父终于能打这么多字了感到很欣慰，但同时又对师父入戏太深感到很无语。 他刚想敷衍两句，师父的下一条信息又来了： “8集以后的视频资源有吗？来。” 许臻：“……” 好吧，是我想多了，人家得道高僧怎么可能会入戏。 接下来的几分钟，许臻6续收到了不少熟人来的贺电。 《碧血剑》的导演杜千山、合作演员何静等人自不必说，还有之前曾经在《天下第一刀》里合作过的俞眉、任鹏飞、钟涛，以及最近刚刚合作过的苏文彬、肖漾等人，纷纷夸奖了许臻在《碧血剑》中的表现。 最硬核的则是去年春晚总导演黄鹤给他来消息，直接干脆利落地恭喜他单集收视破4%。 居然破4了？ 许臻难以置信。 从央视内部高管嘴里说出的信息，肯定不会有错。 但是……截止第六集，这部剧的单集平均收视率最高也才3.27%而已啊。 ——好吧，3.27%“而已”，这个数字其实已经不低了。 即便是央视八套黄金档，这个数据说出去也绝对不算寒碜。 但单集平均收视率破4%，这完全又是另一个概念了！ 简单粗暴点说，整整一年的时间，达到过这个数字的电视剧也不过只有三部而已。 就连年初寒假档的收视冠军《天下第一刀》都没能达成这一成就。 第二天一早，许臻得到了《碧血剑》收视的确切数据：第七集3.62%，第八集4.o3%。 尽管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一消息，许臻还是不禁一阵狂喜。 于此同时，《碧血剑》的男主角，也就是袁承志的饰演者韩青峰也通过一些途径得知，这部电视剧在内地火了。 他兴致勃勃地向经纪人询问道：“怎么样，内地那边对我的反响怎样？” 经纪人想了想，没好意思说什么。 说啥呢？ 说大家觉得你又黑又丑，被许臻饰演的金蛇郎君秒杀？ 还是说，有些不道德的公众号已经开始写“由许臻主演的《碧血剑》如何如何”这种丧心病狂的文章了？ 算了，万事开头难。 男主角被男配角秒杀的事经常会生，你以后多碰几次也就习惯了。 咱好歹戏份多不是。 …… 夏雪宜这个角色说是《碧血剑》的男二号，但实际上这个“男二”是针对重要性而言的，他的戏份并不算多。 从第7集开始，一直到第12集，夏雪宜的故事就基本结束了。 后面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镜头。 《碧血剑》经历了三天的狂欢，收视率从3%多一直爬到了接近5%，最终止步于4.89%。 而后，夏雪宜下线，故事重新回归到了袁承志的线索，收视率随之迅回落，很快就又跌回到了3%左右。 如此一来，许臻对整部剧收视率的拉动作用瞬间一目了然。 几天后，许臻结束了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准备去《三国》剧组报道。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某个写字楼内，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对着许臻的资料争论不休。 “《碧血剑》或许有角色设定的加持在里面，但是《天下第一刀》呢？”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道：“一年前的《天下第一刀》，也是在许臻的故事单元那里，收视率出现了大幅度上扬。” “如果这还是运气，那春晚节目《江山如画》呢？” “不可否认，有些演员就是天生受收视的青睐，他一出现，观众就爱看，这就叫‘观众缘’。” “你不是怕咱们这部剧没有观众缘吗？那就用许臻！我觉得没问题！” 另一个中年男人拿笔尖点着手上的文件，皱眉道：“光看观众缘不行，你也得考虑角色合不合适啊。” “我承认，许臻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演员，形象好，演技好，观众缘也好。” “但是他跟老二的气质差距太大了，年龄也不符，要是演老三还差不多。” “但是我估计老三他肯定不愿意演。” 先前那人道：“哎呀，你这个脑筋怎么这么死板呢！” “先拿老二把他钓过来，让他试镜，你就当见他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如果真能行当然好，不行，你就再继续拿老三忽悠他呗。” “反正来都来了，咱们这个本子，这个阵容，他演谁都不亏。” 一听这话，另一个中年人顿时眼前一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真的是，为人太厚道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奸商老奸巨猾！ …… “阿臻你等一下，有一个剧本你看看。” 1月5号这天，就在许臻正在背周瑜的台词时，乔枫兴冲冲地抱着一个新剧本赶了过来，道：“昨天又有剧组来邀请你去试戏了。这个本子我上午的时候大致翻了翻，感觉非常好，可以去试试。” “而且，我托人去问了，这部剧的资方有官方背景，根红苗正，只要拍得还行，未来肯定能拿奖。” 许臻问道：“是什么题材的本子啊，古装还是现代？” 听到这个问题，乔枫犹豫了一下，道：“都不是，是年代剧。” “时间段大概在清末到九一八事变这段——你介意演年代剧吗？” 许臻随手接过乔枫递过来的剧本，摇头道：“当然不介意了，只要本子好，哪个年代都行。” “我之前一直演古装，只是因为没有别的类型的好本子找我而已。” “当然，主要也是我个人能力所限，别的类型的剧也不认可我。” 说着，他翻开了剧本的封面。 第一页上，三个斗大的行楷体大字瞬间映入了眼帘： 闯关东。 第157章闯关东   闯关东？   看到这个剧名，许臻有些诧异。   关东，山海关以东，大体指的是东北一带的广袤沃土。   而“闯关东”，则指的是上世纪初，中原、尤其是山东一带饱受天灾**的侵扰，大批老百姓为求活命，被迫举家向关东逃亡的一次大迁徙运动。   单看这个剧名，许臻感觉这部电视剧大概会是一部讲述特定历史时期的典型事件的史诗巨著。   然而乔枫刚刚递给他的文件却并不是很厚，约莫只有三四百页，还及不上《碧血剑》《绝代双骄》这种3o集短剧的剧本。   莫非，这是某个角色的分剧本？   这样想着，他翻开了手中的“剧本”，然后愕然现，这三四百页的内容居然只是个背景介绍和故事大纲，剧本正文一个字都没有。   许臻：“……”   还真是“史诗”啊，光背景介绍就这么长？！   许臻抬头看向乔枫，问道：“乔哥，剧本他们没过来？”   乔枫道：“没，说是剧本太长了，了也没时间看，让咱直接按故事大纲准备就行了。”   “到时候他们会现场抽取试戏片段的。”   许臻问道：“剧组让我试的是哪个角色？”   乔枫指了指文件中的一个位置，道：“老朱家的二儿子，朱传武。”   说着，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但是我私下里去探过口风，实际上朱家老二他们已经接触过其他演员了，只不过还没有最终敲定。”   “剧组这次叫你过去，很可能并不是想让你演朱家老二，只是以这个角色为借口把你诓过去罢了。”   许臻微微一怔，道：“剧本我还没看，这个朱家老二是男主角吗？”   乔枫摇头道：“不是，男主角是朱家老爷子。”   “但是老二朱传武是三个儿子里戏份最多的，而且人物设定也最出彩。”   “具体我不多说，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我个人的意见是，这部剧咱们尽一切努力去试，能争取到朱传武这个角色最好，如果争取不到……”   “就死皮赖脸去争。”   “哈哈哈……”许臻听到这个转折，忍不住笑出了声。   乔枫也无奈地笑了笑，摊手道：“哎，没办法呀，朱家老大是个窝囊废，老三是个守家宝，都不是什么出彩的角色，实在是不想让你去演。”   “但是这部剧我又舍不得错过，我刚才纠结了一路……你知道朱家老爷子定的是哪位演员吗？”   许臻问道：“哪位？”   乔枫道：“是李永斌老师！”   “啊……”听到这个名字，许臻忍不住一声惊呼。   老子的意大利炮！   乖乖，居然能跟李云龙搭戏演父子档？？   好想演！   这还真的是如果争取不到，就得死皮赖脸去争取啊！   乔枫道：“你现在演过的电视剧不少，但是类型比较集中，全都是古装剧，而且人物设定上也都偏向于贵公子、古装美男这种。”   “我个人觉得，趁你现在出道的时间还不长，是时候接一部其他类型的本子来拓宽一下戏路了，这样未来选择的余地才会更大。”   “《闯关东》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剧本精良，背景深厚，还能借机见识一下李云龙……呸！李永斌老师的演技。”   “短期来看，《闯关东》可能不是收益最大的，但这部剧绝对能对你的事业展带来巨大的帮助。”   许臻点了点头，对乔枫的这番话深表赞同。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碧血剑》的热播，许臻不出所料地接到了一大波电视剧的戏约。   其中多数都是古装剧，有几个剧组甚至直接留出了男主角的位置虚位以待。   许臻不想演男主角吗？   肯定想啊。   男主角是一部剧的核心，所有的情节都是为男主角服务的，他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表演会喧宾夺主，影响了整部剧的节奏。   但是，乔枫把那些男一号的剧本从头到尾翻了个遍，没有一个在水准以上的。   要么是人物设定存在明显缺陷，要么是剧情逻辑有硬伤，演员的演技再好也救不回来。   他深知许臻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拍戏宁缺毋滥。   许臻现在出演的每一部剧的成绩，都会对他未来的展产生巨大的影响。   因此，虽然最近跟乔枫接触的剧组有七八个，但他最终却只拿出了一部《闯关东》来给许臻看。   另外几部直接在经纪人这里就被毙掉了。   “试戏约的是这个月12号，你只有不到一个礼拜的准备时间。”   乔枫鼓励道：“你也别有太大压力，跟你竞争的基本上全都是年轻演员，在同辈中，你的演技是有优势的。”   “要说唯一差点意思的地方，就是朱传武这个人物的设定跟你本人的气质、形象差距比较大。”   “但是关于调整气质方面，我相信你应该也有一些心得。”   交代完这些，乔枫咧嘴一笑，道：“归根结底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反正你努力做好试戏准备就是了，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去做职责范围内的准备工作去了。   ……   许臻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闯关东》的背景介绍和故事梗概看完。   看完第一遍，他紧接着又看了第二遍，同时拿出几张大白纸来，边看边记录故事的逻辑线索。   一直看到晚上九点多，他才终于把《闯关东》的几条逻辑线捋顺。   许臻合上剧本，回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故事，感慨万千。   《闯关东》确实不愧为一部史诗级的巨著。   时间跨度长达半个世纪，背景涉及中原到关东的广袤土地，典型人物、典型事件让人印象深刻，一出出、一幕幕的人间悲喜剧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尤其是朱家老二朱传武这个角色。   许臻第一次在电视剧人物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人物弧光”。   从最初的登场，到最后的谢幕，朱传武这个人物实现了巨大的蜕变。   这种变化该如何演绎，是许臻此前从未接触过的挑战。 第158章试戏成败的关键   剧作领域有一个概念，叫做“人物弧光”。   何谓“弧光”呢？   简单来说，就是某个人物随着故事的展，会有一条清晰的变化轨迹。   而朱家老二、朱传武，就是一个人物弧光非常明显的角色。   许臻看着纸上刚刚总结出来的逻辑线索，微微皱眉。   朱传武这个角色在刚刚登场时的人设非常糟糕，简直可以说是又蠢又坏。   他和弟弟朱传杰一起在夏家铺子里当学徒，弟弟端茶倒水，什么都干，而朱传武整天偷奸耍滑，没个正型。   夏掌柜用铜板试探两兄弟的人品，朱传杰捡到铜板，毫不犹豫地上交给了掌柜；而朱传武见到铜板，毫不犹豫地揣进了自己的挎兜。   这还不算完。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瞧见了掌柜的老山参，直接当零嘴给吃了，导致弄丢了学徒的工作。   他妈妈气得把他一顿狠揍，朱传武后悔了，懊恼了，但他的反应不是老老实实做人，而是离家出走，闯荡天地去了。   许臻看到这里时，真的特别费解乔枫为啥想让自己演朱传武。   这货要是自己儿子，每天八个笤帚疙瘩都不够打的。   然而朱传武接下来的故事线，却大大出乎了许臻的意料。   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憨憨参了军。   他先是舍命救下了班长，而后，他们排又掩护全团的人安全撤离，立下了赫赫军功。   之后，传武由于功夫好，为人义气，得到郭松龄的赏识，成为其警卫队副队长，紧接着又成为少帅的警卫团团长。   进入部队的传武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一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而这个人物最终的升华则是：当东北军一步步失陷、主力部队放弃抵抗的情况下，朱传武率领着自己的独立团，违抗上级命令，坚持与日军作战，宁死不做亡国奴。   这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过程，看得许臻既震惊又感动。   朱传武这一生，逃过荒、当过学徒，伐过木，放过排，打过鬼子，保卫过家国。   种种苦难一点点砺去了他身上的顽劣和叛逆，让这个不靠谱的“活兽”逐渐脱胎换骨，成长为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样的一个人物，无疑是不好演的，甚至写人物小传都不见得能有太好的成效。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演的好角色。   就如乔枫所说，尽人事、听天命，许臻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一切努力去应对试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   12号的上午，许臻得到通知，前往了《闯关东》剧组进行试戏。   剧组临时租用的试戏地点位于京城东直门附近，离许臻租住的公寓只隔了两个路口，因此，他直接溜达着就过去了。   许臻到那儿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偌大的等候室里只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看来今天试戏的不光是朱传武这一个角色。   许臻进来时，这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认出了他是谁，各自朝他点了一下头。   许臻微笑着回应了一下，旋即找了个角落坐好，随手翻看起了这几天写的人物小传。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后，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互相认识的，便低声攀谈了起来，等候室里渐渐响起了喁喁细语的声音。   许臻转头看了一圈，现自己谁也不认识。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后来想明白了：之前自己混的一直是古装剧的圈子，因此总能碰到熟人。   而这次来《闯关东》剧组试戏，则算是闯入了年代剧的圈子，当然会跟这个圈子的人不熟。   “吱呀——”   不一会儿，等候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许臻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现这次来了个熟人。   ——丁雪松！   许臻挑了挑眉。   自从《绝代双骄》剧组一别，这位小哥可真是好久不见啊！   听说他前一阵子主演的那部清装剧收视不错，人气提高了不少，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碰见他。   丁雪松与他四目相对，先是一愣，旋即立即将目光移开，装作是没看见他。   然而他低着头刚走出去没几步，皱了皱眉，转身又走了回来，神情倔强地朝许臻走了过去，低声道：“旁边有人吗？”   许臻摇头道：“没有人。”   丁雪松于是便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许臻见状，莞尔一笑，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小传，并不与他搭话。   “你试的是哪个角色，传杰吗？”隔了半晌，丁雪松主动开腔问道。   许臻摇头道：“不是，我试的是传武。”   丁雪松皱眉道：“传武不是已经定了吗？”   许臻闻言一愣，道：“什么时候的事？定的谁？”   丁雪松四下望了一圈，低声道：“齐魁，刚从京影毕业的，认识吗？”   许臻摇了摇头。   他倒是听乔枫说过，《闯关东》剧组已经有中意的传武人选了，可却没听说已经定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那自己这次过来，真的是被剧组诓过来的吗？实际上导演想让他演的是老三传杰？   而此时，丁雪松也是十分担忧。   难道许臻是故意说传武，实际上他也是来试传杰的？   又跟他撞上了？   哎！真是哪儿都有他，有完没完！   “嗡嗡嗡……”   两人刚聊了没两句，许臻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现打给他的居然是任鹏飞。   他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天下第一刀》时期，任鹏飞的恋情曝光，这位大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听说是自主创业开公司去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忙活啥。   许臻拿着手机，出了等候室，在楼道里接通了电话。   “喂，鹏哥？”   “阿臻啊，我猜你这会儿应该是起来了，在忙吗？”   “……”   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任鹏飞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最近《闯关东》剧组在接触你？”   许臻闻言一怔，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低声道：“接触称不上，只是叫我来试戏而已。”   “鹏哥怎么知道的？”   任鹏飞哈哈一笑，道：“张新杰导演之前跟我有过合作，他刚才特意打电话过来，我问你怎么样。”   “我一猜他就是在给《闯关东》物色演员。”   许臻听着任鹏飞爽朗的笑声从听筒中传出，连忙将道：“张导是怎么说的？”   任鹏飞道：“我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真心想用你，就是还没决定给你哪个角色。”   “可能需要见面看看眼缘再做决定吧。”   许臻一听这话，顿时心下了然：张导大概是在老二和老三之间犹豫。   也就是说，老二朱传武的演员现在还没有完全定死，自己还有争取的机会！   任鹏飞道：“《闯关东》的剧本我没看到，不知道他纠结的是哪些角色。”   “我就简单跟你分享一下我试戏的经验吧。”   许臻道：“鹏哥你说。”   电话那头，任鹏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道：“你哥我先吹两句啊。”   “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家都知道，基本上就是靠接连几部优质大剧给堆起来的。”   “话说回来，我是怎么拿到这些角色的呢？”   “论演技，我是啥实力自己心里有数，在同时代的演员里根本排不上号。”   说到这里，任鹏飞微微停顿了几秒钟，又道：“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试戏其实是不怎么看演技的。”   许臻闻言一呆，道：“那看什么？”   任鹏飞道：“看你像不像这个角色。”   这话一出，许臻顿时愣住了。   他握着手机，寻思着任鹏飞刚刚说的这句话，只觉原先遮在眼前的一层窗户纸像是被他点破了一个洞，眼前仿佛有一道光从洞口照射过来。 第159章与角色的契合度 任鹏飞说的这个道理听上去似乎十分浅显。 但是，如果没人提点，很多刚入行的年轻人就是不会明白。 许臻这几天备战《闯关东》，固然是一直在写人物小传、努力揣摩朱传武的感觉，但他准备的方向依旧是以表演为核心，心里想的是，如何利用较短的时间把自己的实力充分展现出来。 如今经任鹏飞这么一提点，他才现，原来这个心态是误入歧途了。 电话那头，任鹏飞继续道：“举一个例子，关二爷试戏的故事你有没有听说过？” 许臻道：“没听说过，是什么故事？” 任鹏飞简单讲述道：“当年老版《三国演义》选角，6前辈扮上关公的扮相之后，走到试戏的房间，二话不说，直接拱手来了一句‘关某姗姗来迟’！” “这气势，这范儿，一下子就把导演们全都给镇住了，当场就拍板了用他。” 说着，任鹏飞轻轻一笑，道：“你说，一句‘关某姗姗来迟’能展现出什么演技来？” “导演愿意用他，完全就是因为6前辈看上去‘像关公’。” “当然，事后证明，这确实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选角，观众们都十分认可这个版本的关二爷。” “而且大家认可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演技多精湛，同样是因为他‘像关公’。” 许臻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任鹏飞继续道：“演技固然不可或缺，但是更关键的是演员与角色的‘契合度’。” “你像不像这个角色，符不符合导演心目中的角色形象，比你演得好不好更重要，而且重要得多。” “你如果想拿到某个角色，应该把关注点放在如何把握角色的特征上，而不是纠结于如何去演。” “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臻听得连连点头，道：“鹏哥，我明白了。” 说完这番话，任鹏飞转而笑道：“我这么说可不是在教你学坏啊。” “演技才是一个演员的立身之本，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你干什么事就得明白什么事的道道，找到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想凭借演技去争取角色，这个叫缘木求鱼。” “说实话，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演技在电视剧圈里已经非常够用了。” “3o岁以下的角色你如果没拿到，相信我，绝对不是因为你演技不够好。” “……” 两人旋即围绕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许臻看看时间，离9点只剩下不到1o分钟了，于是，他匆匆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后又回到了方才的等候区。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许臻仔细琢磨着任鹏飞刚刚说的那番话，但觉如梦初醒。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两年来的试戏经历。 《老男孩》不必说，自己和沈唐是班里唯二的已出道演员； 《温凉珠》、《天下第一刀》更不必说，自己是制作方的“亲儿子”； 《碧血剑》是靠价格战取胜的，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为了业内有名的段子…… 许臻想来想去，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角色是纯凭演技胜出的。 当初《三国》剧组选角时，他明明试的是赵云，却被导演不由分说地定为了周瑜，理由是他像周瑜； 《绝代双骄》剧组，林惠美只见了他一面，压根没试戏，就直接给了玉郎江枫的戏约； 后来，许臻在拍定妆照的时候跟贺俊宁撞衫，也是因为形象更契合，从对方手里抢来了花无缺这个角色。 更典型的则是《夜雨江湖》。 当时许臻和丁雪松当众试戏，那时候的许臻根本不会演戏，所以他直接照搬了丁雪松的表演。 最终，许臻击败丁雪松，成功拿下了雪竹这个角色，靠的是演技吗？ 显然不是。 靠的是他比对方更像和尚。 所以说，任鹏飞刚才给自己打的这通电话实际上是道出了试戏的真相： 在没有暗箱操作的情况下，你“像”这个角色，才是打动导演的关键。 “朱传武组，1号，请随我前往试戏室！” 许臻正在座位上琢磨着，忽然听到有工作人员来叫号，原来，试戏正式开始了。 众人一个个转头寻觅，片刻后，只见一个留着锅盖头、身材壮实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许臻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知道了这人就是齐魁，也就是刚才丁雪松说的“内定”要演传武的那人。 他坐在角落里，大致打量了这人一番。 作为京影的毕业生，齐魁的长相只能算周正，并不十分出色。 小眼睛，塌鼻子，脸型方正，两眼之间的距离略宽，很有股淳朴、憨厚的感觉。 ——这个人确实有点传武的意思。 准确点说，他很像那个时代背景下“闯关东”的年轻人。 许臻拿出手机来，用屏幕照了照自己，略觉心虚。 他今年特意画了那种棱角分明的“硬汉”妆，还剃了个圆寸的型。 但化妆不是易容，许臻有自知之明：自己跟剧本中描述的“朱传武”的确存在一定的差距。 这个差距究竟能不能依靠演技来弥补，他说不上来，只能交由导演来判断。 这种对角色心里“没谱”的感觉让许臻十分不安。 “朱传武组，2号，到了吗？”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重新回到了等候室，叫出了下一个序号。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再次吸引到了满屋子人的目光。 他很庆幸自己被排在了二号，这起码说明剧组是比较看好他的。 负责叫号的是一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岁数不大。 两人在前往试戏室的途中，姑娘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许臻，略微放慢了步伐，小声道：“一会儿你进屋之后会看到，坐在正中间的那位胖胖的主考官叫王简川，是选角导演。” “总导演张新杰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 “一会儿王导要是质疑你，你别慌，他说了不算的。” “张导才是拍板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许臻一愣，连忙向她点头致谢。 姑娘微微一笑，加快步伐，重新拉开了与许臻之间的距离。 第160章 加钱？ 上午9点2o分，朱传武组的第一位演员试戏结束。 选角导演王简川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低头看着手中齐魁的简历，道：“形象契合，演技过硬，我感觉这个年轻人非常不错。” 总导演张新杰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思索了片刻，道：“都看看再说吧，或许有惊喜呢。” 王简川不置可否，将齐魁的简历放到一边，拿起第二位演员的资料来。 “许臻……” 王简川撇了撇嘴。 他在最初筛选演员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许臻，是总导演张新杰非要硬塞进来的。 尽管最近随着《碧血剑》热播，这个年轻人的风头正盛，但是王简川私以为，许臻的气质、形象跟“闯关东”这个主题差距太大，强用的话看上去会非常违和。 非要说的话，他感觉许臻可以演少帅，也可以演龟田一郎。 但是这两个角色都太过龙套，人家肯定不愿意演。 至于老三朱传杰…… 实话实说，王简川如果有实力拍板，连传杰也不会给他。 ——许臻如果演传杰，会显得传武和传文太丑。 没办法，人的美丑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 他无法想象闯关东的队伍里混进了夏雪宜或者是花无缺会是个什么画风。 “铛铛铛！” 正这样想着，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王简川揉了揉额角，稍微坐直了身体。 片刻后，一个高挑挺拔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回身将门关好，从容不迫地走到屋子正中的空地上，微微欠身道：“各位老师好，我叫许臻，今年2o岁，试戏的角色是朱传武。” 听到这串介绍，王简川微微一怔。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中简历上的照片，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咦？ 好像，跟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王简川托着下巴，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年轻人： 圆寸型，五官轮廓清晰，一双眼睛深邃清澈，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他的肤色很白，但却没有丁点儿脂粉气，白得很自然，很清爽。 “干净”——这是王简川对许臻的第一印象。 虽然他这个形象跟剧中的朱传武仍旧有一定差距，但是，他起码成功地从古代来到了近现代，从刀光剑影走向了田间地头。 倘若再穿上戏服、画上合适的妆容，从气质上来说，许臻是能演年代戏的。 至少演个知青什么的没问题。 看到真人之后，王简川对许臻的印象稍好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么抵触。 他眨了眨眼，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往前一递，道：“这是你要试戏的剧本，抓紧看，给你三分钟的准备时间。” 许臻上前接过那页纸，只见，试戏的片段是非常靠前的一段故事： 娘带着传武和传杰去夏掌柜那里，求他收下两个孩子当学徒。 夏掌柜要求他们俩当场写一幅字，传杰的字好看，得到了众人的夸奖；而传武的字写的极丑，被夏掌柜嘲笑。 台词不多，许臻扫了一眼便全记住了。 他将这页纸又放回到了桌上，道：“导演，可以开始了。” 王简川挑了挑眉。 这么快？ 瞥一眼就能背下来？ 王简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道：“行，那开始吧，我给你搭戏。”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纸上的台词念道：“传武啊，亏你还是哥哥呢，你这两笔字我可真是不敢恭维。” 在他对面，许臻撇了撇嘴，嘟囔道：“夏掌柜，你收学徒也不能光看字儿啊。” “俺字儿写得确实不如传杰，可是俺会拳脚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的情绪迅从自卑过度到了自负，十分光棍地扬起了下巴，道：“论拳脚，元宝镇没几个比得过俺的！” 一提到拳脚，许臻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他兴奋地道：“等着，俺给你耍一个！” 旋即，不由分说就找地方耍拳去了。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王简川眼瞅着他拉开架子就要打，连忙制止道，“小伙子，不用，不用。” 许臻听到他制止，面色焦急地道：“夏掌柜，你看看吧，我拳打得可好了，俺还会摔跤，俺还会耍大刀！” 王简川哭笑不得地道：“我这小铺子也不需要耍大刀的啊。” 许臻吸溜着鼻子，一本正经地道：“那牛你需要不？你就拿俺当牛养活，俺有的是力气！” “噗……” 不远处，总导演张新杰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臻的这段表演……怎么说呢，莫名地很有喜感。 他明明长得一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模样，结果一开口，居然是个憨憨。 比起表里如一的愣头青，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差感更加让人忍俊不禁。 很快，这段试戏结束。 王简川刚想要开口，一旁的张新杰却抢先接过了话头，问道：“许臻，之前给你的剧本大纲你看过了吗？” 许臻转头看向了张新杰，点头道：“看过了。” 张新杰问道：“你觉得《闯关东》的剧本怎么样？” 许臻态度诚恳地道：“我非常喜欢，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才来《闯关东》剧组试戏的。” 张新杰又问道：“那传武和传杰这两个角色，你更喜欢哪个？” 听到这话，许臻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自己明明都已经选择了传武，导演还这样问，看来，刚才这段的表演并没能得到他的认可！ “我……” 许臻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没有选择放低姿态，而是直截了当地道：“我这次来，就是奔着传武来的，其他的角色没有考虑过。” 张新杰听他这样说，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样，你先回去等着，后续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经纪人沟通，好吗？” 听到这话，许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 他礼貌地一笑，冲在座的考官们鞠躬致谢，旋即离开了试戏室。 …… 待许臻走远，试戏室里的考官们立即议论了起来。 “演得真的挺好的，比齐魁好，”总导演张新杰率先开口道，“刚才这一连串的表情变化，特别精彩，同辈演员里少有他这么有灵性的。” 选角导演王简川摇了摇头，道：“但是还是不太像。” “他要是能接受扮丑的话，我觉得老三朱传杰勉强可以。” “还‘能接受扮丑’……”张新杰苦笑着道，“你没听他的意思吗？你不让他扮丑，人家都不愿意演传杰。” “他就是冲着传武来的。” 张新杰用笔尖在纸上点了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再商量商量吧，不行改改剧本，把传杰的戏份调多一些？” “还是在片酬上补偿一些？” “算了，回头再议，先继续往后看。” …… 出了试戏室，许臻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刚才试戏偏偏试的是早期的传武。 如果是后期，传武经过军队的磨砺之后，渐渐成熟了起来，许臻绝对能演得更好一些。 唉，这可怎么弄呢…… 私下里找找关系，再去试一段戏？ 还是一会儿去堵导演的门？ 许臻实在是不太擅长这些盘外招，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注意。 问问乔哥吧，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 这样想着，他掏出手机来，在方才试戏的酒店周围徘徊。 然而电话还没拨通，就见一个穿着蓝灰色军装、有点微胖的年轻人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嗓门地叫道：“哎，不行，根本不行，完全就是重在掺和。” “你知道跟我一组来试戏的都有谁吗？” “齐魁，许臻！” “一个年代剧专业户，一个当红明星！” “人家什么资历，我什么资历？” “导演哪有心情看我表演啊。” 说着，那人叹了口气，道：“是啊，赵磊这个孙子，非得让我穿东北军的军装过来，结果好么，试戏的根本就不是参军这段。” “完全就是出洋相，走到哪儿人家都笑话我，可坑死我了……” 这人说着说着，忽然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看。 准确点说，是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扭头一看，现那人居然是许臻。 他弱弱地放下手机，挂断了通话，讪笑道：“那个，嗨……” 他自己回忆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好像没有什么是吐槽许臻的，应该不算背后嚼舌根被抓现行。 嗯，不慌…… 许臻见他瞧见了自己，索性径直朝他走了过去，道：“您好，请问，您这套衣服能借我用一下吗？” 那人闻言一愣，道：“这个，不好吧，咱俩好歹也是竞争对手……” 许臻道：“租金多少？我付给你。” 那人讪讪笑道：“不是，这个租金的问题……” 许臻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响起了乔枫的惯用伎俩。 那，加钱？ 第161章 再次亮相 《闯关东》剧组这边，试戏仍在继续。 除了最开始的齐魁，其余演员的试戏时间都非常短。 不到两个小时，导演组这边就见了足足12个人。 待第12个人走后，选角导演王简川告罪道：“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罢起身离开。 见他离席，另外两位考官也趁机去了洗手间，其余几人则留在屋里，讨论起了刚才的试戏情况。 “老孙，你怎么看？” 总导演张新杰捋着桌上的记录，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小眼睛中年人，道：“剧本是你写的，刚才这些演员哪个最对你的心思？” 这个中年人名叫孙满堂，是《闯关东》的编剧。 孙满堂听到导演询问自己，耸耸肩，道：“我能有什么心思？” “我之前说了，传武这个角色我是以《关中往事》里的‘墩子’为原型写的。” “但是之前咱们已经跟演墩子的演员联系过了，人家不愿意接。” “先入为主，其他人我看着都不对味。” 听到他这样说，总导演张新杰无奈地笑了笑，道：“已经过去的就不说了。你觉得齐魁和许臻哪个好些？” 编剧孙满堂摇头道：“你别问我了，问就是哪个都不好。” 张新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这些个拿笔杆子的啊，真是难搞，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 这是选演员，又不是选媳妇，哪儿那么多“非卿不娶”？ 矫情。 眼见编剧是指望不上了，张新杰只能自己琢磨。 他摘下眼镜，从演员的资料里抽出了齐魁和许臻的照片来，放在一起对比着看。 齐魁跟编剧孙满堂说的那个演员长得倒是有点像，但是演得不像； 许臻正相反，演得像，但是长得不像。 非要从这两个人里选一个的话，还是齐魁…… 他正寻思着，刚才去洗手间的几人6续都回来了，于是，试戏重新启动。 片刻后，工作人员将第13个试戏演员领进了屋。 张新杰坐在角落里，远远一瞥，不禁莞尔一笑。 ——嚯，又来了一个穿东北军军服的。 这些个年轻人啊，一天到晚的不琢磨着怎么把戏演好，总搞这些个歪门邪道。 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的时候脖子往前一探一探，还内八字。 你有搞衣服的功夫，怎么不把自己的仪态先搞起来？ 这样想着，张新杰看向了新来的这人，眼神微微一凝。 咦，这个小伙子倒有点像那么回事！ 身姿笔挺，步伐稳健，走路的时候上半身端端正正，很有军人的风范。 几秒钟后，这人步伐稳健地走到了考官席的面前，身子一转，“啪”地一磕鞋后跟，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朗声道：“导演好！” 张新杰眼前霍然一亮。 他只觉这年轻人站在屋中，像是一把笔挺的标枪，傲然挺立，直冲云霄。 瞧见这一幕，张新杰的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朱传武誓死抗击日军时的模样。 这个感觉很对！ 齐魁固然是憨厚淳朴，很像是那个年代的鲁州汉子；但是，他只满足了传武前期的形象，却不见得能演好后期。 如果多加训练，齐魁能站出眼前这人的感觉来吗？ 张新杰十分怀疑。 这样想着，他重新戴上了眼镜，打算好好瞧一瞧这位演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不远处的选角导演王简川就已经叫出了声。 “许臻？你怎么又来了？”王简川讶然叫道。 张新杰闻言一呆。 哎？这个人是许臻？？ 他连忙将眼镜扶正，定睛望去。 ——真的是许臻。 只不过，此时的许臻跟第一次来时的感觉差距相当之大。 他刚才来的时候步履轻盈，朝气蓬勃；而如今却岿然如山，浑身上下透露着宁折不弯的不屈与无畏。 倘若不看脸，单看身姿步伐，简直是判若两人。 许臻此时并没有在看考官席，而是下巴微扬，平视着前方，神情坚毅冷峻。 听到王简川的问题，他朗声道：“导演，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试一段从军后的传武！” 王简川讶然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简历，道：“13号的演员呢？” 许臻昂着头，中气十足地道：“报告导演！刚才停止叫号期间，那位演员以为人选已定，所以放弃试戏提前走了！” “噗……”王简川听他字正腔圆地喊出了这番话来，不禁哭笑不得。 他犹豫着看向了一旁的总导演张新杰，待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点头道：“行，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我给你挑一段戏。” 许臻得到应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他刚刚看到有人穿着东北军的军服来试戏，顿时联想起了任鹏飞在电话里讲的，6前辈一进门就来了句“关某杉杉来迟”的典故。 许臻这学期才刚参加了军训，倒是对站军姿有些心得。 他就想着，能不能效仿6前辈，在试戏前先把气势亮出来。 许臻于是便动钞能力借来了戏服，打算等中午休息时去找导演，问问能不能再演一段。 结果，现场有不少人弃演，他索性直接拿着其中一人的号顶了上来。 这一刻，许臻略略有些心虚。 唉，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乔哥误我啊…… 片刻后，选角导演王简川已经选好了一页剧本，递给许臻，道：“来，试试这段，还是我给你搭戏。” 许臻扫了一眼剧本上的内容，现是“九一八”事变爆后，朱传武与少帅关于战还是不战的那通电话。 他看了约莫半分钟后，点点头，道：“您开始吧。” 王简川经历了上一次试戏，已经对他背台词的度见怪不怪，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传武，奉天、长春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 许臻眉头微蹙，手中虚握着并不存在的话筒，咬牙道：“少帅，下令开战吧！” 王简川摇了摇头，念着台词道：“跟霓虹人开战，绝非我东北军一隅之力所能应对。” “我们要服从中央的指挥，争取国联出面调停。” 听到这番话，许臻张了张嘴，急迫地道：“少帅，国联那帮人不可信！” “多少回了，哪一次他们帮过华夏？” 说话间，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许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恳求道：“少帅，咱打吧！” “真要都听中央的，东北三省早晚要落到霓虹人的手里去！” “俺……”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地道：“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北的父老乡亲们当亡国奴！” 长桌的最东边，总导演张新杰听到这句台词，只觉心头一震。 ——这个台词功底，厉害了！ 无论是重音、节奏、还是气息，全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完全达到了专业级的水准。 明明资料上显示，许臻今年才刚上大一，但他的这个台词水准却比绝大多数已经从影视学院毕业的人都要好。 这手功夫可比齐魁强太多了！ 此时，王简川已经念完了少帅的台词，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朱传武开战的请求，命令他对霓虹兵的挑衅不得抵抗，并将军械收缴到库房里去。 许臻挂断电话，眼中充斥着迷茫与无助。 他在屋子里缓缓踱着步，每踏下一步，眼中的迷茫就少一分，坚定便添一重。 约莫走了十余步后，许臻转过头来，神色凝重地看向王简川，道：“弟兄们……” 给他搭戏的王简川这时候又从少帅变成了朱传武手下的将士，道：“放心吧，弟兄们都听你的！” “好！”听到这句话，许臻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重新扬起了头来，神色凛然地道：“宁可战死，不做亡国奴！” 第162章 力排众议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不一会儿，许臻的试戏片段结束。 他刚刚这段的表演给在场的面试官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精彩的亮相，过硬的表演功底，与第一次试戏时迥异的气质，无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导演张新杰望着许臻挺拔的背影，越看越觉得顺眼，眼前的年轻人跟他心目中的朱传武渐渐重合。 “许臻，你到外面去等一会儿吧，”张新杰主动开口道，“等过会儿我再跟你联系。” 许臻面色一喜，连忙向张新杰躬身行礼，旋即转身离开了试戏室。 …… “许臻是不是也挺好的？”待他走远后，张新杰问道，“毕竟，传武参军之后这段才是重头戏，前面的剧情都是为了这个做铺垫。” “许臻刚才演的这个感觉很对味！” 这话一出，另有两位副导演也连忙点头附和，表达了对许臻的认可。 长桌的正中央，选角导演王简川皱眉寻思了半晌，道：“但是，许臻长得跟诸位朱传武的设定不太一致吧？” 张新杰不以为意地道：“小伙子长得精神，有什么不好的？” 王简川摇头道：“对于朱传武这个角色而言，我觉得长得好不见得是加分项……” “不是加分项难道还能是减分项？”张新杰接过他的话头，皱眉道，“好演员为什不能长得帅，你这是文青病犯了吧？” 王简川讶然道：“张导，昨天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抵制流量入侵……” 张新杰道：“我抵制的是流量吗？我抵制的是不考虑演员的实力、单纯的以流量取人，抵制的是影视剧制作向粉丝经济屈眉折腰！” “许臻是这个情况吗？” 他拍了拍手上的一沓评分表，转头看向王简川，道：“你拍着良心说，今天上午试戏的十多个人里，许臻的演技是不是最好的？” 王简川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但依旧道：“张导，你昨天晚上还说，演技不重要，重要的是符合角色的形象……” 张新杰闻言一噎。 这夯货……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知道什么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编剧孙满堂却缓缓地开了口，道：“不是，这个事儿有什么好争论的？” 他翻着手中的剧本，道：“你们要是觉得许臻跟剧本里朱传武的形象设定不符，咱就改剧本呗。” “肤色黝黑改成面皮白净，浓眉大眼改成眉清目秀，身材壮实改成瘦高个儿……” “先前的设定是表里如一的憨憨，如果是许臻演，开头这段，就改成看上去一表人才，实则胸无点墨呗。” 孙满堂边说边改，随手就在剧本上涂涂抹抹了起来。 片刻后，他见屋里突然没了声音，抬头看了一圈，现众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孙满堂撇了撇嘴，道：“不是，你们这么看我干嘛，我说的有毛病吗？” “《闯关东》的剧本是咱自己写的，又不是翻拍名著，想改就改呗。” “改外表而已，又不是改性格。” 其余人见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忍不住一阵无语。 这么快就倒戈了？ 文人的脊梁呢？不屈的灵魂呢？？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总导演孙新杰则立刻表示了赞同：“我觉得这个改动很合理。” “你们想啊，老朱家一家子是从鲁州逃荒过来的，一家子在路上差点没饿死，传武有可能会身材魁梧吗？他应该是瘦得皮包骨才对！” “还有，传武在伐木场跟人搏斗的这段。” “前面一直说朱家三个儿子里只有他继承了朱开山的功夫，后面里又有他抡起大刀上阵杀敌的剧情，结果，他在伐木场里居然被一个混混打到吐血？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吃不饱饭，没力气，所以越打越打不过人家。” 孙新杰一边说一边往后翻，道：“还有，秀儿这个角色，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传武就爱上他了，为了朱家媳妇这个名分，宁可守十年的活寡？” “这样的男人居然是个长相憨厚、五大三粗的土豹子？你们不觉得缺乏说服力吗？” 他正说着，现场负责叫号的姑娘走了进来，拿着暖壶给几人的杯子里添着热水，低声道：“导演，还继续往下叫号吗？” 孙新杰瞧了这姑娘一眼，道：“小窦，来来来，你看一眼，这是老朱家的两个儿子。” 说着，他拿起了齐魁和许臻的照片，并排放在了一起，问道：“我就问你，如果你是秀儿，你会对谁一见钟情？” 被称作小窦的姑娘闻言一呆，笑着摇头道：“张导，您别问我呀，我……” “不，我就问你，”张新杰道，“在场都是大老爷们儿，只有你一个是女孩儿。” “你想嫁哪个？” 小窦放下手上的暖壶，手足无措地憨笑了两声。 旋即，她低头看向桌上的两张照片，两颊渐渐泛红，含羞带怯地将照片许臻的照片往前一推，声如蚊蚋地道：“但凭爹娘做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瞧见这一幕，先前无论是支持许臻的，还是支持齐魁的，全都不禁笑出了声。 戏挺好啊，姑娘！ 你也是学表演的？ 屋里的争论至此便告一段落。 接下来，他们又接连面试了几个来试戏的演员，但由于许臻珠玉在前，导演组的嘴一下子就刁了起来，越看其他人越不顺眼。 约莫12点左右的时候，上午的试戏匆匆结束，张新杰又重新把许臻叫了进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这次再来，许臻明显感到导演组对自己的态度生了转变。 有戏！ 他对此有所明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所有问题，而后恭恭敬敬地告辞离开。 能做的所有努力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导演组的抉择了！ …… 几天之后，当他已经乘飞机赶往江南影视城，来到《三国》剧组的拍摄基地时，乔枫这边终于收到了《闯关东》剧组来的通知。 许臻被确定为了剧中朱传武的饰演者！ 为了不打搅许臻拍摄《三国》，乔枫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他，暂时没给他看剧本。 乔枫自己则兴致勃勃地将《闯关东》剧组来的剧本打印了出来，想看看许臻具体都涉及到什么情节，跟大纲时期相比，戏份是增了还是减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正文，单看前面的人物设定，就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朱传武，朱开山的二儿子，看上去高高瘦瘦，一表人才，但实则乖张倔强，好勇斗狠，是母亲口中的“活兽”、“熊孩子”，村中长辈眼中的麻烦精…… 咦？ 乔枫搔了搔头。 朱传武的这个设定，怎么感觉跟一开始有点不太一样了？？ 第163章 《三国》进组 1月中旬，《闯关东》剧组的试戏风波告一段落，中戏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也已经全部结束。 于是，15号这天，许臻便按照《三国》剧组的通知，前往了位于吴州省的江南影视城。 这座影视城建于上世纪9o年代，不仅是老版《三国演义》的主要拍摄地，同时，《天下第一刀》的大部分场景也都是在这里取景的。 即将前往故地重游，许臻但觉十分亲切。 《三国》剧组在去年9月初就已开机了，率先开拍的是官渡之战以前的剧情。 如今四个多月过去，董卓、吕布、袁绍等主要演员都已经杀青回家去了，而江东这边的剧情才刚刚开拍。 说到这儿，许臻忍不住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在老版《三国演义》里，饰演周瑜的那位演员不仅演了周瑜，同时还出演了袁绍。 ——是的，周瑜和袁绍是同一个人演的，你敢信？ 并且，这种“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况里在《三国演义》并非只有这一例，而是相当普遍。 比方说演公孙瓒后来又演了中老年的赵云，孙坚和孙权父子俩是同一个人演的，纪灵和黄忠也由同一个人饰演，等等。 最猛的是有一位演员，同时在剧中出演了曹魏的许褚、蜀汉的廖化、东吴的太史慈、以及十八路诸侯中的鲍信。 每一个都是重量级角色。 许臻脑补了一下，这种情况如果放在现在，自己先去演个袁绍、然后在回过头来演周瑜…… 他忍不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 15号傍晚，许臻乘坐的飞机抵达了江南市，先他一步赶来的乔枫早已等在了机场。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来接他的人不仅有乔枫和公司的司机，还有另一位熟人：东岳影视的御用导演，楚枭雄。 许臻曾经跟楚导演曾经合作过两次，一次是《绝代双骄》，还有一次是《温凉珠》。 楚导演拍戏干脆利落，许臻也十分让人省心，两人合作得非常愉快，私交也一直不错。 许臻拖着行李箱出来后，现楚枭雄和乔枫站在一起，讶然道：“熊导！”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现自己嘴瓢了。 神滴个“熊导”…… 人家姓楚，不姓熊！ “哈哈哈哈哈……”楚枭雄听到这话，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肉抖得十分有节奏。 他当然被人背后都叫他“小熊导演”。 但是楚枭雄不仅不觉得生气，反倒还感觉这称呼挺萌。 “来，熊导给你个熊抱！” 楚枭雄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许臻的后背，将他领上了保姆车。 二人并排坐在了保姆车中部的两个座椅上，许臻问道：“楚导，您怎么在这儿？也是来江南这边拍戏的吗？” 楚枭雄挑了挑眉，神秘地一笑，道：“对，我也在这边拍戏。” 许臻道：“您拍的是哪部戏？” 听到这个问题，楚枭雄顿时咧开嘴，道：“《三国》啊。” “我是《三国》的副导演之一，主要负责执导江东这边的剧情。” 他看着许臻讶然长大了嘴巴，哈哈笑道：“接下来这俩月你主要就跟着我混喽。” “放心吧，有你老哥我在这儿坐镇，一定把周郎拍得又英武又帅气！” 许臻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江东组的助理导演居然是楚枭雄，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别人走后门都是“带资进组”，我可厉害了，直接带了个导演！ 许臻道：“楚导，我记得咱们公司新立项的那部剧也是您指导，这两边时间上不冲突吗？” 听到这话，楚枭雄的脸色顿时一沉，道：“哦，你是说《后宫秘史》是吧，那部剧不是我导。” 许臻微微一怔。 楚导演不是东岳古装剧的御用导演吗？ 《后宫秘史》不比《温凉珠》，这就是一部普通的电视剧，怎么还忽然换导演了？ 提到这茬，楚枭雄明显来了气，道：“《后宫秘史》的剧本你看了吧？我记得公司一开始好像是想让你演男主角来着。” 许臻道：“看了，我和乔哥都不是特别喜欢那个本子，就没接。” 楚枭雄撇嘴道：“我也说了本子不行，然后新来的那个部长直接把我一顿怼，说我落伍了，过时了，审美跟不上时代。” “本来今年上半年说好了要拍《长生剑》，曼玲把剧本都写好了，结果这货一来，非得拍脑门要改宫斗剧。” 楚枭雄越说越来气，道：“他倒跟得上时代，瞅着人家香江那边的宫斗剧火了，急急忙忙赶了个剧本就要开拍。” “时间也来不及，人员也凑不齐，而且咱们公司的班底全是拍武侠剧的，这玩意他也不对路子啊。” “……” 楚枭雄可能是这一阵子憋坏了，满心的委屈没处说，这时候见了许臻，忍不住吐槽了一路。 由于这件事涉及到公司内部的矛盾，许臻尽管心里也认同楚枭雄的观点，但也不好冒然附和。 他只是个刚进公司不到两年的晚辈，不比楚枭雄这等元老，不能在背后指摘领导的不是。 东岳古装事业部新来的那位部长姓邹，叫邹庆春。 许臻之前跟他见过两面，这人一方面夸赞了许臻这两年的展势头，另一方面隐隐对他进行了一番敲打，话里话外责怪他不愿意给公司赚钱。 许臻老实听着，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音。 关于赚钱，说实话，许臻相当有底气。 《绝代双骄》和《天下第一刀》的播放权都已经卖了好几轮了，赚回来的钱出成本数倍不止。 许臻作为这两部剧的主演之一，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公司内外有目共睹。 并且，公司为抢夺数字电影的蛋糕而拍摄的《温凉珠》也是由许臻主演的，为压缩成本，他的片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不必说，由于许臻这两年的展势头不错，公司借此成功签下了好几个有潜力的艺人。 可以这么说，对于东岳这座小庙而言，许臻是一根非常粗的台柱子，一个人创造了至少3o%的利润。 如果非要指摘，只能说他代言接的少，并且没接那部《后宫秘史》，没有做到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好在，董事长蔡实践还是向着他的，经纪人乔枫也毫无疑问地站在许臻这边。 新来的部长邹庆春被夹在中间，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来。 许臻索性就当他不存在，有什么问题，交给乔枫去处理好了。 …… 当天晚上，《三国》剧组这边为许臻等新进组的演员们举办了接风宴。 地点设在了一家颇具古风的小酒馆。 大厅中，食客们分两列跪坐在蒲团上，一人面前放着一个小几，很有种三国时的宴饮的感觉。 只不过，稍微有些破坏气氛的是：大厅高墙边摆了一流长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冷餐热食。 ——是的，这其实是个自助餐。 许臻眼看着未来将要出演孙权、鲁肃、张昭等的演员们一个个举着托盘去桌边拿酒拿肉，只觉画风十分清奇。 第164章 别开生面的“行酒令” 当晚，参加接风宴的人都到齐之后，许臻简单环视了一圈，现比起蜀汉那边的群星璀璨来，江东这边的演员阵容相当朴实。 孙权的饰演者高博、鲁肃的饰演者霍达，全都是从他们中戏毕业的学长。 如今高博主要活跃在话剧圈，而霍达则以出演年代剧、战争剧为主，皆声名不响。 其余演员，诸如张昭、顾雍等文官，以及程普、黄盖等武官，其扮演者也是以话剧演员为主，影视圈正剧演员为辅。 许臻作为中戏的学生，对这些人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但对于普通观众而言，这些演员就有些“籍籍无名”了。 不过，籍籍无名也有籍籍无名的好处。 那就是，许臻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人家想跟你聊就聊，不想跟你聊也不会惺惺作态，不会因为无处不在的娱乐记者而凹人设、赔笑脸。 演戏对于这些人而言只是一份工作，而不是束缚。 有趣的是，孙权是江东的老大，这帮人若是在剧中宴饮，他必然是要坐在席的。 但孙权的饰演者高博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跟这帮前辈一起吃饭，哪敢托大，乖乖在靠门的位置找了个小桌坐下了。 他见到许臻来了，还拍着自己旁边更糟糕的位置叫道：“公瑾，来，上座！” 弄得在场众人一阵哄笑。 于是乎，江东之主和江东大都督就这样坐到了“菜道”上，老老实实地看着手下的一班文臣武将们在席间指点江山，态度十分端正。 很快，众人就因为彼此的年龄、背景而分成了几个圈子，各自攀谈了起来。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聊着聊着，便有人提议要“行酒令”来助兴，输的人罚酒，在场无论老少，都对这个提议十分赞同。 许臻本以为，所谓的“行酒令”不可能像古人们那样吟诗作对，大概也就是数数字、掷骰子，最多玩个成语接龙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万没想到…… 这群戏精，最后定下的对决方式居然是背台词。 ——由导演楚枭雄抽取一个片段，涉及到的演员依次背诵台词，谁要是背不出、或是背错了，就罚酒一杯。 若是连续五人次一字不错，那楚枭雄就自罚一杯。 许臻是真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法，竟然能得到相当多人的同意。 虽然也有几位哀嚎不止，表示不如直接罚酒得了，但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愿意参与其中。 一旁的高博瞧着许臻满脸讶然，戏谑道：“怎么，你也没背台词啊？” 许臻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高博拍着大腿笑道：“导演，我举报！” “这里有个没背台词的！” 许臻矢口否认道：“没有，我背了。” “哈哈哈哈哈……”由于时机不对，他这话说得不像是辩解，更像是在唱空城计，立即引来周围人的一阵坏笑。 楚枭雄倒是知道许臻为人老实，他说背了，那一定是真的背了。 他看向许臻，见对方眼中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于是便呵呵笑道：“行啊，那咱今儿晚上行酒令就从公瑾开始了。” 说着，楚枭雄从手边拿出一个平板来，快翻了翻，很快找到了想要的段落，道：“就从赤壁之战前夕，江东的文臣、武将纷纷来周瑜府邸探口风这里开始吧。” 许臻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允。 他大略回忆了一下这段情节的背景： 曹操大军压境，诸葛亮只身前往江东，主张孙、刘联盟，共抗曹军。 但孙权的态度却游移不定，不知该战还是该降。 江东众人皆知孙权器重周瑜，因此，在周瑜面见孙权前，一干文臣武将纷纷趁夜前往周瑜府邸，申明自己的主张，希望他能予以考虑。 但周瑜这厮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把这帮人都给忽悠走了。 这段剧情，也是《三国演义》中次展现周瑜性格的地方。 ——态度上温和儒雅，骨子里目中无人。 饰演张昭的演员率先开口道：“楚导，既然是这段，那就我先说？” 楚枭雄点了点头，笑道：“您开始吧。” 张昭于是便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了坐在靠门位置的许臻。 原本略有些嘈杂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昭道：“都督可知江东如今之利害？” 许臻按照周瑜的台词，摇头道：“未知也。” 张昭道：“曹操拥兵百万，屯于大江之上。昨日传檄文至此，欲请主公会猎于江夏。虽有相吞之意，尚未露其形。吾等劝主公暂且降之，以免江东之祸。” “不料鲁子敬从江夏带回了刘备的军师诸葛亮……” 饰演张昭的这位演员一开口就是一段长达百余字的对白，之乎者也，相当拗口。 然而令许臻惊讶的是，这位前辈不仅将台词的内容背诵得只字不差，甚至连语气上的抑扬顿挫也都处理得相当精妙，几乎可以直接拿来拍摄了。 他这段词念完，周围立即响起了一阵由衷赞叹的声音。 许臻见状，便也努力调动起情绪来，认真背诵着周瑜的台词：“吾亦欲降久矣。公等请回，明早见主公，自有定议。” 紧接着，程普、黄盖、诸葛瑾、吕蒙等人轮番上前，阐明自己的主张。 这几人没有张昭的台词那么厉害，但也都将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 程普、诸葛瑾各自说错了几个字，罚酒一杯； 许臻则将周瑜的台词原原本本复述了出来，免于受罚。 很快，这段冗长的文戏结束，效果相当理想。 楚枭雄紧接着又抽取了另一段，孙权、鲁肃等人纷纷下场，各有胜负。 几轮下来，在座诸人至少都念到了一轮台词，有人大出风头，也有人苦着脸喝了好几杯酒。 许臻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些人的台词功底有高有低，背诵的熟练程度也有高下之别。 有人背得流利顺遂，也有人背得磕磕绊绊。 但看得出，来这里之前，基本上所有人都花心思去背台词了，至少都对内容有着大致的了解。 饰演鲁肃、张昭的两位演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转眼，行酒令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这两人却始终背得一字不错。 就在这两位演员正在一对一对决时，宴会厅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离门最近的许臻上前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两位熟人。 ——《三国》剧组的总导演高缜，以及诸葛亮的饰演者，陈正豪！ 见到这两人来了，屋里正玩儿得兴高采烈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呦，你们这是玩儿什么呢？”高缜笑着看了众人一眼，扫了一眼场中狼藉的杯盘，道，“我刚才离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飙戏，这是谁输了谁喝酒的意思？”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陈正豪，道：“巧了不是，诸葛孔明来了！” 高缜呵呵笑道：“正好舌战群儒！” 第165章 ?一人挑翻江东 高缜这番话一出，在场众人登时脸色一变。 本来，他们拿背台词来行酒令只是在玩而已。 江东这边的演员阵容相对比较“寒碜”，在场的不管是副导演楚枭雄，还是诸位演员，没有一个明星大腕儿。 在场唯二称得上是公众人物的就是饰演孙策的唐溢，以及饰演周瑜的许臻。 不过，他俩都是晚辈，而且又是表演院校的学生，其他人通过师承关系，辗转都称得上是他的师叔、师兄，因此也就丝毫没觉得低气。 一群娱乐圈的边缘人物混在一起，自然是玩得其乐融融。 然而，高缜和陈正豪一来，情况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总导演在旁边坐镇，背台词一下子就从游戏变成了考试。 并且还是准备不充分、直接赶鸭子上架的那种考试。 但总导演高缜这时候显然没有自己是来巡场的“教导主任”的自觉。 片场那边刚结束了拍摄，他就带着主演陈正豪匆匆赶了过来。 如此重视江东组，高缜还以为称自己是在“体恤百姓、与民同乐”。 他环视众人一圈，哈哈笑道：“我早记得15号是江东群贤进组的日子，提前减了今天的拍摄量，想着要过来看看。” “结果好么，计划赶不上变化，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你们开席，这才刚散。” 听到这番话，在场众人一个个尬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虚伪地吹捧着导演夙兴夜寐、兢兢业业。 楚枭雄则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安排服务生给这两人加座位。 “高导和正豪都没吃饭呢吧？来来来，快坐快坐。” 楚枭雄道：“好在我们这边是自助餐，热菜底下都有电磁炉给温着。” 这接风宴本就是高缜派人安排的，他这时候也不矫情，直接把座位加到了楚枭雄的身边。 而陈正豪看着其他人搬着桌子想给他腾地儿，不愿意麻烦人，直接叫服务生把小桌加到了靠门的位置，隔着过道跟许臻、高博他们遥遥相望。 许臻见陈正豪看向自己，笑着跟他摆了摆手； 陈正豪嘴角微微勾起，向他颔回应。 一旁，饰演孙权的高博瞧见这一幕，低声道：“你认识‘陈影帝’？” 许臻道：“嗯，之前有过一次合作。” 说罢，他略觉疑惑地侧头道：“为什么叫他‘陈影帝’？我记得豪哥没拿过影帝奖杯。” “嗝……” 高博打了个酒嗝，讪笑道：“啊，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他这么说着，默默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干！ 喝酒误事！ 自己跟许臻又不熟，怎么说秃噜嘴了呢…… “陈影帝”——这是陈正豪的外号啊！ 他从2o岁出道至今，13年拿过6次影帝提名，但是一次都没获奖，所以才叫“陈影帝”呀…… 许臻此前没有高博这种损友，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 陈正豪确实是红了好多年了，像是拿过很多次影帝的样子。 高博因此叫错了，许臻一时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像俞眉，平时也是经常被人称作“俞影后”的。 然而许臻不明白，陈正豪本人却明白。 他虽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影帝”这个词反复出现了三次，他连看带听，还是轻松地猜出了对话的内容。 呵，“陈影帝”。 过道对面，陈正豪的脸色一暗，微微垂下了眼眸。 …… 宴会厅的上手位上，高缜跟楚枭雄简单寒暄了两句，又把话题绕回到了“行酒令”上去。 “拿台词来行酒令，这玩法倒是新鲜，”高缜饶有兴致地道，“刚才你们都行了哪几段啊？” 楚枭雄看了看手中的平板，道：“主要是赤壁之战前后的剧情，这边江东群臣的出场比较集中。” 高缜闻言，看向了孤零零坐在门边的陈正豪，笑道：“‘孔明’啊，怎么样，你要不要参与一下？” 说着，他挥手指了指在座的众人，道：“你只身一人来到江东的大本营，跟剧中的诸葛亮何其相似？要不要来一段舌战群儒？” 听到这话，陈正豪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微微闪动，道：“正合我意！” 这话一出，席间无数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掏出手机来，看起了电子版的剧本。 “啊，槽，见诡……” 许臻清楚地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大叔喷了脏话。 他用余光一瞥，现刚才说话的是江东大儒薛综的饰演者。 在“诸葛亮舌战群儒”这段，薛综的出场十分靠前，戏份也相对较多。 这大叔看来是没背台词，眼看着就要出洋相了。 而陈正豪哪管这许多，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战意勃地道：“哪个先来？” 说话间，他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背过手去，环视众人一圈，眼中神采奕奕。 宛然便是一个睥睨江东群豪的诸葛孔明。 这一刻，许臻抬头仰望着对面的陈正豪，只觉心头一震，简直忍不住想要为他叫一声好。 这叫“起范儿”！ 在饭桌上拍案而起，眨眼便褪去一身世俗，化身为千百年前的风流人物。 果然啊，跟这种顶尖大牛比起来，自己还差得远！ 眼见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憷。 陈正豪可是盛名在外的飙戏狂人，跟他“行酒令”，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鲁肃的饰演者霍达叹了口气，从席间站了起来，向陈正豪道：“孔明，你切记，一会儿见我主，切不可实言曹操兵多将广。” 陈正豪微微一笑，道：“子敬放心，亮自会见机而变，决不有误。” 他这话说完，按照剧情，应该是鲁肃领着诸葛亮走入大殿，将他引荐给江东群臣。 但此时只背台词，没有路可走，陈正豪不等下一个人起身，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老者身上。 饰演鲁肃的霍达见状，只得顺势道：“这位是江东长史，张昭，张子布。” 张昭的饰演者苦笑了两声，起身与他见礼，道：“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时，曾自比管仲、乐毅，果有此语乎？” 他此时被迫应战，气势上便弱了三分，所幸台词倒是没背错。 陈正豪淡然一笑，道：“不过是寻常比喻耳。” 张昭道：“听闻刘豫州三顾茅庐而得先生，以为如虎添翼，放言要席卷荆襄之地。” “可如今，荆襄之地尽数归了曹操，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陈正豪手中摇着一顶棒球帽当作是羽扇，哂笑道：“夺取荆襄，易如反掌。” “只不过我主公躬行仁义，不忍夺同宗基业。而刘琮孺子，听信谗言妄自投降，这才致使曹操猖獗于世。” “今我主公屯兵江夏，别有良图，非等闲之辈可知也。” 陈正豪此时的心情不太好，战意又浓，以至于语比平时快了许多。 只不过，他吐字清晰，顿挫明确，让人听着不觉得着急，反倒显得气势十足。 而饰演张昭的演员可没他这份功夫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口齿远不如年轻人伶俐，此时他被陈正豪带跑了节奏，刚说没两句，舌头就打了结： “先生的言行岂不自相违背？先生自比管仲、乐毅，但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雄霸诸，那个，侯……” 张昭老爷子一声哀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不等别人催促，直接给自己斟了一盅酒，一饮而尽。 旋即，他放下酒杯，倔强地背完了剩下的台词。 陈正豪不以为意，等他说完，继续念诵后面的部分。 接下来，江东名臣虞翻、步骘继张昭之后相继登场。 虞翻的台词只有两句，勉强安稳地念了下来。 而步骘就没那么好运了，他面对着陈正豪，如鲠在喉；背对着高缜，如芒在背。 双重压力之下，他本就没背熟的台词顿时更显生疏，中间错了足足五次，才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应付了下来。 等坐下时，这位演员的酒劲已经上了头，晕晕乎乎如踩在棉花上一般。 他这时候无比庆幸剧组订的酒店是这种古风小馆，酒盅较小。 这要是平时的那种二两玻璃杯，五杯还不直接把他给喝到桌子底下去。 紧接着，轮到薛综了。 许臻扭头望去，只见这位刚刚急得喷了脏话的大叔身体僵硬地站了起来，干巴巴地道：“孔明以为曹操……何如人也？” 陈正豪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声道：“汉贼也，又何必问？” 薛综道：“孔明此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呃，那个……” 他刚说没两句就忘了词，懊恼地自罚了一杯后，张了张嘴，依旧没想起来后面的台词是啥。 薛综的饰演者无助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但那人并不是“舌战群儒”的一员，这时急匆匆拿出手机来翻，一时间却翻不到正确的段落。 眼瞅着五六秒钟过去，局面僵持不下，席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这一刻，场中无数人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陈正豪这是孤身一人把整个江东给挑了啊！ 己方一人寥寥几句，却接连被罚；人家一个人站在这里对你们所有人，却始终从容不迫，一字不错。 这是什么差距？ 态度的差距！ 就这态度，你还好意思取笑人家是“明星”，自己是“演员”？ 还敢抱怨蜀汉那边一切都是最高配置，而江东这边的导演、摄影全是副的？ 薛综每沉默一秒钟，就像是又有一道鞭子抽在了江东众人的脸上，打得所有人脸上颜面无光。 “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就在这时，薛综身前不远处，忽然有人准确地背诵出了薛综后续的台词。 这声音不大，但在此时的宴会厅中却清晰可闻。 陈正豪寻声望去，只见说话这人端坐于蒲团之上，清瘦挺拔，气度闲雅。 ——正是许臻。 第166章 一时瑜亮 许臻这段台词念得很小声，本意只是想要给饰演薛综的演员提个词罢了。 薛综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后方，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两米远。 眼见周围人都不知道后面的台词是什么，许臻怕局面太僵，便低声将“答案”告诉了他，好让这大叔赶紧解脱。 但此时，宴会厅中实在是太过安静，以至于周围一片的人都听到了许臻的提示。 即便是距离较远听不清内容的，也能大致听见他在说话，联系当下情境，很轻易地就猜到了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这时候，大脑已经宕机的薛综则没考虑这么多，他听到许臻告诉了他答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开口想要复述。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站在他们对面的陈正豪已厉声呵道：“薛敬文！” “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 薛综一脸懵逼。 啥无父无君之言，我……我还啥也没说啊！ 他看看陈正豪，又看看许臻，只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得要死。 而此时，陈正豪则看都不看他一眼，朗声道：“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曹操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不是汉贼又是什么？！” “此等国贼，应天下共诛之，公身为汉臣，却在此为妄论天数，真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 陈正豪这番话，言辞激烈，声色俱厉，直接把气氛从谈笑风生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时，本该在薛综之后起身的演员被这气势所慑，半晌没能站起来。 宴会厅中再次鸦雀无声。 许臻见陈正豪直直盯着自己，眼中战意勃，而江东这边又无人应战，他无奈地笑了笑，施施然从席间站了起来。 “唔……” 这一刻，场中响起了一阵骚动。 在座众人见许臻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气势丝毫不弱地直面陈正豪，莫名地感到心下一宽。 尤其是排在薛综后面的那位演员，简直是如蒙大赦，看向许臻的目光感激得不行。 靠你了，大都督！ 跟孔明这匹夫飚起来！ 许臻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诸葛孔明”，负手而立，淡然一笑。 他此时既然敢站起来，当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怎会辜负众人的期待。 “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陈正豪，不再压低声音，而是字正腔圆地朗声道，“刘豫州虽自称是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世人只知其是织席贩屦之徒，何足与曹操抗衡！” 陈正豪哂笑道：“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而今曹操专权横行，欺凌君主，不仅是汉室乱臣，更是曹氏家族之贼子！” “我主公堂堂帝胄，当今天子亦亲口称之为‘皇叔’，怎曰无可稽考？” “当初高祖起身亭长，而终得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 按照剧本，孔明这三言两语已算是驳倒了一位大儒，该是下一个人登场了。 而许臻这边却是换角色不换演员，套了个新马甲继续与他辩驳道：“强词夺理，粗鄙不堪，如乡野匹夫耳。且不知先生在隆中时治何经典！” 陈正豪昂然道：“寻章摘句，腐儒行径，安能立事兴邦！” 许臻道：“高谈阔论，口气甚大，却未见有何实绩。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反被曹军打得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这就是先生所谓的‘立事兴邦’？” “……” 二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一串串冗长拗口的台词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出，连绵不停。 陈正豪诵念着诸葛亮的台词，自是气势十足； 而许臻这边，则先后换了薛综、6绩、严酸、程德枢等七八位大儒的身份，依次与诸葛亮辩驳。 倘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应当是诸葛亮一人舌战群儒，在场大儒纷纷败下阵来； 但此时许臻一人就是“群儒”，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驳斥，反倒将这段戏演成了势均力敌的模样。 许臻素来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此时在陈正豪的压力之下，他顺着对方的节奏飙台词，节奏、声调无不把握得恰到好处。 不仅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反倒将自身的实力提高到了一个平时很难触及的高度。 二人对峙之下，许臻字字铿锵，对答如流，气势丝毫不弱于陈正豪。 场边，江东组的众人早已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陈正豪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这位大明星是个拼命三郎，他将舌战群儒的台词背到了这份上，虽然很让人震撼，但倒也勉强还能理解； 但许臻…… 大哥，周瑜可不是“舌战群儒”里的一儒啊！ 这段戏压根就没有周瑜的事，结果您老居然能把别人台词背到这份上？ 而且还是七八个不同角色的台词？！ 简直是丧心病狂！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渐渐从佩服变成了敬仰，又从敬仰变成了五体投地。 这一刻，所有人都收起了因年龄和资历而对许臻产生的轻视，周围人看着他，仿佛此时站在陈正豪对面的不是一个后辈演员，而是真实的江东都督。 尊敬都是用实力争取来的！ “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 终于，舌战群儒这段剧情进入到了尾声。 许臻最后将身份换为了黄盖，洒然一笑，道：“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先生何不将此金石之论为我主公言之？” 这一刻，陈正豪没有再继续往下陈言，而是静静看了许臻几秒钟。 “就到这里吧，”他嘴角忽而翘起，淡淡笑道，“今天这段台词对得很爽快。” 说着，他主动拿起小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盅酒；许臻的桌上无酒，但也随之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清茶。 二人遥遥举杯，相视而笑。 瞧见了这一幕，坐在上手位的总导演高缜眼神闪闪光，心下激动不已。 ——自己当初果然是没有选错人！ 此二人真乃一时瑜亮！ 一个个的，为毛都想演赵云？演个诡的赵云哦…… 第167章 资源倾斜 “公瑾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许臻和陈正豪的这段对戏结束后，总导演高缜乐呵呵地看向许臻，道：“你为什么背别人的台词？” “哈哈哈……”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许臻略一思索，道：“因为，我想通过背台词这种形式，来增加对江东群贤的了解，更接近真实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的状态。” 说话间，环视众人一圈，面色诚恳地道：“江东子弟多才俊，这段戏涉及到的角色，个个都是名家大儒，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由于《三国演义》篇幅所限，无法将每个人物都尽数照顾到，殊为遗憾。” “我多背点台词，日后周瑜跟这些角色相处的时候，心中就多了一份了解，更容易准确地把握当时的心理。” 听到他这样说，方才这段情节涉及到的几位演员同时感受到了来自许臻的重视，各自心下一喜。 尤其是薛综、6绩、程秉等几人，在《三国》剧组中总共没有几句台词，基本上一直是主演们的背景板。 这类角色在其他剧组里，几乎可以被称作是群演了。 但许臻这样说，无疑是把他们所出演的角色提高了一个档次。 几人听到这番话，看向许臻的目光顿时又柔和了不少，感觉这小伙子越看越是顺眼。 嗯，不愧是我们江东的脸面，确实是没给我们丢人！ 而许臻这时候站在座位上，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人的善意目光，也是略觉欣慰。 ——刚才这两句话说得还算妥帖吧？ 他当然没有胡说八道，他确实是基于上述理由，把江东这边的剧本从头到尾仔细翻了一遍，并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至于为什么会背别人的台词…… 港真，许臻没有故意去背。 这些角色每个的台词都只有两三句，看一遍还背不下来吗？ 再拗口，还能有《楞严经》拗口？ 但是通过在演艺圈混的这两年，许臻已经逐渐明白了，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容易讨打。 总导演高缜听到这个解释，也对许臻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背台词的这种行为看似笨拙，实则是精益求精、踏踏实实。 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一丝不苟、求真务实的精神， 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小事，不好高骛远，不眼高手低，这样的人日后必成大器。 高缜原本用许臻来演周瑜，只是看中了他的气质和外在形象而已。 可如今却现，这个年轻人不仅形象好，心性也好，台词功底过硬，演技更是可圈可点。 此时的他比起当初在酒店中试戏时，水平又提高了一大截。 这让高缜不禁有些犹豫：原定的拍摄计划是不是有些薄待周瑜了？ 江东组这边，各方面的配置都是全剧组最差的，别说跟蜀汉、曹魏相比，便是连前一阵子的吕布、袁绍组的配置都不如。 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可是周郎啊！ 赤壁，是三国周郎的赤壁！ 如果拍摄得好，周瑜绝对是《三国》中一个巨大的亮点，高缜可不想由于妆没画好、光没打好、摄像角度没找对这种迷之原因，导致自家剧组的门面担当黯然失色。 这样想着，高缜默默拿出手机来，编辑了一条信息。 “一会儿1o点半开剧务会，通知一下人。” …… 接风宴之后，江东组这边没有立即开机，而是先进行了为期两个星期的礼仪风物学习。 在这期间，武将们一人“领养”了一匹马，每天按照教练的要求，喂草料、刷马背、铲马粪……以此来培养跟坐骑的亲密度。 这时候就又回到了当初的个令人郁闷的话题——论许臻为什么不是很想演周瑜。 别人的马：赤兔、的卢、绝影、爪黄飞电、乌云踏雪…… 周瑜的马：萌萌？？ 开个玩笑，萌萌是某部电影里的沙雕梗，《荆益风物志》是后人杜撰的伪书。 真相是：周瑜的马不配拥有姓名…… 扎心了老铁。 不过尽管如此，许臻也不至于把这点郁闷迁怒到坐骑身上去。 剧组给他选了一匹特别漂亮的白马，通体雪白，只有眼睛和嘴巴附近是黑色的。 许臻抚摸着白马柔顺的毛，喜欢得不行，偷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玉狮子”。 嗯，长得这么漂亮，每天铲马粪的时候都更不计较了呢。 某天，许臻早上起来去晨练，偶然遇到了鲁肃的饰演者霍达。 他瞧见许臻，笑着停下了晨跑，道：“公瑾啊，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许臻疑惑地道：“子敬兄何出此言？” 最近《三国》剧组的这帮人上课上得头晕脑胀，说话已经全都变成了这种调调。 霍达道：“我有个朋友是剧组的灯光师，我昨天听他说，等过两天咱们这边开机了，他就要调到江东组这边来了。” “我这个朋友是《三国》剧组最好的灯光师，他本来是不负责江东的，结果这两天忽然收到通知要调岗位。” “还有，不光是他，江东这边的造型、灯光、摄影、演技指导之类的一系列工作人员，全都比之前提高了一个档次。” 霍达笑道：“我听说，是因为高导想要好好拍拍赤壁这段戏，所以调整了原定的计划。” “当然，高导主要想拍的是你，但是我们不也跟着沾光吗？” 许臻听到这番话，也是有些意外之喜。 虽说他对于抢资源没有太多的执念，但是，剧组肯给江东这边多加些预算，绝对是好事啊！ 一点一滴的区别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就是品质的差距。 大冷的天，两人在户外简单聊了两句，就赶紧各自晨练去了。 许臻每天早上照例还是诵经、出晨功、打拳，剧组这边晨练的人不多，只有鲁肃、孙权、张昭等寥寥数人。 没了原先在学校时的良好氛围，许臻不免略觉遗憾。 …… 还有两天时间，《三国》江东组即将开机。 率先开拍的便是孙策立业这一段的剧情。 孙策在袁术帐下不受待见，遂以亡父留下的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了三千兵马，带着孙坚的老部下们回了江东，以图霸业。 周瑜这时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孙策，二人一路攻伐，连下数座城池，一步步打下了江东的基业。 这便是后世三分天下之东吴的雏形。 第168章 “人精”周瑜 1月3o号，《三国》江东组正式开机。 按照拍摄计划，第一场要拍的便是孙策在历阳遇到周瑜，二人围炉夜话，共谋大事的这场戏。 开板第一场，江东组的其他人有事没事的基本都跑去了围观，想要探测一下孙策、周瑜两个灵魂人物的实力如何。 面对着周围无数双眼睛，许臻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由于常年在剧中出演重要角色，他早已习惯了众人审慎的目光。 并且，自角色敲定到开机，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许臻早已为这个角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为演好周瑜，他不仅仔细研读了剧本，同时也将《三国演义》的原著认真翻阅了数遍。 总的来说，剧本中的周瑜大体上是符合原著形象的，并没有按照《三国志》来修正。 草船借箭、三气周瑜、临终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等都没有去掉。 毕竟，《三国演义》作为一部文学著作，只能看作是东汉末年这段历史的“同人”，和正史的差距甚远。 如果想为周瑜翻案，那曹操翻不翻？鲁肃翻不翻？“玉面小生”张飞翻不翻？ 照这么翻下去，那电视剧就没法拍了。 不过，尽管如此，许臻却依旧体会到了周瑜身上强烈的个人魅力。 其一，自然是这个人物多谋善断，为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二，便是周瑜无论做人做事都有着强烈的目的性，读者站在他的角度，能够轻易地理解他做出某个选择的目的，内在逻辑自洽。 日常生活中，人们当然都喜欢坦荡君子，讨厌那些精于算计的人。 但在故事里，读者最烦的却不是“坏人”，而是误事的人、脑残的人。 比方说，为什么讨厌关羽？ 因为他在华容道上徇私放走曹操，因个人恩惠坏了蜀汉的千秋大业； 因为他刚愎自用，不仅拒绝孙刘联姻的善意，还以“虎女岂能配犬子”来羞辱孙权，最终败走麦城，大意失荆州。 类似这样的蠢事，蜀汉这边除了赵云，几乎是人均两三件。 而类似这样的事情，周瑜还真的是一件都没干过。 不过，《三国演义》的原著里涉及到周瑜的戏份很多，但着墨却不多。 要想要人物立得住，剧本就必须要对周瑜这个人物进行适当扩充。 许臻认真对比了原著和剧本，现编剧在塑造“周瑜”这个人物时，反复利用了“言语试探”这一行为，来强化他精明自负的性格特征。 就比方说在半个月前的接风宴上，许臻最初用于“行酒令”的那段戏：江东一干文臣武将来道周瑜府邸，跟他申明自己的主张。 文臣们一脸苦大仇深，说，应该投降啊！ 周瑜就回应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应该投降。 没过一会儿，武将们也气势汹汹地来找他，说，必须战！宁死不降！ 周瑜又说，同意同意，我也宁死不降。 等这帮人全走了之后，周瑜自己站在廊下，冷笑三声。 呵，一群傻子。 倘若江东群臣在周瑜家装了监控摄像头，瞧见他这副嘴脸，非被他给气死不可。 然后紧接着，鲁肃又带着诸葛亮来拜见周瑜，问他是否支持孙刘联合抗曹。 周瑜听他们问了，偏偏摆出一副不同意的态度来，假惺惺地说，打不过、打不过，我觉得应该投降。 然后等着看诸葛亮是何态度。 实际上心里算计的是：刘备这边为了解除自己的灭顶之灾，肯定会苦苦哀求，这样，东吴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到时候真的合作了，己方也能占据主导地位。 结果这时候，喜闻乐见的“一物降一物”名场面出现了。 面对周瑜这种老狐狸，孔明才不接招，反倒直接顺着他的话头说道： 对头，打什么打，直接把大乔小乔往曹操那儿一送，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曹孟德那厮最喜欢人妻了。 周瑜没当场把诸葛亮给剁了真的是涵养很好了。 与这段剧情类似，许臻今天要拍的这段戏，编剧也为周瑜设计了一段“言语试探”。 孙策在途中“偶遇”周瑜，夜里，二人共进晚餐，互诉衷肠。 当时，孙策用传国玉玺为质，从袁术那里借来了3ooo兵马，前去攻打扬州刺史刘繇。 而周瑜则推说自己是要去叔父那里探亲，偶然遇见了孙策。 倘若孙策只是去替袁术攻打刘繇，那周瑜恐怕就真的是去“探亲”的了。 但孙策这时候却坦然直言：这一去，他就再也不打算回袁术那里了，而是要收拾先父旧部，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周瑜听到这话，立即起身拜服，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官职不要了，家产尽数变卖，此后一心助孙策成就霸业。 孙策听到这话，又惊又喜，与之开怀畅饮。 许臻看完这段剧情，忍不住一阵唏嘘。 ——天下这么大，时机这么巧，周瑜要是真的能在走亲戚的途中“偶遇”结义兄弟孙策，又真的能听君一席话、转手卖家产，那才真的是见了诡了。 这厮十有**是猜到了孙策此去扬州另有图谋，这才不远千里前去投奔。 说不定他都在路上安营扎寨好几天了，守株待兔就等着“偶遇”孙策呢。 许臻脑补了一下：周瑜每天选好盯梢点刺探孙策的行程，等他快到了，再整理好行装，骑着白马迎上去偶遇，莫名地感觉有点喜感。 …… 早上7点，片场中。 许臻一边任由造型师鼓捣着他的妆，一边翻阅着手中提前写好的人物小传。 这个本子，他早已看得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但不妨碍他利用读小传来寻找角色的感觉。 而另一边，饰演孙策的演员唐溢就没他这么轻松了。 一会儿要拍的这场戏是内景文戏，台词极其之多。 唐溢早就见识过了许臻逆天的背台词技能，这要是一会儿人家一字不错，自己错误频出，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脸还不丢大了？ 饰演孙权的高博跟他此前认识，两人关系不错，便在这里帮着他对台词。 唐溢眼见高博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同，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咋这文明？不像你平时的风格啊！” “啥叫文明，”高博鄙夷地撇了撇嘴，道，“我这叫儒雅！” 说着，他朝场边努努嘴，道：“今天美女们也过来了，我好歹得收敛一点啊。” 唐溢朝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现场边站着一对姐妹花，一个温婉雅致，一个俏丽灵秀，都是非常抢眼的美人。 “啊，大乔小乔……”唐溢讶然道。 ——场边的这两人正是饰演大乔的林嘉，以及饰演小乔的刘霁月。 唐溢偷偷瞥着两位美女，嘿嘿一笑，对接下来的拍摄不禁增添了几分期待。 他刚想招手跟美女们打个招呼，却见，许臻做完造型来到了片场，场边的大乔小乔立即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啊，这个造型可以可以！” “你这个束冠是什么材质啊，看上去好沉！” “是塑料的吗？怎么看着像铁的？” “……” 场中，唐溢瞧着两位美女叽叽喳喳围着许臻闲聊，忍不住搔了搔头。 姐姐们？ 据说，里面好像有一个是我媳妇来着？？ 第169章 谁笑场谁是小狗 “最后一分钟，演员调整一下情绪，我们准备开始。” 场边，江东组的副导演楚枭雄站在摄影机前，朗声叫道。 摄影棚里，唐溢饰演的孙策和许臻饰演的周瑜相对而坐，中间的案几上放着一些酒水肉食。 刚刚，导演已经带着两人过了一遍这场戏的台词，确认了双方的表演都没有问题。 许臻此时的状态相当放松，身体重心一点点调整，寻找着最为舒适的坐姿； 而唐溢则明显要紧张得多，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草席上，低着头，口中默念着自己的台词，整个人身体紧绷。 因为，他不仅要克服来自许臻的压力，来自周围人的压力，同时还要克服来自自己的压力。 唐溢一直是以一个“正经”演员自居的。 但是，由于他这两年接连演了两部大火的情景喜剧，以至于其他人都觉得他是谐星。 这场戏并不是唐溢在《三国》剧组的第一场戏，当初孙坚去世时，他就已经出场过了一次了。 当时他哭得撕心裂肺，哽咽不能成言，而周围那些孙坚的将士见他哭成了这幅德行，却一个个按捺不住地捶地大笑。 调动情绪本就不是什么十分容易的事，就因为这些夯货拖后腿，这段戏唐溢足足哭了三遍才总算达到导演的要求。 到最后，已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唐溢非常想不通，这有什么可笑的？ 父亲去世了，年仅17岁的孙策承受不住打击崩溃大哭，好笑吗？？ 然而最让人感到委屈的是，明明是那些人笑场才导致的ng，导演不说他们，反倒叮嘱唐溢，让他把这段戏处理得“艺术”一些，别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唐溢：？ 怎么别人哭得涕泗横流就是情绪饱满、敢于为角色牺牲，到我这儿就成了“不艺术”了？ 天理何在？？ 眼瞅着这场戏即将开拍，唐溢看了看案几对面的许臻，小声问道：“公瑾啊，你笑点怎么样，是高是低？” 许臻微微一怔。 这场戏涉及到笑点的问题吗？ 他想了想，道：“我掌握情绪的能力应该还可以。” “好，这你说的啊，”唐溢一脸认真地道，“一会儿拍戏的时候严肃一点啊，不许笑场！” 许臻嘴巴微张。 我为什么要笑场？这段戏有值得笑的地方吗？ 还是说唐溢一会儿打算临时改戏，做出一些人类迷惑性为来，所以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 两人思路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了两句，时间便到了。 场记板“啪”地一声打响，这段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镜头前，二人已迅调整了状态，充分挥出前一阵子礼仪课上学到的知识，举手投足尽显“古人”风采。 许臻饰演的周瑜率先开口道：“瑜此去丹阳省亲，不想路遇伯符兄，何其幸哉，当浮一大白。” 说罢，他轻敛衣袖，为二人的酒樽中斟酒，微微笑道：“舒城一别，已有数年未见。” “伯符兄在袁术帐下能征善战，屡立奇功，愚弟早有耳闻。” “不知此次出征，又是受何使命？” 他这话一出，唐溢饰演的孙策面色立即一沉，摇头道：“此次出征，非受袁术之命。” “乃是我向袁术借了三千兵马，前往曲阿征讨刘繇，以解母困，报父仇。” 周瑜闻言，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却未曾消减，道：“袁术待人一向苛刻，他肯借兵马与兄长，看来是对兄长十分器重了。” 说话间，他手上斟酒的动作不停，而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瞥向了孙策的脸色。 周瑜说这番话时，笑容微妙，话里有话。 ——袁术为人苛刻，他怎会轻易借兵马给别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而在他对面，孙策的表现则相对质朴一些，他苦笑一声，摇头道：“这兵马自然不是白借的。” “我是以先父留下的传国玉玺为质，这才换来了这三千兵马。” 桌案对面，周瑜举杯的动作顿时一凝。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孙策的目光，道：“袁术称帝之心久已。玉玺到了他的手中，他哪还肯归还于兄？怕是有借无还了吧？” 孙策听着周瑜的质疑，神色略显不安。 他以玉玺为质换得三千兵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即便是自己帐下的人，都有人觉得他太过孟浪，自己父亲的命换来的玉玺，只借到了三千兵马，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划算的买卖。 面对儿时的故交，孙策毫不隐瞒，直接坦言道：“玉玺到了他的手里，自然是有借无还。” “可这兵马到了我的手上，我也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周瑜的目光微微闪动，他看向孙策，试探道：“兄长的意思是？” 场边，导演楚枭雄看着监视器中的镜头，忍不住微笑颔。 周瑜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眼神里。 此时此刻，在镜头放大的画面中，楚枭雄能够清晰地看到：周瑜的眼中饱含着期冀。 他在等。 等孙策说出那句话。 他不希望孙策被自己游说而做出某项决定，而是希望，他能够主动下定决心，来做出那个决定。 果不其然，孙策道：“我此去扬州，便没打算再回去。” “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玉玺与我而言不过是一块石头，但兵马却可开疆拓土。” 说话间，他的神情愈凛然，沉声道：“总有一天，我要继承先父遗志，尽得江东六郡十八州！” 案几对面，周瑜瞧着他意气风的神情，脸上终于绽放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低下头，缓缓从案边站了起来，走到孙策身前，拱手拜道：“既是如此，愚弟愿效犬马之劳，共图大事！” 瞧见这一幕，孙策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扶起周瑜，慨叹道：“吾得公瑾，大事成矣！” 周瑜抬起头来，两人相视而笑，重新回到桌边，开怀畅饮。 此时，周瑜的神情明显比方才放松了不少，无论是身姿还是表情，都显得十分放松。 ——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孙伯符，此行没有白来！ 他早有准备地道：“欲成大事，光有这3ooo兵马是不够的。兄长可知江东二张乎？” 孙策问道：“何谓二张？” 周瑜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桌上的豆子，道：“一人乃彭城张昭，字子布；一人乃广陵张纮，字子纲。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 孙策闻言大喜，伸手去扯桌上的鸡腿，叫道：“好！我自登门聘请！” 然而他正说着，却只听“嘶啦”一声，手中的鸡腿传出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饰演孙策的唐溢不敢看，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却见那烧鸡居然是假的，是道具。 他扯下来的不是鸡肉，而是一块神似鸡肉的泡沫。 唐溢：“……” 天杀的道具组！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眼瞅着“鸡腿”的断面没有喷漆，唐溢生怕为此毁了这段戏，情急之下，一把将鸡腿塞进了嘴里，遮掩住没有喷漆的泡沫，呜呜地道：“公瑾，江东还有何人才？你快于我细细道来！” 许臻：“……” 大哥，泡沫好吃吗？ 第170章 投资过亿的穷剧组 “呕……咕噜咕噜……呸呸呸……” 片刻后，这段戏拍完，孙策的饰演者唐溢立即扔下手上的“鸡腿”，狂奔出片场漱口去了。 刚才为求逼真，唐溢不仅把道具鸡腿塞进了嘴里，而且还似模似样地咀嚼了几下。 摄影机的镜头位于两位演员的斜后方，拍的是中景镜头，显示不出嘴里的细节；但许臻跪坐在唐溢的对面，却清楚地看到了他满嘴都是泡沫，连牙上沾的都是。 场边，围观众人见唐溢“吃”得津津有味，而许臻对此视若无睹，神态自若地与之谈笑，简直都要笑疯了。 好在这群人还有点公德心，知道笑声会干扰拍摄，能忍住的忍住，忍不住的就跑到片场外面笑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摄影棚里的人就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半晌，唐溢漱完口回来，苦大仇深地坐回了自己的塌上，对许臻道：“公瑾啊，你这个情绪掌控的能力确实是挺强。” “刚才那个情况，都你没笑，咱哥俩可真算是相当对得起剧组了。” 许臻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是伯符兄受委屈了。” “没真吃进去吧？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听他这样说，唐溢心头一酸，差点没真哭出来。 “这道具组也太抠了吧？一只烧鸡才几个钱啊？” 唐溢委屈地瞥了一眼许臻手边的毛豆，道：“怎么豆子就是真的，鸡就是假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许臻道：“这毛豆不是剧组准备的，是我自己买的。” 唐溢闻言一呆：“你买的？” 许臻点点头，道：“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现一桌子吃的全是假的，就感觉有点不太好。” “大宴群臣之类的场合也就罢了，这场戏就咱俩人，一直喝酒，不吃东西，总感觉看着怪怪的。” 说着，他伸手朝南边一指，道：“刚好我从商业街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店在卖花生毛豆。” “三国的时候还没有花生，我就买了三斤毛豆。” “剧务那边没跟你说吗？” 唐溢想了想，道：“哎，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人跟我说过豆子可以吃……” 但说着说着，他脑子却忽然跑了偏，道：“你买了三斤？那岂不是还有剩？” “快，正好为兄嘴里全是怪味，取来！” 许臻于是便从草垫站了起来，去找刚才用剩下的毛豆。 但他在放毛豆的地方找了一圈，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咦？我的毛豆呢？ 不会是被人当垃圾给扔了吧？？ …… 片场外。 饰演孙权的高博蹲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撑着手上的塑料袋，一脸大方地道：“别客气，别客气，见者有份！” 周围的江东群贤笑嘻嘻地走上前来，依次从塑料袋里抓了一大把毛豆，笑道：“多谢主公赐豆！” 鲁肃的饰演者霍达犹犹豫豫地抓了一小把，道：“咱们都吃了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剧组的道具。” 高博撇撇嘴，道：“吃你的吧，毛豆而已，值几个钱？” “一天天的盒饭不管饱，毛豆还不让吃几个了？” “这么大的剧组，抠搜的，不嫌害臊！” “……” …… “阿嚏！” 与此同时，《三国》剧组临时搭建的一间会议室里，总制片人杨铭打了个喷嚏，抽出纸巾来擦了擦鼻头，一脸晦气地道：“我这才出去几天？你们就把家底儿都给花漏了？” 杨铭埋怨地看向总导演高缜，道：“老高，不是我说，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江东这边一切从简，花不了多少钱，结果到头来哪儿从简了？” “我就看见你盒饭从简了，道具从简了，其他的该咋花咋花，一样没简啊！” 高缜不去瞅他，抬眼望着天花板，道：“都说三国、三国，魏国、蜀国都拍那么精细，到吴国这边就突然寒碜了，这也不合适啊。”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杨铭听他还好意思狡辩，怒道，“你修长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你建白帝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前面咔咔咔一顿花，到头来跟我说哪儿都不能省？” 杨铭气恼道：“照你现在这个拍法，用不了一个月，咱们剧组就得断粮！” “你是觉得赤壁之战后面的剧情都不用拍了是吗？！” 高缜翻了个白眼，道：“拍还是要拍的，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呗。” “过去老《三国》、老《西游》哪个不是拍到一半没钱了？淡定，正常现象，这说明咱们精益求精，也算是向老版致敬了嘛。” 杨铭被高缜这一番无理狡辩气得七窍生烟。 他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计划表，道：“反正，我最后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必须想办法把钱的问题给我解决了！” “否则，你再想添任何东西，我绝对不批！” 高缜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 两个小时后，《三国》剧组的调度会结束。 高缜举着手机，偷偷摸摸地走到一个角落里，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喂？媳妇？” 很快，电话接通，高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再不复方才意气风、成竹在胸的模样，温声道：“媳妇，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这边揭不开锅了，江湖救急，支援我点银子成不？等过几天剧组这边钱到位了我就还你。” 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要多少？” 高缜试探着道：“呃，5o……不不不，3o，3o就够了，我应个急，买盒饭吃。”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边，中年女人笑得前仰后合，道，“哎呦我说老高，你这么大的导演，开口管媳妇要钱就要3o块钱？” “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我给你转1oo！让你下馆子！” 高缜一听这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媳妇，不是3o块钱，是三十万。” “我们剧组这边最近吃的一直是最低档的盒饭，我有点过意不去……” 电话那头：“……” 高缜听对面半天没回音，问道：“媳妇？” “嘟嘟嘟……”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忙音。 高缜：“……” …… 第二天，高缜好说歹说，总算是从媳妇那里抠出来了3o万，临时解决了剧组的盒饭问题。 不过，这只是临时救急罢了，《三国》剧组的资金问题不可能靠导演自掏腰包来解决。 而且剧组的资金缺口也不是几十万，而是几千万。 倘若只差小几百万，高缜还能舔着脸去拉个赞助，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可是一旦上了千万规模，就必须得引入别的资方，来追加投资了。 他苦思冥想了几天，最终决定去电视台、网站那边游说。 哪个台要是这时候肯雪中送炭，那等电视剧开播了，必然能拿到播权。 这个是可以保障的。 好在，《三国》这块金字招牌还算响亮，几天之后，蓝莓太、旋风台、迎客松台等多个卫视纷纷表示对《三国》感兴趣，如果质量有保证，可以考虑投资。 得到这个应允，高缜精神一振，立即向正在拍摄的各个摄制组出了一级战备动员，要求全员打起精神来，迎接潜在的金主们莅临指导。 江东组这边，导演楚枭雄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连夜召集起许臻、高博、霍达等几位主要演员，把情况简单说了说，希望大家调整好状态，全力以赴地去拍好接下来的戏份。 电视台的人不知哪天就会过来，各位的表现很可能会直接决定剧组后续的资金状况。 听到这话，几人相视一望，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容。 全力以赴？ 我们始终在全力以赴！ 这可是《三国》啊，谁敢敷衍？ 电视台的人，你们来瞧好了。窝在影视城里摄了这么久，巴不得找人来品鉴一下我们拍得如何呢！ 第171章 群英会 江东组这边，在导演楚枭雄的带领下，剧组牢牢把握着拍摄进度，进展十分顺利。 孙策在剧中的后续剧情不多，只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就杀青了，比原定计划还提前了两天。 楚枭雄的镜头把控能力、片场调度能力、尤其是省钱能力也因此令众人刮目相看，得到了总导演高缜的大加赞赏。 只不过，孙策的饰演者唐溢却有些郁闷。 剧中，孙策的死法比较诡异：乃是外出游猎的时候被刺客围攻，导致面部中箭，最终不治身亡的。 他被人抬回来时，夫人大乔惊慌失措，跪在塌前泣不成声。 然而，饰演大乔的林嘉见他颧骨上插着一支箭，像是脸上长草了似的，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画面的冲击，在塌前捂着肚子笑了足足半分多钟。 周围其他工作人员见状，也是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唐溢生怕脸上好不容易粘上的箭掉了，躺在塌上一动不敢动。 眼看着自己快死了，大家却笑得如此开怀，他一脸悲戚地扫了周围人一眼，一双大眼睛里尽是委屈。 孙策杀青之后，江东这边很快便进入了赤壁之战的准备阶段。 这段戏的多数时间都以周瑜为核心，就连江东之主孙权都只能算是他的陪衬。 楚枭雄拍这段戏时还是一如既往地优质高效。 尤其是，饰演周瑜的许臻实在是十分给力，但凡是那种固定机位的简单镜头，他几乎全是一条就过，完全不需要返工。 楚枭雄看着镜头中的许臻，就像是看着自家孩子长大了似的，无比欣慰。 曾几何时，当初两人合作拍摄《绝代双骄》的时候，许臻的水平还忽高忽低，状态时有时无，基本功存在各种纰漏，需要导演花很大的心思去纠正、指导。 但短短两年过去，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就蜕变为了如今挥洒自如、游刃有余的模样。 虽说他的表演未见得有多么炸裂、多么令人拍案叫绝，但却胜在状态稳定，能够长时间将水平维持在一个不错的高度。 楚枭雄几乎觉得，眼下的许臻，已经完全追平了两年前的宋彧，成长为了一个实力派的青年演员。 跟他合作，楚枭雄每天的心情都十分舒畅。 在许臻成为剧组的核心之后，江东组这边的努力气氛也是日渐浓郁。 众人眼睁睁看着周瑜的拍摄进度飙得飞起，谁好意思拖后腿？ 一条鲶鱼入池，池里的沙丁鱼们一个个疯狂游动，晚睡早起，充分准备，铆足了劲地拍戏，江东组这边的状态也随之变得蒸蒸日上。 …… 2月9号这天，对《三国》有想法的几家电视台如约而至。 总导演高缜十分欢迎，立即安排这些人去片场进行实地勘察。 寻常的媒体看片会，都是在后期制作完成之后，用成片来进行的。 而《三国》剧组由于囊中羞涩，前期拍摄还没有完成，就组织了“现场看片会”，演员们倍感压力。 江东组这边，楚枭雄经过一番思量，决定在这段时间拍摄“群英会”这组镜头，以此来展现江东群贤的整体风貌。 这段戏涉及到的人虽多，但其余人都是背景板，全部的压力都在许臻一个人身上。 为此，楚枭雄特意去找许臻谈心，问他是否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比如说，周瑜在群英会上喝得酩酊大醉，许臻是否需要提前喝点酒来调整状态？ 听到这个问题，许臻莞尔一笑。 “放心吧楚导，”他道，“酒醉的状态我能演好，不需要喝酒。” “我要是真喝酒了，反倒容易把握不好细节。” 楚枭雄听他这样说，也就没再多劝。 许臻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他既然说了没问题，那肯定就是百分百的没问题。 自己拭目以待就好了。 …… 9号的下午。 看片团的几人在先后看了一圈曹魏、蜀汉的表演后，最后又前往了江东组这边。 这两边的表演，多数人都还比较满意。 感觉拍摄确实是非常用心，服化道、灯光摄影等方面的质量也比较高，绝对称得上是制作精良。 电视台的众人在蜀汉这边多耽误了一点时间，等赶到江东组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 他们远远走近片场，就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身穿锦衣、高挑瘦削的年轻人在那里起哄。 “大都督，你说我们这大过年的都没回家，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们一下？” “要求不高，就去年春晚大都督表演的那个节目，你再现场给我们来一段就行了，这不也就相当于是看‘春晚’了？” “没事，不用在椅背上跳，你平地整一段就行。” “……” 电视台的几人一看，乐了。 原来，被围攻的是周瑜的饰演者许臻。 剧组过年不放假，这帮演员就起哄要许臻表演节目。 其中有记者立即拿出了手持dV，将镜头对准许臻，拍摄起了现场的花絮。 许臻本来正在老老实实温习人物小传，瞧见这帮人围了上来，无奈地笑了笑，道：“今天要拍的这段戏也有舞剑的部分，我给你们打那一段吧？” 周围人连连摇头道：“不，那段你最近天天打，我们看腻了，就要看《江山如画》！” “大过年的，大都督这点要求也不满足一下？” “来一段，来一段！” “……” 许臻叹了口气，起身抽出一旁的道具剑，道：“一年没练，不太记得了，就只能打个大概哈。” “唔——！！” 见他当真下场表演，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声。 不远处，电视台的众人也是瞧得饶有兴致。 听许臻话里的意思，今天要拍的是群英会这段戏？ 大过年的，没想到还能赶上片场有人表演节目，这待遇倒是不错。 几分钟后，场中的许臻收剑回鞘，博得了众人的热烈喝彩。 电视台这边的记者逮到机会，连忙凑上前去，将话筒递到了许臻嘴边，问道：“许臻你好！” “刚刚听到你提及，今天这段戏也有舞剑的部分，请问要拍摄的是哪一段故事？” 许臻面对这群潜在的金主，态度十分诚恳地笑道：“是‘群英会’这段。” 记者问道：“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段剧情的主要内容吗？” 许臻道：“好的，我简单说说。” “这段剧情出自《三国演义》第45回，‘三江口曹操折兵，群英会蒋干中计’。” “曹操与江东的兵马在江边对峙，两军在三江口短兵相接，江东战告捷。” “这时候，曹操帐下的谋士蒋干自称是周瑜的故友，主动请缨前去江东劝降周瑜。” “周瑜为他摆下了盛大的接风宴，在席间酣饮，并当众舞剑以祝雅兴，实则是为了麻痹蒋干，借他之手离间曹操与水师统领蔡瑁、张允。” 记者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笑道：“能提前舞一段，让我们一饱眼福吗？” 许臻闻言，倒提着手中的长剑，微笑道：“保持一点神秘感吧。” “再过2o分钟，这段戏就要开拍了，诸位敬请期待。” 第172章 许臻演周瑜是否合适 就在几大卫视频道将许臻团团围住，向他询问各种问题的时候，企鹅视频这边的团队却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退到了一边，查看起了刚刚拍摄的花絮。 “小婧，你看，你赵哥手艺咋样？” 一个穿着墨绿色摄影师马甲的中年人举着手中的dV，得意洋洋地道：“是不是跟专业的摄影师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旁的一个短姑娘凑上前来，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赞叹的笑容，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了，赵哥，你这简直就是被领导能力耽误了的摄影师啊！” 马甲中年人听到这话，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嘴上却谦虚道：“不行了，不行了，好多年不拿摄影机，手艺生疏了。” “想当年你赵哥上大学的时候，那可是宣传部部长，天天就扛着摄影机往外跑。那时候我们用的还是……” 一旁的短姑娘听得十分认真。 短姑娘名叫杨立婧，是企鹅影视的娱记。 ——也就是当初去《温凉珠》剧组采访的那位记者。 同时，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花鱼党。 而穿马甲的“赵哥”则叫做赵天刚，是企鹅视频的一位高管。 由于杨立婧的看片眼光在企鹅视频内部有口皆碑，因此，当她这次又主动请缨，要来采访《三国》剧组时，赵天刚出于对她的信任，也一起跟了过来。 以此来确定是否要考虑向《三国》剧组进行投资。 为避免剧方看出他们企鹅视频的重视，赵天刚扮作了采访组的“摄影师”，跟随杨立婧一同行动。 赵天刚还特意去搞了一件贼专业的摄影师马甲，感觉自己的“角色扮演”做得非常到位。 对此，杨立婧只想说呵呵。 ——拜托，你以为娱乐记者真的会穿成你这样吗？ 人家专业的娱记全是“便衣”，方便在片场便宜行事！ 你倒好，穿个马甲不说，背后还印着大大的“企鹅视频”字样，恐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跟着这样的领导一起出任务，杨立婧感到无比心累。 赵天刚打量着正在接受采访的许臻，摩挲着下巴，道：“许臻这个演员确实不错。” “他主演的那部《温凉珠》我看过了，形象、演技俱佳，等过两天上映了，我打算给他安排a+级的推荐资源。” “但是吧……” 说着，赵天刚话锋一转，道：“许臻演周瑜还是嫩了点。” “形象倒是符合，但是岁数太小了。尤其是，诸葛亮是陈正豪演的。” “诸葛亮比周瑜岁数还大，我感觉这个选角不是很合适。” 一听这话，旁边的杨立婧脸色立马变了。 大叔敢尔，竟然质疑我大外甥演周瑜？ 她转头看向赵天刚，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却莫名犀利了不少，道：“赵哥，你平时听京剧吗？” 赵天刚闻言一愣，道：“我家老爷子是票友，但是我听得不多——为什么这么问？” 杨立婧心平气和地道：“在京剧里，‘周瑜’是小生，而‘诸葛亮’是老生，即便是两个角色同台的时候也是这么扮的。” “这说明，在民间传统认知里，周瑜就是比诸葛亮看着要嫩。” “另外，老版《三国》中，饰演诸葛亮的演员也比周瑜的演员要大不少。” “这两个角色后来都成为了经典，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老百姓并不觉得这么选角是原则性的错误。” 杨立婧的语不快，声音轻缓柔和，但话里的态度却相当坚决，道：“而且咱们现在看到的是戏外的许臻，等上了戏，人物的精气神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年龄感。” “就比方说《碧血剑》——《碧血剑》赵哥你看了吧？前一阵子央视八套的热播剧。” “许臻演‘金蛇郎君’的时候才19岁，但你看最终拍出来的效果，觉得他年幼了吗？我反正是觉得非常和谐，看上去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 一旁，赵天刚听着杨立婧有理有据的一通分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感觉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但听着听着，赵天刚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小杨啊，你怎么对许臻这么了解？你是他的粉丝吗？” 杨立婧面色一僵，立即矢口否认道：“怎么会，我就是知道了今天要来采访《三国》，所以提前把主要演员的资料都捋了一遍而已。” “不信我给您讲讲蒋干的饰演者？” 赵天刚哈哈一笑，当然不会真的让她去自证清白。 而杨立婧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狡辩。 嗯，没毛病啊！ 我是cp粉，不是许臻的粉丝！ …… 十分钟后，简单的采访结束，许臻和这场戏涉及到的其他演员们一同进入了片场。 对于拍“群英会”这场戏，许臻是稍稍有点压力的。 这个压力不来自于外面的电视台和记者，而是来自于老版的《三国》。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出演翻拍剧了。 《绝代双骄》、《碧血剑》都曾经有过若干个版本，自己饰演的角色也都曾经有不少知名演员出演过。 在拍《绝代双骄》和《碧血剑》前，许臻都曾把从前的经典版本翻出来看了若干遍，仔细揣摩前辈们是怎么演绎这个角色的。 然而老版《三国》…… 许臻只看了一遍，就不敢再看了。 原因有二。 一是，老版的周瑜是得到了大众普遍认可的经典影视形象，拥趸甚多。自己若是受其影响，在表演中沾染了老版的表演习惯，这不叫“致敬”，这叫东施效颦。 尤其是，许臻对自己“效颦”的能力非常有信心。 只要让他再多看一遍，许臻敢说，即便是把当年演周瑜的那位演员请过来，他都不可能比自己演得更像当年的他。 二是，老版《三国》的演员全都是从各大话剧团里找来的。 纵观整部电视剧，所有演员的表演方式都倾向于话剧风格，情绪饱满、戏剧冲突强烈。 而目前自己正在拍摄的这版《三国》的风格却更偏向现代影视剧，自己要是敢学习老版，那绝对是严重的画风不搭。 正因如此，许臻不仅不能参考老版《三国》中的周瑜，反倒要努力克服前人的影响。 在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如何用自己的表演来饰演出一位全新的、有血有肉的“周瑜”，由此得到外界的认可，这对于许臻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而“群英会蒋干中计”这段，就是老版周瑜最高光的戏份之一。 为此，许臻已经把自己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做尽了，读原著，读剧本，写人物小传，写“群英会”的专题分析，找楚导探讨表演方式，找动作指导学剑舞，私下里反复练习这场戏…… 以至于，高博现在总嘲笑他，说周瑜在“群英会”上舞的那段剑，现在全江东随便谁人都能耍两招。 许臻：“……” 你们这么无聊，非喜欢学我的戏，那我也没有办法。 几分钟后，许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拍摄正式开始。 先要拍摄的是周瑜在帐外迎接蒋干的这个镜头。 蒋干本是曹操的谋士，这次渡江前来，本意是劝降周瑜，谁料他刚一登岸，就被周瑜来了个下马威。 这场戏是外景戏，地点位于“江东大营”外，场景搭建得相当恢弘。 电视台派来看片的众人站在场边，一个个探头望去，只见，蒋干的饰演者抄着手在大营外来回踱步，身旁只跟着一个小厮； 而不一会儿，周瑜还未出场，一群披甲执剑的将士却率先从大营中鱼贯而出，分列道路两边。 在此之后，才见一群文臣武将簇从营帐中缓缓行来。 当先一人身着紫色锦袍，身形磊落，姿容昳丽，正是许臻饰演的周瑜。 瞧见这场面，不仅戏里的蒋干被震慑得不轻，外面围观的众人也被这份气势所慑。 ——蒋干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来劝降周瑜？ 你瞧瞧人家在江东是什么地位！ 第173章 酣饮 这场戏，剧组没少投钱。 营帐搭建得恢弘大气，营中的饰演将士的群演也人头攒动。 周瑜在数十位文臣武将的簇拥下，从帐中远远走来。 身姿挺拔，鹤立鸡群，在外景强风的吹拂下，衣角、带猎猎随风而舞，当真配得上原著中“资质风流、仪容秀丽”的描述。 许臻刚一登场，场边冒充是摄影师的赵天刚就忍不住暗赞了一声好。 不仅是赞他的扮相，更重要是，此时的许臻上了戏，果然就如同杨立婧方才所说，精气神立马就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刚刚的许臻是谦和的、平静的、淡漠出尘的。 而此时的他，英姿勃，神采飞扬，顾盼间尽是自信的笑容。 ——这才是江东大都督该有的模样。 好在，饰演蒋干的这位演员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微一晃神，便立即恢复了昂然的神情，主动迎上了许臻饰演的周瑜，拱手笑道：“公瑾，别来无恙！” 而周瑜却停下了脚步，微笑看向蒋干，道：“子翼兄渡江而来，是来给曹氏做说客的吗？” 蒋干神情一凝。 一个照面就被人道破了心思，他对周瑜的咄咄逼人十分不满，立即否认道：“途径此地，特来叙旧。没想到足下竟如此猜忌故人，那这‘旧’也就不必叙了，告辞！” 旋即二话不说，甩袖便走。 蒋干这时候告辞离开，当然是在以退为进，想要仗着二人的交情，以强硬的态度来逼周瑜服软。 然而在他身后，周瑜却当风而立，按着腰间的长剑，哂笑看着蒋干远去的背影，完全没有去追的意思。 几秒钟后，蒋干始终没等来身后的脚步声，骑虎难下，越走腿越软。 怎么办？ ——难不成，我真就这样走了？ 主动请缨前来做说客，结果话没说两句就自己跑了，这笑话可就大了啊！ 好在，周瑜并没有真的让他就这么滚回去。 “子翼兄留步！” 在蒋干已走出去十多米远后，周瑜终于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道：“莫怪，莫怪。” “非是我多疑，实乃子翼兄素来能言善辩，如今又委身曹氏帐下，安能不叫人心生疑虑？” 说话间，他走到了蒋干跟前，笑道：“既非曹氏说客，那又何必离开。” 周瑜侧头瞥向一旁的将士，朗声道：“传令下去，大帐摆宴，我要为子翼兄接风洗尘！” “咔！”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这一镜头的拍摄到此结束。 导演楚枭雄依次浏览了各个机位的画面，随即从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笑道：“很好！这条过了！” “各组抓紧准备，1o分钟后拍下一场！” 说罢，楚导立即跑到两位演员跟前，抓紧拍摄的间隙时间向许臻叮嘱道：“阿臻，你刚才这段这么演没毛病，但是后面就比较复杂了。” “周瑜这时候有一真一假两个目的。” “假的目的是向蒋干展示力战的决心，表明自己绝不降曹；” “而真的目的则是引导蒋干相信蔡瑁、张允投降了东吴，以此来挑拨这二人跟曹操的关系。” 楚枭雄强调道：“但是，你一定要时刻记着，千万不要把第二层的意思演出来，你就只演第一层。” “你要是一边想着骗蒋干，一边又把自己拒不降曹的信念演得假惺惺——那这场戏就乱套了。” “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臻点点头，道：“明白。” 楚枭雄道：“后面这段你可以适当再锋芒毕露一些，不用太收着。” “尤其是喝醉了以后，一定要展现出周郎‘狂’的一面来。” “他的言行举止会直接影响全军的士气，所以，身为统帅，是绝不能谦虚的。” “……” 简单交代了一番后，片场已准备就绪，拍摄重新开始。 宴席上，甘宁、太史慈、黄盖等将领具在席间，另有数十名偏裨将校身披银铠立于帐外。 场边又有乐师若干，从旁演奏得胜之乐。 蒋干瞧着眼下的场景，神情早已不复刚来时的高傲，逐渐变得慎重了起来。 周瑜将蒋干请到席间，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蒋公乃是我同窗契友。虽从江北而来，但却绝非曹氏说客，各位不必多疑。” 说着，他摘下腰间长剑，随手递给一旁的太史慈，道：“公可佩我剑作监酒。” “今日只叙交情，不谈军事。如有妄谈军旅之事者，立斩不赦！” 太史慈朗声听命，抱起周瑜的佩剑肃立一旁，俨然如门神一般。 蒋干这时已被众人警惕的目光所包围，神情从慎重转为拘谨。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场面话，周瑜已给他的酒盏中斟满了酒，举杯笑道：“瑜自领军以来，滴酒不沾；今日见了故人，当饮一醉。” 言罢，不由分说，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蒋干：“……” 你这“滴酒不沾”的人都喝完了，我还能说啥？ 干了！ …… 一个镜头拍完后，现场片刻没停，紧接着又拍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筵席上，许臻饰演的周瑜与众将士开怀畅饮，席间觥筹交错。 而周瑜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目光如炬变得迷蒙混沌，不复方才的清明。 场边，企鹅视频的赵天刚看着许臻在镜头前的表现，疑惑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并没有酒味。 周瑜喝的到底是真酒还是假酒？ 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真的醉了？ 周瑜并没有故意去走得东倒西歪。 但赵天刚清楚地记得，宴席刚开场时，他还维持着大都督的风范，跟周围的文臣武将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这时，周瑜却已经眼神迷离，笑容灿烂，逐渐跟将士们“打成一片”。 众人勾肩搭背，互相敬酒，到处都是一副“哥俩好”的氛围。 就在赵天刚因周瑜到底喝没喝酒而猜测的时候，监视器前的楚枭雄导演则陷入了沉思。 许臻的这个表演，有点熟悉啊…… 话说，宋彧那厮喝多了的时候，好像也经常跟人自己勾肩搭背、嗷嗷痛哭？ 所以说，许臻说自己会演酒醉的状态，实际上是因为以宋彧做蓝本的？？ 第174章 粮草齐备，只欠东风 “群英会”这场戏一直拍到了后半夜。 最初蒋干到江东大营的时候，片场还只是日暮西斜，尚有余光；而拍了没多久后，太阳便完全落山了，周围漆黑一片。 于此同时，剧中的时间也来到了晚上，周瑜在喝得酩酊大醉后，领着蒋干去巡营，骄傲地向他展现江东之兵精粮足，可堪一战，绝不降曹。 酒到酣处，周瑜甚至当场拔剑，载歌载舞，为酒宴助兴，博得了在场众人的大声喝彩。 这场戏，是全剧中江东风貌最为清晰的展现。 在周瑜的统领下，江东水师军纪严整、粮草充足，将帅上下齐心、和衷共济，这也是江东有别于曹魏的最为显著的特征。 这一段剑舞，许臻练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早上晨练的时候都要打上几遍。 周围的演员本以为自己每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都能在楼下小院看到这段剑舞，早该看厌了； 然而没想到，当许臻换上了周瑜的妆、服饰，一身宽袍锦衣当风而舞，众人还是忍不住心生赞叹。 一流的武术设计！一流的武打演员！一流的现场配乐！ 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感觉厉害！ 周瑜的这段剑舞没有什么翻跟头、劈大叉之类的杂技招数，动作缓慢古拙，没有近代武术的那种轻盈感，而是顿挫分明，更倾向于对力量的展现。 乐师演奏的乐曲也铿锵厚重，气象博大，与现代流行的曲调截然不同。 正是这种设计，再配上周瑜身上制式古朴的服饰以及周围的环境，才更让人产生了梦回东汉末年的错觉。 一曲舞罢，旁边的导演楚枭雄喊了声“咔”，宣告拍摄暂停。 他看了一下刚刚拍摄的片段，本来已经觉得可以了。但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楚导眼珠子一转，笑道：“刚才这段不错，但是稳妥起见，咱们再保一条吧？” “哦！！” 周围响起了一阵起哄的声音。 许臻收剑回鞘，无奈地干笑了两声。 今天开拍前是谁说这段早就看腻了，不想看了？ 那现在你们又起什么哄？ “楚导，保一条还开摄影机吗？”许臻问道，“挺费电的。” “哈哈哈……” 场边顿时又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在片场外围，周围那些电视台的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喝起彩来。 今天下午过来之前，他们本想简单看两个小时就走的。 但这么一看，这群人就没舍得走，从傍晚看到了凌晨，又从凌晨看到了后半夜。 找常理来说，拍戏应该是十分枯燥的，一段戏反反复复拍，反反复复折腾，这样的场面对围观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没想到的是，江东组这边完全不同。 今天的多数镜头，都是一条过，最多两三条，很少有反复折腾的情况出现。 当众人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就已经是练习得炉火纯青的状态了，再加上导演恰到好处的调度指挥，现场很少出错，效率之高令人指。 周围人看戏，那是真的看戏。 每次一开机，表演的完成度都非常高，不像是寻常的电视剧拍摄，反倒更像是舞台剧表演。 而且这其中居然还有一段“才艺表演”，可看性非常强。 拍到半夜的时候，片场这边稍作休息，总导演高缜派人送了一批盒饭过来。 电视台的这些人也乐呵呵地一人领了一份盒饭，还赞了一下他们这边的伙食不错。 高缜看着他们这么多人蹭吃蹭喝，心疼得不行。 但同时又把心一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剧组这边就等着他们补充粮草呢！ 今天你们吃下去的便当，过几天，定要你们千倍、万倍地吐出来！ …… 最终，当天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两点。 散了场，许臻等人连戏服都来不及脱，就急匆匆地上了剧组的大巴，打算抓紧时间回酒店去睡一觉。 第二天的拍摄依旧是从早上7点钟开始，他们一般5点半左右就得到片场，留给睡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许臻在上车前，一个穿着军绿色摄影师马甲的大叔拦住了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标志，笑道：“许臻你好，我是企鹅视频的人。” 许臻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大巴，生怕耽误了其他人的行程。 好在，马甲大叔倒也识趣，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许臻，道：“我叫赵天刚，是视频业务部的，你可能不太熟。” “回头让你的经纪人跟我联系吧，期待不久的将来咱们能有机会合作。” 感受到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许臻恭敬地接过名片，想要揣进上衣口袋里。 然而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此刻仍穿着戏服，周瑜哪儿来的上衣口袋。 “哈哈哈……”两人见状，各自笑出了声。 …… 一周之后，就在《三国》剧组的拍摄资金日渐紧缺的时候，剧组这边终于收到了来自各个媒体平台的最终反馈： 迎客松台决定为剧组追加投资5ooo万，企鹅视频追加投资3ooo万，助力《三国》的后续拍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三国》剧组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状态。 加钱！所有地方都加钱！ 布景、道具、灯光摄影！ 尤其是江东组这边，他们的拍摄才刚刚开始，绝对是这笔钱的直接受益者。 尽管这些钱是拍摄资金，又不会分给演员，但是，谁不希望自己参与的影视剧制作能更精良一些呢？ 这其中，最高兴的当然要数总导演高缜了。 他现在每天都喜形于色，走路都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剧务会上，制片人杨铭也难得露出了笑脸来，对众人和颜悦色地道：“现在第二笔资金到位了，之前的方案也就作废了。” “今天咱们就讨论一下，有哪些之前砍掉的预算是可以加回来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言，高缜就清了清嗓子，抢先道：“我觉得吧，八千万其实也不是很多，为谨慎起见，这笔钱还是应该用在刀刃上，不能乱花。” 制片人杨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欣慰地点点头，道：“高导说得对，那依你说，‘刀刃’有哪些地方？” 一听这话，高缜立即兴奋地搓了搓手，眉开眼笑地道：“毫无疑问——火烧赤壁啊！” “真船，真火，真烧！” “我今儿已经问过船厂那边了，咱这边的要求，能造，大概十几天就能完工！” 杨铭：“……” 你把我烧了得了！ 还火烧赤壁……按您老这烧钱法，几个亿也不够你烧的！ 第175章 跟曹操一起看《老男孩》是怎样的体验 “火烧赤壁”当然不可能完全真拍。 一艘战船的造价就要近万元，这要是来个几千艘，刚到账的8ooo万还没捂热乎就直接报销了。 连烧船的火油钱都留不下。 在高缜的据理力争之下，最终的结果是：用模型摄影来拍远景，用真实战船来拍近景。 为此，剧组准备了三百只搓衣板大小的战船模型，以及十艘一比一还原的古战船。 至于烧，模型是真烧，战船则是在船上布置一些着火点，用来确认光位，然后再利用后期特效来将火势放大，以此来实现火光冲天的效果。 到了赤壁外景地那天，道具组瞧见许臻，乐呵呵地送了大都督一个船模型来做纪念。 饰演孙权的高博也想要，道具组却说没有多余的了，结果转头又送了陈正豪一只，气得高博吹胡子瞪眼睛。 这天，不仅是江东组，曹魏组、蜀汉组的主要成员们也都6续来到了“赤壁之战”的外景拍摄地，曹、刘、孙三巨头在剧中次聚。 为纪念这一时刻，剧组的摄影师特意把主要演员们都叫到了一起，背对着滚滚江水，拍摄了一张大合影。 许臻作为最小的演员，以及“赤壁之战”这场戏的绝对主演，被前辈们不由分说地推到了正中央。 总导演高博本来也想站中间位置的，但他看了看许臻，又看了看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纠结半天，最终还是谦虚地挤到了曹操旁边。 曹操：“……” 你别以我没看出来你心里在想啥！ 合影之后，剧组安排众人简单聚了个餐，相对固定的组别之间难得地得到了一次互相交流的机会。 刘备的饰演者许臻不是很熟，但曹操的饰演者他却耳熟能详。 这位大叔是他们中戏的老学长，毕业后还曾经留校任教过几年。 许臻按着百科上给出的年级算了算，现，饰演曹操的演员今年还不到4o岁。 自己不必说了，跟他本来就是两代人，化化妆演隔辈人也不是不行。 但陈正豪明明没比他小几岁，却由于个人气场和妆的原因，完美实现了“称霸天下的一代枭雄”和“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的视觉效果。 不得不说，年龄感这回事，真的是很不讲理。 当天中午，正在吃饭的时候，许臻忽然接到了班主任刘雨澄打来的电话，跟他说大学生微电影节开始了。 他们班的微电影《老男孩》入围了第一竞赛单元，即将在2月15号这天映。 许臻听到班主任的“提点”，顿时恍然大悟——啊，这是新学期开学了啊！ 他由于要参与《三国》的拍摄，提前跟学校那边请了一个月的假。 如今不去上学，如果学校的教学活动再不参加，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跟乔枫沟通之后，周晓曼帮他在V博上转了《老男孩》上映的消息，并附上了链接。 许臻自己则拿出手机来，点开链接，打算站在观众的视角将这部微电影的成片好好看一看。 从《绝代双骄》开始到现在，他每次有作品开播，都要在第一时间把作品看一遍，以此来增加开播的仪式感。 “哎，看什么呢？” 餐厅里，高博见许臻安安静静地坐在沙上看道：“电影？新上映的？” 许臻道：“微电影。这个是我们班的教学作品，上学期拍的，今天刚刚在网上布。” 总导演高缜这时候刚从洗手间回来，闻言凑了上去，笑道：“嘿，我昨天刚看了张杉拍的那部微电影，短短4o分钟，质量还挺高。” “原来小许也参与了啊？” 许臻听到这话，点头道：“对，大学生微电影节，跟张杉学长是一批。他那部综合评分比我高，所以是先上映的。” 高缜问道：“你是男主角吗？” 许臻道：“双男主，我是男主角之一。” “呦，中戏的教学电影啊？”饰演曹操的演员听到几人的对话，一屁股坐到了电视前的沙上，道，“来来来，连电视，孤也瞧瞧！” 虽然已离开教学岗位多年，对中戏的香火情却依旧未断，对此很有兴趣。 听到“曹操”这样说，周围的几位演员顿时也跟着一起起哄。 吃饭的时候反正也闲来无事，众人本着向“周瑜”和“曹操”示好的心思，便要他把电影放到包间的电视上，大家一起看。 许臻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老男孩》的剧组是真真正正的草台班子，按着《三国》的经费标准，一集足能把《老男孩》拍1oo遍。 但看大家兴致这么高，他也不好再故意藏着掖着，于是便把视频连到了电视上，讪笑道：“大家不许笑话我啊。” “这是纯粹的教学电影，制片人是班主任，工作人员都是我们班的学生，质量肯定不会太好。” “欢迎各位专业人士批评指正。” “哈哈哈……”通过这一个月来的接触，众人都已经充分认可了许臻的实力，此时听他这样说，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许臻于是便将微电影调回了最开头，从头开始在电视上播放。 故事的最开始，两位演员便是以中年人的扮相出场的。 许臻饰演的许小帅和沈唐饰演的沈大宝站在“欢乐男生”的舞台上，一个戴着杰克逊同款的黑色礼帽，一个拎着一把木吉他，在舞台上被评委们反复鞭尸，质疑他们为什么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参加选秀。 两分钟后，画面一转，许小帅和沈大宝卸去了中年妆，以他们本来的面目在校园里挥洒青春。 饭桌前，饰演黄盖的演员离电视较远，他瞧见学生版的许小帅在操场上打篮球，认出了这是许臻，哈哈笑道：“哎，大都督出场了！” “你这个扮相挺地道的啊，我们上学那会儿男生确实都是你这个型。”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顿时回过头来，看向了黄盖。 黄盖看这些人的眼神有些奇怪，搔了搔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一旁，饰演鲁肃的霍达好心提醒道：“大都督早就出场了。” “第一幕里就有他。” 黄盖：？？？ 第一幕？哪儿？？ 第176章 一部短剧虐哭三国群雄 黄盖的饰演者还在问，“大都督在哪儿，哪个是大都督”，可微电影的剧情还在继续，周围谁都没搭理他。 实际上，除了黄盖，还有好几个坐得远的人不知道一开头许臻在哪儿。 但是，眼见黄盖这只出头鸟遭到了群嘲，其他人也就没好意思多问。 总导演高缜就坐在沙上，倒是将刚才的那一幕瞧得清清楚楚。 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许臻，稍微有些诧异。 ——这小子蛮厉害的嘛！ 高缜觉得，倘若不是先入为主，恐怕自己也很难将刚才台上那个老实巴交、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跟许臻联系在一起。 因为，许臻这段时间一直在演周瑜。 许臻本人是那种比较淡的性子，跟剧中的“许小帅”倒是有那么几分接近； 但《三国》里的周瑜可就不一样了。 周瑜神采飞扬，恃才傲物，几乎将“尔等都是渣渣”写在了脸上。 许臻这段时间每天工作过12个小时，其中有1o个小时都处于这种状态中。 即便是下了戏，也很难完全从角色的设定里走出来。 江东众人平时看惯了才高气傲的周瑜，此时见到颓废麻木的许小帅，一时间哪能反应得过来，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高缜不由得露出的赞许的神情：演好一出戏不难，演好一个角色也不难。 难的是演什么像什么，把经手的每一个角色都演得惟妙惟肖。 目前的许臻或许还做不到这个程度，但是，他却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演员最重要的品质： 抛开自我，沉入角色。 高缜此刻越觉得，将许臻招募到《三国》剧组当中来，确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此时，在场的不少人都因为这短短的几个镜头而高看了许臻一眼。 不过，他们高看的仅仅是许臻本人。 至于微电影《老男孩》，则并没有被这些大佬们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一部“怀旧电影”罢了，而且拍得还相当粗制滥造。 最开始的1o来分钟，电影主要讲述的是主角们学生时代的故事。 影片中的复古元素出现得非常密集：裸露的砖墙，木制的窗棱，喇叭里放着广播体操的拍子，围墙上用白漆刷着一句句的激动人心的标语。 半掩的教室门上放着板擦，同学的凳子上被人涂了5o2强力胶。 沈大宝抱着一把破吉他弹唱着《小芳》，许小帅则用录放机如痴如醉地看着杰克逊的月球漫步…… 短短1o分钟的剧情几乎是笑点不断。 比方说，两位男主角想尽各种办法去吸引校花的注意力，但却一次次失败； 比方说，许小帅跳舞的时候不幸踩到了狗屎，却不动声色地将蹭屎的动作融入到了舞步当中，很努力地凹着帅气的造型…… 包间中不断有人笑场，气氛轻松愉快。 看到这里，高缜抱着胳膊，侧头对一旁的许臻道：“还不错哦。” “你跟另外那个小孩儿的演技都很自然，节奏也比较流畅。” “有爱情，有友情，有理想，有笑料，对于教学电影来说还算合格。” 听到这个评价，许臻微微一笑，向高导道了谢。 高缜没有在故意夸许臻，当然也不会故意去贬低。 他如果是评委，大概能给这部电影打75分——6o分给电影本身，另外15分打给自家周都督。 但是，倘若跟张杉的那部作品比起来，这部《老男孩》就有些不够看了。 张杉的那部电影名叫《无罪》，讲的是一个警校的学生被派往一个犯罪团伙中当卧底，并成功捣毁了一个大型犯罪窝点的故事，号称是青春版的“无间道”。 短短4o分钟，张杉先是入学，后又入狱，给老大当马仔的时候油嘴滑舌，给警方当卧底的时候又冷静谨慎，将两副面孔都演绎得栩栩如生。 《无罪》是一部十分成熟的作品，而《老男孩》……各方面都差了点意思。 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包间中轻松愉快的氛围逐渐褪去。 人到中年的沈大宝和许小帅，没了上学时的那股朝气，变得穷困潦倒，泯然众人。 反倒是当年沈大宝的“马仔”混得人模狗样，在电视台做了节目策划人，并娶了当年的校花为妻，走上了人生巅峰。 高缜仰着头，看着许小帅开了一家小理馆，佝偻着脊背给客人剪着头。 而后，电视机里忽然传出了杰克逊去世的消息，他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旋即迅黯淡了下去，像是只剩一点尾巴的蜡烛终于熄灭了最后的烛火。 高缜忽然感觉十分堵心。 紧接着，沈大宝拎着一提啤酒来找许小帅，怂恿他去参加“欢乐男生”的选秀。 两个青春不再的“老男孩”因为这个契机，又重新燃起了追梦的信念。 沈大宝从床底下翻出了积灰的吉他，许小帅大半夜练起了僵硬的舞蹈。 毕竟，无论到了多大年纪，人心中住着的仍旧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啊。 然而，两人接下来的经历却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家人对他们参加比赛的行为不理解；其他参赛选手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通过了海选后，又因为当年那个“马仔”同学的阻挠，遭到了评委们的质疑。 这一刻，餐厅的包间中无比安静。 许臻侧头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这段剧情，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吗？ 虽说自己班里的同学们看了都说好……但是，演员视角和观众视角是不一样的啊！ 会不会有人觉得太虐了？ 就在这时，沈大宝已经在舞台上就位，弹起了乐曲前奏。 而许小帅则脱掉西装、扔掉礼帽，只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黑裤子，清清爽爽地站在台上。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 下一刻，沈大宝的歌声响起。 他唱的不是杰克逊的歌，而是一民谣。 于此同时，许小帅也一反常态地抛弃了跳杰克逊的舞步，而是跳起了民族舞。 民族舞？ 包间中的众人微微一怔。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 沈大宝的歌声清澈高亢，饱含着对于青春的追思和对于梦想的渴求。 “那时陪伴我的人呐，你们如今在何方” “那些我爱过的人呐，你们是什么模样……” 影片的画面一转，不再集中于舞台上，而是专向了他们曾经的同学们。 有的在挤地铁，有的在办公室加班，有的身处建筑工地上，有的在工厂流水线…… 一张张平凡的面孔，看着当年的同学人到中年，却依旧鼓起勇气站在了这个舞台上逐梦，纷纷留下了泪水。 “吸溜……” 这时候，许臻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 转头一看，却见高缜已是泪流满面。 第177章 新锐演技派 许臻毕竟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虽然能理解剧中人物的无奈，却没有剧中人那么深刻的体会。 而在场众人却有一半以上都是中年人，经历过岁月的蹉跎，也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 相对于电影中的许小帅和沈大宝来说，这些人大概都称不上是失败者。 但是……谁又不是怀着卑微的梦想在努力拼搏？ 谁又不怀念当初的青葱岁月、在重重压力之下仍想保持本心？ 梦想不熄，青春不死。 他们看着电视中的沈大宝和许小帅，就像是在看着曾经的自己。 “我出去抽根烟。” 不一会儿，电视上的微电影接近尾声，高缜从沙边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包间。 紧接着，曹操、刘备、关羽、鲁肃等演员们也先后离场，包间中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眼瞅着沙空了下来，饰演孙权的高博一屁股坐到了许臻旁边，感慨道：“你这个微电影拍得真好啊，能笑能哭。” “链接给我，我给你转一下，让更多人看到。” 一听这话，周围顿时有其他人随声附和，要为《老男孩》的宣传添一把火。 许臻当然是乐见其成，连忙将链接到了群里，供众人取用。 于是乎，众人有V博的V博，没有V博的分享给了身边的朋友。 当天晚上，有不少网友讶异地现：一大批中年演员同时在V博上分享了一部短片。 一开始，其余人还不知道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然后很快，就有人现了端倪：这些人全都是《三国》剧组的主创人员。 而他们转的这部短片的主演，则是饰演周瑜的许臻。 一大群媒体人立即像是嗅到了商机，不厌其烦地整理起了当天晚上转了这部短片的演员都有哪些人。 这些人跟许臻在剧里剧外分别是什么关系等等。 在这种氛围的助推之下，《老男孩》的讨论量开始飙升， 再加上不断有刚刚看完这部微电影的观众跑来怒夸，这部小小的教学作品的热度随之水涨船高。 当天晚上，“大学生微电影节”这个小破网站的主页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微电影作品《老男孩》的播放量以一个让人震惊的度迅攀升，然后成功地在凌晨2点多的时候看崩了活动的服务器。 技术人员们大半夜被叫过来维护系统，顶着一对熊猫眼，边处理鼓掌还边诧异：学生的教学作业而已，怎么就把服务器给看崩了？ 现在的大学生怎么这么逆天？？ 出于好奇，几个中年秃顶的技术人员调出了这段视频，在工作间里看了起来。 网站的领导本来是想过来慰问一下加班的同志们的，但他刚走到楼道里，就听见了工作间里传来了技术员们嚎啕痛哭的声音。 领导见状愕然。 加个班而已……好吧，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加班确实是有点不人道，但是，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吧？？ 多大的人了啊！ …… 短短4o分钟的《老男孩》几乎是在一夜间席卷了全网。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老男孩》的播放量就过《无罪》，成为了本届大学生电影节的冠军。 与此同时，#老男孩#这个词条也在没有任何助推的情况下登顶了热搜。 这个情况不仅许臻看到了，他的竞争对手们也同样看到了。 张杉一开始还无法理解，这部明显粗制滥造的微电影怎么会比自己的《无罪》成绩更好。 为了知己知彼，张杉领着自己团队的成员，认认真真地把《老男孩》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要分析它究竟好在哪里。 4o分钟后，电影播放完毕。 张杉低着头，沉默了良久。 好吧，这一阵是我输了。 虽说并不是输在了演技上，而是输在了故事上，但是，张杉曾经清楚地记得：《老男孩》这个本子最早是他们京影先拿到的，张杉考虑到年龄跨度太大、不好演，这才选了《无罪》。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输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张杉掏出手机来，把许臻、沈唐和刘霁月扯进了一个小群里，信息道：“愿赌服输，我请你们吃饭，定个时间！” 对面，许臻看着张杉来的信息，惊讶于他居然还记着这个赌约，回复道：“谢谢学长，但是近期我都在剧组里，要到3月底左右才回京城，到时候我请吧。” 张杉回复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说好我请就我请。3月底是吧？正好我清明小长假给你们烧一顿好吃的！” 许臻：“……” 清明、“烧”一顿，这是什么阴间对话…… 最终，几人商量好了4月初一起去吃一家私房菜。 等这事商量妥，张杉还特意私聊了许臻，问道：“《我是演技派》新一季有没有邀请你？” 许臻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有邀请，但是我不知道经纪人是怎么给我安排的。” 张杉劝道：“去吧，这个综艺最近两年的热度特别高，你参加一季这个，起码能顶两部成绩不错的电视剧。” 许臻对于接拍影视剧的乐趣主要在于影视剧本身，听张杉这么给他分析热度，一时间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但是，许臻也知道，提高热度能有助于他接到更好的资源，所以他对此也不是很排斥。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时，张杉已继续开口劝道：“这一季跟平时不一样，你来吧，我已经报名了。” 许臻问道：“不一样在哪里？” 张杉道：“这一季的主题叫做《我是新锐演技派》，只邀请25岁以下的青年演员。” “光我知道的，就有谭晶晶、吴洋、彭宇宁、朱俊峰，还有你们学校的秦俊、董晓阳，就都会参加。” “上戏那边听说也有不少，但是我跟他们不太熟。” “除了这些‘学院派’的，还有一些非专业出身，但是近几年展的比较好的，也多半都会过来。” 张杉笑道：“以后的演艺圈，可能就是咱们这批人的天下了。” “跟这些人同台pk，挣个同辈第一的名头来，你没兴趣？” 许臻愣了一下。 第一的虚名，他或许不是那么的渴求。 但是，跟同辈里最优秀的一批人同台竞演，正面pk…… 许臻很有兴趣！ 第178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三国》剧组将会在涿郡影视城停留相当长一段时间。 “赤壁之战”这场戏，约莫有三分之二左右的外景都是在这里拍摄的。 包括但不限于人们耳熟能详的草船借箭、黄盖受刑、诸葛祭风、周瑜纵火等等。 在电视剧里，周瑜作为孙刘联军的前线最高指挥官，戏份当然非常之多的。 但在实际拍摄的时候，许臻却没有那么忙，大概只需要在涿郡这边驻扎两个礼拜的时间。 因为，真正“火烧赤壁”的时候是不需要周瑜出场的。 他只需要站在河对岸，笑看樯橹灰飞烟灭即可，真正出现在火场之中的除了群演，就只有曹操、黄盖、张辽等寥寥数人而已。 进入三月份以后，许臻在涿郡这边的戏份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每天来到片场，做好造型后，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场边候场。 好在，这几场戏涉及到的演员都是十足的实力派，许臻以观众的视角看着别人的表演，倒也能从中收获良多。 3月5号这天，乔枫从京城赶来了涿郡影视城，并给他带来了《我是演技派》新一季的合约。 “我是演技派第六季，‘新锐演技派’专场……” 许臻喃喃念着合同上的综艺名称，道：“这个综艺，就是前年我给林嘉当助演的那个综艺吗？” 乔枫点头道：“对，就是那个。只不过当时你上的是第三季，现在要录的已经是第六季了。” 说着，乔枫笑道：“听说你愿意参加《我是演技派》，节目组那边的负责人可高兴了，都说你是他们现在最想要的演员，有你在，大事成矣。” 许臻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道：“商业互吹而已，乔哥你可别当真。” 他目前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大概还是有数的。 虽说接连参演了数部热度还算不错的电视剧，但《绝代双骄》的映是网播，《天下第一刀》和《碧血剑》里的戏份又都太少。 最近几天，他倒是因为《老男孩》的热播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但是，这种热度的天花板也就是个“网红”，要想把热度转化为高度，还需要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在25岁以下的演员里，许臻可称不上是什么“大明星”。 乔枫当然知道许臻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笑道：“想什么呢，人家夸的又不是你的咖位。” “是因为两年前你当助演的那一期，至今还保持着淘汰赛阶段的最高收视纪录，节目组觉得你是这档节目的福星。” 许臻：“……” 所以，我其实是一张平安符？？ 乔枫瞧见他的神情，哈哈笑道：“当福星有什么不好的？” “起码说明节目组重视你，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多安排一些话题度。” 说着，乔枫挤眉弄眼地道：“你可不知道呢，宋彧听说有这个机会，捋胳膊卷袖子想参加，说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定要挣个同辈第一的名头回来。” “结果好么，节目组咬死了他已经过了25岁生日，死活就是没让他参加，弄得宋彧直嚷嚷着要改资料。” 许臻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哎，宋师兄倒是个好战的性子。 许臻向乔枫道：“前几天张杉跟我提到这个综艺的时候，说是有不少人已经确定要参加了。” “乔哥你这边有消息吗？” 乔枫道：“我也去打探了一圈，可能不是太准。” “大概就分为这么几类人，一类是曾经的童星，最有名的当然是张杉，人家现在拍电视剧早就已经只演男一号了，电影也参与了好几部，妥妥的一线。” “再有就是朱俊峰，近几年资源跟你差不多，在好几部热剧里演了男配角，在业内口碑非常好。” 说着，乔枫翻开了手上的小本本，继续细数道：“第二类就是出道不早，但是这两年展比较好的，彭安歌，吴洋，齐魁……” “哎对了，”说到这儿，乔枫抬起头来，道，“齐魁你应该见过吧？他在《闯关东》里敲定的角色是老三朱传杰。” 乔枫笑道：“他实际上比你大两岁，但是演的角色却是你弟弟，这倒有趣。” 许臻闻言一愣。 齐魁？ 这不是一开始据说内定要演朱传武的那位吗？ 结果，最后朱传武这个角色被自己拿下了，而齐魁转而言了传杰？ 当初的竞争对手以后却要成为合作伙伴了，这倒是有些意外。 紧接着，乔枫又向他简单念叨了一下其他的竞争对手们，有碰见过好几回的老对手丁雪松，也有久仰大名、但是素未谋面的本校学长董晓阳。 至于女演员这边，最有名的就是张杉的同届生杨安妮。 许臻很想说，自己大概算是看着她演的电视剧长大的，但是这话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绝对是一万吨的打击，心里想想就得了。 许臻看着乔枫整理好的这份不完全的名单，稍稍有些兴奋。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有长辈夸赞他，说他是同辈演员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而所谓的“那一小撮”，至少有一半左右的人都在这份名单里。 经过最近这两年的历练，许臻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演技得到了长足的进展。 然而，目前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许臻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这段时间要么是跟班里的同学混在一起，自己有经验，当然比他们会演； 要么是像现在这样，跟一群老戏骨在一起飙戏。 说实话，在《三国》剧组，许臻几乎每天都处于疲于奔命、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中。 即便是倾尽了全力，也仍旧觉得力有未逮。 演曹操的是他们学校教表演的老师，演诸葛亮的是如今的当红一线。 演黄盖的——对，就是被周瑜痛打的那位老将——现实身份是蒙州话剧院的院长…… 许臻能演得比他们好？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这样的经历固然是会对于他的实力带来莫大的好处，但也容易让他迷失目标，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许臻如今正需要一个这样的舞台。 抛开一切，认认真真起去搏一把，看看如今的自己究竟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 就在许臻在看着对手的竞争资料的时候，这些“对手们”也都得到了许臻即将参加新一季《我是演技派》的消息。 “咦，许小帅？” 京城的一间高层公寓里，杨安妮听着经纪人刚刚告知她的信息，嘴角微微翘起，道：“就是刚刚把张杉的毕业作品打得体无完肤的那位？” “哈哈，张杉这小子，看来是要请客吃饭喽。” 经纪人道：“你可不许去啊，最近给我好好减肥！” “四月初节目就要开始录了，这周末我要是再看见你在1oo斤以上，下个礼拜你就等着吃草吧！” 杨安妮吐了吐舌头，道：“哎呀，晓得晓得，我又不认识许臻，不会去的。” “哎对了杨姐，第一期节目的赛制出来吗？” 电话那头听见这话，神秘地一笑，道：“出来了。” “节目组让每个选手选两部代表作，现场互挑。” “——也就是说，你们要表演竞争对手的经典作品。” “第一期上来就搞事情，这节目组可真会玩！” 第179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前后历时两个半月，许臻在《三国》中的戏份终于全部杀青了。   实际上，由于影视剧制作的特殊性，他在城池中的镜头都是一口气集中拍完的，其中也包括周瑜死的那场。   所以，许臻饰演的周瑜实际上是“诈尸”来打赤壁之战的。   然后紧接着，他又去另一处外景基地拍摄了大战曹仁，以及领兵夺取西川的戏份，最终病倒在了半路上。   自从在于曹仁作战时被箭射伤，周瑜的身体每况愈下，吐血的镜头比吃饭还多。   剧组里其他人吐血，一般都是用那种假血胶囊，惟独周瑜，由于用量太大，道具组这边专门给他开了“小灶”，用食用色素加蜂蜜调成了血浆的模样来使用。   有时候拍摄计划紧，演员们来不及吃饭，江东这边的将士们就经常忽悠许臻，让他偷偷咽几口血压压饿。   许臻：“……”   谁要是最近胖了，愁自己瘦不下来，那就来咽几口这个“血浆”吧！保管一整天都没有胃口了。   周瑜戏份杀青的这天，江东组专门为他举办了小规模的杀青宴，总导演高缜也特意赶来，大肆夸赞了许臻这两个多月来的表现，并表示期待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对此，许臻自然是笑着点头应允。   虽说他在《三国》剧组中的多数镜头都是由楚枭雄拍摄的，但是通过这次合作，许臻也确实感觉高导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导演。   基础能力这些就不提了，重要的是，他有着一门心思想要把电视剧拍好的决心。   不图名、不图利，以拍摄效果好为最高决策准则，这样胸怀赤子之心的导演在如今这个时代，实在是非常难得了。   ……   4月2号，许臻结束了三国之旅，重新回到了中戏的校园。   中戏原则上是不允许学生在大一期间出去接戏的，但是这么规定的目的主要是怕学生们过早地痴迷于赚钱，为些许蝇头小利耽误了学业，而《三国》这种鸿篇巨制自然不在此列。   当他再次回到学校时，明显感受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跟上学期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许臻清楚，这主要可能是由于《老男孩》带来的影响。   当初刚入学时，他在众人心中不过是个出道较早的学生，虽然展不错，但在中戏这种星光璀璨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大肆称道的。   像他这样的学生，每年都有。   但《老男孩》这部作品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中戏的教学电影，从表演、拍摄、剪辑、特效等全部流程都是由中戏自己的学生来完成的。   而许臻和沈唐作为这部微电影的主演，给中戏挣足了面子，华丽至极的数据直接把包括京影在内的一干表演类院校按在地上摩擦。   这种以学校名义出战的事最容易给人带来集体荣誉感。   从《老男孩》播出后，许臻和沈唐也就一跃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享受到周围人的礼遇。   交流好书 关注vx公众号 【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 可领现金红包！   4号这天中午，沈唐和许臻应张杉的邀请，来到了京城北郊的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店外观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进门之后，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为避免麻烦，几人订了三楼的一间包间，推开木质的雕窗，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小院，葱绿的春景映入眼帘，视野开阔舒适。   两人到的时候，张杉和刘霁月已经等在包间里了。   许臻和刘霁月在《三国》剧组中刚刚饰演了夫妻，只不过，小乔的戏份不多，刘霁月早就已经杀青回家了。   此时瞧见许臻，她立即笑盈盈地站起身来，敛着并不存在的衣袖，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姿势优美娴雅，十分具有古典美，看得张杉和沈唐啧啧称奇。   “咱们仨大老爷们，就霁月一个女孩，挺尴尬的，”张杉笑道，“于是我就又找了个女孩过来作陪，不介意吧？”   两人是来蹭饭的，哪会介意这个，沈唐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张杉道：“私下里应该是不认识的，但是这个人你肯定熟……”   “铛铛铛！”   几人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张杉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罢便起身去开门。   许臻和沈唐转头朝门口望去，片刻后，只见一个穿着淡粉色外套、扎着半丸子头的女孩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回身关好包间门后，摘下口罩，笑着跟屋里的其余人招了招手，道：“嗨！”   许臻和沈唐微微一怔。   这个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在演员圈子里也称不上特别漂亮，但是胜在舒服亲切，圆圆的脸蛋少女感十足，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张杉介绍道：“杨安妮，应该是都认识吧？”   这话一出，沈唐立即“腾”地站了起来，叫道：“我去，安妮姐！活的！”   “哈哈哈哈哈……”   包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杨安妮外套脱掉，坐到了桌边，笑道：“你们二位我最近也是久仰大名啊。”   “《老男孩》我看了两遍，哎，哭得不行。”   几人虽是初见，但年纪相仿，圈子又相似，简单聊了两句后，很快就都熟络了起来。   众人聊着聊着，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新一季《我是演技派》上。   由于录制即将开始，几人也没有藏着掖着，都坦言了自己已经报名。   杨安妮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嘴里送老醋花生米，一边问道：“第一季的赛制你们都知道了吧？”   “透露一下，你们都选了什么剧目？”   其余人刚要说话，张杉笑着打断道：“等一下啊，咱们每人只说一部，给后续的比赛留一点悬念。”   杨安妮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我先说了啊，我选了三年前的一部年代剧，叫《继母》，我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重组家庭的女儿。”   这部剧当年也算是年度火剧，听她提起，众人都有印象，纷纷点了点头。   张杉道：“我选的是一部谍战剧，《黎明》。”   两人说完后，沈唐和刘霁月也先后透露了自己选择的一部作品，沈唐选的是他的成名作《最好的时光》，而刘霁月选的是一部古装剧，《锦绣江山》。   众人旋即都看向了许臻，等着他选择的剧目。   许臻犹豫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大家的选择都好中规中矩啊……   我是不是也应该别这么出挑？   选到我的剧的人恐怕不太好演啊……   沈唐见他犹豫了一瞬，立即笑道：“你犹豫什么呢？”   “你现在播出的电视剧一共就三部，《绝代双骄》《天下第一刀》《碧血剑》，你是在考虑告诉我们哪个吗？”   “哈哈哈……”几人一阵窃笑。   “呃……”许臻想了想，道，“其实，你可能不太知道，我之前客串过一部电影，叫做《夜雨江湖》。”   沈唐微微一怔，道：“我好像看过，里面有你吗？”   许臻点点头，道：“我在里面演了一位佛门高手，叫做雪竹。” 第180章 许臻的演技评级 4月8号这天，《我是演技派》第一次的录制正式开始。 这档节目会在蓝莓卫视播出一个季度的时间，总计13期，但实际上，演员们并不需要来录制现场这么多次。 一是因为不涉及自己的那一期就不用来了； 二是因为，每次录制的内容都会被剪成不止一期的节目。 就比方说这一次录制，为期两天，据说就会被剪成整整三期。 许臻提前一天乘飞机从京城飞往了钱塘市，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休息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便来到了录制地：蓝莓卫视演播大厅。 天下着小雨，实时气温还不到1o度，许臻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冻得他在演播大厅的楼道里跑成了一道虚影。 而他觉得自己穿得少，还有很多人比他穿得更少。 来到后台的化妆间时，许臻现这边已经到了不少人。 前两天刚刚跟他一起吃过饭的杨安妮也在此列。 她今天没有扎那头的半丸子头，而是直接将头披散下来，梢垂到了肩上。 身上则穿了一条款式简单的一字肩小白裙，肩膀、大腿全都露在外面，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杨安妮瞧见许臻，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许臻则顺势坐到了她旁边的化妆台前。 “安妮姐，你不冷吗？”许臻忍不住问道。 杨安妮正在上妆，不好做太大的表情，只浅浅一笑，道：“不怕，我有浩然正气护体！” “哈哈……”许臻随之笑出了声。 两人随口聊了两句，同时也在留心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大家基本都在这期讨论这期节目的赛制的问题。 节目组的嘴很严，事先除了让他们每人选择两部自己的影视剧作品，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 选手们就只能藉此大致推测：应该是要选手们互相表演彼此的作品。 至于怎么选戏、怎么竞演、怎么定胜负，目前还都一无所知。 …… 早上9点，化妆准备时间结束，演员们开始6续进场。 许臻被安排到了第六批，跟同学兼室友沈唐一起，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录制区域。 推开一扇对开的大门，两人先经过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悬挂着3o多张巨幅海报。 许臻一眼就瞧见了右手边的第五幅，是《绝代双骄》的海报，刚好位于一盏射灯底下，看上去十分显眼。 画中的自己穿着专业造型师精心设计的纯白色戏服，手指长剑，衣袂临风，再配上周围花团锦簇的背景以及p得连师父都不认识了的五官，这让本就穿得少的许臻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先后在墙上瞧见了不少竞争对手的经典影视剧形象。 沈唐低声道：“你记右边，我记左边，一会儿说不定有用。” 许臻很想说，都交给我好了。 但是不能打击了同伴的热情，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放着两封信，封面上分别写着两人的名字。 许臻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封，打开来一看，现上面写着一个绿色的字母“B”。 他转头再一看沈唐，现他的信封里写着的是黄色的字母“c”。 “这是什么意思？”沈唐问道。 许臻摇了摇头。 前几期的《我是演技派》中都没有这个环节，两人对此感到十分陌生。 眼看节目组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二人只得继续往前走，推开了下一扇大门。 “吱呀——” 许臻走入门中，现这里是一间极其空旷的房间，房间的正对大门的位置搭建了一处高台，有点像是武侠剧里的比武擂台； 左右两边则各摆放了两排座椅，看上去像是观众席。 由于二人不是第一批进来的，“观众席”上这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 而正中的高台上则只坐了张杉一人，他孤零零地坐在最高处，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上去像是个落魄的山大王，又有点像是矗立在悬崖之巅的石猴。 瞧见这两人进来，张杉如蒙大赦，连忙咧着嘴朝他们摆了摆手。 “许臻，沈唐，你们好！” 节目的主持人这时候已经等候在了场中，瞧见两人进来，笑着迎了上去，道：“请向观众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并展示一下你们手中的卡片！” 许臻按照导演组事先的安排，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年龄、戏龄。 之后，他将手中的卡片打开，道：“我拿到的卡片是B级。” “唔……” 瞧见这一幕，周围立即响起了一阵唏嘘声。 许臻微微一怔，道：“B级怎么了？” 主持人道：“这个等级是节目组邀请的4o位专业评审对的选手的演技给出的先期评价。” “32位选手中，有3位a级，5位B级，24位c级。” 说着，主持人伸手指了指张杉所在的高台，笑道：“那里是你的位置。” 张杉听到这话，立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背，笑道：“来呀，这边！” “俺们山头上正缺人呢！” 许臻：“……” 什么山？梁山，还是花果山？ 而沈唐见许臻拿到了B级卡片，自己却只拿到了c级，暗自有点不太甘心。 来到这儿的人，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呢？ 约莫十多分钟后，32位选手全部到齐。 其中男演员2o位、女演员12位，最大的25岁，最小的只有17岁。 老熟人丁雪松也和许臻一样拿到了B级卡片，当着众人的面，老丁同志若无其事地跟许臻聊起了天，装作一副很熟的样子，似乎在努力刷好友人设； 许臻也没办法直接甩脸子，只得礼貌地尬聊回应，比赛还没开始，两人已提前在台上飚起了演技。 在所有选手到齐之后，主持人站到了舞台中央，笑道：“各位，刚刚你们拿到的那张卡片，代表着你们各自的初评等级。” “a级、B级的八位选手暂时处在台上，是为目前的‘擂主’。” “第一轮竞演的主题是，‘挑战赛’。” 说着，主持人看向台下24位手执c级卡片的选手，道：“各位每人拥有一个机会，选择台上的一位擂主，抽取他的一个经典角色进行现场演绎。” “如果评委们认为你演得过原版，则挑战成功，你将在下一轮获得与擂主同台竞演的机会。” “失败，则当场淘汰。” 说着，主持人笑道：“各位c级的卡片的持有者，可千万不要全军覆没啊，这样，第二轮比赛就直接没有了。” 听完这段比赛介绍，张杉低低地“啊”了一声。 许臻问道：“怎么了？” 张杉有些郁闷地道：“那咱们这一轮岂不是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许臻微微垂下了眼眸，稍稍有点心虚。 这一轮肯定是没机会上场了，不知道下一轮有没有机会上场…… 挑战者们，你们加油啊！ 和尚而已，没什么不好演的！ 第181章 全员接受挑战？ 在综艺播出的时候，大概是抽一张签，就会紧跟着播放一段表演。 但在实际录制的过程中，则是先将c级24个人的抽签过程全部进行完毕，而后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时间分头去准备，接着再一口气录制完表演的片段。 3个a级、5个B级选手，总计8位擂主，每人手中有三份剧本用于抽签。 其中两份出自他们的自选作品，还有一份则是由节目组随机挑选的。 但是很快，许臻就现，这个“随机”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随机。 就比方说，第一位上前抽签的选手选择了跟许臻同为B级的彭宇宁，结果，抽出来的角色居然是彭宇宁的处女作《琴瑟和鸣》中的祥公公。 看到这个结果，现场的其他人一下子就笑喷了，而挑战选手则和彭宇宁对视了一眼，两脸懵逼。 然后紧接着，第二位挑战者选择了许臻。 这或许并不是因为许臻是软柿子，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手里的资源好。 《绝代双骄》里的花无缺、《天下第一刀》里的东海一刀、《碧血剑》里的金蛇郎君，都属于是圈子里可遇而不可求的优质角色。 人物设定出彩，演绎难度也不是很大。 在场很多人出道早，至今已经演过十多部甚至更多的影视剧，但却从来没有拿到过像许臻这么好的资源。 其中很多人都是以演“祥公公”这类角色起家的。 第二位挑战者的年纪不大，外形条件很不错，大概是感觉自己并没有哪里比许臻差了。 挑战者挺直腰杆走上前去，一脸正气地搓了搓手，口中念叨地“唵嘛呢叭咪吽”，然后从工作人员的拿出的三个信封中挑选了一个。 旋即，他打开信封，抽出了薄薄几页的剧本，打开一看。 只见那上面写着：《楚留香传奇》，角色：妙僧无花。 挑战者：？？？ 许臻通过现场的实时录像镜头，瞧见了作品的名字，也是不禁有些诧异。 剧组给我选的居然是这部？ 妙僧无花……呃，应该，难度不大的吧？ 现场这些人又不是许臻的粉丝，他们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许臻曾出演过这部电影。 此时瞧见有人抽到，一个个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感谢这位“先驱”帮他们蹚了雷。 紧接着，第三位挑战者上前，又是一位外形条件不错的男演员，他十分机智地再次选择了许臻。 周围有人哄笑、也有人出了遗憾的声音。 这人信心满满地走上前来，从剩下的两个信封里挑选了一个，打开一看。 他本以为大概会是花无缺或者是夏雪宜。 然而…… 剧本的封面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 《夜雨江湖》，雪竹。 几秒种后，他脸上的兴奋之色迅地褪了下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神仙角色？ 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剧本上的内容，现场的大屏幕上就已经播放起了“雪竹”的推介短片。 挑战者侧头看去，只见，屏幕上的许臻比起现在来还稍显青涩稚嫩，身穿一件灰扑扑的僧袍，脖子上挂着念珠…… 等等！ 这个是“雪竹”？ 又是和尚？！ “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众人看着这位挑战者如遭雷劈的表情，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许臻身旁，张杉拍着他的胳膊，笑得生活不能自理，道：“你，你可逗死我了，咋这么多光头！” 许臻无奈地摊了摊手。 一开始，剧组那边跟他说的是，让他选择两部最具代表性、或者是记忆最深刻的作品。 如果不是童星，尽量选择一部处女作。 于是，许臻便选了《夜雨江湖》和《绝代双骄》。 哪知道另一个角色，剧组帮他选了妙僧无花。 这么三个角色放在一起，想想就知道是故意在搞事情。 台下的这位挑战者选择许臻，本来是冲着贵公子类的角色来的，结果没想到却选了这么一个本子。 不管怎么说，木已成舟，他只好拎着《夜雨江湖》的剧本悻悻回到了座位上，一脸的沮丧。 先前那人瞥了他一眼，从对方身上得到了一点安慰。 不管怎么说，妙僧无花起码从设定上是有点接近贵公子的。 只不过没有头而已。 比起雪竹来，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经历了这么两次事故，许臻剩下的那个信封终于是没人敢去拿了。 可恨节目组收走了他们手机，否则，这些非得现场查一查许臻到底都演过什么角色不可。 约莫耗时一个多小时后，抽签才终于全部结束。 最终，倒数第二个挑战者在只有张杉和许臻两个人的情况下二选一，从许臻手中拿走了《绝代双骄》，引得周围人一片艳羡。 哎，就是要有革命先驱前仆后继地倒下去，才能最终得见光明啊！ 抽签结束之后，挑战者们分头去练习他们要挑战的片段，许臻等擂主们则拍起了节目间隙时插播的访谈。 1小时候，表演部分的录制正式开始。 让许臻有些意外的是，尽管这些人在抽签的时候百般吐槽，这个不乐意、那个好倒霉，但等真正上了舞台，要去表演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认真。 无论是第一个抽到“祥公公”的那位，还是后面扮演雪竹和无花的两人，态度都非常端正，再看不出半点不情不愿。 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这些人很难将这些角色塑造好。 就比方说演雪竹和无花的这两位，就明显地用力过猛了，情绪过于饱满，光顾着展现自己的爆力，以至于跟角色的设定南辕北辙。 很快，先出场的几位演员就先后被评委们判定失败，进入了待定序列。 许臻本以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在，这样仓促准备的表演是很难胜过原版的。 然而，现场很快就出现了让人意外的情况。 先后有数位演员挥相当出色，无可争议地取得了挑战的胜利。 甚至，有的“擂主”将要面临不止一场的挑战。 台上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皆有所明悟： 这些人里固然是有真的厉害的，但是，恐怕有相当多都是剧组提前透题，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是挖好了坑在等着他们啊！ 这其中，会不会有的人是想要踩着擂主上位，以此来力证自己“演技派”的身份？ 第182章 来自东岳的奖励 轮挑战只进行了三分之一左右，时间便来到了中午12点，节目组进入到了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演员、评委、观众们纷纷离席去吃饭、休整。 这一季，中戏教授、知名话剧演员沈丹青依旧是《我是演技派》的导师之一。 其他导师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位，唯有沈丹青，由于眼光毒辣、点评犀利，深受节目组的信赖，一直是这档节目的常青树。 这一季跟她搭班子的两人，一位是演而优则导的影帝何泰，另一位则是著名武侠剧导演邓大衍。 何泰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参加这类综艺，对节目还有点不习惯。 中午，几位导师凑在一起吃饭，何泰把c级演员的名单往饭桌上一摔，皱着眉头道：“邓导，丹青姐，你们怎么看？” 邓大衍瞥了一眼桌上的名单，看着何泰用笔在上面勾勾抹抹的各种记号，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道：“小何你也太认真了。” “生面孔太多，老头子老眼昏花，有好几个我都没分清谁是谁。” 而在他旁边，沈丹青则完全没有顾忌，一边用筷子夹菜，一边淡定地道：“很明显嘛，节目组真正想邀请的概只有2o个人左右，剩下的十几个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塞进来的。” “每季都这样，鱼目混珠在所难免，你不用在意，该怎么打分怎么打分。” 听到这话，何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生气鱼目混珠，我是生气……”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名单上的几个名字，道，“这里面明显有人是提前拿到题目了吧？” “他们要是有这水平，初评的时候还会被打c？” 何泰撸胳膊卷袖子地道：“嘿，我这小暴脾气！恨不得当场再出一道题来考考他们！” 沈丹青侧头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道：“这不很正常？” “同样是儿子，还有的是‘亲儿子’，有的是‘干儿子’，有的是‘狗腿子’呢。更何况是走后门。” 沈丹青说着给何泰夹了块排骨，道：“你放心，初评只演一页纸的戏，他们好好练练还有用。” “等越往后，每场戏持续的时间越长，最长的可能要达到1o多分钟。” “这他们要是还能演好，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好演员了。” 沈丹青托着下巴，摆手道：“你不用担心，节目的赛制还行，那些烂眼珠子最多两期也就下去了。” “是金子总会光，是鱼目总会烂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听沈丹青这样说，何泰无奈地叹了口气，撇着嘴吹了吹自己的鼻子。 …… 而此时，沈丹青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自若。 对于违反规则的人，她比何泰还要痛恨得多。 ——我不介意你资源好，比别人多带了一块敲门砖。 但是，你要是进门之后还打算拿这块砖砸人，那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虽然这样的人屈指可数，但是，沈丹青的眼里素来揉不进沙子，别说屈指可数，便是一个都能把她给逼疯了。 吃过午饭，她回到演播大厅，一进门，却见许臻正做在一个角落里呆。 他膝盖上放着一盒盒饭，但是看样子好像没吃几口。 “嘿，琢磨啥呢？”沈丹青见状一笑，走上前去，拍着许臻的肩膀道：“赶紧吃啊，一会儿下午的录制该开始了。” 许臻忽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他回头一看，却见竟然是沈丹青。 他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道：“沈老师！” 自从那日在小剧场里见到许臻仿演《万家灯火》里的何老太，沈丹青就越看他越是顺眼，感觉他简直连长得都跟在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抬眼望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年轻人，笑道：“今天下午有人要挑战你的《绝代双骄》了，怎么样，你感觉自己这两年有进步吗？能不能守擂成功？” 许臻想了想，道：“进步肯定是有的。” “但是第一轮能不能守住我不知道，毕竟，选手要挑战的是当年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沈丹青闻言哈哈一笑，道：“那你有什么小目标吗？” 许臻笑道：“还是希望尽量多留下来几轮吧。” 沈丹青听他说着这些客套话，也不拆穿，只趴道他耳边，轻轻嘱咐道：“你那个竞争对手不简单。” “叫王佑霖，是华影传媒演技培训班走出来的，很年轻，而且跟你有点撞形。” “到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务必要好好把他来干掉，可千万别一出场就翻车了啊！” 许臻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笑着点头了点头。 说罢，沈丹青便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许臻刚刚在吃饭的途中呆看向窗外，并不是因为有人要挑战他的经典角色。 而是因为公司那边的一些琐事。 前一阵子，数字电影《温凉珠》上映了。 由于数字电影的题材限制，成本低、设备落后、画质粗糙，这部作品本身的质量并不算高，除了受到许臻、宋彧等的粉丝大力追捧外，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但是，在同类型之间比较，这部作品的质量却高的吓人。 前两天，乔枫喜滋滋地告诉许臻，公司凭借《温凉珠》这部作品，成功拿下了“第一届数字电影节”的金奖。 东岳影视在圈内扬名立万的同时，也拿到了与企鹅视频的数字电影拍摄合约，可谓是名利双收。 蔡实践大手一挥，直接给了许臻公司1%的期权，用于奖励他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许臻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公司是要给他1%的股份。 但听乔枫一解释，才明白：原来，“期权”指的是给你买股份的权力，不是直接给…… 卖价很优惠，1%只需要3oo万。 但是穷如许臻，出道两年，他手头上竟然连3oo万的现金都没有。 何止没有，不如说是远远没有…… 他开销不大，除了日常消耗就只偶尔给法云寺捐些香火钱。 但奈何赚得太少啊。 蔡实践给了期权后也现了许臻很穷，没办法，他只好又批了一笔零息贷款给他，让他先拿着股份，钱慢慢再还。 许臻刚刚接到乔枫的电话，忽然感觉这件事有点诡异。 自己明明替公司拿奖了，但是一点现钱没拿到，反而拿到了一张欠条…… 城里人实在是太会玩了，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这件事对许臻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在《我是演技派》中多走几轮。 多演几期，多赚点钱，赶紧把欠债还上啊！ 否则每天寝食难安！ 第183章 辈分有点乱   中午休息时间即将结束，许臻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路上，他偶然瞥见走廊的窗户边有两只手在那里挥呀挥。   许臻凑过去一看，却见两个小姑娘正眼巴巴的蹲在窗户外面，瞧见自己，两人立即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   “阿真阿真，我我我，我们是榛果！”   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道：“我们是特意报名过来看你的！加油哦！”   许臻知道“榛果”是自家粉丝的名字，他闻言一笑，道：“谢谢支持，我会好好努力的。”   先前那个姑娘从背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来，双手朝许臻递了过去，道：“我，我从《绝代双骄》的时候就喜欢你，能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   许臻接过那东西一看，却见竟然是一本新出版的《绝代双骄》。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在书上签名的，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本书的作者吧？   自己一个演员在上面签名，总感觉怪怪的。   但眼见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也不好意思用这种理由拒绝。   只好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寥寥几笔画了一个Q版的花无缺头像，然后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头像是当初公司给他设计的签名之一，许臻嫌太复杂没有用，没想到今天却意外派上了用场。   “哇……”   姑娘们拿到书，瞧见许臻独特的签名，兴奋得不行。   两人抬起头来，连连向他道谢，同时挥舞着小拳头道：“加油哦！一定要走到最后！”   “你是最棒的！！”   许臻看着两个姑娘毫无保留的支持，不禁有些感动。   这种被人由衷喜欢的感觉，还真的是让人充满了力量啊。   ……   回到录制现场，许臻坐回了“山大王”的位置上，继续等着其他人来挑战。   这一轮竞演的内容相对简单，基本一人只有一两分钟的展示时间。   但是，由于评委要现场点评，如果有争议，还要起观众投票，所以每一个人的用时都比较长。   尤其是，当初的抽签顺序是按照评委初评的分数排列的，越到后面评分越高，评委们也就越重视。   等录到最后几人的时候，时间已是晚上1o点多，现场很多年长的观众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直到最后两三个演员登场，观众们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撤了，精神才重新为之一振。   沈唐被排在了倒数第3个出场。   他最近展势头正盛，接连出演了一部悬疑类的电影和一部青春校园类的电视剧，都收获了不错的成绩和口碑，算是这一批年轻人里戏路最好的演员之一。   非要说的话，沈唐在网上的人气指数实际上比许臻还要高一些。   但是演技评分是节目组特聘的4o位专业评审打的，不是由人气决定的。   许臻等人都拿到了拿到了B级甚至a级卡片，而沈唐只拿到了c级。   虽说是c级第3名，但c依旧是c。   整整一天，沈唐始终处在十分郁闷的状态。   郁闷于外界的不认可，也郁闷于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   这种又自负又自卑矛盾心态，让人十分难受。   这一轮表演，沈唐挑选的是a级选手董晓阳前几年的一部电影，《江湖故人》。   或许由于郁闷的状态更利于他的挥，沈唐这场戏演得张力十足，悲切动人，明显比当年的董小阳要好上许多。   表演结束后，场边观众评委老师，甚至包括董晓阳本人，都不禁起身为他鼓掌，对这段表演表示了极大的肯定。   最终，三位老师全票判定他的表演越原版，无需观众投票。   这时，这一轮累积的成功者已经达到了8个。   除了许臻，每个人都得到了至少一个挑战者。   许臻稍稍有些担忧。   自己的挑战者只剩下一位了，一定要给力啊！   你要是越不了原版，那下一期就没我的镜头了。   想领工资！   “下面即将出场的是c级顺位第2名的演员，来自华影传媒的王佑霖。”   主持人念着手卡上的内容，笑到：“王佑霖是今天在场的所有选手里最年轻的一位，今年只有17岁。”   “他要挑战的角色是……”   说着主持人看向了台上，道：“许臻的经典角色，绝代双骄中的花无缺。”   他说完这句话后，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播放起了原片中的影像。   1分多钟后，视频播放完毕，大屏幕从中间缓缓打开，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干冰中徐徐走来。   这一刻，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   妆、造型神还原！   而且，无论是身形还是步态，都跟众人印象中的花无缺十分相似。   待这人走到近前，许多离舞台近的观众忍不住再次咋舌。   这人的五官极其精致，眼含星子，剑眉入鬓，属于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抓人眼球的类型。   在场有观众对他的这份扮相啧啧称奇，也有人对此略觉不满。   这个装扮，模仿的有点过了吧。   你演的到底是花无缺，还是许臻？   台上张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许臻，笑问道：“无缺你怎么看？”   许臻这时候却没在看挑战者王佑霖，而是看着从另一个方位走上舞台的助演嘉宾，疑惑地道：“哎，那个是我师姐吗？”   张杉问道：“你师姐是谁？”   许臻刚想要回答，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挑战者王佑霖饰演的花无缺朝着那位助演嘉宾的背影走了过去，轻声唤道：“铁姑娘？”   这时，台上身穿鹅黄色绸衫的女孩回过头来，看向背后的花无缺，珠唇微张，讶然道：“花公子，怎么是你？”   “唔……”   这一刻，台下难以抑制地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林嘉！   在台上担任助演，饰演铁心兰的女孩竟然是林嘉！   林嘉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晋小花之一，同时又曾经参加过一季的《我是演技派》，并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在场众人对她都相当熟悉。   没想到她竟然会到这个舞台上来担任助演。   不知是跟挑战者王佑霖有私交，还是喜欢《绝代双骄》这部剧？   张杉骚了骚头，低声朝许臻问道：“我好像有点印象，你师姐是不是也在《绝代双骄》里演过什么角色？慕容九？苏樱？”   许臻摇了摇头，道：“她在里面演的是花月奴。”   张杉闻言一愣。   花月奴？   那不是……   “哈哈哈哈哈……”旋即，张杉笑得不行，道，“花月奴？哎呦我去，这辈分有点乱……这小孩刚才管她叫什么，‘铁姑娘’？不是应该叫‘妈’吗？”   下一刻，他不知道是自己笑得太大声还是怎的，总感觉台上忽然射来了一道凛冽的目光。 第184章 花无缺2.0？ 《我是演技派》选择的助演嘉宾，要么是前几期节目的参赛选手，要么是相关人员邀请来的朋友。 林嘉就属于是前一类。 两年前，她曾经参加过《我是演技派》第3季。 那时候的林嘉演技不算好，名气也远不及现在。但却足够真诚，足够努力，端正认真的态度得到了节目组上下的一致好评。 最终，她在导师的帮助下，完成了几场不错的表演，成功晋级了决赛圈。 在这之后，节目组便经常想着林嘉，先后给过她许多资源，包括一些影视剧角色的推荐，以及品牌的代言等等。 林嘉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虽然她现在展得很好，但香火情不分咖位，这次《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亲自邀请她来担任节目的助演嘉宾，林嘉二话没说，立刻就赶了过来。 只不过没想到…… 自己的第一个助演角色，居然会是《绝代双骄》中的铁心兰。 林嘉面对着眼前这个高仿版的花无缺，脸上笑嘻嘻，心里…… 算了，好姑娘不说脏话。 角色这个东西啊，真的是想要的时候求都求不来，不想要的时候拼命往你怀里塞。 啊，好烦！ 林嘉现在只能是找各种角度来自我安慰：算了，《我是演技派》的助演嘉宾都是万能龙套，这次演的铁心兰，说不定下次就有好角色了呢。 这样想着，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斜后方的高台坐席。 加油啊，嘉嘉！ 你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台前你已经把隐形眼镜摘掉了，是不可能看清这个人的脸的，你就当他是原版花无缺嘛！ 林氏绝学：精神胜利法！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花不是这朵花！ …… 场边。 沈丹青坐在导师席上，认真的看着场中演员的表演，下意识地比前几组多花了几分心思。 她有个老朋友是华影传媒的人，此前曾经跟他提过台上的这位小朋友。 王佑霖，曾经是华影传媒的练习生，两年前以唱跳歌手的身份出道过一次，但很遗憾没能捧起来。 后来，他转而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演技培训班，公司意外的现他在演技方面有些天赋，因此，就将他的培养方向从偶像转为了演员。 一年来，王佑霖6续接拍了几部电视剧，不过目前都没有开播，还是一位纯新人。 如今看他往台上这么一站，沈丹青不得不承认，华影看人的眼光确实是不错。 只不过…… 沈丹青不知道自己是先入为主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总感觉这孩子长得太过凌厉，略带凶相，不像阿臻那么招人喜欢。 沈丹青撇了撇嘴，决定还是先看表演。 长得怎么样不重要，但凡站到了这个舞台上，就要靠演技说话。 自己作为导师，该怎么评价就怎么评价，绝不能受到其他外力因素的干扰。 …… 而与此同时，台下的观众们倒没有林嘉和沈丹青这么多心思。 主要是，他们也不认识这个王佑霖到底是谁。 台下的选手们，甚至包括许臻本人，都对接下来的这段表演抱有相当高的期待。 许臻当然是本着学习借鉴的态度来看的。 同样的剧本，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能从中现很多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这段剧情讲的是：花无缺替小鱼儿去赴燕南天的约，却意外遇见了铁心兰。 两人谁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相遇，因此分外尴尬。 许臻记得很清楚，两年前自己演到这里的时候，参考的是老版《小李飞刀》中的一个片段。 当时他还感觉自己演的挺好。 但刚刚镜头回放的时候，许臻却现，那时候的自己面对镜头还是有些放不开。 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太过收敛了，以至于感染力稍显不足。 许臻敢说，如果让他现在去演这个角色，效果起码能比当年好上五成以上。 而此时，站在台上的王佑霖却完全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许臻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浓郁自信。 甭管演的怎么样，起码台风是稳的。 台上，饰演铁心兰的林嘉瞧见身后站着的人是“花无缺”，朱唇微张，满脸惊讶。 旋即，她又迅将眸子垂了下去，贝齿轻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王佑霖见她不说话，上前逼近了两步，嘴角轻轻上扬，自嘲的笑道：“你没想到来的是我，是吗？” 看到这里，许臻微微一怔。 嗯？他这个演法，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台上的林嘉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又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垂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自下而上偷偷瞄着王佑霖，略显慌乱地道：“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我很高兴。” 片刻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连忙又补充道：“那天，我本来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当时……” “你不必说了。”这时，王佑霖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头。 他侧过身去，不去看林嘉，负手而立，仰头道：“有些人本就是很难忘记的。” “你以为自己忘了，但只要一见到他，瞧见他一言一笑，这个人就会重新回到你的心中。” “我能理解。” 说话间，他的神情清冷寂寥，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听他这样说，林嘉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已是泫然欲泣，道：“你，你肯原谅我吗？” “呵呵……”这时，饰演花无缺的王佑霖轻笑了两声。 他回过头来，正视着铁心兰，道：“铁姑娘，你做错什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他语气不复方才的冷漠疏离，而是显得十分柔和。 但此时此刻，花无缺以柔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为什么，反倒让人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看到这里，许臻总算是明白哪里不对了。 ——这个人，演的压根就不是书中的“花无缺”啊！ 他明明跟原剧中说着一模一样的台词，但神态的不同，导致人物的性格生了极大的变化。 许臻看着台上这个版本的花无缺，总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作者，无权解释花无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既然王佑霖挑战的是自己这个版本的花无缺，许臻可以很明确地说：剧本中对于花无缺的神态是有标注的。 绝不是他现在演的这个样子。 演员的职责，难道不是按照剧本来演戏吗？ 不该包括替编剧调整人设这点吧？ 第185章 无缺，你怎么看？   台上，林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由于时间有限，两人在台下的时候只简单对了两遍台词，没有正式排练过。   当时，王佑霖并没有对剧本提出质疑，完全是按照节目组提供的本子走的，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最后演出来居然是这么个效果。   原版的《绝代双骄》她看过不知道多少遍，她清楚地记得，这一段在原剧中的第23集、第16分钟左右的位置。   当时许臻饰演的花无缺明明是温柔的，苦涩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甚至连开脱的词都替对方想好了，生怕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但是，怎么这番话从王佑霖嘴里出来，反倒像是在冷嘲热讽、咄咄逼人？   此情此景之下，林嘉刚刚酝酿起来的哭意真是丁点儿都没有了。   她不仅不感觉愧疚，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   ——呵，你追我，我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吗？   你对我好，那是你上赶着的，我是勾引你了还是骗婚了？   难道你单相思还不许别人谈恋爱了？！   这样的情绪一起，林嘉的脸色顿时一沉，低声道：“你不如还是骂我两句吧，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我为何要骂你？”王佑霖侧头瞥了一眼林嘉，旋即又将头转了回去，神情冷漠地道，“你与小鱼儿两情相悦，那好得很啊，我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希望他不要负了你才是。”   台下，许臻讶然看着台上两人的表演，感觉简直是大开眼界。   同样的台词，换了个情绪来说，却呈现出了跟原剧截然不同的效果来。   从人物性格、到人物关系、到这场戏所表达的情感……   几乎可以说完全就是两出戏。   许臻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演员的表演对于一出戏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有点佩服王佑霖。   这是哪里来的魔改天才？   恐怖如斯！   ……   一分多钟后，王佑霖的表演结束。   现场沉默了好几秒钟后，才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作为助演的林嘉在跟现场观众简单致意后，便下台去了，独留王佑霖一人在舞台上。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台下的三位导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   主持人见状，只得主动上前打破僵局，道：“三位老师，请简单评价一下王佑霖刚才带来的表演？”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坐在中间座位的邓大衍导演左右望了望，乐呵呵地道：“既然你们俩都不说，那我就倚老卖老，先唱个红脸？”   “哈哈哈……”沈丹青被他的这番话给逗乐了。   先唱个“红脸”……那就是留着“白脸”给我们唱呗？   您老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合适吗？   果然，一听这话，台上的王佑霖脸色立即一僵。   邓大衍哪管那许多。   他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喃喃道：“王佑霖，今年17岁，尚未有作品播出，嗯……”   沉吟片刻后，邓大衍抬头看向王佑霖，道：“以你的年龄和履历来说，刚刚的这段表演还是比较过关的。”   “情绪到位，节奏流畅，让人看着不出戏。”   说着，他转头看向坐在高台上的许臻，笑呵呵地道：“单论表演技巧的话，确实比当年的许臻懂得要多一些，明显是有人指点过。”   “我说完了，”邓大衍对左右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们来吧。”   沈丹青讶然看着邓大衍。   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废话，就算完了？   就这？   我要是节目组的负责人，信不信我扣你鸡腿哦！   而在他身边，另一位导师何泰显然没有邓大衍这么敷衍。   他刚刚转行开始当导演，正是精益求精、年富力强的时候。   何泰坐直了身体，看向台上的王佑霖，道：“你刚才的这段表演，跟我们平时印象中的花无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台上，王佑霖握着话筒，点头道：“对，在剧本允许的范围内，我对‘花无缺’的人设做了一些小的调整。”   听到这话，何泰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调整人设？”   王佑霖道：“因为，我想要拍出一些新的、不一样的东西来。”   “《绝代双骄》这部剧已经翻拍过很多次了，我不希望大家每次看到的角色都是千篇一律的。”   “也应该随着时代的变化，对人物进行一定的调整，以此来符合当下观众的审美。”   听到他这样说。何泰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且先不说当下观众的审美是什么样的……”   何泰冷着脸看向王佑霖，道：“我就问你，调整审美这种事是一个演员该干的吗？”   “编剧是干什么的？导演是干什么的？”   “作为一个演员，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   听到导师的质疑，王佑霖微微皱眉。   这人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评价我演得如何，非要揪着花无缺的人设不放？   你觉得花无缺是舔狗，我就非得按着舔狗来演吗？   他张了张口，刚想要开口辩驳，但想到临行前公司对他的嘱托，还是将话又都咽了回去，垂着头，一言不。   何泰刚想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沈丹青挥手将他打断，把话头接了过来。   但是，她没有看台上的王佑霖，而是扭头望向了选手席上的许臻，问道：“无缺，你怎么看？”   “哈哈哈……”   这一刻，场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丹青对许臻的称呼不是名字，而是“无缺”。   在当下的这个场景里，沈丹青对他喊出了这个称呼，是何意思，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而选手席那边，许臻则没料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   眼看着工作人员向他递过来了一支话筒，他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张了张口，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向了导师席那边，瞧见沈丹青跟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也适时地将镜头给到了许臻。   众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屏幕，等着听他怎么说。   只见，许臻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而是先将手中的手机、等级卡等物品交给一旁的张杉，旋即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下一秒。   他睁开眼睛，施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唇边挂着浅淡的笑容，声音低缓柔和地道：“宫主有命，无缺不敢不答。”   “唔——！！”   霎时间，满场哗然。   现场很多曾经看过《绝代双骄》的人在这一刻几乎是惊声尖叫。   “本尊”降世！   一秒入戏！   这种当着众人的面瞬间切换人格的操作，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台上，穿着花无缺全套装扮的王佑霖站在那里，愕然看向场边那个清清冷冷的身影，面色灰败。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忽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观众对他的认可度就这么高？   是先入为主，还是别的原因？ 第186章 “前辈”许臻 许臻站在台上，脑中回忆着两年前饰演花无缺时的状态，既怀念又有些感慨。 《绝代双骄》这部剧对于他而言，有着无可取代的重要意义。 这不仅是他作为主要角色出演的第一部影视剧，同时也是未来若干部剧集的基石。 观众们对他的印象，也是以花无缺为基础开始慢慢演变的。 说实话，“花无缺”这个人，并不像他的名字这样完美无缺，他的性格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和缺陷。 就比方说刚刚王佑霖表演的这个片段。 许臻承认，如果抛开全剧、单拎出这一段来讨论，确实是会让人感觉花无缺这个人很窝囊。 连真爱都不拼命去争取，说退出就退出。 堂堂当世人杰，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到了这个地步，恐怕真的触到了很多人的毒点。 但是，作为原剧中“花无缺”的饰演者，许臻有话想说。 ——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读懂了吗？ 他对于铁心兰抱有的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你明白吗？ 你连花无缺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权利站在自己的三观上对别人的行为指指点点？ 许臻觉得，一个演员需要做的不是指摘人物的行为，把他的人设往自己心目中完美的样子去掰。 而是努力去理解他、认同他、代入他，在表演的过程中让自己跟角色同律。 怀着这样的心态，许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书中的种种如同前世的记忆般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以“花无缺”的身份，为这个角色正名。 …… “铁姑娘于我而言，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爱慕对象’这么简单。” 舞台边，许臻执着话筒，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我从未想过，一个女孩子会像她这样勇敢，这样英姿飒爽，侠骨柔肠。” “她从来不服软，也从来不依附别人，路见不平秉持正义，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她始终把自己当做了侠客来看待，而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才是一个江湖儿女该有的样子。” “但是，这个傻姑娘啊……” 说到这里，许臻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也从方才的清越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抬起眼眸，目光穿越重重人群，在千百位观众中找到了那个鹅黄色的倩影，道：“你待人以诚，可别人哪会都像你这般至真至善？” 这一刻，远在舞台对面的林嘉忽然毫无防备地迎上了许臻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微微张大，蓦地捂住了嘴巴。 许臻望向林嘉，声音轻缓，似是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责备，道：“你一个小女孩，孤身一人在江湖上闯荡，心思这么单纯，长得又这么漂亮，万一遇见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可该如何是好？”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就你这点功夫啊，也就是打法打那些虾兵蟹将还行。” “倘若不巧遇见了真正的高手，可该如何自保？” 说到此处，许臻轻轻垂下了眸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照顾她，是怕她会出事，希望能看到她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并不是刻意在追求她，也不是故意要献殷勤。” “但是，一旦话说透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我就不能再这样继续若无其事地照顾她了。” 他眼底的温柔几乎浓郁得溢了出来，低沉的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半分沙哑，尾音稍颤，像是用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与其纠缠不清让彼此都痛苦，不如就此放手。”许臻苦笑道，“哎，我可能果然还是更适合当她的兄长吧。” “比起得到她，我更希望她能开心，能一辈子都能像现在一样，做一个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说到此处，许臻重新抬起了眼眸来，再次望向了人群中的林嘉，道：“铁姑娘，我很荣幸能认识你，你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很遗憾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怕，不要悔。” “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这时候，会场中的镜头恰到好处地给到了林嘉。 只见，此时的她脸颊通红，看向许臻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漫天的星辰。 随着许臻最后一句话出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映着演播厅中的灯光，璀璨得像是鲛人的眼泪。 场边，沈丹青看着屏幕中的林嘉，哈哈笑道：“哎呦，这姑娘还挺配合。” 何泰点点头，道：“而且戏也挺好。她刚才对着王佑霖的时候那么高冷，现在转头又换了一副热恋中少女的模样，两张脸切换得毫无痕迹。” “林嘉这个演员很不错。” 这样说着，他心中默默盘算起了自己正在筹拍的电影。 咦，是不是有角色刚好可以让林嘉来试试？ 年龄、形象倒是都挺符合的。 …… 片刻后，台上的许臻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从“花无缺”切换回了许臻，笑着朝导师席鞠了一躬。 沈丹青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坐下聊，旋即饶有兴致地道：“许臻，我问一下啊，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是现场编的吗？” 许臻摇头道：“不是，这是我根据当初写的花无缺人物小传改的。” 沈丹青挑了挑眉，道：“你每部戏都写人物小传吗？” 许臻道：“对，基本上每部都写，我觉得这是帮助我理解人物的一个很好的手段。” 说着，他简单分享了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心得，语气诚恳，讲得深入浅出，周围的其他选手听得频频点头。 讲完这些，许臻又看向了此时正站在舞台上的王佑霖，道：“刚刚看到王佑霖的表演，从不同的角度阐释了一个跟原剧截然相反的花无缺，实际上我也觉得很受启。” 他道：“我觉得，通过他人的表演对照自身，看到彼此身上的问题，我觉得收获很大。” “这大概是《我是演技派》节目组设置‘互相挑战’这个环节的初衷吧。” …… 后台，总导演听到这番话，乐得不行。 “哈哈哈……哎呀，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总导演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但是心里却有些虚。 挑战对方经典是为了这个吗？ 咳，不多说，懂的都懂。 但是，如今听许臻这么给自己一解释…… 这种又当又立的酸爽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7章 热闹是他们的 台下，许臻只字未提王佑霖的不是，只是以花无缺的视角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段戏，并分享了一下近期的表演经验。 沈丹青看着许臻将话筒又递还给了场边的工作人员，戏谑地笑道：“对嘛，这才是一个演艺圈‘前辈’该有的样子。” “有什么经验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拿出来讲，这样才能互相促进不是？” “哈哈哈哈……”听她这样说，满场观众忍不住一阵笑。 许臻算哪门子“演艺圈前辈”？ 不过是个出道两年的毛头小子罢了，您可真逗。 不过，相较于王佑霖在镜头前的口不择言，许臻的表现的确堪称是不疾不徐，清静平和。 尤其是，当两人用来比较的角色是花无缺的时候。 两相对照，高下立判。 沈丹青转头看向台上的王佑霖，道：“你刚才这段戏的问题在哪儿，现在明白了吗？” 王佑霖张了张嘴，十分艰难地道：“我演的花无缺不符合原著人物的性格，观众不认可。” 听到他这样说，现场嘘声四起。 沈丹青见他直到此刻依旧是一脸的不甘心，几乎被他给逗乐了。 她托着下巴，道：“你为什么要把演员和原著对立起来？” “演员要学会尊重剧本，尊重原著，不能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观众讨厌的是你演的‘花无缺’吗？不是，他们讨厌的是你这个人。” 这话一出，王佑霖的嘴唇轻轻颤，本已不太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而沈丹青哪管他能不能接受得了。 她继续道：“一出戏，牵一而动全身，你不能是为了自己的角色出彩，就影响了一部剧的整体走向。” “如果每个演员都像你这样，看不顺眼就要改人设，那这个剧岂不是乱套了？” 沈丹青摇摇头，道：“单冲你今天的这个表现，我要是导演，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你。” 在她身边，其他两位导师不仅没有替他找补，何泰甚至还狠狠地补了一刀，道：“我就是导演，我现在直接告诉你，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你。” 台上，王佑霖尴尬地站在那里，被训得浑身战栗，几乎忍不住想要夺路而逃。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不过就是改了个表演方法，为什么会遭到导师们如此激烈的抨击？ 而另一边，邓大衍本来也想点评两句来着，但听到这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怪沈丹青和何泰对他的态度如此苛刻。 ——改戏，尤其是改人设，是导演最无法容忍的片场毒瘤。 甚至比演技差还要更严重十倍。 邓大衍也很赞同：一个还没出道就敢在综艺节目里改人设的演员，他这辈子都不会用。 用来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你这么有想法，怎么不去自导自演？ 只有戏霸的脾气，却没有戏霸的水平，简直糟糕透顶了。 ……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录制综艺。 要么是那种特别机灵、综艺感十足的，要么是那种性格极其讨喜的，否则，最好还是不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摄影机面前。 面对镜头，一切缺点都会被无限放大，一不小心人设就会崩塌。 王佑霖的表演毫无疑问地被判了负，导师三票否决，连观众投票的环节都省了。 台下，华影传媒的人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去替王佑霖救场，然而听到这份上，终于还是没再说话。 送他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一个错误。 长得好珍贵吗？演戏有天赋难得吗？ ——华夏这么大，演艺圈从来都不缺这样的人。 现在公司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替他救场，而是他已经拍完的那两部待播剧该如何处理。 找人重拍？还是aI换脸？ 想想就让人脑袋疼。 …… 当天晚上，节目一直录到了凌晨12点多。 当第一轮表演全部结束，选手们要开始进行第二轮竞演的抽签的时候，许臻终于苦兮兮地现：自己没有挑战者。 眼看着台上的其他人纷纷下场，反向抽取第一轮挑战成功者的剧目，许臻就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当一个看客。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导演组这时候故意安排了一个机位对着许臻拍。 看着他眼巴巴地瞅着周围人，一脸羡慕的模样，总导演乐得不行。 哎呦，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戏疯子”？ 现自己无戏可拍，一下子就失落了？ 啧啧啧，年轻人啊，还能对演戏抱有这么高的热情，真好！ 而此时，许臻的真实想法却是： 第二轮的出场费啊……辣么一长串数字的出场费啊，就这样没了，没了！ 难道这个月要靠老本来还贷款吗？ 还是说考虑接一接代言？ 经济危机中的小许同学陷入了沉思。 待第二轮抽签结束后，所有演员都退到了后台，只有许臻单独被留了下来。 主持人微笑看着他，道：“恭喜你，许臻，你在第二轮没有挑战者，因此自动晋级第三轮。” “……嗯，谢谢。”许臻笑得十分勉强。 “哈哈哈……”现场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主持人道：“第三轮的主题叫做‘经典回忆’，分为八场竞演。” “共有八部影片中的片段、16个角色供你挑选。” “作为第一个晋级第三轮的选手，你在影片、角色方面拥有优先选择权。”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大屏幕，道：“准备好了吗？” “让我们来看一看都有哪些影片？” 许臻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旋即，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光影闪动，八张不同风格的大幅海报分上下两排出现在了许臻的眼前。 “啊……” 现场，许臻还没来得及看清都有那些影视剧，场边的观众们就已经先他一部惊叫出声。 上面的四副海报分别是：《无间道》，《霸王别姬》，《卧虎藏龙》，《天下无贼》 下面的四副则是：《仙剑奇侠传》，《潜伏》，《大宅门》，《亮剑》。 许臻望着眼前的八张海报，讶然长大了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选择题？！ 第188章 对神剧挑挑拣拣 许臻仰着头，看着身后大屏幕上的八张海报，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到底都是什么神仙剧目…… 四部电影、四部电视剧。 其中任何一部，都是同领域内屈指可数的巅峰力作之一！ 倘若不是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许臻简直做梦都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有机会在这八部剧中挑三拣四…… 噫，折煞我也！ “许臻，请告诉我们你的选择是什么？”片刻后，主持人见许臻不说话，主动开口问道。 许臻听到有人召唤他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回了头，然而脑子却没能第一时间从这八部神剧中抽离出来。 这时候，观众席周围的小屏幕切了他的面部特写。 只见，此时的许臻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懵逼，顺带还咽了一口口水。 “哈哈哈……” 导师席上，沈丹青指着许臻，哈哈笑道：“他现在这个状态，特像是三天没吃饭突然进了自助餐厅。” “而且还是豪华海鲜铁板烧主厨自助。” 听到她这个形容，场中的观众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许臻这时候也听见了沈丹青对自己的形容，他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向一旁的主持人道：“麻烦请教几个问题可以吗？” 主持人道：“你说。” 说着，许臻再次转头看向了舞台后方的大屏幕，道：“第一个问题是，我现在面对的只是八个剧名，具体要演的是剧中的哪个片段、哪个角色，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主持人摇了摇头，道：“很遗憾，不行。” “这个要等到第二轮竞演结束，所有晋级演员都选好剧目之后才会公布。” 许臻：“……” 所以，我这个优先选择权其实是优先了个寂寞？ 主持人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吐槽，笑道：“你把影片选了，回去就可以先把剧刷起来了嘛，了解一下剧情对于你接下来的表演也是很有帮助的。” 说着，他还尽职尽责地口播了一段赞助商的广告，道：“充值企鹅视频会员，24小时追剧不限量……” “哈哈哈哈哈……” 这广告衔接得实在是太丝滑，周围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周围人笑完，许臻又问道：“角色也不能确定吗？不一定是剧中的主角？” 主持人摇头道：“不一定。” “因为这一阶段的选择是比较自由的。” “这八部剧有的可能没人选，有的可能很多人想选。一部剧最多允许三个人同时选择。” “等所有选手都做出选择之后，节目组才会根据实际的人数，以及演员的性别来确定剧本。” 说到这儿，主持人神秘地一笑，对许臻道：“所以说，选剧要慎重啊。” “有可能你选了《天下无贼》，但演的是傻根；也有可能你选了《仙剑奇侠传》，演的是姥姥。”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观众顿时被这个“可怕”的设想给逗笑了。 “开个玩笑，”等观众们的笑声停歇，主持人摆摆手，道，“肯定还是以剧中的主要角色为主，表演片段也会是影视剧中比较经典、表现空间比较大的部分。” “放心，剧组不会故意为难你的。” 许臻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仔细比较着眼前的八部影视剧，犹豫不决。 先需要排除的是《霸王别姬》。 许臻并不抵触出演特殊题材的影视剧，但是，这部剧的原作实在是太过惊艳，如果让现在的自己来演的话，除了原封不动直接照搬，许臻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表演方法。 而现在，他对于表演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不太想要完全照搬。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能够挑战一下自己的自主表达能力。 第二个需要排除的则是《仙剑奇侠传》。 因为，这部剧处于自己的舒适圈范围内，演之意义不大。 实话实说，同系列的电视剧曾经先后多次向许臻出过戏约，但由于剧本不太过关，而且又是对家的作品，公司那边不是很希望他接。 至于其他的…… 许臻倒是对《亮剑》很感兴趣。 尤其是自己目前手握着《闯关东》的剧本，下半年就要和《亮剑》的男主角李永斌老师合作了。 现在如果挑战一下李老师的代表作，日后说起来倒也是一件趣事。 但是很遗憾，李云龙这个角色和自己的契合度实在是太低。 短时间内，许臻根本没有信心把这个角色诠释好。 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趣味就去糟蹋了一个好角色。 作为一个演员，即便是在综艺节目上，也应该对自己饰演的每一个角色负责。 至于剩下的几部。 《无间道》、《潜伏》，《卧虎藏龙》…… 许臻的脑子在这些大名鼎鼎的影视剧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主持人道：“我选择《天下无贼》。” “唔……” 场边，观众们听到他的这个决定，稍稍有些吃惊。 《天下无贼》，冯导的著名贺岁大片，当年在上映时曾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曾斩获了华语影坛多个重量级奖项。 然而，在眼前的这8部剧中，《天下无贼》显然不是其中分量最重的。 而且，当时这部影片获得的奖项主要集中在女主角身上，至于饰演男主角的华仔，则并不算特别出彩。 场边，导师何泰诧异的看了许真一眼，开口道：“我以为你会选《仙剑》或者《无间道》。” ——因为很明显，这两部剧的男主角相对来说更适合许臻。 而在他身边，沈丹青则哈哈笑道：“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小许最喜欢挑战跟自己差距大的角色，他没选《亮剑》，说实话我都挺意外的。” 唯一曾经跟许臻有过合作的导师邓大衍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也以为不是《亮剑》就是《大宅门》，没想到居然猜错了。” 许臻：“……”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给你们留下这样的印象？？ 不过好吧，我确实是想选《亮剑》来着，只不过理由并不是你们说的这些…… 第189章 直面A级演员 凌晨12点半，《我是演技派》的录制结束，许臻回到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第二天一早，他照例是5点钟起床，诵经、打拳、出晨功，早上六点半左右又回到了酒店。 一进电梯，刚好碰到沈唐下楼。 沈唐的初评等级是c级，但由于他在昨天的挑战环节取得了胜利，因此今天还要继续参与节目的录制。 他昨天晚上1点多才睡下，6点多又起来，这时正困得呵欠连天。 谁料迎面却碰上了许臻。 二人在中戏就是室友，沈唐见许臻精神抖擞的从外面回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刚晨练回来。 沈唐自己刚刚翘掉了早上的晨功，冷不防见到人家依旧这么雷打不动的坚持练习，他既钦佩又愧疚，道：“您老人家这也太肝了吧？” “昨天快1点才回来，今天又晨练，你觉够睡吗？” 许臻道：“我今天没有录制任务，订的下午的航班回京城。” “一会儿冲个澡、吃点东西，还可以再去睡个回笼觉。” 回、笼、觉…… 沈唐只觉这三个邪恶的汉字对他造成了一万吨的伤害。 这个保送晋级的欧皇！ 我就不该问他！ 问来干什么？人家一会儿就要回去睡觉了，而我还要苦兮兮地去录节目！ 啊，命运不公！！ …… 周日下午，许臻从从容容地从钱塘回到了京城。 接下来的一周没有节目录制，他每天按部就班在中戏上课，努力补回《三国》拍摄期间落下的课程。 同时，又利用闲暇时间把《天下无贼》刷了几遍。 许臻选这部剧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这部剧的男主，是目前的自己有把握能够到的极限。 剧中，华仔饰演的这个角色身上有闪光点，也有清晰的转变轨迹，但并不是那么的复杂。 由于许臻即将要在《闯关东》中饰演朱传武，因此，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钻研如何演出人性的转变来。 《天下无贼》这部剧也是一个很好的挑战对象。 就在许臻一边刷剧、一边研究人物设定的时候，《我是演技派》第2轮的录制如期而至。 上一轮的8位挑战者直面了上一期作品的原版演员，1对1正面pk，战况异常激烈。 最终，三位a级演员杨安妮、张杉、董晓阳全部胜出，而 B级演员这边，除许臻以外的另外4人则是2胜2负。 四场比赛的战况皆十分焦灼。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专业评审一开始对众人的演技评级是有一定道理的。 B级与c级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而a级与c级之间则像是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唐作为 c级里最优秀的几位演员之一，也仍旧是没能逃脱失败的魔咒。最终惜败于自家学长董晓阳。 不过，他倒是并不气馁。 因为没能获胜的这些人还会进行一轮加赛，24人里最终会保留8人晋级。 沈唐的演技虽然不算出类拔萃，但在加赛区无疑有着巨大优势。 经过两天的高强度竞演，晋级第3轮的16人名单全部确定。 这些人也和当初许臻一样，面对八部神剧，陷入了严重的选择困难之中。 最终，张杉选择了《无间道》，董晓阳选择了《卧虎藏龙》。 而a级里的唯一一个女孩子杨安妮则在屏幕前驻足良久，思考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浅浅一笑，指着屏幕右下角的海报，道：“我选这个吧，《天下无贼》。” 主持人微微一怔，提醒道：“上个礼拜的时候，许臻选择的剧目就是《天下无贼》，你确定要跟他同组竞演吗？” 杨安妮笑道：“确定。” 说着，她瞧了瞧周围其他人的选择，道：“早就听人说起过，许臻的戏很好。” “可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合作。” “这次正好借着《我是演技派》的舞台跟他合作一把，嘻嘻。” 听到她这么说，节目组立即嗅到了搞事情的味道，连忙多切了两个摄影机过去。 杨安妮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任人拍摄，在镜头前与主持人谈笑风生。 而场边，沈唐、林嘉等人瞧见她选了《天下无贼》，则第一时间偷偷摸出手机来，将“前线战报”送给了许臻。 林嘉很认真地把前因后果、现场实况都说得清清楚楚，而沈棠的短信则显得简单粗暴许多。 “受死吧，诡诡！下一轮杨安妮跟你一组！” 密探们守在录制现场，或兴奋、或紧张，或幸灾乐祸。 而涉事人许臻则正睡得香香甜甜。 直到第2天早上5点，他起来晨练的时候才现了这个消息。 ——杨安妮居然选了《天下无贼》？ 许臻有些诧异。 以杨安妮的顺位，她应该是有机会选到别人没选的题目的吧？ 为什么要选我呢？ 她就是再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场也还有很多更多好欺负的人啊！ …… 事实证明，杨安妮当然不是没把许臻放在眼里。 正相反，她对这两年声名鹊起的许臻早有耳闻，一直想找时机会会他呢。 甚至可以说，杨安妮之所以有兴趣来参加《我是演技派》这个节目，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多见识一下各种类型的演员，尤其是像许臻这种实力不俗的后起之秀。 第二天一早。 杨安妮的经纪人听说她主动选择了跟许臻同台pk，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她，叫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前期尽量求稳吗？” “咱是奔着冠军来的，要的就是同辈第一的名头，你怎么还浪起来了？” “你选什么许臻啊？万一浪翻船了怎么办？” “他好歹也是初评B级的演员！” 杨安妮一边吃着助理给她准备的低脂三明治，一边笑嘻嘻的道：“哎呀，放心放心，不会翻船的。” “我看过他的几步作品，演技确实不错，而且进步级快。” “不过目前还不是我的对手。” 今年才2o出头、但戏龄足有十几年的杨安妮捋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道：“老夫若不趁现在打压一下他的气势，万一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 “要让现在的年轻人保持对前辈的敬畏之心！”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经纪人听她说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夺过杨安妮手里的三明治，毫不客气的掰开来，指着裹在生菜里的厚厚一层肉松和一片烤得冒油的火腿，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着我的面打牙祭，你可真行，我隔着两条街都能闻着你满嘴的火腿味！” 杨安妮被人当场戳穿了伪装，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三明治，道：“我就早上稍微吃一点，就一点！” 经纪人怒其不争地道：“我上回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再减不到1oo斤，我就让你吃一个月的草！” “这是草吗？！” 杨安妮道：“哎呀，姐，不能真的天天吃草啊，节食也得有时有晌不是？” 经纪人叫道：“但是你下个礼拜要跟许臻一起同台拍戏！” “到时候你跟人家在一块儿，你比人家矮一头、比人家胖一圈，你好意思吗？” “看到时候观众怎么说你！” 这话一出，刚刚还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杨同学脸色顿时垮了。 阿西……巴啦啦…… 千算万算，我怎么没算到这点？ 杨安妮看了看经纪人手里的三明治，又看了看对面窗户上自己的胖脸。 乖乖，那可是把毛衣塞裤子里都能上热搜的许臻啊！ 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个坑？！ 第190章 雌雄大盗 第3轮对战名单确定后，许臻和杨安妮各自如临大敌。 由于许臻第1轮是被挑战者，第2轮无奈轮空，因此，这是他在《我是演技派》第六季舞台上的第一次表演。 一上来就直面了全场唯一一位a级女演员杨安妮，许臻感到颇有压力。 实话实说，女演员的竞争压力比男演员更大。 同段位比较，女演员的平均演技也往往要比男演员好上半筹。 而杨安妮，更是他们这代人里公认的演技派小花。 她虽然如今年纪尚轻，还未曾参与过大制作的影视剧，没有什么奖项傍身，但对于很多同辈演员来讲，杨安妮都是绝对的女神。 就比方说沈唐这厮，许臻就怀疑他可能是杨安妮的粉丝。 自从沈唐得知了许臻下一轮的对战对象是谁，话里话外就已经默认了许臻被碾压的结局。 对于这种扰乱军心的行为，许臻只能是送他一段《往生咒》，祝他早登极乐。 至于许臻自己，则保持着适度紧张的状态，心态还算平和。 毕竟，杨安妮只是他们这代人里的翘楚，许臻更大的风浪都见过了不知道多少，面对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姑娘，又岂会紧张的挥失常？ 要说压力。杨安妮的压力应该更大才对。 …… 4月22号这天，第3轮录制正式开始。 当许臻来到蓝莓卫视的演播大厅时，现这里远不像上次那样人满为患，而是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由于第二轮淘汰了不少人，第三轮只剩下了16位选手。分为了6场竞演。 每场涉及到的选手都被分配到了不同区域的。因此在化妆间的时候，许臻一个人也没有碰见，感觉简直像是在参与一场“云录制”。 早上9点，节目组的摄影师就位，前期录制正式开始。 许臻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排练室，推门一看，就见杨安妮已经先他一步到场了。 然而，看到杨安妮的那一刻。许臻总感觉这姑娘跟之前见的时候好像有些不一样。 由于表演需要，她今天没有像上次那样穿小礼服裙，而是打扮的十分朴素。 黑帽衫，黑裤子，头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 “安妮姐，你是不是瘦了？”许臻问道。 杨安妮面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道：“啊，有吗？哈哈哈，可能是衣服显瘦吧。” 面对镜头，她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经历了一个星期的锻炼+节食的地狱生活。 她本来骨架就大，脸也圆，嘴又馋……想瘦下来真的是难如登天。 但是没办法，为了不被群嘲，该做的努力还是要做的。 虽说起不到什么本质的效果，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多少瘦几斤下来，整个人也能看上去精神许多。 嗯，自己选择的对手，跪着也要跟他一起把戏演完！ 不一会儿，便有工作人员来到排练室里，给他们带来了这场竞演的剧本。 许臻翻开来一看，果不其然，被自己猜中了。 ——他们要演的是男主在下车时带走了傻根的钱，为此跟女主生冲突的这段戏。 《天下无敌》的男女主角是一对职业惯偷。 在一趟列车上。一个盗贼团伙盯上了农民工“傻根”手里的6万块钱。 女主由于一些原因。被傻根的淳朴所打动，想保他这笔钱不丢。 结果没想到，下车的时候，男主却告诉他那6万块钱在两人的身上。 这场戏是电影中极为难得的一场“双戏眼”片段。 一般来说，每场矛盾都有一个绝对的核心，情绪的爆点集中在某一个特定的人身上。 就比方说这场戏，爆点毫无疑问是属于女主的。 但对于男主而言，这场戏同样至关重要。 因为，这是男主角从反面角色向正面角色转化的关键节点，这个人物的弧光就是从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排练室中。 两人低头看了一会儿剧本，杨安妮抬头一笑，冲许臻道：“我就猜到了他们会选这段。” 旋即，许臻也合上手中的剧本，点了点头，坦然道：“是的，我也猜到了，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 “哈哈哈……” 听到他这样说，杨安妮捂嘴轻笑了起来，不由得高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 提前准备了，便坦坦荡荡说出来，不藏着掖着，凸显自己的临阵准备水平有多高。 这位学弟倒真是个正人君子。 果然啊，许臻一个刚出道两年的新人，却在业界有口皆碑，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杨安妮眨眨眼，对许臻道：“既然如此。那咱把剧本顺一遍，就直接开始排练吧。” “早开始准备，争取多上台彩排几遍。” 许臻点点头，于是两人便拿起剧本来，简单对了一遍台词，并根据自己的语言习惯对台词做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而后便起身开始了排练。 竞演从下午2开始，除去吃午饭的时间，他们就只有三四个小时用于排练，时间相当紧迫。 …… 就在演员们的排练近尾声时，观众们已经开始6续进场了。 前几季，《我是演技派》这个节目还不算火的时候，节目组往往需要花钱雇人来当观众。 而现在，随着这档节目的热播，现场票已经变得越金贵，甚至衍生出了不少黄牛业务。 尤其是这一季，节目邀请了许多粉丝群体庞大的年轻偶像，现场票更是一票难求。 在左侧看台第4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高文静领着妹妹高文鑫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兴奋的两眼放光。 高文静是许臻的骨灰级粉丝之一。 她在两年前曾担任过绝代双骄剧组的造型师。亲手给许臻做过妆。 后来由于出国留学，人不在国内，高文静就逐渐将手头上的一些事物交给的其他粉丝来打理 不过网上的各类活动该参加还是参加，依旧十分活跃。 这次来《我是演技派》看现场表演，高文静可谓是煞费苦心。 第1轮的时候，节目组就在网上招募现场观众。 高文静兴致勃勃地上去答了一套题，结果直接被系统慧眼如炬地判定为许臻的粉丝。失去了抢票的资格。 她痛定思痛，拽着自己的老妈来当场外指导，重新把题答了一遍，这才总算勉强过关。 “哦哦哦哦！！” 下午2点整，现场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随着一段节奏明快的开场音乐响起，主持人来到了舞台上，宣布了本期节目正式开始。 第191章 好人脸 按照事先抽签决定的顺序，杨安妮和许臻的表演被安排在了第三场。 许臻坐在排练室中，通过墙上的大屏幕看着外面舞台上的实时影像，现第一场竞演里就有自己的老熟人：丁雪松。 丁雪松的初评等级也是c级，但经历了加赛阶段的残酷厮杀，最终成功留了下来。 他们这组一共三个人，带来的表演的是《大宅门》中的选段。 丁雪松饰演的是白景琦的儿子、一事无成的败家子白敬业。 这个人物确实是很招人烦，但是丁雪松演得不错，那股子又贱又滑的劲儿成功让观众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比舞台上男女主角的表演还要吸引眼球。 许臻看着这段表演，明显感受到了他的表演水准比两年前提高了一大截。 果然，谁也不会原地踏步。 但凡是真心想干出一番事业的人，总会努力去提升自己的水平。 3分钟后，表演结束，进入导师选择阶段。 这轮竞演的规则是：三位导师每人手握一部剧本，其中包含三个主要角色。 在每一场表演结束后，导师会根据自己手中的角色需要，像合适的演员出“戏约”。 演员同意，则当场晋级；不同意，则留待全部表演结束后再进行补选。 最终老师们的意见也果然如许臻所料。沈丹青、何泰都向丁雪松出了“戏约”，只不过给的角色是男配角。 至于本场表演的男女主角，则无人问津。 丁雪松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沈丹青组。 这三位老师的身份实际上很有趣，一位是专业的演员（沈丹青），一位是专业的导演（邓大衍），还有一位是半吊子演员加半吊子导演（何泰）。 究竟孰是孰非、如何抉择，则要看演员本身了。 第2场表演的片段出自《仙剑奇侠传》。跟上一组演员比起来，这一组的表现明显乏善可陈。 表演结束后，三位导师都选择了放弃，一个人都没有选。 这一组的三位演员站在台上，一个个面色灰败，面子上用明显有些挂不住。 同时，这也让还未出场的几组选手倍感压力。 这场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重新回到了舞台上，道：“接下来将要开始的是今天的第三场表演。” “请欣赏作品：《天下无贼》” “表演者：杨安妮，许臻。” “喔——！！” 这一刻，场边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期待很久了，就等着看杨安妮和许臻飙戏呢！ 他们这组的表演毫无疑问是本轮最受期待的一组。 a级的杨安妮，B级的许臻。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却是6组演员中含金量最高的。 如果拿影视剧来形容，这就叫做“未播先火”。 几秒钟后，场边的灯光一暗，就只剩下了舞台周围的灯光没有熄灭。 大屏幕上用旁白的形式简单介绍了一下故事背景，旋即，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拎着大包小包的行礼，直接从舞台的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 衬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两人便如同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一般。。 这时候，节目组特意给许臻切了一个正脸镜头， 只见，他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毛线外套，背着一个一看就十分廉价的斜挎包，头上还顶了个有些滑稽的中长款假。 若不是演员的颜值实在能打，单看这副打扮，简直是土到家了。 “我们真的扔下傻根不管了？” 片刻后，两人走到了舞台中央，杨安妮停下了脚步，犹豫着向后望了几眼，伸手拽住了许臻，道：“要么我叫他下车，跟咱们一块儿走？” “不用了，”许臻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安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轻笑道，“把他的钱带走就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得意的坏笑，像是一个诡计得逞了的小孩子。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杨安妮却是蓦地一怔，道：“他的钱在你那儿？” 许臻挑了挑眉，指着她的挎包道：“在你那儿。” 杨安妮瞳孔一缩，立即低头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 旋即，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怒道：“你偷了他的钱？” 与杨安妮的紧张、生气截然不同，许臻此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模样，语气淡定地狡辩道：“我哪有偷他的钱。” “是人家偷了他的钱，我又偷了人家的钱。” 舞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明明距离很近，但由于一个迎着光、一个逆着光，导致杨安妮看上去暴露在光明之下，而许臻却藏身于黑暗之中。 二人的表演状态也是一张一弛，一紧一松，明显的对比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两人间的矛盾冲突几乎是不需要演，就已经跃然眼前： 杨安妮已经回头了，想做好人，而许臻却依旧是贼心贼胆。 简简单单几句话，这出戏就已经立起来了。 观众们尚未看出什么门道来，三位导师却已经暗暗为两位演员叫了声好。 舞台上，二人间的争辩仍在继续。 “……你偷了他的钱，就等于毁了他这个人！” “恰恰相反，”许臻拽着杨安妮的胳膊，一脸的不以为意，道，“我让他重获新生了。” 杨安妮又急又气，但无奈被拽住了胳膊，只得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劝道：“傻根这个人，对人没有设防、没有戒心……” “那必须要给他上一课啊，”许臻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他为什么不设防？为什么没有戒心？” “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 许臻轻轻拍了拍杨安妮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是在欺骗他。” “拿他点钱，这是在给他上课，欺骗才是大恶。” 瞧见他将这番歪理邪说讲得这般理直气壮，周围有观众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沈丹青见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许臻长了一张“好人脸”。 这或许是天生的，也或许是因为相由心生。 然而，当他用这样的一幅面孔去演一个坏人的时候，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反倒比天生凶相的人还要更强烈得多。 这样想着，沈丹青稍稍将身体前移，似乎是想要将场中的表演看得更清晰些。 第192章 5%的区别   舞台上，许臻的状态看上去非常松弛。   无论是杨安妮震惊于他偷了钱时的坏笑，还是对于“偷钱是在给傻根上课”的狡辩，都显得不紧不慢，理直气壮。   这样的“出口成章”、巧舌如簧的辩才，配上杨安妮被说得一脸懵逼的表情，莫名地十分喜感。   然而实际上，许臻的心理状态却比他看上去的要紧张得多。   ——杨安妮的表现远远出了他的预计。   她在故事中的情绪爆点还没有来临，但单凭方才这么一小段平平无奇的戏码，杨安妮就演出了相当高的质感来。   纯熟，老练，挥洒自如。   这不是她这个年龄段的演员该有的表现。   这或许是因为影片中“女贼”这个角色跟她的戏路十分契合，也或许是她在台下准备得足够充分，以至于完成度远平时。   无论是哪个原因，杨安妮这种级别的表现都对“新锐演技派”这个舞台形成了降维打击。   好在，许臻的抗压能力也远非一般同龄人可比。   面对对手的出色挥，他不仅没有心生怯意，反倒更加战意勃。   许臻下意识地顺着杨安妮的表演，慢慢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斧凿痕迹，以更为自然的状态继续着后续的表演。   “……”   “……你说什么胡话，吃错药了？！”   几番对话后，男贼终于被女贼说得动了怒，许臻压低声音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压着火？”   杨安妮被他训得低下了头，但眼中的神情却依旧倔强，显然是并不认同对方的说法。   “你还真把自己当好人了？”   许臻叉着腰，面容早已不复方才的平静闲适，而是显得有些狰狞扭曲，咬牙切齿地道：“你是贼！”   听到这三个字，杨安妮蓦地抬起了眼眸。   她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身体微微战栗。   似是恼羞成怒，也似是被刺痛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而许臻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怒其不争地道：“你当了贼，就一辈子是贼！”   “做再多的好事也洗不干净这双脏手！”   “现在才想起来不干了？有什么意义？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得了身？！”   杨安妮仰着头，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颤地道：“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许臻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低声吼道，“你这辈子翻不了身，下辈子也别想！”   “子子孙孙都别想！”   “啪！”   他话还没说完，杨安妮便从兜里掏出一把银行卡来，挥手往他的脸上一甩，怒道：“给你！都给你！”   “咱俩两清了！”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许臻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猛地按到了墙上，眼中惊怒交加，叫道：“为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告诉我！！”   这一刻，整场戏的张力达到了最高峰。   舞台边，甚至有不少坐在后排的观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杨安妮饰演的女贼执意要洗手不干、而许臻饰演的男贼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二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大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   这场矛盾，制造者是女贼，但激者却是男贼。   许臻方才的这一番话，情绪层层递进、节奏步步紧逼。   不仅将二人间的矛盾掰开了、揉碎了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同时也将观众的视角稳稳地拉到了男贼的身上。   众人的心中这时候都跟男贼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女贼这么想要洗手不干，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此刻，舞台上。   杨安妮被许臻按在墙边，眼中的泪光迎着舞台上的镁光灯，许久不言。   二人对视了许久，她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张开了微微干的嘴唇，轻声道：“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想给孩子积点德。”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杨安妮脸上的神情一如方才那边倔强、固执，但眼中的泪水难以抑制地顺着眼角溢了出来，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道：“可以吗？”   “唔……”   场边，一阵低低的喧声四起。   《天下无贼》这部电影距今已有些年头了，很多年轻人可能并没有看过。   然而，无论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这一刻，在杨安妮表演的感染之下，都感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深深刺痛了内心。   观众们不是贼，但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女贼心中的羞愧与挣扎。   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再坏的人都有心中柔软的地方。   而这个突然降临的小生命，就变成了压垮女贼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自己做贼已是满心愧疚，她不希望孩子也跟她一样，一出生就是个贼。   ……   舞台边，导师邓大衍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刚刚许臻的表现已经很好了，给他带来了大大的惊喜。   两人之前曾经先后合作过《天下第一刀》和《楚留香传奇》两部剧，邓大衍清楚地知道，最近这一年多的时间，许臻到底有了多大的进步。   然而，再怎么进步，终究还是比杨安妮差了半筹。   ——不是天赋的问题、也不是技巧的问题。   纯粹就是他演过的戏太少，在表演上没有办法做到融会贯通、挥洒自如。   演员和角色之间总是有着一层隔阂。   他可能95%以上的时间都跟杨安妮的表现相差无几，但就是这5%的差距，决定了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而杨安妮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演员了。   就像是杨安妮刚刚这几秒钟的表现，就是目前的许臻所无法达到的高度。   ……   事实上。   这一刻，许臻本人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在听到杨安妮以颤抖的、卑微的语气说出“可以吗”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明白，是自己输了。   原因究竟在哪儿，为什么自己至今为止演不出这样的高光时刻来，有待后续的分析。   而如今站在这个舞台上，他再怎么挫败，也必须要圆满地将这场表演完成好。   场边，一段悠扬哀婉的伴乐随之响起，许臻满脸的怒容冻结在了脸上。   他张了张嘴，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一直瞒着我……”   许臻的目光明显地黯淡了下来，他沙哑着声音道：“你觉得我不配当一个父亲，是吗？”   杨安妮不去看他，只垂着头，道：“你不配，我也不配。”   “但是孩子不能再当贼。” 第193章 导师们的选择 满场的寂静约莫持续了十几秒钟。 直到剧中的音乐换做了节目的间奏，西装革履的主持人也重新回到了台上，观众们才后知后觉地从方才的情绪中退了出来，满眼兴奋地为舞台上的两位演员鼓掌喝彩。 太精彩了！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锐演技派”！ 待场中的掌声平息后，主持人拿起话筒，刚想要说一些串场的话，台下，邓大衍却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道：“这是目前为止我看过的，本季最好的表演。” 台上，许臻和杨安妮闻言一愣，连忙感激地向邓导鞠躬致谢。 邓大衍对两人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了被跳过的主持人，道：“我可以开始抢人了吗？” “哈哈哈……”场边，观众们闻言哄笑。 主持人哭笑不得地道：“邓导，抢人这个环节不讲究先下手为强。” “您稍微等一下，还是请导师们先简单评价一下刚才两位演员的表演再说。” 邓大衍当然也知道节目的流程，刚刚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 他推了推眼镜，道：“那我就先简单说两句。” 说着，他的目光在许臻和杨安妮身上转了一圈，道：“有些事情，观众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我必须要点出来。” “刚刚在台上，两位演员的情绪是很饱满的，但是从头到尾，他们谁也没有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而是一直在压着声音说话，动作的幅度也都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为什么呢？” 邓大衍指了指他们身后的舞台，道：“因为他们是两个‘贼’。身处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不能太引人瞩目。” “这一点，小许处理得尤其到位，”邓大衍托着下巴，用极其欣赏的目光看着许臻，道，“他不仅没有大吼大叫，甚至还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周围，似乎是看看有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小细节，让观众更容易相信，台上正在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出戏。” “对于年轻人而言，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棒。” 这话一出，场边的观众们顿时恍然。 刚刚看的时候还没留意，两人说话为何一直小心翼翼，只是觉得看着很舒服。 如今经邓导这么一点，才现原来是这个原因。 另一边，导师何泰借着邓大衍的话头继续道：“跟这个问题类似的还有两个人的装扮。” 何泰挥手指向了两人，道：“两个年轻人，俊男美女，但是为了把‘贼’这个身份演到位，两人都穿得很朴素，妆也很淡，一看就跟车站的这个环境非常搭配，这就很好。” “让人看着不出戏，这就是演员的敬业精神。” “……” 沈丹青安安静静地等他说完，这才道：“邓导、何导两位导演从环境、造型方面评价了一下刚才的这段戏，那我就重点说一下表演方面吧。”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道：“刚刚，杨安妮最后这段的表演，我认为是可以作为教学片断来使用的。” “教科书级的哭戏，教科书级的‘沉默中的爆’。” “即便是不考虑她的年龄，我也会给这段表演一个最高级别的评价。” 听到这番话，杨安妮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天哪……有这么好吗？ 受宠若惊！ 刚刚，在许臻的激之下，她也感觉自己挥得极好，但却远没想到能得到这么高的赞誉。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对于两个角色而言都是巨大的转折。” 沈丹青细细地解释道：“女贼终于把自己怀孕的秘密说出了口，一下子从刚刚的倔强形象弱了下来。” “所以，最后的那句‘可以吗’，已经从争论变成了示弱，从梗着脖子硬扛变成了向爱人的埋怨。” “我刚才说杨安妮演得好，不是因为她哭了，而是因为她把这个转变演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 “观众很容易就能被她的这个情绪所感染。” 说着，她转头望向了一旁的许臻，道：“我再说说男贼。” “男贼听说自己要做爸爸了，第一次出现了‘自惭形秽’的情绪。” “他之前一直当贼当得理直气壮，但最后却质问女贼，‘你是觉得我不配当爸爸吗’，言外之意，就是他自己其实觉得自己不配。” 沈丹青看向许臻，道：“但是小许刚刚最后这段，没有演出那种愧疚感来，这个情绪就欠了火候。” “母爱如水、父爱如山，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他的状态跟‘独行侠’是截然不同的，他的肩上会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你缺少的就是这份责任感。” “太年轻不是借口，演员就是要突破年龄、突破身份，去演绎别人的人生。” 许臻听到这番话，神色一凛，极其诚恳地点了点头，认真思索起了方才的这番话。 沈丹青见状，冲许臻轻轻一笑，道：“当然，我不是说你演得不好。” “只不过，我认为你的极限远不止于此。” “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做不到，只是你不知道，没考虑过。” “这些东西不是书本能教你的，也不是你拉片能拉出来的，必须要有人来点拨才行。” “这就是导师存在的意义了。” 许臻若有所思，对沈丹青的指导表示了由衷地感谢。 片刻后，导师们的点评结束，主持人道：“看完刚刚的这场表演，三位老师，你们有中意的演员吗？” “如果有，请向这名演员出‘戏约’。” 这话一出，何泰抢先亮出了自己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安妮”两个字，笑道：“杨安妮小姐，请问你愿意来我的战队，做我的女主角吗？” 另一边，邓大衍也亮出了自己手中的牌子，道：“我也诚挚地邀请杨安妮来我的站队担任女主角。” 说着，邓大衍扭头一看，笑嘻嘻地道：“另外我稍微透露一点，小何他那部戏是大男主戏，女孩儿在那里面可能并不是十分出彩。” “而我手里拿的是大女主剧本……” “邓导！”旁边的何泰十分不满地打断，道，“您怎么能剧透呢？” “那我也要吐槽，邓导那边的女主角可不是个‘一般角色’，好女孩恐怕是不太愿意演的！” “哈哈哈哈哈……”观众们见导师互相拆台，笑得十分开怀。 沈丹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抢杨安妮，自己则不声不响地望向了备受冷落的许臻，道：“小许，你愿意来我的战队吗？” 许臻微微一愣。 刚刚沈丹青明明夸了杨安妮半天，怎么最后居然选择了我？ 沈丹青瞧见他的神情，摆摆手，笑道：“很遗憾，我手上的这份剧本是男主戏，没有女主。” “只好忍痛割爱把杨安妮让给别人了。” 说着，她挑了挑眉，双手撑着下巴，道：“你来我这儿，沈老师帮你再赢回一阵？” “你跟着我，信不信我能带你拿到这一季的总冠军？” 第194章 沈老师的“小灶” 听到这句话，何泰立即不甘示弱地道：“安妮，你要是来了我的站队，信不信哥也能带你拿到总冠军？” 一旁的邓大衍毫不客气地拆穿道：“你那不叫‘带安妮拿到总冠军’，那叫‘安妮带你拿到总冠军导师’。 ” “哈哈哈哈哈……” 导师之间的拆台愈白热化，现场的笑声也变得愈热烈。 最终，杨安妮经过一番犹豫，选择了邓大衍组，而许臻则欣然接受了沈丹青的邀约。 先他一步进入沈丹青组的丁雪松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对着镜头露出了非常标准的“期待”神情。 呵，人生入戏，全靠演技。 演员啊，没点手艺傍身，在这世上还真的是不好混。 …… 第四轮的比赛规则是：三位导师每人带领三名选手，完成一段影视化片段的录制，由观众评委和专业评审来共同判断三组的优劣。 排名第一的那组选手全员晋级决赛圈，第二组、第三组则只有一人能够晋级。 当天晚上，6组竞演全部结束后，下一轮的对阵名单也随之确定了下来。 沈丹青组的三名演员分别是初评B级的许臻、齐魁，以及初评c级的丁雪松； 何泰组的演员分别是初评a级的张杉，初评B级的彭宇宁，以及初评c级的沈唐； 而邓大衍组的阵容显然在三组中最为华丽：初评a级的杨安妮、董晓阳，以及初评B级的刘霁月。 至于每组选手录制的剧本，则要留待下一期录制的时候才会向观众们公布。 不过演员们倒是在当天晚上就拿到了各自的剧本。 “《投名状》？” 许臻翻看着刚刚收到的剧本，略觉诧异。 这部电影他当然是看过的，故事改编自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刺马案”。 男主作为一个朝廷的败军之将，剿匪不成、反与匪结为兄弟。 大权在握之后，他又背信弃义，屠杀降兵，抢占了兄弟的妻室、并且诱杀了兄弟，最终在就职两江总督的当天遇刺身亡。 ——可谓是十足的大奸大恶之徒。 许臻这两年来，倒也66续续演过不少反面角色。 但是像《投名状》的男主坏得这么彻底，倒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究竟该如何把握呢？ 许臻陷入了沉思。 好在，由于这次要进行的不是舞台剧表演，而是影视化录制，因此节目组给出的准备时间相当宽裕。 并且这次的表演是有导师指导的，不会就问。 沈丹青一直都是他非常敬仰的一位表演前辈，对于能从沈老师这里汲取到怎样的经验和知识，许臻十分期待。 …… 周日上午，许臻从钱塘回到了京城。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回到学校，就收到了沈丹青来的信息：“下午3点，到海棠剧院来找我。” 许臻心下一喜。 这么快就能得到指导了吗？ 不知道沈老师打算教我点啥？ 这时他正坐在公司派来接他的商务车上，收到信息后，他立即便将内容展示给了跟他同坐在后排座椅上的乔枫。 乔枫对于跟沈丹青合作的机会也是相当重视，决定先不回学校了，转头带着许臻去把他拾掇了一番，争取给大佬们留一个好印象。 下午2点半，许臻提前半小时来到了海棠剧院的门前。 这里是京城海棠话剧社的驻地，同时也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几家高档剧院之一。 关于海棠话剧社，许臻倒是颇有些了解。 因为，自家师兄宋彧曾经是海棠话剧社的演员，据他自己牛气哄哄地说，他曾经是这家剧社的“台柱子”。 听宋彧介绍，这是一家由中戏校友牵头组建的一家民间话剧团队。 主要成员大多是中戏的学生、一些知名话剧演员的后代、或者是一些跨界玩票的戏剧爱好者，相对较为年轻化。 海棠话剧社的业界地位不高，但在话剧圈子里的人气却很高。 因为，名家的新作往往喜欢先拿到这里试拍一部“青春版”，国外的剧团也喜欢先到这里来试水演出，探一探华夏观众的反响。 所以，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新戏，也时常能看到新面孔和歪果友人。 这是个很有活力的先锋剧社，对于话剧老饕们而言充满了挖掘的乐趣。 在剧院门口登记后，许臻按照短信的指示来到了沈丹青说的办公室。 敲门而入，只见，满屋子的人都朝他望了过来，但沈丹青却不在其中。 其中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瞧见许臻，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笑道：“小许是吧？你好你好。” 说着，他将许臻领到了靠墙的沙上坐下，道：“沈老师去我们社长那儿了，这会儿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 许臻笑着向他道了谢，安静地坐到了沙上。 然而等了一会儿，沈丹青却一直没有回来。 感受到周围人有意无意朝这边射过来的目光，他默默从包里拿出了已被翻得有些卷脚的《投名状》剧本，打算多看几遍，好好做一做人物分析。 …… 而与此同时。 沈丹青正在社长办公室里，与之来回拉锯。 “丹青姐，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身材有些福的中年男人搔了搔自己浓密的假，一脸为难地道：“只待2o天，还想登台演出？这也太为难人了。” “我们海棠虽不比你们人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剧团。” “观众们买票来看戏，我们就得对观众们负责，不能胡搞乱搞……” “这怎么能算是胡搞呢？”听他这样说，沈丹青争辩道，“你们那出新戏是我跟着排的，从拿到剧本到演总共也才35天，我让小许跟着练2o天，在里面演一个配角，怎么就不行了？” “你相信我，看见那个孩子你就知道了，特别聪明，学一天顶别人3天，2o天我这都是打出富余量来了。” 社长撇撇嘴，道：“沈老师，那能一样吗？” “我们的团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话剧演员，你跟我说的这个孩子是演电视剧的。” “他要是跟着排练，我得从基本功开始教他，这哪是2o天就能学会的？” 二人正争辩着，一个年轻姑娘敲门而入，对社长道：“社长，熊联邦那边的客人过来了，现在在会客室里，麻烦您过来一趟。” 社长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到，你通知其他人先去。” 说罢，他抱歉地看向沈丹青，道：“姐，我真有急事，告罪离开一下，一会儿我再跟你商量。” “你刚才说的那个孩子，可以先让他在剧团里跟着熟悉熟悉，排练也可以参与，除了登台，别的都好说。” 说罢，社长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195章?? 扫地僧 看着社长远去的背影，沈丹青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是社长凭私人关系请来的表演指导，海棠剧社这边从上到下都对她相当尊敬，但没有决定性的话语权。 沈丹青原本的打算是利用这段时间，把许臻塞进剧团里来沉淀沉淀的。 一方面让他熟悉一下舞台剧的演出氛围，另一方面也让他近距离的感受一下那种千锤百炼的表演带来的独特质感。 在《我是演技派》的舞台上，沈丹青亲眼见识到了许臻排练的效率。 这孩子入戏很快，背台词更快。 剧本到了他的手里，基本上几分钟之后就能达到登台演出的标准。 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这种高效消化剧本的能力固然是天赋异禀、令人惊艳，但倘若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给他养出一种惰性来。 ——不求甚解的惰性。 沈丹青猜测，许臻拍电视剧的时候恐怕效率也不会低，绝不是那种一个镜头ng多次的演戏困难户。 这种演员对于导演来说当然是福将，省时间、省精力、省资金。 但是，一个演员如果想要持续拔高自己，不断往上走，就不能一直拍“快戏”，而是应该沉下心来，时不时地拍一出“慢戏”。 这就像是阅读有精读、有泛读，表演也同样应该有精演、有泛演。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 同样一出戏，在舞台上磨练个几十遍、上百遍，精益求精，不断调整不妥的地方，才能从量变到质变，引起演技的升华。 这种升华是教不了的，必须要靠自己来顿悟。 这也就是现阶段许臻最欠缺的东西，也是带领他持续走向进步的正途。 不过可惜，海棠剧社的社长前几年连续遭遇了几次糟心事，这两年已经不太欢迎这种玩票性质的影视剧演员了。 沈丹青对此倒也能理解。 但是，海棠剧社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年轻人提供历练的舞台，这里除了少数工作人员，哪个不是来“玩票”的？ 非要说的话，许臻还是中戏的在校生呢，在海棠剧社算是最“根红苗正”的玩票人。 沈丹青也不打算跟社长继续废话了，等一会儿外宾走了，她打算直接带着许臻去跟社长当面聊聊。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来刷资历的，还是来认真学东西的，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 不一会儿，沈丹青离开社长的屋子，回到了他跟许臻约定好会面的办公室。 许臻见她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小许来这么早啊，今天下午没什么事？” 沈丹青走到许臻跟前，冲他笑道：“哎，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本来想让你跟着这边的新剧一起排练的，结果原定明天过来的外宾今天下午就到了，社长现在有点忙，咱们这会儿就先别给人家添乱了。” “等稍晚一会儿，外宾走了之后再说吧。”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方才接待许臻的那个中年人身上，对许臻道：“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演员组的副组长，胡志勇，也是咱们中戏出去的，你叫胡师兄。” 许臻恭敬地朝胡志勇微笑问好。 沈丹青对胡志勇道：“志勇，劳驾你给小许安排点事儿干，别让他闲着。” “我一会儿还要去舞台那边看演员们排练，得稍晚一些才能过来，小许就先交给你了啊。” 说罢，她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将许臻又留在了这边，自己先去舞台那边了。 …… 待沈丹青走后，胡志勇领着许臻出了办公室，带他去简单熟悉了一下剧团的环境。 胡志勇说是演员组的副组长，实际上日常工作主要就是接待剧团里的各路小爷，对“带孩子”这项工作倒是驾轻就熟。 两人一边走，胡志勇一边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许臻…… 刚出道不久的一位年轻演员，称不上很红，但戏路走得特别稳。 近两年先后出演了数部口碑不错的电视剧，又在春晚上表演过节目，连自己这种不看电视剧的人都能叫出他的名字来。 在胡志勇接待的诸多“小爷”里，他算是知名度相当高的一位了。 但实话实说。 以胡志勇对自家社长的了解，许臻想来剧团里蹭角色恐怕是相当困难的。 社长看在沈老师的面子上，顶多也就是同意他参与排练，然后给个形同虚设的B角，大概率不会同意他登台演出。 越是有名的、越是形象好的，社长就越不待见。 因为最近几年，自家剧团曾经被这类演员坑了好几回。 这些人一面享受着“话剧演员”这个身份的高逼格，另一面又对剧团的安排视若无睹。 新闻稿刷得飞起，图片全是摆拍，干扰日常排练任务不说，还四处碰瓷老艺术家。 演技、艺德一无是处，出了负面新闻还往剧团身上泼脏水。 你要是敢说他，就是打压新人，人家就要动自己的千万粉丝来骂你。 称职的演员千篇一律，不称职的演员五花八门。 社长多少次被这帮人气得想吐血。 不过，这些事跟自己又没有关系。 作为一个合格的“保姆”，胡志勇只是态度十分和蔼地带着许臻在剧团里转了一圈，然后按照沈丹青的吩咐，给他安排了一点整理剧本的小活儿而已。 至于后续的他会被怎么安排，那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了。 …… 而此时，许臻本人则对这些情况完全不了解。 听说沈丹青想让他参与剧团里的排练，他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橱窗里的新玩具，心下十分期待。 “就是按剧目和时间，把这些文件整理好是吗？” 许臻指着摆在楼道角落里的一个铁皮文件柜，问道。 胡志勇点点头，道：“对，咱们剧团经常拍新本子，有时候剧本经常需要调整，一些废弃不用的中间稿我们就堆在了这里。” “有的本子改过好几版，封面上标了日期。” 他从文件柜的最底下抻出一箱子文件盒来，做示范给他整理了一份，道：“就比方说这个《荆轲刺秦》，一共有六版废稿，你按从前到后的顺序把六版的剧本都装进同一个盒子里，然后在文件盒侧面写上名字就行了。” “要是有订书钉松了的，你就重新再订一下。” 说着，他把文件盒、订书器和抹布等物品都交给许臻。 胡志勇见他穿着干干净净的米白色棒球衫，便又给他翻了一件藏蓝色的工作服来让他套上，省得他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 许臻点点头，接过东西，撸起袖子便干了起来。 这份工作他可太熟悉了。 从前在甘州的时候，每逢雨季过后，他都会将自家庙里的经书拿到院子里去晒晒，打扫一下藏经室，然后再把经书放回去。 他很喜欢做这种整理的事情。 由于时间上不着急，看到感兴趣的题目，许臻还有功夫顺手翻翻，满足一下自己对于话剧剧本的好奇心。 楼道的角落里少有行人。 不知干了多久，才有一个穿着跟他同款工作服的人拎着扫帚一路打扫了过来。 这清洁工的个子很高，普通的扫帚把对他而言实在太短，因此，他只能把腰弯得很低才能扫到地，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许臻见他扫到自己脚下，便抱起一摞剧本走到了对面，让开了这片地方。 清洁工瞥了一眼许臻刚刚整理好的几摞剧本，悠悠地道：“《尘埃》和《尘埃落定》是同一出戏，只不过中间改名了。” “前面三版叫《尘埃落定》，从第四版开始改成了《尘埃》。” “剧情上的调整较大，女主角也换了，但是核心内容没变，你应该把这两摞放在一起。” 听到这番话，许臻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了这人。 ——这是个有艺术追求的工作人员啊！ 剧团的氛围这么好吗？ 连工作人员都能对剧目的演变如数家珍？ 他张了张口，刚想要感谢一下对方的提醒，然而定睛一看，却忽然现这个“清洁工”看上去有些眼熟。 “孟一凡？” 许臻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愕然叫道。 对方闻言也是一愣，抬头一看，见是许臻，脸色登时一绿。 卧槽！ 怎么是他？ 奶奶个熊，你跑我们剧院来干嘛？！ 孟一凡本以为能趁着扫地的功夫装个逼，调剂一下被罚做苦力的无聊生活，没想到对面站着的人居然是许臻…… 这特么就尴尬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隔了许久，孟一凡才终于勉强抽了抽嘴角，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说着，杵着扫帚，努力挺直腰杆道：“怎么，你也想来我们剧院打杂？” 话里话外，莫名将“打杂”当作了一个很高级的事业。 许臻也不知道沈丹青老师跟社长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想了想，只得模糊其词地道：“我也不知道，刚来，等安排。” 孟一凡当然知道自家剧团经常有新人过来玩票，自然而然地便将许臻归为了这类人。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文件柜，撇撇嘴，道：“刚来安排你整理文件，看来勇哥也不咋看好你。” “他要是觉得你能登台，就会安排你去给演员们送水，顺便混个脸熟；” “不看好你才会让你来整理文件。” 许臻无所谓地笑了笑，不予置评。 孟一凡看见他就想起自己的一桩桩糟心事，没再多说什么，扫着脚下的垃圾便默默走了。 然而刚扫出去没多远，他便又拎着扫帚走了回来，气势汹汹地道：“许臻，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许臻回过头来，放下手中的文件，道：“什么问题？” 孟一凡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道：“我后来去对比了原版的《万家灯火》和你在表导楼演的那段，完全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沈老师手把手教的？” 许臻有些不太愿意搭理他，回身继续整理文件，语气平淡地道：“照着原样演而已，多看几遍也就是了，哪用得着手把手指导。” 孟一凡被这话噎了个半死。 这个贱坯！ 明明背地里不一定怎么拼命呢，却偏要说得一副云淡风轻、唾手可得的模样，我怎么这么看不惯！ 孟一凡鄙夷地道：“你可得了吧。” “你真有这个本事，那我演一段，你给我照着演一遍试试！” 许臻岂会怕这种挑衅，他重新回过头来，看向孟一凡，毫不怯场地道：“好啊，你来，演哪段？” 孟一凡略一思索，便随手抓起手边的扫帚，用扫帚把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动作，道：“Te， or not te， that i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英文原版，会不会背？” 许臻点点头，微笑道：“当然。” …… 就在两人正准备即兴飚一段戏的时候，二楼的连廊上，海棠剧社的社长正领着十几个外国友人在附近参观。 “这边的辅楼是我们存放道具和资料的地方，”社长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几个房间，道，“从前排过剧目的剧本、以及当时用过的道具都存放在这里。” “刚才提到的青春版《哈姆雷特》、华夏语版的《静静的顿河》的资料也都在这里。”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领几位去看看。” 他说完这番话，一旁的翻译将内容转述给了那些客人们。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有些兴趣缺缺。 这些人所在的剧团和海棠剧社一样，都是波罗的海戏剧节的参赛单位。 然而海棠话剧社在众多参赛剧院之中，显然是属于水平相对比较低的那一批，多年来从未获得过什么高含金量的奖项。 这次他们过来，不过就是抱着考察华夏市场的心态来的，并不认为海棠剧社真有什么值得交流的价值。 为的一人刚想说不看了，然而还没开口，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段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 “……The s1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 or take arms against ef troub1es（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 一行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力过去。 这段台词太过经典，以至于在场的无论是哪国人，英文怎么样，都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是莎翁的《哈姆雷特》。 而且还是最最经典的那段“哈姆雷特的独白”。 背诵这个片段，可谓是所有戏剧从业人员的基本功。 倘若有人在剧院里表演这个片段，有时候，甚至连台下的观众们都会随之一起念诵起来。 然而会背是一码事，背得好又是另一码事。 有的人念诵得味同嚼蜡，也有的人激动得不在点上。 而刚刚从楼下传来的这段台词，情绪、节奏的水平就相当之高。 高到了几乎足以在一家中档剧团里当男主角、在波罗的海戏剧节上登台演出的程度。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顿时被激起了兴趣，纷纷走到连廊边，探头朝下张望。 但下一秒。 当他们看到了念诵这段精彩独白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时，却不禁面面相觑。 ——只见，站在楼下的是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拎着扫帚当佩剑的年轻人。 他的脚边堆着扫成堆的垃圾，手套脏兮兮的，脸也脏兮兮的，一看就是真的干了不少活。 这是个……清洁工？ 清洁工居然能把哈姆雷特的独白念得这么好？？ 然而这还不算完。 不一会儿，这个工人表演完了自己的台词，又将手中的扫把交给了身边的一个“工友”，那人如法炮制，也拿着扫帚当佩剑，将这段“哈姆雷特的独白”念诵了一遍。 水平之高，丝毫不逊于刚才那人。 二楼的连廊上，一群外国友人们被这两人演得听得一愣一愣。 ——华夏这边的艺术氛围这么浓郁的吗？ 连清洁工都能有这么高的戏剧造诣？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 业界对于海棠剧社的实力是不是严重低估了？？ 第196章 爱才之心 一楼的角落里，许臻结束了对于孟一凡刚刚这段戏的仿演，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孟一凡浑浑噩噩地把扫帚接了过去，下意识地扫了两下地，一脸的怀疑人生。 卧槽…… 还真有人能做到看一遍就1oo%复制？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妖孽？！ “哈姆雷特的独白”这段戏孟一凡可不是随便选的，这是他真真正正的“拿手好戏”。 因为，他是青春版《哈姆雷特》的新一任男主角！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正背着处分，这场戏今年就应该要拉到国外去巡演了，由此可见剧团对于他这段表演的认可程度。 对此，孟一凡曾经感到无比自豪。 一个男演员，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出演哈姆雷特一角，可谓是毕生最大的荣幸和骄傲。 然而，许臻只看了一遍，就将他这段压箱底的表演模仿得相差无几…… 瞧见这一幕，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孟一凡平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表演天赋来。 ——我真的有天赋吗？ 真的适合吃戏剧这碗饭吗？ 还是说，一直以来跟虾兵蟹将们混久了，以至于对自己产生了蜜汁自信？ 孟一凡只觉自己像是个刚拿到钢琴业余十级证书的小学生，正洋洋得意着，结果转头却现自己的同班同学是莫扎特。 这种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的感觉，让人难受得抓心挠肝。 而这时候，许臻却并没有觉得多么有成就感。 因为他之前背这段台词时，参考对象都是像劳伦斯·奥利弗、肯尼斯·布拉纳、裘德·洛这种顶级大师。 孟一凡的这个水准跟人家比起来……就，还是别比了吧。 许臻没有接触过话剧表演，当然不会按照话剧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只是站在观众、学生的视角，并没有觉得模仿孟一凡的表演有多大的难度。 …… “啪啪啪啪啪……” 就在孟一凡满心沮丧，而许臻不再搭理他、回身准备继续整理文件的时候，忽听到一阵热烈的掌声从头顶传来。 两人抬头向上望去，愕然现：在二楼的连廊上，一大群外国友人正趴在栏杆上，吹着口哨朝他们挥手喝彩。 许臻听不懂对方口中说的是什么，但通过对方的表情来判断，这大概是在夸他们。 二人一脸懵逼。 这是……刚刚的即兴表演被人围观了？ 为什么这些“观众”们这么有素质，刚才一点声音都没出来？？ 许臻感觉十分尴尬，但楼上的观众们却异常兴奋。 其中几人转过头来，挤眉弄眼地身边的海棠话剧社的社长说了几句话。 社长向一旁的翻译问道：“他刚才在说什么？” 翻译犹豫了一下，面色古怪地道：“他们说，咱们剧团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连清洁工都这么会演戏。” 社长：“……” 真是太抱歉了，楼下的那两只，一个是我们团年轻一代的台柱子，还有一个是我们华夏很有名的青年演员。 这个国际逼……我到底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莫名地感觉有点酸爽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社长终于还是选择稍微透露一点信息，以免日后被真相拆穿了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稍作解释道：“其实，楼下这两个年轻人不是我们的专职清洁工，是过来实习的大学生。” 嗯，这么解释没毛病吧？ 翻译将这番话转述给那些客人们后，他们不仅没有降低方才的惊讶感，反倒更觉赞叹了。 其中一人点头道：“你们这个制度很好啊！” “让大学生到剧团里来做杂务，体验生活的同时，还能近距离感受舞台的氛围，增强年轻人对于舞台的向往。” 说着，他指了指楼下的许臻和孟一凡，道：“他们俩刚才的表演几乎完全一样，都是在模仿你们的专业演员吧？” “这种模仿练习非常有意义，是年轻人走向进步的必由之路！” “单从台下看就能模仿道这个程度，这两个孩子很有天赋啊！” 听到他这样说，周围的几人也纷纷附和，感觉这次到海棠剧社来颇有收获、不虚此行。 社长：“……” 不是，你们的误会有点多，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几人没理会社长的古怪表情，颇有伯乐精神地自顾自建议道：“以这两个学生如今的水平，其实已经可以试着让他们登台演出了。” “登台要趁早，别光顾着历练，错过了好苗子。” 对此，社长也是深表赞同的。 毕竟，很多光站在台下是学不到的，必须要亲自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台下成千上万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反馈，如此这般，才能真正体会到舞台演出的魅力，从而激出演员对于表演自内心的热爱来。 然而问题在于，孟一凡早就已经是舞台的常客了，而许臻……自己刚刚还觉得十分膈应他来蹭自家的舞台。 社长趴在栏杆上，摩挲着下巴，不由得多看了许臻两眼。 人和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刚刚的那段表演，他当然知道是许臻在模仿孟一凡。 孟一凡的这段表演是剧团里的好几位老戏骨手把手教的，打磨了半年多才做到如今这个程度。 而许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社长既疑惑，又震惊。 虽说他心里清楚，许臻想要来他们剧团演戏，恐怕跟之前的那些艺德有缺的人一样，也是过来刷逼格的。 但是，他的天赋这么出色，即便来这里是有所图，是不是也值得花些心思来好好培养一番？ 社长看着楼下的许臻，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 嗯，只是觉得这孩子的天赋好，才不是因为他刚刚帮着剧团在外国使团面前狠狠露了一把脸。 …… 当天晚上，国外剧团的那些人在海棠剧院里参观了一圈，表示今天有些累了，希望能早点休息，因此拒绝了剧团这边的宴请要求。 沈丹青逮到机会，领着许臻重新来到了社长的办公室，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社长给许臻一个登台演出的机会。 然而，当两人来到社长办公室的时候，对方较之下午的时候，却完全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地起身跟许臻握了握手，道：“许臻，你好你好，最近总听人说起你。” “年轻一代的实力派代表啊，听沈老师说，你想要参与我们新剧的排练？欢迎啊，荣幸之至！” 沈丹青：“……” 这厮……为什么一见到小许本人，忽然就变成这幅态度了？ 而许臻这时候见到社长，也是有些惊讶。 ——今天下午跟那些歪果仁在一起的大叔，原来是海棠话剧社的社长啊？ 我还以为他是导游来着。 第197章 主流演艺圈 当天晚上，经过简单的一番商讨，许臻便与海棠剧社的社长达成了共识，决定以临时演员的身份参演剧团的新剧排练。 第二天中午，经过乔枫的同意，许臻正式与海棠剧社签订了一份临时的演出协议，并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剧本。 对于许臻到话剧界来玩票的行为，乔枫是相当支持的。 因为演话剧不仅能很好地磨炼演员的演技，同时也能有机会结识大佬，获得正常途径难以触及到的人脉资源，稳赚不赔。 在外界看来，“话剧圈”或许是个很小众的圈子。 但实际上，相比于影视剧而言，话剧的受众确实较少，但“话剧演员”这个圈子可一丁点儿都不小众。 且不说沈丹青、杨立心这些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单说现在依旧活跃在影视圈最前线的话剧演员，数目也相当庞大。 不说占据了演艺圈的半壁江山，也绝对是一股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拿《三国》剧组来举例，唐溢是空政话剧团的，饰演张昭的演员是沈城话剧团的，曹操、袁绍的演员是国话的。 至于曾经获得过影帝、影后桂冠的话剧演员，更是比比皆是。 可以这么说，演艺圈越往上走，其中话剧演员的占比就越大。 在最最巅峰的位置上，没有话剧演出经历的人几乎是完全挤不上去。 这个现象不仅在华夏如此，在世界各国也都同样如此。 无数大红大紫的好莱坞巨星喜欢在百老汇演出舞台剧，而在布列塔，几乎所有主流演员都有过话剧表演的经历。 许臻如今在中戏上学，没办法长期在剧组拍戏。 但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到剧团来排练话剧却是没问题的。 海棠剧社不比人艺、国话这种正规单位，时间相对较为宽松，正适合许臻这种不算太忙、但又拿不出整块时间的学生党来。 更不用说，很多中小学生都能获得戏剧社的增票，排话剧对于提高许臻的风评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 从海棠剧社出来之后，乔枫派了车过来接他，许臻于是便在商务车的后排翻看起了刚刚拿到手的剧本。 “《哈利波特》？”乔枫瞥了一眼封面上的文字，问道，“你演哪个角色？” 许臻神色复杂地看了乔枫一眼，强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纠正道：“《哈姆雷特》，不是《哈利波特》。” 乔枫：“……” 我如果说我是嘴瓢了你信不信！！ 好在许臻不是个喜欢看人笑话的主，他见乔枫尴尬得直抠裤子，主动岔开话题道：“海棠剧社一共有两版《哈姆雷特》，一个是英文版的，用于去国外巡演；” “还有就是我要参与的这部华夏语版的，用于参加6月份的京城戏剧节。” 说着，许臻重新翻开了剧本，道：“至于角色，沈丹青老师建议我出演哈姆雷特的叔叔克劳狄斯，也就是那个杀兄娶嫂的国王。” “刚好下次录制《我是演技派》的时候，我要出演的也是类似这个设定的反派角色，可以借机从中体悟到一些出演大奸大恶角色的心得。” 乔枫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演国王？不能争取一下哈姆雷特吗？” 许臻莞尔一笑，道：“乔哥说笑了。” “我这是头一次演话剧，人家愿意给我个角色就不错了，哪能让我挑大梁？” “‘哈姆雷特’一般都是由台柱子来演的。” “英文版的之前是孟一凡，华夏语版的我倒还不太清楚，等过几天排练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到他这样说，乔枫也就没再坚持。 毕竟，许臻的主战场还是影视剧，至于话剧，只要能对他有帮助、戏份相对适中也就可以了。 并不要求一定要演正面的角色。 比起影视作品，话剧演出的观众还是要理智许多的，不会那么轻易将角色的设定代入到演员身上去。 尤其是这种翻拍过无数次的、出自莎翁笔下的经典反派角色。 …… “什么？海棠剧社也想排《哈姆雷特》？” 而与此同时，京城戏剧节的筹备组收到了海棠剧社送过来的参赛剧本，筹备组的众人忍不住一阵头大。 又是《哈姆雷特》…… 一共19家参赛单位，这都是第5部递过来的《哈姆雷特》了。 虽说这届艺术节的主题是“民族的、国际的”，但也不至于一说到国际就是哈姆雷特啊！ 选戏就选这么几种，观众们会审美疲劳的，到时候演技再好也是无用功。 最终，筹备组的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机会去找这几家排《哈姆雷特》的剧团考查考查，然后留下来一家，其余的趁着时间还来得及，抓紧劝他们去拍别的剧。 至于海棠剧社…… 他们去年排的英文版《哈姆雷特》质量就非常一般，华夏语版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也就是他们的导演不信邪，一天天的非要拍莎翁。 早点断了这个念想多好。 你们海棠剧社反正也是以新剧著称的，别再跟经典剧目较劲、放手大胆去拍新剧他不香吗？ 成天到晚净知道瞎凑热闹。 …… “阿嚏！” 就在此时，在海棠剧院的舞台上，一个干干瘦瘦、又矮又丑的中年人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做高云深，是海棠剧院的话剧导演。 老爷子今年都5o多岁了，但还在坚持学习，对于当下的先锋派话剧很有些心得。 然而，如果探究本心，他最喜欢的还是莎翁笔下的经典作品，尤其是《哈姆雷特》。 “奥菲利亚，你刚才这几步走得太慢了，”高云深瞧见现场演员的表演，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指导道，“你得先理解一下她这时候的心境才行。” “她跟哈姆雷特就别重逢，你这么慢悠悠地走过去，台词念完了都没走到，急死个人。” “……” 高云深一边看着演员们的排练，一边摇头。 不行啊！ 尽管这批演员已经不是去年扑街的英文版《哈姆雷特》的演员了，但是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跟几年前他们排《麦克白》的时候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 当时，以宋彧为的那批演员的精湛演技在剧场中大放异彩，破天荒地以青春版的阵容拿到了华夏戏剧类的最高奖项。 然而这种风光无法持续。 海棠剧社的性质限制了它的展前途。 好处是总能收获意想不到的优秀演员，坏处则是留不住人，一般最多三五年，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高云深托着下巴，看着眼前低谷期演员们的表演，心中无限感慨。 第198章 哥只是个传说 周三这天中午，许臻接到沈丹青的通知：晚上8点，海棠剧社这边要召集《哈姆雷特》的全体演员开会，让他下午早点过来。 许臻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后，他匆匆便赶往了剧院这边，以防出现堵车之类的意外。 上次负责接待他的胡志勇这次主动来到了剧院门口迎接他，一边领着许臻往剧院里边走，一边向他介绍着很多上次没有说到的东西，态度十分和蔼。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许臻感到颇为不适。 胡志勇见状，也不藏着掖着，哈哈笑道：“放轻松，你现在可是咱海棠剧社的‘红人’。” “前两天来的那些外宾们昨天晚上跟咱们剧社的领导们吃饭，都快把你给夸上天了。” “社长亲自跟我交待，必须得把你伺候好了，半点儿不能怠慢。” 许臻尴尬地笑了笑，道：“社长谬赞了，那天在楼下演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哦，你说孟一凡……”胡志勇翻了个白眼，道，“不用理那个棒槌。” “成天到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扫地都扫不干净他这个臭脾气，社长说了，以后让他刷厕所去！” 许臻：“……” 这，听上去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安排…… 说话间，二人途径正门前的大厅，开始朝里面的剧场走去。 走过一条长长的连廊时，许臻瞥见两侧墙壁上挂着许多剧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而这么一看，其中左手边墙上的一张剧照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剧照的整体呈灰蓝色，周围烟雾氤氲。 在照片的右下角，一个身穿红色军装的男子正在朝舞台上走去，成为了画面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看着这个背影，许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家师兄宋彧。 并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张剧照了—— 当初中戏的丹心话剧社招新的时候，宣传海报上印的就是这张照片。 许臻停下脚步，向一旁的胡志勇问道：“勇哥，这是哪部剧的剧照？” 胡志勇转头一看，瞧见这幅海报，一脸怀念地道：“啊，这个啊……” “这个是当时海棠剧社跟中戏合排的一出剧，叫做《雌雄莫辨》。” “咱家剧社就是通过这出剧挖掘出了宋彧，然后一路把他培养到了台柱子的位置上。” 许臻：……？ 听这出戏的名字，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妙的样子？ 胡志勇啧啧叹道：“小宋当年是真的厉害。” “平时那么没正形，登台之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忽然就成了一个‘角儿’。” 许臻试探着问道：“宋师兄在这出戏里演的是什么角色？” 胡志勇道：“他一人分饰两角，分别饰演男主角夏尔和男主角的孪生妹妹雪莉。” “男性的阳刚和女性的柔美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当年还拿到了京城戏剧节的最佳新人奖。” 说着，胡志勇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小宋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去影视圈混呢？” “像他这样表演型人格的人，天生就应该活在舞台上，而不是被束缚在荧幕里啊！”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许臻也是影视圈的人，连忙找补道：“当然，人各有志，他想要享受更多人的追捧、得到更多人的肯定，这也无可厚非。” “哦，对了，小许你现在跟宋彧在一家经纪公司是吧？” 许臻张了张口，默然点了一下头。 ——破案了！ 难怪当初自己拍了话剧社的宣传单给宋彧，对方死活也不肯说那部剧叫什么名字。 原来叫……咳……名字比较独特。 不过话说回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这是艺术表演，又不是哗众取宠。 更何况还是获了重磅奖项的作品，应该值得骄傲才对。 许臻一边走，一边听着胡志勇夸赞宋彧，讲到他凭借《麦克白》拿到过青年戏剧节最佳男演员奖；凭借《荆轲刺秦》拿到过京城国际戏剧节最佳男配角奖，凭借《尘埃》拿到过学院大赏最佳表演奖……等等。 这位海棠剧社曾经的台柱子，至今仍被这里的员工念念不忘。 这让许臻不禁既钦佩，又羡慕。 宋师兄家世一般，不是童星，外形条件只能算中上，也没干出过什么出圈新闻。 明明看上去一张好牌也没有，但凭什么人家刚毕业就能被东岳影视以顶级合约签走、出道第一部作品就能演男一号？ ——实力摆在那里，人家就是配得上。 许臻这时候忽然有些遗憾，自己出道得太早了，没机会像宋师兄这般在戏剧舞台上好好打磨几年。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也不见得孰优孰劣。 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就不要畏惧，也不要质疑，努力抓住每一次表演的机会，不断提升实力，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 这样想着，许臻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麦克白》的剧照给宋彧了过去，道：“厉害了师兄！” “叮叮！” 很快，对面的回复就了回来。 许臻拿起来一看，只见宋彧道：“别人都是百年之后才上墙，我这不到3o岁就被挂了一楼道。” “瞧瞧，这叫啥？活着的传说！” 许臻：“……” 那我要不要给你立个生祠，日夜诵经度？ 他还没来得及打两句场面话，宋彧那边的第二条信息又了过来，道：“你在海棠剧院？干嘛去了，看戏还是拍戏？” 许臻于是便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来这边蹭舞台的始末。 宋彧回复道：“靠，又排《哈姆雷特》？” “我在的时候捂着不肯排，结果等我一走，一版一版又一版，英文的、中文的轮着来，气煞我也！” 许臻问道：“当年为什么不排？” 宋彧来一个沧桑的表情，道：“本来是打算排的，后来出了点意外。” “具体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大概是那个演国王的‘票友’太极品，一天天这事儿那事儿的，演技又次，看着恶心，撵又没法撵，最后剧团一气之下干脆不排了。” “后来等那人走了，我劝导演继续排，他跟我说剧本上沾屎了，必须得烧了重新写。” “结果直到我走了也没写完。” “唉，这些搞艺术的……服了！” “精神洁癖到这份上，没脾气！” 许臻看着这番话，也是不禁哑然失笑。 二人简单聊了几句，胡志勇便已领着许臻走到了剧场里。 许臻推门一看，只见舞台上，几个青年男女正握着剧本、穿着常服进行着简单的排练。 他听了几句台词，便知道他们正在排的是《哈姆雷特》第二幕的第一场。 以防打扰台上的演员，许臻轻手轻脚地走入剧场中，在胡志勇的带领下找了个角落坐好。 导演高云深瞧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将目光朝那边瞥了过去，旋即微微一怔。 ——咦，这就是那个最近小有名气的演员许臻？ 看面相倒是一个挺和善的小伙子。 但是好巧不巧，他要演的角色居然也是国王克劳德斯…… 高云深不禁微微皱眉。 哎，希望这次来的“少爷”能像样些吧，起码别给我添堵！ 第199章 抛砖引玉 许臻在台下看了一会儿表演，现这出戏的演员阵容已经是完整的了。 王子哈姆雷特、国王克劳狄斯、王后乔特鲁德、哈姆雷特的未婚妻奥菲利亚…… 每一个重要角色都有人在演。 那自己是来干嘛的？难道要挤掉原本的演员吗？ 许臻有些疑惑，借着台上暂停的功夫，低声问道：“勇哥，克劳狄斯已经有人选了啊。” 胡志勇闻言一笑，道：“想什么呢，每个角色都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演员。” “咱们海棠剧社算是个半业余的班底，大家平时要么得上课，要么得上班。要是非得所有人都凑齐了才能演出，那咱们剧团趁早关门得了。” “而且，不光咱们海棠剧社，就连人艺、国话这种大单位，重要角色也都是有a、B角的，也就是所谓的一线阵容、二线阵容。” “一方面是为了以防意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平衡预算、锻炼新人。”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台上的演出，道：“他们现在排的这场是为了这周末去给一所高中演出，a角一个都不在。” 许臻闻言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沈老师可以说塞人就塞人，原来是有这种弹性制度在。 只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即便是拿到了角色，也仅限于参与排练，不见得有机会登台演出？ 这让许臻不禁产生了些许危机感。 他定睛望向台上，只见刚才的暂停已经结束了，排练重新开始。 许臻端正了坐姿，认认真真地观摩起了台上的表演。 平心而论，这些人并不是沈丹青这种级别的大师，表演水准参差不齐。 不是说有资格演话剧的演员就一定比影视剧演员出色。 然而奇妙的是，他此时坐在台下，面对着偌大的舞台、以及空旷如原野般的千人剧场，听着演员们的对白在剧场中回环缭绕，一遍遍震荡着他的耳膜，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带给他的震撼甚至越了在电脑屏幕前观看大师的表演。 “啪啪啪啪啪……” 一幕结束，台下围观的工作人员们对方才的表演报以掌声，许臻也随之鼓起掌来。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时，台下也有不少人在偷偷观察着看表演的许臻。 他今天是从学校过来的，穿得十分随意。 黑色连帽开衫、黑色运动裤，干净清爽，没有过度的打扮，大概也就是一个寻常校草的模样。 在他斜前方较远位置的一处坐席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不断扭头向后张望，口中喃喃道：“晓阳哥，我可以拍照吗？” “不拍台上、拍台下应该没问题吧？” 在她身边，一个矮个子的男生没好气地低声道：“不可以！” “剧场中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拍照，更何况现在还在排练，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台上的演员们？” “坐好了，别看了，小心一会儿扭了脖子！” 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有些遗憾地道：“哎，早知道我偶像今天过来，我就拿海报和签名板了！” “失策失策……以后应援物我得随身携带！” 矮个男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为什么会是你偶像？同为演员，你能不能骄傲一点？他粉丝可能还没你多呢！” “怎么可能，”女孩摇着头，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道，“比我多多了，你看看今天的数据，他在风云榜上都进前5o了，哎，我今天好像没投票……” 眼看着一旁的女孩子娴熟地打开各种奇怪的界面，一顿操作猛如虎，矮个男生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这男生名叫董晓阳，中戏大四，跟许臻同为《我是演技派》第六季的参赛选手。 只不过，他在海棠剧社已经待了两年多了，并不是在录制这个节目之后才来的。 董晓阳是全场仅有的三位a级演员之一，实力得到了业界的充分认可。 但是自节目录制以来，大家讨论的都是杨安妮、张杉、许臻，甚至是c级的沈唐和丁雪松，很少有人提及他。 董晓阳对此也很是无奈。 自五年前第一次演戏以来，已经有无数人对他说过了，他长了一张“配角脸”。 个子矮，脸短，五官量感小。 说得好听点叫“清秀”，说得不好听就是小家子气，撑不起一出剧来。 对此，董晓阳表示不服。 谁说长着配角脸就一定要演配角了？ 有多少大名鼎鼎的影帝都跟如今的自己一样，是以“金牌配角”的身份起家的？ 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 好看的皮囊转瞬即逝，岁月的沉淀却会愈厚重。 董晓阳不着急，他今年才23岁，事业刚刚起步。 未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几乎已被翻烂了的剧本，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许臻。 你也想演国王克劳狄斯是吧？ 很好，你想要，但我可不会主动让给你！ 想上台演出，那就凭本事来争吧，手上功夫见真章！ …… 台上的排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7点半左右。 散场后，导演高云深简单扒拉了两口饭，就召唤众人集合，他要给出演《哈姆雷特》的演员们开个小会。 许臻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一间空的排练室，大家各自从场边拎了个折叠椅，围着坐成了一个圈。 演员不多，目测大概有三十几人，许臻看了一圈，一眼瞥见了正在跟自己一起录制《我是演技派》的董晓阳，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董晓阳微笑点头回应，但并没有要坐在一起的意思。 “安静，咱们现在开会。” 导演高云深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在座的有新人有老人，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姓高，高云深，是《哈姆雷特》的导演。”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沈丹青，道：“这位大家肯定都比较熟悉了，沈丹青老师，是咱们这出戏的表演顾问。” 高云深的：“这部剧从上个月就已经开始排练了，但是前几天，咱们剧社刚刚用这部《哈姆雷特》报名参加了今年的京城戏剧节，所以无论是表演风格还是演员阵容这块，我都会重新调整，争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拍出一部最优版本来。” 他转头环视了一圈，道：“今天咱们不选角，也不大联排，就简单聊一聊对这部剧的想法。” “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意向角色，谈谈对于角色的理解，咱们来一场头脑风暴。” 说罢，高云深的目光在其中几人的身上转了一圈，道：“就从哈姆雷特这个角色开始吧，顺时针依次进行。”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讨论很快便开始了。 这些人既然是有演出意向的，肯定事先都做好了准备，无论轮到哪个人，都能简单表一番对于自己要饰演的这个角色的理解和看法，不至于完全冷场。 然而，准备和准备是不一样的。 那些准备充分的人，观点清晰，旁征博引，听得周围众人频频点头；也有人显然是没有捋清楚思路，只能泛泛地谈，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明显地有些挂不住。 高云深既不表扬也不批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几两笔，不表任何带有主观色彩的意见。 众人都知道，今天的言极有可能影响到自己未来在舞台是a角还是B角，或者是干脆不入流。 许多准备不够多的人都紧张得不行，不停地伸手去抹额头上的汗。 很快，轮到了国王克劳狄斯一角。 董晓阳作为目前的a角，当仁不让地先开口。 “《哈姆雷特》这出戏在国内已拍过数十个版本，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三版，”董晓阳不疾不徐地道，“其一是上世纪9o年代人艺的先锋剧，当时饰演克劳狄斯的是国家一级演员倪国红老师……” 第200章 该我上场了 “晓阳对于克劳狄斯的这个角色的分析非常到位了。 ” 导演高云深第一次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朝董晓阳赞许地点点头，道：“翻拍经典就是这样，不能闭门造车，不能凭空想象。” “有这么多的前辈大师、老一辈的艺术家曾经诠释过这个角色，我们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分析？” “别人是怎么演的，业界是怎么评价的、观众是怎么反馈的，你得先把这些东西吃透了，研究明白了，才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罢，他转头示意了一位周围的其他演员，道：“继续，下一位。” 等高云深评价完，饰演国王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支吾了半天，才简单讲了讲在前人这么多版本的基础上，他是如何辩证理解克劳狄斯这个角色的。 然而跟董晓阳的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比起来，他的这些阐述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而且辩证来、辩证去，也没有抓住一个鲜明的人物基调来，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要演一个怎样的国王。 周围人既不逼迫，也不取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是公开处刑。 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尴尬得简直要用脚指头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来，下一个。” 导演高云深的目光没有在刚才那个演员的身上多停留一秒钟，就紧接着看向了许臻，道：“许臻，你来说说。” 场中其他演员们的目光也随之朝许臻的方向照了过去。 许臻毫不怯场，放下了手中的剧本，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该我上场了！ 说实话，刚刚董晓阳的讲述让他感觉收获颇丰。 他拿到这个剧本才三天的时间，只来得及把几个经典版本的《哈姆雷特》简单看一遍，远没有董晓阳了解得这么透彻、全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然有点夸张，但绝对过了自己认认真真准备一个月的程度。 所以，他这时候不仅没有因为董晓阳的充分准备而亚历山大，反倒感觉收获颇丰。 而此时，董晓阳也仰头朝对面的许臻望了过去，打算听听他在自己的“抛砖引玉”之后还能再说出点什么来。 你打算讲什么？ 是顺着我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还是能另辟蹊径、找到别的角度？ “关于各个版本的国王克劳狄斯，董晓阳学长刚才已经分析得非常全面了，”许臻沉吟了片刻，道，“我个人认为，综合考虑表演水准、风格特征等各方面的因素，有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分别是倪国红老师的版本、乔昂老师的版本、徐仲贤老师的版本，以及贺峰老师的版本。” 高云深不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往下继续听着。 许臻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既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也没有做过充分的准备。 他只能是站在一个学生的角度，对上述几位大师的表演进行简单的鉴赏。 至于鉴赏的方法…… “以第一幕第一场，国王克劳德斯在迎娶寡嫂的婚礼上的独白为例，倪国红老师用的是荒诞派的表现方法，声调相对高昂，语也相对较快。” 许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面色忽而一暗，以悲痛的语气沉声道：“我亲爱的王兄刚去世不久，我们理应悲痛，王国上下也理应表示哀悼。” “但理智与情感的交战促使我们，既要以清醒的悲哀来纪念他，又不能置自身于不顾。”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沉重之色忽然缓和，面上的阴云一扫而空，春风得意地道：“所以，我已与我旧日的长嫂结为夫妇。” “真是悲喜交加。殡葬中响起了喜乐声，婚礼上还缭绕着挽歌的余音……” 高云深蓦地抬起了头来。 说演就演？直接实战教学？ 而且演得……妙啊！ 是那个味！ 许臻简单地念了两句台词，便收起了方才的状态，道：“这样的滑稽的表现手法，将克劳狄斯演绎成了一个丑角。” “我们在观看这部剧的时候，感受到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讽刺。” “这种表演方式固然是非常高级的，但必须要考虑到全剧的氛围，不能乱用。” 说着，他微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相对来说，乔昂老师的克劳狄斯就比较传统。”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在刚出场时，戴着冠冕，穿着华服，对在场的众位大臣慷慨陈词，就如同是人们心目中国王的模样。” 说话间，许臻的状态再度转变，气势忽地拔高，变得沉稳大气，岿然如山。 他带着符合众人期待的沉痛哀思，声音低沉有力地道：“先兄驾崩未久，举国上下依旧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但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更加要振作精神，以理智战胜情感，不忘自己的天职。” “……” 同样的一番话，许臻此时换了个语气来说，所表达的意境与方才截然不同。 单看这么一幕，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丁点儿反派的气息，反倒像是个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王国领袖，极具个人魅力。 这时候，高云深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专注地看起了许臻的表演。 念完这一段台词，许臻又继续道：“徐仲贤老师的表演方法又不相同。”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是内敛的，纠结的，他身上的矛盾感贯穿了全剧始终。” “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比如他祈祷的时候，观众甚至会对他感到同情，会遗憾于哈姆雷特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 许臻的手中没有拿台本，就这样站在自己的座位上，逐一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都演绎了一段。 结合简单的赏析，每个版本的风格特色被他展现得十分清晰，一目了然。 周围众人既震惊于他能将这四段风格迥异的表演在短短几分钟内表达得一清二楚，又对于这几版《哈姆雷特》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不远处，董晓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愕然看着许臻结束了最后一段的表演。 我刚才……还真的是“抛砖引玉”了？？ 见过分析版本的，没见过分析得这么“可视化”的！ 第201章 我找到了 “对于经典重排，大体上主要有三个方向：致敬经典、解构经典、普及经典。” 许臻在简单表演了四个不同版本的国王克劳狄斯后，总结道：“从我刚刚拿到手的剧本出，我认为咱们要排的这个版本的方向是‘普及’。” “因为相对于莎翁的原著，这份剧本中的对白、独白显得更为简练，更为通俗易懂，那么与之相应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也应该偏向于通俗化、大众化。” “我个人认为，乔昂老师的版本在人物设定上更传统，是一个很好的底版。但是这个版本的念白风格相对复古，反倒是倪国红老师的演绎方法更加轻快流畅……” 许臻简单阐述了一下对于如何塑造克劳狄斯这个人物的看法后，便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足足十几秒钟过去，导演高云深都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得许臻有些毛。 ——我有表什么过激的言论吗？ 没有吧？ 许臻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的话，确认内容都很正常。 前面几位演员说得比自己更离经叛道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人直接一棒子打死了之前所有的华夏语版本，认为前辈们都是垃圾。 至于自己复制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像鉴赏诗词之前要把诗词原文先念诵一遍，鉴赏表演之前当然也可以把表演先演一遍，这样才更好理解。 刚刚，哈姆雷特的c角演员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也换了好几种方法来念独白，自己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 但为什么导演偏偏在自己这里卡了壳？ 许臻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说点什么，导演高云深终于开了口。 “那你不妨演一段试试，”他道，“综合一下乔昂版本的人物形象和倪国红版本的演绎风格。” 许臻微微一怔。 要继续演吗？ 导演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我的观点有一定的兴趣？ 这一刻，许臻本人还没有觉得什么，只是颇有兴趣地起身打算尝试。 但一旁，董晓阳却只觉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高导主动要求许臻加演一段…… 这种事从来没有生在自己身上过！ 类似这样的待遇，董晓阳只在刚入社的时候见过一个人有过： 那个人，叫做宋彧。 但许臻刚入社不久，头一次参加这种小会，显然不知道高导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重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压下心头的兴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旋即，他居高临下、以上位者的视角睥睨着高云深，沉声道：“抛弃这种无意义的悲伤吧，将我当做你的父亲。”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哈姆雷特，是王位的直接的继承者！” “我要给你的尊荣和恩宠，不亚于一个最慈爱的父亲之于他的亲子！” 高云深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许臻的眼睛，半晌，他道：“第一句话，‘父亲’两个字咬字再清晰一些，度放慢。” “第二句，重音的位置不对，你试试这样……” 一番简单的指导后，高云深叫许臻再重新试一遍。 二人就着方才的这几句台词，先后重复了足足五遍。 当许臻最后一版的表演呈现出来时，仿佛是两片齿轮完美地咬合在了一起，跨越数百年的距离，给克劳狄斯这个人物注入了新的灵魂。 瞧见这一幕，那些在剧社中有些资历的演员们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惊愕的神情。 高导前所未有的重视！ 不厌其烦地指导、眼中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这个新来的年轻人也确实完美地回应了高导的期待，他刚刚这段念白的蜕变度，可以说是让人叹为观止。 而与此同时，高云深听完这段念白，同样感觉心头微微一颤。 这个年轻人…… 若非刚刚所有的要求全都是自己亲口提的，他一定会怀疑：这是不是哪个综艺节目，提前写好了台本，故意在给许臻刷天才人设。 一点就透、一说就懂，五遍就能完美达到自己的要求。 这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高云深刚刚之所以要现场提点许臻，并不是因为他能将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模仿得跟原版一模一样。 正相反…… 许臻演得不是那么的像。 这话怎么说呢？ 人和人的口音不同、仪态不同、样貌不同，倘若当真1oo%复制，看上去难免会有违和感。 但是方才许臻一开口，却抓大放小，直接抓住了原版的核心韵味，领会到了一个舞台人物之所以会让人感到有血有肉的关键。 这就是仿演的最高境界了。 对于许臻这个人，高云深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之前看过许臻仿演的沈丹青的《万家灯火》，当时网上的评价都说他演得跟原版一模一样。 但如果你要是去逐帧对比，就会现，其实是不一样的。 动作上、表情上的一些细节，吐字上、重音上的一些习惯，都跟沈丹青有所区别。 但他之所以会给人一种“一模一样”的感觉，这就是抓住了一个人物的核心。 高云深之前觉得有趣，感觉这个孩子大概是沈丹青的粉丝，认真做过相关方面的研究。 但今天一看，他才明白。 不是。 这单纯就是因为他的表演天赋导致的。 他演《万家灯火》能做到，演《哈姆雷特》同样能做到。 很多时候，天才的存在意义就是不断的告诉那些平庸的人：勤能补拙是扯淡。 没有表演天赋的人，请你去寻找自己的天赋点，不要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永远也不可能追上那些真正的天才。 高导深深地看了许臻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笔记本，低头道：“下一个，从奥菲利亚开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高云深字迹潦草地在本子上写下了一行自言自语般的文字： 克劳狄斯终于出现了。 现在，我需要把我的哈姆雷特召回来。 第202章 考察团 从第二天开始，许臻便参与到了《哈姆雷特》的排练当中去。 5月初，海棠剧社承接了教育系统的教学演出任务，将要面向京城的高中生，开展为期一周的教学巡演，演出的剧目便是《哈姆雷特》。 由于场次较多，但凡在排练中合格的演员都能得到登台的机会。 为此，许臻特意向学校提交了一张长期假条，翘掉了未来两周之内的全部晚自习。 几天之后，他便很快现：话剧的排练跟影视剧的拍摄差别太大了。 电视剧剧组每天的开销非常大，先考虑的是拍摄效率。 一般不出现巨大的纰漏，比如笑场了、忘词了、假挡眼睛了，导演都不会要求演员重新拍。 但话剧不一样。 你但凡有一个字念得不合适、一个眼神不到位，都会被叫停重新来。 每天的排练就像是磁带卡带了似的，反复重来、反复修正，许臻感觉自己过去两年内的ng次数都没有这几天多。 而且，沈丹青老师的脾气很急，有些演员表现得不好，是真的会被她揪着骂、翻来覆去骂，骂到怀疑人生。 许臻的领悟力还算不错，没有惹怒过沈老师，但是在一旁听着别人挨骂，自己表演时也感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就在许臻倍感压力的同时，剧组里的其他演员感受到的压力其实比他还要大。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人亲眼见证了许臻的舞台表演技巧从青涩到娴熟，情感的积蓄从匮乏到丰沛。 许臻本就不是表演的门外汉，几天下来，当他逐渐摸清门道后，表演的水准便一日千里般迅提升，很快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水平。 这其中压力最大的便要数哈姆雷特的饰演者了。 这位演员名叫韩春明，是哈姆雷特的B角演员。 教学演出，本就是以B角、c角演员为主，韩春明原本没觉得自己不称职。 但自从许臻一来，他顿时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每天挨骂的次数与日俱增，尤其是在跟许臻对戏的时候。 ——许臻明显不是二线的水准。 他的表演也许不够成熟、不够精致、也不够舞台化，但却足够有灵性，足够像克劳狄斯。 他的阴枭狠辣、咄咄逼人让人身在戏中，却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这让韩春明稍一松懈，就很容易接不住他的戏。 “休息1o分钟！” 台下，导演高云深鼓了鼓掌，召集演员们道：“从第三幕开始重新再来一遍，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了！” 演员们听到这话，忙不迭找地方调整起了状态，努力打点起自己的最后一丝精神。 高云深则翻开了自己的本子，简单记录起了方才排练的成果。 演员们的心情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高云生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很好。 《哈姆雷特》里涉及到的演员虽多，但核心的就只有王子哈姆雷特和国王克劳狄斯这两个角色。 王后是个没有思想的荡妇，而奥菲利亚是个天真烂漫的花瓶。 高云深这两年一直都不肯排《哈姆雷特》，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克劳狄斯。 没想到临近退休，当他决定无论好坏、放手一搏时，上天却赐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国王。 许臻的表演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他的演技称不上精湛，表演也称不上娴熟，但他高的悟性足以弥补这一切。 无论高云深提出任何要求，想要达到怎样的效果，许臻都能近乎完美地实现，跟这样的演员合作简直是一种享受。 “高导！” 就在台上的排练刚刚开始后不久，一个工作人员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趴到高云山的耳边低声道：“高导，社长让我通知您，戏剧节筹备组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想来舞台这边看看。” 高云深闻言一愣，问道：“京城戏剧节的筹备组？谁带队来的？” 工作人员道：“姚组长带的队。” 高云深闻言微微皱眉。 姚组长，这位可是戏剧节筹备组的负责人，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高云深略一犹豫，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急匆匆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剧场。 …… 高云深走到一半，迎面便撞进了一群人。 自家社长正领着七八人朝剧场这边走来，为的果然便是戏剧节筹备组的姚组长。 姚组长一见到高云深，立即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道：“高导，好久不见！您怎么亲自迎过来了？” 高云深的笑容中带着警惕，问道：“姚组长这次是来考察我们的新戏来的吗？” 姚组长坦然点点头，道：“对。” “为保证戏剧节的质量，各个剧团报上来的剧目我们肯定是要提前走一圈的。” 一行人边走边聊，姚组长笑着恭维道：“高导也是咱们戏剧节的常客了。” “前两年的时候您这边提交的几部先锋剧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怎么这次我听说您这边排的是《哈姆雷特》？” “为什么突然想起翻排经典来了？ 高云深当然听出了他话里质疑，但他却丝毫不让，态度坚决地道：“姚组长，这个剧本我写了三年多，我是真心想排《哈姆雷特》。” “您如果想看先锋剧，我等下届再排，这次还是给我一次翻排经典的机会吧。” 姚组长笑笑，也不正面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先看看你们排练的情况吧。” 高云深闻言，有些为难地道：“我们这出戏才排了一个多礼拜，演员阵容都还没有完全敲定……” 姚组长打断道：“没事，我就先去听听高导的剧本。” 见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云深也不能拦着，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领着他们朝剧场那边走了过去。 …… 当高云深重新回到剧场中时，舞台上的表演已拍到了第四幕。 场边的众人瞧见有陌生人过来，而且还是社长和高导双双作陪，一看就来头不小，顿时都有些紧张。 台上的排练正进行到第四幕第一场。 哈姆雷特失手杀死了未婚妻奥菲利亚的父亲，波罗涅斯，并把对方的尸体藏了起来。 大臣来向哈姆雷特索要尸体，哈姆雷特却疯疯癫癫的表了一番“你是工具人”的言论，听得大臣频频皱眉。 姚组长坐在场边看了一会儿，暗暗点了点头。 刚才看高云深百般阻拦，他还以为剧场中的表演一定很糟糕。 但如今一看，水准还是相当可以的。 海棠剧社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私人话剧社之一。 这个“优秀”主要不体现在演员会演上，而是体现在导演会教上。 就比方说现在的舞台上。 饰演哈姆雷特的这位演员演技怎样且先不说，但整场戏的风格非常鲜明统一，整个舞台看上去和谐自然。 倘若不是今年排《哈姆雷特》的剧组太多。姚组长倒真希望海棠剧社的这出戏能作为戏剧节的参赛剧目来演出。 不过很可惜，国话那边今年也排了一出青春版《哈姆雷特》。 无论是演员的水准，还是各方面的投入，人家顶着国字头的剧院，肯定都比海棠剧社要强得多。 同样一出戏，不可能让让观众看两遍。那么就不得不有所取舍了。 他正这样想着，只见一个高挑瘦削的年轻人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姚组长通过剧情判断。他饰演的角色大概是国王克劳狄斯。 在瞧清这个年轻人的长相后，姚组长但觉眼前一亮。正想夸赞两句，忽然觉这人长得好像有些眼熟。 “许臻？”姚组长有些讶异的望向了一旁的高云深。 高导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的，许臻。“ 姚组长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知道经常有一些已成名的演员会到海棠剧社来蹭经验，许臻在这里并不奇怪，但他却没想到高导竟给了他国王克劳迪斯这么重要的角色。 也不知道这位小明星在舞台上的演技如何，姚组长顿时对这出戏来了兴趣。 …… “让这家伙任意胡闹，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可是我又不能把严刑峻法加在他的身上。” 舞台上，许臻面色阴郁地念诵着克劳狄斯的台词，道：“百姓们是那么的喜爱他们的王子。” “他们喜欢一个人，只凭眼睛，不凭理智。我要是处罚了他，他们只看见我的刑罚苛酷，却不会考虑他犯的是什么重罪。” 许臻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道：“呵，那些愚蠢的民众啊。” 这几句台词念完，姚组长的后背不自觉地离开了椅背。 ——水准相当之高。 单就这一段的表现来说，许臻的表演水准甚至要高于国话那边的年轻演员的。 这个念头一产生，姚组长先是心头一震——难道许臻这个影视剧演员的水平竟然能比国画的正规演员还高吗？ 但很快，他便又释然了。 想来也是。 国话那边参演的也都是他们的年轻演员。 这些人多半都跟许臻一样是，中戏的学生。顶多也就是比他高了几个年级而已。 比许臻多上了几年学，却少了几年的实战经验。 究竟孰优孰劣，确实是很难见分晓。 又看了一会儿，姚组长心里实际上已经有了判断。 海棠这边的克劳狄斯要强一些，但是哈姆雷特却不如国话那边。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应该保留国话的版本。 虽然许臻因此无法参加京城的戏剧节了，但是来日方长，希望这位演员以后还能继续有志于话剧演出吧！ 这样想着，姚组长又重新将后背靠回到了座椅上，安静欣赏起了接下来的表演。 …… 此时，在舞台后方。 哈姆雷特的饰演者韩春明正躲在帷幕后，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他刚才听工作人员们说起，台下来的客人大概率是京城戏剧节那边派来的人。 之前他早听说，这届戏剧节可能不止一个剧团报了《哈姆雷特》，最终肯定只有一家能留下来。 不会今天就要见分晓了吧？ 韩春明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我是B角呀！ 你们不能根据我的表演来判断我们剧团的水平啊！ 眼看着台上国王的独白即将结束，紧接着又要轮到哈姆雷特上台了，韩春明紧张的手心上全是汗。 连他自己都这样想，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奥菲利亚、雷欧提斯等角色的饰演者看看姚组长那边。又看看台上的许臻，巴不得许臻能演得更好一些，给剧团长脸，但同时又怕一会儿上来的韩春明接不住他的戏，心情十分复杂。 “噗嘶！噗嘶！” 就在这时，韩春明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出了诡异的声响。 回头一看，却见孟一凡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作服，灰头土脸的站在自己身后，低声道：“哥，你衣服借我，我替你上！” 韩春明忍不住了个白眼。 “你开什么玩笑？” 韩春明没好气地道：“你演得版本跟我们又不一样，你上去跟许臻飙英文吗？” “瞧不起谁呢？”孟一凡嘟囔道，“中文版你当我不会背吗？” “我每天来剧场里扫4遍地，就你那两句台词，我早背的滚瓜烂熟了！” 韩春明冷哼了两声，依旧不为所动。 他承认孟一凡的表演水平确实比自己高一些，但也不是那种天差地别的高。 自己排这出戏已经排了两个多礼拜了，而孟一凡一次都没有登台排练过。 他不认为这么急匆匆的把对方推上去，他就能演的比自己更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台上，许臻的独白已经结束。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两个卫兵押解着哈姆雷特来到国王面前，二人生了一番争执。 韩春明不耐烦的冲孟一凡摆摆手，道：“一边呆着去，没你的事儿。” 说着，他还嫌弃的捂住了鼻子，一脸鄙夷的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馊了吧唧的，离我远点！” 孟一凡：“……” 什么味儿，还不是劳动人民的味道吗？ 你怎么能鄙视劳动人民呢？！ 说话间，两个卫兵已来到了舞台边，打算要压着韩春明上场。 然而就在这时，韩春明还没来得及从帷幕后走出去，一道人影却忽的从台下跳了上来，朗声道：“不用你们押，我自己会走！” 说话间，这人便昂阔步的走到了许臻对面，停在了他身前三米左边的位置。 “啊……” 这一刻，台下众人瞧见了这人的相貌，忍不住低声惊呼。 而与此同时，帷幕后的韩春明、孟一凡，舞台下的高云深，则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宋彧…… 是宋彧！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舞台上？！ 突然出现的宋彧像是一把钢刀割断了韩春明方才紧绷的心弦。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眶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宋师兄怎么回来了？ 我的天…… 回来的正是时候！ 第203章 王者归来 “唔……” 这一刻，激动的何止是韩春明一人。 在宋彧忽然跃上舞台、接手了哈姆雷特这个角色的一刹那，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几乎是瞬间充斥了整座剧场。 此时，台下坐着的要么是这出戏的演员，要么是剧场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话剧从业者。 他们当然明白，观众是不能干扰演员的表演的，但是，心中的激动之情就是按捺不住，就是忍不住想要低声欢呼。 ——他们的王牌，回来了！ 那个曾经带领着剧社拿到了一项又一项荣誉的台柱子，那个伴随着海棠剧社一步步成长起来的领军人，重新回到了这座舞台上！ 宋彧阔别话剧舞台已有三年多的时间。 如今的他，到底还是否保有当年的状态，到底有没有实力把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哈姆雷特”表演好，其实都是未知数。 但是海棠剧社的人毫不在意。 宋彧是他们的一面旗帜，一座标杆。 但凡看到他站在台上，众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莫名地感到了心安。 …… 台下，姚组长见到宋彧忽然跳上了舞台，双眉微微一挑。 ——呦，小宋？ 他怎么回来了？ 姚组长眼带戏谑地转头望向了一旁的高云深，笑道：“高导还藏了一手？” “刚刚那位是哈姆雷特的B角演员吧？” “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a角叫过来镇场子？” 高云深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 姚组长方才的推测半对半错。 韩春明确实是哈姆雷特的B角不假，但宋彧不是a角，也不是自己叫过来的。 高云深前几天确实是跟宋彧联系过，对方也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很希望能够得到饰演哈姆雷特的机会。 但当时宋彧还在剧组里拍戏，没有说死一定能过来，所以高云深就没有跟其他人透露。 结果这货……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就跑过来了？ 来之前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翅膀硬了啊！ 这样想着，高云深的目光闪动，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灿烂笑容。 …… 而此时，整个剧场中，唯一一个看上去神色如常的便是舞台上的许臻了。 他此时心中的惊讶其实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人。 ——宋师兄怎么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知道哈姆雷特后面的台词是什么吗？ 我到底应该用莎翁原版剧本跟他对戏，还是继续用高云深导演的版本？ 许臻的心中虽有诸多惊讶和疑惑，但演员的基本素养令他将这些情绪统统压了下来，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在看见宋彧的一刹那，他面上的神情丝毫不动，只眼神轻轻一颤。 但这份颤动又跟国王见到哈姆雷特时的心情异曲同工，因此，看上去没有丝毫不谐之处。 “告诉我，波洛涅斯在哪儿？” 许臻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宋彧的眼睛，脸上阴云密布。 而宋彧则看上去轻松随意得多，他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古怪笑容，嬉笑道：“在吃晚饭。” “吃晚饭……”瞧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许臻饰演的国王似乎被激怒了，语忽然加快，叫道：“我问你他在哪儿！” 宋彧饰演的哈姆雷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国王的愤怒，脸上依旧带着疯癫的笑容，答非所问地道：“不不不，不是他在吃晚饭，是人家在吃他……” 宋彧伸手比划道：“一大——堆的蛆虫，正趴在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肉里，大吃！特吃！” 说话间，他在舞台上闲适地踱了两步，眼中的神情说不清是天真还是阴邪，语调飘忽地道：“你知道吗？蛆虫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美食家，人们养牲畜给自己吃，又养自己给蛆虫吃。” 他的语气听上去时而哀痛、时而欣喜：“倘若一个乞丐用吃了国王的蛆虫来钓鱼，然后又吃了那条鱼……” “那，国王岂不就到了乞丐的肚子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彧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忽然肆无忌惮地狂笑了起来。 诡异的话语配上癫狂的笑声，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此时，距离宋彧上台才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但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一个因绝望而故作疯狂的王子形象就已经鲜明地立了起来。 人们看着他在笑，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既觉恐惧，又感心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令人崩溃的现实，才导致一个高贵、儒雅的王子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一刻，站在他对面的许臻只觉心头一震。 许臻当然不是震惊于剧情，而是震惊于宋彧的表演。 刚刚这段表演，比平时跟他搭戏的韩春明自然是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真正令许臻感到惊讶的是：宋彧在舞台上的这份表现力，比起在影视剧片场中的他自己，也强出了不止一筹。 这是什么原因？ 他更熟悉这种表达方式？ 还是大半年未见、宋师兄的实力又精进了？ 无论原因何在，面对这样的出色表演，许臻都不可能认输。 对手的出色挥只会令他兴奋，只会令他更具表达欲望。 许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宋彧，面上的阴云渐渐散去，眼中带上了悲悯的神情。 “哈姆雷特，”他垂下了眸子，似是放弃了跟一个疯子交流，自顾自地道，“你干出这种事来，我很心痛。” “听我说，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国境。” 说着，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声音低缓地道：“船已经整装待，风势也很顺利，同行的人都在等着你。” “去布列塔吧，一切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听到这番话，宋彧暂停了狂笑，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喃喃道：“布列塔？” “是的，”许臻如同一个慈父般望向他，眼中带着浓浓的怜爱之意，道，“你知道的，我这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你杀了波洛涅斯，如果你不……” 听到这儿，宋彧的嘴角再次扬起，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悠悠地打断道：“上帝也明白你的苦心！” 这一刻，许臻的面色又重新沉了下去。 台上，二人相对无言，彼此间的气氛几乎已经降到了冰点。 一个故作疯癫的王子，和一个故作慈爱的国王。 两人戴着假面，相互试探，各自扮演着彼此虚伪的形象，谁也不愿意将对方的假面戳破。 但实际上，二人这时候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国王要让哈姆雷特死。 而哈姆雷特本人也已经洞悉了这一点。 “好，我去布列塔。” 半晌，宋彧的声音轻飘飘地响了起来，他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半空，眼神飘忽地道：“再见了，我亲爱的母亲。” 许臻沉声道：“还有你亲爱的父亲！” 宋彧不以为意地笑笑，颠三倒四地道：“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就是母亲，母亲就是父亲。” 说着，他直接转头看向了许臻，朝他摆摆手，像小孩子般咧嘴笑道：“再见，我亲爱的母亲。” 说罢，宋彧仰着头，脚步散乱地朝帷幕后走了下去，结束了他这一场的表演。 独留许臻一阵站在台上，面色阴郁地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第204章 他们在排《哈姆雷特》 “宋师兄！” 帷幕后面，原本的B角演员韩春明已是兴奋得满眼放光，低声叫道：“你怎么过来了？天哪，你是打算要回剧团吗？” 韩春明跟董晓阳一样，也是如今中戏大四的学生，正是笼罩在宋彧的光辉中成长起来的那一批人。 在这些人看来，比起那些声名煊赫的老戏骨，宋彧这个看似普普通通、但却能连续获得多个话剧界大奖的师兄，更值得他们的崇拜。 “嘘！” 然而很遗憾，韩春明兴奋归兴奋，宋彧却连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紧紧盯着舞台的方向。 韩春明讪讪一笑，随之望去。 此时，“哈姆雷特”已经下了场，舞台上就只剩下了饰演国王的许臻一人。 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身周的一片狭小区域。 这是独白的氛围。 从宋彧、韩春明的角度只能看到许臻的侧后方，看不清他的正脸。 但台下的高云深、姚组长等人却将舞台上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国王陛下”，与方才故作慈爱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狰狞的表情、阴郁的脸色，额上暴起的青筋，使他看上去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许臻站在台上，半晌一言不。 但他眼中的怒火却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像是要连他的灵魂都一起焚烧殆尽。 “动手吧，布列塔王！” 过了许久，许臻才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低吼道：“斯堪的纳维亚的宝剑还插在你的国土上，你向我纳的岁贡也至今未减。” “我，丹唛的王，要求你立即处死哈姆雷特！” 许臻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栗，声音愈急促，音调也逐渐上扬：“他像是深入骨髓的顽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他站在原地，盛怒的火焰与邪恶的神情交织相融，嘶吼道：“这个世上有他在一天，我就永远无法享受到人世间的快乐！” “若不铲除了哈姆雷特这颗毒瘤，我寝食难安！” 至此，国王的独白彻底结束，《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三场也到此为止。 几秒钟后，灯光熄灭，许臻于黑暗中快走下了舞台。 …… 台下，导演高云深的嘴角从宋彧上台开始就一直向上咧着，始终也没能收回来。 太棒了！ 孩子们，你们真的是太棒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哈姆雷特》，这就是我想要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 平心而论，刚刚的这段表演，宋彧的难度显然要更高一些。 这世上最不好演的就是疯子，尤其是一个故意装疯的疯子。 宋彧用他华丽而又不失自然的表演将一个疯子演绎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即便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个哈姆雷特，恐怕也没法像宋彧表演得那么到位。 然而，许臻的表现在宋彧面前也丝毫未显势弱。 他在“哈姆雷特”的面前既是严父、又是慈父，关心对方的精神状态，担忧对方的安危，把一切都为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但当他转过头去，立即又换了一副疯狂的面孔，刚刚的一切都是伪装，全是在做给别人看。 这种不同气场之间的转换，许臻做得非常到位。 倘若非要说他演得不如宋彧，也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角色本身的挥空间没有哈姆雷特那么大罢了。 看完这段表演，高云深自己得意得不行，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姚组长的表情。 然而却见，姚组长这时候正皱着眉，眼中神情复杂，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高导，你这个……” 半晌，姚组长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道：“你从哪儿偷来这么两个宝贝啊？” ——两位主演的水准都比国话那边要高，这怎么选？ 真的拿这个私人剧团的《哈姆雷特》否掉国话版本？ 高云深摇头道：“哎，我也没办法啊。” “像我们这种性质的剧团啊，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沈丹青，道：“人家沈老师一句话，说把许臻塞进来就塞进来，一来还就非得要演克劳狄斯。” 说着，高云深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只是个小导演，根本没有话语权。” 姚组长：“……” 见过得了便宜卖乖的，没见过您这么乖的！ …… 此时，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自从宋彧来到舞台上，剧社的其他演员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精神面貌都变得跟方才不同了。 许臻初来乍到，没办法对他们剧社的这种情怀感同身受，但跟宋师兄一起对戏确实是十分令人愉快。 等最后一场戏结束后，全体演员上台谢幕，赢得了台下工作人员们的连声喝彩。 导演高云深带头替众人鼓掌，眼中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许臻这时候没有去打扰宋彧等人叙旧，而是走到台下，向沈丹青问道：“沈老师，刚刚那群人是戏剧节的人？” 沈丹青点点头，展颜笑道：“你俩可给咱们剧团长脸了，他们当场就夸你和小宋的表演来着，我估计参赛应该是有戏！” 她伸手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鼓励道：“你今天演得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 说着，沈丹青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来，翻阅道：“刚才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是特别合适，我都记下来了。” “一个是关于走位，你登场的时候观众其实是能看见你的，如果你是从右侧入场，应该……” 说话间，两人便俯下身，就着许臻刚刚的这段表演又继续抠了起来。 …… 五天之后，京城戏剧节公布了第一批的16部参展剧目，其中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赫然在列。 “所以，把我们挤掉的居然是海棠剧社的版本？” 一群国家话剧院的年轻人拿着刚刚收到的通知，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们不是国字头吗？ 不是“正规军”吗？ 为什么会被这群土八路给干掉了？？ …… 与此同时，在东岳影视总部。 新上任不久的古装事业部部长邹庆春看着手中的艺人工作汇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叫道：“蔡总，咱们公司就是这么约束手下艺人的？” “许臻和宋彧从去年夏天开始到现在，就再没接拍过公司的自制剧，您就这么任由他们胡闹？还给他们股份期权？！” 蔡实践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道：“没拍自制剧，但是人家也没少给公司挣钱啊。” “公司安排的综艺、代言、广告，人家不都老老实实在接吗？” “这两年的绩效考核有问题？” 邹庆春被老总的这个态度气得直喷火，道：“但是您看看宋彧和许臻一天到晚都在干嘛！” 他举起了手中的工作汇报，用手指点着上面的内容，怒道：“他们在演话剧！在排《哈姆雷特》！” “这是上升期艺人该干的事吗？！” “他们俩要是在别的公司，那都是摇钱树，结果你看他们摇出什么来了？一场出场费15oo块钱？!” 蔡实践眨眨眼，接过邹庆春手中的工作报告，低头瞧了瞧，道：“呦，京城戏剧节？在国家大剧院演出《哈姆雷特》？这事儿有的炒啊！” 蔡实践挑了挑眉，一脸骄傲地道：“跟别家那些妖艳贱货比起来，瞧瞧咱家艺人，多上进，多踏实？” “这明显可以刷一波热搜嘛！” 说着，他随手将工作报告递给了一旁的宣传部负责人，道：“你们看着操作，等热度炒起来了，安排《绝代双骄》和《温凉珠》重播。” 蔡实践转头看向邹庆春，摊手道：“你看，想赚钱还不容易？” “年轻人，格局要大，目光要长远！” 邹庆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开心不起来！ 第205章 玉兰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东岳影视的会议结束之后，蔡实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面对着桌上厚厚的一沓工作汇报，蔡总长长的叹了口气。 和所有的影视公司一样，东岳影视曾引入过多轮融资，股权结构非常复杂。 尽管蔡实践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但并不是公司里所有的事情他都能说了算的。 各方利益纠葛甚多，一旦涉及到利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随着公司这两年展得越来越好，各方势力的掣肘让他十分难受。 蔡实践不想赚钱吗？当然不是。 一家公司的本质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追求利益。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圣贤书”读得太多，以至于有些读傻了，蔡实践总是希望公司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作品上，倾尽全力把作品拍好，然后让钱自然而然地滚进自己的钱包里来。 而不是某些行业败类那样，成天到晚光想着恰烂钱。 毕竟，他当初成立影视公司的初衷，就是因为看电视的时候被烂剧恶心到了，“揭竿而起”，想要亲自动手去拍一些精品剧。 难得自家艺人也不着急赚钱，而是愿意稳扎稳打努力磨炼演技，这有什么不妥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 蔡实践坚定地认为，自家的小宋和小许都是后劲十足的潜力股，尤其是小许，他今年才2o岁，单凭作品、不靠任何炒作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面对这种艺人，公司要做的不应该是杀鸡取卵式地逼他赚钱，而是要一边合理赚钱，一边努力提高他的价值。 毕竟，一个当红一线所能带来的附加利益是要远远过一群泡沫偶像的。 东岳影视这些年的运营状态还算可以，如果想继续往上走，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能扛旗的台柱子。 而许臻，就是蔡实践最相中的那根石料。 这样想着，蔡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听筒。 正巧手边有些事情，他决定亲口跟许臻聊一聊。 …… “嘟嘟嘟……” “喂，蔡总？”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听筒那边传来了许臻的声音。 蔡实践刚想要问问话剧的排练情况作为开场白，忽然现许臻的声音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听上去有点哑。 他连忙问道：“小许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没有没有……” 电话那头，许臻在宿舍的床上瘫成了一个“大”字，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最近演出的场次太多，有点用嗓过度了。” 说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五月上旬开始到现在，许臻已经连续演了2o多场《哈姆雷特》了。 场场都要全情投入，并配合高强度的大段念白。 而且，成百上千的观众就坐在台下，不允许有任何失误，这种心理上、生理上的双重压力简直比拍电视剧累太多了。 这让他忍不住十分感慨：到底是自己不适宜这种生活，还是话剧演员都有能力？ 为什么宋师兄每天看上去都生龙活虎，四处找人唠嗑，而自己每次一下了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啊，这可不行，”电话那头，蔡实践紧张地道，“你赶紧去找医生看看，该调理调理、该吃药吃药，后面能别上场就别上场了。” “6月份《闯关东》那边就要进组了吧？你能行吗？要不要我去跟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把你的拍摄计划往后调调？” 许臻连忙道：“谢谢蔡总关心，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不影响接下来拍戏。” “最近剧团那边都是B角、c角演员在演，除了京城戏剧节那场，后面的场次我都不上了。” 二人就着这个话题简单聊了两句，蔡实践便将话题转入了正题，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道：“今年的玉兰奖各项提名刚刚公布，你凭借《碧血剑》里的夏雪宜一角，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这是咱们公司第一次有人提名这么高的奖项，恭喜！” 听到这话，刚刚还处于挺尸状态的许臻直接一个直角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最佳男配角？ 华夏电视剧三大奖项之一的魔都电视节玉兰奖？！ 这不是许臻第一次提名“三大奖”。 去年，他就曾经拿到过飞鹰奖“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奖”。 但是，新人奖是人气奖，是由大众评审投票决定的，权威性不高，水分比较大，参评的演员大多是比较边缘化的艺人，因此含金量并不是特别高。 说白了，只要肯砸钱，这个奖就能砸下来。 当时颁奖的时候正好赶上高考，许臻甚至都没到场，还是宋彧去帮他把奖杯领回来的。 然而，玉兰奖最佳男配角可不同。 具体的操作流程许臻不太清楚，但大体上，这个奖项是由专家评审团决定的，要综合参考收视率、点播率、口碑、市场反响、业界评价等多项数据，相当具有权威性。 每年获得这个奖项的都是有口皆碑的戏骨级演员。 许臻知道《碧血剑》的收视率是同期第一，最高收视破了近三年的最高纪录，但是……那是电视剧的荣誉，又不是演员个人的。 自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演员，真的有这个提名资格吗？ 蔡实践听着许臻半晌说不出话来，哈哈笑道：“你别想太多，只是提名而已，又不是获奖了。” “我感觉你大概率是拿不到这个‘最佳男配角’的，因为今年的提名阵容实在是太强大了。”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你的名字能跟这些人列在一起，强行‘合个影’，也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许臻问道：“蔡总，提名的都有谁？” 蔡实践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念道：“你听我跟你说啊。” “除了你以外，另外的四个人分别是：于贺伟，张鲁毅，倪国红，以及……陈道民。” “咳咳咳……”许臻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忍不住一阵咳嗽。 我…… 这是什么神仙名单？？ “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蔡实践忍不住拍桌子狂笑，道：“怎么样！爽不爽！” “组委会把你的名字放在了倪国红和陈道民之间，就问你牛不牛批！” “不行，这份传真我得放一个醒目的地方……” 说着，蔡实践极其认真地嘱咐道：“小许啊，今年这个颁奖你可一定得去，到时候蹭一张合影，我洗出来挂墙上！” 许臻：“……” 爽确实是有点爽的。 毕竟，这几人全都是业界最顶尖的戏骨啊！ 但是，到时候跟这么一群神仙一起合影……为什么我感觉我又变成混进狼群里的哈士奇了？？ 第206章 许臻的第一部主角戏 蔡实践安慰道：“放轻松，跟这些人同台也没什么，起码你的作品成绩能秒杀他们所有人。” “当然，若非如此，你一个小年轻也不可能跟这么一群老戏骨一起提名。” “自信点，你是作为《碧血剑》的代表拿的这个提名，组委会既然愿意给你，就是有原因的，不需要妄自菲薄。” 许臻应了一声，心态倒是放得很平。 “金蛇郎君”这个角色之所以能拿到这个提名，大致的原因其实很容易就能分析得出来。 ——类似这种匪夷所思的提名多数原因都是为了“平衡”。 《碧血剑》是央视八套的开年大剧，收视成绩无比华丽。 但是如果逐项去分析，就会现，这部剧无论是整体质量，还是男主角韩青峰、女主角林嘉、导演、编剧、摄影…… 其实都不是最顶级的。 而且，由于这部剧是香江影业与央视国际的合拍作品，主创人员很多都是香江那边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大奖的评审组有时候就会“矬子里拔将军”，找一个勉强拿得出手的点去给个提名，以式对这部剧的尊重。 自己大概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矬子将军”了。 “既然都已经拿到‘最佳男配角’提名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电话那头，蔡实践犹豫了一下，问道：“阿臻啊，你想演主角吗？” 许臻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出道两年多，杂七杂八参演了六七部影视剧，除了在数字电影《温凉珠》、微电影《老男孩》中算是男主角之一，其他几部全都是配角。 是他不想演男主角吗？ 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始终争取不到好本子，在烂剧的男一和优质剧的男二之间，他屡屡选择了后者而已。 演员这个行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必须要慎之又慎。 但凡第一部男主戏的成绩不佳，那就等于是被打上了“扛不起收视”的标签，日后就会陷入烂剧的泥潭之中，很难再翻身。 许臻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有好本子，我想演男主角。” 蔡实践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 “《碧血剑》已经证明了你作为配角的扛收视能力，等拍完《闯关东》，公司想给你量身打造一部主角剧。”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如果有喜欢的本子、喜欢的ip也可跟我说，如果合适，公司去替你买。” 听到这话，许臻微微一怔。 量身打造？ 专门为我筹拍一部电视剧吗？ “谢谢蔡总的重视，”他这一刻是真的感动了，道，“选什么本子……我，我之前没有考虑过，您容我想一想。” 蔡实践笑道：“不急，还有时间。你先好好上学，好好磨练演技。” “你值得最好的。” ……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后，便各自结束了通话。 许臻放下手机，从上铺跳了下来，用冷水洗了把脸。 男主戏……该拍什么呢？ 是翻拍经典，还是拍先锋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刹那，许臻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 先锋剧……最近真是话剧排多了啊。 电视剧领域哪儿来的“先锋剧”。 他一时间脑子有点懵，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思路，于是便联系了乔枫和周晓曼，让他们帮着自己一起想。 同时也从公司那边要了一些存货剧本来，打算看一看有没有相中的。 第一步男主剧！ 一定要挑一部最最满意、最最无可争议的本子才行！ …… 6月1日，国家大剧院。 “京城国际戏剧节”正式拉开帷幕，话剧爱好者们陷入了一年一度的狂欢之中。 开幕式后的第一场戏，便是由海棠话剧社带来的青春版《哈姆雷特》，由六年前曾获“京城戏剧节”最佳新人奖的青年演员宋彧领衔出演。 这部剧在5月份曾经在京城各大高中进行教学巡演，由于剧本在尊重莎翁的原著基础上进行了普及化的改良，非常易于年轻观众的接受，因此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反响。 无数话剧爱好者苦于无法混进高中，都对这出剧的公演翘以待。 网上预售开始后不到1o分钟，各类票种共计115o张就已全部售罄，其中大厅中的常规票几乎是刚一上线就被迅抢光。 气氛之热烈，让人不禁怀疑起了话剧到底是不是一种小众的表演形式。 许臻作为主演之一，肯定是能给自家亲友团拿到内部票的。 乔枫直接拿了票去了包间，但助理周晓曼为“深入敌后”，没有选择去VIp坐席，而是想办法弄到了一张学校的赠票，决定假扮高中生去刺探军情。 为了看上去不违和，她特意穿了那所学校的校服、还扎了双马尾。 然而进来之后她才现：人家真正的高中生一个个都打扮得要多成熟有多成熟，根本没人像她这样装嫩。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晓曼迎着周围人奇怪的目光，羞愧地低着头走入了场中，趁人不备，偷偷把双马尾又放了下来。 啊……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等坐下之后，她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打量起了周围。 然后很快，一个坐在她斜前方的马尾辫女生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马尾辫女生的辫绳很特别。 黑色的牛皮筋上缀着两个漂亮的栗色榛果，周晓曼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许真后援会出品的应援物。 这个榛果的造型是她亲自找人设计的，跟市面上卖的都不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周晓曼不禁眼前一亮。 因为，为了给京城话剧节时的表演“捂盘”，许臻这次的演出事先没有做任何宣传。 再加上国王克劳狄斯在舞台上带着王冠、满脸的络腮胡子，若非是对他特别熟悉的人，否则很难确定台上的这人就是他。 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在这里碰见了阿臻的粉丝，是巧了？还是消息走漏了？ 周晓曼站起身来，想跟这女生搭个讪，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方的几个同伴就过来了。 这些人拎着几杯饮料走了进来，坐到了那个马尾辫女生旁边的座位上。 其中挨着她的那人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道：“看什么呢？综艺？” 马尾辫女生兴高采烈地扬了扬手机，道：“新一季的《我是演技派》开播了，里面有我家阿真！” 听到这句话，周晓曼的耳朵动了动。 实锤了！确实是我家的粉丝！ “呵，你家阿真……”旁边那个女生翻了个白眼，“都把你拽进国家大剧院来了都阻止不了你追星。” “能不能少看点这种没营养的节目，多看看经典？” 女生从袋子里掏出一杯果汁递给她，鄙夷地道：“一会儿《哈姆雷特》就要上映了，结果你在这儿看综艺……真是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 马尾辫女生撅了噘嘴，道：“真不懂你们，话剧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大吼大叫吗？要不是你用请客诱惑我，我才不来！” 周晓曼：“……” 啊，这个迷之优越感以及迷之误解…… 槽点太多，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周晓曼无奈地耸了耸肩。 真想看看等一会儿谢幕、我家阿臻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们这帮人的脸疼不疼。 第207章 这个演员好像阿真 “各位观众，你们好，欢迎来到国家大剧院。” “即将开始的演出是：由海棠剧社带来的话剧，《哈姆雷特》。” “请将您的手机调至关机或静音状态，演出时，请不要拍照、录像或随意走动……” 晚上7点25分，剧院中响起了开场前的提示语。 随着观众席区域的灯光熄灭，原本喁喁细语的观众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静候演出的开始。 周晓曼斜前方座位上的那个马尾辫女生不情不愿地收起了手机，在自己的座位上扭了扭，一脸木然地等待起了毫无兴趣的《哈姆雷特》。 她瞥了一眼身边两眼亮的同伴，心下暗自呵呵。 马尾辫女生名叫杨桃，同来的几人则是她的室友。 她们寝室的关系倒是十分和谐，但四人的兴趣爱好却迥然不同。 那三个一个是话剧迷、一个是迷、一个是动漫迷，而杨桃自己则是许真的粉丝。 她们寝室的日常就是：看话剧的瞧不起的，的瞧不起看动漫的，然后她们仨一起瞧不起自己这个追星的。 杨桃就弄不懂了，同样是兴趣爱好，咋还就能整出一条鄙视链来？？ 追星怎么了？ 自从迷上了许真，她这两年6续学会了修图、设计海报、视频剪辑、写同人文等等各项技能。 并且，为了能跟偶像当校友，原本学渣一个的杨小桃同学在跟家人商量之后，主动报名了艺考培训班，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艰苦努力后，顺利拿到了中戏戏文专业的合格证。 爱豆带给我快乐，爱豆促使我进步。 现在连爸妈都支持她追星，就这仨小婊砸成天到晚鄙视她脑残。 啊，真的是…… 要不是看在火锅和苏打水的份上，信不信我祭出我的撕x绝技来杠死你们哦！ …… 几分钟后，演出正式开始。 舞台上，率先出场的是两队交班的卫兵。 他们一见面，便语气惴惴地讨论起了最近城门外闹诡的事。 几人刚讨论了没几句，忽然，只见一团浓郁的迷雾从舞台的侧后方悠悠地飘了过来，一个脸色煞白、脚步飘忽的幽灵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伴随着环绕满场的阴恻配乐、自下而上的幽蓝灯光、以及卫兵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杨桃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其实不太知道《哈姆雷特》讲的是啥。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群人粉墨登场，装模作样地“啊！上帝！”、“啊！我亲爱的陛下！”，用夸张的语气和夸张的动作来念一些矫揉造作的台词。 结果万没想到，话剧一开场，居然整了这么一出身临其境的恐怖场景，毫无心理准备的杨桃同学顿时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三分多钟后，卫兵们分左右两侧离开舞台，剧情进入到了下一场。 舞台上，方才让人头皮麻的恐怖配乐换做了喜气洋洋的交响乐，一大群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缓步登上了舞台，分列左右两侧。 头戴冠冕的国王和王后则立在了正中央的空场上。 台下，杨桃一眼就看到了花枝招展的人群中唯一一个穿着丧服的人，忍不住乐了。 ——哦，是他！就是他！ 小鱼儿……哦不，饰演哈姆雷特的宋彧！ 她之所以听了室友的忽悠，同意来看这出戏，至少有3o%是因为宋彧。 全网都知道阿真和宋彧是铁哥们儿，两家的粉丝也大体上关系不错。 杨桃今天过来支持“友军”，也是在粉丝群里报了备的，宋彧那边的粉头还特意私下里找到她，向她约了现场稿。 “各位大臣们，我亲爱的宾客们……” 台上，头戴王冠、留着络腮胡子的国王克劳狄斯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地道：“我亲爱的王兄哈姆莱特新丧未久，我们的心里应当充满了悲痛，举国上下都应当表示一致的哀悼。” “但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不能沉湎与悲痛之中，而是应当以王国的稳定为重，安抚国民，共御外辱。” 说着，他转过头来，轻轻牵住王后的手，神情柔和而苦涩地道：“就让我们用盛大的喜乐来抵销葬礼的沉重吧！” “我已经与我旧日的长嫂，当今的王后，结为夫妇，成为这个多事之国的共同统治者……” 台下，杨桃轻咦了一声。 ——这个国王很有范儿啊！ 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手舞足蹈。 就这么身姿笔挺地傲立于舞台之上，但却气场十足，很能阵得住场子。 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尬！ 而且关键是…… 杨桃努力将身子往前倾，试图把这个演员的长相看得更清楚些。 ——看大致轮廓，他感觉这人莫名地有点像自家阿真。 而且声音也像。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但一点都不难听，反倒给他的声线增添了几分磁性，听上去很有魅力。 唔…… “像阿真”这个评价，大概是自己对于一个演员最大的褒奖了吧？ 这样想着，杨桃忍不住咧嘴一笑。 …… 海棠版的《哈姆雷特》比莎翁的原版剧本简化了不少，剧情相当紧凑。 几分钟后，国王与哈姆雷特在婚宴上的争辩就结束了，哈姆雷特感慨父亲去世不到两个月母亲就改嫁，宋彧的高水平独白将王子的凄楚与崩溃演绎得相当到位； 紧接着，便是哈姆雷特从好友那里得知了老国王诡魂的事，他闻讯来到城门外，诡魂现身告诉他，自己是被现任的国王毒害身亡的，要求儿子为他复仇； 哈姆雷特为试探国王，找戏班子来排了一出篡权弑君的戏码，见国王神色有异，确定了他确实心中有诡； 哈姆雷特开始装疯卖傻，试图削弱国王的警惕，伺机报仇，但阴错阳差之下，却误杀了未婚妻的父亲波洛涅斯…… 杨桃坐在台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表演，心情紧张得不行。 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文化，确实没看过《哈姆雷特》。 舞台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剧情牢牢地吸引住了她，几段独白更是将人物的矛盾与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光是哈姆雷特那段举世闻名的“生存还是毁灭”，更包括国王的祈祷，以及未婚妻奥菲利亚的绝望…… 看着看着，杨桃忽然就体会到了话剧的魅力。 舞台上的情绪太丰沛了，太饱满了。 倘若是在电视、或者电影的中，导演绝不会容许一个演员有这么大段大段的内心剖白，大段大段的情感宣泄。 再有就是，这些演员们的演技，好强！ 尤其是宋彧饰演的哈姆雷特和那个有点像阿真的国王克劳狄斯。 听着他们在台上动情的念白，语言的震撼到让人感觉灵魂都随之共鸣。 这个神仙水准，跟她刚刚在手机上看的《我是演技派》比起来，那真的是云泥之别。 杨桃莫名地脸红了。 哎，那群渣渣，尤其是那些初评c级的虾兵蟹将们。 那演得都是啥玩意啊…… 简直狗屎…… 她刚刚还觉得这档综艺拍得很好，挑战彼此作品的设计很吸引眼球。 结果不到一小时过去，她的口味就被养叼了。 再好的设定也得演得精彩才行啊！ 这帮人……糊弄鬼呢？？ 当然，杨桃的批判是针对那些鱼目混珠之流的，跟她家阿真无关。 阿真的演技还是很过关的，跟这群咸鱼不一样！嗯！ ……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结束。 在演员们返场谢幕的时候，观众们全体起立，向他们刚刚精彩的表演致以了最为热烈的掌声。 杨桃他们寝室的四个人也随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其中那位戏迷室友脸颊涨得通红，既为刚刚的表演感到激动，又感觉，这些人在室友面前给自己狠狠长了一把脸，与有荣焉。 “怎么样，厉害吧！” 戏迷室友一边古装，一边激动地叫道：“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喜欢看话剧了吗？” “以后还笑不笑话我？” 说话间，她重点看向了杨桃这个脑残追星族，得意洋洋地道：“我以前说许真演技烂，照宋彧差得远，你还跟我犟，现在呢？” “现在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演技炸裂’了吗？” 杨桃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今天份的鄙视又开始了，她颇为不满地瞪了室友一眼，道：“我家阿真招你惹你了？” “人家是演电视剧的，风格不一样，术业有专攻，你别拉来撤去地瞎比！” “这要是在网上，你这叫给宋彧招黑懂不懂？” 戏迷室友仰起头来，撇嘴道：“我干嘛要懂你们这套？” “我就好好看表演，谁什么实力我心里自然清楚。” “我这是在帮你树立正确的择偶观——对，择偶像观——追星可以，别光看脸。” “坦然承认自己是颜粉也行，那就别吹演技！” “明明是因为看人家长得帅才追的星，结果张口闭口非得尬吹演技，这让人听着就难受了。” 杨桃被她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刚想反驳，却见台上，正在像观众们致意的宋彧忽然开了口，道：“各位朋友们，感谢你们来观看我们海棠剧社的演出！” “今天，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位‘新人’。” 说着，伸手挽着一身华服的国王陛下，笑道：“这位，克劳狄斯的饰演者，大家说他的表现怎么样？”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回应。 宋彧道：“让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海棠剧社的新人话剧演员，许臻。” 话音落，他旁边的“克劳狄斯”摘下了头上的王冠，缓缓撕下了帖子脸上的络腮胡子，笑着向众人鞠了一躬。 杨桃：“……” 室友：“……” 第208章 你能做这部小说的男主角吗？ 许臻的粉丝基础不算广，但路人缘却极好，知名度在他这个年龄段的演员中也相当高。 舞台上，他的真面目一露出来，立即在剧场中引了一阵轩然大波。 宋彧刚才说什么？许真？ 是我所知道的那个“许真”吗？ 那个经常在电视剧里面饰演各路少侠、那个曾经在春晚舞台上进行过高难度武术表演的年轻演员？ 他居然在这场话剧中扮演国王克劳狄斯？？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话剧的忠实爱好者。 若不是许臻直接在台上撤去了自己的伪装，恐怕这帮人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个刚刚在舞台上奉献出如此精彩表演的克劳狄斯，居然会是一个他们平时有些瞧不上眼的影视演员。 国王刚刚的表现简直是好到炸裂好吗！ 完全就是专业级的水准，甚至在“专业级”里都算是非常棒的那类，根本不是一般玩票演员所能企及的高度！ 台下，杨桃的戏迷室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自己刚用这场话剧鄙视完许真的演技，甚至还没鄙视完，就现许真也是这场话剧的重要演员之一。 而且还是重要程度、表演水准都不亚于哈姆雷特的国王。 她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许臻的演技居然是这个水准的吗？是自己以前看走眼了？ 明明他在《绝代双骄》中的表演还那么蹩脚，怎么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已经进化如今这个样子了？？ 这一刻，她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自家“脑残”室友对于许真的评价： 每一次在荧幕中看到他，总会感觉到他的演技又肉眼可见地进步了一大截。 这是一个永远不服输、永远不安于现状的演员，每次出场都能给观众们带来新的惊喜。 ——所以说，杨桃的评价并不是因为她是许真的脑残粉，而是因为事实如此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许臻，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这一刻，一股浓浓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她为自己的偏见、狭隘感到羞愧，也为自己的用老眼光看人感到羞愧。 而与之相对的，杨桃这时候则趾高气扬地扬起了下巴，只觉得自己在这群沙雕室友的面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崽！你好厉害！ 好给姐妹们长脸啊！ 你是我们的骄傲！！ 这样想着，她满脸骄傲地看向了舞台上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许臻的脸上这时候还带着妆，但去掉脸上的络腮胡子后，却能清楚的看到他一如既往的俊秀面容，以及眼中的奕奕神采。 此时的许臻因满场的喝彩而稍显腼腆，但却依旧在十分礼貌地微笑着向场中的观众鞠躬致意，并没有紧张到手足无措。 这份安静温和的感觉跟刚刚场上那个阴枭冷厉的克劳狄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杨桃只觉自己瞬间又被重新圈粉了。 她好想告诉全世界——这就是我的爱豆！这就是那个自己为之痴狂了两年的小哥哥！ 你们快来看看他，厉不厉害？帅不帅？优秀不优秀？ 刚才是谁在说我脑残来着？是谁！敢不敢再站出来说一遍！ 杨桃嚣张跋扈地叉起了腰，整个人腰杆挺得笔直。 …… 宋彧这一番简单的“新人”介绍，引了场中久久无法平息的巨大声浪。 好在，话剧舞台没有办法像演唱会那样安可，否则许臻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呢。 许久之后，当演员们回到后台时，皆已是身心俱疲 这是海棠剧院青春版《哈姆雷特》的场公演，也是今年的京城戏剧节的开场大戏。 众人都卯着一股劲儿，拼了命地要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如今这口气一泄。刚才台上的王公贵族们顿时变成了一群行尸走肉。 后台卸妆的时候，众人瘫的瘫，仰倒的仰倒，甚至有人干脆在沙上直接打起了呼噜来。 许臻这时候也累得差点睡过去，不过他毕竟年轻。还是强挺着把脸上的彩妆卸了，这才去跟乔峰周小曼等人汇合。准备打道回府。 “阿真！阿真！” 从演员通道出了剧场，还没走多远，他便看见看到有几个小姑娘蹲守在通道这里，明显是对剧院这边的结构相当熟悉，正在守株待兔。 剧院的保安拦着她们不让上前，这几个小姑娘就只好在外围跳脚，努力吸引着许臻的注意力。 瞧见许臻朝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几个女生兴奋得手舞足蹈，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乔哥，我过去跟她们说几句话行吗？”许臻问道。 乔枫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今天没宣传，来的人又不多。” 许臻于是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周晓曼，朝那几个粉丝走了过去，笑着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几个女生高兴的嗷嗷直叫。 不过，兴奋归兴奋，几个女生依旧礼貌地跟他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没有再故意往许臻身边去挤。 “阿真，你今天的表演太棒了！我我我，我刚才看表演的时候。周围好多人都在夸你！” “阿真，今天之后其他场子的公演你还参加吗？我还可以看到你吗？” “阿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话剧？简直是专业演员的水准！” “……”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赞美着他刚才的表演，把自家爱豆夸得天花乱坠。 她们不敢耽误许臻太长时间，不一会儿，夸得心满意足了，其中一个女生便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来，两眼亮晶晶的朝许臻递的过去。。 许臻本以为她是想要签名，刚想问他们有没有笔。 然而这时，却听那女生道：“阿真，这本书你拿着可以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演这部书里的男主角？” 小姑娘的脸颊微微泛红，满脸兴奋地道：“最近群里好多人都在讨论这本，她们都觉得你来演男主角特别合适！” “现在网上流传的伪视频，有特别多都是用你当的男主角，你在网上的呼声可高了！” 许臻知道她口中的伪视频是什么意思。 大概指的就是那种用某个或某几个演员曾经拍过的电视剧为素材，通过合理的剪辑，剪出来的另一部电视剧的伪宣传片。 自家助理周晓曼就是个中高手。 粉丝们在网上看到的很多高质量剪辑，以为是民间作品。实际上很可能都是出自“官方”的邪恶小手。 许臻从小姑娘的手中接过书，只见书的封面上细心的包着小碎花的书皮，四角都用漂亮的透明胶带仔仔细细地加固了一番，明显平时十分爱惜。 他有些不忍心收，便将书又递还了过去，道：“书名告诉我，我回去自己找来看吧。” 小姑娘见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背过手去，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道：“不不不，阿真你拿着吧，你千万拿着！我不心疼！” “我能把这本书递到你的手里。就是为粉丝们做了大贡献了。” “我就是组织的大功臣了！” 许臻听到这话，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低下头，翻开书的封面，只见在扉页上，书的主人用钢笔在版权信息的下方誊写着两行漂亮的楷体小字：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 “遍识天下英雄路，俯江左有梅郎。” 许臻微微挑了挑眉，继续往后翻。 只见在第二页上，三个竖排印制的行楷体大字映入了眼帘： 书名叫做，琅琊榜。 第209章 来自红点中文网的热销小说   海棠剧社的青春版《哈姆雷特》一经公演，立即在业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先当然因为这是《哈姆雷特》，莎翁最负盛名的经典名作，每年必被翻排。   而今年，海棠剧社居然力压国话、龙游、繁星等多个知名剧团，拿下了出演京城戏剧节开幕大戏的机会，这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噱头。   再加上知名青年演员许臻在表演谢幕时的意外亮相，这让原本只是小范围狂欢的京城戏剧节火出了圈，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酵。   “公演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舞台效果亲测炸裂！”   “开场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女朋友一直跟我说那个克劳狄斯的声音听着耳熟，我还没当回事哈哈哈”   “一开始不知道是许真，是真的觉得演的挺好。不敢说有多震撼，但是绝对是值得夸赞的级别，现在知道了是许真，我只想说：次元壁被撕裂了”   “哈哈哈哈我刚进场就说那个演国王的演员看着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居然是我家阿真”   “……”   在一片叫好声里，难免也有人质疑许臻的表演究竟如何，毕竟无视频无真相，空口白牙，想怎么说都行。   许臻之前从未演过舞台剧，那些尬夸许真演技炸裂的怕不全是买的水军。   然后，立即便有人反手贴出来了去年许臻入学时，在中戏表导楼表演的那出《万家灯火》。   “许真：我守了四十年的寡”这个虎狼之词莫名其妙地冲上了热搜，网上关于京城戏剧节的讨论方向也开始迅跑偏。   戏剧节筹备组的姚组长看到自家的戏剧节变成了网上的热议话题，心下好笑，知道这肯定是因为宋彧和许臻的经纪公司在里面推波助澜。   组里有几个老爷子对此颇为不满，认为他们在将戏剧节“娱乐化”，但姚组长本人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话剧这个行当不好吗？   没有群众基础，什么东西能展得起来？   酒香也怕巷子深，艺术培养也是要土壤的啊。   更何况，虽然许臻来演话剧的动机存疑，但起码人家的演技是真的过硬，经得起舞台的检验。   像这种既能给话剧带来热度、又不会降低舞台表演质量的演员，我们为什么要拒绝？   姚组长希望能照着许臻这个标准再来一打。   ……   戏剧节的场公演结束之后，宋彧和许臻两人就退出了《哈姆雷特》的演出，没有跟着剧团去继续巡演。   二人的身上都有很多工作，挤出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排练话剧就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把后续的全部流程都走完。   当初排练的时候，许臻感觉无比崩溃，但如今离开了舞台，却又觉得这段经历让人十分怀念。   日后如果有机会，他感觉自己可以每年拿出一段“工余”的时间来，认认真真排一出话剧。   这种磨砺和沉淀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效果，但长此以往，却能给自己带来持续的进步，绝对是非常有益处的。   6月11号，许臻再次前往了钱塘市，去完成《我是演技派》的最后一次录制。   在飞机上，他难得空闲，便拿出了公演时粉丝送给自己的那本小说，安安静静地翻阅了起来。   《琅琊榜》，听周晓曼说，这是一部连载于红点中文网上的网络小说。   许臻对这个领域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平时实在太忙，除了接拍的电视剧的原著，基本上什么小说都不看。   所以，许臻上一本看过的小说还是《三国演义》……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公司初步有了为他筹拍一部男主剧的计划，于是许臻66续续接触了许多剧本。   其中有好几部作品，如果是演男配角的话，他感觉都非常不错，可以接；   但倘若换做主角，许臻就又觉得不够好了。   人心啊，就是这样。   当你报着“一定要找到最好的”的心情去找什么东西时，那真的是看什么都有瑕疵。   高空之上，一杯清茶、一本旧书，许臻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几章过去，内容上暂时没看出什么惊艳感来，只觉读着还算舒服。   作者的文字功底很好，行文既流畅又颇具古韵。   跟一些古典名著比起来，现代人写的小说显然要读着更轻松一些。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的阅读度就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画卷铺开了，舞台搭建起来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逐一登台亮相，一出出好戏开始轮番上演。   男主角以谋士的身份来到京城，因其“麒麟才子”之名，被太子和誉王二人争抢。   男主表面上投靠誉王，暗地里却驱狼逐虎，借刀杀人，在剪除对方势力的同时还能收获对方的感激，让人大开眼界。   随着故事的一点点深入，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也开始逐渐显现出来……   “阿臻，别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助理周晓曼推了推许臻，道：“飞机要降落了！”   几秒钟后，许臻蓦然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   啊……这就到了？这么快？   但是我才看到男主布下了新的局，还没收网……   几人下了飞机，在前往酒店的途中，许臻忍不住又把书拿出来，继续看起了后面的内容。   等到了酒店，一行人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把粉丝给他的那本书看完了。   但是这只是第一册，他连忙又在网上找到了后续的章节，继续开始看后续的内容。   “还在看呢？”乔枫瞥了一眼许臻的道，“就是之前粉丝送你的那本小说？”   “嗯嗯，《琅琊榜》。”   许臻一边在手机上翻页，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着皮蛋青菜粥，勺子总是对不准嘴。   乔枫劝道：“不着急，你先吃饭吧，公司那边也没急着等你回复。”   许臻头也不抬，一边继续翻页一边道：“乔哥，我知道不急，但是我想把这段看完……”   乔枫：“……”   他瞧着许臻这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忽然有点后悔让他去拿粉丝送的礼物了。   这怕不是要掉进小说的坑里了吧？   网瘾少年要不得啊！ 第210章 《投名状》组的恩怨情仇   “《琅琊榜》？那是什么？”   几天之后，蔡实践得到了许臻团队那边过来的信息，说他们相中了一部很适合翻拍成电视剧的小说，希望公司能予以考虑。   东岳影视有专门负责挖掘项目的部门，因此，蔡实践本人对市场上的各类作品并不了解。   乍一听到《琅琊榜》这三个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一本小说、游戏、动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助理向他解释道：“《琅琊榜》是一本网络小说，近几年还算比较火。”   “目前有几家公司有意向把这部小说翻拍成电视剧，只不过具体还没谈妥。”   “咱们公司也曾经把它列入过考察对象之一，但是邹部长那边感觉这个题材没有市场，所以最后会上没过，也就没有后续的接洽了。”   蔡实践一边听着，一边翻阅着助理给他整理的相关文件资料，问道：“我有点没看懂，这个小说是什么题材？武侠还是历史？”   助理犹豫了一下，道：“呃，算是架空历史吧，历史权谋类小说。”   蔡实践微微皱眉，又问道：“这个作者是什么情况你了解吗？我看资料上没写。他之前有什么其他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吗？”   助理摇头道：“没有，这个作者比较注重个人**，所以没有公开过自己的资料。据我了解，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作者，这是她的作品第一次涉及到影视改编。”   听到这繁华，蔡实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网络小说，没有朝代的架空历史，市场上已经逐渐冷门的权谋类题材，年轻的女作者……   这一连串的关键词罗列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不靠谱。   尽管助理反复强调，这本书目前在网上的热度还算可以，书粉众多，但一部小说是否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从来都不是看它的粉丝多寡的。   蔡实践为难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算了，自家“少爷”都话了想拍，而且想拍什么跟公司说也是自己提出来的，总不能这么直接撅回去吧。   蔡实践犹豫了片刻，对助理道：“这样吧，你去给我找一套《琅琊榜》来，我先看看小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本书到底怎么样，适不适合改编成电视剧，且待自己先看一看再做决定。   ……   而与此同时，许臻正身处在蓝莓卫视的演播大厅里，录制新一期的《我是演技派》。   由于前一阵子节目组这边在进行复活赛，因此许臻他们这些已经晋级的人得到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假期。   这次再来录制，节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这一轮的内容是：三位导师分别带领3~4名演员，拍摄一幕影视化片段。   许臻所在的是沈丹青组，他们这组的选手除了他，分别是即将合作的演员齐魁，以及老对手丁雪珍。   复活赛之后增补的则是一名女选手，名叫谭晶晶。   他们要拍摄的影视化片段来自电影《投名状》。   当初，沈丹青原本是为了让许臻能够更好的把握奸邪之徒的状态，才把他塞进了《哈姆雷特》的班子里去排练。   结果没想到，由于许臻的自身特质太适合拍话剧。导致《哈姆雷特》这出话剧本身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如今回过头来一看，区区综艺里的一期节目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你做的哪件事是更重要的。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许臻对于拍这档综艺的劲头倒是很足，毕竟酬劳给的高啊。   这让他不禁有些感慨：拍一档综艺节目的酬劳居然比自己的三国剧组那边的片酬还高。   更不用说场均15oo块钱的《哈姆雷特》了。   如今再看《投名状》的剧本，许臻只觉驾轻就熟，很快就带入到了那个背信弃义、抢兄弟媳妇儿的男主身上。   拍这出戏对于他而言非常轻松，就像是在度假一般，但同组的其他几位演员可就没他这么惬意了。   《我是演技派》上的年轻演员之间由于年龄相仿、戏路接近，或多或少都存在竞争关系，但沈丹青组的演员阵容尤其微妙。   许臻，丁雪松，齐魁。   当初《闯关东》剧组公开选角的时候，许臻和齐魁曾经是朱传武这个角色的竞争对手。   原本剧组是倾向于让齐魁来演朱传武的，甚至，他们的选角导演跟齐魁有过合作，私交不错，私下里已经将这件事透露给了他。   结果，在试镜会当天，突然出现的许臻打乱了原本的节奏。   许臻在初次试戏失败后，又穿着军装杀了个回马枪，以远竞争对手的演技征服了现场。   总导演张新杰立即便心动了，《闯关东》的原作者兼编剧孙满堂甚至愿意为许臻改剧本。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朱传武这个角色还是给了许臻，原定饰演朱传武的演员齐魁则改为饰演朱传杰。   当时导演组跟齐魁沟通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觉整个人如遭雷劈，气闷之下一度想要罢演。   但选角导演好说歹说，劝慰他还是接下传杰这个角色。   《闯关东》的本子实在是好，只要能参与进来，甭管是传武还是传杰，都是莫大的机缘。   最终，齐魁几乎是耗尽了自己的全部成熟，才终于咬牙接下了传杰这个角色。   他只觉经此一事，自己算是彻底长大了，学会了凡事从利益出，再也不对身边的任何现象愤世嫉俗、说三道四。   而与此同时，原定饰演传杰的演员丁雪松则得到了“很遗憾，下次有机会再合作”的通知。   丁雪松：？？？   我招谁惹谁了？   那个演传杰的，你别这么苦大仇深，不愿意演就别演，我愿意啊！   于是乎，新增补进来的复活演员谭晶晶在排练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饰演老大的许臻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面色平静地背诵着剧本上的台词，与世无争，极其佛系；   饰演老二的齐魁则黑着脸，时不时地瞥向许臻那边，眼中的不甘之色几乎是肉眼可见。   饰演老三的丁雪松一边幽怨地看着许臻，一边不满地瞟着齐魁，瞅谁都不爽。   不明真相的谭晶晶瞬间脑补出了1o万字的小剧场来。   这三个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有点看不懂？？   《投名状》的剧情貌似是老大和老二为了抢我而反目成仇，但是，我感觉我现在好像是个谁也看不见的“透明状”？？ 第211章 意料之外的导师（先更后改，请10分钟后再看）   上午9点，当天的录制正式开始。   四名演员从工作人员手中拿到了各自的剧本，抓紧时间翻阅了起来。   许臻他们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即将出演的是电影《投名状》中的片段，彼此的角色也已经提前敲定好了。   但是，具体要演的是电影中的哪一段，却是直到这一刻才刚刚揭晓的。   许臻拿到剧本后，简单翻阅了一遍，稍稍有些意外。   ——这居然是一份原创剧本。   人物还是那些人物，矛盾也还是原剧中的矛盾，但这段剧情本身在电影中并不存在。   在录制这期节目之前，许臻早已把《投名状》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看得滚瓜烂熟。   若不是分身乏术，他几乎可以一人饰演n角，把整部电影完完整整地复演一遍。   结果万没想到，导演组居然釜底抽薪，写了一段新剧情出来。   在看到剧本的这一刻，许臻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不会是导演组在故意克制我吧？   片刻后，许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参赛选手这么多，导演组哪有功夫专门针对自己。   这大概是因为这次录制照上次隔的时间比较长，防止大家利用这段时间来仔细研究原片所采取的手段吧。   毕竟，如果时间足够充裕，复制表演对于任何演员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原创剧本，许臻丝毫不怵。   他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离开参照物就不会演戏的新人了。   他对于表演有自己的心得，对于《投名状》男主角的人物设定也已经了如指掌。   面对这次短片的录制，许臻信心满满。   ……   约莫9点15分左右，当四位演员都已将剧本简单翻阅了一遍后，导师沈丹青这才来到了排练室。   演员们立即从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导师躬身行礼。   沈丹青笑着向众人摆摆手，道：“剧本都拿到了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哈哈哈……”几人闻言，都不禁笑出了声。   “没错，咱们这次的演出用的是原创剧本。”   沈丹青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许臻，道：“所以，除了人物设定，咱们没有办法参考原片中演员的表演了。”   “一切只能靠自己。”   “当然，”说着，沈丹青笑道，“我们平时在片场拍戏的时候，不也都是没有参考对象，就自己生演的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拍了拍手，抬高声调道：“时间紧，任务急，咱们抓紧时间先把剧本过一遍，定个调子，然后就赶紧排练。”   “比赛规则都知道了吧？”   “三组表演，最终获胜的那组全员晋级决赛圈，失败的两组，每组只能晋级一个人。”   “咱们当然得以获胜作为目标，我可不希望一会在排练的时候出现内部斗争的情况，明白了没有？”   四人纷纷点头称是。   说着，沈丹青便坐到了三人对面的沙上，翻开了手中的剧本，道：“那开始吧，咱们先过一遍台词。”   按照剧本，开场的第一句应该是谭晶晶的台词。   然而谭晶晶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齐魁就抢先抬起了手臂，向沈丹青道：“沈老师，我有事情想先跟您沟通一下。”   这话一出，原本正在看剧本的几人顿时都抬头朝他望了过去。   沈丹青道：“什么事儿，你说。”   齐魁略一犹豫，便鼓足勇气道：“沈老师，既然是原创剧本，那么在表演上是不是也不一定非要遵循原作演员的风格？”   沈丹青笑道：“当然了。就算不是原创剧本，演员也应该有自己的表演风格，没必要照搬别人的。”   齐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立即又追问道：“那赵二虎这个角色，我是不是可以把他更偏向光明磊落、侠肝义胆这个方向去演？”   沈丹青微微一怔。   她思索了片刻，道：“你单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演。咱们还是先把剧本串一遍，然后再调整吧。”   听到这话，齐魁便没再多说什么，于是众人便重新串起了剧本。   然而串着串着，沈丹青很快就明白齐魁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说白了，他就是不肯在许臻面前矮一头，想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对等的地位来跟对方飙戏。   在电影中，赵二虎这个角色是个目不识丁、想法单纯的糙汉子。   他轻易的将头目的位置让给了刚结识不久的男主庞青云，又对自己老婆出轨毫无觉察。   这是一个又蠢又笨又窝囊的人物，所以齐魁不愿意就这么演。   他想把“头脑简单”美化成光明磊落，把“想法天真”美化成侠肝义胆。   这个改动跟之前那个魔改花无缺的演员不一样，并不是什么颠覆性的篡改，沈丹青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而且不光他，饰演老三的丁雪松其实也暗搓搓调整了人物的感觉，将原片中那个认死理、脑回路清奇的老三往天真浪漫的方向掰了掰，看上去讨喜了许多。   但是……   “你等一下。”   几人的台词还没串完，沈丹青就打断了他们，转头看向齐魁，道：“我感觉你调整的不是表演风格，是这个人物的设定。”   “你这是想把赵二虎演成一个大侠呀！”   一听这话，齐魁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由于之前改花无缺人设的那个小子还挂在城门楼上曝尸，因此《我是演技派》的选手们都对角色人设这件事十分敏感。   齐魁可不想自己也被贴上这种标签。   但他又不甘心演傻子版的赵二虎，因此努力斟酌着语言道：“沈老师，我个人认为我的改动其实并不算太大，实际上赵二虎这个人物本身也是有侠气的。”   “我只不过稍稍调整了一下表现的重点，并没有对这个人物进行颠覆。”   沈丹青微微皱眉，道：“但我个人还是不建议你这么调整。”   “因为这次比赛的规则是观众投票，可能有些看过原版电影的人会对你这种调整很反感。”   “即便是你演的再好，他们也会因为你演的不像原版的赵二虎就对你的表演一票否决。”   齐魁显然也思考过这方面，他立即答道：“沈老师，关于这方面我觉得不会。”   “因为这部电影上映已经将近1o年了，在场的多数都是大学生，很多人可能压根就没看过这部电影。”   “即便是看过，也很少有人会对这部电影喜欢到不许改的程度。”   “而且，原版的赵二虎，人家长得那么帅，傻点也只会让人觉得傻得可爱。”   “我要是也往傻的方向演，那就是又丑又傻，这可太糟糕了。”   沈丹青听到他为了争取改动角色的机会，居然把自己黑到了这份儿上，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了另外几人一眼，问道：“你们觉得呢？同意齐魁调整角色吗？”   丁雪松为了遮掩自己的小动作，当然是满口同意。   许臻则无可无不可，表示都无所谓。   谭晶晶本觉得，如果赵二虎太过光明磊落，会显得自己的出轨更婊。   但眼看其他人都没意见，她也就没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沈丹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瞅着排练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不想继续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便姑且妥协了。   反正，即便是自己不同意，这小子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演。   不如就按他说的排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   就在众人紧张排练的当口，《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正在与这期节目的飞行导师友好交谈。   “陈导肯来我们节目，真是我们节目组的荣幸。”总导演陪着笑脸，乐呵呵地道。   被称作“陈导”的是个留着半长白的文艺中年。   他看了看手中的节目单，道：“这期节目有两部我的电影，说实话我还挺有兴趣的，很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解读我的电影。”   陈导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道：“我这人脾气有点急，如果看到不对我心思的表演，可以随便骂是吧？”   听到这话，总导演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但他依旧陪着笑脸，道：“这个自然。”   “他们是翻拍了您的电影，您当然有言权了。” 第212章 丑是够丑了 “那四千人降了也得死，留不得。 ” “你别跟我开玩笑……我答应了要放他们回家，我就要放！大丈夫言出必行，要是把他们杀了，我赵二虎拿什么脸面见人？！” “大哥，二虎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你，算我求求你，这四千人，咱杀不得！咱山字营义字当头，决不当背信弃义的小人！” “……” 排练室中，《投名状》组的几人正在一遍遍演练着剧本中的情节。 沈丹青看了看这几人，明显感觉许臻变成了众矢之的。 无论是齐魁、丁雪松还是那个女孩子谭晶晶，都在铆着劲跟他飙戏。 尤其是齐魁，一遇见许臻就特别“激动”，吼着吼着就会用力过猛。 沈丹青对此感到十分头疼。只得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纠正他。 与此同时，许臻的表现倒是令她颇感欣慰。 许臻并没有被周围人带着走，任别人是吼是哭，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能收能放，有张有弛，几个情绪转换的节点都抓的很准。 正因为有许臻的存在，舞台上的节奏始终是稳的，任凭其他演员怎么挥，这出戏的戏剧张力都始终在那里，一直没有垮掉。 经过这一个月的历练之后，许臻的演技未见的能有本质的提升，但对于舞台的把控能力却进步了一大截。 实际上，在这份剧本中，老大庞青云的台词是三个男演员中最少的。 但许臻既不抢戏、也不加词，就靠眼神和细节来展现人物的心境，便将角色的人设立得鲜活生动。 某一瞬间，杀意腾起，他冷厉的眼神让人脊背凉； 下一瞬间，他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软让人十分同情。 能把反面人物的层次感演到这个程度，沈丹青感觉许臻算是出师了。 他现在的这个水平，在《我是演技派》的这个舞台上，绝对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可笑的是齐魁还没有认识到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在哪儿。 他还以为自己的台词念的有质感，情绪丰沛饱满，就算是演的不错了。 殊不知，以许臻现在的控场能力、以及塑造人物的能力，教他演戏都足够了。 “停停停。” 沈丹青打断了场中的排练，转头看向齐魁，道：“你刚才那段词儿还没到吼的时候呢。” “你说，‘大哥，算我求求你，这四千人咱杀不得’，这个时候应该更低声下气一点，甚至可以稍微带一点点颤音。” 说着，沈丹青给他示范了一遍，道：“这个地方你得把情绪往下压一压，后面爆才会更有力，你懂不懂？” 齐魁握着手中的台本，骚了骚头，道：“沈老师说的对，我懂了，您听我重新把这段词念一遍。” “……” 反复折腾了几遍之后，这段词勉强算是过了。 所幸，齐魁的态度倒还算端正，什么问题被指出来时也肯听劝，沈丹青也就没有当场飙。 …… 这时候，齐魁本人实际上是有些懊恼的。 他跟许臻一样，都是中戏的学生，风里来雨里去，扎扎实实练了4年的基本功，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 齐魁一直认为，跟许臻这种演员比起来，自己唯一的劣势就是长得不够帅，没有那么多观众喜欢，只能靠慢慢沉淀来厚积薄。 事实上，关于长得不够帅这点。齐魁自己也是不认可的，他觉得主要是这届观众的审美不行…… 结果，万没想到。 《闯关东》试戏的时候，导演组对他的评价居然是“外形条件符合角色要求，但是演技照对方有一定的差距”。 这条耿直的评价给齐魁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 所以，导演组其实觉得：自己丑是够丑了，但是演技却不够好？？ 这是什么惨无人道的评价？？ 这让齐魁不禁回想起，有一回自己买了一兜子号称是“越丑越甜”的丑橘，室友们吃了几个之后，是这么评价那些橘子的：丑是够丑了，但是不够甜…… 一直以演技派硬汉自居的齐魁同学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今天，终于直面了许真本人。说实话，他非常不服。 他很想看看这个被《闯关东》导演组盛赞的学弟到底是什么实力。 自己跟他究竟差在哪儿了？ …… 而另一边，丁雪松看着齐奎在这里嗷嗷爆、嗷嗷挨骂，不禁哂笑。 拜托…… 参加这个节目是让你来飙戏的吗？ 是让你来吸引观众和业界大佬的注意的！ 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的人见到你，在公众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藉此提高人气，拿到戏约，这才是终极目的。 你演的这么卖力有什么用？讨喜才最关键。 ——请注意，是你讨喜，不是角色讨喜。 你前面跟沈丹青争论改角色设定这段，导演组都会给你剪到综艺节目的正片里去。 年轻人啊，真的是太年轻了。 跟齐魁同岁、但却比齐魁出道更早的丁雪松“前辈”鄙夷的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的挺适合演赵二虎的。 “光明磊落”，脑子有包。 …… 经过长达5个小时的排练之后，《投名状》组的表演终于成形。 导师沈丹青将所有的关键点都叮嘱了一遍后，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离开了排练室，准备开始正片的录制。 最终的排练出来的效果，沈丹青还算满意。 自己这组的4个年轻人虽然有点不太让人省心，但实力都还可以。 只要肯花心思去指导。都能达到水准以上的水平。 她对自己这组的表演有信心。 来到导师席上，只见另两位导师邓大衍和何泰都已经就位了。 沈丹青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试探着问道：“怎么样啊？你们组表现如何？” 邓大衍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镜，笑而不语，而何泰则露出了一脸便秘的表情。 沈丹青见状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孩子们不好带？” 何泰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道：“算了算了，别提了，说到底都是我的问题。” 沈丹青问道：“怎么了你这是？演员们打起来了？你们拍的哪部剧啊？” 何泰沉着脸叹道：“我们拍的是《华夏合伙人》，但是最后拍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且看华夏合伙人都是怎么分崩离析的》……” “哈哈哈哈哈……”听到他这个描述，沈丹青忍不住一阵狂笑。 两人刚趁着录制还没开始再聊两句，忽然，只见《我是演技派》的总导演，领着一个头花白的中年人朝场边走了过来。 三位导师瞧清来人，皆是一愣。 咦？ 这是……陈子安？ 沈丹青和何泰面面相觑。 《投名状》和《华夏合伙人》的导演？ 他居然是这期节目的飞行嘉宾？？ 在见到陈导的一瞬间，沈丹青顿时感觉心里咯噔一声。 他居然到现场来了？？ 齐魁这小子…… 你刚才还说谁会对《投名状》喜欢到不许改的程度，这就来了…… 怎么感觉是要完的节奏？ 她刚想跟何泰说点什么，转头一看，却见对方已经露出了一脸吃屎的表情。 “我，我去一趟厕所……” 何泰跟陈子安打了个招呼之后，扭头就跑。 不行，必须得去跟演员们打声招呼，当着人家导演的面就这么演也太作死了！！ 第213章 调整人设   何泰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演播大厅，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焦急地赶往了演员们的排练室。   ——他一定得提醒一下自己这组的选手们，“狼”来了！   《华夏合伙人》的导演来了！   一会儿拍摄的时候，务必要收敛、收敛、再收敛，要是你们还敢像刚刚排练的时候那么争来抢去，绝对会死得很惨！   然而何泰在楼道里绕了一圈，却现演员的排练区这时候已经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我过去一下，”何泰臭不要脸地抹着额头上的汗，嘻嘻哈哈地道，“我刚才把包落在我们组的选手那里了，你让我过去拿一下行吗？”   很遗憾，工作人员并不买他的帐，直接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并礼貌地将他“请”回了演播大厅。   何泰苦着脸，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导师席，只见这一期的飞行导师陈子安已经落座，这时正在跟邓大衍和沈丹青攀谈。   “以前很少见你参加综艺节目啊，”邓大衍笑着向陈子安道，“这次怎么愿意过来玩了？缺钱了？”   “哈哈哈，”陈子安仰头笑道，“邓导说笑了，我这是友情出场，谈什么钱啊。”   说着，他看了看节目组给他准备的简单台本，道：“我是听说这档节目里有一大批实力不错的年轻演员，所以想过来瞅瞅。”   “老啦，现在3o岁以下的演员我基本都叫不出名字来啦，再这么下去以后怎么拍戏？”   邓大衍闻言，道：“你这是又打算拍新电影了？上我们这儿找演员来了？”   陈子安咧嘴一笑，道：“这话说的，我哪年不拍新电影？我这是未雨绸缪，先借机跟年轻人们混个脸熟。”   “……”   两人正聊着，何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子安见到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问道：“哎，小何，张杉是在你们组吧？”   “你们要拍的是《华夏合伙人》？张杉演的是哪个角色，表现咋样？”   何泰闻言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地道：“呃，张杉演的是男主角。他实力还是可以的，但是时间比较仓促，可能在人物把握方面做得还不是很到位……”   “另外，也怪我，当初选人的时候光考虑演技，有点忽视了角色跟他们自身条件的契合度……”   何泰非常努力地想给陈子安打个预防针，告诉他接下来的表演可能会不尽如人意。   但陈子安却以为他是在谦虚，很认真地分析着《华夏合伙人》这组的演员，感觉角色分配十分合理，很期待几个年轻人的表演。   何泰：“……”   算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2o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杉、彭宇宁、沈唐，你们节哀顺变吧。   老师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   晚上8点整，观众们进场完毕，本期节目的正片录制正式开始。   经过导师的抽签，何泰组被排在了位出场，邓大衍组第二位，沈丹青组第三位。   抽签结束后，何泰组的选手率先来到了台下候场，而其余两组人则暂时等在各自的排练室里，利用墙上的大屏幕观看现场的表演。   很快，《华夏合伙人》的故事介绍开始了，许臻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对这场表演很感兴趣。   自己的室友沈唐就在这组里。   许臻一直认为，沈唐的演技实际上被节目组低估了。   沈唐不是那种爆力十足的类型，他的表演可能缺少记忆点，看上去有些寡淡。   但通过平时课堂上的练习，以及在微电影《老男孩》中的合作，许臻能清楚地感觉到，沈唐对于角色的把握非常到位，演什么像什么，这是个很有“演商”的演员。   “大家看一下手里的这份商业计划书……”   这时候，屏幕上的表演已经开始，西装革履的张杉坐在会议桌的上手，一脸严肃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看了不到半分钟后，许臻就明白了：他们这组采用的同样也是原创剧本，故事大概浓缩了原片中三人因公司上市问题产生分歧、直到最终达成一致的这段戏。   然而看着看着，许臻渐渐皱起了眉头。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评价，这段表演太乱了。   在原片中，三位主角应该是一个稳坐钓鱼台、一个气急败坏地争辩，另一个则不耐烦地拉架。   但是眼下的情形，却是三个演员都在急吼吼地表现自己，以至于在场上吵了个人仰马翻。   沈唐是那个拉架的，他本来应该当个和稀泥的和事佬，但实际上，他嗓门比谁都亮，稀泥没和成，反倒成了煽风点火的帮凶，完全抛弃了他平时表演时的优势；   另两个人就更甭提了，台词念得贼溜，语越飚越快，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简直像是在打辩论赛。   单看某一个人倒是演得很带劲，但看整体效果，几乎是一团乱麻。   “哇，他们这组人好厉害啊……”   正当许臻对这段表演十分失望的时候，一旁的丁雪松却忽然称赞道：“演得可真好，好有力量！”   “刚刚张杉那段表演看得我头皮麻！”   许臻：“……”   他知道他们在排练室的表现也会被录制，但他实在是做不到像丁雪松这样一本正经地尬夸。   大哥，你说这种话，就没有一点心里负担的吗？   而另一边，齐魁看着张杉他们这组的表演，则忽然感到有些汗颜。   ——他们这组人的表现，跟自己何其相似？   都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演技，枉顾原作中人物的设定，千方百计地寻找情绪上的爆点。   旁观者清。   齐魁看自己看不出来，看别人却反倒深有体会。   这么演确实是不太行，一会儿等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还是应该尽量收敛一些……   十多分钟，这段影视化录制结束，演员们走出临时搭建的摄影棚，来到了台前，准备接受导师们的点评。   “感谢三位演员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主持人笑道，“下面是导师评价时间，先让我向各位介绍一下今天的飞行导师。”   说着，他伸手指向了坐在导师席上的陈子安，笑道：“《华夏合伙人》的导演，陈子安先生！”   “啪啪啪啪……”   现场观众听到这话，顿时响起了一阵诧异的掌声。   陈子安居然来了？   嚯，在原作导演的面前翻拍人家的的电影？这倒是喜闻乐见。   主持人挥手指向陈子安，笑道：“请陈导先评价一下刚刚几位演员的表现？”   这时候，现场的镜头给到了场边的陈子安。   然而，陈子安这时候脸上却一丁点儿笑容都没有，他沉着脸拿起了面前的话筒，开口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场中还未平息的掌声顿时戛然而止。   观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什么情况？   飞行导师开口第一句话就要开喷了？   陈子安这时候哪理会别人的态度，他盯着台上的几个演员，眉头紧锁地道：“你们刚才在演什么？是泼妇骂街？还是过期罐头打特价了？”   “你们演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子安越说声音越高，叫道：“你们就是这么理解《华夏合伙人》的？就是三个愤青在这儿比谁的嗓门亮？”   说着，他直接伸手指着沈唐的鼻子叫道：“那个演王阳的，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想问你，你摔东西是什么意思？王阳他会摔东西吗？”   “《华夏合伙人》这部电影你看过没有？就算没看过，王阳是什么样的人剧情简介里不是写了吗？”   “你挺牛啊，一嗓子把所有人声音都盖过去了，你怎么不上天？！”   “还有张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明明是你坑了别人，你生哪门子的气？你有没有分析过这段故事的前因后果？就瞎演是吗？！”   “你是不是觉得，演员的作用就是替导演念台词？角色分析什么的都不予考虑？”   “……”   陈子安握着话筒，直接劈头盖脸把现场的三人一顿痛骂。   刚刚还以为自己挥得挺好的张杉等人顿时脸都绿了，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舞台上，半晌一言不。   天啊……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陈导来了？？   早知道他在这里，我们哪敢这么演啊？！   ……   而与此同时，在第三组的排练室中，齐魁听着他们在这里挨训，只觉感同身受，脸色煞白如纸。   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我的表演也是这个路数的啊！   齐魁最近正在争取陈子安新电影中的一个角色，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配角，但却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踏足大银幕，公司下了好大的力气才帮他争取到试戏的机会。   但是……张杉他们都被骂成这幅德行了，自己哪有理由幸免？   现在该怎么办？   把路数再改回去？   ——哪有时间？   弃演？   ——我拿什么理由弃演？低血糖？阑尾炎？哮喘犯了？？   一瞬间，齐魁心乱如麻，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额头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掉。   “那个，我想问一下……”   半晌，谭晶晶犹豫着开了口，对场中众人道：“咱们一会儿的表演是不是应该稍微调整一下？”   同样是陈导的影片，同样是调整了演法，前车之鉴已经在这里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往沟里跳吗？   丁雪松这时候也是一脸的阴云笼罩，道：“必须得调，不能像刚才排练的时候那么演了。”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几人一圈，道：“咱们是最后一组，趁现在再过一遍吧？”   齐魁机械地扭过头去，沙哑着嗓子道：“怎么调？”   ——他把赵二虎的人设都改了，现在调哪儿来得及？！   “你们如果信得过我……”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许臻忽然开了口，道：“就听我的，咱们快调一版。”   说着，许臻转头看向已经宕机了的齐魁，道：“别着急，咱们大概还有4o分钟，我帮你改人设。” 第214章 小许老师 齐魁回过头来望向许臻，一脸的麻木。 如果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是沈丹青，他还觉得能有希望。 但是许臻…… 他承认许臻的演技确实不错，但他一个2o岁的小年轻，哪有能力教别人演戏？ 他们演的这个片段说难不难，说简单可也不简单。 四人同台，矛盾冲突错综复杂，4o分钟都不见得能把人物关系捋明白。 刚刚沈丹青带着他们都排练了足足1o个小时，现在离上场满打满算也就还有半个多小时，咋有时间重新排一出戏？ 万一排不好，甚至可能还不如就这么硬着头皮直接上！ 齐魁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我想调，但是……” 他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神情异常沮丧。 丁雪松这时候的想法其实跟齐魁类似，但他碍于排练室这边有摄像头在，只得一脸热血地道：“你打算怎么调？说来听听，咱们抓紧时间讨论！” 许臻没理会他，而是先从沙上拿起抱枕，拉开拉链，把排练室中的无人摄影机镜头给套了起来。 丁雪松见状一愣，道：“你这是干嘛？” 许臻道：“这段掐了别播。” 丁雪松：“……” 好吧，欺负无人摄影机确实是综艺节目里的保留项目，但是咱们调整剧本有什么不能拍的？ 你这是怕自己玩脱了，提前就想着要湮灭罪证了？？ 许臻当然不是想要湮灭罪证。 正相反，他怕众人在摄影机面前放不开手脚，所以才采用了“物理手段”来屏蔽了心理上的干扰。 说实在的，许臻并不喜欢当牵头人。 但是眼下排练室里就他们四个，这时候如果没有人站出来，这场戏就完了。 ——张杉、沈唐他们的例子摆在那儿，所有人都知道刚才的排练版本演出来就会挨骂。 现在如果不商量出一套所有人都认可的解决方案来，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每个人上台之后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戏，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可能会比现在的版本更糟糕。 丁雪松是利己主义者，齐魁现在明显心态已经崩了，谭晶晶的演技是所有人里最差的。 许臻一番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 现在这里唯有他，既想演好，又能演好。 他想要尝试着去挽救一下这出戏。 “时间紧迫，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许臻拽起自己的折叠椅，坐到了另外三人的对面，神色平静地道，“我先讲一下我的思路，如果你们觉得可行，咱们就抓紧调整，不行就直接按刚才的上，这样可以吗？” 仓促之间，几人也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案，于是便姑且点了点头，同意先听他讲讲。 许臻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刚才陈子安导演生气主要是因为两方面：一是场面太乱，二是演员的表演不符合原作中角色的设定。” “这个问题咱们组同样存在，所以调整也主要是从这两个方面来调。” 他的语不快，语调很低，不疾不徐的淡然语气让人莫名地感到了心安。 许臻翻开了剧本，道：“关于立人设，我先说赵二虎。” 说着，他转头看向齐魁，道：“原作中的赵二虎是个心思单纯、秉性善良的人，你想立这个人设，其实只需要一个镜头就够了。” “他劝降了苏州城中的4ooo降兵，并不是觉得自己居功至伟，而是觉得不用再死人了，所以才很兴奋。” “你入镜的第一幕，不要卖关子，也不要洋洋得意，直接干脆利落地喊出来——” 说着，许臻放下手中的剧本，站起身来，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干净，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道：“大哥，午阳！” 这一刻，他似乎是想做一个什么的动作来庆祝一下，但是一时间却找不到，只得手足无措地兴奋叫道：“苏州城的四千人，降了！” 在他的对面，齐魁瞧见了这一幕，只觉心头蓦地一震。 人设！ 这果然是在“立人设”！ 他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儿，但瞧见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许臻演的就是电影原片中的“赵二虎”。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台词还是那句台词！ 而且原片里并没有刚才的这一幕！ 许臻瞧见齐魁张着嘴，一脸震惊的神情，知道他大概是认可了自己的表演，道：“可行的话，一会儿咱们就重点排这一幕。” “其他地方删繁就简，宁缺毋滥。” 说着，他拿起笔来，直接在剧本上勾勾画画了一番，道：“我刚才勾出来的就是你之前的表演中跟这个人设矛盾的地方，你抓紧看一下，这些都不要了，一会儿咱们顺一遍。” 从许臻提出调整表演到现在，总共不过两三分钟，但却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令齐魁紧张到崩溃的人设问题。 这个解决方案是否合理暂且不知，但齐魁确实是见到了希望，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已经不复方才的紧张、崩溃。 “然后再说姜午阳，”许臻转头看向了丁雪松，道，“如果想更贴近原作，依旧是抓关键镜头。” “这段戏里，关键镜头毫无疑问是杀二嫂。” “姜午阳这个人认死理，时常会做出让外人匪夷所思、但实则逻辑自洽的疯狂行为来。” “他出人意料地当场捅死了二嫂，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质问兄长们为何要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这种疯狂也为他之后当众刺杀大哥埋下了伏笔，所以我认为是不能删的，还是得加回来。” “不用威胁，不用商量，直接一刀捅死，然后冷静地说，‘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 “……” 许臻用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时间，给每一个人确定了一幕立人设的镜头，然后删掉了原剧本中跟这个人设不符的部分。 一番话说下来，场中所有人看向许臻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有人说许臻的演技比他们好，他们暗暗还有些不服。 但现在…… 三人忽然就明白了，人家为什么比自己演得好。 ——因为人家对于角色的理解，跟自己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年轻人刚刚学会演戏，关注点往往是如何把自己的优势挥出来。 比方说有人会哭，他/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自己的剧本里加哭戏。 有些人的台词功底好，就总想着怎么才能秀台词。 但实际上，有些地方可能不哭才更能打动人心，少数话才更显得情绪饱满。 而许臻的站位就明显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考虑的是整场戏的节奏，考虑的是故事的逻辑，考虑的是人物的三观。 齐魁握着剧本，念着念着，忽然叹了口气。 是我格局小了。 人家有这份实力，明明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只演好自己的戏份，但他还是站出来帮着其他人调整了整出戏的剧本。 单论这份心性，自己就输得一败涂地。 齐魁瞥了一眼正在跟谭晶晶一起对戏的许臻，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哎，跟这样的人一起合作啊，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教做人”。 算了，跟人家比什么比，没有意义。 接下来在《闯关东》，我还是虚心求教吧，能跟着人家多学点东西才是正经！ “赵二虎这场戏的核心矛盾就是：答应要放了他们，但大哥却执意要杀。” “这个行为跟赵二虎的三观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 第215章 怎样的戏才叫好戏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许臻、齐魁等人压根没有去看第二组选手的表演，而是在抓紧一切时间排练自己的片段。   直到工作人员来敲门，通知他们候场，这些人才一个个抓着台本，念念叨叨地出了排练室。   在前往舞台的路上，许臻和齐魁还在低声对词。   “你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不是百姓，是兵！你现在不杀他们，拿什么担保他们不会再反？”许臻压低声音道。   “我拿我这颗项上人头！”齐魁低声吼道。   工作人员：“……”   忽然感觉后脖颈子有些凉飕飕的是怎么回事？   临上场前，四人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一起，齐声道：“三、二、一……加油！”   简单的加油鼓劲后，率先出场的许臻和谭晶晶便进入了片场，准备开始现场录制。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四人在一起排练了1o个小时，始终各怀心思，反倒是最后的这不到一个小时的重排，令几人有了些同仇敌忾的战友情谊。   毕竟，经过何泰组的公开处刑之后，他们已经不考虑要如何出彩了，只希望这段表演能得到正面的评价，在众人眼中无愧于“演技派”之名。   ……   此时此刻，在台下，这一期的飞行导师陈子安一直板着脸看着现场的表演。   他在来之前，听说这期节目里的选手都是新生代演员里的实力派，表演的片段又来自于自己的电影，本来是很有兴趣的。   他既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怎么理解自己的作品，也想看看这些新面孔里有没有可用之才。   结果万没想到，开板第一幕，陈子安看到的却是这些人借了自己电影的名字，排了一处乱七八糟的闹剧。   他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自己的电影，无论是剧本还是拍摄，都是经历了千锤百炼、反复揣摩之后的结果。   当初现场拍摄的时候，陈子安对演员们的要求严苛到了一个字都不能改，一个眼神都不能错的程度。   结果，这帮小年轻不仅自作聪明地大肆篡改，还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改得挺好……   谁给你们的脸？   第一场戏看得他太生气了，以至于现在第二场表演都结束了，他的火气还是没有消。   紧接着第三场，《投名状》，又是自己的电影。   陈子安甚至都想甩袖走人了。   但碍于节目组的面子，他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坐直了身体，以审慎的目光望向了舞台。   看看这组吧。   但愿这组的人不要像第一组那么令我失望！   ……   一段悠扬的背景音乐结束后，表演正式开始。   这一轮竞演，表演形式不是舞台剧，而是简单的影视化录制。   剧组在舞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片场，周围设置了若干个机位，简单还原了电影录制的真实场景。   观众们既能看到演员们在舞台上的表演，也能通过大屏幕，看到初步成型的电影“毛片”，有点类似于拍摄现场中的导演视角。   大屏幕上的第一个镜头，是一个女人纤瘦的背影。   饰演“老二媳妇”的谭晶晶整理着架上的一件官服，心不在焉地道：“也不知道，二虎什么时候回来。”   下一刻，镜头给到了饰演老大的许臻。   他坐在一张官帽椅上，瞧也不瞧谭晶晶一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弄着茶杯，面容冷峻，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事。   台下的陈子安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个“老大”很有味道！   尽管他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单凭这个坐姿、这个神态，就很有将帅之风，有那么几分山字营老大的感觉。   并且，这人明明顶着一张年轻人的脸，但气度却沉稳老辣，在妆容和服饰的衬托下，看上去跟角色的设定并不违和。   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   陈子安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台本，找到了这位演员的介绍，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这个人就是许臻？   之前有不少人跟自己提到过这个演员，听说他前一阵子还获得了玉兰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引了不小的争议。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陈子安下意识地稍稍坐直了身体，想要好好看一下这个片段。   也简单判断一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几分实力。   ……   此时此刻，要说场中谁最忐忑，恐怕不是台上的演员们，而是这一组的导师，沈丹青。   她既担心孩子们继续照着刚才的版本演，触了陈子安的霉头，像张杉他们组那样挨一顿臭骂；   又担心他们仓促之间改戏，结果改了个稀碎，里子面子全丢干净了。   两害相权，没有轻的，已经插不上手的沈老师十分抓瞎。   表演一开始，基本上是按照他们刚才排练时的节奏在走，只是谭晶晶和丁雪松各自删了几句台词，总体上变化不大。   沈丹青眼睛看着表演，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   她很担心齐魁的出场。   那一幕大概是这出戏和电影原片差距最大的地方，齐魁为展现这个角色的忠义，加了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词，但那些话听上去气势虽足，却不是“赵二虎”这种人能说得出来的。   怎么办？这个地方你们会怎么处理？   “大哥，午阳！！”   就在沈丹青忧心忡忡的时候，一道宏亮的声音却忽然划破了舞台。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齐魁大步流星地跑进了片场中，满脸兴奋地攥拳道：“苏州城的四千人，降了！”   瞧见这一幕，沈丹青一下子愣住了。   改了！   所有的设置全部去掉，就保留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虽是壮士断腕，但却断得干脆利落，相当漂亮，赵二虎的形象一下子就从原本胸怀天下的仁人志士变成了一个单纯善良的憨憨。   这个设定配合上齐魁本就有些憨厚的外形，顿时相得益彰，看上去很是和谐。   紧接着，老大和老二就着四千降兵该不该杀的问题生了争执。   二人间吵着、吵着，吵出了真火，许臻甚至在齐魁的逼迫下拔了刀。   一旁的谭晶晶见状，下意识地抱住了许臻，焦急地道：“青云，你把刀放下！二虎是你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而她名义上的丈夫、齐魁饰演的赵二虎瞧见二人亲昵的样子，则瞬间汗毛倒竖，惊怒道：“莲儿，你干什么！”   “你放手，滚一边去！”   谭晶晶顿时明白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放开了许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到这儿，沈丹青是真的诧异了。   ——这段戏的改动不算特别大，约莫8o%左右还是按照他们原本排练的版本在走。   但就是有那么几幕镜头的调整，使得场中人物的形象立马变得跟原计划南辕北辙。   齐魁的“憨”，谭晶晶的“婊”，丁雪松的“轴”。   每一个人物都归位了电影原片，不再试图颠覆人物形象。   虽然就某个人而言，这个人设可能没有他们之前的设定那么“讨喜”，但从整体上来看，果然还是原片中的人物形象更加鲜明，矛盾冲突也更加强烈。   沈丹青偷偷瞥向了一旁的陈子安，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却见，陈子安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表演，神情十分专注。   十余分钟后，这段表演接近了尾声。   丁雪松出人意料地捅死了自己的二嫂，他脸上带着血点子，眼神冷厉地回头盯着许臻，道：“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转折震惊了场中的所有人，许臻蓦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神情既惊且怒。   而齐魁饰演的赵二虎则满脸惊愕地看向了地上的尸体，伸手想去抱，却又没有，整个人接近崩溃。   整段表演就在这样巨大的矛盾冲突中结束了。   然而，四名演员还没来得及谢幕，就听见场边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导师席上，陈子安带着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带头为他们鼓起掌来。   许臻等人这时候还没能从表演的情绪中退出，此时忽然看到陈子安在鼓掌，四个人都感到有些懵。   “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想法太多，没心思好好演戏……”   舞台边，陈子安握着自己的话筒，笑得十分灿烂，道：“但是这组的选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什么叫好戏？这就叫好戏！”   “这就是翻拍一部戏的正确方法！” 第216章 盛赞 听到陈子安的夸奖，刚刚被一顿痛骂的张杉、沈唐等人顿时再次苦起了脸。 本以为能拉一个垫背的…… 结果没想到啊，许臻你们这帮浓眉大眼的居然没改戏！ 为啥不改，你们是傻子吗？ 这一轮的比赛规则，是三组中获胜的那组全员晋级，失败的两组只有一个人能晋级。 因此，为了保证晋级，实际上内部斗争比外部斗争还要激烈。 谁不想自己饰演的角色更讨喜、更出彩？ 陈子安站在场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正从舞台后方的片场走向台前的四人，称赞道：“这几个人往台上一站，不需要说话，我都能猜到他们演的是谁。” “每个人都把角色的特征抓得特别准，整场戏演下来，人物鲜活生动，戏剧张力十足，虽然在表演过程中难免有一点小瑕疵，但是瑕不掩瑜，整体的完成度非常高。”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台上的齐魁，道：“这里我重点夸一下‘赵二虎’——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单说舞台效果，我觉得你演出来的效果比甚至原作中的赵二虎更好。” 齐魁听到这话，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比原版更好…… 我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比这个更高的评价！ 这一瞬间，齐魁只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如同行走在云端。 我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吗？ 终于有人慧眼识珠、认识到我的价值了？ 他这时候看向台下的陈子安，只觉得他花白的头上似乎有一轮明晃晃的光圈，照得他整个人闪闪光。 下一秒，只听陈子安继续道：“……因为原版的赵二虎实在是太帅了，让他来演这个目不识丁、被老婆带绿帽的土匪头子，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当时电影上映的时候，很多观众都质疑二虎媳妇是不是瞎，放着这么个帅哥老公不要，居然还出轨。” “自身形象上的不契合，真的是很难通过演技来弥补。” 齐魁：“……” 所以，您也觉得我“丑是够丑”？ 一瞬间，他但觉陈子安头上的那团光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胡说八道的糟老头子。 听到这串耿直的评价，一旁的沈丹青脸颊抽了抽，差点没当场笑喷。 但她又觉得自家选手可怜兮兮的，连忙板着脸争辩道：“瞎说啥呢，我们家小齐长得多精神！” 陈子安摊手道：“我没说他长得不好啊，我说的是他更像‘赵二虎’，以后可以多尝试类似这样的角色。” “演员总要找准自己的戏路，未来的道路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 “叫齐魁是吧，我觉得他演赵二虎就演得非常好，没有特别刻意地去表现什么，人物的塑造和剧情贴合得十分紧密，很让人动容，” 台上，齐魁极其尴尬地陪着笑脸。 虽然感觉导演好像是在夸我……但就是开心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另外两位演员也挥得非常好，”陈子安继续夸赞道，“演午阳的那个小孩儿，从一开始看着二嫂的目光就不对，阴恻恻的，明明是我自己的电影，但是我看的时候还是一直有跟刺插在那里，特别期待他最后会有什么动作，结果果然他捅死了二嫂，一下子畅快了，这就叫伏笔的张力。” “演莲儿的这个姑娘可能在表现力上稍弱一些，但是状态抓得很准，观众们能特别清晰地看出来，她爱的是大哥，但是同时又对二哥很牵挂，很愧疚，这个人物是能立得住的……” 陈子安把其他三位演员依次夸了一遍，最后才看向了许臻，微微一笑，道：“许臻，我听很多人跟我提起过你…… “这出戏是你排的吧？” 这话一出，不光是许臻，包括台上的其他几位演员、甚至是台下的导师们、在场的观众们，都蓦地一惊。 许臻排的？ 陈导何出此言？ 沈丹青知道他们现在演的这个版本跟之前排练的时候不一样了，肯定是调整过，而且还调整得相当巧妙。 她隐隐猜测这其中许臻应该是起到了比较大的作用，本想着录制结束后去找他们问问，没想到陈子安居然直接在舞台上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许臻微微一怔，没有直接居功，只道：“在沈老师排的基础上，我们几个确实是商量着做了一点调整。” 陈子安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商量是商量，但你肯定是那个牵头的人。”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习惯，一部影片呈现出来的往往不是演员自己的风格，而是演员和导演协调之后的风格。” “他们仨的身上都带着你的烙印，但是没有你演得好。” “所以一定是你排的。” 陈子安想了想，没有直接去评价许臻，而是道：“等一会儿录制结束了，你别走，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会找你的。” 这一刻，台上台下，几乎所有的选手们都同时看向了许臻。 加个联系方式…… 这才是导演对一个演员最顶级的夸赞啊！ 何等的令人羡慕！ 任他把一个人夸得天花乱坠，都不如一个朴实的联系方式来得实在！ 倘若这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情商”社会人也就罢了，但是，这是陈子安。 那个刚刚差点把何泰组的演员们骂得集体自闭、又顺带毫无自觉地踩了一脚齐魁的颜值的陈子安…… 他有那个闲心跟许臻客气吗？ 台下，伪装成观众的周晓曼立即便竖起了耳朵来，掏出手机，飞给乔枫了一条信息，道：“乔哥，陈子安导演管阿臻要联系方式了！” “陈导最近在筹拍什么电影？快快快，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运作起来！” 而许臻这时候显然也感受到了陈子安导演的诚意，他连忙鞠躬致谢，表示非常期待能得到跟陈导合作的机会。 这一刻，《我是演技派》的导演也是有些好奇，转头对一旁的工作人员道：“刚才许臻他们那组的排练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把录像导出来，我瞅瞅！” 工作人员于是便调出了那边无人摄影机拍摄的镜头，但打开一看，却现视频条有多一半都是黑的。 后台的几人顿时愣住了。 导演微微皱眉，将进度条拖到即将变黑的那个时间点，却见，许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拿着一个抱枕走到摄影机前，笑着朝镜头摆了摆手，道：“抱歉，我们要‘纳投名状’了。” 说着，就用抱枕把镜头给包了起来。 导演：“……” 第217章 碾压 由于陈子安率先开口，给许臻他们这组的表演定了调子，其余几位导师当然也不会故意跟他唱反调。 邓大衍、何泰二人先后各自的专业角度对这组选手的表演进行了肯定，至于他们的导师沈丹青，则更是将自家的孩子们夸上了天。 导师点评之后，紧接着要进行的则是观众投票。 这轮投票的规则不是三选一，而是每组表演结束后，观众们喜欢他们的表演就按键投票，不喜欢就弃权，然后比拼三组表演的得票率。 当主持人宣布投票开始后，大屏幕上的数字便开始迅向上滚动。 6o秒后，数字最终定格在了455票上。 当这个数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现场瞬间响起了一阵骚动声。 而许臻、齐魁等几人则一脸茫然地互相望了望，并不清楚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刚才在排练室时，他们一瞧见何泰组的选手们挨骂，就关掉了大屏幕，专心致志地开始调整自己的表演。 以至于，前两组选手得到了多少票，他们完全没有概念。 主持人瞧见他们这副模样，无奈地道：“好的，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第三组的得票数为：455票，得票率91%。” “那么，本轮竞演结果也就确定了——” 主持人伸手指向台上的四人，微笑道：“最终获胜的队伍是——沈丹青老师率领的《投名状》战队！” “恭喜你们！恭喜许臻、齐魁、丁雪松和谭晶晶！” “按照本轮竞演的规则，你们四人将获得晋级决赛圈的机会！” 听到这话，四人均是一愣，旋即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 晋级了！ 我们居然是最终获胜的那支队伍！ 由于没有看到另两支队伍的投票过程，许臻等人只觉这个胜利来得太过突然，连庆祝都不知道该按什么标准庆祝。 我们到底是险胜？完胜？还是大胜？ 另外两组的得票率分别是多少？ 这也没个比较对象啊！ 四人只觉心下既兴奋又懵逼，但又不好意思问败者的情况，只得一头雾水地雀跃了几下，旋即稀里糊涂地被请下了台。 等到了台下，齐魁才终于捉到一只领路的工作人员，问道：“麻烦问一下，另两组分别得了多少票？”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几人一眼，怀疑这人是在装傻，但还是老实答道：“邓大衍组是325票，得票率65%；何泰组是169票，得票率33.8%。” 说罢，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赔了个笑脸，祝贺道：“恭喜你们啊，胜得无可争议。” 听到这话，齐魁愕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了身后的同伴们一眼，在另外几人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愕。 91%对65%和33.8%？？ 这…… 他们组的得票数都快赶上另外两组的票数总和了！ 何止是无可争议啊，简直就是碾压！ 这一刻，许臻等人也算是明白了，导师的评价、尤其是电影原导演的评价，对观众们的导向作用到底有多么的强。 同时也忍不住联想到，为什么很多作品会花钱去买热搜、买评论、买舆论水军。 因为，所谓的“权威评论”对一般观众的影响力是真的很大！ 不过许臻他们倒也并不心虚。 自己的表演经过调整之后，确实要比《华夏合伙人》他们那组好。 即便是不调整，整体效果其实也比他们要强上一筹。 至于邓大衍导演那组的表演，他们很遗憾没有看到。 只能是等正品播出来之后，再慢慢品鉴一番了。 不过反正，这个胜利我们就姑且收下了。 齐魁、谭晶晶此时看向许臻，都觉得这位同伴前所未有的顺眼。 即便是曾经跟他有过数次龃龉的丁雪松，这时候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勉强承认了这厮确实是有些本事。 好吧，这次算你厉害。 但是我也不会认输的，山高路远、来日方长，等下次再遇见你，我绝对要扳回一城，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真正实力！ …… 最终，邓大衍组选择的晋级演员是杨安妮，而何泰组本想推选张杉晋级，但张杉却当场表示，由于行程的原因，自己无法再参与最后一期的录制了，只能遗憾退赛，将晋级的机会留给了同组的其他选手。 晋级决赛圈的人员也由此全部确定：分别是沈丹青组的全体选手、何泰组的彭宇宁、以及邓大衍组的杨安妮。 在下周的节目当中，他们将合作拍摄一部时长3o分钟的微电影，并由观众评选出最佳演员。 至此，张杉退赛、董晓阳淘汰，初评a级的演员就只剩下了杨安妮一人。 初评B级选手则还剩下许臻、齐魁和彭宇宁。 然而这时候，各位选手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跟刚开赛时完全不同了。 比方说许臻，就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为了a级。 初评等级只能说明众人在已上映作品中展现出来的实力，并不能作为评价这些年轻演员们的依据。 许臻最近上映的作品《碧血剑》，都已经是将近两年前拍摄的了，而他至今为止出道也才两年多。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靠“价格战”取胜金蛇郎君。 甚至很多人都暗搓搓地觉得：张杉退赛，是不是因为不想正面输给许臻，以至于彻底丢掉新生代领军人的身份？ 震惊！张杉为躲避实力派新人，临阵退赛？？ 事实上，张杉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杨安妮这时候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退赛了。 她虽然在上一轮的竞演中侥幸胜了对方半筹，但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主要是占了角色的便宜。 她演的那个角色就是比许臻的角色更容易出彩。 倘若二人真的比拼纯实力，谁胜谁负很难预料。 而且，这个学弟的进步度恐怖如斯。 更关键的是，他还这么瘦…… 已经整整两个月没吃主食、饿得两眼黑，但体重依旧在1oo斤上下来回横跳的杨安妮抿了抿嘴，认真地思考起了退赛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赢了一场赶紧跑？ 烤鸡翅膀，我好想吃！ 第218章 好饭不怕晚 当天录制结束后，《我是演技派》节目组照惯例宴请了陈子安、沈丹青等几位导师，感谢他们为剧组的倾情付出。 陈子安头一次参加这类综艺节目，看到了满意的表演，也见到了中意的演员，心情十分愉悦，在饭桌上难免便多喝了几杯。 酒到酣处，他抓着手机，乐呵呵地拨通了刚要到的许臻的电话，叫他也过来一起喝两杯。 然后紧接着，陈子安又想到了齐魁，感觉这小子演得很对自己心思，也可以叫过来一起喝。 两通电话播完，他忽然想起，他们组好像还有个小姑娘，单落了她一个人不好，于是便跟节目组的人说，把谭晶晶也一并叫过来吧。 三位年轻演员哪会拒绝导演的邀请，接到电话，立即赶到了酒店，与几位导师一道推杯换盏。 人越多越热闹，这酒局也就越散不了。 一行人换了三个地方，折腾到后半夜才终于结束了这顿冗长的宴席。 许臻等人回去的时候，只觉身心俱疲，连忙冲了个澡跳到了床上，抓紧时间睡了个囫囵觉。 然而他们没休息好，却有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丁雪松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拿起手机一看，却见经纪人已经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他顿时睡意全无，“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给经纪人拨了回去，焦急问道：“姐，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经纪人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还问我出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我是演技派》节目组请导师们吃饭，陈导挨个打电话叫了许臻、齐魁和谭晶晶，惟独没叫你！” “这明显就是个暗示！” “现在节目组工作人员之间都传疯了，说你得罪陈导了！” “你赶紧如实告诉我，你到底作什么死了？我好赶紧去给你擦屁股！” 丁雪松：？？？ 听到经纪人的这番话，他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得罪陈导了？ 我，我什么时候得罪的？ 我干嘛了就得罪他了？？ 丁雪松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十分努力地回忆着昨天的各种细节。 假装是许臻的朋友、夸大其词地表扬别组演员的表演、偷偷修改了一点姜武阳的设定…… 呃，虽然有点苟，但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难道陈导觉得我“虚伪”？ 但是……虚伪也是罪过吗？ 这个属于是性格问题、不是原则问题吧？ 难道陈导这个人有精神洁癖？？ 丁雪松感觉自己的脑子逐渐进入了短路的状态，越琢磨越想不明白。 ……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昨晚酣饮到后半夜的陈子安终于睡醒了。 他木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回想起自己好像喝得太嗨、以至于把《投名状》的演员们都给叫到饭局上去了，顿时一阵无语。 啊，我这个毛病啊，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陈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床去洗漱。 然而正刷牙时，他忽然回想起来：咦，《投名状》组好像是四个人来着？ 我昨晚是不是把谁给落下了？ …… 这天早上，不管其他人休息得如何，许臻依旧起得很早。 5点钟爬起来之后，诵经、打拳、出晨功，一套流程结束，又回到酒店，冲个澡打算去吃早饭。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陈子安导演的联系方式固然珍贵，《我是演技派》决赛的出场费更是诱人。 许臻前两期没能被人挑战成功、后面又不需要参加复活赛，出场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人家出场最多的，比方说沈唐，从第一期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进行了五场竞演了，而自己只当了一场看客、参与了两场比赛。 明明是参赛选手，却像是参加了一场假节目，一路上错过了太多的出场费。 好在，节目组可能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把最后一期的佣金设置得最高。 参加一场决赛，比参加两场常规赛的出场费还高。 这让许臻不由得十分兴奋。 怒领工资！ 就指着这个钱还贷款呢，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铛铛铛！”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许臻开门一看，却见乔枫和周晓曼都站在门外。 “收拾东西，咱赶紧走，”进门之后，乔枫匆匆忙忙地道，“一会儿1o点钟的飞机，这儿离机场远，咱们早点出！” 而一旁的周晓曼则放平他的拉杆箱，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里面塞东西。 许臻见状，一头雾水地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昨天不是定的下午4点的飞机吗？” 乔枫道：“我刚才刚得到《闯关东》剧组那边的通知，剧组打算提前开机了，让你明天上午9点之前赶到龙江省省会。” 许臻闻言一愣，道：“提前开机？什么原因？” 乔枫道：“听说好像是原定的摄影基地那边可能要被划成自然保护区了。” “剧组把摄影棚都搭好了，这要是不让拍，损失可太大了。” “导演临时拍板，提前开机，叫演员们能来的赶紧就位，抓紧把这段戏拍完。” 说话间，乔枫也跟着周晓曼一起收拾起了行李，道：“愣着干嘛，赶紧去洗漱啊！” “时间挺紧的呢！” 许臻嘴巴微张，半晌才道：“乔哥，那，《我是演技派》这边？” 乔枫抬起头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道：“我说阿臻啊，这是综艺节目，你怎么还上心起来了？” “你是演员，演员当然得以演戏为重了，怎么，你难道还想因为这档综艺跟《闯关东》那边请假？” “但是，呃……”许臻吞咽了一下口水，愕然道，“我都进决赛圈了……” 乔枫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有点可惜。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想让你拿个总冠军，刷一刷新生代最强演技派的人设。” “但这不是没时间吗？” “再者说，张杉都退赛了，听说杨安妮可能也想退赛，你就算是拿到冠军了，意义也不大啊。” 说着，乔枫站起身来，拍了拍许臻的肩膀，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咱还是先以拍戏为重吧。” 许臻：“……” 不，我的心情你根本没有理解…… 我的出场费啊！ 说好的好饭不怕晚呢？ 饭或许会迟到、但是也可能它压根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