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哪里逃》 第一章 发端 金陵十里秦淮,揽月楼。 李轩一大早被外面猛烈的拍门声吵醒,然后宿醉的后遗症就接踵而来,胃里面翻江倒海,四肢疲乏无力,脑袋里面则像是有一千只锣鼓在响,让李轩头疼到快要炸裂。 这一瞬间他都忘了自己是谁,下意识的在床头与身上摸着手机。直到几秒钟时间之后,李轩才想起这个世界就没有手机这东西,自己也已经不在那个现代世界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晋诚意伯府的二公子李轩李谦之,今天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 “谦之!” 外面的拍门声更加激烈,同时一个洪亮的嗓音传入进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再不回去,小心你爹知道了罚你跪祠堂。” 李轩心神一凛,然后就异常麻利的爬起身,他都顾不得洗漱,匆匆整理了几下衣裳后就疾步推门而出。 等在门外的正是他前身的两位好友,怀远伯次子张岳张泰山,以及扬州巨富彭家的长子彭富来。前者身高八尺,面貌威猛阳刚,周身上下也都是扎实无比的腱子肌,极其壮硕。 后者则是一米六不到的小胖子一个,一身上下都是肥肉,走动起来就像是滚动的肉球。 这两人明显被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李轩吓了一跳,张泰山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嗤笑道:“要不是知道你昨晚房里没人,我还以为你已经****了呢。” “滚!” 李轩一声怒骂,然后有气无力的用手指按压着自己的脑仁:“别惹我,不小心黄汤喝多了,正头痛着呢。” “可你喝那么多干嘛?” 彭富来弥勒佛一样的笑问:“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不就是为了睡女人?可你倒好,昨天就只顾着喝酒,这酒在哪里不能喝?我看到昨天有两位姑娘都恨不得对你倒贴。” 以前是没有的,可最近李轩似乎是彻底长开了,五官容貌愈俊俏,还多了几分不知从哪里来的儒雅之气,言辞谈吐也变得文质彬彬,幽默有趣。 李轩闻言则尴尬一笑,不做辩解。 他可是新时代洁身自好的纯情直男,哪里受得了这烟花阵仗?也没可能对这个地方的女子感兴趣的。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不能表现的太异于寻常,他都不想跟过来。 原本李轩是打定主意装醉的,可结果三碗酒下肚,就想起了他过往在那个时代的一切,然后就不能自控的借酒消愁起来。 也怪这个世界的酒度数太低,一不注意就喝高了。 张泰山鄙夷地睨着他,“说到底还是你人太虚!”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红光满面的说道:“你看看我,一夜九次郎之后,还生龙活虎。” 彭富来也‘嘿’地一笑:“本公子略拜下风,也就只有一晚七次而已。” 他的话音一顿,满含回味之意的咂着嘴:“我们家的魏行,你们别看她瘦瘦弱弱,弱柳扶风似的,可衣服里面却意外的有料,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让我战力大增!” 李轩一脸的嫌弃:“行了,少在我这里吹,不想被揍的话就赶紧走。”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下到了‘揽月楼’的第二层。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人的神色都微微一愣,望见了窗栏之外忽然有大批的衙役蜂拥而至,将这座揽月楼内外都堵得水泄不通。 还有几个不满的嫖客被这些衙役的刀鞘砸得头破血流,也引得楼内的姑娘们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 “这是楼里的谁犯案了?还是藏了江洋大盗?” 李轩同样错愕,据他所知,这座揽月楼的背景还是很深厚的,平时官府无人敢上门搅扰。这些应天府的衙役,今天是吃了豹子胆了? 可他随后就望见这些衙役的后方,跟着一辆拉着棺材的驴车。 在驴车的前方,则是一位穿着紫色捕服,身披黑色大氅,面有刀疤的中年骑士。这位上下看了揽月楼一眼,尤其是望见李轩之后,他的眸光微微一凝,然后才下马大步走入到了揽月楼的大堂。 这个时候已经有捕快在楼里面大声咆哮:“谁是老鸨?给我滚出来!还有楼内的所有人等,都至大堂,我等奉应天府衙之命办案,有话要询问尔等。” 李轩与身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愁色。他们离府外出的方法都很不正规,如果在这里拖延太久,势必要下场凄凉。 “干脆闯出去?”张泰山出着馊主意。 李轩直接拒绝:“闯什么闯?那位紫衣总捕是铁胆司徒忠,这是个出了名的小暴脾气。我们真要敢硬闯,他铁定跟我们没完。” 最终张泰山与彭富来两人只能无奈的随同李轩来到揽月楼的大堂,而就在这之后不久,那辆驴车上的棺材也被人抬了进来。 棺材是没有盖子的,里面的情景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只有几位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面色惨白的依旧定立原地。 李轩也扫了棺内一眼,当望见里面一个躯体肿胀的身影时,他顿时微微愣神。 虽然这具尸体的面貌已经浮肿的不成模样,可他还是认了出来,这是南直隶著名的纨绔之一,博平郡主幼子崔洪书,是他前身的死对头。 “大约半个时辰前有画舫报案,他们在距离揽月楼二百丈的下游处现此人的尸体。经辨认之后,此人为博陵士子崔洪书。” 司徒忠已经在一张圆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下:“有人曾于昨夜目睹崔洪书进入揽月楼,我想知道这是实情否?他又是何时离开?” “大人,昨夜崔公子在我们揽月楼喝酒喝到半夜,因天色太晚,所以夜宿于楼中。”那是揽月楼的老鸨,她的面色也无比难看:“我给他安排的是四楼雅间丁号房。” 司徒忠微一点头:“那么他在楼中可曾与什么人冲突?或是遇到什么仇家?” 老鸨气息一滞,隐蔽的扫了李轩一眼。 李轩也很奇怪,正常的情况下,作为侦缉老手的司徒忠是不该这么问的,除非是这位对凶手的身份已经心中有数,这使他的心中,陡然滋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而此时已有一位背负刀剑的家丁站了出来,他怒指李轩:“司徒总捕,我们家公子与李轩素有仇怨,昨夜在楼中也与李轩有过口角冲突。” 司徒忠当即眉眼一挑,把目光锁定在了李轩身上。 “曾经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的‘意寒神刀’李乐兴之后,诚意伯次子李轩? 请问昨夜丑时你在哪里?可有人证?还有——” 他的目光冷冽起来,仿佛刀锋:“我们的仵作还在其尸身上现有浅红色掌痕,疑为寒系掌法所伤,你又该如何解释?” 司徒忠的话还没说完,聚集在这厅堂中的人群已经哗然震响。旁边张泰山与彭富来同时眼含错愕的往李轩看了过来,那几位面孔苍白的家丁,也都向李轩怒目以视。 李轩更是一阵茫然,诚意伯府的家传武学‘寒息烈掌’正是天下有名的寒系掌法之一,传子不传女,独门无二。 丑时换算成现代时间是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可昨夜他在十一点钟的光景,就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 “答不出来是吗?” 司徒忠声如雷震:“给我拿下!” 第二章 身份 随着司徒忠的震喝,一刹那间十数条带着钩爪的锁链从周围的衙役手中腾空飞起,朝着李轩方向锁拿过去。 这令李轩既惊又怒,全身寒。 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张泰山就一声怒吼:“司徒忠你敢!” 他往李轩的身前劈斩出一连串匹练般的刀光,竟将那些钩爪锁链全数斩退。 彭富来也一挥手,总数十九枚飞镖从袖中穿飞而出,将第二波袭来的钩锁全数弹回,一一钉在了周围的梁柱上。 “好好说话不行?司徒忠你人证物证一样都没有,就敢给我兄弟定罪了?” 司徒忠则眉峰一挑,“这是打算拒捕?倒也正合我意。” 他面色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而此时他身影看似一动不动,却有一股浓郁的黑色拳罡凝聚,势如猛虎,狂猛无俦的轰击在张泰山的刀锋上。 后者根本不能抵御,整个人炮弹一样往后窜飞出去,接连撞碎了十几层木墙。 彭富来一阵懵懂,以往他们两人可一直都是靠这位撑场面,当肉盾的,这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碎屑纷飞中,司徒忠已经闪身到了李轩与彭富来的身前,仍旧是一般无二的黑色拳罡,捣向了站位靠前的小胖子。 李轩终于回神,他目中闪过一丝怒火,当即将彭富来拉扯到身侧,同时运掌凝冰,极尽自己一身气力封堵对面的拳罡。 随着‘轰’的一声闷响,李轩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瞬时碎裂,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连续后退,一直到二十步外都未能止住,几乎每一步都踩出深坑。 不过那司徒忠也一声惊咦,诧异的看了自己右手一眼。 “果然是寒息烈掌。” 只见他那手臂之上,赫然已凝聚出了一层寒冰,甚至连肌肤的气脉血液都受到了影响,有了些许不畅。 与此同时,司徒忠也现旁边的彭富来声色俱厉的将衣袖掀开,现出了手臂上一杆通体紫金色,萦绕着一层氤氲灵光的臂弩。那是一件威力极强的法器,正遥指着他。 “你疯了吧,司徒捕头?我兄弟乃诚意伯府公子,开国勋贵之后!岂不知刑不上士大夫?即便他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应天府来处置!” “是吗?” 司徒忠神色不屑,语中含着几分幸灾乐祸:“我们应天府是不够资格管,可最多一个时辰,李轩你会庆幸你的案子落在我们应天府的手里,你们应该知道崔洪书是谁吧?他乃是博陵崔氏的嫡支,其母为博平郡主,其父为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我猜现在,这位监察御史的堂兄,南直隶府军右卫指挥使崔子瞻帐下的兵马,说不定就已在赶来的路上。” 李轩终于停下了脚步,此时他的胸腹之内已经翻江倒海,唇角旁也溢出了一线血痕。 司徒忠冷冷一笑,虎眸依旧盯着李轩,如狼似虎:“随我走一趟吧,李公子,本人可以保证,在应天府衙你至少性命无忧。” 李轩的脑海内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最初时是有些慌乱的,无论是前世作为一个小小的法医,还是作为这个时代的纨绔公子,在遭遇这样的事情之后,都难免惊慌。 可他在度过最初的茫然之后,就已意识到慌张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思绪也变得异常冷静清晰。 李轩知道那博平郡主与博陵崔氏,确实是他家得罪不起的,如果被“证实”了是凶手,不但他自己可能横死狱中,还会连累家门。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他只需应对得当,就能化解危局。 先绝不能随这司徒忠走,即便在这里大闹一场,也不能如了对方的意。 正如彭富来所说的,刑不上士大夫,这并非是指士大夫不受刑,而是不受墨刑、劓刑、剕刑、宫刑及大辟这五刑,且不能由地方官府审问。 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地方官府是不能直接将他这样的勋贵逮捕的,即便有了铁证,也需要向南京刑部尚书报请,获得许可之后才能够拿人讯问。 可这个司徒忠,进入揽月楼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他捉拿,这样的做法,不能不引人疑窦。 其次一定要把握住主动权,李轩确定自己没有杀人,那就一定有线索洗脱嫌疑,他可以先尝试通过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司徒总捕。” 李轩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司徒忠一个揖礼:“哪怕同在揽月楼,同是寒系掌力,也未必就是我李轩所为。不知司徒总捕能否让我看一看这位崔洪书的尸体,容我自证清白?” 司徒忠不由失笑:“凭什么?” “就凭在下乃六道司一员。” 李轩一个抬手,将一枚黑木令牌拿在手中:“这位崔公子的命案,既然涉及到武修,那么我六道司也有管辖权限!” 大约一千二百年前,大周皇朝因地方藩镇割据导致天下大乱。当时人世间不但战乱不绝,更有妖魔邪修横行于世。有大贤者不忍见民不聊生,在儒,释,道,墨,法,兵六家之间牵针引线,筹建‘六道司’,专责于斩妖除魔,侦办一切与修士、妖魔有关的案件。 之后又历经两朝而不倒,势力非但未曾衰弱,反倒在这千年间展成庞然大物,权势隐然凌驾于皇权之上。 李轩的前身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过他的父亲却颇有能耐,在两年前将他运作入六道司内,虽然只是身份最低的八品‘伏魔巡检’,却让昔日的李轩在金陵有了张狂的资本,也给了他今日破开此局的机会。 “六道司?” 司徒忠扫了眼那令牌,又定定的注目着李轩,眸光更加冷冽,也含着讥嘲,以及几分厌恶:“六道司又如何?身为此案嫌疑人,你还想接管此案不成?让你看尸体?给你机会毁尸灭迹吗?给我拿下!” 李轩的瞳孔微微收缩,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任由这家伙摆布的,那就只余下动手一途。 而就在那漫天的钩链再次飞腾而起,李轩也将手探入袖中,触及里面的一张道符的时候,这揽月楼外,忽然传来了一句软糯娇柔,好听到可以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有意思,我刚才好像听人说瞧不起我们六道司?” 当这话音传入进来,那些正挥动钩链,准备抓人的衙役们,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色。他们无一例外,都用飞一样的度将钩链收起缠回了腰上,手中的刀剑也都纷纷重归鞘中。 司徒忠更是脸色铁青,他原本已身如展翅之鹰,飞腾到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稍后就可居高临下,对李轩三人施以鹰撮霆击般的拳势。 可在听到这声音之后,这位铁胆总捕在半空中一个诡异的盘卷,又落回到了距离李轩四丈远的位置。 此时揽月楼外也生了一阵骚动,李轩往外侧目看了过去,现那是一位一身紫色窄袖襦裙,外罩银白色铁甲,身材高挑,腰挎长刀的少女。 此女有着如动画人物般精致绝美的五官,气质则妖冶妩媚。 她明明是一身戎装,却偏偏穿出了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味道,肩膀上还有着头有独角,通体雪白的三尾灵狐,它懒懒的趴着,狐尾勾着少女雪白的脖颈,黑啾啾的眸子扫了众人一眼,就不在意的趴下了头,似在闭目养神。 第三章 血手人屠 “我们运气还不错。” 彭富来凑到了李轩耳旁悄悄说话:“六道司新鲜出炉不到一个月的‘伏魔校尉’江含韵,名闻整个南直隶的‘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这女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霸道,不讲道理。我记得两年前司徒忠曾经被她一拳打成重伤,半个月都起不了床,那时候这女人才十五岁。” 不用彭富来提醒,李轩就已认出这少女的身份。他这位好友不知道的是,这位江校尉如今还是他上司的上司。 至于那只灵狐,李轩也有印象。在李轩原身的记忆中,那是神兽白泽与九尾灵狐的血裔,一只强大而又罕见的灵兽。 李轩心里喜意是有的,可同时也在憷。 只因他昨天其实是旷了六道司的夜班,随张泰山他们一起来的揽月楼。而他这位上司的上司,如今可是凶名在外。 江含韵迈着绰约轻灵的步伐走入进来,同时‘啧啧’有声:“果然是贵人之死重若泰山,穷人之命轻如鸿毛。七里之外金铺街的刘铁匠一家遭遇贼寇,全家死绝,却至今都无人过问。这里倒好,六十多位衙役聚在一处,好大的阵仗。” 然后她又笑盈盈的看着司徒忠:“六道司又如何?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莫非是铁胆总捕你?” 此时少女的脚下,赫然是一阵阵‘咔嚓嚓’的声响,那由大理石砌成的地板,竟隐隐出现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纹。 司徒忠的面色青沉似水,半敛着眼皮一拱手:“卑职不敢!或是校尉大人您听错了?” “你这样的,居然也号称铁胆?” 银甲少女一声轻笑,眸里面却满是失望,她随后又眼波流转,扫了一眼揽月楼的这座大厅:“崔洪书的命案,现在起由我六道司接手,此地应天府所有衙役,都参与协查,由我调度。” 司徒忠不由皱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校尉大人,这恐怕不妥吧?最初现尸体的是——” “少废话!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已经向我六道司报案,求请我司尽快查明凶手。” 江含韵挥袖打断了司徒忠的话,一派目中无人的态度,将司徒忠视如无物:“这命案既然涉及勋贵,疑为武修作案,那也在我六道司权责之内。对了,我刚才依稀听到有人说要验看崔洪书尸体——” 此时江含韵的视线,已经落在李轩的身上:“我记得你,马成功的部属,诚意伯府次子李轩,八品伏魔巡检,是一个灵仵学徒?” 李轩不禁暗舒了口气,这位似乎不知他旷班一事,他忙抱拳一礼:“卑职入六道司之前,学的就是仵作。” “这倒是巧了,恰好我这次也没带仵作过来。”江含韵嫣然一笑,百媚丛生:“虽然不知你学了多少本事,不过只是看看的话,倒也无妨。” “大人!”司徒忠的眉心已经紧皱成一个川字:“李轩是此案的嫌疑人!死者身后的红色掌印,极可能是诚意李家的寒息烈掌所伤!” “有这回事?”江含韵愣了愣神,然后嗤之以鼻:“说了只是看看,又不是当场开膛破肚。再说了,这么多人在场,他有本事做手脚?你司徒忠没眼睛看吗?还是说,司徒忠你要教我做事?” 此刻她的眸中,现出了一抹危险的蓝光。 司徒忠的五官扭曲,面皮涨红。然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浊气,果断的退后了一步。 “卑职不敢!可卑职也有言在先,尸体他可以看,却不能做任何损毁。” 李轩则感激的朝江含韵一礼:“多谢大人!” 银甲少女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才偏开头:“还不去验看尸体?你可莫让我失望。” 李轩心绪微凛,却当仁不让的走到那棺材的一侧,开始勘查着崔洪书的尸体。 对于验尸,他是有着十足自信的。虽然前身是个二世祖,在仵作方面只学了个半吊子。可李轩穿越之前,却是已经从业两年的法医,在尸检这行当有着丰富的经验。 且穿越之后,李轩的精神力与记忆力不知何故,变得额外强大,能够清晰回忆起当时那位仵作教导的所有一切。 李轩先看的就是崔洪书的头与头皮,仔细翻检一阵之后,再看口鼻:“口鼻中没有泥沙与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可见是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鼻间有轻微酒气,肌肉没有明显收缩,角膜出现斑块状混浊。 再看他的尸斑,可以推断死亡时间确是丑时左右,应该是在丑时二刻到五刻之间。 背心处有两道刀伤,几乎处于同一部位,先插的一刀为肋骨阻挡,随后一刀直入心脏,为致命伤,可以推断这两刀过程中死者没有任何抵抗挣扎。从刺入角度来看,凶手的惯用手很可能是右手。 背部肝区位置起了鸡皮,有手掌形状的浅红色斑痕,这是死亡前后接触了低温物的特征,这不太对劲——” 李轩的手法极其娴熟,也非常仔细,从死者的头,到指甲,每一个细节都未漏过。 随着他的话,司徒忠与他几位部属的脸上都现出了几分异色。 江含韵柳眉微扬:“那么不对劲在哪里?” “这不符合我家寒息烈掌的特征。”李轩看着这位银甲少女:“我家的寒息烈掌,在人死亡两个时辰之后会形成深红斑块,甚至全身冻伤。” 尸斑的颜色,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正常都是紫红色,可在低温状态下,氧合血红蛋白不易解离,形成的尸斑颜色就会显得鲜红一些。 所以冻伤尸斑一般都是鲜红浅淡的,而崔洪书身后的掌印,颜色偏紫偏黑,偏向于正常情况下死后的尸斑。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接触的低温物温度不够低,远不及他的寒息烈掌。 “你们诚意李氏的寒息烈掌,确实寒力惊人。” 司徒忠声色不动的插口:“可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你父亲一掌就可冻十里江河。至于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这种印痕完全正常。此外也得考虑气温,正值酷暑,哪怕是深夜,水中温度也很高,足以化解这一掌的寒力。” 李轩不由冷哂,看了司徒忠那依旧有寒力残留的手臂一眼:“如果总捕认为在下的寒息烈掌不值一哂,能够被轻易化解,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他前身的‘寒息烈掌’的确不怎么样。关键是自身的功法《混元天象诀》境界太低,这家伙练了七八年时间也才到第二重楼。 可哪怕只是第二重,也非同小可了,已经足以激‘寒息烈掌’的寒力。 且在他接手之后,已经有了极大转机。 至于司徒忠所说的气温,李轩就更不以为然。即便秦淮河中的温度再怎么高,也不至于让尸斑出现这种程度的变化。 这与‘寒息烈掌’的奥义有关,他的寒系真元,是可以长期存留于人的体内,持续生作用的。 可这位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就这一点辩驳。 “可我有一点还没来得及说——” 李轩眼神冰冷的看着司徒忠:“从这掌印痕迹来看,是挤压所致,而非挫伤。” 挤压伤的表现多为淤血与水肿,紫绀,挫伤的特征是皮下出血。 他相信司徒忠这样的名捕,不会看不出这伤痕的问题。 他正要根据掌痕继续质问,忽然视角余光望见一物,那是揽月楼的一位龟公,手里端着几碗给客人解酒的冰镇酸梅汤。 李轩的心神微动,脑海中灵光一闪。 第四章 考你个问题 李轩转头问不远处的老鸨:“请问贵楼中的硝石是何人掌管?最近库存可有异常变化?”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绝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冰窖都已没有了存冰,这揽月楼也不例外。不过揽月楼日进斗金,豪富倒可以每日以硝石制冰,供来往的客人使用。 “硝石?” 老鸨一阵沉吟:“这楼中的采买一直都是我一力掌管,诸位请稍等。” 她离开了人群,过了大概半刻钟才返回大厅。在她回来的时候,神色却很怪异:“昨日楼中才进了三百斤硝石。可我刚才对比账目,库存少了三十五斤。” 李轩精神一振:“三十五斤硝石配合井水,已经足够制成一块较大的冰块。再如将冰块削成掌形,在死者背后长时间按压,也可以在尸体上造成这红斑掌印。刚才我就在奇怪,那掌痕的形状不对,掌指关节的痕迹一概没有,可知这就是栽赃嫁祸!且即便我猜测有误,焉知这楼中就没有其他擅长寒系掌力之人?”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彭富来与张泰山两人都已面色释然,放松了下来。可在这之后,他们都是略含惊讶的看着李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记忆中的李轩李谦之,可绝没有这样的能力。 司徒忠眸子里却依旧寒意深重:“算你有理,不过嫌疑还在,很难说这不是你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什么混淆视听?我看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江含韵眼神不悦的扫了过去:“再敢多嘴,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司徒忠牙帮鼓动,看江含韵的眸光好似要择人欲噬,可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朝着江含韵一抱拳:“那卑职就静候校尉大人找出真凶。” “别只干看着,还得乖乖听话。”江含韵哼了一声,然后又笑盈盈地看着李轩:“你别听他聒噪,我们直接查案,把凶手揪出来就可以。” “卑职遵命!”李轩躬身一礼后,然后就感觉情况不对劲:“校尉大人,敢问我们六道司的人何时能到?” 江含韵却摇着头,语声轻轻柔柔的:“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两个。就在刚才,朱雀殿一大半人都被调到了江上,说是今天有惊天大案生,必须在江面拉网搜寻。” 李轩一阵错愕,心想只他们两人,那该怎么办案? 他李轩前世仅仅只是一个法医而已,而他这位上司,也仅仅只是以武力闻名于世,没听说她在侦破方面有什么长处。 至于旁边应天府的这些公人,不给他们捣乱就很不错了。 李轩随后就想到了什么,将视线移到了江含韵肩上,心想不会吧? “放心,这个案子很简单,破之易尔!” 江含韵果然将她肩上的三尾灵狐摘了下来,然后单手往崔洪书的尸体一指,喝了一声‘去’字。 可接下来江含韵的柳眉却微微一蹙,只因那三尾灵狐一点动静都没有,它懒洋洋的把躯体缩成了一团,悠哉游哉的晃荡着三条小尾巴。 李轩一阵无语,他视角的余光,甚至已望见那司徒忠正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望着他们二人。 “你这个小贪吃鬼!”江含韵叹息了一声,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红色的丹丸,凑到了灵狐的嘴边:“吃完了就快点办事,可别偷懒啊。” 可三尾灵狐高冷如故,还是一动不动。 “呃——”江含韵先是不解,然后就皱起了眉头,她脚下地板的裂纹,则在‘咔嚓’声响中继续扩大。 “劝你别过分啊,小雷雷。这么多人看着呢,好歹给我点面子。” “大人!”李轩已经看不下去,他不动声色的凑近到银甲少女的耳旁:“这尸体已经在水里面浸泡了两三个时辰,您这头灵宠虽然是神兽白泽之后,恐怕也闻不到什么气味。” 江含韵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她的眼神懵懂,面色则忽青忽白。 大概三十个呼吸后,银甲少女若无其事的将灵狐重新放在肩膀上,然后笑盈盈的小声询问李轩:“李巡检,我考你个问题。按照正常的程序,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做来着?” “这个——” 李轩感觉自己很方:“如果我们六道司实在乏人可用。大人您不如向南京刑部求援?让他们派员——” 接下来的话,李轩却很乖觉的把它们吞回到了肚子里,他从江含韵的眼里面,看到了惊人的杀气。 李轩一阵头皮麻:“不如先录口供?我们得知道这楼中所有人在案时间的位置,行踪,不在场证明,甚至是目击证人。还有那些失踪的硝石,到底是被何人窃取?此外,最好是能够开膛验尸。” 之前他的尸检,只是限于崔洪书的体外部分。而如果要将死者开膛破肚,是必须获得直系家属许可的。 李轩估计崔氏不会同意,可试着问一问也没事。 据李轩所知,崔洪书的母亲博平郡主常年住在京城,其父崔承佑似乎也有公务外出,不在南京城内。 不过六道司有的是千里传讯的仙法,联络崔洪书的直系家属,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 半刻之后,李轩在揽月楼的大厅大马金刀的坐着,看着应天府的衙役问讯揽月楼的一应相干人等。 他对司徒忠属下的这些公人完全放心不下,只能亲自在场监督。 李轩尤其关注的是司徒忠,为节省时间,他将所有人分为十组,由司徒忠亲自负责其一,这一组都是与崔洪书有过直接接触的。 “说吧,昨天丑时左右在哪里,是否有人证?” 司徒忠先问的,是住在三楼甲字房,与崔洪书一同前来的一位南京国子监监生, “我在二更天(夜9点半)就带着姑娘回房了,之后一直就没见过崔洪书,这有翠萝姑娘给我作证,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司徒忠继续问道:“那么晚上可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 那监生皱了皱眉:“有人打鼾打了一夜算不算?从亥时末开始一直到天明,像雷震似的,从来没有停过。就在我隔壁,三楼乙字房,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龟孙,让我一晚上都欲振乏力!” 张泰山本来是乐呵呵的听着,可在听到三楼乙字房的时候,顿时眸光微沉,眼现凶光的盯着这监生。 接下来是同居一室的翠萝姑娘,她声音柔柔弱弱的:“我也是二更天之后,就没有再出房门了。韩公子他说的对,因那鼾声响了一宿,我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之后是轮到了在三楼乙字房的张岳张泰山:“我应该是亥时末回房的,一晚上都在房里面,梦姑娘与她的丫鬟可以给我作证。” 司徒忠眼仁上翻:“亥时末?也就是一晚上都在睡觉打鼾?” “怎么可能?” 张泰山义愤填膺:“他们这是在污蔑!” 司徒忠干脆侧目看向旁边那位花名叫‘梦星妍’的女子:“昨晚你们干什么呢?” 梦星妍懒懒的睨了一眼张泰山,坦然地耸了耸肩,“打鼾,睡觉!” 这位名字很好听,也是一个很美丽很娇俏的女子,她用团扇遮唇,似嘲讽又似自嘲地笑着:“奴家魅力不足呢,张公子一入房就倒头大睡,因鼾声太响,奴家不得已,只能在外面的耳房与丫鬟凑合了一晚。” 李轩不禁一阵错愕,而他旁边的彭富来更是目瞪口呆:“一晚上都在睡觉吗?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比谦之你还要过分。这梦姑娘也就年纪轻了一点,以后是肯定要做揽月楼行的。” “啧!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夜九次郎。” 李轩没有温度的‘呵呵’笑着:“生龙活虎啊!” 可他随后就现彭富来惊叹完毕之后,神色似乎也有点不对劲,于是好奇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多冷汗?不会也是在胡吹吧?” “怎么可能?” 彭富来先是下意识的否认,可随后又呐呐地加了一句:“就只是没有七次那么多而已,我还是很厉害的。” 大概半盏茶功夫之后,所有住在三楼,与死者有过接触的八人都在司徒忠面前过了一遍。 接下来是一位容貌绝丽,气质婉约,娉婷多姿的女子,这是常住于四楼诗意居的魏诗魏行,揽月楼的头牌。 揽月楼的所有房间都以天干地支来命名,唯独魏诗的住处,有着诗意居的雅号。 “晚上我是与彭公子在一起,对,一直没出门,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不过我的丫鬟,曾经奉我之令出去过两次,就在丑时左右,我让她去给我们提水。” “提水?有什么缘故?”司徒忠不解的看着对面。 魏诗稍稍犹豫了片刻,然后歉意地看了彭富来一眼,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酱红。 “彭公子他身体似乎很虚,入门后便睡下了,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都在出汗,当然也可能是天热的缘故,所以我让雅儿给他取了一些冰块。” 彭富来顿时整个人萎了下去,扶着额不想说话。 李轩顿时恍然:“好一个一夜七次郎!” 张泰山原本在他们身边是已经抬不起头的,此时精神复振,当即落井下石,“这可是正经的花魁!某人之前怎么说来着?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战力大增,啧啧啧....” 他还得意地冲着彭富来鼓了鼓自己的肱二头肌,他没有一夜九次,可至少身体不虚。 彭富来面若死灰,已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魏诗之后就轮到他被问讯,可在周围众人错愕惊奇,鄙薄讥笑的目光下,彭富来意识到这将是一场社会性死亡。 李轩则扫了一眼身姿瘦削窈窕的魏诗,心想这家伙吹牛的时候,一定是没过脑子。 第五章 羊腰杞子汤 “你可得小心啊歉之,那位司徒总捕不太对劲儿。”彭富来明显是在尝试转移话题。不过他的这句话,还是让两位朋友的面色变得肃穆起来。 “我知道。”李轩眯起了眼:“这位确是来者不善。” 张泰山表示疑惑:“可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无凭无据的就要将你捕拿?你们诚意伯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招惹的。” “应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彭富来的目中现着猜度之色:“又或许与江校尉所说的那件生于江上的大案有关?” 李轩闻言心中微沉,想起诚意伯府历代都担任大晋朝‘操江水师提督’一职,负责荆州至镇江一带水师操练与江防。而李轩原身的父亲,就是现任的操江水师提督。 如果长江江面上真有什么大案生,那么他们诚意伯府十有九成会被牵扯其中。 他心中既觉不安又感疑惑,却都被李轩强行压下。他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从这里的案件脱身。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魏诗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彭富来叹了一声,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往司徒忠走了过去。 李轩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他开始将众人的口供都汇总在了一起,一页页的仔细翻看起来。 “崔家的人不同意开膛。”就在李轩一边翻阅,一边凝思之际,江含韵眉心深锁的带着几个捕快走回来:“揽月楼的管库都是一问三不知,我与小雷雷也没在库房那边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得另寻线索。” 李轩一点都不觉意外,他刚才其实看过那库房一眼。位置就在左侧院,那边位置隐蔽,在深夜中被目击的可能性不大,然后揽月楼对库房的管理也很混乱,很多人都有出入的资格。 这种情况下,江含韵即便有三尾灵狐在手,也未必就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至于博陵崔氏的反应,就更不出李轩的意料。 “库房那边可以暂时封锁,我这边恰好有了些新的现。” 李轩继续翻阅,等到所有的口供都过了一遍,他才抬起头扫视着周围众人。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住了人群中一位挂着围裙,满身油腥味的男子:“你是这里的大厨?” 那人神色微凛:“小的是这里的二厨,掌勺的昨夜亥时初(晚九点)就已经休息了。” “那么亥时之后,就是你在掌管后厨?”李轩脸色沉冷:“给我解释一下吧,今日揽月楼内为何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在子时二刻(晚十一点半)之后昏睡不醒?” 这位二厨一阵懵懂,完全不明其意。旁边的司徒忠则是眼神一凛,直接从李轩手中抢过了所有口供,一一翻看了起来。 江含韵的神色也兴奋起来,她懒得去看口供,直接向李轩询问答案:“是这家伙在吃食里面下药了?” “总数四十多位客人,总不可能都是来青楼内睡大觉的?” 李轩面色凝冷如冰:“可揽月楼内所有姑娘与龟公,小厮都安然无恙。那么这药,就只能是下在专供给客人的吃食里面。” “是揽月楼的羊腰杞子汤!”已经录完了口供的彭富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会一觉睡到天亮,感情是被下了迷药。他们揽月楼的羊腰杞子汤鼎鼎大名,补肾壮阳,益气生精。绝大多数客人都会喝上一碗,那些姑娘们可不会喝这个。” 他又眼神凶横的瞪着老鸨:“你们得赔钱!” 老鸨的头皮麻:“李公子,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是误会。”李轩摇着头,眸色冰冷的看着那位厨子:“揽月楼上下七层都有客人中招,这不可能是负责送汤的人出问题。说说吧,当时厨房有几个人在?” “当时在场的,就只有我与我的几个徒弟,可我们怎么会下药?这没道理,我们——” 那位二厨又是情急,又是茫然,可他随后却神色微动:“除了我们之外,含烟也进过厨房,当时我就感觉她鬼鬼祟祟的,形迹非常可疑。” 李轩微一扬眉:“含烟是谁?” “是梦星妍,梦小姐的丫鬟!”二厨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她说是为她小姐要一碗莲子汤去火,在厨房里呆了好几分钟,我有看到她在煮羊腰杞子汤的锅旁边经过——” 而此时梦星妍旁边的一位少女,当即脸色煞白的叫唤:“你别血口喷人!我是有进过厨房,可一直都呆在门口。” 李轩仔细看了这少女一眼,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可除此之外,似乎又含着几分如释重负。 她旁边的梦星妍的表现也很奇怪,这位微皱着眉头,眼神含着几分惊疑。 “干得好!”江含韵没等那位二厨说完,就重重的拍了拍李轩的肩膀,此时她的神色更显振奋:“将所有厨子与这位含烟姑娘拿下,单独看押。再来几个人,与我一起去搜查这位梦星妍小姐的房间。李轩你——” 李轩当即抱拳:“我去找找案现场,校尉大人可让司徒大人,还有边上这两位捕头大哥随我一行。如果在案现场找到什么,我担心这位总捕大人说我伪造证据。” ※※※※ 李轩说是要找案现场,却是一路长驱直入的来到了揽月楼第五层的杂物房。 当他推开门之后,司徒忠就语声阴阳怪气的说着:“李公子这是轻车熟路啊。” 李轩则淡然回应:“司徒总捕也看过了那些口供,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揽月楼内所有临河的房间都有人,唯独这间杂物房是空置。要说什么地方最适合杀人,也就只有这里了。” 他已经在扫视着这屋内,随后不出意料的扬起了眉梢:“还真是这里。” 司徒忠的眸色同样有了些变化,可他随后却一言不的抱胸而立,一副袖手旁观的神色。 李轩也没理他,开始由外而内,逐步勘察了起来。 第六章 吾恨未了 这杂物间大约有三十平左右,里面大半地方都是空旷着的,杂物都被堆积在东南角,占地大概十平方米。空旷的地方,则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木床。 显然,在揽月楼房源吃紧的时候,这里也是可以被利用上的。 李轩先注意到的,是摆放在那些杂物中的两个铜盆。两者一大一小,大的直径可比车轮,小的则只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细。 “现场有硝石制冰的工具,应该是揽月楼放在这里备用的。”李轩随后伏下身看着地面:“地板被清洗过,非常干净,可地板缝隙依然有残余血迹。” 可惜这是古代,没有现代技侦检测工具,否则这地面再怎么清洗都于事无补。他还可以通过指纹,直接辨识凶手。 不过这个世界的灵仵们也有着三门以上用于辨识痕迹的法术,可李轩原身不学无术,一项都没掌握。 李轩正在恶补,可限于时间有限,修为不足,他目前还没有太多进展。 “桌面下有大量血点,应该是犯人对死者行凶时血液喷射至此。” 说到这里,李轩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匕,在地板上刻画出了一个人形:“根据痕迹判断,死者生前应该是趴伏在这里。” 司徒忠看似漠无表情,在边上冷冷的注目着,可他的眸中,却闪现出了一抹旁人不可察觉的讶色。 “这些杂物被动过,灰尘不对,部分位置有手印残留,可以推测出凶手与死者进入杂物间之后,有过一阵轻微的推搡,甚至是冲突,导致部分杂物塌陷。凶手离开之前整理过,估计是急于离开,残留了部分痕迹,嗯?” 此时李轩神色微动,看向了某个方位。那是几个被堆叠起来的木凳,在它们的下方处,那地板缝里面,有着两件不该属于这里的事物。 李轩仔细看了一眼,就笑意盈盈的拿出来一面手帕,将那木凳下方的东西拾起。 “司徒总捕,看来我是不用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女人的指甲?” 司徒忠一直都在紧盯着李轩的动作,也看到了木凳下方的两件事物。那是女人的指甲,是断裂的前半段,断缘处极不规则,上面还涂着粉红色的精油。在其中一枚指甲片的表面,还有一点黑褐色的斑点——那应是死者伤口溅射出来的血点。 司徒忠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李轩倒不觉得自己运气好,其实今天只需把江含韵的三尾灵狐带过来闻一闻,这凶案就可迎刃而解。 ※※※※ 李轩带着司徒忠等人回到楼下大厅的时候,江含韵笑意盈盈的向他们看了过来:“李轩你来的正好,这桩案子已经破了,我们在梦星妍的房间里面现了一些硝石痕迹。” 她又指了指前方跪着的两个女人:“含烟已经指认这个姓梦的女人指使她在厨房下药,并偷窃硝石。她刚才口供里说昨天梦星妍跟她一起睡在耳房,可其实这女人在昨晚丑时单独离开,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房。” 梦星妍的面色如纸一般的苍白,她望见李轩到来,当即朝他投去哀求之色:“大人,小女子不知含烟为何诬陷我,可小女子可以誓。昨夜丑时我如果离开房门一步,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事迹败露,什么誓都敢。”江含韵‘啧’了一声,状似不屑:“你说你没离开?那么可还有其他人给你证明?没有的话,凭什么让我信你?你要真有冤屈,可以到衙门里再说。” 梦星妍眼神哀戚,又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泰山。后者神色不忍,可在犹豫了一阵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他昨天晚上倒头大睡,确实没听到梦星妍的动静。 李轩则不置可否的走了过来,他仔细看了一眼两个女人的手,然后失笑道:“凶手不是她。” 这一刻,整个大厅内顿时一阵嗡然。除了跟在李轩身后的司徒忠,所有人都纷纷神色诧异的向李轩注目。 “她不是凶手?”江含韵先是双眼一瞪,然后狐疑地看着李轩:“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跟我说不是?” “只能说凶手非常高明,混淆视听的功夫非常了得,可惜的是她运气不好。” 李轩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在人群中扫望,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双小巧纤秀的玉手上。 几乎与此同时,这双手的主人娇躯微颤。 李轩叹息了一声,踱步走到了揽月楼行魏诗的身前:“魏姑娘,我记得你昨天可是留着指甲的。” 魏诗脸上的血色,不知何时已全数褪尽,她眼帘下垂,依旧保持镇定,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公子你好仔细,我嫌碍事,所以剪掉了。” “所以留在案现场了?”李轩拿出了他怀中的手帕:“我想魏姑娘对它们应该很熟悉,值得一提的是,这上面还有着死者的血迹。” 江含韵闻言当即蹙眉,直接走到了李轩的身边将那手帕抢到手中。周围的众人,也都在这刻探头探脑的往两人张望。 而整个大厅的声息也逐渐平复,在片刻之后,变得落针可闻。 “公子你这是在怀疑我?”魏诗咬着牙,似在笑着:“可你为何就认定这就是我的?” “除了你还有谁?”梦星妍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死死盯着江含韵手里的东西:“那是冰叶红,这种指甲油是‘女人坊’独有,这楼里在用它,用得起的也就只有你魏诗一个!” 李轩倒不知这指甲油的来头,他之所以判断是魏诗,其一是因昨天见过,感觉熟悉;其二—— “魏行,今天在场这么多的姑娘,剪掉指甲的也就只有你这一位。” 魏诗愣了愣神,就神色略显狰狞的与李轩对视:“这种冰叶红我确有在用,这揽月楼内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修了指甲。可那又怎样?大人就只凭这两枚来由不明的指甲片就想将我定罪吗?” 李轩则微微摇头:“魏行认为这样狡辩抵赖有意义吗?我猜南直隶府军右卫指挥使崔子瞻的兵马,已经距离此地不远。他会让你与这位含烟姑娘生不如死,也会让你后悔没落在我们六道司的手中。” 他直接照搬之前司徒忠恐吓他的话来恐吓魏诗。可李轩这段话也绝非危言耸听,在这个时代,他们固然没有各种高科技的器械工具,可在侦破办案的时候,也无需像现代社会那么严谨。 只凭李轩手中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将魏诗定罪。 而博陵崔氏如果有机会,也一定会向这位魏行施以最残酷的报复。 “可这不对——”彭富来眉头大皱:“我昨天虽然睡着了,可我记得我怀里一直抱着人。” 李轩微微皱眉,他再看了魏诗一眼,随即就神色微动,把视线扫向了她身边的侍女,然后一声沉吟:“纤秾合度,丰韵匀称,总之手感极佳——” 彭富来是极聪明的人,只一点就透,他睁大了眼,也瞪向了魏诗:“所以昨夜陪我睡觉的,其实是她的侍女?好哇,下迷药不算,居然还以次充好!” 李轩则冷笑着,看向了门外:“魏行还不肯招认?我猜你是不惧崔家的严刑拷问的,可你忍心见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女,还有这位含烟姑娘,也随你一起承受那非人酷刑?” 那含烟的面色也已转成铁青,可她却咬着牙,一言不。魏诗身边的那位二八年纪的侍女虽然眼神恐惧,身躯微颤,却也沉默着,倔强的昂着头。 “是我——” 魏诗悠悠一声叹息,她苦笑了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衰败了下来:“她们只是从犯,是受我指使。” “还真是你?”江含韵略含狐疑的询问:“那么你杀崔洪书的理由呢?杀人总得有个缘由吧?” “理由?哈哈——”魏诗的面色狰狞,五官近乎扭曲:“三年前,我的妹妹在教坊司,被崔洪书伙同几个纨绔子一起凌虐至死!” “她才十三岁!我都已经凑够了银钱,准备为她赎身!他们都是一群畜生!一群死不足惜的畜生!” 江含韵神色一怔,然后就垂下了眼帘,微一挥袖:“把人带走!司徒总捕,你遣人尽快把她们送至六道司。除此之外,再调配几个精干人手,随我一起搜查这位魏小姐的闺房。” 魏诗一声惨笑,任由几个走过来的捕快将锁链套在了她的身上。而就在她被几人押送着,往门外行去的时候,李轩却突然喊了声“且慢”。 他冷冷的注视着魏诗:“我想知道,魏姑娘为何要陷害李某?我与你可无冤无仇。” “只是临时起意,恰好看到你与他冲突,也正好在场。” 魏诗甚至都没回头看李轩一眼,继续踱步向外行去,李轩则眉头微蹙,神色阴沉。 也就在这一刻,在揽月楼的四楼,一位窈窕身影步入到魏诗的居所‘诗意居’内。 说来奇怪,这四楼的走廊明明有衙役看守,却对她的存在全无所觉。 这女人先是扫望了这室内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一面铜镜上。随着她抬袖一拂,那原本光滑一无所有的镜面上,却突然间阴火燃烧,显出了一行字——君愿以偿,吾恨未了。 “白痴!” 这女人一声冷笑,往临河的窗户方向走去。而就在她踏出窗棂,下跃至河面上的一艘渔船之际。那镜面上的八个字,也彻底消失无踪,再不留任何痕迹。 第七章 热血青年 李轩与江含韵一起在揽月楼忙了半个多时辰,才一起踏上返回六道司朱雀堂的马车。 江含韵明显心情不佳,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李轩则在想着事情,一是江上生的大案,他已经向江含韵询问过究竟了,可他的上司暂时也不知详情;二则是司徒忠,不解此人为何会针对自己。 就在李轩陷入沉思之际,江含韵忽然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在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啊?”李轩抬起头,才现对面的江含韵正好奇的看着他。 他当即排开了所有的杂念与思绪,正襟危坐的一抱拳:“属下在想案情,所以走神了,不知大人何事垂询?” “我问你对魏诗妹妹的那个案子,你是怎么想的?” 江含韵那本是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此时满蕴着冷冽煞气:“刚才我已让人调了宗卷,魏诗没有说谎,三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女,被一群公子哥凌虐至死,那果然是一群畜牲!” 李轩稍作凝思,然后就实话实说:“此案已盖棺定论,校尉大人想要翻案的话会得罪很多人。您如果是可怜魏诗,只需不让她落到他人的手中,就已足显仁心。可如果校尉大人一定要翻案,那么属下愿尽绵薄之力!” 李轩到底是一个毕业才两年的社会新丁,仍有着一腔热血,所以最后‘绵薄之力’这四个字,他说得额外的铿锵有力。 江含韵闻言,则是略含诧异的看着他:“哎呀,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人的正义感还挺强的。我只是问你意见,你倒好,居然直接就想给她翻案。” 可随后她就板起了脸:“我记得值班表,昨天本该是你随马成功一起值夜班对吧?李轩你胆子很大嘛,居然敢旷班跑过来夜宿青楼。” 李轩顿时头皮麻,额冒冷汗,他之前还以为江含韵没想起这一茬。 当二人返回朱雀堂,司徒忠那边也已将所有案犯都押送了过来。 可接下来的情况就尴尬了,整个朱雀堂已经人去楼空,江含韵都找不到足够升堂审案的人手。 两人只能先给此案做一份备案与记录,然后把魏诗三人都送入朱雀堂后院的牢狱关押,将案件押后审理。 而就在李轩埋头书写案件卷宗的时候,一位与李轩年纪相当的年轻人从前院匆匆走入进来。 “李大6?”李轩神色错愕的看了过去。 那是原身的贴身长随,也是前身最满意最亲近的一位仆人。不但出身可靠,知情识趣,本身还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力。 可此刻这位却面色白,满头大汗。 “少爷,家里出事了,京城中飞符传旨,斥责伯爷他玩忽职守,并革去了伯爷的水师提督职位,敕令伯爷与世子在家待查。” 李轩顿时眸光微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年轻人。他预感到家中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他心中寒,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还庆幸自己居然成了官二代,可原来保质期是这么短的吗? “怎么会到革职的地步?有说是什么缘由吗?” 李大6却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李轩知道自己从李大6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他霍然起身,健步如飞的往门外行去。 ※※※※ 六道司的朱雀堂距离诚意伯府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策马疾奔的李轩却只用了不到七分钟,就来到了诚意伯府的门前。 当伯府大门处的景致映入到李轩眼内,他的心绪顿时为之一沉。 诚意李家的封爵虽然只是伯,可却是当朝较为拔尖的权贵之一。他们家几乎世袭操江水师提督一职,少有断代。而这个职位虽然不高,却油水十足。光是每年河道上那些商船粮船盐船的孝敬,就能够让诚意伯李家吃到满嘴流油。 所以平时哪怕是入夜时分,诚意伯府的门庭也一样是车马盈门,华盖云集。可今天这里却略显冷清,停在门口处的马车不过三五辆,还都是伯府自家的。 此时明明是酷暑,却给人以一股萧索之意。 “老头子在哪里?”李轩下马之后,就直往门内行去。一直到他快走到中庭,才有诚意伯府家的管家迎了过来。 “少爷,伯爷与世子二人都在书房。伯爷有交代,让您回来之后,尽快过去一趟。” 李轩却在此刻生出了一股忐忑之感,只因他穿越到现在,他的父亲与兄长都在外面忙于公务。所以今天,其实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李轩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又想原身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亡,已经被人取代,一定会非常伤心,而他本人,多半是要被当成妖魔鬼怪来处理的。 除此之外,李轩还有些排斥与畏惧,只因以前的他,实不知该如何与亲人相处。 这与李轩穿越前的人生经历有关,他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由于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父母在李轩七岁那年离异各自重组家庭,结婚生子。 李轩最开始就无法接受,不久之后又现自己成了父母多余的孩子,两个家庭都容不下自己。他开始变得放浪叛逆,也自此从亲人们的生活中远离。 即便是抚养他长大的祖父母,待他也并不亲近。双方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房东与房客,一年中都说不上几句话。 多年来,李轩已习惯了孑然一身,可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却平空多出了几位至亲。偏偏这几位与李轩原身的关系都是极亲近的,让他万分头疼。 而当李轩在管家引领下踏入诚意伯的书房,就知自己对身份暴露的担忧并非无稽。此时他的父亲,当代诚意伯李承基,还有大哥诚意伯世子李炎李元晦,都同时向他侧目以视。两人看他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含着惊奇,打量与审视。 ps:求推荐票,求收藏,求书友们一臂之力,助开荒飞上青云。 第八章 兜不住了 李承基大约五十岁,生的鸠形鹄面,头童齿豁,不能说很丑,却也没法归入到平常人的行列。身高则在五尺三左右——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加上身形伛偻,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 而世子李炎,则是除了身高之外,几乎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一切。唯独他的身材颀长雄壮,让他多了几分武人的昂扬之气。 所以在进入书房之后,李轩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本能地怀疑前身与这位的父子关系。 虽说李轩的长相与他的母亲以及舅族一脉相承,可这父子兄弟之间的颜值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不过这两人应该是亲生的,李炎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至少在李轩的记忆中,李承基从未表现过对血缘的质疑。 “听说你昨夜又去青楼鬼混了?” 等到李轩大摇大摆的一礼过后,李炎就一脸哂笑的询问道:“不但彻夜不归,还卷入了一场凶案,差点被人抓去应天府的大牢?” “你怎么知道?”李轩有些狐疑的看着这位,这可是才刚生的事情。他不确定是这家伙的消息太灵通,还是家中都有安排人盯梢他的行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诚意伯李承基一声轻哼,没好气的说着:“一个月里面,有十二天呆在青楼,你李歉之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李轩脸上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反倒很委屈的怒瞪着李承基:“老头你怎么能这样?派人跟踪我?” 这并非是他不敬长辈,不知礼数。而是前身的记忆中,李轩在他家老子面前一向都是这样的做派,桀骜不驯,漫不经心,完全不把他老子的权威放在眼里。 “不让人跟着你,我怎知你平日是这等的胡作非为?简直混账!” 李承基厉声训斥了一句,然后面色就缓和了下来,手捊长须:“要不是看在你确实跟刘大仵学了一点本事,能够当场侦破了案件,没给我们李家丢人的份上,这次我定要让你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 诚意伯世子李炎却深表怀疑:“假的吧?他能侦破案件?是不是爹你搞错了?我记得他当学徒的时候,半年当中只去了五十天,其中还有一半时间是露个面就走人。他要是真能从刘大仵那里学到什么,猪都可以上天!” “诶~炎儿此言差矣!”诚意伯李承基居然反过来为李轩说话:“轩儿他一向聪慧,以前只是不肯用心。我记得几年前国师就夸过他天赋异禀,聪慧天成。” “父亲!”李炎顿时无语,一脸的无奈:“人家说的只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揽月楼的案子,可没人能够帮我。” 李轩已经完全镇静了下来,紧绷的心神也稍稍放松,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初步过关,没有漏什么马脚。 此时他面上则是饱含讥讽,同时‘呵’了一声,以示不屑:“半年时间去五十天怎么了?我李轩就是天赋异禀,聪慧天成,十天半月就能学得七七八八。要不是被老头儿他强行送到了六道司,不能科考,说不得我李轩也能考个功名回来。某些人啊,就是心态不对,自己笨就巴不得别人跟他一样蠢。” 值得一提的是,李轩原身是真的在少年时期将科考当成梦想,也真心认为自己只需努力个两三年,那什么状元探花对他来说都是探囊取物——所以这绝不是李轩自己在吹牛。 李炎已经被他怼的无法言声,心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居然还是我的弟弟? 李轩则把目光转向了诚意伯,神色凝重:“老头儿,我听说你与兄长都被革职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原本不奢望能得知缘由,可李承基看了他一眼之后,然后一声叹息:“此事南直隶上下都是三缄其口,可我估计也瞒不住了。就在昨日下午,二皇子殿下奉皇命回南京祭祖,从扬州南下渡河,在长江江面上遇袭失踪。” 李轩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父亲你参与护送了?” “那倒没有,可我身为操江水师提督,难辞其咎。” 他的面色黯淡,似乎苍老了十岁,接下来的话也是语重心长:“轩儿,以前你在六道司无论怎样胡闹我都可以不在乎,也自有你爹帮你收拾手尾。可从今往后,只怕就没这样的好事了!这次的祸事,我们诚意伯府未必就能兜得住。所以,这个六道司的差使,你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不可。日后哪怕我们诚意伯府倒了,你还能衣食无忧。” “会有这么严重?老头你这莫非是诓我?” 李轩心中微沉,原身记忆中的李承基,可是一个极好面子的老头儿。可如今他连‘兜不住’这样的话都在两个儿子面前说了出来,可见伯府中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 “你以为呢?”李承基冷笑道:“这次的事情可不只是皇子失踪这么简单,背后的情况错综复杂,一个不慎,我们全府上下都要粉身碎骨。所以你别不上心,要是还敢在外胡混,我一定会打断你的狗腿!轩儿,你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我不求你现在就能够自立起来,可也该晓一点事了。” 李轩想了想,然后试探着询问:“今日应天府的司徒忠,似欲对孩儿不利,是否与父亲您被革职有关?” “我如今虎落平阳,自然什么妖魔鬼怪都跳出来。”李承基先是不屑,然后又扫了他一眼:“说到司徒忠,你今日被他打伤了?” “小伤,没什么大碍。” 李轩却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司徒忠的力量极强,多半也全力出手了。 他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事,可其实肺腑都受到了一点震荡。 “你这是活该。”诚意伯一声无奈的叹息:“我家的‘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乃是天下最顶尖的玄武绝学。你如果肯用心修行,现在早就是四重楼境了,用于自保绰绰有余,哪里用得着怕他司徒忠?” 旁边李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简直丢人现眼!” 说到这事儿,李轩其实也是怨念深重。他的前身实在太懒散了,诚意伯府家传的‘混元天象诀’,居然仅被他修到第二重楼,忒让李轩无语。 在这个充满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只这么点修为肯定是不行的。可哪怕李轩现在再怎么努力,这一时半刻之间也练不上去。 ps:文后数据惨淡,求一下推荐票,帮开荒冲冲榜。 第九章 夔牛夜光甲 李轩还以为这次会被李承基骂到狗血淋头,可李承基接下来却起身走到了书架前,在一个笔筒上捣鼓了一阵儿,然后那书架就咔嚓嚓的分开,现出了一扇小门。他走进去没多久,就拿着两个盒子走出来。 李轩神色惑然,不知这位玩的是哪一出。可李炎见了之后却很无奈:“爹,你这是认真的?” “你弟如今性命堪忧,怎可轻忽大意?” 李承基瞪了长子一眼,然后将两个盒子一一打开:“这第一个盒子,是一件魔纹宝甲,名叫‘夔牛夜光’,它都能够让你哪怕遇到八重楼境的人物,都能承受三击而不伤。第二个盒子,是一颗‘纳元珠’,你的修为撑不住‘夔牛夜光甲’的消耗,可以事先把真元存入‘纳元珠’里面,在御敌之时使用。” 李轩不禁‘咕哝’了一声,吞了一口唾沫:“都是给我的?” 李承基却神色不善:“是拿给你保命的东西,我被革职之后,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盯上我家。他们奈何不得我与你兄长,也就只能向你下手了。记住了,如果真遇到什么状况,你绝不能有半点迟疑耽搁,认准了周围各大衙门,还有军营与伯侯府邸跑就是。” 李轩又忧又喜,忧的是李承基口中所说的‘宵小之辈’,让李承基在意到这个地步,想必非同小可;喜的则是那‘夔牛夜光甲’一看就知道不凡。 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把两个盒子拿到手中的时候,却被李承基拦住:“是有条件的!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必须练习‘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五遍才能够出门。” 李轩不由微微皱眉:“五遍?太多了吧?” 其实就他本心而言,自然是千肯万肯的。穿越过来之后,他就在苦修诚意伯府家传的绝学武艺。可李轩担心原身这样的性格,转变太快会启人疑窦。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倒是个很不错的契机,可以来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没跟你讨价还价!”李承基沉着脸:“不只是这两门家传武学,你的‘混元天象诀’,三个月内必须进入第三重楼!如果不能做到,我就打断你的腿,将你一辈子都关在府中。我与其老来遭遇丧子之痛,倒不如狠心一点,直接将你监禁在家。” 这位的语声又急又厉,让李轩不禁一阵愣神,诧异的向李承基看了过去。 后者以为他被吓住,于是又放软了语气,语重心长的说着:“轩儿,我们诚意伯府在朝中虽然有些地位,也算得上是财大势雄。可那些横行天下,来去逍遥的高人,可未必会将我们诚意伯府的所谓财势放在眼里。何况如今我家麻烦缠身,南京城里已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我家主意。一旦未来有什么万一,这才是轩儿你安身立命之本。”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了!老头你可真烦!”李轩顺势下台,一把将那两个锦盒抱住:“掌法刀法我练,可‘混元天象诀’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入第三重楼,我可不敢保证,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李承基听了之后却一阵愣神:“不对,你今天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狐疑地看了李轩一眼,接着就又哼了一声:“明天清晨我会亲自监督,你别想偷懒耍滑,糊弄为父!” ※※※※ 李轩走出书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夔牛夜光甲’穿在了身上。这是一件皮质的内甲,虽然只及上半身,可它的防御效果却可覆盖全身,且平时不碍行动。 李轩心意已定,往后除非是洗澡睡觉,否则他都不准备将这件甲脱下来。这样的防身至宝,绝不能离身半刻。 在这之后,李轩就按照李承基的吩咐,先到祠堂里面罚跪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去拜见李轩原身的母亲诚意伯夫人刘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与刘氏是接触最多的。李轩原身唯独对刘氏非常孝敬恭顺,只要人在府中,那么每天晨昏定省都不会落下。 不过今天,李轩却是在家庙旁边的一座小佛堂里见到原身的母亲诚意伯夫人刘氏,这位正盘坐在佛前,神色虔诚的敲打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李轩抬头看了那阿弥陀佛像一眼,现这佛像显然是最近几天才被清洗擦拭过,还补过了金漆。不但之前的蛛丝灰尘都不见踪影,还金光闪闪,亮到可以把人照瞎。 这让李轩一阵惊奇不已:“娘亲,你这是临时抱佛脚吗?我记得以前你一年都未必能来这佛堂一趟,现在诵经礼佛能有用?还有刚才,你那句经文好像念错了。” “佛祖面前,轩儿你怎敢这样说话?” 刘氏一阵气结,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含着心虚:“报恩寺的方丈说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我心诚意诚,佛祖是不会弃他的虔诚信民而不顾的。” 李轩不由唇角微抽:“娘亲你这次想必给了他不少香油钱?” “五百两纹银。”刘氏的脸上着光:“我还打算给报恩寺的净琉璃菩萨塑个金身。方丈他赞我是个乐善好施的女施主来着,如果能入佛门做一个在家居士,以后一定会成菩萨的。” 不知是否前世的情绪残留,李轩只觉心痛如绞。五百两纹银,都足够前身在秦淮河畔最好的青楼挥霍小半个月了。 他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一位可能较传说中的西施、貂蝉都不逊色的绝世大美人,最终会落到他父亲那坨牛屎上,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刘氏是真的很美,人到中年,却一点都不显老,面若桃花,肤如凝脂,那样貌完全可以参照四十岁姓高的某位大明星,美艳不可方物。 “让我想想,娘亲你前前后后也给报恩寺捐了一万两银子了吧?这么说来,你这就不能算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天天抱着。娘亲你这是把佛放在心里了,最虔诚不过。佛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佛在心头坐,莫向灵山求,我想阿弥陀佛一定会保佑咱家的。” “对!对!就是这样!” 刘氏眉开眼笑的点着头,然后就又眼含关切的扫了一眼李轩上下:“听说轩儿你今天又与人动手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父亲他没跟你说?”李轩抖了抖一身衣袍,示意无恙:“我这不是好端端的?毫未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爹倒是说过你没事,可没亲眼看到人我终究不放心。” 刘氏松了一口气,然后眉心深锁:“你爹的事情,轩儿你应该都知道了?你爹他说今后这府内府外,只怕难免风波,还有恶人盯上了轩儿你,你说这怎么得了?要不轩儿你还是把这职司给辞了吧?最近都呆在家里,再别出去了,你要什么东西,为娘都让人给你送来。” 李轩心想好狠,他爹只是催他勤修武艺,他老娘就直接让他禁足了,他不由失笑道:“娘亲你这就不对了,辞了这伏魔巡检,孩儿以后吃什么穿什么?总不可能以后都靠诚意伯府养着?” 他其实也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来着,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允许。 “养着又怎样?” 刘氏的语声陡然霸气起来:“这么大一个伯府,还养不起我儿子?轩儿你放心便是,我最近正在谋划一事,一旦成了,保准你未来荣华富贵,金玉满堂。即便不成,不还有我的嫁妆?那都是要留给轩儿你的。” 第十章 混元天象诀 李轩顿时一阵愣神:“这样不好吧?大哥他会有意见。” 他记忆中刘氏的嫁妆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光是南京城里面的店面就有三十多间,还有水浇地二百顷,十几座种着桑麻的小山。 而且历朝历代的规制,除非是谋逆大罪,否则即便是官府抄家,这嫁妆钱也是不能随便碰的。 “他敢!这偌大一个伯府都归了他们夫妇,我要给小儿子一点私房体己钱都不行?” 刘氏手叉着腰,气呼呼地说着:“那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他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就做什么都是错?哼!反正我不会再给他们一个子儿。” 李轩琢磨出味了,原来是婆媳冲突。鹬蚌相争,所以渔翁得利——唔~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对。 此时刘氏又语声一转:“对了!轩儿,最近许国公府会举办一次游园会,你得陪我一起出席。” “游园会?”李轩不解了:“客人都是女眷吧,我去干嘛?不去!” “也有男的,都是一些年轻人,什么缘由你就别问了。”刘氏笑眯眯的说着:“你要是肯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千两的零用钱。我听管家说,你现在手里又没钱了对吧?” “娘亲你也真是的,怎么总拿钱来哄孩儿?”李轩皱着眉头,似乎非常不悦:“这游园会大概是什么时候?” ※※※※ 当李轩怀揣着一千两银票从小佛堂里面出来之后,就不禁暗暗感慨。所谓慈母多败儿,此言果然不假。刘氏刚才的这些话,轻而易举的就粉碎瓦解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刚竖立起来的人生目标。 前身荒唐纨绔到这个份上,并不全是他自己的过错。这家伙也就只是游手好闲,荒废青春而已,没有走上邪路歪路,天性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天色还早,可李轩接下来还是返回自己的居处,从自己的书柜里面翻出了‘混元天象诀’的秘本,神色专注的研究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秘本上只有图像,没有文字。这是诚意李家为防止家传武学外泄的方式,他们家的所有功法口诀只能口口相授,而前身虽然懒散,可李承基早在他幼时,就已逼迫这位将‘混元天象诀’所有的要诀,都背得滚瓜烂熟。 李轩的学习能力也是很不错的,他在高中时代是荒废几年之后捡起书本,然后在次年考上了双一流,还拿到了奖学金,可见他的智力属性与记忆能力,绝对是接近顶级。 事实上,李轩在穿越之后的第一天,就已将‘混元天象诀’的修行之法了然于胸了。 可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李轩在每次修行之前,还是会浏览几遍秘本,力图记下这秘本上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并尽可能的加深记忆。 只因这其中的一些观想图也很重要,是‘混元天象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诡异的是,李轩每隔一天,就会忘记观想图上的一部分内容,哪怕他昨日还能够用默写的方式,全须全尾的画出来。 这据说是因观想图中的某些内容暗合‘天道’所致,修士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修为,绝不可能将这些图形一直记在脑中。 李轩对此感觉很神奇,而让他更感不可思议的,还有功法修炼本身。 这实在太不科学了,按照秘本与口诀上的图录与方法观想,运气,就能够修出真元,然后翻江倒海,上天遁地无所不能——李轩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可事实胜于雄辩,李轩在这十天当中,已经让他体内的‘真元’有了很大的增长。 李轩在复习了几遍秘本,确定自己完整记下图录之后,就开始盘膝而坐,举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照本宣科的搬运‘周天’——也就是通过特殊的观想之法,想象体内有一股气,在自己的经脉里流转。 而这团气的大小,形状,性质,视修为不同与个人情况而迥异,修行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李轩的原身,就只能想象出一团瓜子仁大小的寒性气体在自己的经脉里流转,再大的话就会感觉脑仁抽痛。 李轩穿越过来之后没有故步自封,只因他从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开始尝试着想象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团黄豆大小的‘气’在流转。 幸运的是,他成功了,身体上下没有什么异状。 而第二天,李轩已经能够观想一团手指头大小的寒气在体内流动。甚至在寒力之外,还有着一丝丝雷霆缠绕,显露出众多异像。 ‘混元天象诀’乃是初代诚意伯得自于道门的顶尖修行法门,修出来的气不但雄厚扎实,还能够观想自然异像与异物,衍生出种种神通奇能。而由于是家传武学,诚意伯府的后代大多都是修的寒系一脉,当然也有少数人兼修其它。 比如他的兄长李炎,就是兼修冰火。练了家传武学还不满足,还从李轩嫂子那边获得了一门顶级的炎系刀诀作为嫁妆。 第三天,他又尝试想象自己体内有一团核桃大小的寒气。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感觉身体承受不住了,主要是他的经脉已经感觉到了挤涨,还有一丝丝因撕裂造成的痛感。李轩猜测这是缺少开的缘故,得逐步适应,一点点的将之扩大。 不过没关系,李轩又转而从质量方面下功夫。 第四天,他又想象这团气,其实不是虚无缥缈的气,而是一块寒冰。可这次尝试的结果很糟糕,当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后如受重击,意识一阵晕眩,好半天才缓过神。 这块寒冰差点就将他整个人抽空,而且经脉里面也额外的疼痛,就像是被寒冰的棱角刮伤的感觉。 不过这也印证了李轩的一个判断,‘混元天象诀’的本质是借助自身的精神力来修炼真元,强化体质,甚至是锤炼精神力本身。 而不知是否因他是穿越过来的缘故,使他的精神力生了某种变化,变得极其强大,比原身强大得多。 换成其他人可能会到此为止,李轩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却又在第五天开始了其它的尝试,他开始想象那是一团‘液氨’,在自己的体内游走。 诚意李家对于寒系真元的内炼观想,本是有着一整套的参照物的——冬天的寒气,普通的冰水,雪,冰块,天一元水,千载寒冰,千年寒蚕,三千载寒蝉,幼年冰螭,幼年玄武等等。 总之是由虚到实,由软到硬,一步步往至寒之物走,通过观想这些事物,循序渐进,逐步获得强大的寒系真元。 不过李轩却知道一种触感较软,密度较低,却寒力十足的液体——常压下沸点-33.5c的液氨。关键是由于自身工作的缘故,他还见过实物。 李轩没有到此为止,他继续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什么液氯,二氧化硫,甲烷,各种制冷剂都一一尝试。 结果让人惊喜,李轩现只要是液态与气态的物体,都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负担。 这些制冷剂也确实能够替代他之前观想的寒气与冰水,在壮大真元的同时获得更强大的寒力,且效果极佳。 而今天,李轩准备再次作死,尝试常压下沸点-196c的液氮! 考虑到液氮的温度极低,可能有些许风险,所以李轩额外在嘴里面含了几枚少阳丹。 ——这东西是诚意李氏以独有秘方炼造的灵丹,作用是化解修行冰系真元时,体内积郁不化的阴寒之气。 而李轩这一观想,果然就感觉体内冷的不行,整个人差点就被冻僵。 可当他控制着这团‘液氮’在体内游走的时候,倒也还算顺畅。 李轩惊喜之余,也就没再做其它的尝试,强顶着这由内而外的凌冽寒气,老老实实的遵照‘混元天象诀’的行功之法,继续搬运周天。 ‘混元天象诀’的另一个价值所在,就是它的行功路线,在经脉循着特殊的次序流转,可以大幅度的节省时间,增加功效,能够事半功倍。 李轩一共把这团核桃大小的气搬运了三轮,就感觉自己的精神无比疲乏——这正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症状。 不过在他腹部处却是涨涨的,非常的充实。这短短不到一刻时间的修行效果,竟然比前身苦修一两个月还强。 就是体内还是有些寒意残留,让人直打哆嗦。 李轩喜不自胜,心想这也可以算是自己的金手指了。虽然穿越过来后没有系统,也没有随身老爷爷,让他有点小失望,可自身的天赋加上现代知识的结合,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按照这趋势下去,根本不用三个月,十几二十天,他就很有希望把‘混元天象诀’修到第三重楼,而且他的寒息烈掌,也将变得格外强大。 到得此时,李轩已经筋疲力竭,他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是嗑了三枚少阳丹,感觉到沉积于体内四肢百骸的寒气渐散,就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一直到窗外传入了一阵哐哐声响。 李轩猛然惊醒,然后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就现自己的贴身长随李大6,正拿着一对铜锣在死命的敲。 “李大6!”李轩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危险:“你怕是想要寻死?” 他想这家伙怎就这么想不开?这天还没亮呢! 不过李轩随后就看见,立在李大6身后的诚意伯李承基,这位面色冷肃的看着他:“你卯时就要去朱雀堂,再不起来习武,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十一章 冰冻三尺 卯时是指清晨五点至七点,古时的官府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段查点到班人员,也就是所谓的‘点卯’。 由此可见,这古代的公务员其实也不好做。尤其李轩任职的六道司,一般都要从清晨值班到一更天(晚七点),或者从一更天值班到点卯,时不时的还得加班,每个月居然还只有六天休沐。从表面来看,这远比现代社会朝九晚五的公务员生活辛苦得多,堪比九九六。 李轩因此也不得不在寅时四刻(凌晨四点整)起床,然后赶在上班之前完成两门家传武学的修炼。 而当李轩来到后院校场的时候,现不只是他父亲到场监督,他的兄长李炎也同样在场。后者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李承基可能是担心李轩荒废多年,生疏了武艺,所以他不但亲自下场演示了一番,还把眼瞪得像灯笼似的,寸步不移的看着李轩完成五遍‘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的练习。 李家的‘寒意天刀’只有十七个刀招,招法也相对简单,一分钟就可以练完。 耗时间的是‘寒息烈掌’,这是一套包含三百六十五个招法的玄武绝学,无比繁复。不过其中真正能够用于搏击的,只有前三十六式。其余都是用于炼体的拳架,也可帮助他壮大寒系真元。 等到李轩最后一整套‘寒息烈掌’打出来,诚意伯的神色还是很满意的。李轩在这两门家传绝技上的确是生疏了,可动作却都很到位,没有太多的错处。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接下来你只要照法修炼就可。我们家的这两门绝学,不但可以用于应敌,还是最顶级的炼体法门,且每次练习过后,都可增加真元中的寒力。轩儿你如打算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就必须日日勤练不辍。” 这个时候,李承基现自己的儿子一副惑然的神色:“可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 “孩儿有很多地方都感觉奇怪。” 李轩本就打算把肚子里面积累的问题都一一问清楚:“比如寒息烈掌的第一式‘镂冰雕朽’,孩儿一直在想,这个右手上抬的动作是否太多余了?还有第三式‘虎尾春冰’,为什么要在出掌的时候抬一下腿?感觉省去它们之后,我出掌的度会快得多。” 李承基闻言微怔,然后就眼现赞赏之色:“你能够问出这些,可见是有认真在想,认真在学。这思路也是对的,天下无论武学,还是道法,都是唯快不破。只有以最快的度击中对手,才能够克敌制胜。” 接下来他略一存思,就笑着道:“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还是直接上手试一试最直观。就用寒息烈掌的第十二式‘冰冻三尺’,你先试试自己的想法,然后再用原版。” 李承基环视了周围一眼,现周围的木人,都在他先前演示刀法的时候给劈碎了,最后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就往这里来,不用顾忌,一定得把力道用足了才能看出效果。” 李轩听了之后,却不禁眼现迟疑之色:“这不太合适吧老头?伤到你了怎办?” 看对面这架势,似乎是不打算反抗的样子,准备硬扛他这两掌。 可李承基这一副糟老头子的形象,与公园里那些大爷大妈没什么不同。所以李轩明知道原身的这位父亲也是当世卓有声威的大高手,可还是本能的感觉不妥。 李承基则是冷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能够伤得到你爹?老夫十重楼的护体罡气,是你能够打得穿的?” “父亲你有伤在身,还是由我代劳吧。” 一直在旁观的李炎站了出来,他看着李轩,唇角上扬,似含讥讽:“不用顾忌,如果被你伤到,我这么多年的功夫也就白练了。” 对于这位年轻力壮的兄长,李轩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他开始闭目存神,想象着有一团‘液氮’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同时在思考着哪些多余的动作可以省去。‘冰冻三尺’,算是寒息烈掌所有招法中较为繁杂的,所以那些在他看来是‘冗余’的枝节,也就额外的多。 足足三分钟之后,李轩才准备就绪,然后蓦然睁眼:“兄长小心!” 随着这句话,他的身影如豹猫一样迅捷猛烈的前扑,动作则无比的简洁简练。随着一阵寒风刮起,李轩一瞬间就掠过了一丈之地,将右手精准的印在了李炎的身前,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随后李轩就微微凝眉,退回到了原地。他现自己的兄长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则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就只有那张脸,似乎稍稍白了一点。 之所以用‘似乎’一词,是因李轩无法确定。 李承基则神色古怪的扫了自己的长子一眼,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轩儿你再试试原版。” 李轩点了点头,接下来这一掌,他是完完全全遵照原版,没有做任何的改动,再次倾尽全力,一掌印在了李炎的胸前。 后者依旧是一动不动,可不知是否李轩的错觉,他现李炎的脸,好像比之前又白了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李轩更在意的是这两掌之间的殊异不同。他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同时献出恍然与匪夷所思之色:“原来如此!竟是这么回事!” “看来轩儿你已有所悟?”李承基笑着问:“可以说来听听。” “我感觉到这些看似多余的动作,让我引导至手心的寒力更加充足,也节省了一些真元的消耗。” 之前李炎练拳的时候不觉得,可这时候真正与人动手,多了一个真元外放的过程,他就感知到了这些冗余动作的好处。 “还有,我完成这一式‘冰冻三尺’的度,似乎没有变慢?甚至比之前还快了些许。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寒风凛冽之感。” 可这真是见鬼了!还讲不讲基本的物理法则了?牛顿与爱因斯坦这些物理大宗师的棺材板都要钉不住了。 “孺子可教!” 李承基手捊长须,更加的满意:“其实这些动作也不是不能变化,只是如今你境界不到,还是照本宣科为宜。毕竟是我们李氏已经钻研了几百年的绝学,它们的一掌一式,都已被雕琢到臻至完美,至少在六重楼境之下是如此。” “要不再试一掌?我感觉刚才悟到了一些东西,可能与意势有关,却又未能真正将之把握。”李轩举着手,兴致昂扬的看向自己的大哥。然后他奇怪的现兄长的脸上,竟然在此刻现出了几分惊慌与抗拒之意。 “这个你明天再试不迟!”李承基出了一阵轻咳:“明天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质量好一点的木人桩。” 李轩略觉遗憾,却并未坚持。之后他又向李承基请教了不少问题,直到卯时三刻将至,才意犹未尽的离府而去。 而就在李轩离开校场之后,李承基就神色凝肃的再次看向自己的长子:“怎么回事?轩儿他的寒冰掌力,居然还能够把你冻住?” “就是冻住了。” 李炎张嘴就吐出了一口冰渣,然后他的整个人就如火一样燃烧起来,浑身蒸腾出大量的气雾。“一开始是轻忽大意,猝不及防,被他掌上的寒力直透肺腑。之后是为顾及脸面,不想出丑。当时我五脏六腑就已经被冻住小半了,罡气都没法调用,几乎是生受了他第二掌。” 他的面色无奈,有懊恼,也有几分匪夷所思:“不过这寒力是真的很厉害,穿透力也很强!四五重楼的武修如果没有防备,第一掌就会被他冻住,也不知他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第十二章 都尉马成功 李轩抵达朱雀堂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江含韵的公房报到。 最早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本有放弃六道司职司之意。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有不少赚钱的点子,完全可以当一个富甲天下的官二代。 可揽月楼的经历,还有李承基的夺职,却让他改了念头。李轩已经意识到,这是个仙法显世的世界,也是个官本位的时代。 钱固然有用,可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不是钱就能够换得到的。 不过当他打算推门而入时,却现里面正有一人,被江含韵训得像孙子一样。 “总之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对李轩有包庇之举,就等着被我配南疆吧!马成功,你信不信我让你在那边呆到老,一辈子都回不来?” 李轩扫了这人一眼,现那是一位身材魁梧健壮,却年纪轻轻就已谢了顶的男子。 值得惊奇的是此人的造型,除了外罩着一身布满魔纹的甲胄,腰悬一把长刀,一副标准的六道司装扮之外。他身上还背着十二把长矛,就如孔雀开屏一样在身后展开。 李轩一看到这位就觉愧疚,这人名叫马成功,是一位老资历的‘伏魔都尉’,江含韵旗下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官秩六品。 李轩原身在进入六道司的两年中之所以能把日子过得那么悠哉,马成功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这位不但负责着李轩平时的应名点卯,还让李轩在他侦破的所有案件中挂名,可谓是一手包办了李轩在六道司内的所有尾。 这位还给李轩打造了一副极其漂亮的履历,如果不是他本身修为不够,以李轩明面上的功劳,和他的家世,说不定都够资格升官为七品的‘伏魔游徼’了。 当然,李轩原身也为此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他每个月的开支当中至少有小半是用在这位马都尉的身上。 看这场面,这位马都尉显然是因前晚他擅离职守的事情给他背锅。 ——李轩原身从没上过夜班,这次是第一次被江含韵抓住了现行。 李轩感觉很对不住这位,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的状态,对马成功的处境爱莫能助。 “这话我也在对你说。”江含韵又把目光瞄向了李轩,那宜喜宜嗔的脸上,此时只有肃穆与认真:“给我记住了,李轩!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再敢旷班迟到,我一定要你好看!” 李轩只能回以一礼,他知道对这位上司绝不能硬顶。 等到从江含韵的公房里退出来,李轩又很歉意的朝马成功一拜:“这次真对不住,马都尉如果有空,今夜我就给您摆酒赔罪。” 马成功则很大度的挥了挥手:“赔什么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你钱的时候,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迟早都会露馅。” 可他随后又疑惑的问道:“可接下来却有些棘手,我听说你昨天帮助她办案了?还出了大力?这是真的假的?” “真的。”李轩实话实说:“昨日揽月楼一案牵涉到我,不得不勉力为之,自证青白。侥幸得江校尉之助,将此案侦破。” 马成功眼神继续狐疑的盯着李轩打量,他明显在怀疑李轩的能力,可如今里面关着的三位案犯不是假的。 他随后就摇头道:“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本来像你这样的混子,我们六道司里面远不止是一个两个,校尉她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可如今江校尉她不知怎的就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材,我辈中人,未来的六道司栋梁,所以盯上你了。这丫头性子特别较真,短时间内,我只怕没办法再给你打掩护。” 这却正中李轩下怀:“实在不行,那就算了,接下来我老老实实的上班。” “这怎么行?”马成功声音拔高,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轩:“你这就低头服软了?歉之你好歹也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大纨绔,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吧?别怂啊。” 李轩则叹了口气:“我家里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哪里还挺得起腰板?就连马都尉您这样的人物,在校尉大人面前都小心翼翼,俯帖耳,我还能怎样?何况我觉得江大人说的挺有道理的,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我等食人俸禄,自当忠人之事,得洗心革面了。”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瞳孔微收,开始死命的朝对方打着眼色,可惜马成功没注意,他非常不满:“说清楚,我怎么就小心翼翼,俯帖耳了?我也就是给他们江氏一个面子,应付她一下而已,你真当我怕了她?就说刚才,她难道还真敢把我配出去?到时候谁来给她做事?我——” 可能是终于现李轩的神色有异,马成功的语声一转:“不过江大人的能力,我还是很佩服的。大人她不但武艺高,人也很好。精明干练,管理有方,任人唯贤,公而忘私,体恤下属,身先士卒,有这样的上司真是我等的福气。” “承蒙夸奖!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我还是不高兴。”后面传来了江含韵阴恻恻的声音:“这个月缺人手,后院的马桶还没安排人洗刷。马都尉你既然喜欢给我们江氏面子,那不如再给一次,把这件事接手过去。” 马成功顿时脊背一垮,面上也变成了苦瓜脸:“卑职,卑职领命!” 随后江含韵又将一张明黄色,折成箭形的符书,丢到了他怀里:“应天府向我们求援,说二头桥那边有一桩案子,他们无法处理。” “是有妖邪作乱?”李轩微一扬眉:“可我记得二头桥,不是我们这一组的辖区吧?” 江含韵不由瞄了他一眼:“那的确不是我们管辖之地,可如今为皇子失踪一事,现在南直隶所有人手都快被抽空了,还管什么辖区?据说那是一只恶灵作祟,已经出了两条人命,总之马都尉你尽快过去走一趟。” 等到这位上司转背离开,李轩就很同情的看着马成功:“都尉你刚才可以不必答应的,现在朱雀堂正缺人手,她其实不敢拿你怎样。” “滚!”马成功气坏了,然后又萎了下来,痛心疾道:“以前你李轩李歉之是一个多厚道,多骄傲,多大气的年轻人,怎么就堕落成现在这副德行了?可惜,可惜!” 李轩莞尔:“马都尉如果是心疼以后少了我这份零花钱,那还是很简单的,只要马大人能让我这个月考评得一个优,卑职自然少不了孝敬。” “那还是算了。” 马成功摇着头,随后他的神色一肃:“歉之你身上的东西都带齐了吧?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再混日子,那我就得把你当牲口使了,稍后你得随我一起去。如果真是恶灵,那这次可能会动手。” “带齐了!”李轩心内竟然生出了几分兴奋与期待,他很想瞻仰一下,这个世界的妖邪鬼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作为一个从业两年的法医,尸体他已经见了很多,可鬼魂之属还真是一个都没见着。所以非常好奇,非常期待。 马成功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良久之后又出一声悠悠长叹。 两人行动利落,谈话间就已来到了外面的马厩,每人乘上一匹健壮的龙驹,奔腾如雷的出府而去。 这是真的‘龙驹’,而非是形容两匹马的神骏。它们不但腹下有着鳞片,头上还有着独角,肩高则至少两米! 然后不到半刻时间,两人就已经赶至距离朱雀堂至少十里地的二头桥——这龙驹的度竟然不比现代车辆慢。 “就是这里了!” 马成功身手利落的从马鞍上跃下,然后大阔步的走入到前方一座约有三进的四合院。李轩则四下看了一眼,现这座小院就位于河边上,旁边就是行人如织的二头桥。由于临着街道,小院靠前面的一排都被改造成了店面。 不过这时候,这临街的八间店铺的门窗都紧闭着,周围还站着十几个应天府衙役,阻止着所有行人靠近。 而再当李轩走入院中的时候,就现这里摆放着两具贴满了符箓的黑木棺材。 棺材前面则是一座临时布就的法坛,一位身披法袍,五官俊美的三旬道人端坐于那法坛中央。他眉心皱起,双眼禁闭,双手托着一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则是一众穿着孝服的男女老少,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个,无不都是面色哀戚,哀嚎悲泣。 李轩进来的时候,马成功正好在向一位应天府的黑衣捕头询问情况:“这边怎么回事?” “棺材里的是林员外与他的次子林洋,一个死于昨夜子时,一个死于寅时七刻,都是被厉鬼所害。” 那捕头双手抱拳,神色恭敬的答着:“为防魂变,我们将两人的尸体都入殓了,又请来玄都观的道长为他们镇魂渡。” 第十三章 水鬼杀人 “具体是怎么死的?说说过程。” 马成功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眸中又显现灵光,竟然睁开了‘法眼’,开始打量着周边:“这里的确是阴气森森,你们知道那厉鬼的来历跟脚吧?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 黑衣捕头依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昨夜子时,林员外忽然在房中大叫有鬼,语声惊慌。然后等他的家人赶至的时候,林员外就已手抠咽喉,窒息而死。林洋则是寅时七刻如厕的时候遭遇厉鬼,死法与他父亲一模一样。当时这里许多人都看到了那东西,一身红衣,披头散,脚下有着水迹。至于它的来历——” 黑衣捕头扫了死者的那些家属一眼:“据说林员外的侧室张氏在两个月前因奸情败露,投水而死。我的同僚,当时处置此案的王捕头认为此事可能别有内情,不过林员外在衙门里面使了不少银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轩在旁听了,不由神色微动。 他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下,而所谓的妾室,如果不是官府认定的‘良妾’,那实际等同于奴仆,没有太多的人身权利。 地方上一些财雄势大的大户人家,只要有着合理的理由,即便将妾室直接打杀了,官方也一般都不会过问。 何况这林家的侧室,是在奸情暴露后投水而死,就更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绝无冤情!绝无冤情!” 此时一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忽然扑过来,跪在了马成功的面前:“大人!家父待张氏可谓是情至意尽,仁厚已极了,即便是奸情暴露之后,也没有任何苛责。别说责备,就连家法都没有用,按当下的规矩,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在那贱妇死后,父亲更是为她买了一块上佳的风水好地,给予厚葬。总之我家绝无对不住那贱妇的地方!” 他痛哭流涕,神色悲愤到了极点:“这张氏素来心性狭小,暴躁易怒,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次是她自己水性扬花,走上了绝路,如今却反过来怨上了我们父子,这算什么道理?求请大人出手除了这恶灵,为我父亲与二弟报仇雪恨!” 这位的话才说到一半,旁边那一群林氏族人也大声嚎哭了起来。 “给我闭嘴!”马成功似乎有些烦了,他猛地一刀斩在了前方的桌案上。那金木交击的沉闷声响,让充斥于院内的嚎哭声顿时一窒。 等到这周围寂静到落针可闻,马成功就侧目往法坛上的那位道人看了过去。 “那边的道长,你是怎么看的?” “回都尉大人,我没有看法。”道人挑了挑眼皮:“林家请我来是为镇魂度,其余一切都与我无关。如需除妖伏魔,必须加钱。” “谁问你这个了?”马成功不满地一声冷哼:“还真跟你师傅一个德行,都钻到了钱眼里面,滑不溜秋。” 此时李轩也走到了他的身边,往两具棺材里面看着,同时好奇的询问道:“马都尉可是认为他们所说不实?” “我已经找到它的位置了,可有一件事让我奇怪。” 马成功含蕴灵力的眸光,集中在了院中的水井上,他双手抱胸,眼现惑然之色:“案情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窒息而死也是水鬼害人的特征,可我看那头水鬼的魂力才刚到三重楼,哪里有能耐在一夜之间连杀两人?” 李轩微一颔,他知道所有恶灵厉鬼之类在进入四重楼之前,很难对血气旺盛的生人造成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微动:“厉捕头,你们之前没有请仵作验尸吗?” 朱雀堂与应天府衙门常年合作,所以他们与辖区内的捕快都彼此认识。李轩的原身虽然一天打鱼,晒网半月,可他还是认得许多人头的,知道这位黑衣捕头名叫厉全,管着二头桥这南面的大半条街,其中有一半与他们的辖区重叠。 “没有。”厉捕头一阵错愕:“我有提过,可家属没有同意,他们不愿折腾。而且没必要吧?当时许多人都看见了,确是厉鬼所害,而且都是窒息死亡。” “可我闻到了一点杏仁味。”李轩指了指两具尸体:“他们可能是见到了恶灵,可棺材里面的这两位却是毒身亡。” 马成功眼神一凛,再次注目着两具尸体:“歉之你确定?中的是什么毒?” “全身绀,尸斑呈鲜红色,还有轻微的杏仁味,这是氰化物中毒。” 李轩见马成功与众人的脸上都现出疑惑之色,当即改口:“是苦杏仁!此毒当为苦杏仁提炼而成。死前一般都会烦躁不安,莫名恐惧,全身痉挛,呼吸困难,甚至是直接停止。剂量较大的话,中毒后的死亡时间可在三十忽内。如果能够解剖他的尸体,可以看到他肌肉与血液都是鲜红色的,与一般死者不同。” 李轩此言一出,那些林氏族人顿时都变了颜色,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各自眼现狐疑之意。 “中毒?怎么就是中毒而死?”那位身披孝服的中年人一脸的无法置信:“当时众目睽睽——” “让仵作做个尸检就可真相大白了。” 李轩意味深长的扫了旁边那些家属一眼:“你的二弟应该还有家人对吧?这位林兄可是死得蹊跷,绝非被厉鬼所害。我猜凶手应该还来不及处理证物,可如果拖延太久,那就未必能查清楚了。” 厉捕头听到这里,看那孝服中年的眼神已陡然间变得异常冷厉。后者的脸色则开始白,一点点的冷汗从额角渗出。 “原来是中毒,这就说得通了!” 马成功失笑,然后就将两杆长矛从身后取了下来:“然则本使之责,在于斩妖除魔!歉之,去看住沿河的南面,务必不能让它逃入水中。” 他又再次看了那年轻道人一眼,威胁道:“门口就归你了,如果你敢放任不管,信不信我让人收了你的道牒?” 李轩顿时又兴奋起来,心想终于可以看见鬼了吗?他当即走到南面的院墙下,然后拿出了照妖镜,挂在了院墙的高处。之后又取出了两张符箓,一左一右的贴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现在的功体境界太低,没有外力之助,在平常状态下是看不见阴魂之属的。那两张符箓则是‘太霄风雷符’,可以让他出手时裹挟风雷之力,威势大增。 钞能力——这应该是他穿越之后的另一个金手指。 之前李轩敢于直面司徒忠,就是因他袖兜里面的一大堆符箓。当时全靠一张大力金刚符,才顶住了司徒忠的拳力,否则他的下场,会比张泰山惨得多。 马成功看在眼中,也是满意地微一颔。 他对李轩的战斗力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这家伙的修为让人不忍直视,可因出身勋贵,家势豪富,带了一身的法宝符箓,无不都是上佳之选,加上他家传的绝学,实际的战斗力不会低于三重楼的武修,甚至更凌驾其上。 第十四章 一掌一个冰坨 当各人都就位,马成功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口水井。 “出来吧,非要我出手逼你?你既然还没沾染人命,那就还有被度的资格。” 可接下来整整二十个呼吸,那水井里面都没有任何反应。马成功顿时冷冷一笑:“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从袖中直接掏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球,在手中抛了抛之后,就直接丢入到了井中。 一瞬之后,那井内就冲起滔天火焰,同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啸音,让院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这刻头痛欲裂。 “还不肯显形?” 接下来马成功又拔出了背后的符文长矛,一杆接一杆,持续不绝的投射过去。无不都是力大势沉,无坚不摧。 马成功总共投掷出七矛,令那阴魂出了两声惨烈嘶嚎。也就在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到半空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那是一个披头散的白衣女子,周身有着些许烧灼的痕迹,胸膛部位还有两个孔洞。 “该死,你们都该死!” 这白衣女子在空中只停顿了片刻,就又再次化作一团阴风消失。 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清这恶灵的踪影,只有李轩通过事先布置好的照妖镜窥测到些许痕迹。 那白衣女鬼的目标竟非是马成功,而是跪在地上的林家长子。可就在它即将进入后者的躯体之前,一杆长矛又轰击而至,将它的魂体再次洞穿。 马成功的身影,也闪现到了它的前方,阻挡了这恶灵的去路。 “大晋自有王法,岂能容你等怨灵放肆?” 他抬手一抓,就有一股狂风凝聚,形成了一直径三米的小型风涡,强行卷动拉扯着那头恶灵的‘躯体’,往他手中汇聚。 可就在大约十秒之后,李轩只听‘嘭’的一声炸响,马成功制造的风涡轰然炸裂。那头恶灵也由此挣脱,开始转向往河面方向逃遁。 李轩精神大振,他早就将一身真元调动到极致,就等着大显身手。 眼见在照妖镜的光辉照耀下,那只恶灵已经到了他身前十丈处,李轩不慌不忙的一掌‘冰冻三尺’打出。 然后众人就听‘篷’的一声响,一枚人脑袋大小的冰块掉落到了地上。 马成功也同样错愕,以万分惊奇的目光看着李轩的脚下。 这个时候,不止那恶灵被冻在了冰块里面,李轩脚下也至少有三丈方圆的地面都被冰封。 “我淦(gan)!”马成功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轩:“李轩你的功体,真的只有二重楼境?” ※※※※ 从林府中出来之后,李轩就皱着眉头,转头回望着这座宅院。 “都尉大人,这桩差事就这么结束了?我看此案别有隐情。” “可能有吧,可这是应天府衙门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马成功不甚在意的跨上了马鞍:“妖魔鬼怪才是我们六道司的职责所在,手伸的太长会被人说的,也是自找麻烦。” 李轩一愣,然后苦笑了起来。穿越前供职于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支队的他,还没能适应这身份的变化。 六道司既不是衙门,也不是警察局,而只是一个专职于斩妖除魔的半官方机构。 这位马都尉,也没有江含韵那样的跋扈霸道。 “放心!厉捕头这人还是很正派的,应天府衙的几位判官也是能耐不俗,这桩案子必定能够真相大白。” 马成功安慰一句,就含着几分赞叹的看着李轩:“倒是歉之你,这次让我大吃一惊啊。居然能看出是中毒,看来昨日你能破案并非侥幸。还有,你现在才二重楼的功体境界吧?可这一身寒力真是了得,石板都结上了一层半尺厚的冰,我看四重楼境的武修都比不上。” 李轩已经准确认知到自己观想‘液氮’后修出的寒力是什么水平,不过他面上却很谦虚:“比马都尉差得远了,我观大人刚才那一手‘风龙卷’,已经快滋生雷霆,想必雷法入体就在近日?” 这是原主的记忆,他其实看不出什么,可原主在半年前,却听某人称赞过马成功的‘六道神风诀’已经登堂入室,很可能会跨出这关键一步。 “由风生雷,哪有这么简单?” 马成功叹了一声,然后苦笑着看着他腰上挂着的‘收魂葫芦’。 “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勋贵与世家子,功体都神异无比,前程远大。我修的这‘六道神风诀’虽然也很不错,无论是与人搏杀,还是斩那些牛鬼蛇神,都很够劲。可如果不能修出雷霆之力,对这些魍魉魑魅之属,终究还是如隔山打牛一样,差了一层。要不然这次,也没必要找你帮忙。” 二人返回朱雀堂复命的时候,才知道江含韵也外出办案了。这位还留下口讯,让他们赶往外秦淮河的一处渡口办案,那边似有水鬼作祟,害死了一位落船的少女。 按照马成功的说法,最近与妖魔有关的案件似乎特别多。江含韵统领的‘明幽都’,共有一位校尉,两位都尉,还有七十几名游徼与巡检,几乎都忙到脚不沾地。 要不是人手紧张,昨日江含韵也不会一个人赶去揽月楼。 不过这次当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却一无所获。死者确实是水鬼害死的,可害人的水鬼他们找不到了。 “诸鬼之中,水鬼是最难缠的一种,只需往水下一潜,就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除非是修了水遁术,还有‘天眼观’之类的目类神通,或者把它们引诱到岸上。对了——” 马成功看了李轩一眼:“歉之你家的水遁术独步天下,此外也与操江水师辖内众多水系龙王定有盟约,大可与外秦淮河的龙王通灵,直接问这水鬼的下落。” 李轩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然后就无奈摇头。 马成功是不知此事的根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诚意伯府的确是与众多龙王定有盟约,可如果他本身没有一定的修为,便是那些井龙王也未必会搭理。 而且为了寻找‘水鬼’这样的小事搅扰,这些龙王爷们会怒的。 至于他们家的水遁术,那确实是当得起‘独步天下’四字,奈何李轩的前身没学会啊。 “那就这么算了?” 李轩不甘的看了河面一眼:“我觉得这水鬼还会害人的,不能放任不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处理不了,那就交给能够处理的人。” 说到这里,马成功一声叹:“可现在六道司真没有多少人手可用,你没看我们的校尉大人都快忙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花钱请那些牛鼻子与秃驴出手。” 然后他就见旁边的李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马成功不由蹙眉:“有什么事?说!” “我得请个假。”李轩摸了摸鼻尖,很不好意思:“许国公府那边有个游园会,我必须去一趟,还请都尉大人为我担待一二。” “许国公府?”马成功满眼的向往:“啧!啧!南京最顶尖名门望族的宴会,不知会是何等样的风景?我估计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淦!真羡慕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权贵子弟。” 李轩则一脸的无奈:“就是一场相亲会而已,很无聊的,你去了就会后悔。” “那就别去!”马成功冷笑着:“你李轩李歉之是什么人?我不信你家的人敢逼你。” 李轩却更加无奈了:“不能不去啊,给钱的,我老娘说只要我人过去,就给我一千两纹银。” 马成功顿时勒住了缰绳,满脸复杂的看着李轩:“恕我直言,我现在真有揍你一顿的冲动。” 第十五章 有匪君子 华灯初上之际,李轩策骑赶到了许国公府。这里的车水马龙自不用提,外面的马车都已经停到了三条街外了。 李轩进门的时候,就远远望见了他的两个小伙伴张泰山与彭富来,然后他就一脸的错愕。 此时的彭富来赫然穿着一身雪白的儒衫,头罩着学士巾,手拿着折扇,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可惜他的吨位太大,没有穿出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 张泰山也是差不多的穿戴,只衣服是宝蓝色的,那效果可以照着典韦张飞穿儒衫想象。 可恼的是,这家伙还在鬓角处戴了朵花。 李轩只觉一阵牙酸:“你们两个吃错药了,怎么这副打扮?” “你才吃错药了!”彭富来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就以扇掩唇,小眼睛骨碌碌的游目四盼:“失言!失言!歉之兄,你也是满腹经纶的,言辞怎能如此粗鲁?” 张泰山也摇了摇折扇:“正是!诚如子穷老弟之言,我等都是文化人,应该相敬如宾。” “滚!相敬如宾不是这么用的。”彭富来说完这句,又炸了毛:“张岳!你再敢叫我子穷,我跟你翻脸!你才穷,你全家都穷!” 李轩闻言不禁失笑,他知道‘子穷’是彭富来的字,由一位大儒所赐。 那位大儒大概是看不起彭富来这样的商贾之家,所以在彭家求上门的时候,取了‘子穷’这么一个字以做调侃。 其实还好,古人的名与字,意思大多都是相同,相近,相顺,相延或者相反。 彭富来的父亲就很欢喜,据说当场给那位大儒奉上千金,可彭富来却将这个字视为毕生之耻。 张泰山则愣了愣神:“那么富来老弟?” 彭富来不由一脸的纠结,他感觉这像是在叫一个乡下老农。 “得,你还是叫我子穷得了,今天给你开一次特例。” “究竟怎么回事?”李轩神色不耐的问道:“干嘛打扮的像孔雀一样,花枝招展的,还装起了斯文?” “歉之你不知道?”彭富来很是诧异:“今日许国公府的游园会,其实是许国公夫人受宫中张贵妃所托,为长乐公主挑选驸马。” 李轩不由皱起了眉头:“长乐公主不是失踪了吗?” 据他所知,这位可是与二皇子一起同行的,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其实他之前就很惊奇,在当朝的皇子皇女失踪之际,这场游园会还照常举行,这南京城中的名门勋贵,也太不把皇权放在眼中了吧? “就是因这位公主不参与才好,否则我还不爱来。谁想当驸马啊?不能当官就算了,还得被公主管着,上床的时候都得毕恭毕敬说‘殿下,臣给您宽衣了’,‘殿下,臣进来了’,这活的多憋屈?” 张泰来一声嗤笑,然后就现李轩与彭富来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他顿时错愕:“你们看我做什么?” “我们在研究你的脸有多长。”彭富来笑了笑,然后转过来对李轩道:“他说的也没错,正因公主不来,今日赴宴的人才会这么多,传说中的金陵十二钗,这次可是来了九位。不过我等想要求娶的,是京城来的薛云柔薛小姐。” 李轩的脑里面,一瞬间就掠过了关于这位薛小姐的信息——据说其父早亡,为她留下万贯家财,其舅则是当今天下前五的大高手,修为已突破十二重楼,进入天位境界。 难得的是此女不但靓绝人寰,绝代风华,还性情温婉,多才多艺。修为也很不俗,是道门天师府的外流嫡传。 这么一想,李轩都有点心动了,这可以让人少奋斗好几十年,还可以攀上一个大靠山。 “可这与你们现在这副鬼样子有关系?” 彭富来不由‘嘿’了一声:“据说薛小姐母女都喜文学之士,你没看这么多人都在装风雅?” 李轩这才注意到这里一大群武勋贵族子弟,今日都是一副文人的打扮。好几个平时张口就是淦,闭口就是草的家伙,在今天换成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李轩犹豫了一下,还是抛开了换衣服的念头,随着彭富来二人来到许国公府的后院。 这个时候正是晚宴开始的时分,游园会要到入夜之后才会开始。 让李轩惋惜的是,这个世界的民风虽然较为开放,与另一个世界的唐朝差相仿佛,可基本的男女大防还是有的,所以游园会的男女客人不能同席。 此外南京的书香门第与武人勋贵也混不到一块,别看这一群勋贵子弟都把自己打扮的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可在酒宴入席的时候,再一次泾渭分明了。 许国公府可能也是担心两方生斗殴,或者欺凌事件,所以给两边都各自安排了一座阁楼。 ——这种混账事李轩的前身就干过,他曾经伙同一群纨绔子弟,将一群儒生打得哭爹喊娘。 等到众人落座,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与他们隔着一块花田的另一座阁楼里面,时不时的就有人吟诗作对,传出高亢的诵唱声,这边的气氛却极其沉闷,宴席开始后足足半刻时间,都没人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昌文伯家的世子可能是看不下去,在咳嗽了一声之后,主动举起了酒杯:“诸君,别喝闷酒啊,我等不如行个酒令,以助酒兴?” “吾等也正有此意!”当即就有人跃跃欲试的响应:“敢问什么规矩?” 昌文伯世子略作沉吟:“今日就行个雅令如何?以‘夏’字为令,各诵一句古诗?” 可整座阁楼内却再一次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用刀子般的目光往提议者刮了过去。 彭富来则凑到李轩的耳旁:“这不是难为我们吗?他以后会没朋友的。” 昌文伯世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诗令不行的话,那就对联?花枝令总行吧?改字令?典故令?或者牙牌令?投壶?” 楼内的气氛越来越冷,就在一股寒风从此间刮过的时候,张泰山忍不住开口插言:“要不,还是划拳得了?” 这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从昌文伯世子那边转移到了张泰山的身上,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满含着鄙夷,不屑的。 大概一刻时间之后,许国公夫人带着几位夫人,一起从后门走入了这座名为‘听雨楼’的阁楼内。 “薛夫人,如果你对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俊杰看不上眼,也可以考虑我们南京城的勋贵人家。江南文风昌盛,所以即便是武家门邸的子弟,也多为有匪君子。” 可当她拉开帘帐,透过屏风往堂内看了过去的时候,却是一阵目瞪口呆。 只见这里的一大半人都是打着赤膊,面红耳赤的挥着手:“三元郎啊!一定终啊!两相好!四财——” 第十六章 每天都想天鹅肉 李轩趁着众人划拳喝酒的时间大快朵颐,足足干掉了整整七只鸡翅,一只烧鸡,十二只大闸蟹,可他还是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许国公家的厨子水准实在高,远胜过后世的五星大厨,让李轩万分后悔自己先前的狂吃海喝。只因真正的好菜,像什么猪龙肉,风翎鸟这类只有这个世界才有的山珍海味,是在最后才被仆人端上的。 可这个时候,李轩的肚子已经快撑不下了。他只能尽量挺直了身,用这种方式稍稍减轻肚腹上的压力,然后慢慢的把菜往嘴里面塞。 直到母亲刘氏的贴身侍女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李轩才不情不愿的离席。他眼中满是遗憾,对于一个吃货而言,错过美食就是莫大的痛苦。 此时天色已黑,侍女提着一只灯笼带路前行,李轩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同时四下里张望打量。 许国公府这间规模宏大,风格典雅精致的园林里面,已经有许多少女在其间游玩走动。一眼望去,当真是莺莺燕燕,美女如云。 一些大胆的女孩,甚至还向他这边窥望过来,然后巧笑倩兮的对他评头论足。 不过李轩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侍女说的话吸引了回来:“公子您这次去见的,乃是江南名儒,当朝左副都御史席应的次女,芳名雪儿。她的母亲席夫人与夫人是自小的手帕交,几十年来相交莫逆。所以夫人还有言交代,公子你万不可唐突佳人。否则公子你未来几年内,都再别想从她那里要到任何零花钱。” 左副都御史—— 李轩不由走神,心想这就是刘氏谋划的所谓大事?这是想要他与左副都御史的女儿联姻? 那么此举,又是否与父亲涉入的皇子遇袭失踪案有关?家中是要求助于这位副宪大人? 旋即他就想到了刘氏的为人,然后就摇头失笑,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他的母亲哪里能有这样的算计?这位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给他找一张旱涝保收的长期饭票。 而李轩所知的那位左副都御史,可不单是负责监督百官的都察院副主管,还是一位实力极其强大的名儒。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儒门——这个世界的儒生,可不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中一些掌握儒家精义,集儒学大成者,也都身具凡之力。他们的实力都不逊于高阶武修与术修,甚至更加强大。 所以许多人认为所谓的儒家,其实就是古代练气士的变种之一。 他们六道司内,就有着许多掌握凡力量的儒生,一直都是镇压妖魔的主力。 “那么这桩婚事是已经定了?” 李轩有些纠结,他心里是很反感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的,心想这婚事万一定下来了,那该咋办?自己该怎么推掉这门婚事? 人家都不在乎李轩原身的荒唐草包,不嫌弃他们家现在落难,这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啊。 让他轻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侍女微一摇头:“没有,席夫人原本是同意了的。可最近这位夫人又说席大人早年答应过他女儿,让她自择婚事,所以主母才安排你与她见上一面。” 很快他们就走到一座亭榭前,当李轩踏入其内,就见一位穿着水湖色衣裙的身影立在了榭栏之侧。她听见珠帘声响之后,也回头往李轩看了过来。 这是一位有着鹅蛋脸,身材略显丰满的少女,五官则清秀可人。这位在看了李轩一眼后,眼里面先是闪过一抹异泽,似乎是惊讶于李轩的相貌,可随后她眼神就冷冽起来,浮起了一丝哂意:“你就是李家二郎?” “正是李轩!”李轩按照这个时代的礼节抱了抱拳:“见过席姑娘——” 可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少女却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草地:“你可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李轩移目看了过去,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蛤蟆?” “是癞蛤蟆。”少女出言纠正道,然后冷冷笑着:“就是这种东西,每天都想着吃天鹅肉。” 李轩的脸色,瞬时就沉冷了下来:“姑娘此言未免过分了?即便姑娘看不上李某,那也没必要恶言相向。” 虽说他之前也感觉原身是一个混账二世祖,确实是糟蹋了别人的姑娘。可对方的这些话,也过线了。 “我怕我不这么说,某些人还是要没脸没皮,癞皮狗一样扑上来。” 少女斜着眼看着李轩,依然是用硬邦邦的语气:“你们诚意伯府要挟恩图报,就不许我说?你们无非就是看在我母亲脸皮薄,心肠软的份上,挟着当年席氏欠你们家一点人情上门相欺。可我席巧云却不是好欺负的!” 李轩的牙帮鼓了鼓,然后就朝对面这位席小姐抱了抱拳:“还是那句,姑娘你不情愿,那也没必要恶言相加,告辞!” 他胸内固然是怒火蒸腾,可总不能为这破事揍这小妞一顿?站在对面的立场,将李轩原身与现在的诚意伯府视作火坑,那也没什么不妥。 可就在李轩转头走出亭榭的时候,后面的少女却又一声寒笑:“恶言?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你们诚意伯府迟早要倒,你李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癞蛤蟆是什么?” 李轩身躯顿了顿,然后就掀开珠帘,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出去。 此时刘氏的贴身侍女还等在外面,脸色也是铁青一片。这位虽然身在亭榭外,可显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李轩只能一叹:“你可以去回禀母亲了,这件婚事虽然吹了,却不能怨我。” “奴婢都听到了。”那女侍微一颔,却依旧怒视着亭榭的方向:“好教公子得知,最早提起这桩婚事的并非我们家夫人,而是两个月前,席府先请媒人上门说亲,试问这挟恩图报从何说起?至于里面某位姑娘所说的一点人情,大概指的是二十三年前席副宪家道中落,穷困潦倒时,由我诚意伯府赞助千两纹银,助其入国子监读书。再有,九年前席大人得罪权相,被罢官免职,下狱论罪。也是席夫人亲来向夫人求助,请伯爷出面,助其免罪复官!当初席夫人言辞之恳切,奴婢可是历历在目,说是什么生生世世,衔环结草以报——” 她的语声清冷如玉,不是特别高亢,却引得周围经过的人群,纷纷侧目以视。 李轩也目瞪口呆的看了过去,在原身的记忆中,刘氏身边这位名叫冷雨柔的贴身侍女,可一向都是一副冷冰冰,寡言少语的模样,也从来都是镇静从容的,几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失态。 却不意今日,这位不止一次被原身戏称为冰美人的女子,居然会直接出言怼人,而且言辞辛辣到了这个地步。 第十七章 落难的人屠小姐   “二公子,以我看来,这桩婚事不成,倒也不是坏事。”   雨柔又转过头来看向李轩:“这位席姑娘这次之所以返归南京与公子议亲,其实是因她在京城闺誉受损,回来避难的。席夫人在主母面前信誓旦旦,说她冰清玉洁,只是遭了奸人诬陷造谣。这样的鬼话,夫人她信了,我却是不信的,真亏她还有脸自比天鹅。”   那亭榭之内原本是一片死寂,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可此刻李轩却隐隐听到里面的呼吸逐渐沉重,甚至还有实木与指甲的刮擦声传出。   冷雨柔则见好就收,朝李轩款款一礼:“雨柔今日逾越失礼了,还请公子恕罪。可这女人嘴贱,又在言辞中辱及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算什么罪过?”李轩摆了摆手,他胸怀大慰,又万分欣赏的朝冷雨柔比了比大拇指:“牛逼!”   关键是母亲的这位贴身侍女辨明了是非曲直,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家是理亏的一方。   冷雨柔两眼茫然,明显不知‘牛逼’二字是什么意思,可李轩比出的手势,她还是明白的。   这位却只面色平静的回应道:“那么雨柔这就去禀知主母了,公子你可以自便。”   冷雨柔随后就提着灯笼转身离去了,李轩则四下扫了一眼,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也往门口方向大步行去。   他对这游园会本就不感兴趣,之所以前来赴宴,完全是因刘氏开出的千两赏银。如今任务达成,李轩自是不愿多留片刻。   他现在修炼上瘾了,找到了以前玩网络游戏时的升级快感。现在每一点真元的增强,都能让李轩获得满满的成就感,也无比期待‘混元天象诀’这门功体晋升之刻的到来。   原身对许国公府的后花园了如指掌,所以李轩选的是一条僻静的近道小路。可李轩没走几步,就感到后悔了。   只因这时,旁边假山附近一声母狮子一样的炸吼声传入到了他耳中:“江含韵,我看你是想要造反!老娘让你过来,是让你与许公子相见,不是让你把他丢到水塘里游泳的!”   李轩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艹,金陵城又有牺牲者出现了,究竟谁这么想不开?敢与江含韵谈婚论嫁?   在原身的记忆中,这位可是明明有着倾城绝色,却让他的原身,张岳与彭富来这三个色胚不敢动任何色欲之念与仰慕之心的可怕存在。   传说这位十四岁的时候曾与人定下婚事,却在定亲的当天将她的未婚夫婿揍到生活几乎不能自理。   之后但凡敢与她议亲的,也没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   然后当李轩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那个平日里威风八面,号称‘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让应天府总捕铁胆司徒忠都闻之变色的女上司,此时却如做了坏事的小猫一样被一位中年美妇提着耳朵斥骂。   在她们旁边还站着三个小姑娘,都是一脸的讪笑。   “你这个死丫头,知道为了请许公子与你见面,老娘废了多大的力吗?老娘都已经拉下这张老脸去求人,结果你倒好,一拳把人轰到了水池里面。你是想要把你娘气死才肯罢休是吧?我就奇了怪了,许公子如玉君子,他到底是哪得罪你了?”   江含韵面如土色,一点都没有在衙门里颐指气使的气派,语声弱弱的回着:“这不怪我,这位许公子算什么如玉君子?谁让他对女儿动手动脚的。我没把他的腿脚打断,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她神色讨好的朝中年美妇笑了笑:“娘亲息怒,我这次好歹没把人打伤不是?”   那美妇的声音,却再次拔高了好几度:“那是因我在许公子的身上放了一枚金刚符!就这样都被你一拳轰飞出整整八丈,要没有这张符,许公子他还不得被你砸成肉饼?”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语音顿住,与江含韵一起齐刷刷的把目光,向李轩方向扫望过去。   李轩则木着脸,万分懊恼的将踩到断枝的脚收了回来。心想这许国公府的仆人真是懒到一定程度了,路上的树枝落叶都扫不干净,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找这边的管家投诉。   他同时歉意的向那边的几人抱了抱拳,正想说‘无意路过,并非有心搅扰’,却现江含韵正向他投以求助的意思,那眸光凄切,满满都是恳求之色。   李轩眨了眨眼,然后就用自己的眼神,向对方传达爱莫能助之意。今天回去之后,他会给这位上司烧些纸钱,祈愿祝福的。   可江含韵竟似能与他心灵相通,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她那张祸国殃民的小脸,立时就泛起了一层凶光,眼神也变得额外危险。   李轩眼角抽动,他看到江含韵的双唇开合,那竟是在以唇语道出一个‘杀’字。   说来话长,可其实两人之间的交流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完成。李轩心念稍转,只权衡了片刻就决定认怂,他叹了一声气,就在旁边花丛里折了一朵紫罗兰花,向江含韵走了过去。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见到云就联想到她华艳的衣裳,见到花就联想到她艳丽的容貌;春风吹拂栏杆,露珠润泽花色更浓。   如此天姿国色,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   他衣袂飘舞,拈花而行,一步一字,当说到‘月下’两字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江含韵的身前,然后微微笑着将手中的紫罗兰,插在了江含韵的鬓角。   “不知小生今夜是否有幸,邀得神女下凡共游此园?”   江含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她是期待这家伙江湖救急,对她伸出援手不错,可问题是这家伙的挥完全出她的预料。   而此时李轩又万分歉意的,朝旁边同样瞠目结舌的中年美妇郑重一礼:“今日月下小生对令爱一见倾心,一时情难自禁,还请江伯母恕我唐突。”   江夫人回过神之后,就笑到眉角都飞起来,眼里更放着光:“唐突,哈哈!怎么会唐突?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懂我懂!”   然后她在江含韵背后重重一拍,将女儿推到了李轩的身边。   “夜色已浓,许国公府戌时初就会关园。趁着还有时间,你们好好逛一逛,聊一聊。”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狠狠地扫了一眼诧异回头的江含韵,眼神凶狠,饱含着警告意味。 第十八章 万一当真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当李轩与江含韵一起并肩离去之后,江夫人满含欣赏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如此倜傥出尘,风度翩翩!” “那是诚意伯的次子李轩。”答话的是江夫人身后的一位少女,这位轻蹙着柳眉,语含疑惑:“可传说中这位就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 此时如果张泰山与彭富来在此,会认出这个姿容不逊于江含韵的女孩,正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薛小姐薛云柔。 “不会吧?”江夫人吃了一惊,眼神匪夷所思:“说到诚意伯的次子,我倒也听说过他的传闻。可我观此人气宇轩昂,英姿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纨绔。还有那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柔自问博学强记,可之前却从没听说过这诗。云柔无法置信此诗是由此人著成,可万事都无绝对。” 薛云柔也看向了远去的两人,眼中现出强烈的好奇之色:“刚才我观他的气质举止,的确不像是一个荒唐无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或者其中别有什么隐情未可知?姑母或可遣人探查一番究竟。” “打探自是要打探一番的,可即便真是纨绔,只要人品不是很差,没什么不可原谅的劣迹,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江夫人叹了一声,万分惆怅:“我现在的要求真不高,他总不会比媒人最近介绍给我的那几位更差。” 随后她又含着警惕防范的看着侄女:“云柔,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的表姐,你可别跟她争。” 薛云柔不由失笑,摇头把视线移开,她想自己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个二世祖? 此时江夫人又注意到,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什么话,快说!” “夫人,”那丫鬟忐忑的看了自己的主母一眼:“这位李公子其实是小姐她的下属,他们同在六道司朱雀堂任职,两人应该早就认识了。” “还有这回事?”江夫人先是微微愣神,然后非但不怒,反而微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我就感觉奇怪。可如果此子人品过关,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 已经走到湖边的李轩,又远远看见了张泰山与彭富来。这两个小伙伴正目瞪口呆的向他这边张望,面上则是惊愕,悲伤与怜悯兼而有之。 李轩猜这两个家伙一定是在想他李轩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居然敢去招惹身边这位女魔头。 江含韵则是头一次认识般的上下打量着他:“云想衣裳花想容,这诗是你做的?” “不然呢?难道校尉大人你以前听说过这诗?”李轩先反问再回答道:“卑职方才见大人姿容如月下仙子,美丽不可方物,所以有感而。” 他以前没事的时候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那些书中主角抄袭古人诗词装逼打脸是惯常套路。 有这么多的前辈珠玉在前,李轩也就心安理得的有样学样。他也没打算用自己肚子里的唐宋诗词去出名,只是拿来撩妹——不对,是救人。 且从颜值来说,月下的江含韵确实美极了,五官秀丽,明眸皓齿,一张瓜子脸灿如春华,皎若秋月,无论哪方面都可以甩开那些开了美颜的网红们一条街。 可贵的是这家伙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点脂粉痕迹,只凭素颜,就已撼人心神。脑勺后那甩动的马尾,尤其的可爱。 云想衣裳花想容——李轩感觉这一句,都不足以形容江含韵的美貌。 “月下仙子?”江含韵的脸微微一红:“我没你说的这么漂亮。” 可随后她目光又冷冽了起来:“不对,什么一见钟情,这一套是你在青楼里面的伎俩吧?用在我身上了?” “青楼里面可用不上这一套,卑职活到这么大,也没有见过配得上这诗的女子。” 李轩心虚的摇着头,然后转移话题:“我以为校尉大人你会先感谢卑职的救命之恩。” 他以前其实没这么轻挑的,到穿越为止都是个处男,连女朋友都没有过。 李轩心想这多半是受了原身的影响——后者虽然年轻,却是欢场上的老手了。 江含韵却一声冷哼:“亏你还有脸说?我可没让你用这种方法,万一我娘当真了怎么办?” 说到这事,李轩其实也有些后悔:“当时卑职想不了太多,本能的就这么做了,也本能的就想到了这诗。” “本能?” 江含韵小声呢喃,眼神竟有些慌乱,她想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毕竟人们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情感。 李轩没注意到江含韵的异常,他毫无所觉的继续说着:“不过我想过了,后患应该不大。我毕竟恶名在外,说不定伯母她现在就已经在后悔了。” 在他想来,正常人都不会让一个吃喝嫖赌,轻薄无行的登徒子接触自家的爱女。而且这家伙的家庭,现在还面临着皇子失踪案的风波。 江含韵却‘呵呵’的一声强笑,目光游移,很没信心的回道:“后悔?有可能吧?” 此时李轩又神色微肃,语气郑重其事:“还是得向校尉大人讨个人情,能否请大人帮我关注一下皇子失踪案?如果此案有什么变化动静,请校尉大人务必通个消息给我。” 关于皇子失踪一事,他还是很关心的,毕竟关涉到他自己的未来前程,还有整个诚意伯府的兴衰存亡。 可李承基与李炎父子似乎不欲他过多涉入,今早李轩再次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这都是前身过于荒唐纨绔的锅,得不到自家人的信任。 李轩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于江含韵。 这位上司是从五品伏魔校尉,可以接触到六道司内部许多机密的消息;其次她的家族,也是传承千年的伏魔世家,消息灵通,人脉广阔。 “皇子失踪的事?我可以帮你打听。”江含韵似乎舒了一口气:“最新的消息是二皇子与长乐公主依然在世,我们六道司在庐州(合肥)附近的大蜀山一带找到大量的战斗痕迹,已确定是二皇子及其护卫所遗。判断是二皇子意欲遁入庐州求助避难,却被袭击之人阻截,不得不又转头南下,退往巢湖方向。巢湖三千里烟波浩渺,周围山林密布,现在想要找到他们的人有点难,可二皇子他们的回旋余地也大。而且二皇子身边的几个得力护卫,现今也都安然健在。” 李轩知道这个世界,虽然大体与他前世的古中国相仿,可面积却大了好几倍,所以八百里巢湖变成了三千里。 李轩已心神微松,并在暗暗祈祷,希望那两位能够早日脱险,平安归来。 他知道只要那位皇子最终无事,那么诚意伯府的问题就不大,顶多也就是李承基被夺职,从此赋闲在家。 第十九章 不能以众凌寡   ps:求一下推荐票,这一周在新书榜上位置不升反降。求大家推荐票支持,帮开荒顶上去。   ※※※※   “如果李轩你是为担忧家里,其实大可不必。你们诚意伯家镇压长江已近三百年,那些水下的龙王与大妖如今都只卖你李家的面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会轻易更换操江水师提督的人选。只因那些妖族作起来,影响京师漕运与商船也就罢了,一旦起大水,谁都担不起责任。”   江含韵又语含敬佩的说着:“我爹说诚意伯公忠体国,有古大臣之风。哪怕被夺职之后,也在极力维持大江上下的安宁。换成别人,这个时候即便不掀桌闹起来,也早该做壁上观,看朝廷的热闹了。”   李轩闻言错愕,原主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一节。他只知诚意伯李家与那些龙王及大妖们勾连很深,却不知诚意伯在长江两岸,居然这么有牌面。   江含韵的语声在此处忽然一顿,神色错愕的抬目看向了前方,李轩也侧目看了过去,然后眼现凛然之色。   只见对面十几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起气势汹汹的向他走过来,其中的绝大多数,李轩都很熟悉,其中几人还跟着已经翘辫子了的崔洪书,一起跟他干过架。   那都是南京城的老纨绔了,不同的是原身混的是勋贵圈,对面几人则是属于文官系统的官二代。   唯独被众人拱绕着的那位,李轩非常陌生。此人十八岁左右的年纪,面貌俊朗,仪表堂堂,身形则高大健壮,至少高过李轩半头。他的目光紧锁着李轩,眸中隐含凶光,脚下则是大步流星,行走带风。   江含韵用团扇掩住了半边脸,一副饶有兴趣的神色:“好像是来找你麻烦的,十几号人呢,人多势众,领头的那家伙已经接近四重楼境,快突破了,看来你这次情况不妙。”   李轩却是底气十足:“有校尉大人在,我李轩何惧这一群宵小之辈?”   据他所知,自己这位上司是极其护短的,由揽月楼一案就可知一二。   何况他现在身上还有着一套‘夔牛夜光甲’,真打起来,眼前这些弱鸡都未必能够破防。   此时彭富来与张泰山,也壮着胆子凑到了他们的身边,前者一脸的谄媚:“人多又怎样?这样的垃圾来个两三百人,都不够校尉大人您一只手打的。”   李轩则低声询问:“富来你可认得那是谁?之前没见过。”   论到人面之广,彭富来远胜于他。   这胖子果然没让他失望:“这人名叫张进,是荣国公之后。虽然不是嫡支,可他的父亲在朝中已官至侍读学士,詹士府少詹士。歉之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大晋朝的詹士府是辅助太子的机构,侍读学士则是翰林院的脑之一,这两个职司虽然官职较低,可无不清贵无比,距离入阁成为宰相辅臣都只有数步之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年轻人已经走到他们身前。这位站定之后,就半眯着眼,仗着身高的优势俯视四人:“你就是李轩?”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响起了一阵嗡然声响。湖边许多人都已经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向这边汇拢过来。   “你又是谁?找我贵干?”   李轩的回复也很不客气,不过他才刚刚开口,对面就抬手一拳轰击过来。赫然夹带着风雷之力,势如离弦之箭。   如果不是李轩机警,早就在身上用了一张‘风行符’,必定会被对方一拳打中鼻梁。   此时他却借着符法之力,往后飘退一丈之距,险险避开了那打过来的拳锋,然后皱眉看着对面:“这里是许国公府,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动手?”   “稍后我自会向这里的主人请罪。”   张进冷笑,他猛地一拳重击掌心:“今天本公子就是要揍你一顿,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你要是害怕了,不想挨打,那就跪地求饶,自认畜牲,喊三声对不起席二小姐,本公子可以大人大量,饶你一次。”   李轩顿时眸光一厉,如刀锋一样往人群中的那位席二小姐看了过去。   他还以为这又是原身留下的恩怨,结果却是这位相亲不成的席小姐在挑事生非。   “还跪地求饶?”彭富来噗嗤一乐:“劝阁下三思吧,今天真动起手来,对你们没好处。”   “你是那个彭富来?你以为现在的诚意伯府还能护得住你彭家?甘愿再当这家伙的狗腿?”   张进不屑一哂,然后一丝丝电流从他的拳掌交汇处溢散开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动手。今天只要不出人命,都算在我头上——”   可这位的语声却戛然而止,他现情况不对,周围十几个伙伴赫然都身躯抖,小腿都打着哆嗦。   “他身边那女人是江含韵。”有一人脸色青白的走到张进身边耳语:“大名鼎鼎的血手修罗!”   这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也瞬时身躯微颤,脸色忽青忽白起来。   江含韵的威名,他虽远在北京,也是有所耳闻的。   “原来是江校尉江大人。”   可能是没有直接领教过血手修罗的淫威,张进还是勉强维持住了镇静,朝着江含韵抱了抱拳:“这是我与李轩的私人恩怨,大人莫非是打算插手?”   江含韵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笑非笑道:“以大欺小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可我总不能看你们这些人围殴我的下属。这样吧,你们只要不是以众凌寡,我不会管。”   张进顿时精神一振,再次把视线移向了李轩:“只能单打独斗是吗?可事先说明,这不是比试,我可不会点到即止的。”   “我说了不会管。”江含韵再次用团扇遮住了笑容:“只要你有本事,那么无论你想把他揍成什么样,都随便你。”   “多谢大人成全。”张进一声笑,看李轩的目光中已经满含着促狭与不屑:“出来吧,你还要在女人背后躲到什么时候?”   李轩暗暗一叹,再次走到了张进身前五步:“张兄,你我本无恩怨,希望你别后悔。”   可他这句话,却引来周围人群一阵哄笑,绝大多数都向李轩投以讽刺的目光。   李轩李歉之的混账荒唐,不学无术,也是名声在外的。反观对面,不但功体是风雷兼修,一身真元,显然也将登堂入室。   彭富来也认为李轩是大言不惭,他愁眉苦脸的与张泰山耳语:“要不我们还是群殴得了?总不能看着歉之他挨打。”   他感觉自己的好友,已经被江含韵一脚踹到了火坑。   “用不着,这个张进未必就是歉之的对手。”张泰山却冷笑了笑:“富来你也不想想,昨天歉之可是差点一掌冻住了司徒忠的手臂。司徒忠贵为金陵紫衣总捕,修为已达五重楼境,这是平常人能办得到的?”   昨日彭富来可能没注意,可他却亲眼看着司徒忠的右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维持着些许僵滞的状态。   “有这回事?”彭富来有些吃惊的看着李轩背影,此时他的神色又有些期待起来。 第二十章 一掌一个冰坨2   “雪姐放心,张公子一定能够为你出这口恶气!”   人群之中,一位少女神色兴奋的与几个女伴说着话:“我略通武道,刚才张公子那一拳风雷并生,分明是最顶尖的武学,他的真元也快进入四重楼了。在张公子面前,那混账什么都不是。”   席雪儿却依旧是柳眉微蹙,眼现忧色:“李轩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的纨绔,仗着家世才能胡作非为,怎么可能会是张兄的对手?可我怎忍见张兄为我的事情得罪诚意伯府?还有这许国公府的主人。”   在她身后的几位少女,也都是面含着不屑与哂笑。   “我以为这些都不用担忧,张公子家中显贵,许国公家应该不会与他为难。至于那诚意伯府,如今自顾尚且不暇,这次说不定就要被夺爵抄家,哪里敢得罪堂堂翰林侍读学士家的的公子?”   而就在距离她们三十丈的一座小亭内,江夫人同样忧心忡忡。   “也就是说,李轩他会输?”   “会输,还会挨打。”薛云柔用百分百确定的语气说着:“我说了那就是一个好逸恶劳,庸碌无能的二世祖。明明天赋很不错,可到这个年纪了,一身功法真元才二重楼境,这人该懒到了什么地步?”   江夫人听出了薛云柔有幸灾乐祸之意,她不由一声轻叹:“你表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该干看着。平时要她贤淑的时候,反倒是像个火药桶。唉,我当初就不该让她习武。”   李轩依稀能听到周围旁人的议论,不过他都不甚在意。这些人说的也是事实,如果不是他接手这具身体之后在武力方面稍有进益,如果不是身上有着一套‘夔牛夜光甲’,他今天很有可能被对方暴揍一顿。   而现在,李轩预计自己是胜算在握的,他想自己运气好的话这次甚至都用不着身上的宝甲。   “怎么说了?你我以往无冤无仇,这是何苦?即便张兄不待见本人,要给我个教训,那也可以另约个时间地点,没必要让这里的主人为难不悦。”   李轩他不太愿意当一个恶客,也感觉这一架打起来会很掉份。可如果对方一定要不依不饶,为某个女人出头,那么他也不介意用自己那威力大幅提升后的寒系真元给对方一个惊喜,   “少说废话,难道你以为今天动动嘴皮,就能够让我放过你?”   张进冷笑,他斜目看了江含韵一眼,见这位确实没有插手干涉之意,顿时就心神大定:“注意了,事后别说我欺你不备!”   李轩一边摇头,一边提聚着体内的真元:“还是那句,张兄你会后悔.事先提醒一句,我最近寒力大进,可却控制不住,你最好是做点防备。”   他是蛮害怕这家伙被自己伤得太重,甚至是一掌打死。上午他冻住女鬼的那一掌,已经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寒力水准。   不过旁边有江含韵在,问题应该不大。   可他这两句,再次引了众人的哄笑。张进则懒得再与他多说,已经身影闪动。一个跨步,就将一丈之距,拉近到不足一步。依旧是裹挟风雷,可拳势却更为狂猛,更为迅疾!   李轩这次却没有尝试闪躲,他知道对方也用了一张‘风行符’,无论是反应还是度,都已远远凌驾于他之上。   而此时他需要做的,就只是一式蓄势已久的‘寒息烈掌’往对面拍了过去。   这是李轩早上才用过的‘冰冻三尺’,是寒息烈掌中李轩练得最娴熟,也最有把握的一式。   他仗着自己身上有着宝甲,根本就不惧对方的拳锋,可如果对方被自己拍上这么一掌,那结局就很美妙了。   不过李轩的右掌才刚到半途,对面的张进就收住了拳头,改冲为架,封住了李轩的掌势。   这位冷冷的哂笑道:“想要以伤换伤?你想得倒美——”   可张进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因一股极致的寒力,正如狂潮一样灌入到他手臂,然后疯狂的汹涌而上,蔓延到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   此时在他的体外,赫然也有一层薄冰形成。   张进大惊失色,面色惨白,可他都来不及做什么,整个人就已经化为了一座人形冰雕。   此时这座人工小湖的边缘,已经是寂静如死。足足三个呼吸过去,才有人惊醒过来,当即高声大喊:“快来人救命!要术修,或者四重楼以上,修习火系与阳系的武修!”   “四重楼不够!这寒力深重,至少得五重楼,否则会死人!”   “度快点!快,先化掉头部的冰,张公子快要没气了!”   张进带来的那些伙伴,绝大多数都是不敢置信,神色惊悚的看着李轩。   在现场一片混乱嘈杂的时候,彭富来‘咕哝’一声咽了一口唾沫,用看神人一样的目光看李轩:“你刚才差点把他打死。”   “我说过的,我现在控制不住。”李轩也是心有余悸,幸亏这家伙鬼使神差的挡了一掌,否则结果真不好说。   于此同时,他眸光也冷如刀锋的扫了一眼人群中那呆若木鸡的席雪儿一眼。后者明显感知到李轩眼中的森冷恶意,顿时娇躯一颤,面现出一丝惧色与震撼。   那个家伙,他的能为竟有这么强?这可不像是她闺蜜说的草包。   “你二人就是弱鸡互啄,得意个什么劲儿?”   江含韵走到了张进的身边信手一拍,就将他身上的寒冰化去。   不过这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依旧是双眼禁闭,牙关紧咬,面色青紫一片。   李轩看出江含韵的这一掌,只是让这家伙避免窒息而死的命运,并未直接化解他体内的寒系真元。   所以这位张兄接下来,还是得狠狠吃一顿苦头。   江含韵朝着冰中眼露乞求目光的张进笑了笑,然后就转头眼含深意的看李轩:“不过昨天我果然没有看错,李轩你在寒系真元上的天赋确实无人能及。可你平时到底是怎么修炼的?到现在还只是二重楼境!诚意伯他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看着你浪费这绝顶的天资?”   李轩不由挠了挠脸,感觉无言以对。   自己的前身确实很懒,十天当中,这位至少有九天在晒网,他对此也抱着极大的怨念。   至于天赋,原身的天赋虽然很不错,可也没有到最顶级的层次。   不过他穿越过来之后,不但在精神力方面提升了十倍以上,对各种制冷剂的观想效果,似乎也特别的有效。   而此时在远处的小亭内,江夫人正神色古怪的看着薛云柔:“难得见你有料错的时候,这就是云柔你说的庸碌无能?也不见得吧?”   薛云柔则感觉牙酸:“只能说他的天赋确实绝佳,可姑母你不觉得这更可恶吗?这样的天赋,别人求之不得,这家伙却拿来荒废。说他好逸恶劳,不学无术,可一点都没错。”   “懒一点没什么的,平庸是福,关键还是得看人品。”江夫人对李轩的印象显然极佳:“我观他谈吐行事,有礼有节,这是一个知礼之人。” 第二十一章 怎么这么倒霉?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由于这场突的风波,李轩不得不在许国公府多呆了大半个时辰,才再一次踏上归程。   主要是后续的手尾处理起来非常麻烦,张进的母亲当时就赶过来,然后哭嚎撒泼,叫嚷着要李轩好看,还要报案送他去官府,要他偿命。   不过许国公府的人还是明事理的,等到张进体内的寒力化解大半,确定了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就直接放人了。   李轩毕竟是占着理,先动手的不是他,动手之前又再三劝告,这哪怕真告到官府,也无法定他的罪过。   在走出许国公府的时候,李轩本是打算与张岳及彭富来两人一起同行归家的。   他们三人之所以能够成为死党,固然是因臭味相投,可最重要的缘由还是住得近,彼此间是左邻右舍的关系。   然而在江含韵也随后策骑跟来之后,张岳及彭富来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两人如见瘟神一样远远避开,宁愿晚点回去也不愿与他一起同行。   李轩则很不解:“难道校尉大人的住处也在城西?”   “城南!”江含韵气质姐妹温婉的笑了笑:“我这是要去你家拜访诚意伯,去问问伯爷他究竟是怎么教养子弟的。”   李轩顿时有了小学生被老师带去见家长的既视感:“可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不太合适吧?要不我们换个时间?”   他偷看了一眼江含韵的面色,现这位一点改弦更张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放低了声调,语含无奈的说着:“如果大人是为卑职的武道修为,其实真没必要。我现在已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了。每天去朱雀堂点卯之前,至少都要练五轮家传绝学。”   “五轮?五轮怎么够?”江含韵冷笑道:“如果我是诚意伯,一天至少得让你练习十轮以上!你这一身天赋,再不下功夫苦练的话就废了。”   李轩心里自然是乐意的,他也想多做一些掌法与刀法的练习,可问题是他没这么多时间,是真做不到。   不过下一瞬,他就听江含韵开口:“我可以容你晚一个时辰点卯。”   李轩不由皱起了眉头,显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卑职谢过大人的看重,可兹事体大,请容卑职考虑考虑。”   他其实是大喜过望,可考虑到原身的人设,此时还是得故作一番姿态。   一个懒惰到了极致的家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勤快起来。   “我只是让你多做一些练习,你兹事体大个什么鬼?”   江含韵不由一声嗤笑:“算了,我也没打算问你意见,这件事我会直接与诚意伯商量。”   李轩闻言一乐,面上却是苦大仇深:“校尉大人您何必苦苦相逼?”   “逼你又怎样呢?你能咬我?总之我决心已定,如果诚意伯不同意,那就由我来亲自督促。”   此时江含韵蓦地将右手一握,使得指节处出了一阵‘咔嚓嚓’如爆炒黄豆般的响声,同时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如果办不到,甚或偷懒耍滑,本官会让你知道后果。还有,本官生气的时候,一向是拿捏不好分寸的,到时候如果断胳膊断腿,或者缺斤少两什么的,希望诚意伯与夫人他们不会见怪。”   李轩不由‘咕隆’一声,吞了一口唾沫。   就在江含韵说到‘办不到’三字的时候,他看见一团磅礴浩瀚的雷光,从江含韵的手臂上散溢开来,一直蔓延到十丈开外,那规模气势,较之张进强盛千百倍都不止!   他想这一拳,估计能把他轰出大气层,或者是把他整个人粉碎成渣滓齑尘。   “我自然是听大人的。”   李轩讪讪一笑,果断认怂。他本来也有顺水推舟的打算,这个时候更不会负隅顽抗。   可就在语出之际,李轩现江含韵正凝神看着某个方位。他顺着后者的视线看过去,现那是几辆拖着棺材的驴车。   李轩不由错愕:“那是城外义庄的人,大人可是看出不妥——”   所谓义庄,是民间筹办,用于寄放棺柩之地。   那些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是含冤而死的人,都会将棺柩寄放于佛寺、道观筹办的义庄。再就是许多死于外地,或者无亲无故之人,也会由义庄出面收敛尸体,负责安葬事宜。   不过为免晦气,他们一般都不会在白天运送尸体,而是选在深夜时分将尸体运出城。   而两人的眼前,就是一支来自于城外某个义庄的运尸队。七辆驴车,七具棺材,驾车之人都是一身黑衣黑裤的年轻人。此外车队中最前面的一辆,还坐着一老一少两位道人。   李轩的语声,却戛然而止。他竟隐隐望见一团黑色的气雾,萦绕于那两位道人身下的木棺附近。   他初时以为是起火,随后就惊觉不对,那更像是道书中所说的阴煞。   可这很不可思议,李轩的修为仅仅二重楼,还远不到打开‘灵视’,直接观测阴魂之属的程度。   “是阴煞!小雷雷说里面的煞力浓郁如泥,那具棺材里多半有不干净的东西。”   江含韵证实了李轩的判断,她眯起了眼,同时衣袖抖动。那只三尾灵狐从她的袖管里面钻出来,神色警惕的趴伏到了她的肩上。   “稍后你站远一点,把所有能够用的符箓都用上。这老道的能为,可能深不可测。”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策骑向前,直往那车队的方向行去。那龙驹在她的驾驭下,脚步不紧不慢,可那马蹄声却似能踏入人的心灵深处。   此时不知是否是李轩的错觉,他感觉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巷,气氛忽然就变得肃杀冷凝起来。   那老道也注意到他们两人,他木着脸朝江含韵看了过来,眼神中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似乎是一点都不以为意。   可就在江含韵靠近到车队十丈距离的时候,这老道人的眸子里骤然透出了猩红光泽,自他身后蓦然冲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刀光,直往江含韵方向冲斩而下。   “我就知道你们有鬼!”江含韵一声冷笑,她的腰刀也在同一时刻出鞘,不但如雷霆电闪,更在半空中,带起了一片磅礴的电光。   当这一红一蓝两道刀芒在半空交汇,瞬时爆出一声惊天巨响。然后一股毁灭性的冲击力扫向了四面八方,使得这街道周边的墙壁建筑,顷刻间崩塌近半。   那七名架着驴车的年轻人都在第一时间被震晕过去,李轩身下的龙驹也被惊得‘唏律律’的人立而起。他本人也同样受到冲击,只觉胸腹内气血翻滚。   这高位修者之间的战斗,竟是危险到哪怕远隔几十丈距离观战,都要遭遇池鱼之殃。   而就在李轩好不容易稳住自身的真元气血,从马上翻下来的时候。他惊愕的现,那位年轻道人正扛着一具棺材,从漫天的刀光碎屑中穿梭出来。   这位竟然没有往其它方向逃遁,而是身如迅雷,朝着他的方向疾穿行。   此时李轩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近乎本能的运掌凝冰,调动真元,一式‘冰冻三尺’轰击出去。   然后他就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辆高行驶的轿车正面撞击,被这股沛不可当的力量直接撞飞到了空中。腾云驾雾般的飞腾十米,跌落在一片坍塌后的砖墙当中。   此时李轩的意识已经模模糊糊,他一边努力睁目,定定看了远处那年轻道人一眼;一边暗骂自己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居然这么多的糟心事同时找上门。然后他就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晕迷状态。 第二十二章 我的倩女幽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轩才迷迷糊糊的苏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时,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在诚意伯府的住房。眼前的蚊帐,房梁,还有床架上的雕镂,蚊帐上的花纹,李轩都非常熟悉。   时间则多半是傍晚,只因房间里面的光线有些阴暗。外面还下着雨,在雷声轰响中,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李轩没有在身上感受到疼痛,可他知道自己正在呼吸,还有着心跳。   ——真是万幸,自己居然还活着?   而等到李轩开始尝试用手撑着床沿起身的时候,身躯却蓦地僵住。   他现自己床边不远,还站着一位一身鲜红色衣饰的少女。   她的面貌看上去大约在十六七岁左右,头戴着一顶造型异常华丽的凤冠,外罩着一身朱红色霞帔。五官极美,清丽绝伦。   可当李轩仔细看的时候,却不禁一阵心惊。   只因这少女不但一点活人的声息都没有,眼眶中是没有眼瞳的,那里只有一片使人毛骨悚然的血色。她的脸则是苍白的,纸一样的白,恰好外面又有一阵雷光映耀,将少女的脸庞映衬的额外阴森。   “姑娘,请问您贵姓?”   李轩试探着问了一句,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那少女的眼眶里滴下血珠,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之力萦绕过来。   李轩心跳稍稍失常,然后就淡定了下来,甚至还伸出手,试着去点了点少女的肩,想要试试看对方是否是实体。   作为一名已经解剖了数十具尸体的法医,李轩一向胆大。虽然猜到眼前这少女,很可能是属于某种阴魂之属。可他知道这个世界,多得是降妖伏魔的高人。   李轩的父亲诚意伯,就是十重楼境界的强大武修,无论什么样的厉鬼都镇压得住,所以他真不需要害怕什么。   可随后李轩的脸就一阵僵冷,他的手指只触及到一片空虚,此外手指上也莫名的沾染了一点死灰气息,并在之后迅蔓延而上,让李轩陡然生出了一阵虚弱之感。   不过下一瞬,李轩的身前就生成了一丝细小的雷电。只有丝粗细,劈在他的手指上,让他的浑身刺痛麻痹之余,也同时将他指尖那死灰色的气息,全都劈散开来。   李轩知道那丝雷电,应是诚意伯府内那座‘五雷辟魔阵’自动激的效果。   由于妖魔横行,这个世界的人们只要经济允许,都会在自家的宅院里布置辟魔镇邪的风水法阵。   诚意伯府也不例外,且他们的‘五雷辟魔阵’威力额外强大。   所以那丝缠绕于他指尖的灰雾,来源也不言自明。   李轩不禁抬头,诧异的看了这少女一眼,心想居然还真是阴魂,可为何‘五雷辟魔阵’对她就没有反应?   还有,这红衣女鬼究竟哪来的?这是要向他索命?自己咋得罪她了?   就在李轩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现门帘被掀开。诚意伯李承基当先走了进来,在望见李轩苏醒之后,顿时面色一喜。   “总算是醒来了。”他直接走到李轩的床头坐下:“侥幸,这次幸亏是将‘夔牛夜光甲’给了你,否则轩儿你这次一定凶多吉少。”   李轩也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自己昏迷之后又生了些什么?那两个道人是什么来路?那具棺材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可眼下的当务之急,当然是解决他床边的这个女鬼。   李轩抬手指着就立在诚意伯李承基不到三步处的少女,很不解的问自己父亲:“老头,这么大一个女鬼在这里,你没看到?”   “女鬼?”   李承基一愣,他往李轩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就眼神茫然的与随后跟进来的长子李炎对视了一眼。   ※※※※   两个小时之后,依然是李轩的房间,李承基朝着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抱拳一礼:“劳烦元悟大师了,炎儿,你去送大师出府,再送上一份程仪。”   那僧人脸上的笑容,瞬时就变得真切起来,他双掌合十,回了一礼:“伯爷勿需担忧,以老衲观之,令公子多半是因头部遭遇重击,所以生出了幻觉,神念谵妄了。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间,用一些安心静神的药物就可无恙。”   李轩则神色呆怔的坐在床上,麻木的与那红衣少女对视。他在想怎么会?怎么可能?   诚意伯李承基堂堂十重楼境的大高手,居然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正在告辞的那位元悟大师,乃是大报恩寺的主持方丈,修为不但比李承基更高一线,而且还专业对口。可哪怕是在李轩已经指明了这女鬼方位的情况下,这位一样对她的存在一无所觉。   这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来路?   “轩儿?”李承基见李轩痴呆了一样,良久都不说话,不由皱起了眉头:“你如果还是坚持认为有鬼,我可以再请人来看。元悟大师法力虽强,可在金陵城却并非最顶尖的人物。”   “爹您这是在浪费钱。”   这是已经将元悟大师送出府的李炎,他摇着折扇走进来:“找别人就能行了?元悟大师的法力确非最顶尖,可要说辨识阴邪之能,这金陵城只怕无人能出其右。我也觉得李轩他是撞了脑袋,所以神智不太正常。想想就觉荒唐,我们家‘五雷辟魔阵’内,哪有阴魂之属容身的余地?”   “你闭嘴!”李承基冷冷睨了他的长子一眼,然后在一阵凝思之后,就蓦地站起了身:“且等我片刻。”   他走出了房门,大概十分钟之后,才手持着一朱红色的木盒,回到了李轩的卧室。   李炎看着那木盒,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这是天目妖的血?爹你还是请人得了,这东西更贵,两千两银子才那么一滴。”   李承基则不言不语的从木盒里面取出了一个瓷瓶,然后将一滴鲜红的血液倒了出来,点在了他自己的眉心当中。   紧接着,这位诚意伯又手持道诀,使他的双眸中透出了灵光。   李轩认出这正是‘灵视’之术,在天目妖血液的增幅下,可以威力倍增。   可让他失望的是,李承基在打量了他一阵,又左右环视了一眼之后,却还是微微摇头:“确无半分阴祟之气,唯独这身体有点虚。稍后我让人给你再送一罐少阳丹,你好好补一补。”   他又迟疑了片刻:“接下来的几个月,你不得再去青楼鬼混,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李轩已经彻底方了,他又神色木木的与红衣女鬼对视。直到李承基惊疑不定,认为自己的次子可能是真的脑袋出了问题的时候,李轩才转过头问道:“我到底昏睡了多久?是怎么回到府里的?还有,那两个牛鼻子抓到了没有?”   既然这女鬼暂时没法解决,他就只能先当没这回事,退而求其次了。   他怀疑这红衣女鬼,与他昏迷前的经历有关。 第二十三章 鬼骑士进度零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是江含韵江校尉亲自把你送回来的。你伤势虽然不重,第二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却不知为何,昏睡了这许久。”   李承基的神色凝重:“至于你说的那两位道人,都成功逃逸。那都是凶名赫赫的邪修,尤其那位血无涯,乃是血刀老祖座下实力最出众的三名弟子之一。江校尉要看护你,所以未能将他二人拿下。”   “我昏睡了四天?”李轩感觉很不可思议,他剑眉微蹙:“那么校尉可有说当时的情况?我当时看他们携带着一具棺材,其中一位宁愿受伤,也不肯让那棺材受损。”   “据说那棺材里面可能是一具煞尸,很可能接近旱魃的阶位。”   答话的是李炎:“别看我,现在六道司正在大张旗鼓,全城通缉,要找那血无涯与煞尸的下落。这上百万人口的南京城混进一具旱魃阶的煞尸,这还得了?一个不慎,得死好几十万人。血无涯把那煞尸带进城,定不怀好心。可怜你们六道司才找到二皇子与长乐公主的下落,又得倾巢而出,为这件大案忙碌。”   李轩的精神一振:“已经找到了二皇子?”   “三天前就找到了。”李炎的面色平淡:“不过身受重伤,至今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听说当时的情况异常凶险,六道司的人稍微晚去一点儿,那位殿下就有薨逝之忧。”   “好歹是平安归来,朝廷——”   李轩却现李承基二人,依旧穿着家居常服,他不由紧皱起了眉头:“父亲,你们?”   莫非这两位,依然是夺职待勘的状态?   “二皇子虽然安然回归,可他终归是在江面遇袭,这个罪过,哪有这么容易抹掉?”   李承基先是失笑,然后在迟疑了一阵之后,还是说了几句实话:“轩儿你勿需担心,我二人只是被朝中的一些风波扫到,遭了无妄之灾。接下来一段时间很难起复,可暂时不会损及伯府根本。”   李炎则是幸灾乐祸的嘲笑道:“小弟你现在与其担忧我们,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四天前你那位上司把你送回府,然后强逼着老头同意让你每日练习十二轮‘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还要老头他亲自监督来着。”   李轩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承基,之前说好了是十轮,这是又加码了吗?诚意伯你可卖得一手好儿子。   李承基有些心虚的避开了次子饱含质问与痛心的视线:“江校尉说我教子无方,对你过于纵容溺爱,说我迟早会毁了你,这让老夫颜面何存,情何以堪?何况今次的事情,你也该引以为戒了,哪怕你当时只有四重楼境界的修为,借助那‘夔牛夜光甲’之助,也不至于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面色凝肃,拿出了诚意伯的气势:“难得你上司对你这么看重,甚至还同意了你每天晚一个时辰点卯,轩儿你正该知耻后勇,努力修行才是。”   李轩还想说什么,就听旁边的李炎笑出了声;“其实是顺水推舟,老头他巴不得有人能对你严加管教,督促你习武。那位江校尉可不惧母亲大人的淫威,小弟你是不知道,我是难得见有人把娘亲顶得说不出话来。那女人看起来娇滴滴的,却是个硬石头,小弟你如果把她娶回来,这家里就好看了。”   “你又在胡说什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承基瞪了他一眼,然后从袖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李轩面前:“这是江校尉给你留下的,她说这次她行事鲁莽,差点害你丢了性命,非常歉疚,所以用此丹稍作补偿。”   李轩将瓷瓶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微微动容:“六道人元丹?”   ‘六道人元丹’鼎鼎大名,这是世间少有的几种可以提升真元,却没有什么后患的丹药之一。   它罕见到什么地步呢?以诚意伯府的权势,一年都只能弄到两枚类似的丹药,分配给李轩与李炎兄弟俩使用。   可惜的是李轩原身不知上进,一颗丹药的药力,往往都运用不到十分之一。   而六道人元丹是六道司独有的特产之一,在它上面的地元丹,甚至还能帮助人突破功体境界,千年来吸引了许多杰出的江湖散人加入六道司。   “可见江校尉对你的天赋,确实倍感期待。”   李承基手捊着胡须:“轩儿你绝不可辜负了江校尉的栽培。”   “什么栽培?”   此时门口处的珠帘再次被掀开,刘氏亲手端着一碗药汤,双眼红的走了进来:“这次轩儿他都快没命了,你还打算让他去六道司当班?你是一定要看轩儿他没命才肯罢休?”   这个时候,不止是李承基与李炎二人噤若寒蝉,李轩自己也觉头皮麻,他知道刘氏的火力,很快就会转向自己。   ※※※※   李轩的预感没错,刘氏在将李承基父子训斥到狗血淋头,落荒而逃之后,又在他床边念叨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深夜时分才将他放过。   好不容易等到这房间安静下来,耳朵恢复了清净,李轩却又不寒而栗。   他看着那依旧飘荡在床边的红衣女鬼,浑身都起了鸡皮。   想必任何人身置此时此地,都没法淡定从容的。而李轩胆量虽雄,却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这女鬼看起来木木的,暂时没有要加害他的举动。可万一对方是在等某个时刻,某个契机,要取他性命呢?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李轩先整理了一下原身脑海里面的记忆,最后确定了他与这女孩没什么瓜葛,也没什么恩怨。   原身虽然混账,可行事还是有着底线的。他有仗势欺人,却绝没有害过人的性命,没道理会惹鬼上身。   然后李轩决定先试着与这女鬼谈一谈。   “姑娘你是谁?”   “能说话吗?我们交流一下?”   “为什么要盯着我?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帅,可你这么深情的看着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whre you??”   “are yok?”   “私と一緒に寝ますか?”   一概都没有回应,李轩只能苦笑了一声,转而将那枚装着人元丹的瓷瓶拿出来。   还是那句,他既然对这女鬼无可奈何,就只能当她不存在了。   李轩决定还是先顾自己的事情,他得完成今天的周天搬运,还要服用掉这枚人元丹。   四天前几乎丧命一事,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他已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身的‘混元天象诀’提升到第四重楼。   李承基没说错,他当时但凡有四重楼境界的修为,也不至于被人一招震晕。 第二十四章 寒力+3   李轩吞下那颗人元丹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感到肚腹处一片暖阳阳的感觉。而他的丹田之内,还有一股灸热而又凝实的热流升腾而起。   可见这人元丹药效上佳,只需吞下去,就可以直接提升人的真元。   不过对于李轩的功体而言,这部分多出的真元却是属于杂质,是必须将之炼化提纯的。   李轩这次没敢作死,继续尝试比液氮温度更低,临界温度达到-226摄氏度的液氢,还有临界温度达-267.8c,已经接近于绝对零度的液氦。   他之前观想液氮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极限了。如果还想更进一步,那多半是真元没修出来,反倒把自己给冻死的结果。   这修行之道还是得循序渐进,李轩决定先稳一手,把自己的基础打牢再说。   不过在他体内循环搬运的液态寒气,却可稍稍扩增些许。之前是核桃大小,可核桃也有三六九等嘛,什么狮子头核桃,鸡心核桃之类,大小都是不同的。   这次的入定冥想,李轩花了不少时间,一直搬运了足足五十三个大周天,才将那人元丹的药力完全榨干。   最后的收获,让李轩颇为满意。他对这颗人元丹的利用率,至少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获取的真元量,也达到了四天前那一夜的四十二倍。也就是说今天一夜,就相当于他修行了四十二天。   虽然他这次没能够趁势直接突破第三重楼境界的关隘,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可他现在也已半只脚跨入了门,只就真元量而论,他已经接近第二重楼的顶点,而且质量极高。   不过李轩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整个人冻得抖,下腹处就好像有一冰块结在那里。   幸在李承基已经让人给他拿来了一整瓶少阳丹,李轩连续吞服了九颗,才化解掉四肢百骸中积蓄的寒力。恶果是他下面开始一柱擎天,涨得不行。   只因这丹药不但能化解寒力,还有着一定的壮阳之效。李轩记忆中,彭富来与张岳没少向他讨要这种灵丹。   诚意伯李承基让人给他送少阳丹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补身体。   李轩看着自己的下身非常犹豫,他想动用自己苦练了十年之久的麒麟臂,却又顾忌边上站着的那位血眼少女。   最终他是忍住了,抱住了被子倒头大睡。   不知是否之前睡得太久的缘故,这一夜李轩略有失眠,直到接近四更天的时候才睡着,然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贴身长随李大6叫醒。   而在睁眼之后,李轩却微微皱眉,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赫然有一股阴寒麻痹之感。   再当撕开自己的衣襟,现自己的心脏部位,竟有着一块指甲片大小,惨绿颜色的斑块。   李轩稍作凝思,就问自己的贴身长随:“李大6,你可能看得见这里有块斑?”   后者往李轩的胸膛定定看了一眼,然后就眼神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公子您该不会是又想找借口偷懒吧?小的劝您三思,那天江校尉送您回来的时候,可是当着伯爷与夫人的面,一脚踩碎了大堂用金刚条石彻出来的地板。伯爷也说了,如果公子您再偷懒耍滑,就任由校尉大人处置。”   李轩则心绪微沉,神色凝然的看向了那依旧飘荡在他床前的女鬼。   他已知这绿斑,十有九成是与这女鬼有关,就不知他父亲李承基,能否现这绿斑?   这天李轩是打着赤膊去后院校场的,他想自己没必要问。李承基如果能够看得见这绿斑,以他的眼力自然就会注意到。可如果李承基看不见,问出来只会让人误会。   让他失望的是,李承基果然对他胸前的斑点视如无睹,毫无所觉。   李轩无奈,只能压下了心念内的狐疑与担忧,开始练习‘寒息烈掌’。他的集中力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排除掉所有的杂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武道修行。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基果然把校场上的靶子与木人全部换了。那无不都是精心制作出来的上品,不但材质绝佳,还刻有符阵。李轩一刀下去,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不过李承基对于李轩展现出来的寒力,却是满意之极。李轩在寒系真元上的进步肉眼可见,不但真元的量增加不少,寒力的强度竟也比四天前增长了近两倍。他每一掌下去,那些木人都会结出一层厚实的冰霜,从内到外都被冻住。   与此同时,李承基的眼中也有着淡淡的疑惑。他以前也亲自教导过李轩习武,可他印象中的轩儿,天赋是没这么强大的。   可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李承基就没在意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成年之后开窍,天赋大增的前例,像李轩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李轩则是眉头紧皱,他在练习的时候,现自己的寒力,比他昨日预估的还要强不少。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麻痹与阴寒感更增。   此外不知是否错觉,李轩依稀感应到有一股与自身真元相似的寒力,不断的从背后侵入进来,加入到他散布在全身经络内的真元当中,让他的掌力大大增强。   可惜,李轩的感应能力,还无法进入内视阶段,无法确定这一点。   他心中的忧虑更增,当天走出诚意伯府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几乎打成了结。直到李轩骑上了马,走出了半条街,现他的兄长李炎矗立在街角,在等着自己。   后者见到他之后,直接就将一枚黝黑色的吊坠丢了过来:“拿着这东西,如果你敢丢了,或者损坏,我跟你没完!”   李轩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现这竟是一枚雷陨石项链,他不由微微动容:“我记得,这好像是你与嫂子的定情之物吧?”   记忆中此物的功用单一,就只有辟邪之能,不过却是一件较为罕见的宝物。且正因专一,所以强大。   事实上,李轩才刚接触到此物,就感觉到胸前的麻痹与阴寒感褪去了不少。   “暂时借给你用!”李炎撇了撇唇角,神色非常不屑:“老头他信了你的邪,准备从账上抽掉几万两纹银,为你搜罗镇压邪祟的宝物。在这之前,这东西我先暂借给你用用。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别让我现你是在撒谎。”   李轩神色微怔,然后就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不那么冷了。 第二十五章 谁能没有一点隐私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关于更新,这里解释一下,由于是欢快风的悬疑文,有点烧脑筋,开荒还没进入状态,写得不是很快。目前每天二更,强推期间加更,大家见谅!   ※※※※   当李轩策马赶至六道司朱雀堂,却现今天朱雀堂额外热闹。几百号人都围在大门口处,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李轩惊奇的在人群中,再次现了彭富来与张岳的身影。   两人都知李轩遇袭昏迷一事,很为他担忧。直到问过李轩,知道他已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又嬉皮笑脸起来。   李轩则郁闷的问道:“怎么我到哪都能看到你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又扯进什么案子了?”   彭富来没有答话,直接从袖中扯出来一枚黑木令牌,在李轩的眼前晃了晃。   李轩不由一愣,很奇怪的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的六道司?以前我也没见你到六道司入试见习。”   “朱雀堂最近缺人招新,我家老头直接给六道司捐了五十万两纹银,直接略过了这两步。”   彭富来没有炫耀的意思,他面色苦:“如你所见,我现在也是一个六道司八品巡检,身份是‘见习力士’。”   李轩明白了,这是彭家的钞能力。   至于彭富来所说的‘见习力士’,算是六道司内部的工种,就如李轩的身份是‘见习灵仵’。   这是六道司内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职业,除了武力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比杂役还不如。李轩原身曾尝试往这个方向转,可惜他的武力一直都不能达标。   “那么泰山你呢?”李轩又问张岳:“别告诉我你爹也捐了钱!”   “我还用得着捐钱?”张岳神色有些自得:“武试的时候,几位审核官可都给了我满分,不过我现在还只是力士学徒,得培训两个月后才能拿到巡检的官身。”   李轩这才想起他眼前的这位,已经是修为接近四重楼的高手,身体还特别强壮,一直都是他们三人中的武力担当。   这家伙其实也很懒,是十天打鱼,八天晒网的级别,只比李轩原身好一丢丢。可因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修行的度是他们当中最快的,审核官没道理不喜欢。   可李轩感觉古怪,他望了望张岳,又看了看彭富来:“好奇怪,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不约而同的把你们送到六道司?”   张岳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彭富来则苦笑了笑:“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避难。据说最近朝中风波不断,就连你父亲诚意伯都被扫到,更何况我们两家?歉之你就不觉得最近南京城的气氛不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感慨不已:“所以还是诚意伯有远见,有六道伏魔司这个后路,至少不用担心全家遭灾,我二人都有点晚了。”   李轩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就看向了眼前:“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堂堂的六道司朱雀堂,被人堵门了?”   一说到此事,彭富来就阴阴的笑道:“前一阵子,你们朱雀堂有人为办案,毁了城隍老爷的一座神像。人家气不过,把座下的灵兽派来堵门了。”   李轩已经望见了门口处的情况,他的眼中,不由现出了迷惑的神色:“开玩笑吧?就这么一只胳膊大的小东西,看起来修为也不是很高,能够堵住这里这么多人?”   他知道所谓的‘城隍’,是冥界之神,主宰一城阴界,也是儒教《周官》明定的八神之一,是民间和道教信奉的守护城池之神。   这些城隍一般都是由过世的名臣武将来担任,大晋之初,晋太祖曾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为王、公、侯、伯四等,岁时祭祀,分别由国王及府州县守令主之。   而南京城的城隍神来历额外牛逼,乃是三千年前战国时期的江南之主‘姜武’,其生前的功绩,可以等同于李轩那个世界的小霸王孙策。   不过此刻堵在朱雀堂大门口台阶上的,却是一只小小的灵兽。   灵兽的头部看起来像老虎,躯体则是狗的形状,耳朵也是尖长,额头还有着一根独角。它抬着下巴,用冷傲轻蔑的目光,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别小看它,这可是正宗的谛听之后,名叫‘听天獒’,血脉精纯,其实就是一只小谛听。”彭富来坏坏的笑着:“你别看它小,可能耐大着呢,这里已经有几十号人吃过它的亏了。歉之你接下来看着就知道了。看吧,又有一个不知死的——”   李轩已经现人群中,确实有许多人脸色苍白,神态萎靡,赫然都是一副了无生趣,已经活不下去的神色。   而此时走上台阶的是一位青年,穿着一身与江含韵同款的银白色铁甲——这竟也是一位官秩五品的伏魔校尉。   可那灵兽才刚刚开口,吐出了两句人言,就让这位校尉大人的身躯僵住。   “你叫雷云,喜欢你的二嫂米氏。”   这位名叫雷云的校尉大人不由脸色白,头上溢出了豆大的冷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踏出了第二步。   那灵兽于是冷笑道:“两年零七天前,你偷看——”   “停!”   它语声未落,台阶上的伏魔校尉就抬起了手,他伛偻着腰,一步步的退了回去。   此时门前众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有人同情,有人同病相怜,自然也有鄙薄的。   “看明白了吧?传说中的谛听神兽,可以监听世间万物,尤其善于听辨人心。”   彭富来嘿嘿的笑道:“人家也立了规矩,总共五个台阶,每一级换一句个人阴私,只要有人能够挺过去,它就可以结束封门,向城隍大人复命了。”   此时又有一人走到台阶前,他身后十二杆呈扇形排列的长矛额外引人注目。李轩吃了一惊,认出这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马成功。   只见这位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上去。   上面的灵兽都不屑看他:“你叫马成功,藏了九百两纹银在你家米缸下的土坑里。”   李轩面皮不由微抽,心想老马他这次好惨。   他是知道马成功的妻子,也是在六道司任职的,估计这位现在就在人群当中。可他这位上司攒这些私房钱,是真不容易。   马成功的脸果然是煞白一片,不过在几个呼吸之后,他还是硬顶着后方刺过来的一道冷冽视线,再次拾级而上。   “你很有胆量,不知死活。”   那灵兽终于睁目:“四个月前,你受部属李轩之邀,前往定芳楼喝了花酒。”   马成功于是崩溃了,他直接拔出了腰刀,杀机澎拜的大吼:“啊啊啊,我宰了你!” 第二十六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马成功没能够成功报复,他刚拔出来的腰刀被旁边不远处站着的江含韵一掌拍飞。 “你恼羞成怒个什么劲儿?总管有令,此乃城隍老爷座下灵兽,六道司无论何人,今日都不能伤其分毫。言犹在耳,你怎能明知故犯?” 然后马成功就被后面走上来的一位高挑女子揪住了耳朵,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被拖出了人群。 “好惨!”张岳表示同情:“会被他老婆狠狠揍一顿吧?” “我觉得他可能会被阉。”彭富来手摇着折扇:“我听说过他老婆的名号,也是我们六道司鼎鼎大名的铁娘子。” 他加入六道司没两天,就已经把这朱雀堂上下人等都认得七七八八了。 李轩作为当事人之一,不禁汗颜:“应该不会,那天晚上我们就只有喝花酒,没有在定芳楼过夜。只要他解释清楚,问题就不大。” 他随后又很奇怪的问道:“我们就一定要走正门不可?侧门与后门不行?既然知道这灵兽厉害,没必要顶着上。” “据说总管大人雷霆大怒,认为是奇耻大辱。” 彭富来耸了耸肩:“他虽明令不得伤及这‘听天獒’,却也限定了朱雀堂上下必须在半日之内解决此事,否则都要一体受罚。此外总管大人还颁下赏格,无论是谁解决了这只听天獒,朱雀堂都有重赏赐下。除了万两纹银,记一次大功之外,还可恩准入藏书楼的七层待足三天,或者等待半年,总堂丹炉开启之后获取一枚地元丹。” 他所说的‘总管大人’,指的应是现任的朱雀堂主,也是六道司仅有的四位二品‘伏魔总管’之一。 彭富来又看了李轩一眼:“尤其你们‘明幽都’的人,自江校尉以下都得一个个去试,这桩祸事就是你们这一都的人惹出来的。” “原来如此!” 李轩心想这就解释得通了,自己的上司马成功为何明知是坑,还硬要往枪口上撞。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江含韵正手叉着腰站在台阶前,一边用恨铁不成钢的冷冽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一边用她那可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训斥道:“都是一群丢人现眼的货色,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啊,就是平时亏心事做的太多了,今日才会怕了这头小畜生。试问我等平日如能真正做到守正不挠,光明磊落,又何惧它的谛听神通?” 人群中却出了一阵‘嘁’的嗡响声,李轩知道他们平时是没这胆量挑衅‘血手修罗’的,可今天这里的人多,众人的胆量都雄壮了几分。 江含韵也没在意,她直接转身踏上了第一层台阶,同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畜生能够说出什么阴私出来,能将我逼退!” “你叫江含韵。”那只灵兽饶有兴致的看着台阶下的少女:“二十三天前,你看了一本春宫图。” 这大门前瞬时响起了一阵哗然声响,所有人都用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血手修罗。 江含韵的面色则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头顶上热气蒸腾。 她眼中竟显出了犹豫迟疑之色,可还是踏上了第二层台阶:“少给我造谣生非,你怎不说那春宫图,是我缴获的一批证物?我身为办案之人,看一眼怎么了?” 李轩却现他的美女上司,连脖颈处都在红。他不禁暗笑,心想你如果不觉得心虚,那还脸红个什么劲儿?这个解释可真没一点说服力。 那听天獒也眼神淡定,一点额外的表情都没有:“同样的事情,在三个月前也生过,你看了一刻钟。当然,那也是缴获的证物。” 它的语声未落,所有人就听到一阵‘咔嚓’脆响。然后众人就只见江含韵脚下石阶大面积的开裂,甚至周围一丈之地,都被她硬生生的踏沉一尺。 银甲少女的一身气息,也变得额外的森冷暴虐。甚至有一丝丝狂暴的真元透出她的体外,如火焰般跃动,又似妖魔一样张牙舞爪。 “你说,继续说!”江含韵踏上了第三层,脸上则全是僵硬的笑容:“本官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 听天獒轻蔑的看着她:“你十二岁的时候,暗恋——” “啊啊啊!” 江含韵没等听天獒说完,就直接拔出了腰刀:“老娘宰了你!” 幸在这个时候,边上已经有不少人心生警惕,提前戒备。于是一群人一拥而上,抱腰的抱腰,扯腿的扯腿。 “不可啊!江校尉您忘了总管大人是怎么说的?” “江校尉,息怒!息怒啊!您大人大量,真没必要跟这头畜生计较。” “大人不可,您今天但凡伤了它一根毫毛,我们六道司就别想在南京城办案了,城隍老爷会跟我们没完。” 此时才显现出江含韵的可怕,她随便一抬手,就将一群人甩飞出去,一个抬腿,十几号人就被同时踢飞,一片的人仰马翻。 总共五六十号人合力,三位伏魔校尉一起联手,才勉强将血手修罗镇压住,好悬才没伤到那听天獒。 后者可能也怕了,稍稍后退了两步,神色不复之前的淡定。 这一番闹腾,足足持续了半刻时间,江含韵终于怒气稍息,她站回到台阶下,继续用森冷的目光看着听天獒,胸膛处则剧烈起伏着,像是快要爆炸。 李轩心想这位的目光如果能够杀人,那只听天獒一定已经被她千刀万剐。 而在江含韵之后,就再没人敢上前了,所有人都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脸上都含着明显的忌惮之意。 李轩看这情况不对,开始悄悄的把脚步往后挪。 “我回去了,你们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他的秘密太多,可不敢与这头听天獒对上。尤其自身穿越一事,更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他还没来得及退出人群,就听后面一声吼:“歉之,你上去试试!” 李轩回头一看,现是已经鼻青眼肿的马成功。 他不禁无言,心想自己这上司的报复心很重啊。可四个月前的那次花酒,这家伙明明很兴奋,很愉快的。 也在这时,李轩感应到背后有一束凌厉的视线直刺过来。当他回过头,现看他的正是伏魔校尉江含韵。 第二十七章 此为正人君子   三分钟后,李轩很无奈的走到了台阶前,江含韵则在一旁斜睨着他:“你心虚什么?只是让你去试试。有这么多前辈,败下阵来也没人笑你。”   “校尉大人说得对。”马成功一本正经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在努力掩盖自己公报私仇的本意:“歉之你做了那么多没脸没皮的事,还怕这小畜生揭短?这叫以毒攻毒!”   他的逻辑是对于一个本就私德败坏,不在乎脸面的人来说,听天獒的隐私攻击自然不值一哂。   李轩的唇角抽了抽,接下来却还是硬着头皮,站上了第一层台阶。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这头‘听天獒’一说起他是穿越客这回事,自己就马上退下来。   看这头灵兽的性格,也不像是很过份的,应该不会不依不饶,揪着他不放。   站定之后,李轩就紧闭着眼睛,等待着听天獒的审判。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足足十个呼吸,都没有听到听天獒说话。李轩将右眼张开,往前方窥望,却见那只‘听天獒’正一言不,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又等了二十个呼吸,‘听天獒’还是没有说话,李轩稍作凝思,就试探着问:“獒兄,你不肯说话,那我就当这一级是过关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能反悔啊!”   然后他就壮着胆子,踏上了第二级。   听天獒依旧在注视着他,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   这个时候不单是李轩,下方的众人也是一脸的迷惑。   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没道理这听天獒会对李轩区别对待,这个闻名南京城的浪荡子,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黑料。   马成功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在渐渐僵硬。   这与他的设想不一样,他可是在期待着,这个害自己被妻子一顿胖揍的下属,也在大庭广众之下经历一场公开处刑。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种社会性死亡的经历,岂能由自己独享?   “獒兄?”李轩又心情忐忑的踏上了第三级,并保持着随时可以跳下去的姿势:“这是你不肯说话,不是我得寸进尺。獒兄,在下是知情识趣的人,您要是看不下去,吱一声就可以,请务必嘴下留情。”   台阶之上的听天獒,就如泥雕木塑,哪怕李轩之后又踏上第四级,也还是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李轩心中则是一阵虚,他担心这位是在憋大招,等到他踏上第五级,然后就一招将他秒杀。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现那听天獒的眼神中不但含着错愕,惊讶,竟还有着一丝丝的忌惮与敬畏。   不对!   李轩仔细辨识之后,就意识到这听天獒看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身后大约一尺的方位。   当李轩回头,就见那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也正用她那没有眼瞳的血眼,与听天獒对视着。   李轩感觉就神态与角度而言,这更像是单方面的凌压与俯视。   又一分钟之后,听天獒收敛起了目光,然后摇了摇尾巴,身躯浮空而起:“算我输了,今次之事就到此为止。不过我家老爷有言,你们再敢毁他的香火庙宇,就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了结的,你们六道司耗子尾汁。”   马成功一阵呆愣,然后略含不甘的叫嚷:“你就这么走了?连一句都没说他就认输?这不公平,到底是怎么输的,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听天獒低下头看了马成功一眼,然后眼含戏谑的说着:“此人乃罕见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诞不羁,放浪形骸。其实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规。本座遍查他过往阴私,又监听其人心声,只觉无懈可击,故而败退。”   然后它就在语落之际身影幻化,骤然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   马成功有些懵,然后以无法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李轩:“正人君子李歉之?”   他心想不对啊,为什么同样是喝花酒,这家伙怎么就是正人君子了?   此刻不止是马成功,远处的彭富来与张岳,也是面面相觑。都在想那家伙都是正人君子了,那我们说自己守身如玉也不过分吧?   李轩则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挥着手:“惭愧,惭愧!隐藏了这么久,却还是被这位獒兄现了本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他心中喜不自胜,今天白得一场大功不说,还有了进入藏书楼七层的机会,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至于那钱财的奖励,对于他来说,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可与此同时,他也在奇怪听天獒与红衣女鬼对视的那一幕。   李轩心想那听天獒为何会害怕?这一定是有着缘由。   可随后他就压住了心绪,向四面抱了抱拳:“各位兄弟姐妹,小弟今日会在对面的弘鼎酒楼包下二百桌最上等的流水席,各位如果有空了,想要用餐,只管过去报小弟的名号!”   ※※※※   等到众人都纷纷散去,李轩就走到朱雀堂大门一侧,找到了犹自恨恨不已,看着听天獒离去方向的江含韵。   “校尉大人,卑职这就算是应过卯了。”   江含韵终于回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轩。她似乎也有些不甘,意外于李轩没有经历公开处刑的结果,同时还有些残余的羞怒。   不过在几个呼吸之后,江含韵就恢复正常了:“干劲很足嘛!醒来后的第一天就来当班,今天还额外多练了两轮。”   李轩很意外道:“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想这女人,该不会是也有派人跟踪他?   “是小雷雷。”   江含韵抖了抖袖,让那只三尾灵狐从袖子里面钻了出来:“它的血脉虽然不如那头听天獒精纯,可好歹也是白泽之后,神兽后裔,我让它盯着你呢。”   李轩却失望不已,亏他刚才还刻意把身体往旁让了让,试图将身后的红衣女鬼暴露在江含韵的视野中。   可无论是江含韵,还是她的灵兽,至今都对女鬼的存在一无所觉。   他想这所谓的白泽血脉,估计水得很。真正的白泽,可是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能透过去,晓未来,神通还在谛听之上。   瞧这灵狐,连说话都不会。   然后李轩就见对面的三尾灵狐冲他呲了呲牙,这小东西看不到红衣女鬼,却看出了李轩对它的鄙薄之意。   “我原本是想给你放两天假的,可小雷雷说你伤势尽复,已经没有大碍。恰好,我现在手下也缺人。”   不知那三尾灵狐对主人说了什么,江含韵手按着腰刀,看着李轩:“我等你半盏茶,去把你该带的东西都带齐,我们得去一趟南城郊外。”   “南城郊外,是有案子?那边也不是我们的辖区吧?”   李轩其实不太情愿,他来六道司的目的,一是为身后的红衣女鬼,二是为了解追捕那两名道人的进度,可不是为了当班查案。   “不都说了缺人?”江含韵瞪了他一眼:“不是什么大案,有人在郊外将军山的附近被野狼咬死,因现场有妖气残留,所以江宁县传来符书,让我们派人去过一眼。”   李轩无奈,只能匆匆跑入不远处的弘鼎酒楼,放下一些定金之后,又赶回朱雀堂衙门里面收拾家当。   好在六道司的制式装备,李轩都已经穿戴在身。而一个见习灵仵需要的所有工具,也都集中在一个铁质的手提箱内——事实上,这手提箱自放到李轩的手中之后,就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李轩原身与他父亲诚意伯原本的打算,也只是以灵仵做跳板进入六道司,然后当个不需要动脑筋的‘力士’,没打算在这验尸的行当上长久混下去。   两人这次没有骑马,而是各自从朱雀堂外面的马厩里面,牵出了一匹比犀牛还要健壮的大蜥蜴,然后奔腾如雷的策骑而去。   按照前身的记忆,那些所谓的龙驹,其实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龙族血脉。而这些造型与‘蜥蜴’相仿的兽类,却是真正的龙种,名为‘地行龙’,最初是‘蟠龙’与‘龙鳄’杂交而成。   李轩的驾驶体验非常不错,地行龙的度不但极快,巅峰时可以达到时一百六十码以上,还非常的平稳。   仅仅一刻多一点,他们就已抵达离朱雀堂好几十公里的将军山。   案地点在将军山北麓的一片草丛当中,现场除了江宁县几个衙役之外,负责此案的,竟然是江宁县典史。   典史是县令的佐杂官,负责掌管缉捕、监狱诸事,而江宁县的典史姓刘。   “吾等参见校尉大人!”   刘典史在行礼之后,就领着他们往尸体方向走:“我们的仵作已经验过了,死者四十二岁,身份是南京城中的富商,家财万贯。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到三个时辰左右,死因是遭遇狼群,被群狼咬死。”   江含韵很奇怪:“家财万贯的富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两到三个时辰,那应是昨天半夜?”   “我查问过住在附近的山民,他们指认死者是一位药材商人,名叫石老根,这次入山是为与他们商谈药材生意。”   刘典史一五一十的答着:“不远处有一座山神庙,我们在那边现火堆,还有他的行李,值得一提的是行李中的碎银没有丢失。猜测此人应该是误了时辰,所以在小庙中落脚过夜,却不幸遭遇狼群。”   “他难道就没有带随从与武师?”江含韵说到这里的时候语声一顿,只因她与李轩二人,已经看见了尸体。 第二十八章 你会吗?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   这位药材商人死的非常凄惨,他的尸体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的血肉,显露出了森森白骨。尤其是四肢,都已经被撕了下来,只剩下骨头与一点残肉。   刘典史继续介绍着:“我们的仵作,在尸体上现了至少九种不同的齿痕。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咬伤,他手臂与大腿上的肉,都已经被吃掉了。此外现场有大量狼的足印,还有一段染血的脚印。”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典史指了指七丈之外:“脚印与这位商人的鞋子吻合,他应该是在这里被追上咬伤的,冲撞七丈之后被群狼扑倒,死于此地,仔细看可以现他的脚步非常凌乱。案件本身没有疑点,唯独现场有些许妖气留存。我们怀疑是狼群的头狼打开灵窍,入了妖品。”   江含韵扫望了这周围一眼,然后吩咐李轩:“你去检验尸体,我来勘察现场。”   她说话的时候,那只三尾灵狐就已经从她的肩上跃下,走向那血脚印的源起处。   李轩则提着手提箱来到尸体旁,做验尸的准备工作。   他已经干了两年法医,可在面临穿越后的第二次验尸时,却莫名的生出了新奇感。   唯独在打开手提铁箱的时候有些无奈,这里面的工具太粗糙了。还有一些现代法医没有的东西,李轩需要仔细翻找原身的记忆,才能摸清楚它们的大致用途。   比如里面的姜、蒜,这是用来榨汁滴入布条,蒙在口鼻上防尸臭的。还有一些符箓与施展道法的材料,如朱砂、无根水等等。   “你会吗?”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却含着几分沧桑之感。   李轩抬起头,现一位年纪二十五六岁,方面大耳的年轻人,正用含着讥诮,讽刺,甚至是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李轩很快就现这年轻人的手中也提着一个箱盒,却是木质的,体积也小得多。   “阁下是江宁县的仵作?”   他一瞬间就明白对方敌意的来由了,这定是嫉恨所致。   在李轩原本的世界,古史中记载的仵作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仵作的子女,不但没法正常参加科举,也不能与一般百姓通婚,地位与妓女没什么不同。   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可能是因与妖魔鬼怪有关的凶杀案较多的关系,大晋仵作的升级版‘灵仵’的社会地位却很高,都是六道司与各大地方官府的核心支柱,也基本有着官身。   即便如此,李轩原身依然没打算在这方面下功夫,他是诚意伯次子,有着远大前程。   可在原身眼中弃如弊履的东西,却是他人梦寐以求的,就比如他眼前的这位年轻仵作。   “一介贱籍,不敢当阁下之称,小人姓张。”张姓的仵作抱了抱拳:“正想见识一番刘大仵高徒的手段。”   李轩心想原来还是个熟人,他再次翻找原身的记忆。在两年前六道司收录灵仵学徒的考试中,找到了这位的身影。   然后他就没理会此人,转而神色专注的开始验尸。   这件事是原身不对,可李轩也没有任何愧疚之情,一来这是他原身与诚意伯所为,二来即便没有他李轩,这位也进不了六道司。在此人的前面还有数十位背景深厚之人,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这大晋的世道,可能要比他想象的昏暗。已经护佑百姓一千二百年的六道伏魔司,也早就不复清白。   李轩先是看死亡时间:“死亡时间在八小,不!是四个时辰左右。”   他差点就忘记了古代的记时方式,这边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   张姓仵作不由扬眉:“因由何在?”   “大量失血,昨夜的温度较低,尸斑出现的时间与正常情况不同。”   李轩没有抬头,他先将一层透明的油脂涂在双手上,然后施展了一个‘元衣术’,将真元覆盖双手,与这些油脂融合在一起。   这个时代没有手套,不过灵仵们传承着一门普通武修都可以使用的法术,可以替代手套的效果。   而李轩的原身虽然混账,可他的天赋是真的很不错,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前次在酒楼,是因没有施法材料与工具,所以未曾使用。   使用了这个法术之后,李轩开始检查着尸体已经残破不堪的衣物。   李轩在衣物与尸体的各个部位都看到了一些粉末,随后就根据身体原主的记忆,意识到这是槐树花粉,这是有人对这具尸体施展过招魂法术。   他没在意,继续翻寻。然后是头,从头部一点点的往下,尽量不漏过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节,有时候甚至会回到前面重复的检查。   法医这项工作很苦,很累,李轩也不接受‘为尸体说话,还逝者尊严’这样的心灵鸡汤,不过他每次见受害人家属悲痛嚎哭的模样,就感觉自己如果在尸检的时候不认真,那挺对不住人的。   而法医这个行当,最重要的就是认真细致。   随着李轩一步步检查到胸腹部位,张姓仵作眼里的轻视之意,已经渐渐消除。   李轩的手法娴熟而专业,且足够的仔细。   让李轩略有疑念的是,死者的胸膛被破开,心脏与肝肾等部分内脏都不见踪迹,唯独部分肠道残留。   大概两刻时间之后,李轩皱眉起身:“一共十二种不同的齿痕,致命伤是后颈处的咬伤。”   这位江宁县仵作的判断,大致都是对的。   根据伤口推测,李轩猜这位药材商是在奔跑的时候被一只狼咬住了后颈,同时重创了颈动脉与血管。   之后李轩又拿出了一瓶蓝色的液体,均匀的洒在了尸体的前后,还有断裂的四肢上。   这是‘地行龙’的尿液,也就是之前他与江含韵骑的那种大蜥蜴的排泄物。   随着李轩双手持诀,口中诵出了一段咒语,这尸体的周身,现出了四股隐约的黑气。   “确有妖气!位于后颈部位的这一股,与其它三股略有差异,这个狼群有两头开了灵窍的妖狼。”   紧接着,李轩又洒出了一团源自于槐树花的粉末。   他现在准备施展的是‘招魂术’,而槐树可以温养魂魄,槐树花的粉末则可助鬼魂凝聚灵体。   普通人的灵魂孱弱,正常情况下是没法在死后维持魂体的。在失去躯体之后,它们就会被天上照下来的日光与星光摧残消散。所以必须借助于外力,才能够让他们的魂魄残余短暂聚合。   “你要招魂?”张姓仵作再次开口道:“死亡时间已经过四个时辰,不可能再招出魂魄。我已经试过了,我相信我的招魂术,不会逊色于你。”   李轩也再次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施为:“我再试试,说不定能成功呢?”   ‘灵仵’检验尸体的方法,与普通仵作自然是有些差异的。   李轩刚才施展的两种法术,就是属于灵仵的手段,不过这不意味着其他人就不可以学。   他眼前的张仵作既然有意往灵仵展,那么他掌握几门灵仵的法术,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尤其那‘招魂术’,在世间流传广泛,金陵城中许多捕头都有掌握。   李轩的‘招魂术’也不出所料的失败了,他将死者的残灵汇聚到了身前,却没能够让它们聚合成形。   这一方面是因李轩的法术本就是半吊子,这次的尝试其实是试验与练习居多,一方面则是因死者的死亡时间过久。   根据原身的记忆,死亡过半个时辰,就很难招出鬼魂了。且死亡的时间越久,能够从死者魂魄那里获得的信息也就越少。   所以尸检的时候,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内,都是先招魂,再尸检。过半个时辰,则是先尸检,再招魂,避免洒出的槐树花粉影响尸体的检验。   其实即便是死亡后的三分钟内,也最多只能询问一两句话,所以这门法术,只是验尸的补充。   之前生于二头桥的毒杀案,是没必要用,一眼就能看得出死因;而在揽月楼,是不能用。   大晋的富贵人家普遍都认为招魂术会损伤死者的魂魄,会影响他们的转世投胎。所以这是忌讳,除非能够得到家属的许可。 第二十九章 我的女鬼不寻常 在李轩验完尸的时候,现江含韵正在询问刘典史:“最近将军山附近,可有与狼群有关的案件生?” 这也是李轩感到疑惑的地方,大晋朝的地形与他那个世界相仿,可以说是现代中国的放大版。 而如今这将军山附近,虽然不像现代那样人群稠密,可毕竟是靠近南京,富有人烟。 常理而言,这附近不该有狼群出现。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有!今岁以来,共有十二例狼群吃人案,已经有十七人丧生狼口。”刘典史毫不迟疑的答着:“预计这狼群的数量在8到15头之间,在将军山与牛山之间活动。我曾经下令,命附近的猎人组织围剿,可都没能够找到它们的踪迹。我原本很疑惑,可既然其中有妖狼存在,那也就难怪那些猎人会无果而归。” 江含韵皱了皱眉,然后询问李轩:“尸体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李轩摇了摇头:“除了死亡时间有错估之外,江陵县的尸检很周到。” 江含韵不觉意外,她对李轩还是不放心,所以在勘查现场的时候,一直都有分心观察李轩,后者的表现让她颇为惊喜。 “如果二位大人没有异议,就请在这卷宗上附个名。” 此时那位刘典史,又将一份写满了隶体小字的宣纸递送过来:“我知道如今六道司公务繁忙,不敢劳您二位再走一趟县衙。还有,余下的事情,可否由我们江宁县负责?两头才开了灵窍的妖狼,想必你们六道司也看不上眼。” 江含韵先接过,她仔细看了一遍,又迟疑了一阵,还是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画了押。 然后这份卷宗又传到了李轩的手中,他扫了一眼,现上面的文字是记载这次案件的前后始末,现场勘察与尸检结果的。 李轩逐字逐句的读,他没有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关于他在尸检中提出的异议,公文上也有记录。 可当李轩接过旁边一位公人递过来的狼毫笔之后,却陷入迟疑。他感觉这案件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谦之你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江含韵目光微闪:“也未必现在就要签字画押不可。” 李轩猜出这位大概也是心存疑虑,他苦笑着摇着头:“我就只是感觉奇怪,以这位的身家,为何孤身至此?他难道不知这附近有狼群?” 关于这个疑问的缘由,其实宗卷上也有记录。这位药材商人极其吝啬,他家十年来从未雇佣过武人。所以在山民的供述中,他前来将军山的时候,从未携带过武师。 即便有安全方面的需要的时候,这位药材商人也一般是外雇镖师,或者请山中的猎户护送。 ——似乎也能说得通,对于这种小气人来说,没亲眼见过狼群的可怕,是不会舍得花钱的。他在现代社会,也见多了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李轩暗暗哂笑,然后就将手中的笔,去蘸砚台上的墨水。 可就在这一瞬,他的身后异变突生,李轩只见无数的血色丝线,陡然从他的身侧爆散开来,它们往远处伸展散射,抓捕着之前被李轩召聚在一起,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死者残灵。 李轩神色错愕,蓦然转头回望身后,看向他后方两步之外的血色身影。这位红衣女鬼依然僵冷毫无表情,那双血淋淋的眼眶,似乎是在看着他,也似乎在看着远方。 可那暴散开来的血色丝线,却正是源于她的后背。 李轩才刚刚在想这是怎么回事?然后他的脑海就好像是被一个钻头砸入了进来,并急搅动着,让他的头部一阵剧痛,意识昏沉,几乎就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信息,也出现在了李轩的脑海内。 那竟是一段模糊不清的画面,如老旧的电影胶片一样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看起来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一些地方还有着重影。 可李轩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伤者的视角。他被两头狼扑倒在地,周围群狼唤噬。李轩甚至能够感觉到此人身后两头野狼的重量,浑身上下的伤口以及缺氧导致的剧痛,还有群狼们粗重血腥的鼻息。 李轩正心想这莫非是死者临终前看到的画面吗?然后他就现那画面中,出现了一双皮屦。那是用鹿皮制作的鞋子,在鞋子的前方,则似有一层无形的墙,阻挡住了狼群噬咬时溅射过去的血液。 李轩心中一阵惊悚,然后他眼前的画面就骤然消散。 而此时江含韵正皱着眉看着他,含着几分担忧,也含着几分惊疑:“你没事吧?看你刚才好像要昏过去的样子。” 她不能不忧心,毕竟就在之前,李轩昏睡了四天之久。 “我没事。” 李轩脸色苍白如纸,他一边在想刚才那女鬼那么大的动静,身边的这几位居然都毫无所知,一边往四周张望着。 随后他眼神微凝,大步走到了距离尸体七步左右的位置,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是死者最初倒地的地方。”刘典史对于李轩的别生枝节并无不悦,反倒详细介绍了起来:“观这些被压倒的杂草可知,他在前面十步处被扑倒,然后翻滚到这里——” “当时的现场应该有第二人存在!”李轩打断了这位典史的话,他的眼神幽深,惊疑不定。只因他在现场看到的痕迹,与那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影像居然完全吻合。 “第二人?”刘典史皱起了眉头:“我仔细检查过现场,这里没有第二人的足迹,校尉大人也认同我的判断。” “可修为高深的武修与术士,有的是不留脚印的办法。比如我们家的校尉大人,如今就可踏雪无痕,四重楼以上的修士,也可用法术短暂浮空。”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在一侧的草丛里翻找着,随后又将其中一部分杂草梳理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的眼眸微亮,现了一些让人惊奇之处。 第三十章 一掌一个冰坨3   “压痕?血迹?”   在李轩开始在草丛中翻寻的时候,江含韵的神色就已变得异常严肃。   她看出这些状似完好的杂草,根茎部位却都多多少少有一点伤损,它们显然是在最近承载过一定的压力。   江含韵还看到周围那些零星黑褐色的血点,唯独李轩在梳理的那部分,是空白的,没有血迹存在。   她自然而然就想象到一副场景,当时有一人在此处浮空而立——他离地面不高,只有两寸左右。所以这位没有留下明显的脚印,可还是对这里丰茂的草丛,构成了一定的压力。   而此人当时就在这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死者,看着这位名叫石老根的药材商人在群狼的撕咬中挣扎。尸体血液溅射,却在此处被一股力量阻挡。可能是防御性的道法与佛法,也可能是武修的护体罡气。   道法的可能性更大,且预计此人的修为不是太高,不过四重楼。   只因修为再高一点,绝大多数武修都可以做到踏水无痕,而术修则能施展更高明的‘腾云术’,浮空数丈,不会压到这些杂草。   “可这说明不了什么。”刘典史皱起了眉头:“溅射出来的血,也可能是被狼的躯体给拦住了——”   他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李轩已经将他梳笼在手中的那团杂草压下。然后在它们的下方土层,一条整齐的,圆弧形的黑褐色血线,映入到了他们的眼内。   刘典史的呼吸开始粗重:“现场有人!”   由这条血线可以想见当时定有一个圆柱体竖立在草丛之上,而且非常的光滑。它阻拦住了溅射过去的血液,最终滑落于地面,被草丛掩盖。   “这是修士杀人案!”   李轩抬起头看着众人:“凶手显然是掌握驭兽之法,可以驱使群狼。可能是踏虚术与小弥罗罡。”   踏虚术能够让人踏虚而行,‘小弥罗罡’则是一种防御性的法术,此名来由于昊天上帝的居处弥罗天。   道家防御类的法术很多,可在四重楼境之下,能够让修士不泄露半点灵力的,就只有‘小弥罗罡’一种。   “小雷。”   江含韵当即取出了一颗红色的丹丸,喂到了肩上的灵狐嘴里,然后往那草丛方向指了指:“再去闻一闻,看一看。”   那灵丹似乎极其美味,三尾灵狐吞咽之后流露出享受之色,之后才跳到了那丛草的上方嗅了嗅,然后又围着这一小块区域转着圈。   这只小狐狸嗅了一阵儿之后,就抬起头向江含韵叫唤,后者随后流露出冷哂之色:“应该是‘小弥罗罡’不会错了,这里没有半点的灵力残留,也没留下任何气味,可见这人非常小心,不过既然是驭兽师,那么只要找到他的狼群就可以。”   随着江含韵抬手一指,喊了一声‘去’字,小白狐当即如离弦的箭,又像是白色的闪电一样,往远处林中穿飞过去。   “刘典史,带些人手跟过来,要好手!”   江含韵几个跨步,就骑上了系在远处的地行龙,往那小白狐的方向疾追过去。   李轩也匆匆登上自己的坐骑,他的神色是又忐忑又兴奋。忐忑于接下来可能会爆战斗,兴奋则是因他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男人都有武侠梦,李轩也不例外,他的梦还特别的严重,总幻想自己是武侠与玄幻小说里面的主角,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建功立业。   而现在,他即将面临现实中的第三场厮杀。   可接下来让李轩郁闷的是,仅仅几分钟不到,江含韵等人就远远的将他甩开。甚至那些骑着普通马匹的衙役,都把他甩开了一大截。   这是骑术上的差距,之前在官道上放马奔驰的时候,需要的技术难度不高。可当他们进入山林,李轩那得自于原身的蹩脚骑术就昭显了出来。他根本没法儿控制身下的这头大蜥蜴,沿途不但颠簸的不行,还被两旁的各种树枝抽打了n次。   只一百步不到,李轩就不得不放慢了度。只因他身上穿着的‘夔牛夜光甲’已经快顶不住了。   他担心自己还没赶过去,人就先被这些树枝树藤抽成了重伤号。   李轩的心情很复杂,沮丧之余又觉轻松。他猜自己可能赶不上了,他的上司江含韵是六重楼境界的高手。那位刘典史与两位捕头的实力也很不俗。   只要他们找到狼群,估计都用不到半刻钟就能够解决战斗。   不过当李轩循着前方的蹄印,追到将军山的半山腰的时候,就听前方传出了一阵呼喝声响。一个浑身染血的蓝色身影,如利剑标枪一样由上往下的向他穿飞过来。   ——那并非是江含韵与江宁县公人当中的任何一位,李轩看不清楚此人的面貌,只唯独那凶横冷冽,锐利逼人的目光,让他遍体生寒。   同时江含韵的声音,也从远处传入到了李轩的耳内。   “李歉之,你还不给我下马让开!想死吗?”   李轩脑袋有些懵,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人大约是想要抢夺他身下的这头大蜥蜴,然后李轩本能的就想要下马躲避,远远逃开。   几天前那位年轻道人,也是这样扑过来的,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可就在一瞬之后,李轩又停下了动作,他想自己身上有着一套能够硬抗八重楼高手一击的‘夔牛夜光甲’在,怕个毛线啊怕?   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四重楼的术修,明显还受了重伤,自己则有着纲的防御力,最近还真元大进了,这种情况下,who怕who?后果顶多是被打飞出去,人不会有事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惶恐,忐忑与惧意,开始按照记忆中的一式‘寒息烈掌’运转真元。   因他身在马背上,那些动作复杂,威力强大的拳架是没法用的,此时唯独有一式‘寒潮拍岸’,最适合现在的情况。   动作简单,而且是一等一的迅捷!   几天前他匆忙使用的‘冰冻三尺’,就是因没法完整运功,所以威力挥不出三分之一。   果然就在李轩将体内的真元调动起来的时候,那道蓝色的身影,就已经飞凌到了他的面前。这位见李轩的动作,顿时眼现冷哂之色:“区区二重楼也敢阻我?死!”   语音未落,他就已从半空中一剑劈下,银光闪耀,剑气勃,如一卷天河倒挂。   李轩不禁面皮微抽,感觉到他掌前的些许刺痛。两人还未实质性的接触,此人斩出的剑气,就已经破开他的肌肤。   可就在李轩暗暗凛然的时候,一股阴寒之气从他的背心涌入,然后顺着李轩体内的几条经络,直灌掌心。   轰!   一瞬之后,随着一阵爆炸般的轰鸣声响,李轩整个人从马背上抛飞出去,直退到三丈以外才坠落地面。   不过当李轩爬起身看向眼前,却望见一块巨大的冰雕竖立在他坐骑的前方。那位蓝袍修士,整个人都被冻在了一块寒冰里面动弹不得,只能用饱含杀机与不敢置信的眼神,怒瞪着李轩。   可此刻的李轩却没有半点的愉悦之情,他无比僵硬的回过头,用无比惊悸的目光,看着那位飘在他身后的红衣女鬼。 第三十一章 同骑一龙 大概半分钟后,刘典史用刀柄敲了敲那人形冰块,然后由衷赞叹道:“挺结实的!我看三五个时辰内都化不开,诚意李家的‘寒息烈掌’,真是名不虚传!” 他身后一位捕头也‘啧啧’有声:“传说三百年前初代诚意伯曾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我只当是神话传说听。如今才知道,这是卑职坐井观天了。” 江含韵则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视李轩,一直到李轩头皮麻的时候才收回视线。 “你总能让我吃惊,四重楼境界的术武双修,居然也能被你一掌冻住。四天前你的‘寒息烈掌’,远没这么厉害。你哥哥李炎二重楼境界的时候,也比你弱得多了。” 之前的李轩,也曾一掌冻住了张进。 可接近四重楼与真正的四重楼境,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第四重楼‘灵丹境’属于第二门,第三重楼则是筑基境,还是第一门的范畴,这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而他们眼前这位四重楼的修士,被冻得额外厚实。 李轩却有气无力的叹着:“此人重伤在身,强弩之末,何足以言勇?” 他现在是真的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次他之所以能够封冻此人,身后那位红衣女鬼是出了大力的。 可李轩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他心脏处的寒痹之感为之激增,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甚至出现了些许刺痛之感。 李轩还没来得及看胸膛处的那块绿斑,不知这斑是否有变化,可他预计情况会很不乐观。 江含韵斜睨了他一眼,一时搞不清楚他是在谦虚还是在自得。 “此人是强弩之末不错,可正因如此才更加危险。所谓穷鼠啮狸,他做困兽之斗的时候,便是我都要稍作退避的。” 江含韵说到这里,就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她担心自己赞誉太过,会让李轩得意忘形。 尽管这家伙确实很了不起,这一掌寒力十足,竟在这位修士的体外结出三寸寒冰。 就她所知,整个大晋朝四重楼以下的武修,没一个有李轩这样的本事。 而此时的李轩,则在注目看冰块中那人的双脚,当那一双皮屦入眼,李轩顿时就心神一松,知道没抓错人。 这人脚下穿的皮屦,与死者记忆中看到的鞋子一模一样,就连大小都别无二致。 “对了!”李轩又想起了一事:“刚才尸检的事情,有一件事我感觉很奇怪。那死者的心脏肝肾都被挖走吃掉了,就连食道也被扯走,可下面的肠胃却大部残留,稍后请校尉大人务必就此事查问清楚。” 他知道冰里面的这位四品术修没死——别看这家伙被冻住了,可李轩那一掌的寒力只有一小部分真正浸透入此人的肺腑与脑部。 而修为到了四重楼这个境界之后,都能够掌握龟息之法。在无氧环境下,活过二十四小时都没有问题。 不过江含韵与在场人等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一脸的懵懂,不明所以。 那位随后跟过来的仵作,则是再一声冷笑:“巡检大人,野兽的确都喜吃肠胃,胜于心肝,没道理吃了心肝却放过肠道。可你焉知这家伙是否有洁癖,强令他驭使的这些野狼放过?” 李轩无言以对,他也认为这位仵作先生说的极有道理。 ※※※※ 大概一刻时间之后,李轩制造的这块寒冰就在刘典史的努力下完全化开了。这位修的恰好是火系真元,虽然功法方面不是太强力,控制力却堪称绝佳。 他不但化开了李轩的寒力,还保证了冰层中的术修无隙可乘。之后他手下的两位捕头,各自将一根镇元钉打入了此人的琵琶骨,也就是肩胛骨。 那镇元钉大概半尺长,上面刻录着精密的符文,是大晋朝的工部专为修士锻造。只要将这东西钉入到肩胛骨内,七重楼以下任是武修术修都会失去所有的气力,任人宰割。 可接下来的讯问不太顺利,此人从冰块里面出来之后就禁闭着眼,不一言。哪怕刘典史等人对他动刑,也是无动于衷,一声不吭。 所以江含韵在主持一阵审问之后,就将后续事宜交给了刘典史,直接走人了。 托近日南京城大案频的福,六道司的人手已困窘到了极点,也使得江含韵在最近几天中都忙到脚不沾地,没功夫耗在这位术修身上。 这次她之所以抽时间带李轩赶来,缘由也与揽月楼一案相同,一是无人可用,二是江宁县在传信飞符中点明了案情没有疑点。 可由于李轩现的线索,他们在这里已经空耗了两个多时辰。 不过二人在准备归程时,李轩才现自己的坐骑受伤不轻。这头地行龙的心脏肺腑都被部分寒力凝结,导致它的血脉不畅,如今连站稳都很困难。 李轩用脚后跟去想,都知道这定是之前他与那位术修交手的时候,由于自身对真元的控制力不足,使一部分寒力往下侵入到了他坐骑的体内。 “与我共乘一骑吧,这头畜牲就先丢在这里,让江宁县的人代为照料。”江含韵身姿利落的翻上了地行龙的背,然后向李轩伸出了手:“不过你对真元的控制力,是真得下功夫练一练了,否则以后要吃大亏的。” 李轩犹豫了片刻,还是抓住了她的小手借力上马。 他现在也急于返回朱雀堂,刚才江含韵等人审问那位术修的时候,李轩已经抽空看过自己的胸膛了,果然那块绿斑大了一圈。 只是当李轩上马之后,却还是不由自禁的生出了些许旖旎之念。江含韵没有涂脂抹粉,可那自然体香,却更加的动人心弦。 可仅是霎那,李轩就又心若冰清。有身后红衣女鬼这个可能致命的祸患在,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投入这男女之情? “我急着赶回去,度会有点快,你注意抱紧了!” 而且他眼前这位,可是一头真正的人形暴龙,自己不想活了才会去招惹她? 随着江含韵策动缰绳,他们身下的地行龙当即飞窜而出,并在极短的距离内,加到极致。 李轩当即面色微变,感觉这地行龙的度,至少达到了时二百五十码,堪比现代的跑车! 他原本还在迟疑要不要听江含韵的话,可仅仅三秒不到,李轩就从心的抱住了女上司的小蛮腰。他心想这就是一位女汉子,自己真没必要与她客气。 而在江含韵策骑飞驰的时候,李轩频频回。 他在观察身后的红衣女鬼,后者就在他后方三步之外飘荡着。哪怕他们身下的地行龙跑到了二百多码,也没法将她甩开哪怕一步。 李轩在想之前这女鬼伸展出来的那些丝线是怎么回事?还有从背后进入他体内的阴寒之气,又是什么缘由? 她是在帮助自己吗?她是否有自己的意识?如果有,自己该如何与她交流?没有的话,女鬼今天的三次异动原因何在? 一时间满脑子的疑问,在李轩脑海里面盘旋。 李轩暗暗自哂,心想说不定这女鬼才是他穿越过来后最大的金手指,可惜是要命的。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二章 人形百度乐芊芊 “你在看什么?”江含韵已现李轩在频频回望,她不由好奇的询问道:“你还在想那肠子的事情?” 她说到这里稍稍迟疑了刹那:“那些野狼为什么会喜欢吃人的肠子?是真的假的?那里面,里面的东西怎么办?就不恶心吗?” “还能有假?”李轩知道野兽吃食草动物的消化道,一是因内脏柔软,腥味重——在它们眼中腥味重的都很美味;二则是为里面没完全消化的食物,这可以帮助它们补充维生素。不过这种现代知识,解释起来很麻烦。 “道理不是很简单吗?你家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吧?狗是狼变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含韵恍然大悟:“难怪狗会有那样恶心的习惯,敢情是从祖宗上面传下来的。” 李轩不由莞尔,感觉这上司还蛮可爱的。 之前也是,在他遭遇那位四重楼术修的时候,这位校尉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他躲开,而非是拦截。江含韵的性格,也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江含韵又陷入凝思:“这么说来,此事的确引人疑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刘典史,他会就此事查问清楚的。” 就在二人谈话间,江含韵已经驭使着地行龙驶入南京城的城门。她有公务要忙,回到朱雀堂之后就匆匆离去,被丢下来的李轩则是沉下了脸,走向了位于朱雀堂后院的藏书楼。 这本就是他今天来六道司的目的,只是因被江含韵抓了壮丁,一直拖到现在。 而现在,李轩已经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等不了,他已经感觉火烧眉毛了。 在他心脏处萦绕不去的阴寒与麻痹感,让李轩进一步加深了他的危机感。身后的红衣女鬼就如吊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斩到他头顶上。 要想自己的性命无忧,李轩就必须寻根溯源,他先得搞清楚这红衣女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来头,胸前的绿斑是怎么回事,然后进一步寻找驱除之法。 ※※※※ 朱雀堂的藏书楼在大晋朝赫赫有名,它建于一千一百年前,由六道司的第五任伏魔天尊设立,然后在后续的岁月中不断的扩大,增建。 时至今日,这座高约二十丈,共分十二层的木楼中,已珍藏着六道司自创立以来收集到的一百七十多万本图录,书籍与秘本,成为所有修士心中的圣地。 这里记录的各种知识,道术,功法等等,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已不逊于传承最完整的儒道释三家,甚至越其上。 而同样的书楼,在青龙堂,白虎堂,玄武堂还各有一座。 李轩目前的身份只能进入这座藏书楼的前三层,可这已足够了,由前代大商皇朝官方编订的《妖魔大典》,就位于这座书楼的第二层。 这是目前大晋朝各方公认的,对天下间妖魔鬼怪类型与特性记载最详细,最全面的一本典籍。它的简化版《妖魔简略》,则是六道司所有学徒必须通过的考核。 传说昔年神兽白泽曾奉黄帝之命,著有《白泽精怪图》,录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以及相应的驱除之法,可惜如今已经失传,只有残卷流传人间。 所以目前,《妖魔大典》是对妖魔鬼怪记录最全的典籍。 李轩才刚走入这座藏书楼,就被好几道惊异的视线注目。他随意扫了一眼,现那基本都是与自己一届的学徒,是前身在六道司不多的几位熟人。 这几位都无一例外,在用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看着他。 李轩没理会这些目光,他直接走到二楼找到了那本《妖魔大典》,还有另一本《妖魔大典拾遗》,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坐下翻看。后者是大晋第五代国师所作,正如其名,这本书是对《妖魔大典》的拾遗补缺。 他翻阅的度极快,妖魔大典中记载有九千种不同的妖魔。可其中的鬼神之属,就只有一千多种。 李轩也不求甚解,他只是草草扫一眼这些鬼的画像特征,看看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有无相似之处。如果没有,那就直接翻页。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李轩的脸色渐渐黑。 他已经翻阅了九百多页,可其中没有一种能够让十重楼境界的武修,在使用灵视术的情况下都无法现它们的存在。 之后的几百页,李轩就翻不动了,这后面的内容都有着符法封印,修为不到一定程度是没法阅览的。 《妖魔大典》的珍贵之处在于它记录的每一种妖魔鬼怪都有画影图形,可这些图像,也让这本书本身变得非常危险。 ——有些强大的妖魔,哪怕只是看它们的画像,都会导致人的心灵遭受冲击,甚至会使阅读者被这些强大的妖魔注意,从而召来灾难。 李轩接着又看《妖魔大典拾遗》,可还是一无所获。 里面描述的各种阴魂厉鬼,都没有他身后这红衣女鬼的能耐,至少封印之外的内容没有。 李轩不由紧皱起眉头,眼中现出无奈之色。 除了《妖魔大典》与《妖魔拾遗》之外,这藏书楼内还有数千本介绍各种鬼怪的书籍。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重复的,极少有出大典的范畴。 而这极少的部分,李轩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没办法,原身的书读的太少。之前《妖魔简略》的考核,这家伙也是作弊通过的,里面记载的一百多种常见的怨灵厉鬼,李轩原身连一半都认不全。 也就在李轩为此愁眉苦脸的时候,他的视角余光忽然望见一人。 那是一个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当李轩的脑海内浮现出有关于此女的记忆,他的眼神顿时一亮。当即起身走了过去,在少女的对面坐下。 后者正埋看着一本砖头一样厚重的典籍,两旁的书本则堆得像山一样。 她对李轩的到来全然不觉,直到李轩出了一声轻咳。少女才骤然惊醒,像是一头被吓到的小兔子一样,含着几分惊恐的往李轩看过来:“是你?你,你想干吗?” 李轩特意上下打量了这女孩一眼,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红色的薄纱,看不到脸。不过身材却很爆炸,那一身宽松的罩衣都遮不住,声音则是柔柔弱弱的,像山里的清泉。 这是李轩原身记忆中与他同一届的学徒之一,名叫乐芊芊,有着‘书痴’的名号。 两人有幸做了三个月同窗,不过李轩原身与此女从无接触。他原身之所以对她有印象,一是因她从未以其面目示人,又是出了名的内向腼腆,从不与其他人接触——这在当时不到三十人的培训班里面,可谓是特立独行;二则是源于这女孩对书本的执着,李轩原身去上课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看到这女孩在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三十选十的考核中,这女孩是完全不靠关系,用真本事入选六道司的三人之一。 她的博闻强记,让几位审核官都震惊不已。且入职半年不到,就被授予‘妖魔博士’的官衔,这是六道司内部的文官职位,衔阶正七品,只有学识渊博,对天下妖魔了如指掌之人才能担任。 能够升任此职者,基本都是一座移动的图书馆。 “好久不见了,乐同学,一向可——诶诶诶,你别走啊!” 李轩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见对面的少女正以风卷残云的度收拾桌面,准备抱着书走人了。李轩无奈,只能强扯住了少女的裙子。这让乐芊芊更加惊慌失措,也引来楼内众多含着鄙薄与警告意味的视线。 李轩忙松开手,朝乐芊芊抱了抱拳:“在下是来向您求助的,乐同学!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他认为还是放低姿态,开门见山的好,否则对面这位真要被他吓跑了。 真是见鬼了,他可是正人君子李歉之!这女人用得着这么怕他? 第三十三章 你就从了她吧 “求救?”乐芊芊果然止住了脚步,眼中现出惑然之意。 “在下现今已命如累卵,却不知缘由何在。我知道乐同学博学多闻,所以特来求教。” 李轩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一旁角落:“能否坐下再谈?” 乐芊芊犹豫了一阵,还是坐了下来。可她对李轩依然保持着强烈的防范心理,与他隔了两张条桌。 “十重楼武修用灵视之术都没法现的厉鬼?而且施术的时候,还用了天目妖的血液?” 等到李轩说完了缘由,乐芊芊就凝思着道:“这种情况是有的,我知道的就不下十种。不过它这么久都没要你的命,那就只有一种缘由。” 她看着李轩,眼里现着异泽:“那应该是以‘守愿灵’方式存在的守护灵,注意不是怨灵,是愿望的愿。它虽然是从最污秽,最恶堕,最痛苦的环境中走出,时时刻刻被业火烧灼,却以善的执念而生,它从未想过要伤人。那维持着它存在的与其说是执念,倒不如说是它的大愿。” 乐芊芊的语气,明显含着同情与钦佩。 李轩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守护灵?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乐同学,那怎么可能会是守护灵?” “绝对是守护灵不会错的。” 乐芊芊之前都是怯生生的语气,可在李轩提出异议之后,她的语气就变得格外强硬:“如果不是守护灵,你现在早就没命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还主动帮助过你?” 李轩不由愣了愣神,想起了上午的事情。 “可我胸前的绿斑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感觉心脏僵冷,麻痹,情况很糟糕。” “你说的绿斑,应该是孽煞的一种,也就是佛门所谓的业火,是孽力与怨恨的聚合。几乎所有的阴魂之属都有,或多或少,表现的形式也各不相同,” 乐芊芊解释道:“它虽然没有害你的意愿,可只要这只守愿灵跟在你身边,它携带的煞力就会自然而然的侵入到你的体内。你可以把孽煞当成一种毒素来看待,那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李轩还是无法置信:“如果是守护灵,怎么可能连十重楼的武修都看不见?” “那是你看的书太少,也太孤陋寡闻。”乐芊芊轻哼了哼:“那是见知障,这些阴魂之属与人类一样,不但有四门十二重楼的阶位之分,还有着资质与天赋的区别。你说的这只女鬼,很可能有着帝王之资,是有资格成为鬼神中的帝王的,所以它的见知障也额外强大。它虽然才刚诞生,可它成长的度会很快,将是乎你想象的快。它在同阶阴灵中也将是最强大的,甚至高它几个阶位的厉鬼,也不是这只守愿灵的对手。它如果不想被人看见,那么除非是当朝国师那种层次的人物,否则都别想看破它的见知障。所以我才会认为那是你的守护灵,否则以你的修为,在你与它接触的一刻时间内就会惨死身亡了。” 李轩不由‘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唾沫,他万分狐疑的回过头,再次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 帝王之资?这女鬼有这么厉害? 他对面那位蒙面少女,此时也用含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李轩:“这种守护灵,对于那些九重楼境界以上的术修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缘。可对于你来说,却是一张真正的催命符。如果不想办法压制住它的阴煞,那么最多五到六天之内,你就会在煞力的作用下死亡。” 李轩已经有些相信了:“那你为何会认为它是守愿灵?” “这不是很简单吗?”乐芊芊解释着:“像这种帝王之资的鬼神,如果不是生前就很强大,其余哪一位不是背负着极大的执念与煞力?可它既然没有害你,那就说明你与它的死亡无关。而守护灵的生成也极为苛刻,除了要求在鬼神诞生的十二个时辰内,还必须因缘而结,彼此间有着强大的牵绊。所以守护灵与主人一般都是至亲的关系,可你不认识它对吧?” “灵力强大,执念惊人,又与你无亲无故,无冤无仇,这就可以排除绝大多数阴灵之属了,而守愿灵是剩下三种当中最温和的,也是与生前形体最接近的。我猜你应该是与它有过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又恰好做了什么与它的愿望有关的事情导致结缘,甚至你本身就是它最终诞生的缘由。” 李轩不由陷入凝思,他在回想着那天晚上生的事。从前往许国公府赴宴开始,直到被人击昏。 “那么可有方法化解这阴煞,或是除去这只守愿灵?” “方法是有的,一共三种,可你一样都办不到。”乐芊芊微摇着头:“第一种是修为,你如果修为足够,阳力充足,自然百邪不侵;第二种是从根源着手,我猜它的愿望与执念之源是一体相关的,只要让它达成所愿,自然就能消除它的怨恨,让它自然消散;第三种,如果能寻到一件真正的神器护身,也能让你安然无恙。可神器难求,便是我们六道伏魔司也没有几件。除此之外,就别无它法了。你也不要想着去找高明的术修出手,它只有执念还在,根本就没法除去。还有,在那些术修的面前,你最好是提都不要提。” “这又是为何?”李轩眉头紧皱:“我总不能坐以待毙?” “你当有帝王之资的阴灵很常见吗?它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是炼制‘护驾神灵’的绝佳素体,是可以帮助一位术修成就仙业的。” 乐芊芊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李轩:“我可以跟你打赌,如果那些人得知你身上有这么一只守护灵。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宰了,然后将之据为己有。稍微有良心的,也会选择袖手旁观,等待你的死期,然后接手。当然,也不能找佛修,你的这只守护灵,它是有成为菩萨的资格的。在一些激进的佛修眼中,你会是它菩萨果位的最大阻碍。” 李轩心神微凛,然后看乐芊芊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后者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小鹿,把娇躯猛地往身后收缩,同时紧抱住了胸前的书卷。 “你别这么看我,好可怕!我,我会为你保密的,一定不会跟别人说。我誓!” 李轩苦笑了笑,然后起身朝少女一抱拳:“多谢乐同学指点,如果在下能够侥幸度过此劫,一定报答!” 他心情无比沉重的往楼梯口方向走去,不过才迈了几步,就又被乐芊芊叫住:“那个,你现在身上戴着的,应该是雷陨石做的项链对吧?” “正是雷陨石,乐姑娘你居然认得?”李轩看了看胸前,李炎给他的项链,此时就挂在他脖子上。 “雷陨石赫赫有名,现只有十七件存世,我看过它们的画像。” 乐芊芊语声无比郑重:“这件法器的确能够帮你镇压孽煞,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安枕无忧了。我刚才说过的,你那位守护灵的成长度会快到远你的想象,它身具的阴煞也会日盛一日,所以法器对它的作用只会日削月减。” 李轩不由一阵懵:“那么它能管用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至少这一个月内,你是安全的。”乐芊芊的这句话,让李轩长舒了口气,“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想要活的更久,还得在修行上想办法。却不能胡乱修炼,必须是对症之法。你家的‘混元天象诀’就很不错,可你最好不要再单修寒力——” 她的语声一顿:“这能够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却是饮鸩止渴。护灵凭依于你,根系于你,寄托于你。所以你现在任何一点修为增长,都会让它的力量更加强大。你要想靠自身修为将它摆脱,那除非是成就阳神,而且必须是在十年之内。” 李轩的一颗心不由一点点沉入谷底,他知道乐芊芊语中所谓的‘阳神’,是十二重楼中的最后一重楼,也被称为‘登仙’。人的元神由阴转阳,那就是仙人的境界了。可据他所知,这个世界最惊才绝艳之辈,也没有十五年之内修成阳神的。 “所以——”乐芊芊怯生生的说着:“你唯一的生机就是去寻根溯源,去了解它的死因,想办法化解它的执念,满足它的愿望。”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四章 肾虚得补 李轩从藏书楼走出来的时候心情虽然很糟糕,可大抵是淡定从容的。虽然沮丧,却远没到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 这与李轩自小养成的性情有关,就如前言,由于先天的心脏病,李轩的父母在他七岁那年离异,各自重组家庭,结婚生子。 在这之后,感觉自己被抛弃,成为父母多余孩子的李轩,一直放浪叛逆了好几年。直到高二的时候,李轩听了班主任的劝,意识到自己的人生终究是自己的,哪怕它可能很短暂。 之后他收心读书,在一年后考上了法医专业,之后又按部就班的成为某警局的法医。虽没有大富大贵,却能让自己温饱无忧。 这样的日子看似很不错,可李轩每天在他那间单身公寓中睡醒,总难免会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活着?’,‘老天为什么要生出自己这样残缺的人?’,‘自己对这个世界是否多余?’之类的问题。 一年多前,李轩有一位学心理学的朋友因此判断他有厌世倾向。 李轩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他对生活既不悲观,也没有失去生活的勇气。 他依然眷恋生命,希望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并对未来满怀期冀。虽然偶尔会感觉孤单寂寥,可对李轩来说,仅是还能够继续呼吸这世界的空气,就已经让他感觉很幸福了。 他想老天爷之所以让他降生,一定是想要让他来看看这世界的精彩。 所以之前李轩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心里竟是兴奋与期待居多,很快就接受了,从没打算过回去。只因他心中有数,自己原本的身体,多半已经翘辫子了。 李轩也希望体会新的环境,新的人生,对于过去一点都不留恋。 也因此在得知自己在这边的人生,可能也会非常短暂之后,李轩同样很洒脱。 他当然不会就此放弃生存的努力,可心里已经有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只因之前的李轩,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豁达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当李轩回到诚意伯府,看着原身的母亲刘氏为他端来了一大碗亲手做的‘海参羊肉汤’,李轩的眼里就有止不住的泪水掉下来。 “你好好的哭什么?这才只上了几天班就受不了了?太没用了吧?”李炎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同时试图从李轩的碗里夹几根海参出来,却被刘氏一巴掌打在手上。 “你都多大人了?还要抢你弟弟的吃食?这是给你弟补阳气的,你爹说他肾虚得厉害。何况你又不是没有——” 李炎看了看李轩身前那脸盆大的‘碗’,再看看自己与父亲身前茶杯大小的一盏汤,只能无语凝噎。 李轩听了之后也高兴不起来,他已经注意到周围侍立的几个下人正在拼命忍笑。 这‘海参羊肉汤’用来补身体是不错的,他也确实需要补阳气。可肾虚这种事,你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啊。 刘氏浑然不觉,她在镇压了长子之后,就万分心疼的看着李轩:“轩儿你怎么就哭起来了?是衙门里面谁给你委屈了?我就说过,你干脆辞掉这职司得了。” 诚意伯李承基则是面含不满:“再大的委屈,也不能掉马尿。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像什么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氏一巴掌拍在了脑后,后者冷笑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么二十余年前,究竟是谁跪在我房门前痛哭流涕的?” 李承基闻言讪讪不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嘛。夫人你怎么能在小孩面前说这事?” 李轩与李炎对视了一眼,都竖起了耳朵,可惜刘氏没有继续揭李承基老底的心思,她怒目瞪着李轩:“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是那个江含韵,她反了天!” 李轩不由苦笑道:“母亲你想多了,以孩儿的本事,六道司还没人能给我委屈受。这不过是眼里面进了沙子,有点难受。” “真的?”刘氏半信半疑的看着李轩,见他神色自若,只是眼眶里面有点红,也就不再纠结:“没事就好,可如果真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忍着。别以为我们家出了这档事就不行了,你们六道司白虎堂的副堂主可是我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他可比你爹能耐得多,我听说他快要调到南京了。” 李轩不由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母亲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前身的记忆中可没有这一茬儿。 他正想询问究竟,却望见旁边李承基的脸色青。李轩心念一转,就很明智的忍住了,转而问起了家中的雷法传承。 “你要兼修雷系真元?”李承基很不解:“雷为至阳之力,如果是为阴阳平衡,火系真元更加合适。而且我们家的雷系观想法也有缺失。” “可我们家的火系观想法,不也一样有残缺?似乎还缺的更多。” 李轩知道他兄长李炎之所以能兼修火系,全是靠他妻族的帮助。不过只凭这点,没法说服李承基。 “父亲,我之所以要兼修雷元,是有缘由的。今天我在城外与一位四品术修交手,然后一掌将他给冻住了。此外昨日我修行寒系真元,用了九颗少阳丹,才将体内残留的寒力化解。” 李承基与李炎听了之后,都明显吃了一惊。可二人在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却都没有提出异议。他们虽不知李轩所言是真是假,可几天前李轩一掌将李炎肺腑冻住,却是两人亲眼所见的事实。 李承基不由手捊长须:“有些道理,你的寒系天赋的确惊人,一般的火系真元,确实无法平衡。罢了,稍后来一趟书房。我们家中传有一套幻电天刀,一套洞玄惊神指,都是顶级的雷系武诀。可在观想法方面确有缺失,且比较平庸。你日后如欲补全,就只能求助于六道司的传承了。” 李轩神色微喜,在餐桌上一个揖礼:“孩儿明白!” 他之所以要兼修雷系,是因乐芊芊的指点。唯独至阳至刚的雷系真元,才能平衡红衣女鬼带来的阴寒。 此外雷法在破除邪祟方面功用巨大,可降妖,可伏魔,号称万法之,正可帮助他摧毁体内的阴煞之力。 至于观想法,李轩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想无非是像修行寒系真元那样,走循序渐进的那一套。 可来自于现代世界的他,却知道各种强度的电流。 手机的电压一般不过4.2V,手提笔记本的电压在9V到2oV之间,电动车电瓶是42V到46V,11o伏特是日本的供电标准,而闪电的平均电流是3万安培,最大电流可达3o万安培。它的电压很高,约为1亿至1o亿伏特。一个中等强度雷暴的功率可达一千万瓦,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 作为一个兴趣广泛的单身狗,李轩浏览过众多的科普视频,对于电流与电压的物理特性与表现形式,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数。 此外他还知道正电荷与负电荷,也知道什么是静电。 当然,这个世界的雷法,并不只是雷电这么简单,它还包含着一些科学世界无法理解的神异之力。 可李轩相信,这绝不会成为他修行雷法的阻碍。 恰好,李轩现在也有进入六道司藏书楼七层的权限,足以让他弥补一部分观想法的缺陷。 第三十五章 丙火阳雷 “其实轩儿你即便今天不说,我都想要你再修一系真元,用于平衡体内的寒力,不过时间不是现在。” 在晚饭之后,诚意伯李承基就带着李轩进入到内院中的一座三层书阁:“原本以为你要到四重楼之后才会面临真元反噬这个问题,真没想到轩儿你天赋如此强大,还未到三重楼境,反噬的力度就已到了这个境地。” 此时他已经走到第三层,神色有欣慰也有担忧:“雷系真元的观想法我可以给你,可我不知对你来说,这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轩了然的询问:“父亲是担心我稳不住元力?” 他的原身虽然不学无术,可基本的修行常识还是了解的。 所谓的‘真元反噬’,在身体内部是五行失衡,表现在身体外部,则是能量的反向侵袭。 修行冰法之人,身体内部难免会寒气积郁;修行火法之人,身体内部的温度,也会远常人,甚至会生自燃现象;而修行土法的,身体会更加沉重,甚至部分躯体会被石质覆盖。 然后力是相互的,就如李轩与那位四重楼的术师交手。李轩固然是一掌将那术师冻住,可他自己也同样得承受部分寒力。火法武修将人一刀燃灭,自身体内也得温度剧增,严重的还会自燃。而这种情况,越到以后会越严重。 这是自上古以来修士追求长生的最大障碍,且越是上乘的修行法门,真元越是纯粹,越是极端,反噬也就越严重。 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两极平衡,阴阳调和。 可这又有一个难题,两种矛盾对立的真元怎样调和?怎样平衡?怎样共存? 就像现在的李轩,如果要修行雷法,势必会干扰到他体内的寒系真元。最糟糕的结果就是雷法没有修成,反倒将自己的寒力给打散,冲溃,消磨了。 所以一般稳健的做法,都是等一种力量稳固之后,再兼修其它。 再或者,就是不考虑平衡的问题。这样修行的度会快得多,坏处是未来会遭遇天花板,且会损伤身体元气与寿元。 “不然呢?”李承基反问道:“雷是至阳至刚之力,本来就比火法难修行得多,与寒冰之力更不相容。且雷法方面,我也没法指点你,我们寒系武修中,能够以雷法平衡阴阳,最终晋升天位的,这千年当中也就只有我们的老祖宗,初代诚意伯一人而已。所以我原本是想等几年后,从你嫂嫂家那边求得前半套火法的观想图,或者像为父一样,寻一件火元异宝,帮你镇压寒元,可结果天意弄人。” 李轩不由失笑,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李承基的担心,他感觉问题不大。 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人们早就知道任何能量与物质,都能够在一定条件下实现相互转换。 用核聚变得来的庞大热能可以用来制冷,供应一个大城市的空调都没问题,甚至可以制造出一定面积的绝对零度;-114.1c的固态酒精与可燃冰能够剧烈燃烧,液体的氦3与氚温度极低,却是核聚变的原料。 至于雷电与寒冰——现代的制冷设备,全是靠电力带动的。电力可以制冷,也可以制热,火焰转换雷电也很简单。 “拿着吧!”李承基将两张卷轴,从书架里面抽出,丢给了李轩:“就在这里面看,别带出去。虽然残缺不全,可好歹是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即便是这几幅不成体系的观想图,在大晋修界也是万金难求之物,放在你们六道司,也至少需要四十次大功才可以换得。” 然后他又不可思议的一声唏嘘:“我们家老祖宗其实也够变态的,居然能够以这残缺的雷系观想法平衡阴阳,晋升天位,真让人匪夷所思。” 李轩当晚就是在这间书阁里度过的,他打开第一幅图看的时候,就是一声‘卧槽’。 这张图里面,是一束细小的雷电画像,可当他再以神念去接触感应,却现里面赫然封印了一条真正的电流。 第二幅图也是一样,不过电流的强度与量,都大了不少,此外图的名称,叫做‘丙火阳雷’。雷霆之中,还携带着强大的火炎之力,以及驱邪辟魔的伟力。 后续还有几幅图,可李承基认为李轩还暂时用不上,只因这些图过于高端,贸贸然的去观想,只会伤及自身。 不过李轩倒是感觉这观想的过程很轻松,第二副图他很轻松的就完成了观想。让一束‘丙火阳雷’,在自己的体内流动。 之后他甚至大胆的,不断的提升这‘丙火阳雷’的电压与电流,直到感觉元神中产生不堪重负之感,又逐渐放缓到极限状态的百分之八十左右。 关键是他这样做,竟然没影响到体内的寒系真元。 按照李轩想象出来的能量利用方式,他体内的寒力不但未有减弱,反而增加了不少。感觉他与三重楼境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而这天晚上李轩结束修行休息的时候,果然下腹处是暖洋洋的,没有之前那种腹内藏着冰块的感觉。甚至就连他胸前的阴寒与麻痹感,都比修行雷元前减弱了不少。 ※※※※ 就在李轩期待满满,从李承基手中接收诚意李氏家传雷法的时候。在六道司朱雀堂,刚忙完公务的江含韵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有什么事?”江含韵舒展了一下懒腰,有些不悦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乐芊芊:“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最近她每天都得忙碌到半夜,人已经困乏的不行。 江含韵心想现在除非是天塌下来,否则谁都别想拦她放班后去对面酒楼喝一壶。 今天她的下属李轩请客,据说酒肉管饱。 “校~校尉大人。”乐芊芊明显被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囫囵:“我觉觉得,这件事很紧要的。您,您最好,最好还是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书案前,将一张宣纸放在了江含韵的面前:“我整理了一下最近江宁县关于狼群杀人案的卷宗,现情况很不对劲。” “这是,将军山附近的地图?红点是案地是吗?” 江含韵一眼就看出乐芊芊在纸上画的图,正是将军山附近的地形地势,上面还有一个个以朱砂标记的红点。 而她的瞳孔,也随后收缩,面色剧变。她注意到这些红点,赫然围绕着图上的某个方位,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我怀疑这个范围内的山谷里面可能有问题。”乐芊芊的神色凝重:“李轩说死者的心肝肺腑都被挖走,只留下了肠道,这很奇怪,也确实有问题。我查看狼群杀人案的卷宗,现同样情况的受害人还有几位,这很可能是拿去当做某种邪法的祭品了。” 江含韵当即一言不,匆匆的走出了房门,然后又策骑从朱雀堂飞驰而出。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江含韵就站在了将军山南侧的某个山谷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 良久之后,她握紧了拳头,又闭上了眼,出了一声怒哼:“一群狗娘养的畜生!” ※※※※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六章 惊天大案   次日李轩依旧是寅时四刻醒来,然后前往后院的校场练起了家传武诀。   昨夜李承基已经将幻电天刀与洞玄惊神指的秘本都给了他,可李轩没有贸然的去修行。   所谓贪多嚼不烂,李轩连‘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这两门武诀都还没搞清楚呢。且其中的绝大多数招法,李轩到现在都还感觉生疏,怎敢在这个时候分心其它?   关键是他的雷系真元还不成气候,非常的薄弱,这个时候即便他把两门雷系武诀练到娴熟无比,也挥不出什么威力。   不过李轩在练到第七轮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下来。只因远处有一张飞符激射而来,直接投入到他的怀中。   这是他的上司,伏魔校尉江含韵有事急招,以飞符传信。   李轩心中暗恨,他前世当法医的时候,最厌恶的事物就是手机了,局里动不动的就传唤他去加班。   结果来到这个大晋朝的世界也还是一样,为什么会有传信飞符这东西?   李轩无奈,只能匆匆更换了衣物,然后骑了府中的一匹地行龙飞奔出城。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李轩现马成功也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他看到李轩,却是满脸的意外之色。   “校尉大人居然把你也给叫上了?”   “诶?叫上我怎么了?”李轩感觉自己似乎被冒犯了,可他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马头儿,将军山那边是什么情况?校尉大人似乎挺急的,直接一张飞符传到我家里。”   “大案!惊天大案。”   恰好那封闭的城门,已经咔嚓擦的大开,马成功没等城门开全,就已策骑奔腾而出。一边疾奔,一边说着:“说来此案与你关联不小,就在你们昨日破获那桩群狼杀人案的现场不远,校尉大人在那边现了一座废弃的法坛。据说煞力浓郁如云,以灵视观照,可见血海翻滚。”   他想难道是这个原因,江含韵才会将李轩这个小小的伏魔巡检,叫去将军山的现场?   李轩的反应极快,当即精神一凛:“那些狼群杀人案都与这法坛有关?目的是阻止生人靠近?或者灭口?”   马成功一声轻赞:“就是如此,据说是我们都新配给的妖魔博士乐芊芊查阅卷宗现的线索。没想到这女孩年纪不大,脑瓜子倒是很好用。”   李轩则是意外,心想这乐芊芊,居然被分配到他们明幽都了?   因天色还未到清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两人都是不惜马力,将胯下的地行龙催到一百八十码的度。很快他们就抵达江含韵标记的地点。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马成功就面色微白,眼神震怒:“好胆!京畿之侧,居然敢行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李轩还没法打开灵视,他施术以照妖镜观察,然后就见眼前的山谷下方,凡是那镜光照耀处,赫然都是血云翻滚。   李轩不由一阵懵,心想这个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又是怎样惨烈的死法?   让李轩惊疑不定的还有身后,他能感觉到身后这只红衣女鬼,正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这从他胸前的寒痹之感就可以窥见一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那寒痹之感忽然消失,忽然加重,变幻不定。   再当李轩回头,可以看见这血眼少女的凤冠与霞帔,变得额外的鲜亮。   再当他们进入山谷之后,李轩又察觉到周围似乎萦绕着某种事物,让他透骨阴寒。这阴寒与李轩的‘寒息烈掌’不同,这山谷内的温度其实没有降低,却使人感觉自身处于冰窟之内,此外还让人毛骨悚然,寒毛耸立,甚至是全身心都在拒抗反感。   更有一股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味,让李轩恶心欲吐。   不过此刻,更令李轩在意的,还是那红衣女鬼。后者的浑身上下,此时竟萦绕一层赤红的光泽,更有一条条红色的飘带从她的躯体里面散射出来。它们飘舞在血眼少女的身后,就好像是一对羽翼在伸展。   而李轩的心脏部位,甚至感觉到了一阵阵刺痛。   李轩一时搞不清楚,到底是这里煞力浓郁的环境,让这女鬼生变化,还是因此地,与这女鬼的死亡有关?   他强行压制住了不适感,走入到山谷内部,现已经有二十几人在忙碌了。有查勘现场的,有现场测量,有挖掘骸骨的,还有检验尸体的。   江含韵则立在远处一座巨石上,蹙眉望着下方。   “是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   马成功一阵磨牙,然后身影闪动,来到了江含韵的身边:“这个案子又被他们接手了?”   “他们的人就在附近,刚好就近处理。据说是追查那血无涯的下落,可能南逃到城外。”   江含韵也很不爽,可她还是瞪了马成功一眼:“此案可能涉及几百条人命,我难道敢瞒报?”   “说到血无涯与那具煞尸我就更来气,那是由您与李轩现的,本来就该交到我们手上。”   马成功饱含不甘:“总管大人到底有多不待见我们明幽都?”   后面赶来的李轩,顿时就停住了脑海里的思绪,抬头看了前面的这位马都尉一眼。心想马成功你心里就没有点逼数吗?最近两年中,朱雀堂破案率最低的就是他们明幽都。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最能惹祸的。   之前城隍老爷的神像受损,不就是你与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的锅?   “少废话!总管大人也没说此案交给鬼宿都与火鸦都侦破,现在是各凭本事。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囔囔,还不如用心去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含韵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桩案子很麻烦,现场被清理的很干净,就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小雷也没在这里闻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气味。我看鬼宿都的人,似乎也毫无所获。”   她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李轩:“你也跟着去看看。”   李轩抬手应诺,然后就从这块巨石跃下。   他不太看好自己,如果连下面那些侦缉老手都没查到什么线索,他能够勘察出什么所以然?在现场勘察这方面他是真不擅长,尸检才是他的专业。   可这里的案件,很可能与红衣女鬼有关。李轩还是忍耐着身体的不适,绕着山谷中央的法坛走了一圈。   他没进入法坛的内部,此时鬼宿都与火鸦都的几位术师,正在里面用罗盘与尺子测量,试图还原修复这座被毁去的阵坛。   李轩怕在里面留下脚印,影响这些术师的测量与推算。   马成功却是不惧,他直接踏入进去,脚下赫然不留半点印痕。   李轩没这本事,只能将勘察的范围,局限于阵坛之外。他一圈圈绕着,一直到一里之外。   可一直到天明,李轩都毫无所获,只能悻悻然的走了回来。   就如江含韵所说的,这里一点可用的线索都没有。李轩甚至怀疑这里整片土地都被削过了一层,如果不是这里萦绕不散的煞力与血气,真难让人相信这里生过一场血腥无比的血案。   不过在返回的时候,李轩现乐芊芊正跪在法坛之外,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一个珠算盘,正在计算着什么。   李轩眼神一亮,走了过去在乐芊芊的肩上一拍:“乐同学你也在测算阵坛?”   后者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蹦了起来,花容失色的转头回望过来,现是李轩之后,她才长舒了口气,显露出差点哭出来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这样?这样好吓人的,我刚才魂儿都差点没了。” 第三十七章 恋嫂的校尉   “夸张了吧?六道司的人还会怕鬼?”   李轩扫望了一眼四周,现这里的气氛确实够鬼祟阴寒的,也是蕴养厉鬼的绝佳环境。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乐芊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的一张图:“这是你根据痕迹推演出来的阵坛?知道这是什么作用吗?”   “只是试着推一推。”乐芊芊简短的应了一声之后,也看向了下方:“可进展很有限,他们把现场破坏的很干净,就连聚结在地下的几条地脉都损毁了,我现在只还原了不到百分之一。至于它的作用我不清楚,可能是祭祀邪神,也可能是炼制什么邪物,或者厉鬼,总之都是邪道。”   李轩微觉失望:“就一点现都没有?”   “倒是有一点,这次的死亡人数在九百以上,且都是童男童女。”此时乐芊芊神色愤愤,怒不可遏:“具体的数字还需推算,可施行此术之人,确实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李轩心中冷,也就在这个时刻。他见一位穿着紫色道衣的老人,蓦然从天而降。而此间众多六道司的成员,都莫不是神色微肃,朝着这位躬身一礼。   李轩也不例外,他认出来者虽非是六道司成员。可其身份在六道司内部,却是尊贵已极。   那是六道司延请的客卿,龙虎山天师府的‘副天师’,洞玄观观主张应元,一位十二重楼境界,已经站在天位门槛前的强大术修。其法力,身份,地位,足可与他们朱雀堂的伏魔总管并驾齐驱。   “这是造孽——”   那张应元立定之后看了周围一眼,就出一声叹息。他随后法力挥展,就使得众人都不得不直起了身躯。   “所有人等,都退出法坛之外百丈。”   李轩神色颇为惊异,同时心神又为之一松。   ——这位十二重楼境的术修,南京修士的天花板,竟然也未现他身后女鬼的存在?   “他看不到的。”旁边的乐芊芊压低了声音说话:“在这个地方,你的守护灵会额外强大,法力提升十倍都不止。还有,你别去找死,我说得都是真的。怀璧其罪,那位副天师虽然人品极佳,可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八成也会夺灵杀人,这可是晋升天位,飞升成仙的机缘。”   李轩摇着头,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也不认为乐芊芊会危言耸听,这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然后他就见张应元往四面洒下大量的朱砂,李轩不仅好奇的询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渡?破邪?”   “是在用招魂术!”乐芊芊现李轩在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当即反瞪了回去:“因地制宜不知道吗?在这里用槐木,你是怕生不出恶鬼吧?这种大凶之地,一旦有恶鬼生成,至少都是九重楼以上的阶位,而且根基深厚。即便这位副天师,诛除起来也很麻烦的。”   李轩心想也对,他开始凝神注目,仔细观察。   术修们的招魂之法,远比他们武修施展的简化招魂术精致强大得多,何况施术之人,又是当世顶尖的道法宗师。   李轩想要偷师,看看自己能否学到什么。   然而张应元的招魂术并未成功,李轩用照妖镜看到大量的赤红灵光聚集过来,可张应元始终都未能将它们凝聚成形。   良久之后,张应元微微蹙眉,看向下面等待着的几位伏魔校尉:“施术者极为残忍,所有死者的神魄都已魂飞魄散。”   他又俯视着下方,抬手就是一张卷轴挥出。然后下一瞬,那展开的空白卷轴上,就出现了一副图画。   “这里的残阵我已拓印,洞玄观会尝试推演出完整的阵坛。我预计此阵,可能与乾坤之变、星移斗转有关,具体还得看后续的推演。不过此阵结构已经全毁,所以时间上不能保证,只能尽我所能。”   乐芊芊不由语含钦佩的一声赞叹:“不愧是十二重楼的宗师人物,只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么多。”   那位张副天师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收起卷轴之后,人就已化成了数百只仙鹤,飞散到了高空中。   等到张应元离开,江含韵也从那巨石上飞了下来,落到了法坛外。   “有什么收获没有?”   “我感觉还是尽快赶去江宁县衙靠谱。”马成功有些无奈的扫了一眼四周:“我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白费功夫,这里都快被他们翻遍了。还不如早点去提审你们抓到的那名驭兽师。”   他是知道鬼宿都与火鸦都的能耐的,这现场有任何痕迹存留,都不会被他们遗漏,关键是还有各种样的法术来弥补不足。   “这还用得着你说?”   江含韵一声嗤笑:“早在一个多时辰前,这人就已经在江宁县衙的牢房内被灭口。不止是他,还包括十几个将军山附近的猎户,逃得逃,死得死。”   李轩先是心中微震,然后就平静了下来。   他刚才正想说那些猎户有问题,江宁县衙组织猎户几次大规模搜山,怎么可能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可六道司内不缺能人,早都想到了这问题。   马成功也是愣了一愣,随后就问:“招过魂了吗?”   “你说呢?”   江含韵瞪了回去,然后指了指天空:“就是刚才那位的一位亲传弟子出的手,一样是魂飞魄散,毫无收获。”   她正说到这里,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这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杵在这里凑热闹?”   江含韵不由脸色微青,侧目往声音的来处望了过去:“姓雷的,你什么意思?”   就在她注目之处,火鸦都的指挥使雷云正略含哂意的按着腰刀往他们走过来:“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听说你们明幽都的人现在每天都累成了死狗,何必要在这里强掺一脚浪费时间?”   “可这要怪谁?”江含韵一声嗤笑,她娇滴滴的语声中含着能够让空气冻结的寒意:“要不是某些自诩精明能干的家伙,这么多天都找不到血无涯与那具煞尸,也没有抓捕到袭击皇子的凶犯,我们明幽都用的着这么忙碌?”   她这句话说出来,周围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雷云则神色自若的反唇相讥:“这话说反了,如果不是某人打草惊蛇,惊走了血无涯,我们何至于在这城内城外苦苦寻觅?再若昨天侦办那狼群杀人案的,是我们火鸦都,更不会等到半夜时分才现这山谷有异,给那些邪修破坏现场的时间。说到底,这不是给你江含韵江校尉收拾手尾?”   他轻声一叹:“不愧是你们明幽都,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靠谱。”   “这话也亏你好意思说?之前南城都不是我们的辖区,连续十几起狼群杀人案,也没见你们火鸦都查出什么所以然?”   江含韵神色不屑,她随后干脆把头撇开:“滚远点!我现在不喜欢跟恋嫂的人说话。”   雷云的气息顿时冷冽如冰,他皮笑肉不笑的回应:“江校尉江春宫,如果不是你们杵在这里碍事,我也用不着跟你们废话。”   李轩在旁边听得头冒冷汗,心想这气氛不对啊,这两位大佬该不会在这里直接打起来?   “江春宫?”江含韵果然开始杀机横溢,她面色殷红的用右手按着腰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啊,偷窥嫂子洗澡的雷大校尉——”   “都给我闭嘴!”   虚空中蓦然一声冷哼,强行打断了江含韵的话。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递过来。却使得江含韵与雷云,都噤若寒蝉,面现凛然之色。   “近日南直隶大案频,现在可没时间供你们争吵内讧。雷云你给听着,你如再敢嘴贱,老夫撕烂你这张嘴。含韵,时间不早,如果此案没有新的线索,你们明幽都暂时还是以稳定南京治安为要。”   江含韵的脸微微一白,眼神不甘;雷云则唇角微挑,眼现笑意的躬身一礼:“雷云知错了。”   他说完之后,还挑衅的朝江含韵挑了挑眉毛。   江含韵的胸膛起伏,一副快要被同事气炸的样子。她只能转过身,目光在马成功身上游移了一下,就落在了李轩身上:“有什么现没有?”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三十八章 金手指实锤   李轩很想给自己这位上司争一个面子,可他确实毫无所获。   他正欲摇头,想要说没有,就只见万千的红色丝线,从他的身后爆炸散射开来,就如昨天狼群杀人案现场一样,去一一抓捕着那些由张应元召集过来,还未能完全散去的死者残灵。   可就在这一瞬,李轩的心神,再一次如遭锤击,一阵剧烈的晕眩。同时一段血腥而陌生的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内。   那是一些与之前狼群杀人案的时候同样模糊不清的记忆画面,就好像是打了马赛克的老旧电影胶片。   而在这段残缺的记忆当中,李轩隐约感应到自己的身体似被捆着,呈大字形的绑在一个木桩上。在他的眼前,是一座高达三层的祭坛。   上面有十几个手持桃木剑的人影在走动、舞蹈,可画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那祭坛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血棺。   可由于视角的关系,李轩看不到血棺里面的情况,只看到周围有血水溢下。   这画面只出现了刹那,就开始了崩散,同时一股剧烈的痛楚冲入到李轩的心灵当中。   李轩知道是这个记忆画面的所有人,已经死亡在即。   他没有像上一次一样不知所以,被动等待,而是拼了命的四面观察着,试图能够找到可以利用的线索。   可周围的绝大多数情景,都是朦胧的,混沌的,难以分辨的。   直到李轩看见了那祭坛顶端,血棺之上,竟赫然漂浮着一件让他颇感熟悉的事物。看它的方位,那分明是整个法阵的核心位置!   “那是,雷陨石?”   那个质地,色泽,与李轩身上现在戴着的那颗雷陨石,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形状不同,大了整整一圈。   李轩的双眼不由微微一眯,正当他打算凝神细望的时候,就现那颗雷陨石,忽然‘篷’的一声,炸成了粉尘。   然后几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祭坛上响起,依稀可听到‘糟糕’,‘煞力反噬’,‘压不住’,‘替换’的字眼。   李轩正欲凝神静听,眼前却一片昏暗。   “你怎么回事?”   当李轩昏昏欲倒的时候,一只纤秀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扶住。   李轩很快缓过气,心神从那因死亡带来的黑暗昏沉中挣扎出来,接着他现江含韵正含着几分忧色与歉疚的看过来:“李轩你现在还好吧?感觉哪里不适?”   她怀疑是李轩之前被那血无涯的徒弟击昏时留下的后遗症,这些邪修,多的是伤人神魄的邪法。   江含韵又有些后悔当时的莽撞了,早知那老道是血无涯,她一定会等召集到足够得力的人手再动手不迟。   “卑职没事,只是近日修习功法,神念损耗有些大了。”   李轩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然后就再次往法坛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在脑海里面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几幅画面。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颗雷陨石爆裂开来的场景。李轩也记得乐芊芊曾经说过,这天下间的雷陨石,就只有十七颗存世。   而以他们六道司的力量,完全可以追寻到它们的最终下落!   且从记忆画面来看,此物的作用非常关键,即便不是这座祭坛的枢纽核心,作用也极其重要。   一旦知晓此物的存在,那位张副天师推演祭坛结构的过程,必将事半功倍!   问题是他该怎么将这线索说出来?又如何在不暴露身后那只红衣女鬼的情况下,取信于人?   最好是能够找到雷陨石爆裂后的粉末与碎片,这是可以办到的,那些人虽将山谷清理的很干净。可从李轩获得的那些记忆画面来看,当时雷陨石爆炸后的冲击力十足。那些爆散后的粉尘碎石,冲击到三四百米远都有可能,很有可能会散落到山谷外的区域。   李轩不相信那些凶手,能够滴水不漏的将这些雷陨石的粉尘完全清除,不过这需要他去仔细寻觅。   可就在李轩刚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些血红色的丝线又再一次从他的身后爆散开来,伸展向了四面八方。   这一次,那红衣女鬼却不再是针对灵魂碎片。那些红线,有的是直透土层之下,有的是延伸向山谷外,尤其是两边的山头与山背。其中甚至有几束,就落在了他附近。   除此之外,这些红色丝线的粗细,还略有不同。   李轩的脸色,顿时就一阵异样起来。   他心想这些红线,莫非是指向雷陨石碎片的坠落处?这只红衣女鬼,是在帮助他?   李轩不由回过头,再次看了那红衣女鬼一眼,心想这守护灵还蛮管用的。如果不是胸前的刺痛感与麻痹感,在这一刻变得更严重,他现在一定会很欢喜。   就在李轩有些走神之际,江含韵蓦然伸手,在他的额心处屈指一弹,她的眼中略含狐疑:“怎么总是走神?还有,你到底修的什么功法?会让你累到昏倒?”   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轩拉了回来:“校尉大人,说到现,在下还真有些收获。”   这句话,不但让本不抱任何希望的江含韵一阵愣神,旁边的马成功与那些鬼宿都、火鸦都的人,全都向李轩侧目以视。   绝大多数人的神色都是不信,甚至还有惊愕之后就眼现哂意,想要看笑话的。   雷云也似笑非笑的双手抱胸,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说说看,你现了什么?”江含韵对李轩还是有一些期待的,之前的两次案件,已经证明了眼前这家伙,并不像是旁人以为的那样不学无术。   李轩没有答话,他环视了周围一眼,之后就遵照着那红色丝线的指示,走到距离他三尺远的位置蹲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下方的泥尘一点点拨开。   李轩猜测那些红色丝线的粗细,很可能代表着雷陨石碎片的大小。而他选择的,是周围十丈距离中,最近的一条红色丝线。   这丝线也没有深入泥土深处,只是落在地面的表层,所以他很快就有了收获,不过片刻,就将一抹泥土捧在了手心。   “我现了这玩意。”李轩站起了身,就将手心中的东西,捧到了江含韵的面前:“这山谷里面还有不少,是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江含韵眼神茫然,她只看到了一块灰红色的土块。   “这是什么?”马成功同样迷惑的看着李轩:“李轩你就让我们看一块土?”   可在他们的身侧,乐芊芊却已是面色微变,眼中现出狂喜之色:“这是雷陨石的碎片!”   江含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那泥土中混杂的一点黑色的砂粒。那就只有砂粒大小的一点,不注意的话根本现不了。   “雷陨石?”江含韵摩挲着怀中的三尾灵狐,陷入沉吟:“我似乎听说过?”   “此物至阳至刚,是辟魔镇邪的奇物。大概七百年前,有陨石自星空落下,坠落蜀地之时被雷霆击中,所以名为雷陨石。当时只有水桶大小的一块,被当时蜀地十七家势力瓜分。所以天下间就只有十七块,其中每一块的去处我们六道司都有备案。”   乐芊芊的神色兴奋:“此物应该与祭坛有关,可以让我推演法阵结构的时间节省至少好多天,张副天师那边就更不用说。可惜不知这块雷陨石的大小,否则还可更快的。一般来说,似雷陨石这种东西,只会作为法阵的基石,甚至是核心使用。” 第三十九章 你从没了解过我 在乐芊芊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众人都已纷纷走了过来。他们围观着李轩手心的泥土,并议论纷纷。 “还真是雷陨石!” “真让人匪夷所思,这邪门的祭坛,为何会出现雷陨石这种至阳至刚的镇邪之器?” “可能是这邪力煞力太过强盛,需要此物镇压。” “这就奇怪了,为何会是这砂石形状?是碎裂了,还是被切割?” “是爆裂!”李轩故作平静地扫了众人一眼:“我在山谷内看到几颗更细小的雷陨石碎片,都埋于土层之内。应该是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散射到周围四面八方。我预估当时这颗雷陨石应该生了剧烈的爆炸,威力足以将它的碎片冲击到极远距离,所以在山谷周围,应该能找到更多。” “干得漂亮!果然把你叫来是对的。” 江含韵用小手重重的锤了锤李轩的胸膛,然后又斜睨了人群中的雷云一眼,语声娇柔,阴阳怪气的说着:“这可比嫌我们碍事的雷某人强多了。” 雷云唇角抽了抽,他没搭理江含韵,转而抬目定睛看了李轩一眼,眸中现出了几分惊异。 “这观察力很不错啊。”马成功也同样眼神怪异的看着李轩:“你真是李轩李歉之?我现在强烈怀疑你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人。” 可现在的李轩面临身份被拆穿的风险,却是连一点心绪波动都没有:“那是因都尉大人您从没了解过我的内在。这很正常,在昨日之前,又有谁知道我是一位当世罕见的正人君子呢?” 马成功无言以对,不知为何,他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欲望。 ※※※※ 众人很快就开始了忙碌,也不出李轩意料的在山谷内外找到了大量的雷陨石碎片与粉末。可在此之外,他们就再没有其它收获了。 江含韵不再留恋,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她就带着众人踏上了回程。 李轩紧随其后,当他走到山谷处,却现那红衣女鬼,居然没有跟过来。李轩心中不由微喜,然而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现那女鬼立在那废弃祭坛的上方。然后周围萦绕的那些不可视的血云骤然沸腾了起来,竟在片刻之后聚结出几条红色的血蛟,往红衣女鬼方向缠绕过去,最终化入到她的霞帔内。 然后这女鬼又一个闪现,回到了他的身后。 李轩无可奈何,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前方的道路上,而此时江含韵正在对乐芊芊说话:“芊芊,我要你回朱雀堂,帮我查那十七颗雷陨石的下落,用最快的度,能不能做到?” 乐芊芊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道:“我可以的,最多一天之内有结果。” “要一天?稍微有点慢了。我估计鬼宿都与火鸦都的人,半天就能查出究竟。” 马成功略有些不满的咕哝:“雷陨石这么重要的线索,就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说。歉之啊,你就是太年轻了。” “你狭隘!”江含韵当即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样的惊天惨案,当然是越早破获越好,尽早将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我们该做的。一次血祭就死了这么多人,谁知会不会有后续?我等怎能以私废公?” 她又转过头,安抚一脸愧色与不安的乐芊芊:“你别听他的,尽力而为就可以。我虽然想给咱们明幽都打个翻身仗,可前提是量力而为。” 马成功一阵讪笑,随后神色一正:“不只是要查那雷陨石,还得查那九百童男童女。这么多的小孩,到底是从哪掠来的?我可没听说过最近大晋朝的国土内,有大规模的孩童拐卖与失踪案出现,至少南京城附近绝对没有。这方面也需要越快越好,我猜那个姓雷的已经在查了。” 乐芊芊不由若有所思的重重颔:“我会翻查最近几年的相关卷宗的。” 之前她也在为此事疑惑。 江含韵此时却现李轩在走神:“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 李轩眼神疑惑:“这场血祭,为何一定要放在南京城附近?岂非是平添风险?” 南京城虽非天子脚下,善之地,可毕竟是大晋的副都。这座城内强者如云,更有六道司的朱雀堂存在,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举行一场大型的血祭。 大晋朝那么多荒山野岭,为何就非得选择距离南京城不远的将军山不可? 其实真正让他疑惑,让他走神的,还是身后的红衣女鬼。后者在山谷中的异常,让他怀疑那座祭坛,与红衣女鬼有极大关联。 “你说得对,那些邪修只要脑子正常,都不会选择这里,除非他们别有所图,又或是必须要用到南京城附近独有的某种资源。” 马成功赞同之后却苦笑道:“可这就得等我们的张副天师,推演出法坛结构,才能知道究竟。他说什么乾坤之变与星移斗转,让人根本不知所以。小丫头,你猜张副天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复原法阵?” “这我哪能猜出来?张副天师修为深不可测,阵法造诣不知胜我多少!可如果换成是我——” 乐芊芊迟疑了一下:“二十年?” 李轩与马成功不禁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放弃了对复原法阵的指望。他们想既然乐芊芊需要二十年,那么那位张副天师再怎么厉害,也没可能在一两个月内就推演出那法坛的作用。 几人策马疾驰,在日出之刻回到了金陵城。乐芊芊在此处与他们分开,直接返回朱雀堂。 江含韵则带着两人,奔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们去江宁县衙,据说昨日刘大仵已从高邮赶回,这次的尸检,会由他亲自出手。” 李轩顿时神色微动,只因这位‘刘大仵’,正是他名义上的老师刘三戒。虽然这位职衔不高,却是六道司内鼎鼎有名的一位灵仵。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江宁县衙内已经在对那位死去的术修进行尸检了。 刘三戒年纪才四十岁许,却已是一头白,面容也显老相,身材则微微福。这位的精神非常专注,对于走入进来的江含韵等人全无所觉。 江含韵不敢惊扰,尽管只就职阶来说,对方只是六道司的一个伏魔都尉。可在进入房内之后,江含韵与马成功两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恐惊扰了此人。 李轩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神色肃穆。 这位刘大仵展现出的手法与专业,都不逊于前世带他入行的那位老师,还夹杂着一些灵仵的手段,让他眼界大开。 大概二十分钟后,这尸检终于告一段落。 刘三戒将手上的工具,一一放回到旁边的箱盒之后,竟转过头眼含深意的看向李轩:“李轩你来说说,此人是何死因?” 众人的视线都不禁向李轩方向游移,都听出刘三戒语中含着明显的考校之意。 尤其雷云,面现期待之色,这人是否绣花枕头,这次就可见分晓了。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章 仵作的另一个身份 “弟子以为,他是死于蛇毒,应该是一种剧毒海蛇。” 李轩胸有成竹的与刘三戒对视:“此人全身肌肉松弛,腱反射较弱,这在一位四重楼的术修身上,很不应该——” 考虑到腱反射这个现代的名词,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他特意敲了敲死者的膝盖,可见后者的腿部没有明显的上抬动作。 其实死者在过一定死亡时间后,是不会出现膝跳反射的。 可李轩深知自己所在的是个凡世界,修士们的身体素质都凡脱俗,几乎每一个四重楼境界以上的修士都得当成人来看待。所以他们的尸检,也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轩紧接着,又指向了死者暴露出来的心脏部位。 “他的身体各个部位,都出现严重的紫绀,这是窒息而死的特征。还有这里,心肌横纹模糊,有溶解现象,膀胱内也有棕红色血尿。综合以上,我判断这是一种剧烈的海蛇毒素导致。” 其实死者还有急性尿毒症的症状与高钾血症,不过症状都较为轻微。 而海蛇毒素一般都是神经毒素与肌肉毒素夹杂的混合毒素,之前刘三戒施展的几个法术,就是为验证这一点。 这个时代的仵作都是经验科学,很少著述于文字,各种名词也非常匮乏。什么神经毒素与肌肉毒素之类,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就如刘三戒刚才施展的‘验毒术’,灵仵们都是最终通过法术作用下的血液颜色来判断。 这需要一定的经验,只因在各个死亡的时间段,血液反应出来的颜色都不相同。且无论什么时间段,那些血液的色泽都不是很清晰,需要经验丰富的灵仵才能判断。 “毒素则来自于他上臂的针孔。这应是一种细入牛毛的针,针孔无红肿、出血,所以疼痛会很轻微。再配合某种麻醉剂使用,死者可能全程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此时李轩又拨开了死者手臂上的衣物,众人仔细注目,果然望见后者的上臂处有一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针孔。 “这是弟子的浅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老师不吝指摘。” “指摘什么?那的确是海蛇毒素所致。”刘三戒看向李轩的眼神中,明显含着几分惊奇与惊喜:“那么李轩你可知,这是哪一种海蛇的蛇毒?” 这个问题,李轩就有些抓瞎了。据他所知,无论是银环海蛇,还是长吻海蛇,毒素都不会强到这个程度。 根据他从江含韵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死者在狱中还没有任何异样,是火鸦都的人来江宁县衙提审此人的时候,此人才出现窒息的症状。 而从作到死亡,总共都不到半刻时间。 李轩心想这毒,多半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特产,可问题是他不了解啊。 这个世界的生物种类很丰富,原身记忆中的海蛇就有十多种,他不知道的更多,李轩哪里能知道这种毒素是来自于哪种海蛇。 他想了想,然后尴尬一笑:“弟子不知。” 刘三戒不由一声冷哼:“果然还是不学无术!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要想做好仵作这行当,平时就得多读多看,广博见闻。我之前指定的那份书单,你究竟看了几本?” 那是一本都没看—— 李轩忖道这真不是他的锅,是原身太懒。他穿越过来后也想好好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库的,可问题是没时间。 尤其是揽月楼生变之后,各种样的麻烦事接踵而来,让他无瑕分心。 刘三戒也不是真的气恼,当他转身面对江含韵与雷云等人时,神色中反倒是含着几分欣慰与欢喜:“大致就如我这弟子所说,此人是手臂遭遇针刺,死于血云蛇毒。此蛇剧毒,一滴毒液,就可在极短时间内毒杀千人。死者体质还算不错,抵抗了一段时间,可惜他修为被封,最终在半炷香内惨死。” 等到了这位的尸检结果,江含韵、雷云等人一点都没停留的走出了这间仵作房。后者临走之前,又深深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一声失笑:“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像是传言中的不学无术,怪不得你会带在身边。” 江含韵记恨这家伙说她江春宫,睨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做搭理。 李轩也准备跟上,刘三戒却把他给叫住了,这位直接将一本足有字典厚的书册丢了过来:“这本笔记,乃是我二十多年来的仵作心得,给我好好研习。一个月内必须还我。” 李轩则神色诧异的看着这位,有点不认识的感觉。 原身的记忆中对刘三戒的印象是很不错的,可这是建立在李轩原身十天里有七天都在外面鬼混,即便长时间旷课旷班,刘三戒也对他不闻不问的基础上。 可在李轩本人看来,这位的人品不能说不堪,可也是好不到哪去的。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这刘大仵至今以来,已经用他的渠道帮助了不知多少个混子进入六道司。他带出的那些学生也是公认的废材,没有一个堪用的。 所以误人子弟这个锅,刘三戒是决然甩不掉的。此外这位身为六道司倚重的灵仵,也未能为六道司选拔培育良才,算不上是尽职尽责。 “我看过你之前的两次尸检宗卷,还算是学了一点儿能耐。” 刘三戒大概是读懂了李轩的目光,他不由手抚长须,‘啧’了一声:“我收的弟子很多,可真正学了我本事的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拿灵仵这行当做跳板,进六道司胡混渡日的,他们用不用心学我都无所谓。可我听你近日所为,可不像是要当咸鱼的样子。既是如此,那就不能容你坏了老夫的名声。” “学生多谢老师。”李轩莞尔一笑,神色感激的将手里的书册收入到怀中:“一个月我恐怕记不下来,弟子能不能抄录下来?” “你想抄就抄!” 刘三戒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要注意别损毁了我的笔记就可,好歹是我的心血。” 他只有两个女儿,是没法把自身这本事传承给后代的,总不能让自家女儿也来当仵作。 ※※※※ 在告别刘三戒之后,李轩又来到江宁县衙的前堂。 此时包括刘典史与那位张仵作在内的一众有嫌疑的人等都被看押在此,而其中光是衙役,就有十数人之多,其中甚至还有两位穿着一身‘伏魔甲’的六道司成员。 李轩顿时神色错愕,心想在这术修死前,有这么多人与他接触吗? 堂中说话的,正是被雷云与江含韵问讯中的刘典史,这位的眼中现着回思之色:“当时这两位六道司的游徼大人连夜来衙门提审那位无名术修,由于事关重大,我亲自领六名捕快去牢狱,将犯人押往刑房。沿途有数十名囚犯因不满伙食躁动,隔着铁栏伸手拉扯我等的衣物。因走道狭窄,他们有碰触到犯人的可能。然后是从监牢到刑房的那段路,有四名当值的狱卒也有嫌疑,他们四人已在此间。” “再然后就是刑房,包括两位六道司的大人在内一共有十五人。其中有十位衙门中的伙计,还有张仵作。” “仵作?”江含韵蹙眉,看着堂下跪着的那个年轻人:“你们讯问案犯,为何要找仵作?” 刘典史忙开口解释道:“是因考虑到可能需动用刑讯,所以下官特意将张仵作叫来。” 马成功则凑到了江含韵的耳旁:“大人,衙门中的仵作,一般也都是用刑的高手。” “可我们才刚把案犯绑上刑架,还没开始审问,案犯就已经呼吸困难,面色青。”刘典史继续供述着,满脸的苦笑:“我等也尽力施救,连续给他喂了几颗解毒丹,又让人去找大夫。可不到半刻时间,案犯就完全没了声息。” 李轩听到这里不由一阵懵懂,也就是说,当时虽然是深夜,死者从中毒到毒也很短暂,可有嫌疑的人林林总总竟有六十多号?这灭口案他们该怎么查? 第四十一章 总管大人的树   “你们说这六十多号人,究竟谁是凶手?”   两个时辰之后,江含韵走出县衙,也是一脸的茫然迷惑:“感觉那些衙役背景都很清白,很可靠的样子。难道是那些囚犯?”   马成功手摸着下巴:“可能性不大,那些囚犯看似可疑,可多半是真凶用来混淆视听的。那些家伙也都是一群糊涂蛋,就连是谁撺掇他们的都搞不清楚。我认为可以对那些衙役严刑拷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总能取得一些线索。”   “总不能十多号人一起动刑吧?我们总得先锁定几个目标。他们不是犯人,还是有身份的衙役,怎能如此草率?”   江含韵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尽出些馊主意?李轩,你说,这事你怎么看?”   李轩没想到自己也有做元芳的潜质,他很认真的斟酌了一阵:“灭口案线索太少,嫌疑人也太多。暂时难以侦破,我觉得眼下还是把力气放在雷陨石的下落与童男童女这两条线上为佳。”   “此言有理。”马成功也赞同,然后说出让三人无奈的真相:“关键是那边,我们也插手不进。校尉大人,雷云那个鸟人,他在伙同鬼宿都的那个老鬼一起在排挤您呢。”   江含韵的脸色青:“他们尽管把我惹火,等老娘忍不住掀桌,谁都别想好看。”   刚才在江宁县衙,她都没能说几句话,不是被抢白,就是被人打断,搜证方面更是全程没有插手的余地,这都让她气恼不已。   不过他们才刚回到朱雀堂,就从立在门口等候的乐芊芊嘴里,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   “我知道山谷那块雷陨石究竟是哪家的了。”   乐芊芊神色亢奋,脸上泛着红晕:“根据卷宗记录,当初蜀地的十七家势力,还有十二家仍存于世,他们手中的雷陨石都未流失。只有五家或衰落,或遭遇变故,雷陨石已经流落他人之手。其中三枚有迹可循——”   她说到这里,还特意扫了李轩的胸前一眼。现在后者的那一枚,也是有迹可循的其中之一。   “剩下的两枚中的其中之一体积较小,可以忽略。而最后一枚,属于蜀地世家卫氏,其最后一代嫡孙卫立人,曾经官至右佥都御史。土木堡之变后,因其人党附王振,被朝廷抄家问斩,其族人子女或判流放,或是配教坊司。而卫氏家传的雷陨石,也最终下落不明。”   江含韵已经精神大振:“芊芊你是已经查清楚了,这颗雷陨石最终落于何人之手?”   “这我没查到,可我查到了有关之人。”   乐芊芊游目四望了一眼,现周围别无他人,才小声说着:“是揽月楼的行魏诗,事有凑巧,因揽月楼杀人案,我看过她的宗卷档案。此女原姓卫,正是卫立人的嫡女,揽月楼的老鸨在大约六年前为她赎身,从此改名魏诗。”   江含韵双眼放光,当即就大步流星的往朱雀堂的后院方向行去。魏诗是她亲自押送到朱雀堂关押的,所以她知道此女所在的牢房方位。   只是当一行人走入到监狱第二层,魏诗的牢房门口的时候,才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火鸦都的指挥使雷云,正神色怔怔的,看着牢房内部。   江含韵不由暗暗‘啐’了一口,心想这家伙在案件侦破方面,还真有几分能耐。   只是当她也走到牢房前,却现栏杆后那位貌美如花的女人,已经面无血色,呼吸全无的躺在地上。   “我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透!”雷云面色青的转过头,看着匆匆赶来的几人:“与那位无名术修一样的死法,应该也是血云蛇毒。”   李轩则匆匆走入铁栏内,用手触摸魏诗的颈动脉。   他的眼中顿时闪现异泽,这魏诗的死亡时间不过五分钟。也就是说,在他们踏入朱雀堂大门的时间段,此女就已经没有了生机。   李轩接下来又撕开了魏诗另一只手臂上的衣服,现了与那无名术修一模一样的针孔。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江含韵声色俱厉:“还不将衙门里的高阶术修都找过来,使用招魂之法!”   “可能没用。”说这句话的是李轩,他站起了身,微微摇头:“血云蛇毒还可针对元神,可使普通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魂飞魄散。无论死亡时间多久,都没可能招魂成功。”   他已经在返回朱雀堂的途中,从刘三戒的笔记中恶补了关于血云蛇与血云蛇毒的知识。   江含韵愣了愣,然后一声轻哼:“那也得让人试一试。”   李轩没有阻止,他其实也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身后的红衣女鬼,看看魏诗最后时刻的记忆。   之前他就有注意到,这女鬼每次将万千丝线散出的时候,都是招魂失败,死者的灵魂碎片将散未散之际。   随着江含韵一道飞符打出,仅仅不到半分钟,就有一位身着伏魔校尉服饰的身影,突兀的闪现在这监牢之内。   这位的招魂术,果然不出意料的失败了。李轩也皱起了眉头,他现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毫无反应。   魏诗的尸体显然是轮不到他来进行尸检的,李轩无奈,开始观察起了这里的现场,试图寻找线索。可一直到一刻时间之后,他都一无所获。   ※※※※   “该死的,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酉时末(晚七点),从审讯房里面走出来的马成功忍不住拿边上的树木出气,他一脚就将旁边的一颗碗口粗的柳树给踢折了。   乐芊芊眼尖,她语声糯糯的及时提醒:“马叔,那可是金钱柳,是我们堂里面才移植过来的珍品。此物一般是被当成能招财进宝的风水摆件使用,所以很贵,如今外面每一株好像能卖四百五十两纹银。关键是,总管大人他似乎很喜欢。”   马成功神色一慌,忙把栽倒下来的柳树上半截又拼凑了回去。可这树无论如何都稳不住了,一松手那树就往下栽。   李轩看不下去,从自己的仵作箱里面找了一条绷带递了过去。   马成功感激涕零,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这柳树绑上,然后像兔子一样窜到了朱雀堂的前院。   “这事你们谁都不许往外说!”   在交代完这句之后,马成功就又神色一肃:“这桩血祭案,越来越不简单啊,歉之!”   “能够把手伸到我们六道司与江宁县衙,的确很不简单。属下细思极恐,以为这将军山血祭案的主谋不但有着不小的势力,且所图甚大。”   李轩也眉头深锁,陷入沉思:“还是得尽快将此案侦破不可。”   让他无奈的是,六道司这边有嫌疑的虽然只有五人,四名看守第二层的狱卒,还有一位送饭的,可雷云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够锁定这五人谁是真凶。   这位火鸦都的指挥使找来好几位六道司的术法高人,以法术之力辨识,甚至连珍贵的‘吐真丹’都用上了,最终都无果。   这个时候,他们就只差没有动刑了。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二章 坑死人的伏魔游徼 马成功神色也很无奈:“正因兹事体大才麻烦,魏诗被灭口之后,总管大人势必会指定一都专责此案。亏我还以为我们明幽都能凭借此案翻个身的,可如今这桩案子多半落不到我们手里。总之,等校尉大人的结果吧,希望她这次能够给力点。” 就在他们出来的时候,江含韵已经与雷云,以及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三人一起联袂去面见总管了。 可马成功对结果很悲观,他们明幽都现在就是不被待见。 “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此案终究是我们明幽都现,几个关键线索也是我们寻到的,总管大人他总得有点讲究。” 李轩其实也不看好,就本心来说,他当然是希望他们明幽都能够专责此案的。考虑到红衣女鬼很可能与将军山那场血祭有关,他当然想要亲手去把控自己的命运。 可他人微言轻,在这件事上根本说不上话。而明幽都如今负责着小半个南京城的治安,本就事务繁忙。 所以李轩完全不报指望的仰头看了看天色:“都尉大人,而今天色已晚,属下就先回去歇息了。” 从前世入职到现在,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加班。 何况今日,李轩也确实累到了,只觉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赶回家泡个热水澡,做完冥想修炼的功课之后,就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可马成功却又将他唤住:“歉之你先别走,我还有两件事忘了跟你说。” 他带着李轩来到明幽都的签押房,然后将一份文书,一件铁甲递送了过来。 那铁甲的造型与李轩身上穿着的这件造型相仿,只是花纹更加繁复更加精美,那胸口处则纹着一头犀牛。 至于那文书,则是由朱雀堂伏魔总管亲自签的升职令。 “试伏魔游徼?”李轩诧异的看着马成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试就是试行,暂代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新得的这个七品伏魔游徼职,还是不够牢靠。可终究还是升职了,让李轩喜不自胜。 “就在昨天,你之前积累的功勋已经差不多够了,昨**退听天獒,又得了一场大功,所以校尉大人亲自给你申请晋职。” 马成功双手抱胸,微微笑着:“另一件事也与你的升职有关,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开始巡城了,就负责夫子街到二头桥的部分,街道周边的二里之内都归你管。” 李轩顿时不满了,心想自己明明是重案组的人,怎么升职之后,反倒沦落成巡警了呢? “巡街?这只怕不太合适吧?都尉大人,属下可只是一个见习灵仵,并非力士。且哪有堂堂的伏魔游徼上街巡逻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马成功拿出了都尉大人的气派,他一声冷笑,往窗外指了指:“看到那位了吗?我们明幽都的老文书了,可他已经在街上巡守三天了。即便你上司我,官职够高了吧?以后没案子的时候也得上街。上面说是在皇子遇袭案与血无涯案解决之前,要尽一切可能加强巡城的力度,以震慑宵小之徒,镇压那些魑魅魍魉,歉之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轩气息一窒,然后无可奈何的问道:“可你总得给我配些人手,总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负责这么一大块地盘吧?” “人手我可以给你,可如今明幽都着实缺人。” 马成功微微一笑,朝着乐芊芊指了指:“先她算一个。” 乐芊芊‘诶’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尖。她只是一个二重楼的术师,妖魔博士,战斗力级渣的文职,这也得上街巡逻? 然后马成功也往门外指了指:“还有外面进来的那位,也归你了。我可没委屈你,一名游徼,两个助手,这可是六道司的标配,你队伍里还有一个高配的七品妖魔博士。” 从门外走进来的竟是彭富来,他的小眼睛里面满是茫然,不知马成功在说什么。 李轩见了之后,却不禁以手抚额:“能换个人吗?您给的这两人实在太水了。” 恰在这个时候,江含韵也满面红光,脚底生风的走了进来:“好消息,我们明幽都的机会来了!” 马成功见状顿时大喜:“校尉大人,可是总管大人指定我们明幽都专责此案?” “那倒没有,还是雷云那厮得了头彩,这件案子被总管分配给了火鸦都。” 江含韵不满的哼了哼,可随后她就话音一转:“不过我们明幽都也有协查之责!我是一定不会给他们打下手的,所以这件案子最终还是各查各的,各凭本事。” 李轩与乐芊芊顿时都精神一振,心想既然要查将军山那桩血祭案,那么他们沦落为巡警的命运,应该是可以避免了吧? ※※※※ 次日清晨,李轩还是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手下,穿着新造的伏魔甲,骑着神骏健壮的龙驹,鲜衣怒马的踏上了夫子街头。 可三人在街道上才策骑走了数步,就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声叹息。 “唉!”x3 李轩登时就不爽了,他是为自己手下两个渣得不行的伏魔巡检愁,这两个家伙又叹什么气? “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像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六道司没你们薪俸。不就是堂里面人手吃紧,让你们巡一阵子街吗??用得着愁成这样?” “巡街我其实无所谓,感觉还蛮新奇的。”彭富来的精神状态还是很萎靡:“可最近南京城里面真不太平。知道吗?昨夜我老爹听说你成了我的顶头上司,还要一起上街巡逻,他当夜就又纳了两个小妾。” “什么意思?”李轩不解了:“你爹纳小妾,跟我们巡街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这家伙,是担心以后家里分财产的事? 彭富来耸拉着眼:“我爹说我迟早得被你这个上司坑死,他得多生几个孩子给家里传宗接代。我一寻思,居然感觉很有道理。” 乐芊芊也是一脸的惨淡,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今天上呈了调职报告,我想要去跟隔壁的张游徼,可校尉大人也没同意。我姐姐说以后如果我有什么万一,她会给我多烧点纸钱的,她说我殉职的概率很大。” 李轩这才醒悟过来,敢情不止是自己嫌这两个属下是水货,在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眼中,他这个上司也是个坑。 第四十三章   尽管三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佳,可他们这一路往二头桥走过去,还是平安无事,顺风顺水的。   六道司存世一千二百年,不但在人世间被万民敬仰,在妖魔中也是声威赫赫,基本的震慑力还是有的。   不过当他们从二头桥往回走,李轩就感觉不妙了。   他因最近修为大进,可以隐隐感觉到周围有许多难以查知的隐秘存在,正在暗处窥视着他们三人。   也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去!他们三人当中,居然连一个能开‘灵视’的都没有,他们都看不到神鬼之流,那还巡个卵蛋的街?   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分明是在挑衅,在试探。   而按照他们六道司平常的作风,这个时候就该做出强硬的回应,最好是能挑出其中之一杀鸡儆猴。可他们现在连看都看不到,还怎么回应?   就在李轩在心里面将马成功骂到狗血淋头的时候,他身后一股阴寒之力骤然爆,然后蔓延了小半条街道。   李轩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当他回过头,果见这位血眼少女悬浮到七丈高空,浑身弥漫血云,正以凌压之势俯视着下方。   于是那些隐秘存在,都一个不剩的退去,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也在须臾间安宁下来。   “大热天的,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   彭富来双手环抱着胸,打了一个哆嗦:“该不会遇到鬼了吧?”   他当即拿出了自己的照妖镜,左边照照,右边照照,却一无所获。   乐芊芊则一脸惊奇的看着李轩,然后她竟神色轻松的笑了起来:“刚才是遇鬼了,而且很多,可都被游徼大人给吓走了。”   作为一位术修,乐芊芊对鬼神的感应能力,自然是远远胜过李轩与彭富来。   她想自己真是笨啊,李轩身边有那么厉害的守护灵,自己还需要怕什么鬼神?搞不好今天六道司所有巡街的队伍中,李轩这边反倒是最安全的。   “被他吓走?”   彭富来看了李轩一眼,脸上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神色:“乐师姐,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事实总难取信于愚人。”   李轩其实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每当这红衣女鬼大神威的时候,他心脏处的阴寒与麻痹感,就会更严重几分。   就刚才那么一霎那,他昨天一晚上修行雷法的成果就全都报销了,那些被他驱逐炼化的孽煞,又盘踞在他的心脏部位。   “走吧,别在这里杵着,接下来还有整整五轮呢。你要是感觉冷,大可给自己贴一张驱邪的小纯阳符。”   马成功虽然只让他们巡逻到正午时分,可对于巡逻的次数也有硬性要求,至少得来回六轮之后,才能换班休息。   “还真管用。”   彭富来真的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价值二百两的小纯阳符,这让他全身一暖,果然好过了不少。   可这小胖子随后却又懊恼的一声叹息:“不知怎的,明明今天风和日丽,什么事都没有,可我就是感觉不安。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我右边眼皮子就跳个不停,总感觉会出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他们的南面方向,就传来了‘嘭’的一声轰响,震荡全城。   李轩当即侧目,往轰响声的来处看了过去,现那边已经掀起了大片的烟尘,隐隐还可听见一大片的噪杂声响。   “来人啦!宝库失窃,宝库失窃!”   “是紫蝶妖女,人已经到了墙外,快拦住她!”   “在东墙方向,她已带着人破墙出去了!”   “人已经往东边逃了,快追。”   “又是这位紫蝶大盗,这个方向——”乐芊芊也在往那边看着:“是许国公府?”   也就是之前不久,举办游园会的那一家。   “应该是。”李轩狠狠瞪了彭富来一眼:“你个乌鸦嘴,还真被你说中了!”   彭富来尴尬一笑:“那地方远着呢,既然那妖女是往东面逃,就没可能到我们这边来。”   “最好是这样。”李轩哼了哼,然后就离开了马鞍,借助周围地形几个蹬跃,来到附近最高的一处屋顶,继续往那边看着热闹。   他其实对那位逃遁中的紫蝶妖女很好奇。那女人名叫夏南烟,是一位在最近一年中突然冒出头的大盗。至今以来,已经有二十二家巨贾豪富被她荼毒,甚至南边的几家天下有名的宗派势力也都不能幸免。   就在他穿越之后的第三天,彭富来的表亲,两淮著名的盐商石家就遭到过这紫蝶妖女的毒手,损失财物达二十多万两。   不过夏南烟在金陵周边的平民中却是名声极好,这一是因这位盗窃的过程中从不伤人,二是她盗出来的银子,有一大半都被她用于劫富济贫了。所以一些穷苦人家甚至在家中供奉有夏南烟的神位,以天女相称,认为她是上天派下来救苦救难的天女菩萨。   这位同时也是六道司通缉的要犯,在六道司总堂布的‘黑榜’中位列第七。   此外还传说这妖女貌美倾城,有着沉鱼落雁之姿,任何男人见了,都要色授魂与,神魂颠倒,所以也无人能够抵抗这妖女施展的魅惑之术。   就不知到底是何等样的美貌?如果能见一见就好了——   李轩脑海里面才刚升起这念头,就看见远处一道紫色身影,正往这边掠空而来。她身材娇小,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过她躯体至少五倍。   “是紫蝶妖女!”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彭富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他的声音就好像是被人割断了喉咙的公鸡:“不是去了东边吗?怎么会朝我们这边来?”   “之前应该是障眼法!”有术法助力的乐芊芊,早就身姿轻灵的落到了李轩的身边,她的脸上血色全无:“怎么办?怎么办?好像真的冲我们来了。”   “问题不大!”在屋顶站稳后彭富来又恢复了镇静:“看她的方向稍微偏南,应该不会与我们直接遇上,不会——”   可他随后就遭到了李轩的死亡凝视,只因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娇小的身影又调整了一下方向,这次却是正面往他们这边飞驰。   “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轩骂了彭富来一句之后,就手按住了腰刀:“准备迎敌吧,避不开了。”   “迎~迎敌?”乐芊芊声音高了八度,牙关也开始打架:“可,可我听说这紫蝶大盗虽然很少杀人,可对于那些拦住她路的人,她从来都是辣手无情的。这可是至少七重楼境的高手,甚至可能是八重楼——”   “管她几重楼,别忘了六道司的规矩,这个时候不迎敌,难道要逃跑吗?”此时李轩的神色也很镇定:“我等能为有限,尽力而为就可。”   彭富来当即秒懂,已经领会了李轩的潜台词。既然能为有限,那么他们今天就只需故作姿态就可。   逃遁是不可取的,事后一定会被上面问责,望风而逃的名声也不好听。   在他想来,这女人轻身术极其高,甚至能够短距浮空,所以大概率会从他们头顶上直接跳过去。   所以接下来,彭富来还有闲心赞叹:“这女人真厉害,她身上背着好几千斤的东西吧?身形居然还能这么飘逸。不过也太贪心了,她手里应该有着好几个乾坤袋。”   李轩却微一摇头:“厉害的是她的幻术,许国公府的人全被引开了。”   只就度来说,远处那个娇小身影被包裹拖累,也就比五重楼的修士强些。   而就在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那紫色的身影,已经疾冲到他们前方。就如彭富来的预料,这位紫蝶妖女在距离他们十丈远的屋顶重重一踏,身影就如炮弹一样腾飞而起。   此时李轩拔出了腰刀一声大喝:“妖女哪里逃!有种下来与李某大战三百回合!”   彭富来则将手里的一大把飞镖往天空乱洒,正气凛然:“妖女看镖!”   乐芊芊则直接将一张符箓打出,然后半空中化成数十枚风刃,前赴后继,朝着那紫色身影斩击。   这风刃的威力极大,以至于那紫蝶妖女都无法在半空中进行抵御,她闪过几枚之后,就不得不后退避让,又落回到了他们前方十丈处的屋顶上。   李轩一阵懵逼,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乐芊芊。   你怕是不想活了!我让你应付一下,放这妖女过去得了,你拦住她干吗?还用了这么大威力的符箓!   乐芊芊则是睁大着眼睛,茫然无辜的与李轩对视。   不是说要尽力而为吗?我都尽了力了,为什么他会怪我?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投资,各种求。大家如果喜欢这书,请随手帮帮忙!开荒在这里诚挚感谢! 第四十四章 神同步的战斗 李轩只觉全身无力,这两个猪队友,他感觉有点带不动。 不过仅一瞬之后,李轩就将兜里面的风行符,神力符之类,各种能用的符箓都用上了,同时握紧了腰刀,遥空与那位蒙着脸的紫色身影对视。 “都给我退后,越远越好!” 他想自己身为这两人的上司,该担待的还是要担待起来。 这倒不是李轩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人,而是因他自恃有‘夔牛夜光甲’在身,那颗纳元珠也充满真元了,扛住这位紫蝶妖女几击应该没问题。 至于几击之后——李轩只能期冀于附近的六道司成员,能够快点赶过来增援。 “可是——”乐芊芊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紫蝶妖女,神色有些迟疑,她想自己就这样把上司抛下,似乎不好吧? 李轩却一阵蹙眉,然后不耐烦的怒声咆哮:“给我退后!听不懂吗?少在这里碍事。” 乐芊芊顿时吓了一跳,花容惨淡,旁边的彭富来却已强拉住她的手臂,一起跳下了屋顶。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 此时那蒙着脸的紫衣少女,已经在用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轩。她的声音,竟与江含韵一般的好听:“这份藏气敛息的功夫倒是很不赖嘛,竟能让我看不透你的修为。” 李轩先是不解,然后就一阵哭笑不得。 六道司的伏魔游徼,一般都是四重楼顶峰的修为,一些实力较强的还可以达到五重楼境,可他这个游徼,真的是一个水得不能再水的水货。 李轩却不知对面的蒙面少女,已经从他身上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这让蒙面少女的眼,不由微微的一凝。 “你修的是寒系真元与阴煞之力?有意思!我竟不知你们六道司,又出了你这么一位高手。” 此时的李轩,却觉胸口处一阵轻微的刺痛与麻痹,此时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这一定是自己身后那位红衣女鬼的锅。 一定是这个有着帝王之姿的厉鬼,让这妖女判断有误,误会什么了。 不过就眼下来说,这女鬼倒是真帮上他的忙了,至少帮他拖延了一点时间。 似乎有点搞头?我弱敌强,正该虚张声势。 李轩只心念一转,就把身躯稍稍后仰,神色不屑的睨视着对手,脚步则不丁不八,摆出了一副高手的气派:“六道司藏龙卧虎,岂是妖女你能揣度?你今天已经走不掉了,妖女!” 在原身记忆当中,他的兄长李炎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派头。 “大言不惭!” 蒙面少女嗤笑的同时,却觉更加看不懂了,她看这李轩的下盘虚浮,浑身则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是个弱鸡。可偏偏他的一身气息又很危险,尤其那外溢的寒力,竟使那屋顶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这家伙到底是控制不住体内真元,还是有意威慑?到底是个弱鸡,还是一位实力高的高人? 少女有点摸不准,她干脆一个闪身,往左侧方向横移过去。此时许国公府的追兵已近,她不想被任何人缠住,既然看不清此人的深浅,那就干脆绕开。而只以身法度而论,这金陵城能够追得上她的就没几个,哪怕是背着五六千斤重的布袋的情况下。 可下一瞬,她的瞳孔就微微收缩。只见在她身影闪动的时候,对面的伏魔游徼就如一只炸了毛的猫,也往同样的方向连续奔跑数步。 “你这家伙——”蒙面少女暂时驻足之后,眼神就更加凝重了,甚至含着几分忌惮:“预判吗?看来还真有点道行。” 这个人,居然能够料中她身法挪移的方位?只就这份感应与预测能力,就不是五六重楼境的武修能够办得到的。 李轩则是眼睛茫然的眨了眨,有点搞不清情况。他刚才只是以为这紫蝶妖女动手了,下意识的想要往旁闪避而已,可一点都没有要拦路的意思,李轩可巴不得这妖女赶紧弃他而去。 而下一瞬,他就见那紫色身影,再次身影闪动。李轩几乎不假思索,本能的继续往自己的右边疾奔。 往左←,往右→,往右→,往左←,再左←,再左←,再右→。 大概三个呼吸之后,再次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相视无语。 “了得!”蒙面少女那藏于面巾之后的脸,已经略有些青:“我就不信,你今天能够拦得住老娘。” 就在说话的时候,她身影就一个幻动,其实只挪移数步,就又回到了原地。然后少女就只见对面,李轩的身子居然一动不动。 李轩心里已经在骂mmp了,怎么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虚。他提着刀,有些僵硬的咧开了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说过的,你今天跑不掉的,妖女!” 他明明是很勉强的笑,可蒙面少女却偏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狰狞与得意的味道。 “很好!”蒙面少女一副认真的眼神,她将背上的大包裹直接丢到了脚下,然后缓缓从袖中抽出了一对短刀。 “看来老娘今日不将你大卸八块,是真的走不了了!” 李轩早就慌得一批,他已经做好被对方痛揍一顿的准备了。此战已无可避免,李轩很光棍的一抖长刀:“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只管动手——” 后面几字他没能说出来,只因那紫色身影已到了他眼前。李轩不假思索的一刀怒斩,不守反攻。 他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自己无论度,力量,身体的灵活度,都逊色于紫蝶妖女不止一个级数。真动起手来,他估计自己哪怕是格挡都做不到,唯一可行之策,就是以攻代守。 尽管希望不大,可哪怕只能逼迫这妖女稍做守御,都能大幅改善他的处境。 也就刀出之时,李轩再次感受到一股极致的阴寒之力,从他腹背中汹涌而入。然后他手中的腰刀,赫然染上了一层鲜红光泽,刀也陡然间激增数倍,化出残影。 而在他的对面,那妖女的眼眸也微微一凝,她手中的一双短刃原本已快捅入到李轩腹中。可此时却在瞬息之间回防,封挡住了李轩的刀势。 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李轩只觉胸中一闷,口中溢血,肺腑震荡,握刀的右手则虎口剧痛,一阵麻木无力。 就在李轩惊慌无比,想着自己该怎么抵挡这妖女第二击的时候。却见对面那少女的身影先是被冻结,然后‘篷’的一声爆出白烟,化作无数的紫蝶四下飞舞。 最后在他的视野中,无论是那紫蝶妖女,还是那沉重的大包裹,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眼前这一片百丈方圆的区域被他的刀势封冻,结出了一层薄冰。 分身术?这女人刚才竟是以她的一具分身与他交手? 李轩吃了一惊,立时仰头上望。只见那紫色的身影,已经飞腾于空,继续往东面城墙方向疾飞而去。那妖女同时出得意快活,像银铃一样的笑声:“原来是诚意李家的意寒天刀,还蛮厉害的,可你连区区障眼法都看不穿,也敢大言不惭?听着,你的人头且先寄在你的项上,等老娘有空了再取不迟!” 李轩顿时心神一松,浑身都开始冒着虚汗,他没忘了拿腰刀继续向半空方向舞了舞:“妖女别逃!可敢再接李某一刀?” 紫蝶妖女还是毫不留恋的飞走了,李轩心神更加放松,然后他就见房子下面,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都向他投以含着几分疑惑,几分崇拜的视线。 李轩没好气的将腰刀插入鞘内:“看什么看?神刀李某的面前,即便这紫蝶妖女,也得退避三舍。你们能在我手下当差,不知是多大的福气!” 他往前踏出几步,想要从这屋顶跳下去。可此时已经放松了精神的李轩,却觉全身的力气贼去楼空,他脚下一软,然后又是一滑。 那覆盖在屋顶上的薄冰,让他整个人坐滑梯一样滑落了下去。李轩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生什么,他出惨叫,四肢拼命的舞动挣扎,却挥不了一点用处。 第四十五章 可能是见色起意   ps:新的一周到来,向大家求一下支持。不知道新书榜是怎么排名的,把可怜的开荒被挤到了五十多名。总之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求投资,求点击,求一切!e on!   ※※※※   “也就是说,那紫蝶妖女就这么被你吓走了?还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不久之后,赶来救援的马成功看了一眼脑后起了一个大包的李轩,又望了望旁边的一小堆金银财宝,满脸的匪夷所思。   李轩到底还是让紫蝶妖女留下了一堆东西,后者在穿入云空之前减重了,丢下了袋中将近四分之三的财物,才能以御空术飞腾空际。   可李轩述说出来的经历,却让马成功如听天书——这两位在房顶上遥空对峙了一阵,然后在交手一招之后,紫蝶妖女就丢下了这些财物落荒而逃?   可这Tm真不合理啊,既然交过手,紫蝶妖女怎么不把这家伙一刀砍死?   李轩的能为,根本就不是那妖女一合之敌吧?即便他马成功,搞不好也就是三五刀的命。   他要是照李轩的说法报上去,上面谁肯信?他们的暴力女上司搞不好就会直接一巴掌拍过来。   可紫蝶妖女的确与李轩对峙了片刻,这不单是乐芊芊与彭富来两人可以作证,周围的许多居民也都亲眼见到。那一堆源自于许国公府的财物,也是事实。   “马头,我觉得,那妖女搞不好是看上谦之他的美色了。”   彭富来由于视野所限,没看到全部的情况,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很靠谱的。他承认自己这个兄弟的颜值还是很不错的,那位凶名赫赫的妖女要不是看上了李轩的皮囊,会对他手下留情?甚至还白送一场功劳?   “你滚,滚远点!”   马成功心想这就更荒唐了,这李轩再帅能帅得过火鸦都的雷云?人家紫蝶妖女一样没给他面子,在两个月前一脚将那位雷校尉踹下河。   “算了!我就这么报上去,随他们怎么想。”   马成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忖道这反正是事实,自己如实上报即可。至于紫蝶妖女到底是何用意,完全可以让上面的人自己去猜。   这个时候,他却现李轩正站在旁边呆,他不由扬眉:“在想什么呢?是被那妖女勾住魂了?”   虽然他不信彭富来的鬼话,可不妨碍他就此调侃。   李轩则向他回望过来,眼中的神色很复杂:“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三重楼境了。”   应该是在与紫蝶妖女交手的时候突破的,可他当时在妖女的气势凌压下精神极度专注,对此竟全无所觉。   一直到此刻,李轩才感觉体内的真元已经被压缩提纯,同时壮大了不少的元力。   李轩猜测,也可能正是因他精神的极度专一,还有外力的压迫,才成为他突破到三重楼的契机。   不过李轩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因胸中的麻痹感更加深重,他刚才看了自己的胸前一眼,那惨绿斑块,现在已扩散成半个手掌大小。   “三重楼?还真是——”   马成功打开灵视,凝神感应,现李轩的修为的确增长了不少。可他随后就一声哂笑:“你也真够丢人的,诚意伯家的嫡次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三重楼境界。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突破到四重楼许久了。”   李轩神色更加萎靡,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在同龄人当中的确是不够看。   他叹了口气,然后眼神凝肃的抱了抱拳:“都尉大人,我想将我的朋友张岳张泰山,也抽调到我的小队中。”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惊险了,如果不是紫蝶妖女最后收敛杀意,手下留情,他腹部估计得被捅一刀。   当然,有夔牛夜光甲在,他大概率还是没事,可多半是要吃一点苦头的。   这让李轩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这个小队在武力上的不足。而李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小,原身的专职肉盾。   “张岳?是我们六道司的人?唔~我最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马成功手摸着下巴沉吟了一阵:“是培训班的人,那个有着刑天血统的家伙?据说那家伙力气大的不得了,也很能打,在同境武修中,能够以一顶十。培训班的几个教习都很看好。可这不合规矩,这人才刚开始培训,至少得两个月时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完全可以让他一边跟我做事,一边学。只是力士的职司,能复杂到哪去?”   李轩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彭富来:“他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马成功一阵犹豫,他也觉得李轩这一组人的武力,实在是让人不忍卒睹。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你这是难为我了,如果我有这样的能耐,现在何止是区区都尉?我会帮你问校尉大人,或许她有办法。”   ※※※※   接下来李轩等人的巡街,总算是顺风顺水起来,再没有什么状况生。   而在上午巡街过后,乐芊芊就匆匆赶往了卷宗房。这个可怜的娃,巡完街之后,她还得遍查宗卷,寻找其他的卫氏族人,还有那九百多童男童女的来源。   李轩则来到了朱雀堂后院的藏书楼,用他获取的权限,进入到藏书楼的第七层。   他到这里来,是为找寻新的雷法参照物。   之前李轩观想的‘丙火阳雷’,到今天他就感觉到不足,没法完全挥出他精神力强大的优势。   而藏书楼的第七层,才是藏书楼的精华所在。六道司收集到的所有最顶级的功诀与真元观想法,都集中在这一层。   李轩这次也是运气好,如果不是那听天獒的事情,他得在六道司奋斗好几年,才会有进入到这里的机会。   进入这一层之后,李轩就直奔这里的‘雷部’,他对那些书架上摆放的各种雷系功诀与武诀秘法都视如不见,直奔那些摆放着卷轴的所在。   在他的理解中,如果将武修的功法看做是手机的操作系统,那么真元观想法就是芯片,内存与硬件,而那些武诀招法,则是app应用。   前二者直接决定一部手机的性能,而李轩现在的操作系统,已经是最顶尖的。李家的‘混元天象诀’,虽然比不上某些专修雷法的功体,可它的兼容性却是极佳,这是个极大的优点。而在应用方面,幻电天刀,洞玄惊神指,都是杀手级的应用。   这藏书楼内能够与之比较的武诀,绝不过三十种。李轩只要能够将之练熟,吃透,自可傲立于武修之林。   他现在的问题就只是真元观想法方面有缺失,需要更换性能更好的芯片与内存。只有这样,才能帮助他修炼出更多更强的雷力,质量更好的雷系真元。   今日在紫蝶妖女面前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对顶级雷法参照物的需求更加的迫切。   在那些卷轴面前站定之后,李轩就开始一目十行的,在那些标签上掠过。   正心神雷,清虚神雷,广宗神雷,希元雷,神霄雷,紫冲雷,元冲雷——   这些雷种,赫然高达二百之数,李轩很快就锁定了其中之一,一听名字就知道很牛掰的——神霄绝灭雷! 第四十六章 居然眉清目秀   深夜,诚意伯府的大堂。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但是三重楼境的修为,还晋升了伏魔游徼?”   诚意伯李承基与长子对视了一眼,目中都闪过了一丝惊异:“晋升伏魔游徼是昨天的事情吧?为什么不早说?”   “小小的七品官,有什么好提的?”   李轩此时正捧着脸盆大小的汤碗,仰着头‘咕哝咕哝’的将碗里面的汤往嘴里猛灌,同时含糊不清的说着:“记得大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正五品的千户大人了。”   “这可不是一回事。”李承基摇着头:“六道司的官职与朝廷的武职,岂能混为一谈?”   “当然不能混为一谈,兄长可执掌一所之军,而我现在就是一个巡街的。”   李轩把汤喝到一半,就感觉受不了了,他把汤碗放下,一张脸像苦瓜一样皱了起来:“娘,实在喝不下了,我肚子都快被撑破了。要不这汤先留着,等我明天再喝?或者大家伙分一分?”   “不行!”   刘氏很强硬的否决:“这是为娘重金给你买来补身体的,分什么分?还有,这水虬鞭只有现在吃下去效果才是最好的,耽误了时间,效果就会等而次之。这东西可不止是能补阳气,还可增益修为,怎能够浪费?”   “咕噜~”   这却是李炎吞口水的声音,这次他面前连一个小碗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羡慕的不行。   就连诚意伯李承基也没法淡定了,他脸色状似平静,却也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沫。那可是水虬鞭!虽然是实力最弱的虬属,可终究是龙种。未来只要长出角来,那就是真正的龙了。   这败家女人,为这条虬鞭到底花了多少银子?三千五百两怕是有的。   “可我现在是真吃不下,您再逼我也没用。”   李轩猜这条虬鞭至少有五斤重,他已经吃掉三斤了,再加上汤里的不少药材,他低头看着这汤碗,眼神万分遗憾:“再吃的话,我估计我会吐。”   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碗里夹了几块肉出来,又舀出了几勺汤,她一边舀还一边抹泪:“这样总行了吧?我听说你今天又受了伤,还差点在那个紫蝶妖女手里丢掉性命?天可怜见的,这六道司的职司不做不行么?都怪你爹与兄长无能,让你一个小的在外面拼命,为家里遮风挡雨——”   李炎听在耳中,却一点感触都没有,他神色大喜,就想将刘氏手里盛虬鞭汤的碗接过来。可却慢了一步,李承基已经抢先将碗拿到了面前。   李炎不干了:“老头,这汤是我的!”   “你媳妇不在,喝这东西干吗?”李承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长子:“炎儿你想要喝也可以,我回头就让人跟你媳妇提一嘴。”   刘氏当即一个眼刀往自己丈夫丢过去,李承基这次却毫无畏意,反倒似笑非笑的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干脆利落的一口将碗里的虬鞭吃干抹净。   刘氏的俏脸一红,竟有些娇羞。   李炎不由一愣,他意识到了什么,只觉无比尴尬,随后只能转过头以祈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李轩不忍,还是分了他一点:“这东西其实一点都不好吃,真的!特别的臊。”   李炎却大喜过望,他根本没理会李轩的话,直接夹一块虬鞭放进嘴,然后闭目咀嚼,好像是在品尝绝世美味。   “问题是,六道司的伏魔游徼权责颇大,尤其是朱雀堂的伏魔游徼。不过关键还是你现在的七品官身。”   此时李承基又将话题导回正轨,他神色肃穆,又含着万分欣慰:“我是真没想到,轩儿你能如此争气,这么快就能爬到这个位置。这也算是天佑我家,天佑大晋,过不了多久,我可能有一件事,需要轩儿你帮忙。”   “帮什么忙?”   李轩微一扬眉,颇感兴趣的看向了李承基。   他占据了原主的躯体,还是很乐意为后者回馈他的家人的。   ※※※※   一个人喝了大半碗的虬鞭汤之后,李轩就感觉浑身燥热难当。此时他眼中几乎所有的女性,赫然都是貌胜貂蝉,即便贴身长随李大6,这刻好像也变得清秀可爱起来,那眨眼的动作非常妩媚。   再看一眼身后的红衣女鬼,他更加的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那张小脸也太可爱了,好想扑过去咬一口。   这让李轩惊恐无比,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匆匆回房,然后就在床上盘膝静坐,开始搬运周天。   最初时他无论如何都没法静下心,直到观想液氮,在体内转了三轮,李轩那躁动的心境,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开始观想‘神霄绝灭雷’,开始了冰雷并修。   李轩在进入朱雀堂藏书楼的第七层之前,其实是做过功课的。而根据他事前了解到的情况,这‘神霄绝灭雷’是一种拥有极致破坏力的雷种,雷电中含蕴‘绝灭’之力。不但威力极其的霸道威猛,在同阶雷法中,‘神霄绝灭雷’的辟邪破魔之力,也是最强大,最凶悍的,可谓是至刚至阳,正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当然它的门槛也非常高,在朱雀堂藏书楼第七层的诸多雷系观想参照物中,已经算是中高等难度的法门,至少得六重楼以上的境界,才能够入门。   可这难不倒李轩,他记忆‘神霄绝灭雷’图录的时间,也就比记忆‘丙火阳雷’多用了三十分钟。只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记下了这个雷种的一切特征。   之后李轩依法观想,过程也是非常的顺畅。唯独精神力的损耗有点大。李轩估测‘神霄绝灭雷’的电压大概是一万伏特的样子,而之前李轩修行的‘丙火阳雷’,最高只能把电压提升到三千伏特,所以对精神力的损耗不可同日而语。   仅仅十个周天轮转,李轩就感觉自身的元神中,生出了疲惫之感,这还是服用了‘虬鞭汤’的情况下。换在平日,估计三个周天就可将他的精神力榨干。   不过修行的效果却很好,他现在每一个周天搬运,雷系真元的提升效率,较之昨日提升了将近六倍。   同时也没影响到冰法的修行,李轩以自身的雷电制冷,体内的寒力增长也大大的加快。一个周天的效果,赫然可以相当于之前的四轮。   ——这本是相互冲突的冰雷之法,居然被他修出了相辅相成的效果。   当然,李轩还没法做到用液态氚核聚变生电的地步,他的精神强度还办不到。   李轩只是想象自己以可燃冰来生电,再以雷电制冷,完成相辅相成的循环。可这真元增长的度,也是高到爆炸。   所以当李轩结束功课,抱着被子入睡的时候,不免一阵愁。   以他现在修行的进展来看,可能用不了多久,他的雷系真元就可登堂入室,可以实用了。   可问题是他的应用软件跟不上,两门冰系武诀都没搞明白,就又得分心雷法。   除此之外,对真元的控制力也是个问题,李轩现自己一旦与别人动手,他根本就没法控制体内绝大部分真元的流向。   当晚李轩是抱着想要把自己分成两半的心思入睡的,不过第二天李轩醒来,他的父亲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四十七章 此诚为天纵之姿 当李轩来到后院校场的时候,现李承基捧着一把刀,神色异常凝重,异常恭敬的站在那里。 那刀大概有三尺九寸长,外面的刀鞘竟然是槐木制的,刀柄的末端则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李轩感觉眼熟:“这好像是祠堂里面供奉的那把刀?” “这是先祖初代诚意伯的佩刀。”李承基瞪了他一眼:“先上香行礼吧!” 李轩不明所以,可还是按照李承基的吩咐,捧着三炷香朝着这把刀拜了拜。之后他才疑惑的看着李承基:“这刀在祠堂里面好好的,老头你把它取出来干嘛?” “当然是助你参研武道。” 李承基哼了一声,他一拍刀鞘,里面的长刀就化为一条凄白长虹,往李轩面前落下。 李轩不敢让这刀落地,他冒着被误伤的风险,手忙脚乱的将这把刀拿到了手里。 这刀一入手,李轩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弥漫全身,体外则赫然覆盖了一丝丝的电流。不过那刀的刀身,却是朴实无华,看起来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直刃长刀。 李轩还是很不解,老祖宗的刀确然不凡,可怎么帮他研习武道? “为昨天紫蝶妖女的事情,你娘在我耳边念叨了足足一晚,她很为轩儿你担忧。便是为父,听说此事之后,也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李承基叹了一口气:“当时的情况确实凶险,虽然不知道那紫蝶妖女为何将你放过,可轩儿你以后不可能总靠自己的狗屎运。我原本是想要重金雇佣一位武修,当你的随身护卫的,可你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让你有自保之力,还是得从你自身上下功夫,外人靠不住。我与你娘都深以为然,可我昨夜寻思了半晌,也没想到什么成之策,能让你在武道上一步登天。只有一个方法,或可助你在搏击技法方面,不逊于人。” 李轩不禁侧目,看了一眼立在校场边缘的大哥李炎,李承基此时则语声一顿,询问李轩:“轩儿你可知神打之术?” “知道,请神上身。” 李轩当然听过,这不但是这个世界的术修常用的法门,在他来的那个时代都有。 用特殊的法门与仪式,将那些神明或者武艺群的武魂请到自身体内,挥出神明般的神通异能,这就是所谓的神打。 不过这很凶险,一旦使用不当,轻则自损心神,重则直接死亡。 “接下来你要做的,与神打之术相仿。” 李承基指了指李轩手中的刀:“这把刀内,存留有我们先祖的一线元神。他可附于你身,操控你的躯体,施展先祖的一应玄武绝学,尽展先祖的通神造诣。不过能学到多少,得看轩儿你自己的悟性。所以稍后,轩儿你切不可分心,必须全神以赴的观摩。这是先祖留下的遗泽,是为传承他的武道而留于后人。据先祖所言,此刀最多可使用十次,每一次不过一个时辰,可供后人感悟他的搏击之法与武道真意。” “那么它现在还能用几次?”李轩好奇的问道。 “十次。”李承基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只因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后辈中无一人走冰雷兼修之路。” 李轩明白了,敢情这刀在这几百年间,就没有人用过。不过冰雷兼修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确实是很奇葩。 他不由低头看刀,有些期待起来,这可是意寒神刀李乐兴,近几百年当中不多的能够问鼎天位的人物之一。 “我该怎么用?把我的血滴上去?” 他看电视剧里面常这么演的。 “哪有这么简单?”李承基睨了他一眼:“先把这丹吃下去,尽快在腹内炼化。否则当先祖神意降临,你的元神会承受不住。即便只是先祖的一点元神,那也是天位,是仙人。” 那是一颗绿色的丹丸,李轩依言吞下之后,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紧接着李承基又在他的身上,贴满了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箓。然后在原本的夔牛夜光甲之外,又在他的身上套上了一层黑色的铁甲——这是李轩他哥李炎的甲胄,也是一件法器,阶位与李轩的‘夔牛夜光甲’在伯仲之间。 按照李承基的说法,这两层甲是避免李轩被自己的力量给震死。 这位随后又割开手指,将自己的血液,均匀的抹于直刃长刀的刀背:“此刀设有禁法,只有历代家主之血,才能解封此刀,也只有我李氏的血脉,才能使用。接下来只需滴入你的血液,然后虔心口诵‘请祖先上身’就可。” 李轩稍稍迟疑,毕竟他的人虽然是老李家的种不错,可灵魂却未必是,万一出什么岔子呢? 可这迟疑只存在了刹那,李轩就咬牙以手中直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 对武力的渴望,战胜了他对身份被拆穿的畏惧。 看开一点,那只有着谛听神通的听天獒,不也没觉他的元神有异?当然也可能是知道了却没说。 当血液自刀刃滑落,李轩就感觉那刀身中一股宏大的异力,以沛不可当之势强行冲入到他的体内。 不过李轩却并无任何抗拒排斥之感,反倒是感觉非常亲近,与自身真元水乳交融。他的元神则是暖洋洋的,然后在一个恍惚间,李轩就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他感觉自己的元神有些胀痛,然后下一瞬,李轩的灵念就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这刻他感觉自己与整片天地都融为一体,校场内的所有灵力,都进入到他的控制之下。 以至于让李轩,生出了自己能抬手间翻天覆地的错觉。 “小崽子,给我注意看清了!” ‘意寒神刀李乐兴’的第一刀,赫然就封冻了整个校场,那正是‘寒意天刀’的第一个刀招‘叶散冰离’! 这位先祖仅以李轩三重楼的修为,就斩出了刀罡。且真元异常的凝聚,没有半点的外泄。之所以能冻结住整片校场,是因意寒神刀李乐兴将李轩拥有的寒力提升了不下十倍! 被当成靶子的李承基也心神一凛,竟不敢正撄其锋。他退后二十丈,直到这校场的边缘处,才以同样一招‘叶散冰离’回斩。 然后篷的一声炸响,二人之间的一片地面被锐利的刀罡破开了一条巨大的深坑,那澎拜的寒力也在向四面溢开,将一切事物冻结。树木,花草,围墙,都不能避免,甚至在向校场之外的院落扩散。 幸在这个时候,诚意伯府中的‘五雷辟魔阵’自动激,控扼住了寒力的继续扩散。 “我艹!” 旁边观战的李炎糟了池鱼之殃,浑身上下也结出了薄冰,周围更有一道道穿飞过来的细碎刀劲,让他的寒毛直竖。 他急忙退后二十丈,同时激出体内的火系真元,然后整个人如火炬一样燃烧起来。 转危为安之后,李炎只觉是匪夷所思,他想李轩体内的寒力,如今到底浓郁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能够在李乐兴的手中,激出如此磅礴的神威。 刚才这一刀,固然是以李乐兴的天位境界与刀意催所致,可如果不是李轩本身有着惊人的寒力,是断然到不了这个地步的! 就在李炎这么想的时候,他又见‘李轩’刀身处吐出了一道二十丈的雷霆横扫空间,溢散开的电网余脉,竟将远离战场的他也覆盖在内。 李炎心里已经麻木,他想自己这弟弟修行雷法才几天?居然连雷法都有了这样的威势! 难道真如那位国师所言?自己的弟弟是天赋异禀,聪慧天成? 正在抵挡‘李轩’刀锋的李承基,此时已经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囫囵,只能口唇颤抖着反复呢喃:“此诚为天纵之姿!天纵之姿!” 第四十八章 终于有肉盾了 四天之后的午时末,南京外城区的一座建有三层木楼的民居之外,李轩俯趴在草丛中,眼神幽然的往楼里面眺望着。 在他的身后,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都缩着躯体,尽量借助周围的草木隐蔽身形;身材娇小的乐芊芊则是双手持诀,用‘小蔽目术’,增加他们潜行隐蔽的效果。 “就是这里?”张岳的神色跃跃欲试:“怎么还不动手?” 他是昨天被调到李轩麾下的,江含韵为他开了特例,让他以学徒身份,跟随李轩行动。 张岳颇为得意,自己这两个小伙伴,果然还是离不开他这个三人组的武力担当。 同时他也与彭富来一样,对于六道司的各种事务都挺好奇的。尤其是今天,这抓捕案犯的活计让他额外兴奋。 可他的这个问题,却换来了李轩一记凌厉的眼刀:“闭嘴!你要是敢惊扰了女魔头——不对,敢惊扰了人犯,我跟你没完。” 张岳当即噤若寒蝉,他已经想起自己的上司,是那位号称‘血手人屠’的凶残存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一道光焰冲起天际,并在空中炸开。 “行动!” 李轩当即起身,动如脱兔的往那民居疾奔过去,又身手利落的翻过院墙。他的身影如雷霆电闪,竟然还在途中带出了几分残影,脚下也隐隐有电光缠绕。 而与他同时行动的张岳,竟然在翻墙的时候落后了他足足三个身位,这令张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 不足十丈的距离,这家伙竟能出他这么多?虽然他们张家的人,从来不以身法见长,可就在不久之前,他已晋升到了四重楼境,奔行之已提升了一大截,与往日有着云泥之别。 以往李轩的度绝没有这么快的,这个家伙是吃什么药了吧?或者用了什么符法? 只这一瞬间,张岳在武力上的优越感就消失了一大半,同时心内充满了疑问。 当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到那小楼内部的时候,这里面已经解决战斗了。六道司的人手从四面八方涌入进来,总共二十多名巡检与游缴,几乎将这座小楼直接拆散。马成功身先士卒,在冲入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将楼内的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妇人,直接钉在了地上。 李轩又奔入到后院,现这边也没他们的事了,江含韵衣袂飘舞的立在院中,旁边则是一座正在冒烟的石头房。 彭富来好奇的走入那石头房里面看了一眼,出来之后就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李轩也没忍住好奇心,然后他就见这房里面的正中央处,是五具被挖心掏肺了的婴儿尸体,按照五行方位排列,旁边还摆放着被挖出来的腐臭内脏。 中央处则是一具黑木棺,里面也有一具婴尸,可却已通体焦黑,看起来就仿佛一块焦炭。 不出意外的话,这多半是血手人屠江含韵的杰作。 李轩的胃部翻滚,忙后退了几步,才勉强压住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马成功骂骂咧咧地从楼里面走出来:“这个老毒妇,真是疯得不轻。她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一本《五婴炼子图阵》,想要将她病死的孩子死而复生,就去把别人家的孩子偷抱拐带回来杀掉。我日她先人姥姥,那根本就是邪修祭炼子母鬼婴的法门。想要人死而复生,哪有那么容易?” “人绝望的时候,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的。可这毒妇的性情,是格外的恶毒。” 这是一位三旬左右,五官清秀,飒爽利落的女子,无论气质容貌,都让李轩联想到他那个世界名叫杨紫琼的女明星。 这是他们明幽都另一位伏魔都尉司千慧,此时她也眉头紧咒:“也就是说,这边失踪的婴孩,确实与将军山的血祭无关?” “无关!可性质也同样是恶贯满盈。”马成功摇着头,面色青紫:“按照老毒妇的说法,她总共抱了人家八个孩子回来,有三个因为她手生,五脏在取出来的时候碎裂了,没法使用。那三具婴儿的尸体,都被她埋在了后山。这个活该下地狱被千刀万剐的老东西,我Tm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她踩死。”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马成功的头都耸立了起来。 李轩几人则是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直立,同时怒意填膺。 可再怎么愤怒,这些孩子都已经死了,凶手现在也已被抓捕在案。 而乐芊芊怒过之后,就柳眉微蹙。今天他们破获的这个童子失踪案,是她这几天翻看卷宗时寻找到的线索。 可如果连这里都与将军山的血祭案无关,那她真不知自己该从何查起了。 只就今年南直隶各地报上来的三百多起童子拐卖与失踪案来说,都不像是与将军山的血祭案有牵涉。 “别灰心。”李轩看出她的心思,当即笑着安慰:“放宽点想,这次如果不是你,这老毒妇现在依然逍遥法外,这些死去的童子,未来还要被这毒妇炼成鬼婴驱使,永世不得生。至于将军山血祭的那些童男童女,迟早都会查到来处。校尉大人不是说了吗?她正在动用人情,调阅南京刑部的卷宗,我们迟早能查到那些邪修的马脚。” 乐芊芊点了点头,笑容却有些勉强。 南京刑部与六道司朱雀堂,一个是统管大晋南方诸省所有的刑狱奏谳事宜,一个只负责南直隶与修士及妖魔鬼怪有关的案件,两边掌握的案件卷宗自然也多寡有异。甚至北京刑部的各种卷宗,按惯例也会在南京刑部做备份的。 可乐芊芊家中其实也不同寻常,有着自身的人脉。所以刑部那边的卷宗她这几天其实也看得七七八八,没有多少遗漏了,可依然没有查到任何可能有关的蛛丝马迹。 将军山那九百多童男童女,就好像从石头缝里面冒出来的—— “其实不妨换个角度来追查,既然金陵城周边没有大规模的童子被抢掠拐卖,那么他们是如何把这么多的人运到金陵城附近的?” 彭富来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还有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又该怎么解决?” 江含韵恰好经过他们身边,她横了几人一眼:“雷云已经在查了,三天之前火鸦都就已经在江上设卡,查问过往的行商渡船。应天府上千名衙役,京营几千多兵丁,如今也都在一一排查各家客栈,食肆,酒楼,庄园,渡口等等,他们可不止是在找血无涯的下落。别以为只有你聪明——” 彭富来顿时肥脸微红,哑然无言。 李轩却是早就得知此事,前天他们诚意伯府所在的那一片,就被官府和同六道司排查过。至于他身边的这两位,这几天不当班的时候,都在青楼鬼混呢。 第四十九章 这家伙偷跑了 ps:日常一求!求推荐,求点击,求投资,求收藏,求评论。 开荒今天还更新了五个角色资料,大家可以去看看,希望大家喜欢。 ※※※※ 由于案之地,并非李轩这一组人的辖区,他们并不需要负责这桩案子的后续收尾诸事,早早就被江含韵打离开。 回归的途中,李轩坐在地行龙的背上却不太老实,他的掌指不断的在身前舞动,变化,做着各种各样的奇怪手势。这个时候,如果有诚意李家的人在,就可认出这位,其实是在比划着李家的各种绝学,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幻电天刀与洞玄惊神指,在李轩的掌指之间,随心所欲的施展出来。 张岳一直在凝神注目,眉心紧凝。 其实之前他们赶来的时候,李轩就是这样,可张岳当时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己这好友在抽风。 可此刻他细细观察,才现不对,他竟从李轩这小孩戏耍般的手势中,看到了一股奇异的韵味——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无拘无束,气象万千。 而在大概半刻时间之后,张岳才猛然惊醒,猛地叫唤了起来:“是韵!谦之他竟然已经掌握了韵!” “什么韵不韵的?”旁边的彭富来感觉耳膜都疼起来,他不满的看向了张岳:“干吗大呼小叫的?” “是韵啊!”张岳语无伦次的指了指李轩:“富来你仔细看。” “武韵!”乐芊芊插嘴:“他是想说李轩他的武道,已经有了自己的神韵。” 彭富来面色微凝,仔细注目,然后他的眼神,也逐渐现出了惊色。 他知道但凡武者,只要能够初窥武道之门,掌握了一定的武学要义,那么其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可拥有一种特有的韵律。说明这位武者,已经在武学上初步登堂入室,得其三昧。 可见鬼!李轩明明是他们当中,习武最懒的一个。 “怎么他就掌握了武韵?”张岳的神色匪夷所思:“从小跟他认识到长这么大,我总共才只见他练过两次武,还是诚意伯回府的时候,逼着他练的。” 张岳感觉到了世界的极大不公,可恶!他堂堂四重楼修为的武修,到现在也才只触及到‘韵’的门槛。 乐芊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以前,可最近他倒是很努力的。这几天只要他空下来,要么是练习他的家传武学,要么是去藏书楼看书。” 她又斜目扫了张岳二人一眼:“你们提早下班去青楼鬼混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面习武。” 马成功似乎有将他们这一组人固定下来的想法,几天前还特意分拨了一个小院子给他们日常使用。 张岳则与彭富来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他们的感觉滋味,都很复杂。 明明是一起鬼混,一起挥霍青春的小伙伴,可今天却现,他们自以为的死党同志,却已经偷偷上岸,开始在人生道路上抢跑了。 这也让他们心内有一股紧迫与焦虑感油然而生,死党似乎正在远离他们而去,那么他们还要这么继续无所事事,日月蹉跎下去吗? 就在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张岳终于忍不住把沉浸于武道的李轩拉出来:“谦之,你现在已经掌握武韵了吧?究竟怎么练的?” 李轩看了他一眼,然后失笑道:“你们不知道吗?我最近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过之所以能够领悟武韵,是我家老头给我想的办法,一夜成。” 可具体是什么样的办法,就没必要说了,这是老李家的机密。 李轩用过一次后就知道,他们先祖留下的那把长刀,可不仅仅只有助人参研武道的作用。这很可能是一件镇族之器,可以在未来家族遭遇危机的时候挥作用。所以他的父亲诚意伯,怎么都不同意他使用第二次了。 张岳闻言之后,神色也不由释然了几分。这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这家伙作弊了,人家诚意李氏家传的底蕴太足,别人羡慕不来。 “那么你今天使用的身法是怎么回事?跟你们家传的6地提纵术不太一样。” 李轩也是知无不言:“那是‘神雷无定诀’,我从六道司的藏书楼学到的。” 他家老祖宗在四天前施展的就是这套6地提纵术,这位的身法变幻,就像是真正的雷霆,走势落点都无法测度,迅捷无比,又神妙莫测。 不过诚意伯府并无‘神雷无定诀’的传承,李轩必须从六道司内部习得。 这本书在六道司藏书楼的第七层就有,可六道司很鸡贼的只把真元运转的法门及观想图放在这层;关键的口诀,还是得拿自己的功勋去换。 李轩现在积累的功勋,也只能换取神雷无定诀的前半部。 而如果他想要将‘神雷无定诀’完完整整的带回家,成为诚意李氏的家传绝学,那就得花费十倍于此的功勋,将所有的图录与观想图,从藏书楼里面换出来,还是临摹的版本。 “神雷无定诀吗?我有听说过,你家那位老祖宗仗之横行江南。” 张岳陷入深思:“那么你现在,也是冰雷兼修?谦之,这有点托大了吧?你们家的寒力过于纯粹,过于极端,冰火双修都很难。” “是必须得练。” 李轩说完这句,就见前面的城门已经赫然在望。他当即拨转马头,转往北面方向奔驰:“你们先回去,我晚上在城外有事,就不回城了。” 他又劝诫性的看了张岳与彭富来一眼:“最近城里面风向不对,我劝你们最好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少去一两天青楼赌肆难道会死人?也别去惹事生非!”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多半会当耳边风,可李轩认为自己作为他们的上司与朋友,这些话不能不说。 张岳果然朝他摆了摆手,神色很是不耐。李轩只能摇了摇头,驾驭着他身下的地行龙,往北面大江方向疾奔。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他来到了北面的一座极简陋的码头。 李轩将他的坐骑系在了旁边的一颗柳树上,然后四下眺望寻找着。 就在下一瞬,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别看了,我们就在这里。” 这是很熟悉的声音,所以李轩只愣了愣神,就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只见两个穿着黑色劲衣,外罩同色斗篷,头戴斗笠的身影立在了他的身后。 李轩不由失笑:“你们打扮的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难道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后面的两位,就是他的父亲李承基,还有兄长李炎。 而今天他到这里来,是为李承基前次说起的需要他出手帮忙一事。 他明后有两天时间休沐,正好把此事做了。 第五十章 装逼犯的赌约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见不得人?” 李承基瞪了李轩一眼:“不过这件事,确需隐秘,不能让他人得知。否则我们也不需要潜出城外,在城外上船。” 李轩对李承基要做的事情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到地方你自然就能知道,在潘阳湖,稍微有点远。逆流而上,可能明天早上才能到。” 李承基依旧讳莫如深:“这不是不信你,而是事关重大。事成之前,我与你兄长都不敢轻泄只言片语,以免提前引动大敌。你是不知道那些大修的神通手段,只要我这里有一句言语提及,就可能被他们感应到。” 李轩的神色微凛,心想他们这次要去做的事情,居然如此凶险? 还有,这次居然还是去潘阳湖?明早真的能到?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放大版的,那边距离南京,足有好几千里地。 以李轩估算,半天时间,他们能走个三五百里就算很不错了。 可随后李轩,就想起了这是个仙法显世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在不久之后,一艘上下两层的小帆船缓缓的靠了过来,李炎没等这船停靠在码头,就一个跨步,直接到了船上的甲板:“没必要靠岸了,转向扬帆。” 上面的船家明显是一家人,一位六旬老人,一对健壮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位年仅四岁的女童。三个成年的竟然都认得他们父子,在甲板上齐齐下拜:“吾等贱民拜见伯爷。” “无需多礼!”李承基也随后跟上,他伸手虚扶:“辛苦几位了,今日需要你们走一趟夜船,带我们父子去鄱阳湖一趟。” 他又将两锭十两重的纹银丢了过去:“这是船资,多余的可以再给我们整备一桌酒菜,让我们父子小酌一二。” 那船家感激涕零,去鄱阳湖的船资加上一桌酒菜,哪里需要二十两?五两都嫌多。 李轩在后面看着,不禁一阵磨牙。他估算了一下与这帆船的距离,然后又退后数步,稍作助跑就猛地一跃而起,身影也横空十丈,落在了帆船的甲板上。 “还不错。”李炎‘啧’了一声,有些悻悻的走到了船头坐下:“先来几壶黄酒,再来点佐酒之物。” 李承基则是满意的手捊长须,如果李轩在神雷无定诀的练习上稍有偷懒,那是一定跳不上这艘船的。 他这次子的表现甚至让他惊喜,只因李轩落地的姿态非常稳当,没有半点晃荡,可见他仍有余力,没有一点勉强。 等到船家在江面上完成转向,又挂上了帆布,这艘小帆船当即就如一条欢快的游鱼,往上游方向疾驰而去。不但度过现代的快艇,船体还非常稳当,一点晃动都没有。 李轩再细细的观察感应,就现有一股力量,正在推动着他们乘坐的船只往上游快穿行。 他初时以为是自己父兄的手笔,之后又觉不对。 “是应天水君麾下的虺(huǐ)豚,我借过来拉船的。否则半日之内,我们怎能到得了潘阳湖?” 李炎出言解开了李轩的疑惑,同时将手中一壶酒,倒入到了水里。 而下一瞬,就有十数只状似海豚,体积却大了几倍的大鱼,欢快的从水面跃起。 李炎不由轻笑道:“一群贪杯的货色,麻烦度快点,事后我给你们准备十坛你们喜欢的竹叶青。” 这艘帆船的度,果然又加快了不少。也亏得是这艘船的船体坚固,那掌舵的船夫也是极有能耐的,在疾之下,都一直稳稳把控着这艘帆船的方向。 李轩则心想他们家在这条长江上,果然是有些排面的。 所谓的应天水君,就是应天府境内长江河段的水龙王。而应天府作为大晋的南京,这条河段的主宰,毫无疑问是整条长江所有龙君中位格最高的一位,可与洞庭,潘阳的龙君比肩。 而这些拉船的‘虺豚’,则是带龙血的海豚。所谓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它们的数量也很少,非常珍贵。可各大江湖海的龙庭哪怕经济再拮据,也都会养上几只。每当龙王出巡,总是需要几只‘虺豚’拉车充场面的。 船家上菜的度很快,不多时就在船头摆了一桌。李轩随意尝了几口,眼中就现出了几分惊艳,这些菜式都很不错,及不上他家里的大厨水准,却别有风味。尤其那鱼汤,让他回味无穷。 “他们平时做的就是文人雅客的生意,没这份手艺,怎能吸引顾客?尤其这鱼汤,还有鱼脍,算是一绝。” 李炎喝着酒,含着几分调侃的笑望着李轩:“小弟你不是自诩文才卓著,原本是考状元的命吗?你看此情此景,便是我都不免诗意大。可无奈胸无点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倒是小弟你,今日不妨赋诗一,让我与父亲看看你的才情。” “有何不可?” 李轩斜睨了他一眼:“可这诗不能白赋,得需一个彩头。” 他一个背熟了唐诗宋词的人,居然被人小瞧了。 李炎哑然失笑,将一枚蛟龙形玉佩,放在了李轩面前:“只要不是什么歪诗,稍微过得去一点,这东西就归你了。我给你一刻时间,够了吧?” 李轩看了一眼:“寒蛟珏?你认真的?” 这是一件低品法器,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作用也只是能储存一定的寒系真元,小幅增加武修出手的寒力而已。可任意一件法器,价值都不会低于万两纹银。 李炎却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大哥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轩放目四望,他看了看天空已经到了地平线的残阳,再望了望波光粼粼的水面,然后就微笑着吟诵:“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七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快要落山的夕阳,霞光柔和的铺在江水上,江水一半碧绿,一半艳红。 最可爱的是七月初三之夜,露珠似颗颗珍珠,朗朗新月形如弯弓。 李炎整个人顿时僵住,连酒壶里倒出的酒打在衣襟上都不能自知。李轩则笑眯眯的将那‘寒蛟珏’拿了过去:“大哥厚爱,小弟我就笑纳了!” 这日常用古人的诗词装装逼,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何况还有利可图。 第五十一章 功名如探囊取物 ps:日常一求!各位读者大大的每一份支持,都是开荒前进的动力。求推荐,求点击,求投资,求收藏,求评论! ※※※※ 当李轩道完全诗,旁边的李承基也是懵逼的,他回味着这诗的词句,然后就开始痛心起来,心想自己难道是真耽误了自己这个次子的前程? 李炎嘴上依然不肯服软:“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抄来的?” 可他到底还是没把‘寒蛟珏’拿回来,李轩的这诗,他的确没听过。 “兄长如果怀疑,大可再与我赌一次的。”李轩已经把玉佩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同时挑衅的笑了笑:“还是应景之诗,也必须有彩头,我就拿你这块‘寒蛟珏’当赌注。” 李炎一阵惊疑不定,他嗫嚅着嘴唇,似欲答应,可在片刻之后,这位就又转头往前方看了过去:“嗯哼!度还不错,一不注意都已经到大胜关了。” “嘁!”李轩不禁‘呵’的一笑,满眼的鄙薄与不屑:“真怂!” 李炎听如未闻,依旧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就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强烈的吸引着他。 李轩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方眺望,然后果见一座巨大雄伟的关城,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是晋太祖设伏败汉王陈谅之地,后大晋在此立关,取其名为‘大胜’。 李承基则是愧疚莫名,扼腕叹息:“看来为父是真的误了你。国师明明就说过的,轩儿你天赋异禀,聪慧天成。” “父亲勿需在意。” 李轩就像是真有能力考中状元似的,神色遗憾又豁达的一挥袖:“不能走文人功名之路虽然可惜,可孩儿入六道司后的前程,也没差到哪去。未来如修行得法,说不定天位可期,长生有望。” 他心里却在想原身幸好没走科考功名这条路,否则自己现在的处境堪忧,总不能真去当一个文抄公吧? 李轩还是有点羞耻心的,拿古人的诗词偶尔装装逼可以,可如果真要靠古人的智慧吃饭,他还是无法心安理得。 自己真要这么做了,估计也修不成儒家士子最重要的浩然正气。 “还是委屈了轩儿你。” 李承基说完之后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自己的长子,一时间欣慰莫名,额外快意起来。 他的长子李炎从来都不需要他操心,这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而如今就连最惫懒荒唐的次子,如今也已开始知晓上进,初步成材了。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因有要事在身,三人都没有多喝,各自浅酌了几壶黄酒之后就停了下来。 等到他们放下筷子,那位一直恭立在侧的船娘,当即手脚伶俐的为他们撤席。李炎此时却略觉奇怪的询问道:“你家的那个小虎头呢?怎么这次不见人?” 船娘脸色微变,眼神伤感:“劳世子垂询,我家那孩子三个月前得了一场重病,已经没了。” “死了?怎么会?那么壮实的小家伙。” 李炎不由错愕,他正愣神之际,就听那坐于左侧船舷处的小女孩开口:“娘亲你骗人,哥哥他才没有死,他只是被送走了,去别人家享福——” 船上的那对夫妇瞬时都变了颜色,不远处的老者则是身手矫健的跨步走了过去,他捂住小女孩嘴的同时,神色尴尬的朝李炎笑道:“世子大人见谅,小孩不懂事,她是太想念兄长,在说胡话呢。” 李炎扬了扬眉,然后就唇角冷挑着,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显然是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倒是李轩,不解的看了过去:“听起来,此事似乎另有玄虚?” “轩儿你勿需再问。”李承基摇着头,一声叹息:“这船家乃是九姓渔民之后,他们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岸上富贵人家做养子,是常有之事。” “九姓渔民?”李轩眼神茫然:“什么叫九姓渔民?孩儿之前没听说过。” “陈、钱、林、李、袁、孙、叶、许、何九姓,都是昔年汉王陈谅之后及其部属,战败之后被太祖贬为贱民。说是贱民,地位却比贱民还低。” 李炎神色淡淡的说着:“太祖有令,不准这九姓后裔在岸上居住,也不许与良民通婚,此外还要被课以重税,所以这些渔民大多都困苦不堪,一辈子踏足6地的机会都很少。所以这些渔民许多时候宁愿断了自家的香火,也会找机会把他们的子嗣送到岸上,让他们改名换姓,脱离苦海。” 李轩不由眼神微动,陷入了深思。良久之后,他才收起了思绪,毫无异状的与父兄闲聊起来。 直到二更天时间,李轩又走入到船家安排的狭小客房闭目入定,以冰雷兼修的方式修炼起了他的‘混元天象诀’。 没有了虬鞭这种灵药助力,李轩这次只做了六次周天搬运,就已经神念困乏,精神力耗得一干二净。 可李轩最近在元神方面的壮大与进益,由此也可见一斑。在以往,这种强度的真元循环,李轩最多只能做五次。 此外他现在入睡的时候,也只需服用一枚‘少阳丹’,就可暖化全身,不用承受寒力盈体之苦。 随着他在‘神霄绝灭雷’上的修行,这雷法对他身体的好处一日比一日明显。 此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先祖的遗泽,那天结束‘神打’之后,李轩就感觉自己的雷系真元,居然提升不少,已经小有气候。 至少在三重楼境界,他掌握的雷系真元是非常夸张的,这可是李承基的原话。后者见多识广,不知看过多少少年英杰,甚至各大仙门,李承基也是了解的。 然后最让李轩惊喜的是,他心脏部位凝聚的那些‘业煞’,也被先祖元神炼化驱逐了不少。 那日他与紫蝶妖女交手之后,李轩胸前的那块绿斑,已经扩大到一个手掌大小。而在这次神打之后,那惨绿斑纹又缩小到了鸡蛋大小,阴痹刺痛之感明显改善了不少。 故而李轩现在对祠堂里的那把刀,可谓是垂涎之至。遗憾的是李承基再不肯给他解封了,诚意伯认为他连武道之‘势’都没掌握,再使用先祖之刀,纯粹就是浪费机缘。 在这个世界,武修至初窥门径时,就可有韵,韵到极处,则可生势。武道之势,能让武修初步的融入天地,借调天地之力为己用。一招一式,就不再是仅依靠自身的真元。 李轩那天观初代诚意伯施展诸般武诀,已经对武道之势有了不少感悟,可现在他除了神念之外,真元,修为都差了点火候,招法方面的练习也不够纯熟,暂时还摸不到门槛。 第五十二章 干得是维修的活 清晨时分,这艘帆船果然如期抵达潘阳湖水域。 “那是康郎山!” 李炎在船头指了指前方:“也是太祖与汉王陈谅大战之地,昔日陈谅数十万大军攻晋,先败于大胜关。三年之后,陈谅又数十万水师,与太祖大战于潘阳湖上。这康郎山附近水面,就是双方水师决战之地。” 李轩四望了一眼,然后询问道:“我们要做的事,与这场大战有关?” 他在暗暗猜测,不知这是否与初代诚意伯有关?昔日太祖之所以能以弱旅大胜汉王陈谅,用的就是他先祖李乐兴的奇计。 “此战中双方死伤数十万人,无数英雄埋骨于此。” 李炎直接跨步踏出船头,然后直坠水中:“下来吧,我们去湖底。” 李轩没有犹豫,也同样跃入到湖中。 他这几天修行避水术有成,在进入湖面的瞬间,体内的真元就透体而出,在外形成了一层薄膜,将那些水液排开。 三人一直下沉,直到二百丈处,才到了湖底。李轩游目四顾,现这湖底下赫然满布沉船,还有各种朽蚀了的兵戈器物。 而此时李轩,甚至都没感觉到人体深潜所需面临的压力。二百丈换成现代,可是六百米,而未经锻炼的普通人潜水的极限是一百米。 由此可见李家的避水术确是独步天下,哪怕是以武修真元施展,也不会弱于术修。 当然,这也和他们家与长江水系所有龙王都有定约的关系,诚意李氏的所有直系族人,都可自如调用江面之下的水灵之力。 此时李承基忽然一道法力卷来,带着李轩急前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位于水底的巨大石坛前。 “这是——” 李轩神色震撼的望着这一幕,这座石坛的规模非常恢弘,占地足有三千亩,整体是呈倒金字塔的造型,以条状的花岗石堆彻而成。而在倒金字塔的各个方向,都有金铁嵌入石层,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符文。 它的南方还有个巨大的石碑,上书两行龙飞凤舞的篆字——‘洪武三年,李乐兴奉旨督造此坛,葬陈汉三十三万将士于此。’ “这是封印,也是坟墓。” 李承基说话的同时,将两个小袋子递了过来:“你稍后进去,把坛上所有损坏的符砖都全数替换,然后赶在午时四刻开始祭祀。记住了,所有符砖必须按照它们的种类、形状更替,必须严丝合缝;如果损坏的过于严重,你分辨不清,那就宁愿放着不管,也不要乱来。” 李轩接到手中之后,才知这是两个小乾坤袋。第一个袋子稍微小一点,只有两丈方圆,里面堆满了各种绘制了符文的方砖,材质则是非金非玉,应该是以各种样的灵材融合烧炼而成。 第二个袋子稍大,竟有近五丈左右的空间,里面的东西就简单了,全是酒水与三牲祭品,数量挺多的,光是牛就堆了二十头之多。 让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小乾坤袋里面虽然堆放着众多的事物,可在他的手中却轻如鸿毛。 李承基接下来又递过来一壶灵丹:“那些替换进去的符砖,必须在你灌入真元之后才能启动,稍后你可能会非常辛苦。如果真元耗尽,可以用这小归元丹顶着。” 李炎则笑道:“进去之后悠着点用,这活计很累的。” 李轩不解的询问:“我一个人?你们不进去?” “我们也想,可进不去。”李炎明显幸灾乐祸的斜睨了他一眼:“必须要七品以上的官身,还有皇室血脉或者诏书才可。我们李家曾得太祖世镇江河的敕封,可我与父亲如今都是待罪之身,都靠近不得。” “所以说是天佑,轩儿你竟能在中元节到来之前晋升伏魔游徼。” 李承基拍了拍李轩的肩:“去吧,此为功德无量之事。” 李轩对情况已经明了了大半,他不再犹豫,当即往那石坛的方向游了过去。 就在他进入到这座倒金字塔百丈范围内的时候,李轩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力量笼罩着此间。不过李轩并未被其阻碍,当他走入之后,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进去。 可与此同时,李轩也现自己与外界隔绝了,这石坛的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而就在李轩进入到石坛之后,外面的李炎却‘嗤’的一声冷笑,略有些讥讽的看着李承基:“你这就是多管闲事,既然革职在家,管那么多干吗?这里的祭祀修缮,自有朝廷委任的官员负责,与我等何干?居然还自掏腰包,花费数万两纹银请人打造这么多的符砖。” 李承基闻言苦笑道:“如果换成往年,我还真就坐视不管了。可今年不同,十七天之后就是潘阳湖大战之后的五甲子周日,今年的中元节,又恰在阴年阴日,我实在放心不下。偏偏京中朝争不断,这新的操江水师提督的人选一时半刻怕是定不下来。而如今南直隶一带乱象纷呈,各路魔头宵小潜伏于南直隶,意图叵测。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到敢袭击皇子!可见这南直隶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到了何等地步。所谓防患于未然,此地的封印不加固,我夜不能寐。” 中元节也即为鬼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这个节日的前后十五天阴门大开,鬼魂之属的力量都会极大增长,直到中元节壮大到极致。 “这朝廷上下有的是能人,需要你来为他们操心?” 李炎不屑的一拂袖:“要我说,这边出点岔子也好。不如此,不能让朝廷那些鸟人知道厉害。这长江水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玩得转的。若无我们父子辛苦维持,哪来这几年南方的风调雨顺?”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等食人俸禄,忠人之事,维持大江安宁,不该是我等的本分?” 李承基不满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这个岔子一出可不是小事,三十三万阴兵怨灵齐出,整个潘阳湖与长江下游都要蒙难。试问这湖中渔民,两岸百姓何辜?他们每年交纳那么多重税所为何来?不就是希望朝廷能够护他们一个安宁?还有,我们诚意伯府一年来受了各地多少孝敬,这个时候,炎儿你忍心对他们坐视不理?岂能因你我父子的些许不平意气,让他们承受这无妄之灾?” 他又郑重其事的训斥道:“你需记得,我们诚意李氏之所以能够历代都能被朝廷倚重,不是因我们家有多厉害的神通本领,也不是因我们家在长江上下游的人脉,而是历代主事之人都能维持一颗公心,不负天地,不负苍生,不负鬼神,所以人心所向。” 李炎不说话了,他闷闷不乐的继续往那石坛方向看过去。 就在片刻之后,李炎神色微动:“小弟他这度是不是有点快了?” 李承基也是皱眉,神色万分不解:“确实快的不可思议,可从灵机变化来看,并无不畅之处。” 他不确定的猜测道:“或者是轩儿他的真元性质,与先祖相近?” 这毕竟是初代诚意伯亲自督造的祭坛,亲自设下的封印。 第五十三章 洗刷刷洗刷刷   石坛里面的李轩也很奇怪,他不觉得这符砖替换很困难。   李轩只需挖出损坏的砖块,然后按照它的形状从空间袋里面找出一模一样的填上去,严丝合缝的放好之后再灌入真元就可以。   过程非常的简单,他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也没有多少真元消耗。损耗的那部分,也会很快恢复,只因这石坛里面的灵力非常的旺盛。   这都与李承基的描述截然不同,李轩没有感觉到任何吃力,也用不着使用那些归元丹   李轩猜测,这可能是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有关。   自进入这石坛之后,李轩就现这女鬼的体态生了变化。   与那次进入将军山的血祭现场差不多,全身上下萦绕一层赤红光泽,还有一条条红色的飘带从她的躯体里面散射出来,飘舞在这血眼少女的身后,就好像是一对羽翼。   甚至不知何故,李轩还隐隐感觉这女鬼与这石坛内外的符文封禁相互呼应。   李轩不明所以,却加快了替换符砖的度。然后在巳时末的时间点,就完成了祭祀。   说来也怪,当李轩布置好了三牲,又亲手上了香,这石坛内的阴寒之力就大大减少。不过他并未深究,很快就从石坛退了出去。   “搞定!”   李轩回到李承基二人身边的时候,却现他的父兄都用含着几分古怪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禁扬眉:“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随即他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这两人已经现女鬼的存在了?   可李轩还是失望了,李炎只是好奇的问:“小弟你把符砖耗出来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辛苦?那么填砖的时候了?”   “都没感觉。”李轩摇了摇头后反问:“你以前也做过这事?很吃力吗?”   李炎唇角抽了抽,没有答话。对于这座石坛,他似乎有着惨痛的回忆。   旁边李承基则是伸出了手:“袋子了?”   李轩顿时‘啧’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将袖子里面的两个小乾坤袋还了回去。   这东西挺好用挺方便的,李轩羡慕的不行。这可是仙侠玄幻世界中必不可少的空间法器啊,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丢。   不过袋子虽然被他还了回去,那一瓶小归元丹却还呆在他的袖子里面。   这种丹药也很珍贵的,可以让武修迅回气,非常实用。   “那么接下来呢?打道回府?”   “那要等明天。”李承基神色凝重的摇头:“这边只是一桩,还有一桩更紧要的事,也必须得劳烦轩儿你不可。”   三人离开这石坛之后,又继续在湖底潜行。他们往南游了大概四十里路,李轩就远远望见了一座位于湖底的巨型石窟。   当李轩站在窟口,望见里面被众多粗如水桶的锁链束缚住的事物时,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龙?”   他看见的是一条真龙——驼头,鹿角,兔眼,牛耳,蛇项,蜃腹,鲤鳞,鹰爪,虎掌。   那有点像是大号的鳄鱼,不过身躯更长,形象更加威严,它的背后还生有一对短小的双翼。   这一切都与古人绘画中的龙相仿,不过李轩眼前的这头并无任何祥瑞之气,它的鳞片是黑色的,在鳞片与鳞片之间,还冒着黝黑如泥一样的气雾。   “所以这件事比祭祀那些汉王陈谅的的旧部更为紧要。”   此时李炎也拿出来一个小乾坤袋丢给了他:“进去吧,给她洗个澡,记得刷洗得干净一点,不然她会生气。尤其是龙鳞间的缝隙,易生虫豸,会让它痒。”   李炎的小乾坤袋就小得多了,不到半丈。里面别的东西没有,只有一套刷洗工具,还有几个脸盘大小,散着清香的绿色皂角。   李轩又看了看石窟里面,那头足有二百丈长,神态威严的巨龙,不禁一阵慌:“这又是非我不可?”   “你说了?”李炎反问:“这里一样有着符法封禁,非皇诏与官身不能入。”   李承基则给李轩喂了一颗定心丸:“我们李家与这位龙君有旧,她不会伤你。不过你进去之后,务必得   恭恭敬敬,不得冒犯,尤其不可触碰龙角。”   李轩已经从小乾坤袋里面取出了一个巨大的毛刷,他同时好奇的询问:“可既然是龙君,为何会被锁在此地?还要被封印?”   李承基闻言幽幽一叹:“自然是因身有罪孽,这位与潘阳湖大战有关,我大晋之所以开国,也多赖这位龙君之力,说来我李氏也欠了她许多。其中详情,可等你事了之后再说。”   接下来李轩就小心翼翼的走入洞窟内,他先双手合十,向这头趴卧着的黑色巨龙拜了拜:“龙君在上,李乐兴后人李轩奉家父之命前来,为您清洗龙躯。不慎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这黑龙好像是睡死了,眼睛紧闭着,龙躯也一动不动。   李轩定了定心神,就开始拿着毛刷,从巨龙的头部洗刷了起来。   这黑龙平时显然是不爱动弹,以至于那鳞片之上堆面了各种样的附着物,诸如贝壳等等,甚至有虾蟹在这条龙的身上安家,清洗的难度极大。   幸在李承基他们也是有经验的,他们准备的毛刷不但坚韧无比,还在袋子里面放了二十多把铲刀。   可李轩还是很辛苦,他得费极大力气,才能让一块龙鳞恢复原本的光洁。   让他有些气恼的是,此时他的父兄就在洞口坐了下来,然后悠闲自在的对坐下棋——这两人,竟然还带了棋盘。   可生气归生气,李轩还是拿出了当法医时的细致,将这黑龙身上的每块鳞片,还有缝隙,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还会用那奇异的皂角清洗。   让李轩略觉奇怪的是,他偶尔会在这些鳞片身上,现状似符文的紫黑纹路。当他用力洗刷,这些线条就会变淡,此时更有一屡屡的黑色气物,不断的从那些鳞片的缝隙涌出,然后聚集到了李轩背后。   再当李轩回头,现那红衣女鬼竟无底洞一样,将这些黑色气雾吞噬进去。   李轩摸不准情况,特意到洞口询问了一下究竟。   可李炎又嗤笑起来:“这哪里有什么黑雾?看来李轩你的病还没好。不对,你该不会是偷懒不想做了?”   李承基则睁开灵视,往洞内看了一眼,然后他也怀疑李轩想要偷懒,当即略觉头疼的揉着额心:“什么黑雾,纹路,为父都未见得。总之轩儿你只管将所有能够清洗掉的,都清洗掉即可。此间事了之后,为父会想办法再给你收罗一颗人元丹,或者类似之物以做奖赏。”   他决定丢出一根胡萝卜,调动李轩的积极性。   李轩则一阵无语凝噎,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只能原路返回,继续清洗龙鳞。   幸在那女鬼除了吸收黑色气雾之外,就没什么异状了,胸部也没有阴痹之感增强的感觉,那块绿斑一如昨日,没有扩大的迹象。   李轩也就安心洗刷起来,不再分神。   这活计非常枯燥,可对于当过三年法医的李轩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而哪怕再肮脏的地方,他也会清洗的非常细致,甚至是来回几遍洗刷,没有一点不耐烦。   以至于到第二天的深夜时分,李轩才终于将这黑龙尾部的最后一块鳞片洗刷干净。   随后他朝这黑龙深深一拜,就匆匆走了出去,与洞外的父兄一起往湖面上浮。   没办法,明天清晨他就得回六道司点卯上班,李轩早已归心似箭。   此时的李轩却茫然不知,就在他踏出窟洞之刻,那头沉睡中黑龙竟忽然睁眼,甚至从洞中探出头,朝着他的方向深深凝视。   让人惊奇的是,这黑龙做了这么大的动作,修为高的李承基与李炎二人居然也同样全无所知、 第五十四章 大人我有线索   回程的时候,他们依旧是用那艘小型帆船代步。   当晚李承基与长子悠哉游哉的在船头喝酒吃肉,李轩则瘫在了甲板上,将自己大字型的展开,摆出了咸鱼状。   当了两天一夜的洗澡工,他已经疲累到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李承基则信守承诺,介绍那黑龙的跟脚来历:“龙君她是有封号的,太祖钦定为‘奉天开国辅运神风水德元君’,在这潘阳湖周围都立有庙宇,官府岁时祭祀,为诸龙之长。”   遵照现在封号越长就越尊贵的道理,这条孽龙的地位,确实是凌驾于长江各路龙王,甚至所有江河水神之上。   “奉天开国?这可是开国功臣封号里面才有的头衔。”   比如他们的先祖李乐兴,封号就是奉天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诚意伯——李乐兴武名震撼南北,却又是江南著名的大儒,在文臣之列。   李轩不由好奇的询问道:“她可是在潘阳湖水战时助过太祖?”   “这位其实就是原本潘阳湖的龙君。”   李炎直接点透:“三百年前,太祖与汉王陈谅在康郎山附近大战,最初三战皆败,太祖都几乎蒙难。直到七月二十二日,东北方向忽然刮来狂风,助太祖取得大胜。不但杀死陈汉众多大将,就连陈谅倚为臂膀的两个兄弟,最终也亡于此战。据说当时太祖就是求得潘阳湖龙君出手,更改风向最终转败为胜。”   李承基手捋长须,神色复杂:“可龙君也因参与凡世诸侯之争,被陈汉龙气反噬,沾染了无边孽力。最终只能自封于此,等待孽力化解之时。”   “可这是为何?”李轩眨了眨眼:“她好端端的放着一个近万里的水湖龙王不做,却要冒着被龙气反噬的风险去助太祖?”   “这是一位胸怀极大的龙君。”李承基一声慨叹:“传说太祖在她的庙前许诺了两件事,其一,善待百姓,轻徭薄赋;其二,驱除鞑虏与北方妖龙,恢复华夏。事后太祖也做到了,他数年之后就将北蒙赶出中原。而要说爱民,历代帝君无出其右。当年的诸侯当中,也只有太祖能够以仁政抚民,使之休养生息。”   由于是顺水而下,这次他们从潘阳湖回南京,比之前来的时候快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度。   清晨时分,这艘小帆船就已在南京城的码头靠岸。   李轩没有跟随李承基二人返回诚意伯府,他神色匆匆的策马赶到了六道司朱雀堂,好悬才没有迟到。   不过当李轩赶至,来到江含韵的公房点卯时,却现他的上司马成功,与另一位伏魔都尉司千慧,还有明幽都几个骨干都愁眉苦脸的聚集在这里。   而在上位置的那张书案之后,江含韵则是怒容满面,郁郁不欢,将马成功等人训得像小学生似的。   “怎么回事?”李轩询问等候在门外的乐芊芊:“这气氛看起来不太妙,女魔头怎么又飙了?”   “今早校尉大人被总管叫去训斥了。”   乐芊芊的声音极小,糯糯的说着:“说我们正事不干,把力气都用在了将军山血祭案上。以至于南京城内妖孽横行无忌,祸乱四起,血祭案也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完了之后总管还勒令校尉大人加强城中的巡守,又限定十天,十天之内如果还查不出什么所以然,那就不要查了,别干扰火鸦都查案。”   李轩却不解了:“就为这事?”   他想以江含韵的脸皮厚度,应该不至于恼火到这个地步,这不是还有十天吗?   “关键是又被雷云嘲笑了。”乐芊芊苦笑了笑:“火鸦都搜查城外庄园,抓到了三个鬼手宗的邪修,可能与将军山血祭案有关。据说那边的进展很大,两次灭口案也基本锁定了真凶。”   李轩顿时了然,他知道江含韵与那位雷校尉,其实是有着积怨的。   以江含韵的好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输给死对头?   此时他又现乐芊芊的神色有异,欲言又止。   “说吧,还有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乐芊芊看了他一眼:“彭富来与张岳这两人今天也没来点卯。”   李轩听了之后完全不以为意,那两个惫懒货色,上班就从来没有准时过,一直都让他恨得牙痒痒。   可碍于死党的情面,李轩一直都不好出言训诫。他最近正策划着,要假‘血手人屠’的虎威,给这两个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下一瞬,李轩就不淡定了,只听乐芊芊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还有,张岳的长随刚才过来找过你,他让我见到你的时候传话,说是张岳他们两个,昨夜都被人扣在了城外的红月舫。那边还递话过来,如果你今天正午之前不去,那就别怪他们把张岳两人剥成光猪吊上南城门口,供路人瞻仰二位的裸姿。”   “有这回事?”   李轩的声音不禁高了八度,而在话出之际,他就知不妙。   公房里面正在训人的江含韵,果然被他惊动了:“李轩,你在外面嚷嚷什么呢?给我进来。”   李轩无奈,跨步走入进来。他一进门,江含韵就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据说这两天你都在家休沐?好得很嘛,大家伙都忙得连轴转的时候,你倒好,居然在家里享起乐来了。就连我派人过去找,也敢推托不见,胆子大得很嘛。还有你那两个部下,居然还到青楼里面夜宿——”   李轩心想自己哪里是在家享乐?分明是在受罪。   趁着江含韵吸气的当口,李轩忙拱了拱手:“大人,我昨日在城外现了一个线索,很可能是将军山那九百童子的来源。”   “线索?”江含韵的杏眼一眯,暂时停下了如簧之舌:“你说来听听!”   “那些童子,很可能来源于城外的九姓渔民与贱民。据我所知,这些人常把自家的子孙送给他人抱养,所以这些孩子的去向从不见于案宗。”   李轩的话音未落,这公房之内的众人就‘哗’的一阵轰响,几乎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眼眸中都含着兴奋与灼热。   李轩的面容,则还是维持着镇定:“这只是下官的猜测,还未经证实。”   他原本也是打算叫上彭富来等人,证实之后再上报给江含韵的。可那两个猪队友,这次显然是已指望不上了。 第五十五章 死党的贞操危机 “九姓渔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的确很有可能。” 江含韵的眼神也熠熠生辉:“查,用最快的时间彻查!查清楚那些渔民送了多少孩子上岸,他们的去向如何。” 这房内的众人早就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当江含韵一声令下,众人就都纷纷往门外行去。不过就在他们,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江含韵却又喊了一声‘且慢’,将所有人都唤住。 “刚才所议之事,出于李轩之口,入于汝等之耳,谁敢吃里扒外往外面泄露半句,我会要你们好看!” 江含韵直接抽出了腰刀,猛地钉在了桌案上。这让马成功等人都面皮一抽,眼神凝然。 血手人屠的威胁,明幽都内谁敢当耳边风? “还有,此案的幕后凶手势力广大,你等查问之时务必要不留形迹。如果感觉情况不对,那么宁愿放弃,也不能打草惊蛇。听明白了没有?” 李轩跟着众人齐声应诺,然后又一起走出了公房。 此时马成功重重的在李轩肩上一拍:“好小子!这次亏得是你,那些渔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查证属实,我请你喝酒!” 李轩失笑,然后稍微放大了声音:“去秦淮河喝花酒吗?下官请客也可以的,我听说揽月楼那边,又出了一位新的行。我有门路,可以让她作陪。” “真的?我想想——” 马成功有些意动,可随后他就满头满脸的冷汗留下来,知晓自己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只因他视角的余光,已经望见一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女性身影,正从门外走入进来。这位丢过来的眼刀,让他遍体生寒,整个背脊都是僵直的。 李轩这个小心眼的,居然还记着自己当初强逼着他去挑战‘听天獒’的一箭之仇,这是什么鬼的正人君子。 ※※※※ 从朱雀堂里面出来之后,李轩没有跟随马成功一起行动。他直接策马驶往勋贵云集的城南,准备呼朋唤友,召集帮手。 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作为南京城著名的纨绔,他李轩的名号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只需一声呼唤,轻易就可集结二三十号人。如果连带各府家丁,那么三五百都不止。 不过李轩在半途中就被张岳的长随给拦住了:“他们说只许公子您一个人过去。否则的话,您非但见不到人,他们还会让我家公子与彭公子做一回兔儿爷,他们连相公都准备好了。” 李轩奇怪这‘兔儿爷’与‘相公’是什么意思,他在记忆内翻寻了片刻,然后就心想我去,居然是男上加男!这群人好狠毒的心肠! “怎不告知怀远伯?” 李轩依旧不解:“伯父他不会坐视不理,你带上几十号家丁过去,我还真不信那些人敢放肆。” “小的不敢对伯爷说。”张岳的长随讪讪:“伯爷对公子三令五申,说这些天他如果敢去青楼,一定会把公子吊起来抽。” 李轩知道‘怀远伯’的打那是真打,不像他父亲李承基是吓唬人,以前张岳就有过两次被鞭打的经历。 “那么彭家呢?别告诉我,彭家那边也不敢说?” 据李轩所知,彭家在私下里养着好几十个私盐队。那些都是刀口上舔血,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整体的武力,还胜过他们两家。 “大少爷他也不让对家里说。”这是彭富来的长随,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据说最近彭家正在逼大少爷娶妻,怎么说呢?女方的相貌与大少很有夫妻相的,可大少他看不上。总之不到万不得已,大少不愿受制于家里。” 李轩只觉牙酸:“我就奇怪,他们怎么就非得去红月舫?秦淮十里都玩厌了?还有,你家公子修为已到四重楼,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制住?” 东水关与夫子庙附近的十里秦淮才是他们的地盘,那边距离李轩的辖区也不远。 而红月舫是一艘四层楼的大型画舫,航行在在玄武湖与秦淮河之间的河面,专做文人雅客的生意,在城中也赫赫有名。可城里勋贵家的子弟,基本不去那边玩耍,感觉格格不入, “公子当夜醉倒不省人事,没任何反应就被绑了。”张岳的长随说到这里神色凝重:“那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在红月舫布的局。领头的是张进,还有崔家的崔洪安。” 李轩面色微凝,心想这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张进正是之前在许国公府,被他一掌冻住的那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而崔洪安,则是死去的崔洪书的堂兄,其父为南直隶羽林右卫指挥使崔子瞻。 这桩事,他还真不能袖手旁观,扣住他两个死党的那些人,显然是为找他报仇雪恨。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安心等我消息!” 可李轩才刚挥动马鞭,就被两个长随一人一边抱住了大腿。 其中彭富来家的更是大声哭嚎:“李公子,你可不能去喊人啦!我家大少要是真当了兔儿爷,让他以后该怎么做人?” 另一个也是脸色煞白一片:“我家伯爷好不容易然公子他回归正道,弃了断袖分桃之癖,他可不能再被人带偏了。李公子你如果不敢孤身赴会,那就等他们被挂上旗杆得了。” 李轩不由无语,他只是想回自家府邸拿些强力点的符箓备用而已,另外还想安排一个后手兜底。 慢着!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自己的原身,居然处于如此凶险的环境当中? ※※※※ 李轩没让两个长随失望,大概两刻时间之后,李轩就站到了城东红月舫停泊的码头前。由于是清晨时分。这里的行人稀少。不过可以看到这码头左右,还停了二十多艘楼船与画舫。 而当李轩单人独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码头的内外,顿时就有数百道目光向他注目过来。 李轩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张进与崔洪安二人的用意,这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当众出丑啊。 李轩却毫无惧色,他将坐下地行龙的缰绳丢给了跟过来李大6,然后就大踏步走入码头,来到红月舫的船梯前站定。 他先是扫了一眼船梯上方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然后不屑的冷笑:“都下来吧!在船上怕是施展不开,既是想要我李轩丢人现眼,那么这朗朗天日之下,岂不更加方便?” 第五十六章 土鸡瓦狗教做人 那红月舫里面很快就有一群人涌出来,足足三五十号,都是体壮腰圆的壮汉。 且不止是红月舫,周围的画舫,码头的出口也下来了上百号人,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而张进与崔洪安两人,还有他们的一众狐朋狗友,也都出现在红月舫二层的窗口处。前者面色阴戾,眼中似快要喷出火来,后者则是得意洋洋。 “李轩你有种!老子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敢一个人过来。” 李轩则扫望着自己的四周,然后嘲讽道:“没必要吧?为我一个人,还要把你爹在京营里的人都叫来?崔洪安,你还要不要在我们南京城混了?还有,你爹知道这事吗?小心他事后抽你。”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老子管你们什么破规矩?就许你们倚多为胜?”崔洪安有些不高兴了,之前他与李轩几人干群架,在人数上总是居于劣势。这些勋贵子弟只要是家境过得去的,都养着百十号能打的家丁。他们这些外来的世家子总是寡不敌众,屡屡吃亏。 张进则不耐的说道:“崔兄,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稍安勿燥嘛,我难得有拿捏他的机会。”崔洪安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这么多人围成铁桶一样,你难道还怕他能跑了?这次就没打算让他好过。姓李的,先给爷跪下来,学三声狗叫,让爷先乐一个。” “这个稍后再说。”李轩手按着腰刀,神色不置可否:“先给我看看人吧,我现在人都没见到,你就要我对你唯命是从?我总得知道我两个死党现在怎么样了!” 崔洪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就都被推到了窗栏前。 李轩远远看了他们一眼,现这二位的气色还不错,身上也没什么伤。虽然被剥光了衣服,可下身处还留下了一条亵裤遮丑。 两人看起来是没遭到什么恶毒的对待,可为防万一,李轩还是放开了嗓门询问一声:“哟!老彭,泰山,他们没拿你们怎样吧?贞操还在不在?有没有被人当成兔儿爷?” 彭富来与张岳都急忙摇头,脸皮涨红。 张岳神色很复杂,也含着些许狐疑:“老彭,虽然他敢来我很感动,可这句话,我怎么感觉满满都是恶意?” “你就不用怀疑!”彭富来一阵磨牙,恨恨不已:“这个混蛋,他就是故意的。” 可随后他还是有些担心:“话说回来,这家伙他还真就一个人过来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他哪来的底气?” “应该没事,他机灵一点的话,跑还是能跑得掉的。” 张岳已经知道李轩有‘夔牛夜光甲’护身,所以他的心情还是很乐观的:“他们没挑对地方,谦之可是出身诚意李氏,只要他往水里面一跳,这里谁能奈何得了他?” 彭富来这才想起李家的水遁术天下无双:“可还是有些蠢了,谦之他该多带点人来的,我还真不信崔洪安他们几个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又冷冷的一笑:“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同样的事情,他们能够做的,我们就做不得么?除非以后这些家伙都躲在家里面不出来。” 他们两人议论的时候,崔洪安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含着几分戏谑嘲弄的俯视着李轩:“放心!你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拿他们怎样。乖狗,快来叫唤几声,让爷爽了,爷现在就放他们走。” 李轩摇了摇头:“你这话可难为我了,我堂堂‘意寒神刀’之后,丢不起这个人,反过来还差不多。” 崔洪安也早知李轩不会乖乖就范,他手叉着腰哈哈大笑道:“这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难道李轩你以为这个时候,还能够由得你?” 此时码头上围住李轩的两百号人,都已是目露凶光。 “由不由得我,那可不是你崔洪安说了算!”李轩摆了摆袖,神态恣意:“不如你现在把他们放了?我稍后会让老彭他们给你们一点脸面的,我这人好说话。” “在说什么胡话?你怕是在做梦没醒?”崔洪安脸色一沉:“还愣着做什么?动手教他怎么说话,怎么做人!” 张进则在旁边插言道:“早就该这样了,别跟他废话——” 这位直接从这红月舫的二楼一跃而下,然后就看见李轩抬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含着一抹张狂,豪迈,期待,以及一丝丝的兴奋。 “教我做人,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吗?” ※※※※ 当李轩抵达码头的时候,薛云柔正与她的随身丫鬟一起登上观雨舫的第三层。 这里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而是城中济宁侯名下的一艘私船。画舫这东西,可非是青楼女子专有,南京城的豪门权贵,几乎都在秦淮河养着一两艘。而今天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受济宁侯府之邀,参加这里的群芳宴。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名媛聚会,可当薛云柔在这艘画舫的第三层坐定之后,才现情况不对。 此时几乎所有的女孩,都被吸引到了窗旁,有人嬉笑,有人则议论纷纷。 “这李轩太傻了吧,竟然来了?” “这下就有好戏看了,李轩那家伙怕是要出一次大丑。” “我担心会出事。” “放心,崔洪安好歹也是博陵崔氏的子弟,他们家世代鸿儒,书香门第,应该有分寸的。顶多就是揍一顿,然后戏弄一番。” “原来如此,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出?在许国公府丢人了,想要在这里挽回颜面?要我们看李轩如何丢人现眼?” “我觉得挺没意思,想要报仇,那就正大光明的来。设这样的局,小人行径。”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张进与济宁侯府有亲。呵,他设局算计人家还不够,居然还把我们叫过来,这是要我们看李轩确实是废物点心,无能渣滓,比不得他么?” 当薛云柔走过去的时候,也看到了独自走到码头,被两百多号人团团围住的李轩。她先是一愣,随后就把目光移向了一侧,在人群中寻到了一个少女身影。 那是席副都御史的次女席雪儿,她就立在了栏杆一侧,下巴微抬着,脸上不但没有许国公府时的羞恼与尴尬,更含着几分傲慢之意,她正用不屑,快意与期待的眸光睨视着前方的码头。 不过楼内一些少女的议论,明显让席雪儿有些不悦。 “小姐,李公子他不会有事吧?”这是薛云柔的丫鬟,她略有些忧心的问道:“这些人好过分,两百多人围住他一个。” 她对做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句诗的李轩,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又不是我的那位表姐,怎么可能没事?”薛云柔白了自家的丫鬟一眼:“不过这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去!” 她其实是不忍心,见李轩被羞辱的场面。 可就在下一瞬,薛云柔忽然生出了感应,神色万分错愕的投向了窗外。 “教我做人,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吗?” 随着这桀骜张狂的声音,她看到李轩脚下一踏,地面就结出了一层寒冰,竟使得周围十多名手持棍棒,虎背熊腰的壮汉直接被封冻住。同时他整个人如雷霆闪电一样,从码头上飞跃而起。 第五十七章 一个大大的爽字 跃空而起的李轩,心绪确实是愉悦的,畅快的,期待的,含着难以自禁的兴奋。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终于可以体验一次高手虐菜,快意恩仇的感觉了。 锵! 一声尖厉刺耳的鸣响,李轩与张进二人在半空中刀剑轰击。 后者剑势是从高处劈落,又力胜一筹,直接将李轩轰下地面。 可随后他的眼中就献出了惊慌之色,只觉一股滂沱刺骨的寒力,排山倒海一样的从剑刃上倒灌过来。 就与之前在许国公府的情况一样,可那寒力却是之前的十倍。以至于张进提前准备的法器‘火云珠’都全无抗拒之力。整个人在一瞬间就被冻住了绝大部分,就似一坨冰块一样沉沉的坠落下去。 此时落地的李轩,也面临着下方十多位手持棍棒的京营兵丁。 他哈哈大笑,全不在乎。手中长刀一引,就有一束刺目的雷霆自体外爆开。 幻电天刀——龙蛇并起! “都给我滚!” 随着轰的一声炸响,李轩落地之处,几乎所有人都被那强大的雷电横扫麻痹,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然后仅仅一息,李轩就又迈步前行,往那红月舫的方向奔行而去。这次李轩的度不快不慢,长刀或格或挡,只守不攻。可他每走一步,前后左右就必有两到三人直接化为冰雕。 这些京营兵丁,只要与他的兵刃有过接触,就会被他刀上的寒力冻在冰中。 不过数步,他来到了正借助法器丹药,极力化解寒力的张进面前。后者坠落之后被几个壮汉及时接住,身躯没有受伤。 可李轩刀上的寒力,却还是让他暂时动弹不能。 “本人读古书,深慕周汉时侠客风姿,常心向往之!昔年曾作诗一,正合眼前之景,可以助兴。各位看官听好了!少年把吴钩,意气百尺楼;平生重然诺,知已遍九州——” 李轩心想自己这真是飘了飘了,可此时他体内燃烧的战意,澎拜的热血,却又让他无法自控。 现代上班族的生活只能循规守矩,唯唯诺诺,而今当了穿越客,难道还不能恣意放纵一回?就轻佻一次又怎样? “篷!” 在与张进错身而过的时候,李轩一掌就将这位彻底冻成了冰坨。 此时一位年纪三旬,孔武有力的中年,从刚从船上疾奔而至。他应该是张进身边的武师,面上全是惊怒与急躁之色。抬手就是一道刀光,势如猛虎凶神,带着无边火云。 “敢伤我少主,给我去死!” 言还未落,两人之间已爆出漫天火花。 李轩的招法没有任何花巧,就只是以刀对刀。随着一声脆响,李轩的身影不能自控的后滑三丈。可他对面那中年,也在交手之后的瞬间就被封冻住了大半的躯体,短时间内竟也不能动弹。 这位武师力量,虽然胜过李轩不止一个级数,也准备了一张‘火元符’防寒,可在李轩的刀前,还是没有抗手之力。 诚意李家的‘寒意天刀’就是如此,在技巧上并不出色,只是极尽所能的将寒力挥洒轰击出去。 你能格住我的刀,却挡不住我的透骨之寒! 那武师也极力挣扎,可他才刚刚抵挡住那胸肺间的寒力,李轩就又闪身来到了他的身前。 ‘砰!’——这位单掌挥下,就将这武师完全冻住。 而此时李轩的吟诵声,越高亢。 “——君子死知己,拔刀向仇雠;由来轻七尺,猛气浑干斗!” 这是李轩大学时代东拼西凑造出来的一诗,其中还有几句是直接抄来的。可此刻李轩身置群敌当中,奋勇搏杀,吼起来却额外的有感觉。 没人能够阻挡他,几乎所有的京营士兵,都本能的向两旁避开,至少是避免与李轩直接接触。 而仅仅转瞬之间,李轩就已杀出重围,到了红月舫的船梯之前。他忽然抬头,看向了红月舫四楼,那满含错愕之意的崔洪安。 李轩咧嘴一笑,然后身影拔空,仅仅一跃,就已跨上了红月舫的甲板。 “托身白刃里,血染五重衣;残躯饮寒风,狂歌笑群敌!” 随着李轩踏足之处无尽的寒力散溢出来,整个方圆六丈的甲板,都结出了一层薄冰。而在这个范围内,总数七名家丁打扮之人,也在这刻被他生生冻在了冰层当中。 “咕哝!” 画舫的四层,崔洪安咽了一口唾沫,不自禁的往后退出了几步,远离船栏。 “我这一定是在做梦,这是诚意伯府李二郎?我Tmd跟他干过不知多少回架,他竟然有这么猛?” “寒力磅礴,四重楼的寒法术修只怕都不能及,甚至是远远逊色。” 这是崔洪安身边,一位背负双戟的青年武者,他的眼中也是饱含惊澜:“这位李公子以前,或是藏拙了。” “狗屁!藏拙了个鬼,那家伙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清楚?” 崔洪安才骂完这句,就现李轩已经直接冲入到了他所在的这一层。所过之处,赫然一片冰霜。 他不由脸色白,又往后退开几步。 “拦住他,都给我去拦住他!” 崔洪安同时又看向身边的青年武者:“党雄你也去!给我一戟斩废他!” 名叫党雄的青年武者,却面色白,一副无奈的表情:“公子,我只怕不是他对手。” 他修为也不过四重楼而已,可张进带来的那位武师就是一位四重楼境,刚才却一刀都没挡住。 崔洪安却没回话,他已经往船尾处足狂奔,在那边有一艘小船,可以供他逃离这画舫。 不过这显然是个妄想,李轩早就冲凌到了党雄身前。 后者不敢与李轩长刀对抗,他双戟一分,上下交斩,行的是以伤换伤之策。可李轩早有所料,这次他使用的却非是‘寒意天刀’,而是‘幻电天刀’。 “回身视刀锷,血渍霜华薄;战意忧不解,为君摧五岳!” 那刀光一幻。在雷电的助推之下,竟然快出一线,直接一刀斩在了党雄的胸前。 后者身上赫然也罩着一层铁甲,李轩的刀竟然斩之不透,可他的刀力还是将这人的躯体砸飞出去,破麻袋一样飞出二十多丈, 再然后,李轩身影一个闪烁,就来到了崔洪安的背后,一脚就将这家伙踹倒在地面。 声音落时,李轩也收刀入鞘。他哈哈大笑,只觉快意无限,一个大大的‘爽’字,横于心头。 李轩找到升级打怪的感觉了,这几天的武功,真没有白练! ——这才是李轩想要的经历,他以前确实梦想自己能进入到书中的仙侠世界,可如果进去之后还要被人欺侮,时时都要伏低做小,如履薄冰,那这穿越生涯就未免太憋屈了。 哪一个男儿没有幻想过自己能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第五十八章 表姐麻烦大了   从李轩动手的时间开始,济宁侯家的画舫内一直都是死寂的,整个第三层落针可闻。   直到李轩所向披靡的登上了红月舫,这边的众多少女们才传出了一阵哗然声响,她们纷纷移动脚步,来到面向红月舫的一侧,议论喧嚣声则似如炸雷。   “这是李轩李谦之?不都说是个二世祖吗?他打架竟然这么厉害?四重楼的武修都被他一掌冻住?”   “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有点看不懂,这家伙的变化很大。不得不说,他这样子可真英武——”   “人也很俊,好迷人,有英雄气——我以前真没注意到我们南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的诗我不懂,可感觉很豪迈。”   “有意思,二百多人设局围攻,结果却被人家一掌冻住,这个张进,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感觉这家伙好狼狈,没有了他的衬托,还显不出这李轩的厉害。”   “你们就没现吗?他已经是六道司的伏魔游徼了。”   人群之中,唯独席雪儿脸上毫无血色,她的双手指甲,赫然已深深嵌入到那木栏之内,溢出血来都不能自知。   薛云柔也是一阵呆,愣愣的看着外面,许久都没挪动娇躯。   她当然不是为李轩那不怎么样的五言诗,也不是为李轩在搏战中轰出来的惊人寒力,而是因李轩在今日一言一行中展现出来的豪迈与不羁。   好不容易回过神,薛云柔就又听旁边有一位女孩语声呢喃的说着:“世间竟有如此英武的郎君,就不知他人品如何?”   “这我不清楚。”这是立在不远处的另一位红衣少女,她也在看着李轩,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不过最近他有个绰号,叫‘正人君子李谦之’。我原本以为这是对他的调侃与讽刺,可现在想来,或者真是如此也说不定?”   薛云柔眨了眨眼,有些懵。此时她的侍女,则凑到她的耳旁悄悄说着:“小姐,我感觉您表姐她危险了。这里好多女孩都没有谈婚论嫁呢,李公子他会变成抢手货。”   “用得着你为江含韵那女人操心?”   薛云柔揪了揪她侍女的耳朵:“你知道那什么正人君子是怎么回事吗?”   “是南京城隍老爷坐下的神兽说的。”   这件事,小侍女听说过。直接复述:“是那只听天獒,它亲口说李公子乃世间罕见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诞不羁,放浪形骸。其实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规。听天獒遍查他过往阴私,又监听其人心声,觉得李公子的人品无懈可击。”   薛云柔顿时就感觉恶心欲吐,可想到这是出自于听天獒之口,又一阵惊疑不定。   她心想这话可千万别给姑母听见,否则她的表姐可就麻烦大了。   ※※※※   隔壁的女孩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红月舫内被绑着的彭富来与张岳则是面对面,大眼对小眼的看着对方。   “我怀疑李轩这家伙被调包了,或者是被什么老妖夺舍。”   彭富来的神色恍惚,小眼里面全是狐疑之色:“掌握了武韵就这么厉害?这么生猛?”   “武道之韵顶多是让他挥出招法的神韵,厉害的是他的寒力。”   张岳有些忧伤,他感觉自己三人组武力担当的位置已经不保:“我也怀疑他是换了人,没道理啊——”   他已决定这次回去之后,把精力多放一点在武道上面,不能让以前的被保护对象压在自己头顶上。该认真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走到他们的身边,长刀连挑,将两人身上的绳索割断。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顿时蹦起来,对趴在地上的崔洪安拳打脚踢,死命的踩。   后者当即出了一阵哀嚎:“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仙人板板,彭富来你居然打我脸。停!停!你们踩到我的卵蛋了。都是南京道上混的,以前还一起喝过几次酒,好歹给点面子。”   “之前你咋不给我面子?”   彭富来气得乐了:“给我们准备相公是吧?让我们学狗叫是吧?来,你先学几声狗叫试试,让你彭爷乐了,我们今日就让你少遭点罪。”   崔洪安想了想,就仰起了脖子:“汪!汪!汪!”   “我去!”彭富来后退一步,一阵无语:“还真学了,崔洪安你节操何在?”   崔洪安捧着脑袋的手掀开了一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免一顿打,干吗不叫?”   彭富来拿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无可奈何,他又狠狠踢了崔洪安几脚,就转头望向了李轩。彭富来满是肥肉的脸上居然有点小感动:“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   虽说今日李轩一个人就干翻了这两百多号人,可彭富来知道,李轩孤身前来,还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这家伙最近确实修为大进,可彭富来心想换成是张泰山,也不会莽撞到认为自己一定能够从这二百多人的合围当中全身而退。   “这叫一世人两兄弟,是兄弟就得两肋插刀。这几个家伙就是冲我来的,岂能坐视不理?”   李轩拍了拍彭富来的肩,然后就朝着楼下喊:“老哥,你再不现身,这些家伙就快要被冻死了!”   果然下一瞬,李炎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码头上。他眼神冷冷的看了李轩一眼,就大袖一甩,一股温和的火炎之力散开,助现场众多的人形冰雕化解窒息死劫。   彭富来不由无语凝噎,他想自己真傻,好想把这感动收回来——   李轩看出了彭富来的复杂心情,他不由莞尔:“我倒是想要逞英雄,可总得为你们的贞操着想不是?万一我打不过,他们又食言而肥,不肯放人怎办?总得有人给我们兜底吧?”   他可不会飘到练几天武,就认为自己能够所向无敌了。   不过今天的这一战,李轩自己也很意外。竟然以一己之力,摧枯拉朽的解决了。自己拉来的后手,反倒是为对手准备上了。   一直在狠揍崔洪安的张岳此时也停下了手,可他犹有不甘:“谦之,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些家伙?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稍后我们把他们带去朱雀堂衙门。”   李轩稍作凝思:“罪名是袭击六道司官员,够关他们几个月了。”   彭富来心念一转,就朝着李轩比了比大拇指。   这真是高招,这二百多人中有一大半都是京营禁军的人,只要关上一两天,崔洪安的老爹,那位南直隶羽林右卫指挥使怕是得炸毛——   他记得后天,就是南京五军都督府校阅京营之日。   崔洪安之前都是认打认骂,可在听了李轩这句话之后,脸色却不禁煞白一片:“李轩,你可真毒!我觉得你还是先宰了我得了。” 第五十九章 我哪有在笑   李轩当然没可能把人全带回朱雀堂,关键是人太多,朱雀堂的牢房装不下。   不过以崔洪安为的一群纨绔,却都被李轩丢了进去。他心意已定,这些家伙不脱层皮,是别想从朱雀堂的牢狱里面出去了。   李轩想自己不狠狠的搞这些家伙一次,把他们搞服气了,估计以后还有得是麻烦。   在将这群官二代与富二代安顿好之后,李轩又把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带到了江含韵的面前。   “大人,下官前来复命!下官部属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已被下官带回。”   “已经看到了。”   江含韵面色平静的从桌案上拿起了一根粗如手臂的铁木棍,然后对棍尖吹了口气:“你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记得把外面的门窗关紧,外面的院子暂时也不要进人了。”   “卑职明白!”   李轩拱了拱手,就面无表情的往后退出了江含韵的公房。直到跨出门口的时候,他才以万分同情的眼神看了自己两个死党一眼。   “卑职不知他二人何处惹怒了大人,可念在初犯的份上,还请校尉大人手下留情。”   “何处惹怒?初犯?”江含韵‘呵呵’的一声冷笑,同时不耐的挥了挥手:“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此刻的彭富来与张岳,都已经脸色苍白如纸,他们哪怕用脚跟都能猜到接下来会生什么。这让他们的牙齿打架,两条腿抖得像筛糠似的,看向李轩的眼神则饱含乞求之意。   可让两人失望的是,李轩还是无情的走了出去,然后‘卡彭’一声关上了房门。   走出门的李轩,则是背着手摇头一叹,在心里面为两个死党默哀。   当兄弟的也想拉你们一把来着,可无奈自身难保,无能为力,要怪也只能怪你们两个过于作死了。   他刚走出院门,就听里面‘篷’的一声,紧接着传出了彭富来杀猪一样的惨叫。   那凄惨的程度,让李轩不由自禁的一个哆嗦,然后在心目中将那位女上司的凶残程度又上调了一个等级。   此时乐芊芊恰好迎面走来,她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娇躯就微微一缩,眼神惊恐:“游徼大人,您,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笑?感觉好可怕!”   “有吗?”李轩狐疑的抹了一把脸:“我哪有在笑?”   “明明有的,看起来很渗人的那种。您想要笑出来,又拼命忍住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扭曲,像是阴谋得逞的坏蛋。”   此时那院子里面,恰时响起了张岳高亢尖锐的惨叫声,乐芊芊整个人一个战栗之后,就顿时恍悟:“原来如此,大人您这是在幸灾乐祸?”   “哪有?一定是你看错了。”李轩面色微肃,直接转移话题:“九姓渔民那边的察访,可是有进展了?”   他刚才回到朱雀堂之后,就注意到明幽都留守的众人,都明显有喜气洋溢于眉眼之间。   “有,进展还很大!大人您提供的思路是对的。”乐芊芊神色一振,很小声的在李轩耳边说着:“至今为止,已经查到有七家渔民的小孩在最近几个月里失踪,而且都是被修道人带走。更多的线索,我们还在查。”   “这七家是什么样的情况?”   李轩正询问着,小院里面就又传出了‘篷’的一声响,他视角余光看到彭富来从窗户里面钻出来。可他的人才刚出来半截,就又被扯了回去。他死命的扣着窗台,眼中满含绝望,脸上则是鼻涕与泪水齐飞。   李轩看了他一眼,就又神色如常的转向了乐芊芊:“知道详情吗?孩子被抱走多久了?又是被谁抱走的?”   “我不太清楚。”乐芊芊脸有些白的指了指院子里面:“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大概一刻时间之后,彭富来与张岳的惨叫声才告一段落。   江含韵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那模样气质还是惯常的娇柔无力,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模样。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真不经打,居然连一炷香都撑不住。”   说完这句,江含韵又斜睨了李轩一眼:“把你的人带走,也希望他们能引以为戒。李轩你也一样。如敢在习武上松懈,他们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下官谨记!”李轩‘咕哝’了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就再次走进了江含韵的公房。   然后他就看见彭富来与张岳两人趴在地上,都是眼神呆滞,一副三魂七魄都已经没了的模样。   可说来奇怪,这两人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仿佛之前的惨叫与殴斗,根本就没生过。   李轩却更毛骨悚然,知道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法。能够让人疼痛到极致,表面却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伤痕。   这说明那女魔头如果想要揍他,可以让他爹娘都看不到一点痕迹。   他摇了摇头,然后一手提着一个,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们拉了出去。   直到李轩把他们带到马厩,把两人送到了龙驹的背上,张岳才恢复了几分意识。他抽搐了一下身体,然后一阵语无伦次的呢喃:“恶魔,真是恶魔,那女人就是个恶魔!”   “那个血手人屠,就是地狱里的魔头投的胎。仙人板板,我老彭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么大的苦。”彭富来也回过了气,然后又用悲愤交加的目光看着李轩:“好你个李谦之,竟然出卖我们!”   “怎么能这么说?”李轩肯定不能认这个罪名的:“校尉大人只吩咐我把你们带过去,我怎知校尉大人要揍你们?我也帮你们说过话了。”   彭富来一点都不信李轩的鬼话,一个字都不信:“李谦之你会猜不到?事先提醒一句总可以吧?”   “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李轩同样眼神愤愤的看着这两位:“我还就奇怪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让校尉大人恼火成这样,害我也吃了一顿挂落。别告诉我,只是为了昨天你们喝花酒,结果在红月舫被人扣住的事?”   彭富来顿时神色讪讪,江含韵对他们动手的原因当然不止这一桩,关键还是这两天他们都旷班未至。   六道司采取的是轮休之制,所以李轩休沐的时候,他们两人还是得值班。   可李轩在的时候,他们顾着死党的情面,还是会应付一下六道司的差事。可在李轩离去之后,两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彭富来很无奈,也很不服气。明幽都混日子的二世祖还有好几个,江含韵凭什么就逮着他们揍?   难道说,是自己向上面使的银钱不够?   “我就不该进你们明幽都。”   张岳也很愤恨,一副悔不当初的神色,然后他看了看四周:“这是准备去哪?又要去巡街?这都快入夜了。”   李轩心想当然得去巡街,他们都停了两天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别的组代劳,再这样下去同僚会有意见。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马成功就骑着一匹地行龙匆匆走入进来:“你们稍后跟我来,都换上地行龙,有行动!”   他的神色兴奋:“总算找到那些畜牲杂种的下落了。” 第六十章 该展示一下技术了 明幽都的集结度很快,不到半刻时间,就云集了五十多号人,在指挥使江含韵的带领下,鲜衣怒马的从朱雀堂奔腾而出。 此时的火鸦都指挥使雷云,恰好准备外出,他在台阶上看着这声势煊赫的一群人,不由剑眉微扬,眼神错愕:“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去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问的是自己的助手,那是一位二旬左右,穿着一身银甲的女性,她的语中也略含疑惑:“不知道,那边现在防得很紧,把我们火鸦都的人都当成贼。可我猜大概是与将军山血祭案有关。被校尉你嘲讽之后,江含韵除了这件事之外,为其它事上心的可能性不大。” 她别具深意的看着自己的上司,语含着调侃意味:“你很在意吗?要不要跟去看看?” “那群邪修都差不多要落网了,这个时候还跟去看什么看?被江含韵反过来嘲笑吗?” 雷云一声失笑,洒脱的挥了挥袖:“江含韵那女人我还不知道?办案全靠她那头狐狸撑场面,这次她若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一口将这座石狮吃掉!” 他特意指了指旁边那足有一两人高的石狮,一副言之凿凿的神色。 也就在这一刻,一位穿着道袍,双眼苍白无瞳的老人,蓦然出现在朱雀堂的门口:“一口吃掉石狮?这么豪迈的吃法,本座也有兴趣一观,关键还是石头。” 雷云一阵愣神,然后就忙一躬身,朝着老人行礼:“属下参见总管!” “起来吧,勿需多礼!”老夫拂了拂袖,然后询问道:“今日的行动,雷校尉你可有把握?” “八,九成的把握是有的,他们定然逃不掉。”雷云的神色自信:“卑职的人盯了他们几天,今日定可一网成擒。” “那就去吧。” 老者看了看远方,眉宇间隐含期待:“将军山一案必须尽快了结不可,南京城三桩大案,必须先解决一桩。你们火鸦都,可切勿让老夫失望。” ※※※※ 李轩随着明幽都一行人奔驰二十余里,最终在一座小山丘前停下。 “独山观!” 李轩没有往山上看就知道这里的名字,作为南京城的本地人,他对这座城市还是很熟悉的。而独山观因风景独特,颇得南京城内权贵士大夫的青眼,幼时的李轩,就曾经跟随长辈去过两次。 而就在马成功分配人手,用于封锁这座道观内外时,江含韵的目光,直往李轩投注过来:“李轩,你稍后带人跟我入观!” 在李轩的身后,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都意外于这位女魔头对李轩的重视。 随江含韵入观的,自然不止是李轩这一组人,包括伏魔都尉司千慧在内总共六组二十四人,分成前后两个方向突入道观。 可在进入之后,所有人的神色都是铁青一片。 “都死了?” 彭富来看着三清殿前那一地的死尸,不禁脸色苍白:“在将军山血祭的到底是哪家势力?这未免也太狠了!” 在他眼前,整整二十五位道人或坐或趴,姿态各异的死在了蒲团上。 李轩没有说话,他眸色沉凝如水的来到一具尸体旁,先是摸了摸脉搏,又看了看这人的眼瞳,然后他的眼中,现出了几分惑然之色。 他又开始从死者的头开始,一步步的仔细观察。 可李轩的检查,才刚进行到一半。远处一位穿着游徼服饰的青年,已经从尸堆里面站起了身:“校尉大人,死者没有外伤,口鼻处有紫绀,应该是中毒而死。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是在三到四个时辰左右,甚至更久。我唯独不确定的是,这些死者是自杀,还是被投毒。” 这三清殿前的气氛,突然就沉冷了下来,所有人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 江含韵的一身气息也变得格外森冷,眼眸中色泽变幻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张岳疑惑的看着四周:“怎么感觉气氛突然变了。” “你闭嘴!” 彭富来低声训了一句,他的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在边上看着就好。” 此时让众人在意的,已经不是生在独山观的灭口案,而是这些人的死亡时间。 既然是在三到四个时辰之内,也就说明他们明幽都当中,很可能有着内奸存在。 “你确定是四个时辰之内?”江含韵看着这位有着游徼官职的灵仵:“施法检验过了?” “检验过了!”这位灵仵的神色笃定:“此外我也施展过招魂术,只能收集到一些魂质碎片。” 此时马成功也走过来:“校尉大人,其它地方都没找到尸体,独山观内所有人都集中在此地。我们的人还在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可我觉得希望不大,我各处看过了,各个房间都收拾的很干净,几乎所有橱柜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他的神色很沮丧,好不容易才现的线索,如今又被切断了。 江含韵牙关紧咬,一言不。她的视线,很快就集中在李轩的身上。 看着李轩那心无旁骛,一丝不苟的模样,江含韵的眸中,不由光泽一闪,竟然现出了几分期待之意:“李轩,有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没有?” “我现在还不确定。”李轩有些迟疑道:“我不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具体是多久,可绝对不是三到四个时辰前。目前我预判是在半个时辰内,甚至可能就在不久之前。” “怎么可能?” 那位有着游徼官职的灵仵不由失笑道:“你的验尸之法是怎么学的?是刘三戒教你的?” 马成功等人的眼神中,也是含着狐疑的。 这位游徼名叫许孤山,算是目前明幽都内最得用的灵仵。 许孤山则踱步走到了李轩身侧,往下方的尸体看着:“以死者的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分明是四个时辰左右。我按压尸斑,只是稍有褪色,将尸体翻转之后,尸斑没有快消失,也没有新的尸斑生成。我刚才施法,他们的血液也早就不新鲜了,想必这具尸体也不会例外。此外尸体的温度,也已与外界相仿。” “许大人,常理确是如此,可这尸体有许多地方的情况不对。” 李轩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的确都是死亡八个小时之后的尸斑特征,可他在刚才的检查中别有现。 尸斑这种现象,前期分有坠积期与扩散期。 人死后,血液下坠于尸体低下部位的血管中,导致尸斑的出现。此时如用手指按压尸斑,则被按压地方的毛细血管的血液即向周围流动,尸斑暂时消失;再如果翻动尸体位置,则原来的尸斑逐渐不明显,甚至消失,而在尸体新的低下部位又重新出现新的尸斑。这就是坠积期,一般是在人死后2~4小时内的尸斑状态。 而扩散期则是在人死后8~1o小时的尸斑状态,此时人的血液会扩散到血管外,无论是手指按压,还是翻动体位,原有的尸斑都不易消失了,正符合这尸体的特征。 “问题是这尸斑的颜色不对,色泽较为鲜艳。”李轩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尸体的背部:“正常的颜色,是紫红。” 这其实是氧合血红蛋白解离不足—— “尸僵倒是出现了,可死者的面肌,下颌,足趾关节等等,都没有僵直收缩的现象,或者是非常轻微。” 尸僵一般是在死后1o分钟至7小时开始出现。其展顺序有一半是下降型与上升型,前者由咬肌、颈肌开始,然后是颜面股,再后为躯干、上下肢;后者由下肢开始,逐渐向上展。 “尸体的温度其实也不正常,仔细辨识,就会现这些死者的体温,其实比外界要低。瞳孔没有完全扩散,底部有蓝色光泽,疑为某种毒素影响,腹部处也没有任何膨胀。” 一般人在夏季死后4~5个小时,人的腹部就会**性的膨胀。 第六十一章 我洞察了真相(为盟主有熊氏加更) ps:感谢本书第一位盟主有熊氏*胭脂。 ※※※※ “最关键的是——” 李轩按压着死者的腹部:“死者的肠胃还在活动,再触压死者的眼部,会感觉到轻微的压力。” 这是生反应,人死后的数个小时内,肠道依然是蠕动着的,而这具尸体内部的肠蠕动额外明显。 一般正常人的眼压是在14~21mmhg之间,死后1o分钟可降低为1ommhg,2o分钟可降低为7mmhg,直到完全消失。 “所以我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可能是在半个时辰内,甚至更短。” 李轩抬头看着这位许游徼:“我猜许游徼刚才,一定没有仔细察看尸体。” 许孤山的脸色涨红:“那么这尸斑又怎么说?这法术也验证了。” 李轩对此也觉不可思议,他前世从没有在书本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就更不可能接触过。 不过这个世界,可是一个仙佛显世,绝不能以‘科学’来揣度的世界。也幸亏他最近几天,都很用心的研读了刘三戒的部分笔记。 “许游徼,我猜这是某种奇特的毒物造成的,让死者体内生了血液溶解,并破坏了死者体内大部分的微小经络。” 这些话,都是说给这个世界的人听的。 所谓的血液溶解,其实就是红细胞破裂溶解;而微小经络,则是指死者的毛细血管。这都会导致死者的血液,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到血管之外,以至于尸斑不易消退。 其实在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证据能够佐证他的判断,不过都很难解释。 “说起来,我记得有一种奇特的毒药,可能会出现类似的特征,而且死者的瞳孔底部——” “是用于炼尸的蓝尸散!一种非常珍贵,极其罕见的炼尸神药。”许孤山没等李轩说完,就出言打断,他一脸愧色的朝江含韵深深的一个揖礼:“是属下观察不细,失察了!如果是蓝尸散这种药物,死者的死亡时间的确可能是在半个时辰之内。” 张岳听到这里,不由张大了嘴巴,用手肘碰了碰彭富来:“富来,谦之他这果然是换人了吧?” ——这个家伙,居然连一位正牌的灵仵都顶了回去。 彭富来的面色倒还算平淡,他这几天与李轩待的更久,接触到李轩的神奇之处更多。 “那么他们又为何要混淆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马成功的眉头紧凝,有些不解:“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蓝尸散,本就瞒不过真正高明的灵仵。”司千慧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下毒之人,恐怕也确有借蓝尸散混淆视听之意。据我所知,这种药物极其珍贵,价值万金,比一般的有毒物贵得太多。” 李轩则在此处插口,点出了较为关键的一点:“我刚才听马都尉说,这道观内被清理过?那么我也有理由认为,这凶手离开独山观的时间很短暂。他们要在半个时辰内清理整个道观,只怕不是易事。这种情况下,凶手即便走远,气味也多半没有完全散尽。” 这一瞬,整个三清殿前,所有人又都齐刷刷的把目光集中在了李轩的身上,他们的神色各异,有好奇,有兴奋,有诧异,有惊喜。 同时所有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既然死亡时间是在半个时辰内,那么是内鬼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明幽都内部没有。 江含韵也同样眼神一亮,她当即微一拂袖:“小雷!这里的气味,你可都记住了?” 江含韵的灵狐,当即就从她的袖中穿出。李轩则敏锐的注意到这只小狐狸,居然又多了一条尾巴。 它在地上嗅了嗅,就朝着江含韵微微点头。 “很好!”江含韵将一颗红色的丹丸,直接丢到了灵狐嘴里。“乖!去帮我找一找这附近,这周围可有与此间气味相同或者相似之人?千慧,你带几人跟着小雷一起去。” 她不确定这是否有用,毕竟从他们到来,到李轩说这句话,已经过了小半刻的时间。 此外独山观虽然是在城外,可其实周围都是民居,各种气味混杂,即便是她的灵狐,也很难进行准确辨识。 只因修士都能收敛气息,他们身上的气味要比普通人淡很多。他们的度也快似奔马,要一面辨识气味,一面以更胜于奔马的度追踪,那就更是难如登天。 那四尾灵狐在江含韵一声令下之后,当即化作一道白光离去,司千慧则带着几人匆匆跟上。 此时李轩又朝着江含韵一抱拳:“校尉大人,属下想要为这几具尸体开膛,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开!” 江含韵毫无顾忌的一挥手,涉及到将军山血祭这样的惊天大案,已由不得尸体的家属做主。 “许孤山你也去,度尽可能快,我等你们的结果。” 旁边的马成功不由‘啧’了一声,唇角微抽。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显然是对李轩越来越信任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自江含韵上任以来,明幽都的众多老人都表现平平。反倒是李轩这个众人眼中混日子的纨绔,屡有出彩之举,明显更值得江含韵的倚重。 李轩没有二话,当即就指挥着彭富来等人将一具尸体抬上旁边的一个香案,然后利用他仵作箱里的工具,给尸体开膛破肚。 马成功也没有闲着:“大人,属下这边也再去外面找一找,我想看看这道观内,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刚才他对道观内部的现场勘察只是走马观花,并不细致。 江含韵入神的看着正解剖尸体的李轩,同时微一点头:“你去,仔细一点。我估计稍后火鸦都的人也会来,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考虑到要争取时间,李轩没有严格遵照尸检的程序。他在破开死者胸腔,卸下胸板之后,就直接去触摸死者的心脏。然后他就眉眼微扬:“心肌收缩,左心室血液充足,死亡时间确实在半个时辰之内。” 他能感觉到死者的心房出现波纹状或蠕动样收缩,这是‘生反应’中的心肌收缩。此外死者的心肌,也没有出现强直现象,这一般是在人死亡后的一个小时左右出现,会逐步将心腔中的血液压出,尤以左心室为甚。 再然后,李轩又切开了死者的食道与胃部。 彭富来与张岳这刻都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李轩则眼神专注地观察着。 “这个气味,确实是蓝尸散。我建议尽快贴符净化,这些尸体,很可能会生尸变。” 话音自于旁边另一张香案旁的许孤山,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死者胃内食物都保持完整,没有任何消化的迹象,可见死者是在食用晚餐之后不久死亡,时间可能在三刻之内。” 江含韵却现李轩紧皱着眉头,神色定定的看着死者的胃部。她不禁心神微动,现出了期待之意:“李轩你可是现了什么?” 第六十二章 食物里的线索 “是有现。” 李轩随后又走到许孤山破开的那具尸体旁,往此人的胃部仔细看着。然后若有所思道:“他们吃的这种肉,不像是鱼肉,倒像是娃娃鱼,或者蛇类?我们去看看厨房。” 他忽然迈步,直往这道观的厨房方向走过去。巧的是,马成功也在厨房这里。 “校尉大人您来得正好,您看这里。这些厨具,这几个炉灶,至少可应付几百号人。这些杂碎应该就是在这里生火造饭,供应那些小孩的吃食。这里准备的粮食有很多,几个炉灶最近都有用过的痕迹,我怀疑他们手里,还有一些活着的小孩。” 李轩却直接走到那盛放厨余的缸前,然后一脚将之踹倒。 恶心腐臭的气味顿时弥漫全场,可李轩有灵仵的法术蒙蔽口鼻,效果比口罩还要好。 他遵下身,将里面的一些奇怪骨头挑出来,然后询问道:“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我之前没见过。” 在场大多数人都茫然不知,面面相觑。 唯独彭富来在犹豫了一阵之后出言道:“我认得,应该是血蝾螈,虬龙的幼种之一,谦之你不记得了?我们吃过好几回的。” 李轩的神色恍然:“怪不得有些眼熟。” “血蝾螈?还吃了好几回?”马成功不由一声骂:“你们这些该杀千刀的富家子弟!” 许孤山则陷入沉吟:“关键是血蝾螈这种东西,只有地下河与水质极好的溶洞里面才有。我记得血蝾螈很贵吧?” “一尾血蝾螈就价值五百多两,城中各大酒楼都在收。”彭富来眯着眼道:“寻常人抓到了血蝾螈,都会卖到酒楼。他们倒是奢侈的很,直接吃掉了。我看这里面的蝾螈骨头有很多,至少有七尾以上。” “如果是不能卖,不敢卖呢?这里死去的道人,可都没什么修为在身。” 马成功说出这句之后,就眼神兴奋的抬起头,与在场众人对视着:“据我所知,整个南京城附近的地下河只有两条,而溶洞只有三处,能够容得下几百号人的地方就更少了!” 原本断掉的线索,现在又重新接上了! 此时有一位伏魔游徼则有些诧异道:“可那两条地下暗河与溶洞,我们第一时间就排查过了,是我们六道司搜寻的重中之重。” “可他们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要瞒过我们的人岂非轻而易举?我记得几天前我们六道司分派排查暗河的人手,只有二十二人。其余都是从应天府衙门,南京刑部与京营中借来。这样的排查结果,能有多可靠?别忘了之前我们六道司与江宁县的灭口案,就是内部出了问题。” 马成功看着江含韵:“校尉大人!属下认为可以一试。” “自然是要查一个究竟的。” 江含韵握住了腰刀,眼神冷冽:“可搜寻一事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为免打草惊蛇,还是得靠我的小雷。马成功你现在把所有人唤入道观,从现在起严禁出入,不得与外界交通!此事由马成功你亲自负责,把人都给我盯紧了。” 李轩心想这位上司能升到校尉职位,果然不是毫无理由的,关键时刻智商在线。 这些道士的死亡时间,固然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明幽都的人,就全都是可靠可信的。 江含韵现在的做法,正是为防万一。 至于地下河的搜寻,对于江含韵的四尾灵狐来说,反倒是相对简单的事情。 那几百多号人的吃食,是一定需要有人来回运送的,沿途也一定会有气味遗留,那只灵狐就只需按图索骥就可。 就在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司千慧抱着江含韵的灵狐走入进来:“校尉大人,我跟随你的小雷疾奔了大概七里路,一直到了大报恩寺那边,小雷就停下了。它在原地停滞许久都没动作,直到属下接到您的召回符书。” 江含韵伸出手,将四尾灵狐接了过去。后者一阵轻轻的叫唤,不知是在说些什么。而江含韵的柳眉,也微微一蹙。 “校尉大人,”马成功好奇的问:“灵狐可是有了收获?” “没有。”江含韵摇着头:“不过它说并非是闻不到气味,而是相似的气味太多了,数不胜数,一时间难以分辨。” 相似的气味太多? 李轩不由神色微动,大报恩寺那边,也就是内秦淮河,沿途建有数百青楼妓馆的所谓十里秦淮。 相似的气味太多,是青楼女子吗?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些邪修藏身的溶洞与暗河。 江含韵又给灵狐喂了两颗丹丸,当后者恢复了精神,然后就打这头灵狐,再次化光离去了。 这次等待的时间估计会很久,李轩仔细检查完两具尸体,没现更多可用的线索之后,就独自来到了道观后院的一间房,开始盘膝静坐,搬运起了周天。 这是因他预料自己今天是没法回府了,所以干脆在这里完成‘混元天象诀’的功课。 而在五轮周天之后,李轩又开始练习起了家传掌法。 他最近都是这样,见缝插针的进行修炼,不放过任何空闲时间。 李轩原身的欠账有点多,这不是一次先祖附身神打,就能够弥补过来的。 直到过了子时,才有人把李轩唤了过去。他现那只四尾灵狐,赫然已经回到了江含韵的怀中。旁边的马成功与司千慧,都是面含喜色。 “校尉大人?”李轩的眼神一亮,心想这灵狐一定是有收获了。 “在旁边坐着吧。”马成功的笑容都压抑不住了:“就在这里等,这次只以我们明幽都一都之力拿不下来。” 李轩当即不一言,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心里颇感荣幸,整个明幽都能有资格被江含韵叫到三清殿等候的,包括马成功与司千慧在内,也就只有六人而已。 也就在大概半刻钟时间之后,就有三个身影从外面踱步入内。让人惊奇的是,外面看守的几位,对他们的到来毫无所知。 江含韵等人却一点都不意外,当即起身朝着三人方向一礼:“卑职等参见总管!” 李轩随着众人行礼,起身之后才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后面的两位他是认识的,火鸦都的指挥使雷云,还有他的下属伏魔都尉冷霜云。 让他在意的是三人中为的那一位,那是一位老人,一头白,面貌则清癯瘦削,穿着一身道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那双眼却是苍白色的,没有瞳孔,似已目盲。 李轩正想着这就是他们朱雀堂的伏魔总管?就忽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的阴寒之力直入体内。他错愕回望,现那只红衣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女鬼是躲到他的身体里面了? 那老人明显未察觉有异,他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含韵,你所言可真?” “千真万确!” 江含韵面容无比凝肃的拱着手:“我们明幽都不但找到了那群邪修,还找到了血无涯的踪迹。” 第六十三章 人形核弹仇千秋   “血无涯?”老人手捋长须,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这两案其实可以并作一案?”   雷云在此处插口询问道:“那么他们藏在何处?”   他到现在都难以置信,江含韵带着明幽都一群歪瓜裂枣,居然能够找到那群凶犯的下落,甚至还捎带他们六道司满城通缉的血无涯。   江含韵对这位却没有对伏魔总管的恭敬客气,她唇角一挑,用娇滴滴的女音阴阳怪气地问道:“哟,这不是恋嫂狂人雷校尉吗?之前就听说你们火鸦都已经锁定将军山血祭案的凶手,今天就可以将之拿下,那么敢问你们火鸦都的收获如何啊?”   雷云脸色臭臭的,根本就不想答话。他身后的冷霜云,则神色平淡的回应道:“抓错人了,那些鬼手宗的人入南京城,的确是在谋划一桩与他们宗派有关的大事,却与将军山一案无涉。”   这位竟又毫无顾忌的卖起了上司:“说来我们家雷校尉之前还自信满满,说是你们要是真能有收获,他就把朱雀堂门口的石狮一口吞了。”   雷云的脸色青,狠狠瞪了下属一眼:“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给换了!”   “一口吞石狮,老夫当时也有听闻。”   老人轻笑了笑,然后神色凝肃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含韵,他们人究竟在何处?”   “在南城的那条暗河!”江含韵眼中微有得色:“人数在四百三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大半是小孩。具体的情况,我还未能掌握。我担心惊动了他们,所以吩咐了我的灵狐不得靠近。”   老人闻言一愣,然后陷入沉吟:“之前我们六道司搜寻过那里,可并无收获,我记得当时是由神相都负责的吧?”   他随后就掠过此事不提:“不靠近是对的,这些人为掩饰行踪,已经几次行灭口之事,可见其警惕凶残。不过既然还有那么多的孩童,那么这次的行动,就更得慎而又慎。”   “可我们现在的人手也不够,”江含韵提醒着:“我与血无涯交过手,他的法力其实胜我一筹,我怀疑此人还有其他同伙,此外还有那头接近旱魃阶位的煞尸。”   旱魃,昔日黄帝之女化为旱魃,所过之处赤地千里。那是已经由阴转阳,达到天位境界的煞尸。   “这点倒不用担心。”   老人正说到这里时就神色微动,侧目看向了堂外:“来了!”   来者是一位中年人,头戴斗笠,外罩斗篷,他也穿着六道司独有的伏魔甲,可那甲胄的颜色却是黄金色的,泛着金质的光泽。   “仇千秋见过总管!”这明显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物,朝老人行了一礼之后,就直接询问案情:“敢问这边的情况如何?看总管大人的传信,是已经找到那群邪修的下落了?”   李轩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他老娘刘氏昔日的青梅竹马来了。   他眼前这位,正是之前白虎堂的副堂主,如今朱雀堂的副堂主,位秩三品的‘伏魔真人’仇千秋——一位据说已快触及天位门槛的大高手。   ※※※※   深夜子时,已经结束了入定修行的血无涯,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心神不宁。元神无数个念头起伏,总是难以平复。   作为一个经历丰富,几十年来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修士,血无涯只用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这是《礼记·中庸》的一句话。   人如果达到至诚的境界,是可以预知事物未来展趋势的。   血无涯的元神心念,自然是远达不到‘至诚’之境的,可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知祸福。   血无涯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是在预兆着他的感知范围之外,一定是有着不利于他的事情在生。   所以他仅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就霍然起身,从所在的这间半封闭的洞窟里面走了出去。   “把人召集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这洞窟外守着的,是血无涯的弟子血笑痴。他神色万分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师尊:“师尊是在担心独山观?可那边已经没有了活口,据说手尾处理的很干净。”   “没有活口就未必查不到这里。”   此时血无涯的目光,又望向了前方。   ——那是暗河旁的一小块平地,沿河搭着五十多个帐篷。几乎每一个帐篷外,都有一位穿着赤红道衣的修士盘膝坐着。   “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走人,至于那些孩童——”   血无涯眼中闪着不舍与痛心之意:“都丢进河里,全处理掉吧,我估计是带不走了。”   血笑痴再无二话,可他才刚起身,准备往河对面行去的时候,就听五步之外,传出了一声冷哼:“现在才醒觉,已经晚了!”   此时一只满是厚茧,外缠黑光,给人以硬朗刚健之感的手掌,蓦然从虚无中探出,轰向了血无涯的胸腹位置。   血无涯的面色大变,他先尝试避让,可随后就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手掌在他神念中,就好像是一座不断膨胀的巨山,充塞着天地,挤压他所有的一切。   他只能在仓促间后退半尺,然后一道血色剑光如标枪一样从袖中穿刺出去,直接刺向那手掌的掌心。   可后者以血肉之躯对上兵刃之力,却一点避让之意都没有。一瞬之后,随着一股黝黑的光泽散开,将周围的石层都化为齑尘,那口血剑也在一声哀鸣之后,被远远的震飞出去,无数的血色丝线,不断从四面溢散飞射出去。   “大绝灭掌!你是仇千秋——”   血无涯口中吐出大量血液,甚至是夹杂着内脏碎片,可他的身影也借势爆退百丈,试图摆脱仇千秋的追击,可后者却如影随形,一直不离五步之外。而他的第二掌,距离血无涯已经咫尺之遥。   血无涯却在此刻冷笑道:“今日来的,莫非就只有阁下?”   此时的血无涯,赫然已经退到了一尊摆放在暗河一侧的金棺旁。随着血无涯出一声厉啸,那金棺内也出了一声滔天震吼。那棺盖剧烈震动,似乎下一瞬就会飞腾而起。   可就在这一刻,一位白老者,出现在了金棺的上方。他脚下轻轻一踩,就将那动荡的金棺镇压下去。   “血无涯,汝等血祭九百婴孩之举,可谓人神共愤!”   老者面色冰冷,他弹指之间无数的丝线伸展而出,往血无涯的身后缠绕过去。后者的脸色瞬时间惨白如纸,眸色近乎于绝望。   而此刻仇千秋的手掌,已经印在了他胸前。   “篷!”   同一时间,在这条地下暗河之外待命的李轩,眼神无比骇然的看着前方那一片腾起的蘑菇云团。   而下一瞬,一股磅礴的冲击波也横扫而至。   此时李轩与张岳还好,都能够定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旁边的乐芊芊与彭富来,却身影滑退数丈,才勉强站稳。   “这是仇千秋与血无涯?”彭富来的神色也无比震撼:“只是交手的余劲而已,这未免强的离谱了!暗河里的那些孩子,该不会死绝吧?”   “不会!”张岳则是摇头,一脸的敬佩:“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厉害之处,他应是将双方的力量,都导引到地层上方,以确保暗河中那些小孩安然无恙。”   李轩则是吞下了口中的唾沫,压了压惊。   他想这威力,怕是比之前世美军3oo吨TnT当量的B61-12战术核弹都不逊色了。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真是强的离谱了。他的先祖李乐兴一刀封冻三百里淮河,果然不是传说。 第六十四章 活在地狱 来自于地下的震荡只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就停下了,李轩四人全程都没有参与的机会。他们的武力太弱,只能打打下手,在外围防范地下的邪修逃离。 不过江含韵等人的行动应该是很顺畅的,不久之后,染了一身血的马成功就把一群小孩护送了出来。总数三百二十五名,全都毫无伤。 从马成功的口中,李轩也知道了这一战的前后经过。 “总数三十四名邪修,没有一个低于五重楼境。加上九重楼境的血无涯在内,开了第三门的修士就有四人,这次全都一网成擒!还加上一尊十重楼境的尸王,被总管镇压住了。” 马成功的神色赞叹钦佩有加:“我们的这位新任副堂主真是厉害,仅仅两掌就将血无涯轰到重伤垂死,还能确保他的掌力不影响周围三尺之外。这份能为,只怕已不逊色于总管大人多少了。我听说上面有意让这位接任朱雀堂主一职,如果真有此事,倒是我等的福气。” 李轩心想这仇千秋的确是厉害,美军的战术核弹能不能收,仇千秋却能驾驭自如,重复使用——这就是一颗行走的微型核弹,不对,用载弹量过一千枚的轰炸机来形容更合适。 今天这位也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与这些顶层修士之间的武力差距是何等巨大。 李轩倒是没有‘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他只需要能拥有在这个世界的自保之力就可,还得摆脱红衣女鬼对他的生命威胁。 不过按照乐芊芊的说法,如果他有一天不用再担忧女鬼的孽力侵袭,那也差不多到了仇千秋的层次。 接下来李轩等人就被马成功指使着,将那些小孩都护送入独山观安置。 这座道观目前空无一人,床铺足够,厨房与库房里的各种生活物资也应有尽有,正适合安置这些小孩。 虽说观内死了那么多人,住在这里面略有些寒碜,可六道司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且此地未来几日,都有六道司的人手坐镇,也不用担心阴魂恶煞之属。 让李轩心塞的是,这些被救出来的孩子都很乖巧,甚至是乖巧到让人心痛。 他们就像是受惊待宰的小鹿,用怯生生,含着警惕防备,又任由宰割的目光看着六道司的众人。无论李轩做什么吩咐,这些孩子都会很乖巧的听从。 等到给这些孩子洗澡,换干净衣物的时候,李轩更现他们不但骨瘦如柴,身上还有大片的青紫与针孔。 “这想必是被抽血了,是那些邪修惯常的手段。把小孩子当成血罐,用于祭炼邪门法器,直到抽不出好血出来,就直接炼魂。” 马成功轻声一叹后,就往门外走去:“我去朱雀堂请两位大夫来给他们看看吧。” 李轩则在后面提醒道:“让他们带点好药过来,不用在乎钱。再从外面请几位大厨,这几天给这些孩子做点好吃的,补一补身体。” 马成功点了点头,就一言不的走了出去。他知道这虽然花销极大,却用不到他这个穷鬼出钱。 李轩这个组里面的四个人,全都是花钱不眨眼的土大户。 而等到马成功离去,张岳就忍不住语含讥讽的说着:“六道司平时就是这么镇守的南京城?九百多个孩子无声无息的就没了,还有这三百多个小孩被关在地下十几天都没人知道!” 乐芊芊顿时怒瞪着张岳:“你以为我们想?你知道这天下间多少妖邪?无穷无尽,数不胜数!而我们六道司才多少人?总共才四万多。即便全都像马都尉他那样能干,就能做到万无一失?平时除了你们这些混日子的二世祖,你见我们六道司的人有谁是闲下来的?你又可知这几天为找到血祭案的凶手,六道司上下忙成了什么样?你张岳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她在张岳与彭富来两人的印象中,一向都是胆小怯懦,畏畏缩缩的形象,可在这时候,少女却像是一头母狮子一样咆哮飙,说得张岳一愣一愣:“说起来,你们不也是六道司的人?可我们在不眠不休巡街查案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在跟青楼里的姑娘说笑,在喝着花酒!” 张岳一张老脸不由通红,嘴唇呐呐的说不出话,彭富来也是神色讪讪,旁顾左右。乐芊芊的话,把他也给扫进去了。 李轩的面色已沉冷如铁:“都给我闭嘴!” 乐芊芊不知怎的有点怕他,闻言后当即娇躯一缩,没再说话了。 此时李轩,则冷冷的瞪了张岳一眼:“泰山你可知今年还未入秋,我们朱雀堂就已死了十二人?明幽都的前任指挥使,也是在两个月前与妖邪力战而死。还有老马,他平时就很忙,自案以来这十几天更是从未归过家。你一个靠着六道司享受安逸日子的,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张岳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口,然后猛地一拳轰在了旁边的墙上,在上面捣出了一个大洞:“我就是看着这些孩子不忍,心塞,难受,一肚子的火。” 李轩倒是有些意外了,张泰山这家伙可一向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像他们这样醉生梦死的富二代官二代,也会在意这些穷人家小孩的死活?也会看不惯这世间的不平事么? “那些已经死掉的我们没办法,可这些孩子,还好是救出来了。” 乐芊芊对张岳的印象明显有了改观,语气放柔了不少:“你其实也不用太难过,像这样的事情,大晋每年都有生,而且数量不少。见得多了也就——” 她感觉这样劝有些不对,忙又语声一转:“校尉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家属了,想必不久之后,他们的父母就会来接人。” 彭富来却抽了抽唇角,一声冷笑道:“接人?接回去又如何?船上最湿冷不过,像他们这样伤了身体的,只怕是活不下来。即便活下来了,女的长大了当船妓,男的也是一辈子苦累劳碌,被官府压榨至死的命。这与活在地狱,有什么两样?也就只是活着而已。” 乐芊芊面色一白,就再不说话了。 李轩不由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五章 成全你的慈悲 之后的气氛都很沉闷,直到忙到清晨时分,这安置工作才告一段落。等到李轩等人返回朱雀堂衙门,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已经累得不行。 “接下来我就不奉陪了,我得回去睡觉。” 彭富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真的撑不住了,感觉在秦淮河里面与姑娘们大战十个回合都没这么累。” 这个时候,他却神色错愕的看着朱雀堂门口:“诶?这里的石狮子呢?怎么不见了一头?” 李轩也很奇怪,却并未多想。他现在也只想着把后续的手尾处理干净,然后早点归家。 不过接下来,他又被马成功唤到了朱雀堂的正堂。 此时江含韵等人,赫然都列席于此。而当他踏入堂内时,里面的几位大佬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注过来。 “伏魔游徼李轩?” 坐在最上的白老者用他那苍白无瞳的双目‘看’了李轩一眼,他似乎很是惊艳:“很不错,你这一身寒力,哪怕在四重楼境也是堪称翘楚,难得的是冰雷兼修,与你的先祖走的是同一条路子。” 李轩苦笑了一声,神态谦恭道:“不敢当总管之赞,小子年已十八,如今却只区区三重楼的修为,哪里敢称什么翘楚?” “既然知道落后了,那就奋起直追便是。你又不是天赋不如人,且你这一身寒系真元也的确很惊人。” 老者笑了笑,然后转回正题:“你的上司对我说,这次能够侦破将军山血祭案,抓捕血无涯,李轩你居功至伟,可为功。” 李轩依旧微躬着身:“是校尉大人赞誉太过了,能够侦破此案,都是兄弟们辛苦奔走之功,属下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绵薄之力?你这句话可就是愧煞人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像个老头?滴水不漏的。该拿出朝气蓬勃,舍我其谁的气势才对。” 白老者摇着头不以为然道:“长话短说吧,这次把你叫过来是为论功行赏。江含韵说你所立功绩有五,其一,将军山案现场现雷陨石;其二,找出九百童男童女的来源;其三,通过验尸找到血无涯等人藏身的线索。这都是解决这两桩大案的关键;其四,解开狼群杀人案;其五,与江含韵一起现血无涯踪迹——” 此时李轩的目光,却不自禁的被旁边坐着的雷云吸引。这位火鸦都的指挥使正拿着一块东西在啃着,口里‘嘎嘣嘎嘣’的,清脆有声。 李轩心想自己没看错吧?这家伙正在吃的东西,那似乎是石头? 可能是现了李轩的注视,雷云很不爽的反瞪了回来,那神色就仿佛是在说‘看什么看?我雷云一口唾沫一个钉,吃石头你有意见?’。 李轩这才想起之前在独山观三清殿,雷云的部属提起这家伙曾说过‘要一口将那狮子吞下去’的话,这是在践行诺言? 怪不得门口的那头石狮子不见了踪影,敢情是被这家伙拿去吃了,可为何不是一口吞下去? 话说回来,这石头吃下去没事吧?这换成是普通人,怕是会直接死掉。 雷云明显看懂了他的神色,他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石头,然后‘嘎嘣嘎嘣’的咬着。 那头石狮子一口吞掉太难了,他顶多是将它慢慢吃掉,这不能算食言而肥。 此时上处的白老者,已经说到对李轩的奖赏:“总计五桩功绩,我记你六个大功,三个小功,并赏白银三千两,藏书楼七层八天时限,六道人元丹两枚,中品法器一件,李轩你可心服?” “属下并无异议。”李轩是万分欣喜的,甚至感觉受之有愧。 这奖赏已经非常的丰厚了,虽然这次总管给的银钱少了点,可功勋给的足够。这些大功小功,不但可以从六道司换取功法,法器,丹药等等,也是资历,可以帮他升职。 至于那六道人元丹与中品法器,就更是让他喜出望外,这是可以直接提升他实力的东西。 尤其前者,六道司的人元丹产量极小,所以很少直接出现在奖赏当中。 至于藏书楼七层的八天时间,对他来说同样是极其宝贵的。 “然后还有我私人的奖赏。”老者目光如炬的看着李轩:“十天之前,老夫曾对所有六道司都尉有过承诺,如有人能找到血无涯与那头煞尸的下落,都可以向老夫提一个要求。只要在老夫能力范围内,且不是太为难,本座都不会拒绝。” 李轩先是神色一振,为之大喜,总管大人的这个承诺,他之前可没听说。可随后他就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开始挣扎起来。 足足两分钟时间之后,李轩才下定了决心,他神色肃穆的,朝着老人拱手一拜:“属下想请总管给那些幼童一个机会,由六道司出面,将他们收养。” 可能对这些孩子来说,能够尽快回到他们父母的身边,才是最紧要,最幸福的。 可李轩知道彭富来的话是对的,那也仅仅只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而他们六道司,是这天下间唯一可以不用在意朝廷王法,改变这些贱民命运的力量。 据李轩所知,他们也确有收养幼童培训,做为六道司后备人力的习惯,六道司也不缺这点银钱。 “这我倒是能够办到。”老人的目光闪着异泽:“不过你确定?李轩你可知这机会有多难得?你不是以自身的修为为撼么?如果你现在向老夫求助,老夫甚至有办法助你直入四重楼境。” 李轩一刹那间有些动摇,可当他想到独山观那些小孩,还是微一摇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属下就是这个要求,还请总管成全。” 功法他自己会练,可能够帮助这些贱民改变人生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李轩心想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给这些孩子们做的事情了。 老人先与旁边的仇千秋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声无比欢快的畅笑:“那就这么定了,李轩你既有菩萨心肠,老夫又岂能不成全你的慈悲!” 第67章 有故事的手套   李轩从大堂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去了后院,准备先把这次的奖励兑现部分。   先是两颗六道人元丹,李轩在丹房那边领了这两颗丹丸之后,又花了两个小功,换了第三枚人元丹出来。   这是他晋升伏魔游徼之后,每年固定有的份额,每年拿功勋换就可以。   再多就没有了,除非是拿更多的功勋去换。一个大功可以换三颗,可这太不划算。   等到李轩晋升都尉,这一个大功都可以帮他换取地元丹了,那东西的价值是人元丹的五十倍。   其实在人元丹之下,还有练气丹这种东西,也是六道司独有之物,可以稍微增益人的修行度。   可对于李轩来说,这同样不是很划算的买卖,能够拿钱买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宝贵的功勋去换?   他们诚意李家的少阳丹,其实也有着与练气丹差不多的效果。   之后李轩又去了藏器楼,准备将那件中品法器领到手。   低品的法器作用微弱,可到中品阶位,作用就非常明显了,足以让李轩这个境界的武修,实力提升大半个等级。   不过李轩在这边连看了三层,都没有特别满意的。   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朱雀堂这么多人,光是武修就有两千多号。这里如果有上佳的法器,早就被人换走,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六道司的修士们,一般都是积累到足够的功勋之后,找炼器房定制合乎自己心意的器物。   马成功的那十二杆长矛,就是定制的器物。   不过这通常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时间以上的等待,李轩等不了这么久,就只能从藏器楼中择其善者使用了。   就在他走到这座楼的第六层的时候,李轩忽然就感觉有异。他身后的红衣女鬼,忽然伸展出万千丝线,竟然将楼内的法禁视如无物,往这座楼宇的上方疯狂伸展过去。   李轩当即吓了一跳,这女鬼好几天都没有动静。之前独山观死了那么多人,李轩也使用过招魂术,也没见女鬼有什么动作,让他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   没想到在藏器楼这样的重地,这女鬼忽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幸运的是,这藏器楼内部的法禁不但没有惊动,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女鬼的异动。   “这上面一层有什么东西吗?”   李轩干脆试探性的问陪同他选取法器的一位典库使,可当这问题出口,李轩就见这位老人一脸茫然不知所以,他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上面有没有什么含着很大怨气的东西?”   李轩当然知道上面的第七层,是储藏上品法器的地盘。他想要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身后的血眼少女。   “有很大怨气或者煞力的东西?”这位垂垂老矣的典库使稍作凝思,就笑着道:“游徼大人修为不高,可这灵觉真是一等一。今天这第七层内,的确是进了一件邪物。据说那是血无涯的本命飞剑,也就是今天被我们抓到的那位。由于此物邪气极盛,积累了海量的怨煞,物证房里面存不住,只能暂时存放在我们这里,将此器镇压。”   李轩心想果然,此时他已初步把清这女鬼的脉络。能够让她产生兴趣的,就只有怨气与煞力了。   之前的独山观与魏诗灭口案,这血眼少女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很可能是因这两处的死者,都没有太强烈的怨恨有关。尽管独山观一案的死者不少,多达二十余人——   而在将军山,在潘阳湖下的龙洞,还有今天的藏器楼,这女鬼抽取吸收的东西,李轩哪怕用脚后跟去想,也能猜到是什么。   这让他暗暗头疼,也颇感忧虑。   虽说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些被女鬼抽取的业煞与她的力量增长有关。将军山与潘阳湖之后,李轩胸前的绿斑,也没有明显的扩散。可李轩最近,确实感应到这女鬼身具的力量日盛一日。   最明显的现象,就是他身上的雷陨石项链,还有他每天修行的雷法,已经没法完全阻止阴煞的侵袭了。   李轩胸前的绿斑虽然扩散的较为缓慢,可在日夜积累下,也已变得相当吓人。   先祖之魂凭依神降之后收复的失地,如今又都已尽复旧观,全都丢了回去!   李轩已经有了直接下楼的打算,他认为自己不能放任这女鬼的力量再增长了,何况怨气与煞力这种事物,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吸那么多过来干嘛?   可就在李轩刚刚起意的时候,红衣女鬼那探往楼上的千万条丝线,就又如潮水一样的退了回来。   李轩微一愣神,然后摇头一声苦笑。在那位典库使的陪同下,在这一层继续寻觅起来。   他最终看上的是一双赤金色的手套,不知是什么材料炼成,防御力很强,不畏刀剑,还能够滋生雷电,是非常罕见的雷系法器。   “就这件吧,它的名字是‘赤雷手’?”   看着木架上摆放着的这双手套,李轩的眼神有些疑惑。   只因雷法为诸法之最,雷系法器也非常难得。李轩不太明白这样的宝物,为何能够在一年前进入藏器楼后一直留存到现在。   他想或者是因六道司内修习雷法者太少的缘故?   这也确实是最难修习也最难入门的一种真元,通常百位武修里面修习雷法的都不到一位。   此外修行雷系真元,却在掌指上下功夫的更加罕见。   不过这双手套虽然很不错,可李轩本身是不太情愿的,这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他的‘洞玄惊神指’才刚刚入门呢。虽然得祖先的指点,提前掌握了这门指法的武韵。可李轩知道一门武功绝学要想投入实用,最低的要求就是形成肌肉记忆,可以将之本能的运用。   所以如有可能,他现在更想要一把法器刀,或者是冰系的法器。只要不是形制太奇葩,无论什么东西都好。   可整个藏器楼中,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也就这么一件而已,好歹也算能用得上。   “游徼大人似乎不太看得上?”   那位典库使看出李轩的心思,他叹息着解开储物柜的法禁,然后他用那颤颤巍巍的手,神色无比慎重的将那赤金色的手套取出来,交到了李轩的手中。   “可能此物不合游徼大人心意,可老朽还是请大人您能善待此物。这座藏器楼内的法器,大多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件‘赤雷手’也是如此。它的前任主人曾持此器,在九年间共诛杀四十五名邪修,一百二十二只妖物。一年前南疆血岩山之战,这位六道司的同仁为掩护千余位百姓撤离,独自断后,与七只妖物大战一个时辰之后力尽身亡。据说临死之前,这位还拖着其中一只妖物同归于尽,所以他不但肉身化为齑粉,连神魄也已不存。当时这件‘赤雷手’也随之破裂,是此人的挚友,我们六道司的一位器师不忍,费了极大力气才将之修复。只因这是他友人存世的唯一证据——”   李轩睁了睁眼,然后也神色一肃,微一躬身,郑重其事的将此器接到了手中:“前辈可以放心,我李轩必不令此器蒙尘!”   据他所知,这大晋朝的内地虽然是太平之世。可在南北边疆,还有境内一些荒野无人,穷山恶水之地,其实邪修猖獗,妖魔横行。   六道司与这些妖魔的战争自一千二百年前到现在就从没有停过,而这些边疆之地才是主战场,每年因此牺牲的六道伏魔人,从来就未低于三百。   李轩自认是惜命的,他绝没有杀身成仁,视死如归的胸怀;所以他也对这些为守护大众安宁,愿意豁出性命的人额外钦佩。 第68章 人都不了解自己   在李轩走出藏器楼的时候,就已经将那双‘赤雷手’带在手上了。   尽管李轩在换取之前各种嫌弃,可在此物上手之后,李轩却是差点就把‘真香’这两个字直接说出口。   这手套与他皮肤极其贴合,而且非常的舒适,戴上之后就完全没有任何异物感,就像是这手套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它甚至还可随着主人的心意变换颜色,不用一直维持现在的土豪金。   李轩又试着用自己的腰刀斩击,果然毫无伤,连一点白印都没有留下。   这里必须一提的是,李轩使用的腰刀可不是六道司的制式版本,而是他从家中寻来的一把百炼宝刀。极其的锋锐,也极其的坚韧,杀伤力完全可比拟一件低级法器。   可即便是这把刀,也不能损及这‘赤雷手’分毫。   他再尝试使用‘洞玄惊神指’,一双手瞬时间雷光兹兹,电量过之前的五倍都不止。   当然,这是因李轩才刚修炼雷法不久,他本身积蓄的雷力就不是很多,没成气候。   关键是这‘赤雷手’携带的雷电,对于女鬼的阴煞,也有着一定的压制作用。   而就在李轩喜不自胜的往外院走去的时候,他视角的余光却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江含韵,这位正皱着眉头矗立在专用于镇压妖邪鬼怪的‘镇妖塔’前。   她没有刚侦破大案后扬眉吐气的兴奋与昂扬,反倒是神色怔怔,忧心忡忡,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李轩稍稍犹豫,还是走了过去:“校尉大人!”   “李轩?”江含韵当即回神,她诧异的望向李轩:“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不是说了吗?我们明幽都这三天都不需要再值班。”   这是伏魔总管做的决定,给明幽都所有人三天休沐。最近这些时日以来,明幽都上下也确实是六道司中最苦最累的一群人。   “是来这边换法器的。”李轩将自己手上金闪闪的手套在江含韵面前晃了晃:“我看校尉大人您在这里站了许久,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江含韵很洒然的一声笑,然后又把目光移向了镇妖塔的大门:“只是那头煞尸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所以心内略有不安。”   “不对劲?”这次轮到李轩一阵愣神,他不解的询问:“敢问是怎么个不对法?总不会就是假的吧?”   江含韵微凝着眼:“那确实是一头尸王不错,可小雷告诉我,它的气味与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一头稍微有点不同。”   李轩闻言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他想这只四尾灵狐是不是搞错了?难道这南京城里面的尸王还有第二头不成?   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只灵狐不可能撒谎,它在嗅觉上的权威,不是自己能够挑战的。   且对于一个办案人员来说,最好是用怀疑的目光看待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此外,红衣女鬼是在他遭遇血无涯之后才出现,再从女鬼在将军山的反应来看,这桩案子很明显与她有关。可血无涯与那具煞尸的归案,却并没能让这女鬼的执念化解。   其实李轩一直都想亲眼见一见血无涯与那头煞尸,可一直到这一人一尸被封入镇妖塔,他都没有机会得见。   “那么校尉大人可曾禀知总管?”李轩已经本能的打起了精神,他意识到对自己来说,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乐芊芊说过,要解决自身阴煞袭体的问题,那么化解这只守愿灵的执念是最有效的方法。   “说过了,可我拿不出证据,总管大人最终也只是说他会就此事严加拷问血无涯等人。我还建议再等几天解除城中戒严,可总管没有答应。”   江含韵皱着柳眉:“我在想,或者真是小雷它搞错了也说不定。”   她肩上趴着的小雷顿时出了‘咕咕’的响声,似乎在抗议江含韵的质疑。   李轩则陷入了凝思:“说来我之前就有个疑问,昨日小雷追踪那灭口之人到秦淮河,说是气味相似之人太多,所以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我想知道,这里的气味相似之人,是否指那边的青楼女子?”   “应该是吧?按它的说法是雌性的人类。”   江含韵不确定的说着,然后她眼神一亮:“差点忘了,这里还有着一条线索。这血无涯案与将军山血祭案的案犯,还没完全缉拿归案。”   李轩沉吟之后,又用请示的语气说道:“此外卑职还想到那地下暗河看一看,或者能找到其它的线索。”   “地下暗河?”江含韵却犹豫了:“还是再等两天吧,当时走了好几条邪修残魂,我们的人还在寻觅清剿。你的修为太弱,贸然进入有极大风险。”   李轩当即就打消了念头,这些邪道术修哪怕是失去了**也很可怕。以自己的浅薄修为,搞不好就有被夺舍之忧。   不过江含韵愿意在这个案子上继续追查下去,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   就在李轩与江含韵议论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藏器楼。那位引导李轩选取法器的典库使,已经走上了第七层楼,然后神色惑然的看着这层楼的中央位置。   那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箱盒,里面则是存着一口悬浮于空的飞剑。而这水晶箱盒不但本身刻满了各种玄异的符文阵列,在它的外层,还贴满了各种样的明黄符箓。   让这位典库使惊异的,却是那口剑本身。   ——与之前的色泽不一样了,那足以在瞬息间取上万人性命的惊人煞气,不知为何也消失了大半。   “你竟将‘赤雷手’给他了?”   此时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年老的典库使身后。这是一个肩宽背阔,有着熊虎之姿的男子,他现身之后,也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水晶箱。   “奇怪?这口剑,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就是在奇怪,也就是这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它就与普通飞剑没什么两样了。”   年老的典库使将白眉微扬,眼中满是不解之色:“仇千秋的大绝灭掌竟是强横至此?能够将血无涯血炼了数十年的煞力一掌轰散?”   那有熊虎之姿的男子稍稍思索,就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毕竟是我们六道司最近些年,最有希望问鼎天位的一位,有这样的掌力也不稀奇。”   他随后又语声一转:“那‘赤雷手’乃是含蕴武意之物,6良缘身死之前一身武意升华,并将之融入到了这件器物当中。上面之所以将此物放入我们藏器楼,就是为提携后辈,要在我们朱雀堂寻找合适之人继承6良缘的一身强横武意。这么宝贵的东西,你竟就这么给了出去?你可知如今这朱雀堂,就有好几个出色的后辈——”   “这是他们之间的缘法。”典库使没等这位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楼主你是知道的,以这‘赤雷手’的特性,六重楼以下非有大无畏,大英勇,大忠义之人不能视,如果没有这样的心性,这双‘赤雷手’他们是看都看不到的。李轩他既然能看到,那就是他的缘法。”   “我当然知道。”男子面色复杂,看向了楼外方向:“可我也知道那个李轩,乃是诚意伯之后,一个混账荒唐,浪荡无行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能够继承良缘他的武道神意?”   年老的典库使不由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这男子一眼:“楼主啊楼主,人永远不能只看表面。且即便你我,又如何能谈得上是真正了解自己?只有千钧一,死生一线之时,才能够见真性情。我只能说,他们之间确实是缘分到了。此器能够得主,实为我六道司的幸事。” 第69章 对自己狠的男人都不平凡   回到诚意伯府之后,李轩原本是想回房补一觉的。可结果他才入府,就被管家告知家中来了客人。   而当他来到大堂的时候,就一阵头皮紧。只因堂上坐着的,正是新任的朱雀堂副堂主,伏魔真人仇千秋。   李轩有心直接退出去,不过眼尖的刘氏已经现了他的身影,顿时大喜:“谦之快过来见礼,这是你的世叔,你娘的小仇千秋仇先生。”   李轩看了不动声色的李承基一眼,一边心想这两位会不会打起来,自己被波及池鱼了这么办?一边走了过去向仇千秋行礼:“小侄拜见世叔!”   仇千秋上下看了他一眼,又特意在他双手上流连了片刻,然后他目中满含欣赏之意:“其实之前在朱雀堂已经见过一面,你是个好孩子,无论心性,能力都是上佳,不愧是诗雨的孩子。”   李轩不由眨了眨眼,心想这位叫的挺亲切的,刘诗雨——这可是他母亲的闺名。   而随后仇千秋又语声一转:“可惜前几年被你爹养歪了,差点荒废了你这一身大好天资,幸在最后能迷途知返,为叔甚是欣慰。”   李承基当即就捏断了几根胡须,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   “前几年确实是荒唐了点,侄儿每常想起都悔不当初。”李轩笑了起来:“可那时候是侄儿年少轻狂,自己糊涂,与我爹没什么关系。”   “你对他倒是挺维护的。”   仇千秋非但没有生气,眼神反倒更欣赏了,他随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双靴子,一个小丹瓶,丢给了李轩:“这是为叔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李轩接在手中之后,就眼神微亮,这双铁质的靴子,赫然是一件低品的法器。他想这敢情好,一身亮闪闪的全身防具都快齐备了,现在也就只差个头部。   至于那丹瓶,李轩没有去看,客人面前不太合适,不过以仇千秋的地位,这想必不是凡品。   接下来这大堂内的气氛倒还不错,虽然不是很热烈,却也是意兴盎然,一室生春,非常的和谐;仇千秋与李承基之间也是有说有笑,就像是一对分别多年的老友。   李轩先是暗嘲自己想得太多,然后也打起了精神,与兄长李炎一起,听着父辈三人说起昔年的故旧往事。   直到天色昏暗,刘氏才意犹未尽的起身:“你们先聊着,我去吩咐厨房那边准备酒菜。千秋,承基他听说你回来,可是重金准备了五坛二十年的剑南春。你们多年不见,今晚想必是要喝一个尽兴的。还有,我让厨房那边准备的有狮子头,盐水鸭,还有葫芦美人肝,都是你年轻时最喜欢的菜。”   等到刘氏的身影消失在后堂,李炎的身影立刻如兔子一样闪身蹦到了墙角。   李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现自己身边变成了*****的炼狱。   他的一边是李承基的磅礴寒力,一边是仇千秋的滔天烈焰,此外还含蕴着一丝丝的毁灭力量。   李轩心想我去,原来之前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居然没看出来。然后他也闪身退到了李炎的身边,幸在李承基与仇千秋两人都注意控制着力道没有伤他,让李轩安全的从战场撤离。   此时李承基拿起了茶杯,似漫不经心的吹拂起了水面上的茶叶:“你在西疆不是待得好好的,还回来干嘛?”   “上有所命,不敢不从。”仇千秋叹了一声,黝黑的脸上满含唏嘘:“不是你们这些人没用,以至于江南之地妖氛大涨,我何至于要回这伤心地?”   “你这话我记下来了,转头有机会转告你家总管。”   李承基再吹茶叶:“知礼的就该知道,这是在端茶谢客。”   仇千秋一点都没在意:“我来见的是诗雨,不是被罢官待查的某人。说来我是真没想到,诗雨她至今都还记得我的喜好。”   李承基脸色一青:“诗雨是我的夫人,她的闺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   “你莫非在害怕?”仇千秋阴森森的看着李承基:“害怕我将诗雨她夺回来是吗?”   他不等李承基回话,就冷声一笑:“你确实该害怕!乘人之危,横刀夺爱的混蛋。我当年将诗雨她托付给你照顾,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兄弟的?”   此刻站在墙角的李轩,则含着埋怨的看着大哥:“怎么就不提醒我?”   “你自己修为低弱,又眼皮子浅不识得风向,反过来怪我咯?”李炎冷哂道:“这两个情敌凑在一起还能有好事?母亲她在的时候,他们就在桌子底下交手一百多回合了,母亲这一走还得了?”   李轩愣了愣,心想这两位的武道修为真是牛叉,他当时硬是没看出来,还真以为这两位是哥俩好呢。   眼看着这大堂的一半越来越冷,另一半的温度越来越高,李轩不由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屋顶,他担心这大堂会撑不住塌掉。   此时李轩恰好听到‘将诗雨她托付给你照顾’这句,心想他家老头这就不对了。   所谓朋友妻不可欺,这确实有违兄弟道义,可随后他就听到李承基那边不满的大叫;“你自己修了童子功居然还怨我!仇千秋你这是什么道理?”   李轩差点就咬到了舌头,然后以无比震惊的目光看着仇千秋。   传闻中二十年内都必须保持处男之身的童子功?这真是狠人呐,怪不得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有望天位了。   此时李炎拿出了一叠千两面值的银票:“要不要赌一赌,猜他们两个会不会直接干一架?”   李轩仔细想了想,也拿出了那枚‘寒蛟珏’:“我赌不会。”   他猜仇千秋以后多半还想上门的,至于他家老头,对刘氏可是畏之如虎。   李炎听了后微微愣神,然后就万分遗憾的把银票又收了回去:“那还赌什么赌?没劲!”   结果不到一分钟时间,李轩就看到刘氏从后堂走了出来。他不禁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炎,对于这位兄长的人品下限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个家伙,之前保准是已经听到刘氏的脚步声了——高阶武修的灵觉与听觉,就是这么牛叉。   说来奇怪,在刘氏走入进来的前一刻,这大堂里面还是冰火两重天。   可当刘氏笑盈盈的走进来,这里面的寒气与炎力都不见了踪影,无论地面还是座椅,都是一点极端的温度都没有残留。   这偌大的厅堂,再次和谐如春。 第70章 雷力+3   就在李轩返回诚意伯府的时候,两名一身红裙的女性,正于血无涯被擒的地下暗河旁沿着河道行走。   她们的身影似虚似实,将这里的泥土石层等所有障碍全都视如无物。而沿途那些依然在搜寻河道的六道伏魔人与应天府衙役,则对她们的存在全无所知。   “血无涯就是在这里被擒拿的?”   最终两名女子顿足于一处河岸的平地上,其中年长的一位开始游目四顾。她大概三十岁左右,有着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狭长凤眼,头上还戴着高帽,一身气质竟是华贵无比。   大概两个呼吸之后,她把视线落在一处深坑上。   那是仇千秋留下的战斗痕迹,竟使整个一丈方圆的土层直接汽化。   “仇千秋的大绝灭掌竟已至这般境地?血无涯倒是败得不冤。可我之前听说,独山观那边处理的很干净,所有人等魂飞魄散不留痕迹,那么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此事弟子还未查探清楚。”这是一位面貌年轻,二十岁许,眉心中有着一颗朱砂印记的女性,她的神态诚惶诚恐:“不过据我们的内应说,这一次破获将军山血祭案,擒拿血无涯的功,记在了李轩的名下。也就是诚意伯家的那位次子——”   “李轩?怎么会是他?香儿你让我好奇了。”   那年长女子一阵错愕,然后询问道:“说起来,你们怎么还没对他下手?”   “弟子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被称呼为‘香儿’的年轻女子摇头道:“不知为何,李承基对他的安全很上心,据我们打探的消息,这位在李轩幼年时代就请高人在他身上设下禁法。之后无论李轩身在何处,李承基都能感知方位。   所以除非是将此子直接杀死,否则任何行动都毫无意义。原本我们是欲借崔洪书一案,将他送入应天府牢狱慢慢炮制,解除此人身上的法禁,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而如今,李承基被罢官免职,一直都在城内。”   她想起一事,语含歉意的说着:“就在几天前,李承基携带李轩走了一趟鄱阳湖,修复了湖底陈汉墓的法禁。弟子因顾忌实力不足,又担心打草惊蛇,因小失大,没有现身阻止。陈汉墓非七品官身不能入,弟子猜那时的李承基,就是借李轩之手修复。就在数天前,李轩升职到了伏魔游徼。”   “没阻止是对的,李承基在长江水系中的能为几乎接近天位,绝非是你们能够抗衡。”   年长女子点了点头,然后不可思议的说着:“没想到这个纨绔浪荡的二世祖,居然还成了你我的大患。”   “只要形势允许,弟子会尽快将此人处理。”   ‘香儿’苦笑道:“可如今南京城的形势很不妙,仇千秋是六道司的一员大将,二十年来战绩彪炳,被称为六道司的西天之柱,架海金梁。此人的到来,必可使朱雀堂面貌一新。而反观我方,在关键之时还折了血无涯这个臂膀,就连他炼制的那头尸王也落入敌手。”   可年长女子听了之后却不以为意:“血无涯被擒诚然可惜,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这南京城里的戒严不是解除了?六道司也将结束全城大搜。”   她明媚的笑了笑,看着附近正手持罗盘,沿河行走的两位伏魔都尉:“对于我等而言,这岂非就是最好的消息?而此番谋划若能成功,仇千秋他便是有着遮天之力又能如何?”   ※※※※   仇千秋从诚意伯府离去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李轩原以为李承基会很欢喜的,结果这两人在门口却又抱在一起又笑又哭,不但互诉起了衷肠,还放声高歌,这场面让李轩与李炎都一脸的懵逼。   不过由此可见,这两人在年轻时代确实是过命的交情。   在送别仇千秋之后,李轩就匆匆返回了自己的卧室,在床上盘膝坐下。   都已经亥时末了,换成现代时间就是将近十一点,他再不搬运周天做功课就晚了。   何况今天他手里还有三颗六道人元丹,让李轩倍感期待。   不过在入定之前,李轩先看了一眼仇千秋给的丹瓶,然后他就眉梢微扬,喜不自胜,心想今天真是自己的幸运日。   那赫然是一颗出自龙虎山天师府的‘五雷神丹’,它的作用没有别的,就是增加雷系真元。   李轩心想这位仇世叔可真有眼力劲,看出他已经走上冰雷兼修的路了。   这算是目前对他最有用处的东西了,哪怕‘五雷神丹’能够助增的雷力不算多,对他也很有意义。   李轩现在每一分雷力的增长,都能够帮助他多对抗一份阴煞。   那靴子也很不错,虽然是铁靴,却名为‘飞雷’。能够让使用者的重量大幅减轻,使人的身法度更为轻灵,同时还能招出雷光环绕,在雷电的助力下快行走。   这显然也是仇千秋特意为他量身准备的礼物,可见心意。   李轩当晚就将这枚‘五雷神丹’服食了,那是一种与‘六道人元丹’完全不同的感觉。先很美味,含在口里像糖果。服用之后,李轩则感觉浑身酥麻麻的,好像有雷电在身体里面行走,就连神魄也不例外。   再当李轩观想,轻轻松松就观想出了一万伏特,十万千瓦时的‘神霄绝灭雷’,一点都不费力。   他诧异无比,然后就将电压提升到了一万五千伏特,二十万千瓦时,一样是轻而易举。   直到李轩将这个数字提升了整整一倍,才略感吃力。   而这一次的搬运周天,一直进行了三十多轮,直到子时末,那颗‘五雷神丹’的药力,才终于耗尽。   在结束入定后,李轩就按捺不住的走出房门,在小院里施展‘洞玄惊神指’。   没有借助任何法器与外力,李轩却望见了一丝丝紫电缠绕于周身之外。尤其是指尖处,赫然凝聚出了一个细小的雷球。   这雷系真元,赫然增加了三倍都不止!相当于他平时二十多天的修行。   关键是他胸前的那块绿斑,又有了些回缩,收复了不少失地。   李轩不由砸了咂嘴,有些怀念这‘五雷神丹’的味道。可惜,龙虎山这种丹药极少外传,一般人即便有钱,也没有门路购买。   他随后又看向另一只装着‘六道人元丹’的丹瓶,已经在畅想着这三颗丹丸下肚之后,自身的修为增长了。 第71章 别把我当神   凌晨时分,李轩就让自己的长随李大6提着一筐子烧好的骨头汤,随他一起来到了城北鸡鸣寺附近的都城隍庙。   金陵的城隍庙有很多,又是国之南京,所以朝廷在城内册封了一个都城隍庙,为南方城隍与金陵诸城隍庙之,对于长江以南的诸城隍,都有着理论上的节制之权。   由于七月十五中元节在即,都城隍庙的香火非常旺盛,李轩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了。   中元节是三官大帝中‘地官’清虚大帝的节日,而土地神都属‘地官’管辖,所以百姓按惯例会在中元节之前拜祭各地城隍与土地。   李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挤入到正殿里面拜祭过城隍,接着又来到城隍殿旁边的一个偏僻巷道,一个只有半人高的神龛前。   里面供着的神像是一头獒犬,神号为‘听天将军’。   这里的香火还是很旺盛的,那些城隍的信众在祭拜完城隍后,照例会给这头据说是城隍座前最得用,最宠爱的神兽烧一点香火。   李轩先给这位上了三柱一人高的香,然后就口中念念有词:“獒兄,今日李轩冒昧前来拜访,还请不吝拔冗一见。听说獒兄你喜欢吃骨头汤,李某特地请了三味居的大厨,给您做了一些——”   其实早在朱雀堂那次见面之后,他就想来拜访这头听天獒了。只是这些天一直都在忙,没得空闲。   不过李轩一连复述了三次,都没见那神像有任何反应,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反倒是引来周围香客的侧目以视。   让城隍座前神兽‘拔冗一见’,这小伙子什么来头?脸很大啊。   等了大概十分钟,李轩不禁有些失望的微一摇头:“走吧,我们回去。”   “那这些龙骨汤呢?”李大6提了提自己手中诺大的一个篮筐:“要不放这里吧?”   这东西可累到他了,足有一百多斤重,从城南诚意伯府一直提到这边,足有十多里路。   “放这里干嘛?当然是带回去吃!”李轩瞪了自己的长随一眼:“花了二百两银子呢,三味居最正宗的龙骨汤,即便听天将军不喜欢,那也不能浪费了。”   普通的龙骨汤当然不值二百两这个价,哪怕它是出自举世称恭的大厨也不值。可这汤里面的龙骨,却是出自一头角鳄。是长了角的鳄鱼,体态则类似于尼罗鳄,由于是龙裔,一出生就是入了妖品,所以是真正的‘龙骨汤’。   这个世界的角鳄还是蛮多的,古代也没有动物保护的思想,反倒是因这些妖物,沿江一带有许多人遇害,各处都喊打喊杀。   所以有修士专门捕杀角鳄,将之贩卖到各大城市的酒楼,一尾可以卖出两三千两。   李轩也不禁感慨这个世界的龙族挺没尊严的,不是被人骑就是被人吃。   “带回去?可神明老爷会生气的。”李大6嘟着嘴,感觉自家公子很不讲究,可他随后还是轻叹了一声,又提着篮筐往外走。   可两人才刚刚走出城隍庙,就见一头獒犬飞空而至:“李轩你这人也太不地道了,这骨头汤都送到本神面前了,居然还要带回去,实在太没诚意,太没下限,太不当人子了。”   李轩顿时一乐,心想乐芊芊提供的情报果然没有错,这头城隍座下的獒犬,果然是没法抗拒龙骨汤这一美食。   他示意李大6将篮筐放下,听天獒也毫不客气的把盖子掀飞,先畅饮了一口。   “果然是出自三味居的大厨之手,真是美味——”   听天獒的脸上流露出享受之色:“有酒吗?可带了酒来?这龙骨汤不下酒,还是缺了点味道。”   李轩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两个瓷瓶:“同是出自三味居的‘黄龙醉’,据说产出有限,我花了一百多两只能买到两瓶。”   “已经够了。”   听天獒大喜过望,它张口一吸,就将瓷瓶里的一团酒液吸入口中,神态更加迷醉:“獒爷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搭配正好。你要是带一大缸普通的黄酒来,我反倒不习惯。”   它狂吃海喝着,很快就将那龙骨汤里的骨头吃了大半。然后这位就神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轩:“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可你要问的事,我是真帮不上忙。”   李轩皱了皱眉,无法置信道:“怎么会?难道以獒兄你的能为,也不知我身后这女鬼的来历跟脚?”   “知是知道的,可我不敢说啊。”   听天獒的脸色苦,尾巴耸拉着:“说了之后就会有无穷祸患,不但我的命可能保不住,还会牵累到我家老爷。”   “无穷祸患?有这么严重?”   李轩莫名的想起了西游记中的一个名场面,那位斗战胜佛与六耳猕猴打斗,一起闹到了地藏佛的面前,要地藏佛的坐骑谛听分辨真假。   最终谛听说的是‘名虽有,但不可当面说破,又不能助力擒他’,又说‘当面说出恐妖精恶,搔扰宝殿,致令阴府不安’,最终只能让这两位一起去找如来佛——   难道说这祸患,竟然大到连城隍都兜不住?   “真的一点都不能说?那总能给我推荐一个可以说的人吧?”   “这个也没有,你当你身后那位的来历简单么?不经历非常之事,岂能有大帝之姿?”听天獒果断摇头道:“其实这金陵城内,倒也有一些身具此等神通之人。可你确定你要去找他们吗?那可就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我,有去无回了。”   李轩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么獒兄可能教我一二保命之法?”   “也没有。”可能是担心李轩翻脸,听天獒把最后一根骨头叼在了嘴里,语声含糊的说着:“我只是一条狗,别把我当成神。”   李轩不由一声叹息:“罢了,原本还想给獒兄你塑一个金身的,可如今看来,却是能省下这笔银子了。”   “你这家伙,也就只这点道行。”   听天獒不屑的斜睨了李轩一眼:“别想用这一套,凭爷的谛听之能,想为我塑金身的不知有多少?可爷我不缺香火,不缺金身,不屑搭理!”   李轩心想也对,这听天獒的能耐,就像是一个二十四小时覆盖全城范围的监控器。任何人遇到这位,估计都得供着。   他只能万分遗憾的冲听天獒拱了拱手:“李某心切于自身性命,一时情急,言语得罪之处还请獒爷勿怪。”   不过就在他想要离去的时候,却听那听天獒忽然喊了一声‘慢着’!   当李轩转过身,现这头听天獒正眼神灼然的看着自己的某个部位。 第七十一章 到古代也没得闲 李轩辨认了一下,现听天獒看的是自己的双手。他将自己的手晃了晃,果然见听天獒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这个时候,听天獒也终于回过神:“你身上的这一双手套是从哪来的?” “得自我们朱雀堂的藏器楼。”李轩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件法器有什么怪异之处?” “我只是奇怪,它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听天獒神色不解的用前肢挠了挠下巴:“难道说,你李轩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李轩不由失笑道:“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可是獒兄你自己说的,最近些天这名号可害我不浅。” 现在六道司的同僚见到他,第一句必定是‘正人君子兄’。 也有好处,一些女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已经很正常了。 听天獒的权威还是有的,被他盖章认证过的李轩,想必是真正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嘁!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听到你这几天值班的时候,一闲下来就口花花的撩女人。换在那之前,六道司有谁会搭理你?” 听天獒口里哼了哼:“你在这等着,我去问一问我家老爷。既然你手里有这东西,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它摇了摇尾巴,然后就身影一闪,钻入到了城隍庙之内。 李轩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又望见听天獒的身影:“老爷开恩,说除去你身后的那位是没可能的,他也没法帮你完全化解孽煞,只有一二缓解之法,可以让你被煞力侵染的度放缓两到三成,李轩你可愿接受?” 李轩当即神色一肃,压制住了心中的惊喜:“小子自然愿意。” 没有求到治本之法虽然很遗憾,可有这治标之法,也可以让他多活一阵儿了,试问李轩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想自己只要能够追上女鬼的修行度,这治标之法也能治本。 “可这是有条件的。”听天獒的狗眼凝然:“数日之后就是中元节,你需得在中元节的酉时四刻之前赶至此间,老爷他有事需要你办。” 酉时四刻,也就是下午六点,黄昏时分。 李轩没怎么细想,就已应诺:“可以,只要在小子能力范围内,小子绝不推辞。不过,獒兄能否先预支一下报酬?想必獒兄也不想我还没赴约,就直接死掉吧?” “老爷就料到了你会这么说。”听天獒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张淡红色的符箓:“你可将这符箓贴在身后,可以护你十天之内无恙,不过前提是你自己不作死。” 李轩喜不自胜,双手恭恭敬敬的将符箓接了过来。 “还有一事。”听天獒欲言又止,它有些羞涩的用前肢拨动着身前的杂草:“那个,既然今天让你如了愿,那么你提过的,那个金身是不是——” 它才刚说到这里,就听李轩神色慨然的说着:“这事我知道,獒兄对金身香火都是不屑一顾的,可李某的心意却断不能少。这两天得空,李某就去将这塑金身的银钱布施给城内的孤寡残疾,好让他们也领受听天将军你的恩德。” 听天獒的狗脸顿时一黑,它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那枚符箓似乎给的太早。 这金陵城内那些孤寡残疾的死活,跟它有什么关系啊?它要的是金身,金身! 可就在它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人一狗的耳旁,蓦然传来了洪钟一般的雄浑之音;“善!” 听天獒当即眼前一黑,差点就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李轩则神色茫然不知所以,他不确定这个声音,是否来自于那位城隍老爷。 天可见怜,他只是想跟这位獒兄开个玩笑来着。 ※※※※ 李轩以为自己真有三天的休沐,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在拜访了城隍庙之后的第二天,李轩就被江含韵请出了诚意伯府。是拿刀请的,这位江校尉就按着腰刀定定的瞪了他大概一分钟,李轩就受不了了。 他感觉江含韵的‘杀意’越来越充盈,自己的脖子随时都可能被江含韵砍掉。 虽然明知道这不可能,可江含韵施加于他精神层面的压力,还是让他无法承受。 “总管不是说可以休沐三天吗?”李轩打着哈欠,神色很是不满:“让我回家好好睡几觉,这也是校尉大人您自己说的。怎么突然就食言而肥?” 他刚刚早起练了两个时辰的武,正想睡个回笼觉来着。 “少废话!”江含韵一点愧疚的神色都没有,她的眼神似刀锋一样凌厉:“前天我回去想了想之后,果然还是放不下,这桩血祭案,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李轩回想着前天与江含韵说的那些话,然后就打起了精神:“那么现在去秦淮河?校尉大人您有新的线索了?” 关涉到自己的性命,李轩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江含韵却摇了摇头:“我们先去那条地下暗河,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么?正好那边今天解封了。” “这个——”李轩有些迟疑,忖道自己现在去有个卵用? 在现场勘察方面,他只是七窍通了五窍,绝不会比六道司那些侦缉老手更强。之前他只是想依靠招魂术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看看是否能有收获。 可现在距离前天擒拿血无涯的时间,都已经过四十八个小时了,那些邪修的残灵只怕早就已经散尽,或者归入冥府。 不对—— 李轩随后就想到地下暗河的环境,那地方暗无天日,阴气极盛,倒是蛮适合鬼魂之属的。 “那就走一趟吧。” 他随后就从诚意伯府的马厩里面牵出了一头地行龙,随着江含韵一起出府而去。 不过沿途当中,李轩麾下的坐骑却很不安分,不断的扭动躯体,甚至是坐拐又晃,差点就撞到人,让李轩满头大汗。 江含韵很快就看出了究竟:“你这是控制不住自身真元?怎么感觉你对真元的控制力越来越差了?” 那地行龙之所以暴躁,是因李轩的体内,时不时的就有雷力与寒力外泄。 李轩则是苦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深以为患,正在努力。” 江含韵此时却陷入了沉默,她已知李轩这不是不够努力,而是他的真元增长的度过于迅,是接近爆式的增长。 这世上像李轩这样的,可是极其罕见。 江含韵最终只能摇头:“总之悠着点吧!你换取的那几颗六道人元丹,最好是隔一段时间再服用。” 李轩却暗暗一叹,问题是他这个时候,绝没有半点可以放松的余地。 不尽快增长修为,他哪里有对抗阴煞入袭的本钱? 第七十二章 打人别打脸 当两人到达那条地下暗河,李轩只四下里看了一眼,就知道以自己的水准是别想在这里勘察到什么线索了。 负责后续收尾的‘火鸦都’对现场的清理非常彻底,这四周干净的像是被洗过一样,除了一些战斗的痕迹之外就什么都没有。 李轩还是很认真的一处处仔细搜寻,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就施展一次招魂术。 江含韵的四尾灵狐也在到处嗅着,可没过多久,这只小狐狸就摇动着它的小尾巴,返回到了主人的怀中。 江含韵有些失望的看向李轩:“小雷没嗅到什么可利用的气味,李轩你那边有收获没有?” 此时的李轩,却陷入到了另一个人的视角中。 他的招魂术没有成功,可红衣女鬼的红色丝线,却如他所愿的再一次爆开来,探入到那些被他聚集在一起的灵魂碎片当中。 然后李轩的脑海内,又有了一段陌生的记忆生成。 这是一段非常抽象,非常诡异的记忆——李轩看不到任何东西,却又能够感应到周围的流水,洞壁,还有水中的游鱼,以及各种物体的形状。 一定要形容的话,可能用‘雷达’来形容最合适,李轩就感觉自己,是用雷达的方式收集周围的信息。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段记忆中,李轩‘看到’了从右侧河道漫步行来的两个裙装女子,其中之一往李轩方向遥空一指,这段记忆的主人就在一阵剧痛中魂飞魄散,化为残灵。 让人吃惊的是,旁边还有三位火鸦都的伏魔游徼正手持罗盘沿河探看,可这三人对于她们的存在都视如未见。 李轩心想这莫非是‘杀人灭口’?不对,是‘杀魂灭口’。这段记忆的主人,当时应是灵魂状态。 此外这二女的身躯,很可能不是实体,而是以魂体之躯存在。只因他刚才亲眼看见这二女轻飘飘的穿越过石层——这哪怕是土遁术登峰造极之人,也难以用血肉之躯办到。 而要想修成出窍元婴,那至少都是九重楼境,甚至可能已经修成了‘阳神’。 这是一份线索,可李轩却没可能直接告知江含韵,他无法对这位解释自己所见到的情况。 此外让人遗憾的是,李轩没能够看清楚她们的相貌。他努力感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景貌,就连这两位女人的衣着饰,也都无法‘看’清。 幸在除此之外,他还是有收获的。李轩循着身后女鬼探出来的一条红色丝线往左面走了几步,然后俯下身用刀鞘翻开了下方的泥土。 “这下面有东西?”江含韵一个迈步,来到了李轩的身侧:“怎么现的?” 这边她刚才其实也扫视了一遍,没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她这个下属,却总能出人意料的找出一些被人忽视的重要线索。 “这里有被动过的痕迹,可能是被火鸦都的人漏过了。” ——其实一点痕迹都没有,这就是李轩为何先斩后奏直接开挖的缘由,只因他实在没法解释。 “是吗?” 江含韵半信半疑,可还是动手帮起了忙。 而等到两人一起下挖到五尺深的时候,江含韵的眼眸也微微一亮。她的灵狐也有了反应,在她耳侧轻轻吟叫。 “你退后!” 她一声呵斥,让李轩退开一丈距离。然后双手下按,再往上一抽,就有一大团泥土,被她强行从地下吸出。 而此刻两人的视线,都被这些泥土中的一个青色的包裹吸引。 李轩不禁眉眼微扬,心想还真有东西!他刚才体会死者记忆,现此人临死前最后注意的,就是这个方位。 关键是红衣女鬼直接伸出一条红色丝线,落在这块泥土上方。她似生恐他注意不到似的,那条丝线还特别的粗。 李轩猜测这里可能藏着什么对那死者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最后果不其然。 江含韵则探手一招,将那包裹取在了手中。她神色兴奋道:“居然还真有东西,果然把你叫过来是对的。” 李轩闻言也有些得意,尽管这都是他身后那具守护灵的功劳。 江含韵赞了一句之后就打开了包裹,包裹的最上层是几册功法与观想图,还有几个丹瓶。江含韵一一看过之后,就又把目光放在了最下方的铁盒上。 她兴致勃勃的将盒盖打开,可随后少女的眼里就现出了浓浓的失望:“就这东西?” 那是一根银质的簪,并无任何出奇之处。雕纹,手工都很普通,工艺也非常的平庸。 只有髻根处,有一个‘6’字刻文可能作为线索。 可李轩的眼神,却为之一凝:“这东西我好像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似乎是来自于这具身体的原主。 “你见过?”江含韵当即语声急迫的追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大人你让我想想。”李轩在努力翻找着原身的记忆,他花了至少四分钟时间,然后瞳光一亮:“是南京教坊司!” 他欣喜的看向了江含韵:“教坊司在女孩梳拢时会给她们打一副银质的头面,是固定的三种样式——” 可不知怎的,李轩现江含韵的脸竟有点黑。 “教坊司的头面,你还见过不止一次?” 江含韵柔柔弱弱的笑着,可她的一双玉手,此时却在‘咔嚓擦’的作响:“哎呀呀,真没看出来,李轩你还挺风流的。” “是下流!”李轩已经满头的冷汗:“可属下现在已经洗心革面,浪子回头了。那都是前尘往事——” ※※※※ 两刻钟时间之后,脸上多了一个黑眼圈的李轩,又随着江含韵一起出现在了内秦淮河的起点东水关。 他一边用自制的冰块给自己冰敷,一边不满的抱怨:“校尉大人您这算不算是多管闲事?算不算对属下擅动私刑?属下以前的生活确实荒唐了些,可那是属下的私生活,只要没误了公务,与校尉大人何干?” 虽然这是为自己的前身背锅,李轩还是感觉不甘,不爽,谁都不乐意顶着熊猫眼上街。 这女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力道不是很重,却连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的防御都给打穿了。 “还有,你打人也别打脸啊,即便打脸,也可以用那种不留痕迹的技术——” 李轩说到一半感觉不对劲,这不是鼓励对方揍自己吗? 江含韵的回应,是直接舞了舞她的小拳头:“你再废话,小心我再揍你!” 此刻她的脸颊有些微红,李轩其实说得没错,这确实与她无关。在她麾下喝花酒,逛青楼的人多了去了,江含韵除了偶尔腹诽鄙视一番之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可今天听到李轩说的那几句话,她莫名的就感觉不舒服,心里的火气‘腾’的一声就上来了,不知是什么缘由。 难道是因那晚在许国公府,李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可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李轩在逢场作戏。 李轩很无奈的在武力胁迫下屈服:“那么我想知道,大人您在这边可有头绪?” “头绪我没有,可有个笨办法,你跟着走就可以。” 江含韵横了李轩一眼后,就沿着内秦淮河岸边的街道往西水关方向走。 她所谓的笨办法,就是让她的四尾灵狐一个个青楼里面去嗅。 李轩则心绪一紧,这女魔头莫非是要带他逛青楼? 第七十三章 是他约我来的 “之前范围太广,我又急于寻觅那条暗河,没让小雷它仔细去找。可今日只要那女人还留在秦淮河,我定让她无处藏身!” 江含韵神色是自信满满,满怀期待的。她还特意取了一张符箓,用在了小狐狸的身上——那是可以大幅的增强小雷灵觉的法术。 可就在不久之后,江含韵的脸色就再次青。这倒不是因狐狸不给力,而是因她们两人每至一家,都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哎哟,这不是李二少吗?今日是打算在这边歇着,怎么还带了女人过来?” “李二少你最近怎么了?许久都没有来了,茜茜她都想你想得疯。” “轩少,要不您等等,我们家的媛儿很快就起床了,我这就唤她过来作陪。” “二少你也太无情了,含烟最近为你可是茶饭不思,就期待着与二少你再次约于黄昏之后。” 李轩感觉江含韵的视线,都快把自己剁成碎片了。他背心的汗还没干,就再一次湿透。 “都说了我以前确实荒唐,可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您看,她们没说我近期来过这边吧?你不是让小雷盯着我吗?它可以给我作证。” 小雷‘嗤’了一声,就把小脑袋偏开,看向了别处。它哪里可能一天到晚盯着李轩?不要睡觉的吗? 不过江含韵的神色,还是缓和过来:“你以后别让我知道你来过这种地方。” 话一出口,江含韵的脸就又红了一红,忖道自己是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为何要管他去不去这种勾栏之地? “肯定不会来!”李轩举起手,信誓旦旦的保证:“我李轩如再无故踏足此间,不用校尉大人您动手,我自己就剁了我的脚。” 这个时候,他们恰好来到沿河第六家青楼‘雪月居’的门前。两人才刚踏入进去,就听一声满含惊喜的叫唤:“这是轩少?” 随着一团香风,一位穿着绿裙的女子,直接就朝李轩的怀里扑过来。 李轩已经在心里大骂,原身到底给自己挖了多少坑?这家伙年纪轻轻的,才十八岁就把整条秦淮河上百家青楼都睡了个遍? 他急忙往旁一闪,远远避开那绿裙身影。 后者竟是一位体态妖娆,娇艳如花的女子,她扑空之后,神色错愕的朝着李轩看来:“轩少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忽然就害起了羞?” 她又摇曳生姿的朝李轩款款走来,试图去抱李轩的手臂:“还是说,轩少你已经忘了霏霏?你们男人可真无情,可怜你我一个多月前才你侬我侬,可如今霏霏在你心里就没位置了。你那时可是信誓旦旦说是要常光顾霏霏——” “姑娘自重!我李轩而今已是改邪归正了。”李轩将女子的手强行拨开,一双腿已经在打哆嗦,他感觉到江含韵的杀意正在快升腾,远以往任何时刻。 “改邪归正?”绿裙女子更加奇怪了:“可彭公子不久前才在我们雪月居定了一个包厢,岳少他还给你单独点了我们楼里三位最红的姑娘,说是要给你庆生来着,要给你一个惊喜,来一次一龙三凤——” 她说到这里才现不对劲,这雪月居门口的气氛,不知何时竟凝冷如冰。旁边一位貌美倾城的少女,正用冰冷锋利的目光看着李轩,似乎在研究着要怎么用刀,才能将李轩干净利落的砍死。 李轩已经在杀气压迫下脸如土色,不但连话都说不囫囵,连语音都打着颤:“那,那,那是彭富来与张岳自作主张,我,我本人没同意——” 他心想自己这次可真要被彭富来两人给坑死了,原来今天最大的坑,是自己这两个死党给他挖出来的。 “走了!” 江含韵面无表情的一拂袖,直接往门外走了出去。李轩见状急忙跟上:“这雪月居你不查了?” “小雷说那女人不在这里。”江含韵的声音毫无温度:“你李轩好得很嘛,洗心革面之后还玩起了一龙三凤。” “我觉得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李轩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可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一团黑影到了眼前。 这情况他很熟悉,在地下暗河里面才生过。 李轩的眼中不由流露出绝望之色,果然下一刻,李轩就觉眼前一黑,眼前直冒金星。 他心想好吧,这下左右对称了。可江含韵的怒火显然还没有泄完,她的第二拳已经在路上了。 就在李轩无奈闭眼之时,他的耳侧听到了一声尖叫:“江含韵,你在干什么?” 江含韵挥出去的拳头,立时就顿住了,她万分诧异的转过身,然后就见她的母亲江氏立在十步外,正以含着痛心,恼怒的目光往这边看着。 “母亲?”江含韵错愕不已,眼神不解:“您怎么会在这里?哎呀!娘你住手,这可是街上。” 却是江氏大步走了过来,一手就拽住了江含韵的耳朵,她的脸色沉冷:“我交代过的,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阅江楼与张家的公子见面!” 李轩神色恍然的看着江含韵,原来这位是翘掉约会,偷跑出来的。 他知道阅江楼乃南京名楼,由晋太祖下诏建成,号称江南第一名楼。这数十年来一直都是南京的名媛公子们的相亲圣地。 “我就不想见那什么张公子——” 江含韵感觉自己耳朵上的力度更紧了,她眼珠一转,就看到了旁边看热闹的李轩。可能是情急,她不假思索的朝着李轩一指:“是他把我约过来的!” 李轩微微愣神,然后就见江氏以微含炽热的目光朝他看来。他暗觉好笑,面上却一派的文质彬彬,如谦谦君子般的一礼:“小生李轩,见过江伯母。数日前许国公府那一会之后,小生就一直想与江伯母再见一面,不想今日就能得缘一会。” “确实是缘分,我今日本是打算去大报恩寺给含韵她求一份良缘,结果才刚从寺里面出来就遇到你们。”江氏神色有些惊喜,又含着慎重:“这么说来,确实是你约的小女含韵了?” 大报恩寺也在内秦淮河,就在这附近。 李轩当然不敢在这时候给上司拆台:“正是!小生休沐一日之后,就对含韵她极为想念,只觉已隔三秋。” 江氏听了后当即眉开眼笑,可她随后就看见李轩脸上的两个黑眼圈,不由面色一青。江含韵则感觉不妙,她现母亲扯她耳朵的手又重了一点。 第七十四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又是你干得好事?”江氏的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人家李公子是爱慕你,才会约你见面,你江含韵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 “这怎么能怪我?”江含韵感觉自己蒙受了很大的冤屈:“明明是他不好,这个家伙,他,他——” 话到嘴边,江含韵就又止住了。感觉这什么留连青楼,一龙三凤的肮脏话,说出来只会污了母亲的耳朵。 江氏却只当她说不出来,一阵冷笑道:“编不出来了是吧?我给你时间,你编,你继续编!你江含韵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跟你谈过亲的甭管好坏,有几个没挨过你的毒打?人家李公子是何等高洁的人品,城隍老爷的坐下神兽,可是亲口说了他乃无瑕君子!” 江含韵心内不由‘咯噔’了一声,她母亲是南京各大僧寺庙宇的常客,可要说这位最推崇,认为最灵验的,就是本城城隍。 这个时候,李轩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很心虚的朝江氏一礼;“伯母且听在下一言,这里毕竟是大街,还请顾惜一下含韵的颜面。还有,今次在下所受之伤,确实错在李轩,本人对含蕴并无任何怨言。” 他这是担心江含韵会秋后算账,那可就惨了。 江含韵现在有多狼狈,他李轩之后就会有多惨。 “果然是人品极佳的孩子,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为她说话。” 江氏不禁一阵感慨,神色中似乎对李轩更加满意了,她很亲切地拍了拍李轩的肩膀:“你放心,晚上她回府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你也不用怕,我给你一个护身之法,担保这丫头再不敢跟你动手!” 李轩不由眉眼微扬,看向了面色大变的江含韵,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这真是意外之喜,因祸得福。 而此时随着江氏招手示意,她身边像是侍女,又像是护卫的女子,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两个拳头大小的法螺,往李轩递了过来。 “这是她父亲炼制的百里音螺,内设禁法,祭炼之后可以在南京城百里范围内使用。日后这丫头一旦想动粗,你便可以用神念引动此螺,我一定会让她好看!” 此时江含韵看向李轩的眼神,含着明显的威胁之意,她的神色,就好像是在说‘这东西你接下来试试’? 李轩却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状似受宠若惊的将那法螺接到了手里:“伯母厚爱,真让在下无以名状!” 在收起这法螺之后,李轩还挑衅的朝江含韵扬了扬唇角。 我就接了,你敢怎样啊?暴力女,咱今日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 遵照江氏的提议——也可说是懿旨,他们两人还得把这街逛下去。 江含韵一路手按腰刀,铁青着脸,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李轩则神色专注的把握着手中的法螺,似乎这东西里面有无穷的美好在吸引着他。 这东西的祭炼很简单,只要将一丝真元神念灌注进去就可。李轩入手不久,就已经将之炼化了。 “这东西你还要看多久?”江含韵已经忍无可忍了:“都两刻钟了。” 李轩则斜睨着江含韵握着腰刀的手:“这刀你也按了两刻多时间,校尉大人你准备啥时候拔出来?” 江含韵不由‘嗤’的一笑,神色不屑:“你还真以为那东西能护着你?我要真想揍你,天王老子都护不了你!” 可就在这时候,那法螺里面传出了江氏的厉吼:“江含韵!你又想要揍谁?天王老子不行,那你娘行不行?” 江含韵面色微白,气焰顿时就没了大半,她神色很无奈:“没揍谁,我在跟李轩说笑呢,娘你也别咋咋呼呼的。你这是在干嘛?偷听别人说话?” 李轩则心想我去,这法螺还有关键词激功能?刚才他明明没有激此器,这法螺就自动运转了。应该是把江含韵的话,直接转到了江氏那边。 他也注意到江含韵正用冰冷的目光看过来,李轩很无辜的摊了摊手,示意与己无关。 等到那法螺中的禁法平息,李轩就摇着头:“这法螺的一些功能,怎么像是冲着校尉大人你来的?说来我倒是蛮奇怪的,伯母怎么就非得逼你相亲,逼你嫁出去?”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轩其实挺理解江含韵的。一个实力强大的女强人,又不缺养活自己的能力,干嘛非得要给自己找一个男人? 在他那个时代,保持单身,喜好自由自在的女性多得是。 让李轩奇怪的是江含韵的父母,作为一个传承悠久的伏魔世家,江氏应该不会太在意世俗的眼光才是。 换成是他,真不会乐意江含韵这样能打能干的小白菜嫁出去,便宜了别人家的崽。 江含韵却俏面桃红,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李轩,然后哼了一声:“你未免管得多了,我嫁不嫁,与你何干?” 她接下来又神色一凝,看向了某个方位,眼中现出了几分喜意:“小雷说找到那家伙的位置了!那家伙居然还在秦淮河!” 语音落时,江含韵的身影就已闪动到了十丈之外。此刻她就像是一道电光,身无比狂暴,让人的视线难以捕捉。 李轩很快就被远远的甩开,只能以自身的极,循着江含韵的气息,在房屋楼宇之中不断穿梭。 幸在距离不远,大概二十丈后,李轩就再次见到了江含韵。 这里是一座青楼的后院,面积五丈见方,江含韵就立在这座院内的一口水井旁。 “爱晚楼?” 李轩对金陵城内的勾栏之地真是了如指掌,只过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家伙肾虚果然是有原因的—— 然后他就看见江含韵已经作势往井内跳下去。 “大人不等等?”李轩急声询问:“我觉得可以再唤一些人手——” “没时间了!”江含韵的人已经消失在井口:“她已经察觉,很可能会逃掉。” 李轩暗暗一叹,知道这位是武力强横,所以无所畏惧。 他也不假思索的取出了一枚符箓,张手一抖,那符箓就化作了纸鹤形状,往朱雀堂的方向飞了过去。 这是通告六道司的值班人员后续跟进,如果出什么意外,那么这张鹤符就是求援。 李轩随后也跳了下去,当下落到两丈的时候,就现井壁上有个洞口。他背后当即雷电滋生,助推着他的躯体进入这窟洞内。 然后他就望见里面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从对面疾冲而至。江含韵的声音,也从洞窟的深处传递出来:“李轩,把那个小的给我拦住。” 第七十五章 一掌一个冰坨4 李轩神色一凛,把目光锁定住了前方扑过来的黑色身影,同时毫不犹豫的拔刀怒斩。 在这个只有两人宽的狭窄方寸之地,李轩使用不出什么复杂的招式,诚意李家的‘寒意天刀’也是真正的战场武学,招法简单凌厉,不含任何的花巧。十七个用于实战的刀招,全都朴实无华。 而此刻李轩本能运用的‘秋月寒江’,实质就是一式平平无奇的踏前斩,唯独体内运功的方式不同,搬运真元的路径与其它武诀不同。可以让李轩的刀力更加霸道,寒气更加充沛。 随着‘锵’的一声尖锐声响,李轩的身影顿时爆退三丈,几乎被那人对斩过来的剑力轰出洞口。 “原来只一个小小的三重楼境,只这点修为,也敢拦我?” 那是一个女音,含着几分冷嘲之意。她的身形前扑,如影随形的往李轩追击过去。 可这会儿才刚刚踏出一步,就有一层薄冰覆盖住了她的长剑,还有她的手臂。 这位的面色也在一瞬之间变得苍白起来,口中更是喷出了一团白雾。 李轩则微微一乐,这句话他很耳熟,之前在将军山,某个术修也曾这么对他说过。 此时他已将对方轰来的力道真元全数化去,然后脚下猛的一踏,整个人就如背后装了弹簧,快往对面滑行而去。 之所以是用滑,是因他们的脚下,甚至整个洞窟都被一层寒冰覆盖。 此刻仅李轩外泄出的寒力,赫然就已经让这里化为冰窟! 仅一瞬之后,这窟内就响起了第二声‘锵’的脆响。这一次,轮到那黑衣女子踉跄后退。李轩的第一刀,就让她体内的气脉,几乎被侵袭入体的寒力冻结,已经没法自如的调动自身的真元力量。 而李轩这第二刀,则让她体外的寒冻现象更加严重。那股穿透过来的惊人寒力,此时甚至已冻结住了她的五脏六腑。 黑衣女子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没法显露出任何表情。她极力的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箓,试图将之引。 可这个时候,她的对面响起了李轩清朗的大笑:“所以这话其实该我来说!你区区一个四重楼境,也敢在我面前负隅顽抗!” 他的脚下雷光一闪,整个人风驰电掣一般的欺入到黑衣女子的身前,然后‘嘭’的一声,一掌印在这女子的胸部。 而随着李轩的寒系真元,如决堤潮水一样灌入,这女子在仅仅不到一秒钟之后,就化作了一个人形冰雕。 “两刀一掌,完美!” 这算是李轩第一次独力抓到凶犯,他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手,开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这女人的实力,比之张进与崔洪安的护卫武师要强出不少,可还是在两三个照面内被冻住了。按照游戏的术语,就是秒杀。 这成就感可谓爆棚,李轩怀疑自己迟早会成为一个武痴,只因这克敌制胜的感觉,确实让人欢喜沉醉。 此时窟内深处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只有一阵阵的强力罡风排卷而出。 李轩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继续往里面行去。他隐隐看见里面有一道道的狂雷炸闪,还有持续宣泄出来的火炎之力,把洞窟深层烧得通红。 江含韵就是修的雷法,是一位实力异常强大的雷系武修。至于那火焰,不用想都知是江含韵那位对手的力量。 此人的法力,竟也强悍至极。那赤红火光,几乎将周围的岩壁烧成了熔浆。 李轩估计此人的修为多半已经到了第七重楼,进入到了第三门‘元神’。 李轩才刚往里面走出数步,就听一声含着无穷戾气与怨恨的尖厉声响传出。 “六道司的邪魔!吾将于真空家乡,见你等——” 这女人没能把话说完,江含韵在此时出了一声冷笑:“就防着你这一手,想要自裁,你想得倒美!” 这窟内又传出‘轰’的一声震鸣,李轩感觉周围的空间先是极扩张,然后又一阵收缩。 当那气浪冲卷而过,他本能的就抬头往上看,担心这洞窟会塌下来。 幸运的是,这两个嫌犯可能是为防水,把这窟洞修得很结实。不但周围都以厚达数尺的青条石堆彻,还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封住了这些青条石的缝隙。 故而他们上方此时只有零星的沙尘簌簌而下,整体的结构依然稳固。 李轩于是放心的往里面走,在二十步之后,他看见了前方一个大约三十五平米的石室。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具都被摧毁,就只有一座石床残存。 在石室的中央,躺着一位同样身穿黑衣的女人,她的脸色金紫,七窍溢血,明显是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不过人还有气息,胸膛有微幅起伏。 而江含韵正立在一面石壁旁,若有所思的看着石壁上的文字。 当李轩走入,江含韵就用暗含讥笑的目光回望着他:“不过是抓住一个四重楼境界的小武修而已,就这么兴奋?” “当然兴奋!”李轩唇角的笑容更盛:“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心情了。” 他随后也把目光往石壁上看了过去:“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五百人俱,尔时阿难。这是什么?佛经?” “《佛说观弥勒菩萨下生经》,这是佛经,也是弥勒教与白莲教的根本经文。旁边还有残缺的大小明王出世经。” 江含韵收回了视线,柳眉微蹙:“这两个女人,可能与弥勒教,或者明教有关。” 李轩不由心神微凛,他知道当年晋太祖的起事,与弥勒教及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大小明王出世经》,乃是数百年前天下沸反,各路英雄起兵驱逐蒙兀人的依托。 可在太祖开国之后,大晋对弥勒教与明教的打击不遗余力,以至于完整的《大小明王出世经》已经失传。 李轩从眼前石壁收回目光,开始往周围探看,就在这时候,江含韵蓦然将腰刀拔出半截,含着几分警惕的看着洞窟外的入口。 “是我!” 随着这声音,马成功从外面的窟道走入了进来。他四下里望了一眼,然后就微一凝眉:“竟是弥勒教余孽!” 第七十六章 被嫌弃的送温暖 “怎么会是你?” 李轩很奇怪的看着进来的马成功:“都尉大人没有休沐吗?我看你难得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马成功顿时眼神复杂,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江含韵则道出了缘由:“他妻子这几天都要值班,所以他干脆就宿在了朱雀堂。” 李轩眼里面,顿时就充满了对马成功的同情。作为一个经历过现代职场的人,他明白马成功的难处与痛苦。 此时江含韵又吩咐道:“老马你去外面录口供,把爱晚楼所有可能涉案之人都带回朱雀堂。李轩留下来勘察现场,看看是否有其它可用的线索。” 马成功不禁唇角再抽,他知李轩这厮,显然是已经踩着他上位了。在江含韵眼中,这家伙分明已成了现场勘察方面的第一人选。 不过马成功还是慨然应诺,半点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出去。他不是嫉贤妒能之人,李轩这十几天来展露出的本领与潜力,都很让他佩服,也非常期待。 两日前让他们明幽都扬眉吐气的血无涯案,就是李轩的手笔。 此外他因刚才急于援手,出了一个不小的纰漏,居然忘记了让部属封锁外面的爱晚楼。 想想就可知道,这水井里面藏了两个弥勒教的余孽,爱晚楼的一应人等岂能无人牵涉? 所以他此刻也是急于出井,试图弥补这一疏漏。 李轩在石室当中很仔细的勘察,几乎是一寸寸的寻觅着。江含韵也将她的四尾灵狐放了出来,一起搜查着现场。 可这里的一切,都被她与那黑衣女人的雷火破坏得干干净净。 最终他们两人只能提着两个案犯,还有爱晚楼的一众嫌疑人回到了朱雀堂。而就在他们刚刚踏入正门,就又被传唤到了朱雀堂的正殿,伏魔总管的面前。 “弥勒下生经与大小明王出世经?” 堂上白目盲的老者陷入了凝思:“也就是说,这次的血祭案。很可能是弥勒教在幕后操纵?” 江含韵跪坐在堂上,用不确定的语气答着:“我在现场看到的情况是如此,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看审讯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火鸦都指挥使雷云大步流星的走入进来:“总管大人,血无涯已经招了,是弥勒教余孽。” 他用冷冽不满的目光,看了江含韵与李轩一眼。然后继续禀报道:“主事的就是他本人,据说是准备在南京城祭炼旱魃,结果因遭遇当时绝不该出现在南城的江校尉,因此功败垂成。” “看来是对明幽都擒拿的这两人有了感应。” 老者冷笑,竟有怒冲冠之势:“在南京城内祭炼旱魃,他们好大的狗胆!传我之命,即日起将这血无涯镇入镇妖塔的最底层。” 江含韵却心念一动,询问雷云:“我前后感应到的煞尸气息不同,血无涯他可有解释?” “他说不清楚。”雷云冷淡的答着:“不过在不久前的血祭中,他们在那具煞尸体内,注入了一些腾蛇之血,所以前后可能有了变化。” 江含韵为之一愣,然后就一阵释然。 李轩则眉头微蹙,他心想这倒是说得过去,血祭案与血无涯案至此可以说是水落石出。 可他还是搞不明白,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到底与这桩案子有何牵涉? 还有他在那地下暗河中,借那死者记忆看到的两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都能元神出窍了,总不可能是今天擒拿的那两位。 “此案终于了结,所有凶犯都已伏法,当浮一大白。” 堂上的老人,此时却又有些好笑的‘看’着下方的两人:“按说老夫也该高兴的,你们如此勤勉,居然连休沐时间都在忙着公务,孜孜不倦的追索案犯。可老夫以为,你们年轻人真没必要把所有时间精力都放在公务上。忙碌之余,偶尔也该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否则到我这年纪,迟早都会悔不当初。有些景色,那是只有在你们这个年纪才能体会得到的。” 李轩心想这位总管大人说的真是极有道理,如果能再开恩给他们延长一下休沐假期就好了。 可惜,白老人只是给他们又记了一次‘中功’,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而江含韵在分别之际,更是好心的提醒着:“总管大人说的话,你听听就可以了,可别当真。这死老头,你别看他话说得漂亮,可该加班还是得加班,也没见他额外给假,他巴不得我们每天都在衙门里面给他做牛做马呢。所以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接下来就是中元节,我们又有得忙了。” 李轩心想血无涯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朱雀堂会有大量的人手空余出来。难道还得过零零七的苦日子? 可当他回思着原身的记忆,现去年的中元节,六道司也是忙碌过一阵儿的。 “中元节阴力极盛,鬼门大开,群鬼夜游。” 江含韵解释着因由:“未必会出事,可我们不能不防。以往每当战乱,中元节无数恶鬼无人制约,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近年的阴力又额外强盛些,之前几天金陵城也是灵灾频,所以——” 李轩已经明白了,所以他们明幽都,还是得上街巡视。 ※※※※ 虽然江含韵提点李轩要多休息,可结果次日李轩还是起了一个大早。 这次却不是为修习武道,而是为了前天对城隍老爷的承诺。他得拿给听天獒修金身的钱,去给全城的孤寡残疾送温暖。 这件事李轩一个人搞不定,所以他早早就让管家用银钱换了一些米与缝好的布衣,还给他备好了一队家丁。 诚意伯对此自是鼎力支持,他两天前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老怀大慰,特意吩咐了管家让府中全力配合。 而李轩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南京的四面城门搭棚子施几天粥的,却被他家的管家拦住了。 “没用的二公子,我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来领粥。如今这全城的贫民乞丐都被那紫蝶妖女给养刁了胃口,他们现在躺着就有钱,哪里还会来吃粥?何况二公子你要接济的既然是孤寡老幼,他们一来走动艰难,二来也挤不过那些恶丐。” 李轩心想也对,还是送东西上门吧。 清晨时分,李轩一行人就推着二十几辆车,拉着一大堆东西出门,然后从南城开始循着一条条的街道布施。管家指点的方法是先找到各条街的里长(里甲之制,百十户为一里),请他们指认那些孤寡的居处,再将米和衣服送过去。 李轩当然没可能去一一拜门,不然他花个五六天都别想搞定这桩事。所以绝大多数还是得由诚意伯府的家丁去送——这些都是由管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勤快可靠,手脚干净。 李轩亲自负责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可被他送温暖的部分对象的反馈却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被嫌弃了。 “TuI!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布施?” “东西放那里吧,慢走不送。” “这衣服的料子一般,有点大了。就只有这二十斤米吗?居然还是糙米——” “给银子不行?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们才把进度推进到南城,李轩的贴身长随李大6就已经气坏了。 “这些人,送他们东西还不好?还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少爷,您这就是花银子找气受。早知道直接送银子得了,简单省事。” 李轩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少废话,度快点,跟上!午时之前,我们得把这条街搞定。” 他对城隍爷吩咐的这件差事,最初是抱着应付的态度。可在一家家布施过去之后,他的心情却逐渐沉重,也越来越认真了。 此时的大晋,虽是在明君贤相的治理下逐步从早年的衰败中走出,可底层的百姓还是非常困苦。何况以古代农耕王朝的生产力,哪怕是所谓的盛世,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多好过。 而那些失去依靠,也无法谋生的孤寡残疾,就更是活在地狱当中。 他们这一路行来是受了不少气,可那些冷言冷语,嫌东嫌西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且这些人残疾孤寡的身份其实存疑,他们的家境大多都很不错。 绝大多数真正值得救济的对象都是明辨是非,懂得好歹,甚至是对他们感激涕零的。 所以碰到那些家境额外困苦的,李轩还会在原本的馈赠之外再多留一些银两。银钱不多,却能稍稍改善一下他们的处境。 李轩前世的时候,他父母除了他日常的生活开支,其余都是不管的。大学之后更是只能自力更生,还要自筹药费。 李轩尝过困苦的味道,也遇到过不少善心的贵人。他愿意在自己有余裕的时候,向他人伸出援手,将贵人们递过来的火焰,传递给他人。 第七十七章 哪里的阴煞 按照此处里长给的名单地址,下一位名叫李婆,是一位年纪五十,行走不便的老人,家就住在这条小巷最深处。 可当李轩他们来到巷尾处的时候,这里只有两间残破的茅草屋。当李轩他们敲门走入进去,就连愤愤不平的李大6也安静了下来。 李轩心想成语中的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 房里面除了火灶,一张破烂的木床,还有些盆碗之外什么都没有。而这家中除了已经瘸腿的李婆之外,还有个七岁的小女孩。她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很明亮有神,就躲在她奶奶的身后,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吾等奉城隍爷与听天将军之托,特将这些许糙米与布衣送至府上,还请老夫人笑纳。” 等到李大6将二十斤米与两套衣物放下来,那位年纪才到五十,脸上就已布满了刀刻般纹路的老人当即老泪纵横,直接就向李轩他们拜倒:“这真是救命呐!贱妇李氏叩谢公子救命大德!诚意伯府的恩德,贱妇生生世世,衔环以报。” 那小女孩被李婆扯了扯之后,也很乖巧的跪了下来:“圆儿多谢公子!要不是你们送来这些米,我们都没法开锅啦。婆婆都说了要把我送到青楼,那边至少可以管饭,不用挨饿。” “这是城隍爷与听天将军的恩德,老夫人您可不要搞错了。”李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这李婆竟然认得他们是诚意伯府的人,不太买城隍的账。 李大6却神色惑然的问道:“我听说前阵子紫蝶天女给这里每家都送了三两纹银,你们家怎么会到这地步?” 三两纹银,已经足以供一个小康之家一个月的米粮。 那李婆挣扎着站起,然后抱着小女孩苦笑道:“天女大人仁德无量,我家也是得了银子的,却不幸被附近的一群恶丐得知,直接上门抢走了。” 小女孩则嘟着嘴道:“还打碎了我们家好几只碗。” 李轩愣了愣,然后就眼神释然。他忽然就理解了自家老管家,为何坚持让他把银钱换成粮食与布衣,又不让他多送的缘由。 可李轩虽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在离开之前,给李大6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了灶台上。 随后他想了想,也拿出一个小小的钱袋,放在银锭的一旁。 银锭是他家公子的,钱袋则是李大6自己的。里面的钱其实不多,只有二两不到。 “说到这紫蝶妖女,也真是害人不浅。”从那茅草房里出来,李大6就又忍不住絮叨起来:“公子你大概不知道,现如今有个说法,这紫蝶妖女至少养着城中一半的赌场与青楼。” “这又是什么说法?怎么就养着城中一半的赌场与青楼?” 李轩还真是好奇了,可他的语声随后就顿住,现这条小巷的对面,也有一行人往这边走来。那为的赫然是一位一身锦衣,容貌清隽秀丽,翩翩出尘的少年。后面则是一群苦力打扮的人,也各自扛着一些粮袋与腊肉。 不知为何,那出尘少年看他们的目光,有些灼然,又似乎含着些森冷。 李轩没怎么在意,他脚步往左一偏,准备让路。可对面少年却好巧不巧,也往他的右边一让。李轩于是不假思索的又踏向右边,而对方几乎与他同步,站到了他的面前。 接下来是往左←,往右→,往右→,原地不动,往左←,再左←,再左←,再右→——结果依旧还是两两相对,面面相觑。 李轩不由眨了眨眼,心想这情况好熟悉啊,自己最近好像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还不都是那些无赖汉!”李大6在后面答着:“紫蝶妖女送出去的那些银钱,绝大多数都落在那些无赖汉与恶丐手里,然后那些人又花在了赌馆与女人的肚皮上。要我说,这紫蝶妖女可能是一片好心,可就是人太蠢了。她的做法,就是给朝廷添乱。她养着一大堆的闲汉,可城里真正该被救济的人却还是老样子,一样在受穷受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轩就感觉对面这少年公子的目光,凌厉的像刀一样。 李轩也终于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都开始渗冷汗。 “又是你?” 那少年公子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就眯起了眼:“真是了不起!我都还没去寻你,你倒反过来带人来寻我了。” 李轩则是无比苦恼的一叹:“我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是巧合,不知紫蝶小姐信不信?” 可他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就只有冷嘲,讥笑。 李轩心想这真是误会,天大的误会!今天的一切,也都是出自巧合。 可李轩知道此刻多言无益,只能默默的把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估计两三刀后就得被捅死。可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李轩认为自己还是得努力挣扎下。 对面的少年公子则是袖中滑出来一对短刀,正是李轩曾经见过的那对。就连这位的一身衣物,也在一瞬间转为紫色的裙装。 同时她的右手背现出一只紫色蝴蝶,气势为之骤变,竟是无比的凶横凌厉。那满布杀机的双眸,只是看了李轩一眼,就让后者感觉到无穷压力。浑身骨骼都在‘咔嚓擦’的作响,几乎濒临碎裂的边缘。 这个时候,苦苦抵抗对面气势压迫的李轩却全然没有察觉,在他身后的红衣女鬼也似生出了感应。这一瞬忽然爆散出了无数的红色丝线,覆盖周围三百余丈。更有数以十计的飘带飞射而出,在女鬼的身后形成了一对羽翼的形状。气势磅礴,煌煌赫赫! 也在这一瞬,两人之间也出‘咔嚓’声响,就好像玻璃破裂,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 几乎同一时间,在六道司朱雀堂。 白盲目的老者,走入到了存放‘周天测灵仪’的枢机阁内。 “你们感测到了紫蝶妖女?是真是假?情况如何了?” “那应该是紫蝶妖女的气机不会错,就在城东方位。” 那是一位三十岁许的壮年男子,穿着六道司的伏魔银甲,双手抱拳,神色恭敬:“紫蝶最善潜踪匿迹,此女形迹极难侦测。不过这一次,我们是先侦测到另一股灵机,紫蝶妖女在与它争锋相对。” “哦?能够让紫蝶全力以赴,这灵机想必不凡。”老者的步伐看似安步当车,步伐缓慢,其实走的极快,他很快就来到那‘周天测灵仪’前,往内观看着。 这测灵仪的中央部位,赫然是一张南京城的舆图。这舆图巨大,足有十丈方圆。 而出现状况的,正是城东方位。可以看见一圈圈的紫红二色灵光,在舆图的上方波动,缠卷,荡漾。 “那应该是一只强大的阴灵。”银甲男子站在老者的身后,眉头紧皱:“虽然阶位不高,力量却无比的纯粹,无比的霸道,且身具无边阴煞,赫赫皇威。竟然能以阴煞遮盖周边近一里区域,非常的危险。” 老者顿时微一皱眉,面上也现出了凝重之意:“那么三位伏魔中郎将何在?” “都还在联系。”银甲壮汉回应道:“不过就在刚才,仇副堂尊已经亲自前往。” “仇千秋?”老者顿时神色一松:“那就无事,有他坐镇,天位以下任是何等大妖大恶都无足为患。” 第七十八章 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坏 在城东,原以为自己进棺材的日子已经不远的李轩,现自己居然顶住了紫蝶的意念压迫。 此时在他与紫蝶之间的土地竟不断的开裂,现出一条条深刻的裂纹。冰霜与紫焰在这上方对抗,彼此间有着一条明显的分隔线,且在向两侧的建筑蔓延。 可李轩也高兴不起来,这气势对抗是一回事,可真正动起手来是另外一回事。 何况在此之外,李轩还感觉到胸膛的阴痹之感再次蔓延。 这也是要命啊!区别只是一个是缓刑,一个是即刻执行。 不过更凄惨的,却是李大6与那一群被吓坏了的苦力。后者已经一个个直接昏迷,前者则是浑身上下布满薄霜,正在极力抵抗着寒力的侵袭。 他年纪没比李轩大多少,却已是四重楼境界的修为,除了担任原身的长随之外,也是后者的随身保镖,金牌打手。 可此时当红衣女鬼身具的阴寒溢散,李大6竟也是抵抗的无比艰难。 “九幽绝寒?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紫蝶妖女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李轩面前的薄冰,然后冷冷笑着:“你不是想要抓我?怎么还不动手?” 李轩则是暗暗奇怪,这句话该我问才对,这妖女为什么还不出手? 他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左右望了望周边的民居。这个女人,是担心一旦动起手来会控制不住力量,波及周围无辜? 李轩感觉有戏,高悬的心脏顿时就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脸上不动声色的一声叹息:“我说过的,这只是巧合。如果本官要抓你,绝不会选在这地方,也不会只带一个人前来。” 紫蝶妖女微微一愣,然后就眼神犹疑,心想自己难道是真搞错了?可为何此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她的去路?显摆他那料敌机先的本事吗? “不是来堵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与你一样来送东西。”李轩指了指身边李大6身上的麻袋:“你应该在巷子外面,看到过我家的马车。”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茅草屋忽然打开。李婆家那个叫圆儿的小女孩,拿着一个钱袋神色匆匆的跑了出来:“公子,公子,婆婆说你家那个长随哥哥的钱包掉了。” 这一瞬,紫蝶与李轩都变了颜色。前者急忙收敛紫火,李轩则无法可想。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望见一条血红色的飘带一甩,就将那已经昏过去的小女孩卷住,送到了远处的安全距离。 望见此幕,紫蝶先是面色微松,随后瞳孔一凝,眼中现出了更多讶色:“能把凌空摄物做到这地步,你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她此时又一声冷笑:“原来如此,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你们六道司的援兵?只可惜,你的眼力还是差了些许。我怎会让你如愿!” 李轩正一脸迷糊,感觉不解,就见紫蝶的身影幻化为千万只蝴蝶飞散,并在转眼间消失不见。 这是走人了? 李轩环目四望了一眼,都没现紫蝶的踪影。 这个时候,李大6才有了声息,他牙齿打架,用颤的手指着前方:“刚才那是,紫蝶妖女?” “没错。” 李轩神色状似淡定,可其实也是劫后余生的脚软状态,勉力支撑着没有显露异状:“就是被你说是人蠢了一点的紫蝶。” 李大6面色煞白,心想这可糟糕。在人背后说坏话还被事主听见了,关键是这事主还是一位修为高绝,在六道司黑榜中位列第七的大魔头。 “那她怎么忽然又走了?还有,刚才与她对峙的是谁?” 刚才他全部的精力心神,都在用于对抗那寒力,还有那两股强横的意念,根本就无瑕顾及周围的情况。 尽管最终还是顶过去了,可他现在整个人还是被冻着,暂时难以动弹。 “我怎知道?” 李轩没好气的回应道,他也在奇怪这紫蝶妖女,怎么忽然就走了? 这女人说他眼力差,难道说也是与前次一样,其实本体早就离去了,留下来的只是幻术分身? 他随后就顾不得这些,当即拉开衣襟,往自己的胸前看了一眼。然后就现那惨绿斑块,又扩展到手掌大小。城隍老爷赐下的那张符箓,也光泽黯淡了不少。 而就在他为此伤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李轩,你怎在这里?” 李轩也很诧异,他扬起了眉毛:“仇世叔?” 眼前一身火色大氅,头戴斗笠的身影,赫然正是仇千秋。 李轩已经明白紫蝶为何要逃走,敢情是有六道司的大佬来了。 “测灵仪感知到了此间有紫蝶妖女的气息出现。”仇千秋先是眼神疑惑的四下扫了一眼,随后奇怪的看着李轩:“你既在此地,应该见过她了?” “见过了,就在大概二十忽之前,她还在这个位置。” 李轩如实答着,然后又用手指点了点旁边一堆昏迷的苦力:“就在刚才,那位妖女与这些人一起来的。” 仇千秋对那些苦力却一点都不在意,也没问李轩紫蝶逃往何方,他又继续询问道:“那么你可还见到附近有阴灵存在?” 李轩心中微紧,他脸上先是错愕,然后茫然的询问:“刚才那紫蝶妖女确实在与什么人对峙,那是阴灵?” 他万分庆幸,在这个时刻自己居然拿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 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叫圆儿的小女孩在内,绝大多数都是直接晕迷。剩下一个李大6,似乎也搞不清楚情况。 ※※※※ 这场惊险的闹剧,至少耽搁了李轩半个小时,后续又有不少六道司的人赶来查问情况。 李轩作为唯一的目击者,被询问过很多次。 他也不是没有露出破绽,尤其现场留下的痕迹很难解释清楚。那些苦力,也是在他与紫蝶见面之后昏迷。 可红衣女鬼的见知障确实了得,几位大佬也没有往他这个方向想。对于同僚的问题,李轩一概推说不知,只说自己被紫蝶妖女的神念碾压,几乎晕迷过去。 至于身上为什么没有什么异样——他有夔牛夜光甲在身,倒也说得过去。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李轩等人才被放行,继续全城送温暖的活动。可旁边的李大6,却一直都以含着狐疑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李轩。 李轩一直都没搭理,直到见李大6几次欲言又止,才用眼狠狠瞪了过去。 “闭嘴!不要问。还有今天的事情你敢泄露半句,我就怂恿我娘把小桃嫁给别人。” 小桃是刘氏房里面的丫鬟,长得非常水灵,李大6可喜欢了。 李大6果然面色一白。之后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说了。 他深刻的认识到,少爷他这些日子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可骨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坏,坏透了。 第七十九章 我好像进化了 傍晚的时候,李轩又让人推着车来到了独山观。 老管家准备的东西很充分,以至于他们全城送温暖之后还有不少剩余的。李轩干脆把其中一部分带上,又买了一些小孩的木玩具与肉食一起送了过来。 等到他推门而入,就看见了正在清扫道观前院的乐芊芊。少女望见他之后也是一阵惊奇,然后眼里面就现出了一抹亮泽。 “游徼大人也是来这里照顾小孩的?” 李轩想了想,就点了点头:“算是吧。” 他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只准备送完东西就走,可眼前少女这么殷殷期待的看着他,李轩也就顺水推舟了。 照顾小孩是很麻烦的事情,不过这些九姓渔民的孩子在经历了那件事情后,都非常乖巧。加上李轩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没少当义工,做起事情来,竟然比乐芊芊熟练麻利得多。 等到把所有的孩子都送上床,乐芊芊就再次用那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李轩:“果然呢,传言都不能太相信。真正接触过之后才知道,游徼大人与我印象中的你有很大的不同。” 李轩大概能猜到自己以前在乐芊芊的心目中是什么样子的,可他还是笑着问道:“可以说说吗?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印象?” “懒散,混球,好色,以前在堂里培训的时候,我听说你整天都在青楼鬼混。你跟别人聊天,也是三句不离女人,说哪家更好玩,什么什么姿势。” 乐芊芊的俏脸有些红,语声也吞吞吐吐的,感觉这些话说出来都让人羞臊:“我姐姐说,要我离你远点,最好是离这么远。” 她指了指大门,又指了指三清殿。 李轩心想怪不得他在藏书楼见乐芊芊的时候,她会有那样的反应,害他还以为原身对这女孩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 “啧!我可是听天将军亲口认定的无瑕君子。” 李轩状似不满,可当望见乐芊芊一脸不能置信的看着他,就不禁哈哈大笑:“其实也没差,我以前确实很混账的。我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他随后就想起一事,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根银质簪递了过去:“对了,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你,原本是要等上班后再说的,可现在正好。” 那是他与江含韵一起,在地下暗河找到的那根簪。 此时将军山血祭案虽已了结,簪的主人也未必与血祭案有关。可此事终究是与红衣女鬼有关,李轩本身也有着一定的强迫症,最终他还是决定查一查。 所以昨天下午李轩就去过了教坊司,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最近十年当中,教坊司都没有一位姓6的官妓。 而李轩如今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乐芊芊这个人形百度。 ※※,※※ 给小孩们洗完衣服的时候就已是三更天了,李轩望了望天,就打消了回府的念头,直接就在独山观住了下来。 留宿的好处是他的修行功课不会因此落下,这晚李轩也是与前几日一般,都是先用一颗‘六道人元丹’,再搬运周天,修炼内元。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洞庭湖为龙君洗澡时,李承基许诺给他的报酬也在两天前到货了。那是一颗三炼精元丹,出自于北方全真道,效果与六道人元丹差相仿佛。 不过李轩知道自己是该缓缓了,他起床照过镜,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激光灯似的,灼灼逼人。 这是因大补的药物吃得太多了,这几天总共一颗‘五雷神丹’,三颗‘六道人元丹’,他的母亲刘氏还额外给他寻了一些滋补阳气的药物。 这让他体内四处‘漏气’,真元膨胀,又不能完全控制,因此散溢于外。 此外还有个副作用,李轩这几天晚上都春心萌动,冲着自己身边的女鬼遐思不已,一直在努力封印着自己修炼十年的麒麟臂。 他是怀疑这女鬼已经有了灵智。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很可能会丢人现眼。 所以在早起的时候,李轩不但给自己洗了个冷水澡,还额外加炼了两轮寒息烈掌。 可他随后就看着一块被他寒掌冻住的岩石,一阵愣愣呆。 李轩感觉自己的寒力中多了一些其它的东西,以至于这岩石的内部结构,也被他的寒掌破坏。 ——这是以前没有的。 说起来,昨天晚上修炼的时候,李轩就有这样的感觉。他的寒系真元似乎不再纯粹,却更加的霸道,更加的阴寒。 “游徼大人,我们再不去应卯就得迟到了。”同样留宿的乐芊芊走了过来,好奇的询问道:“这石头有问题吗?” 随后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眉眼微凝:“这是,阴煞?” 在寒力中融合煞力是很常见的事情,诚意伯府一脉的寒系真元也都是带有阴煞的,如此才能与各种异火异雷抗衡。 可乐芊芊辨识出李轩这一掌携带的阴煞,却是额外的强大,霸道,精纯! “我没主动修习过,这应该是与我的守护灵有关。”李轩若有所思的回应道:“昨日我遭遇了紫蝶妖女,这只守护灵可能是自护主,与紫蝶妖女对峙了片刻。当时那妖女说,是九幽绝寒。” “九幽绝寒?她真这么说?” 乐芊芊再次吃了一惊,然后神色复杂的轻吐了一口浊气:“九幽绝寒,这是最顶级的九幽阴煞与寒力结合之后的产物。大人你的守护灵才初生不久,居然就能掌握如此强大的寒力,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她想自己如果能看得见就好了,可随后乐芊芊又笑了起来:“我猜这应该是游徼大人你的真元,与你的守护灵相互影响了。这是好事,也是游徼大人你的机缘,它迟早会让你的寒系真元成为真正的‘九幽绝寒’。如果未来您最终能摆脱它的煞力侵袭,那么仅仅只是这寒力,就足以让大人你成为这天下最顶尖的人物。何况你的守护灵诞生才几天?这‘九幽绝寒’以后一定还会进化的。” 李轩则悠悠一叹:“你说的是很美好,可我真不知道自己活不活的到那个时候。” 不过这的确是一件好事,李轩又兴奋,又得意,又手痒。前往朱雀堂的途中,他就想今天彭福来与张岳如果也被抓走就好了,他又可以大显神通,试试这寒煞的威力。 可惜,当李轩抵达朱雀堂的时候,现他两个死党都全须全尾的来上班了,来的时间居然还比他早。 然后当李轩来到朱雀堂不久,就见江含韵的母亲江夫人提着一个香气四溢的砂锅,走入到他们的小院。 恰好马成功在他们院中,在给李轩他们的小组布置任务,这位嗅了嗅,不禁一阵错愕惊喜:“这汤好香,我闻到了老虎肉的味道,这怎么好意思?怎敢劳动伯母为我们这些粗人——” 可结果江夫人一巴掌,就将马成功的手拍开,然后笑眯眯的把那砂锅放在李轩的面前。 “谦之啊,这是伯母特意为你熬的虎丹汤,快趁热吃了。你伯父昨日在镇江宰了一条百年妖虎,他带了妖丹与虎肉回来。谦之你最近不是在苦练武艺吗?我寻思着正好给你补一补。当年含韵筑基习武的时候,可没少吃这个。” 这个时候,这院中的几人,彭福来,张岳等等,全都目瞪口呆。 而就在几个呼吸之后,江含韵又气又急的走入进来,一声羞愤欲死的大喝:“娘!你在干嘛?” 第八十章 佩服之意如滔滔江水 “我干嘛?当然是来给你赔罪的。” 江夫人斜睨了江含韵一眼:“嗓门很大哦,看来你有意见?” 江含韵当即哑火,她只能把目光转向李轩,眼神冷冽,似如刀锋。 李轩本来是要推辞的,他最近都已经补得上火了,这碗虎丹汤喝下去,怕是得火灾。 可他视线在江夫人与江含韵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就笑眯眯的拿起了汤勺:“长辈赐,不敢辞,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第一勺汤入口,李轩就眯起了眼,露出享受的神色。 “真是美味!没想到伯母的手艺竟这么好,堪比三味居大厨,晚辈这次真有口福了。” 江夫人闻言一乐:“哪里哪里,熬汤方面我略有心得,可与真正的大厨还是有些差距的。小轩你要是喜欢,下次伯母还给你做,反正你伯父时不时的总会带些山珍海味回来。” “怎么不能比?” 李轩拿出了狼吞虎咽之势,又不失文雅:“三味居我吃过几回,也就那个味道。大厨手艺是有的,可哪里及得上伯母的专精?” 江含韵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的眼神充满鄙夷:“李轩你恶不恶心?即便要讨好我娘,拜托也有点底线好吧?一碗虎丹汤,被你说得好像是仙馐玉食似的。” “对我来说,就是仙馐玉食。”李轩失笑道,他抬起了砂锅,将最后的汤底都灌入到了口里,然后一声赞叹道:“的确是很好喝,校尉大人你不觉得,大概是日常喝伯母的汤喝得多了,所以习以为常了吧。” 江夫人原本对江含韵的话很是恼火,可听李轩这么一说,那神色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饮似的:“仙馐玉食委实过了,不过李轩你有一句说得对,含韵他们父女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汤喝就得了,结果还各种挑刺。” 江含韵已经无言以对,她用喷着火的目光向马成功扫了过去:“今天玄武街也归你们队的人管!” “诶?” 马成功大惊失色,加上玄武街,他们今天的巡城任务至少增添了一倍。 他想要抗辩,可江含韵已经带着一腔的火气走了出去。 此时江夫人则笑眯眯的将砂锅放入了提篮里面:“马都尉是吧?小轩最近身体不好,你可千万别让他累着了知道吗?我会盯着的。” 此刻的马成功,就像是化作泥塑木雕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欲哭无泪,江含韵是他的顶头上司,可这位江夫人他也得罪不起。 ※※※※ 一直到李轩领着众人全副武装的走上了街道,乐芊芊,彭富来与张岳都以膜拜神人的目光看着李轩。 “谦之!谦之!”彭富来连喊了两声李轩的字,那张肥脸上全是匪夷所思之色:“你可知我现在是何等样的心情?” “大概可以猜得到。”李轩正努力控制着胯下的坐骑,现在他骑马是越来越难了,不过对于彭富来的想法,他是很理解的:“是不是对我的佩服之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不可收拾——” 彭富来一愣神,然后点头赞叹道:“好句!我记下了,这大概能将我的感想形容一二。” 张岳则好奇地问道:“我听江夫人叫你小轩,这是把你当女婿看了吧?你还真打算跟那女魔头谈婚论嫁?” “正在谈。”李轩不露声色道:“可婚姻一事,最好是你情我愿。” 他其实是想找个靠山,避开女魔头的魔爪,绝没有主动往魔女身边靠的意思。可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不但是将江含韵的闺誉踩入泥底,也辜负了江夫人的心意。 “还真谈?”张岳一脸的钦佩,他仔细想了想后,就语气复杂的朝着李轩拱了拱手:“兄弟我对你的佩服之情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张岳一想到那个女魔头可能会成为他的弟妹,就不禁两腿软,感觉这朋友快当不下去了。 彭富来却一声嗤笑:“你懂什么?谦之他这叫挟江夫人以制女魔头。没看校尉她畏母如虎吗?” 他自认为看透了真相:“有江夫人护着,从今往后,女魔头她哪里敢动谦之半个手指头?” “可你们为什么会高兴?为什么会幸灾乐祸?”乐芊芊很不解的看着他们,神色凄惶道:“校尉大人她奈何不了李游徼,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出气筒?” 这一瞬,彭富来与张岳都如遭雷击,前者面容僵硬的转过脖子:“李轩,我现在就跟你割席断交!” 他认为自己现在就到江含韵面前摇尾乞怜,应该还来得及补救。 乐芊芊此时却又一声惊呼:“游徼大人,你七窍流血了!” “没事!” 李轩没事人一样拿出手帕,抹了抹鼻子,又抹了抹耳朵:“最近补药吃得太多。” 这一个手帕还不够,他又从彭富来那里要了一只过来。不知怎的,他竟然头一次觉自己的死党竟也眉清目秀。 李轩努力压抑自己的同时,心想着这就是挟江伯母以制女魔头的代价。 也在这个时候,他们看见有一群少年同样策骑从对面走过来。其中为的那几人,李轩很熟悉。 “好巧,是崔洪安与张进那拔人。” 彭富来眼神一亮,然后坏笑着主动打招呼:“诶呦~这不是崔大衙内与北京来的张公子吗?这是从秦淮河那边回来的?怎么样,下面的那东西没坏掉吧?” 崔洪安与他的一众同伴望见李轩四人的时候,脸色都是臭臭的,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往四面游移,不敢直视李轩。 他们这群人被李轩丢到朱雀堂那暗无天日的牢狱里面关了好几天,直到四天前才被6续放出来。回到家之后也不好过,长辈无不都是暴跳如雷。所以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如今对李轩都是心有余悸,忌惮到了极点。 所以当彭富来这满满都是挑衅的话说出口,这群大小纨绔都没一个敢答话。 哪怕是崔洪安,也是仰头望天,只当是没听见。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只有张进怒火填膺:“艹你先人板板,你的东西才坏掉!彭富来,你们等着,我迟早让你们好看。” 之前在玄武湖码头,他被李炎解冻之后,也挨了彭富来与张岳的一顿暴揍,下面也被踩了十好几脚。 他比崔洪安硬气,修为也高,所以挨的揍也更狠。 这已是张进的心头大恨,每当回想,他就感觉下面还在隐隐作痛。 第八十点五章 我是八十章的弟弟 “看来还不服气?”彭富来冷笑了一声,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张进:“别等以后啊,要报复的话只管来,我们奉陪。” 张进明显很冲动,可他看了看按刀不语的李轩,又看了看抬起手臂露出爆炸般肱二头肌的张岳,不由‘咕哝’一声咽了一口唾沫,明智的怂了。 前者是单人打垮百余名京营士兵与近百名家丁的猛人,连两个四重楼的武修都不是对手。至于张岳,他一向是以彪悍的战斗力闻名南京。 可张进想想还是不甘:“你们别得意,等到过了中元节,那位到了南京城。我一定会原原本本,把你们做的事情都还给你们!” 这个时候的李轩,却现对面的一群骑士中有一个男装打扮的娇俏少女,那赫然竟是与他相过亲的席雪儿,左副都御史席应家的次女。 这位看见李轩之后,可能是被现夜宿秦淮河而感觉羞愧,席雪儿本能的偏开头避让李轩的目光。可随后她就恼怒的把目光转回来,饱含怒恨的盯着李轩。 李轩暗暗冷哂,根本就不屑搭理。 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他就相个亲,什么事都没做,就被这女人给恨上了。 他正在想着,是不是该在这女人给自己带来麻烦之前提前将她摆平,就感觉到身后的红衣女鬼有了动静。 “那位?到底哪位啊?所以还是得靠人撑腰对吧?” 彭富来挖着耳朵,语中饱含讽刺。此时却望见李轩强拉住了他的坐骑,同时手按住了腰刀,目光凌厉的扫望前方。 “怎么回事?”彭富来心神一凛,第一时间就取出了照妖镜,往前方看了过去:“有情况?” 张岳则直接打开了灵视,他是四重楼境界的武修,已经有了灵视之能,只要将真元贯注双目,就可以直接看到阴魂之属。 不过他扫望一遍后,却是一无所见。 前方的街道毫无异常,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行走,沿街则都是摆摊叫卖的小商贩。 由于临近中元节之故,整个南京城都非常热闹,几乎所有的街道都布满了人群。 “没现什么。”张岳神色狐疑道:“谦之你看错了吧,别大惊小怪。” 乐芊芊却是知道李轩有着一头天资强大到近乎天花板的守护灵,这必定是有了什么情况才会如此。她毫不犹豫的捏诀施法,引来一束清光落在李轩的身上。 就在这一刻,李轩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只躯体足有一丈方圆的巨大蜘蛛。它的甲壳与蛛毛都是紫色的,浑身上下都是一颗颗人眼,此时正趴伏在远处的房屋顶上,用它那所有的眼睛向他们几人注视着。 李轩的呼吸顿时一窒,他刚才之所以警觉,是因胸前的麻痹阴寒之感忽然转剧。 他猜测到这可能是周围出现某个强大的恶鬼,却没想到是如此可怕恶心的存在。 “小神眼观!”彭富来非常意外:“乐芊芊你四重楼境了?” 一般来说,只有四重楼境的术修才能使用这种法术,效果比武修的灵视更佳。 “没有,我体质特殊,施法要比他人容易些。好大——”乐芊芊的娇躯已经瑟瑟抖,只因她也在自己身上用过了小神眼观。 “我与泰山迎敌,你们两人负责疏散人群。” 李轩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怯意强行排除,同时缓缓拔出了他的腰刀。 “这是夺目鬼!”乐芊芊在下马的时候提醒着:“多为还有怨气的盲人所化,羡慕他人有眼睛,所以夺人之目。你们小心,看它的眼睛数量,已经快要进化到六重楼的巅峰了。它的弱点是畏光,畏风,尤其害怕风沙——” “知道了!”李轩也下了马鞍,与张岳一起,摆出了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倒是你们,注意小心骚乱挤踏。” 可事与愿违,等到彭富来两人开始疏散,整个街道就炸了锅,乱成了一锅粥。 不远处的崔洪安还在那幸灾乐祸,煽风点火:“好哇,老天总算是开了眼,这就是报应!你们倒霉了,完蛋了!各位乡亲们快跑,别听他们的。这可是一头六重楼境的恶鬼,这几个巡街的都是六道司的菜鸟。以前天天混青楼,啥本事都没有,我崔洪安以人品担保!” 可能是认定了李轩他们必定要出乖露丑,他整个人又抖了起来,手压着缰绳,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旁边的张进感觉稍稍有些不妥,可在想了想之后,他就放弃了劝阻的打算,同样兴致勃勃的在旁看着。 在他身后的席雪儿,更是眸光微亮,目含期冀。 此时所有人都在尖叫,蜂拥着往街道两边跑,不但两侧的摊位被推倒,还有好几人都被推倒在地。 幸亏乐芊芊眼尖又有钱,当即几个小金钟符打过去,这几个倒地的才没让人给踩死。 而仅仅片刻,这半条街就已经只剩下一片狼藉,大量被堆倒的摊位,还有一地的菜叶。 “你这个坑货!” 等到彭富来走回来,李轩就很无奈的吐糟:“居然直接跟他们说有厉鬼作祟?六道除魔典你没看过?” 所谓《六道除魔典》,就是一本古代版的战术手册,详细记叙了六道伏魔人在各种情况下的应对方法,行动要领。 “我回去就看,下次我就知道了。”彭富来神色讪讪,这次确实是他的锅。也是因经验不足,当时没想太多。 “也怪那群孬货!他在给我捣乱。” 彭富来狠狠瞪了一眼崔洪安与那群退到远处,嬉笑着看热闹的二世祖。 可这事也怪他,如果不是他主动挑衅,也不会有刚才那么一出。 乐芊芊则疑惑的看着那夺目鬼:“怎么不见它动静?” 刚才人群慌乱的时候,本该是夺目鬼最好的动手时机。凡厉鬼妖魔,大多都能够吸收人的惧意壮大己身。可这夺目鬼却很安静,一直都待在房顶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是紫蝶!” 李轩眼神复杂的把目光移向了另一侧,一位同样立在屋顶上的窈窕身影。 这女人蒙着面,可李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紫蝶立姿闲适,却一直都在看着夺目鬼的方向,后者则用至少四分之三的眼睛在与这女人对视。 第八十一章 一刀就是一团雷渣 “紫蝶?”彭富来有些意外,可随后又含着几分期待与热切:“她会不会直接出手,帮我们斩妖除魔?这女人虽然被我爹他们恨之入骨,可在民间的名声却很好,都说她侠义——” 可他话音未落,那紫蝶妖女就已飘空而起,退出了十丈,她语声幽幽:“既然有两次拦住我去路的李轩李公子在此,那么小女子就不多管闲事了。今日且作壁上观,看六道司的几位英雄如何斩妖除魔。” 李轩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这女人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这显然是存了心要向他报复了,绝不是嘴上说说。 而就在紫蝶妖女退去之后,那夺目鬼就已经迈着它的蛛腿,从房屋顶上爬下来。然后足达八十余束惨绿光华,同时向他们照射过来。 “都躲在我后面!” 张岳不知何时取出了一面两人高的巨盾,整个人如山一样将那些惨绿光华全都挡住。他的眼中战意狂燃:“这等事怎么能指望别人?不要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区区夺目鬼,我们四人就能搞定,芊芊你先给他来点狠的!” 乐芊芊已经施法,霎时一团炽光照耀在他们的前方。那就好像是强化版的致盲手榴弹,让夺目鬼所有的眼睛都不由自禁的眯了起来。 彭富来也同时出手,他在一瞬间打出了至少三十枚各种形状的暗器,几乎无一落空的钉在了那巨大蜘蛛的躯体上。 他的力量稍有不足,可这些暗器居然全都是外层镀金,绘有符箓。 ——在这个世界,金银之物皆可辟邪。所以富人们穿金戴银,并非仅仅只是为炫富。而这些暗器上的镀金,不但额外的厚实,还都刻有着符文道箓。 它们中的每一枚都让这夺目鬼出了巨大的哀嚎,甚至直接毁去了这蜘蛛身上的十数只人眼。 不过这也将夺目鬼彻底激怒,它一声怒嚎,然后状似疯狂的往李轩他们立足之处狂扑过来。那庞大的躯体,就像是一座小山从前方压落。 李轩等人下意识的就想往两旁散开,准备避其锋芒。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张岳雷鸣一般的一声炸吼:“闪什么闪!有我张泰山在此,它休想越雷池一步!刑天霸战,有我无敌!妖孽给我受死!哈——” 这一刻,三人都不自禁的生出感慨,心想这家伙真可靠啊,那背影就像真正的泰山一样让人安心,他们组里面总算有一个靠谱一点的人了。 而下一瞬,他们前方就出‘duang’的一声轰响,以及张岳‘哎呀?这怎么可能?’的惊呼声。 然后李轩就见张岳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样的飞腾起来。从他们的上空掠过。以目前的曲线来看,这个家伙搞不好会抛飞到二十丈外。 再看眼前,那只夺目鬼的来势虽然也为之一滞,甚至它的头部也被张岳的巨盾撞扁,左侧部位还被斩出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可这巨大的蜘蛛距离他们,就只有不到三丈之遥! 后面三个人都呆住了,型都在风中凌乱。 彭富来的面色一阵煞白:“糟糕!老张昨夜是跟揽月楼的梦星妍梦姑娘睡的,说是要一雪前耻。那家伙一定是次数太多,腿软了。” 李轩只觉胸口一闷,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可那夺目鬼已经狂扑到他们眼前,李轩的鼻间,甚至闻到了那让人恶心欲吐的腥风。 乐芊芊再次打出了一团白光,彭富来手中的暗器也如暴雨,可这毫无用处。夺目鬼依旧循着惯性力量,泰山压顶一样的飞撞过来。 远处的崔洪安则像是疯了一样的哈哈大笑:“太好笑了,哎呀,这怎么可能?人就被撞飞了,张泰山你可真逗!” 他周围的同伴,也都为之莞尔。虽然没有像崔洪安那样笑得疯,却都是面现讥色,对接下来的一幕饱含期待。 张进同样不能自禁的挑起了唇角:“四个跳梁小丑,今天过后我看他们还怎么狂?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们都闪开吧。” 李轩暗暗叹了一声,他头皮麻的踏前一步,准备借助自己身上的‘夔牛夜光甲’,为乐芊芊他们争取闪避的时间。 他想自己今次难免是要成为笑柄,以后被崔洪安这群人嘲笑了。 可这念头才刚从李轩脑海中闪过,他就看见几条血色丝线从他腰刀上往前方延伸,连接住了夺目鬼的几个部位。 李轩这一刻的思绪,则如光雷闪电一样迅捷。此时他看周围的事物,就像是一切都被冻结,度放缓了至少十倍。 以至于他有时间惊奇,心想这些血丝是什么?也没见这些血色丝线连接后,这夺目鬼有什么异样。 不过随着这夺目鬼的挪动,这些血色线痕的轨迹也随之生变化。 而李轩在考虑到几个可能之后,忽然灵感滋生,心想这莫非是近似于电脑游戏中的‘弱点洞察’?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因李轩的武者本能又正在驱使着他这么做,让他有了出刀的冲动——那似乎是张岳三人合力争取来的可乘之机,夺目鬼连续被重创之后露出的破绽。 确实有机会! 不过只能使用度更快的雷法,没法动用他新掌握的寒煞。此刻最合适的一招,当是幻电天刀中的一式‘雷暴千里’! 李轩按住腰刀的手顿时紧紧一握,而此时在他对面,夺目鬼那丑恶狰狞的躯体,已经在视野中越放越大,他的鼻间,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这一瞬,崔洪安疯笑的同时稍有不安,他心忖这次不会死人吧?自己是想看李轩的笑话,最好是被这恶灵搞到生活不能自理。可如果那家伙因此翘辫子了,那就不好玩了,很难说诚意伯府不会迁怒。 彭富来也面色白,往前踏了半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李轩单独面对这只危险恶灵的。 屋顶上的紫蝶妖女则是悄悄扣住了袖中的几颗石子,她在疑惑,在迟疑——疑惑是因李轩在这场战斗中展现的笨拙,完全不像是昨日与她对峙了小半刻,一直都不落下风的大高手。 迟疑则是因紫蝶在想,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人?她认定了李轩修为绝,弹指间就可灭杀那头恶灵。可万一那家伙还要继续装下去呢? 这人明明是能与她紫蝶并驾齐驱的强者,却偏偏把自己伪装成这副修为低弱的二世祖。形迹实在过于可疑,很可能是有什么缘由,或者别有用心。 万一这家伙还要继续装下去,那么躲在他后面的那个女孩子,岂非就很无辜?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电闪而过,然后紫蝶就望见那群二世祖当中,有一位年轻女子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毛笔粗细的银白细筒,悄悄对准了李轩的后背。 紫蝶的眼中顿时怒意微闪,她长袖一甩,一颗石子无声无息的飞射出去。 既然已出了手,紫蝶就不再迟疑,第二颗石子也被她甩出,直取那夺目妖的灵魂核心。 可在这一刻,紫蝶望见了一道凄白刀光,自李轩的腰间开始闪耀,然后那磅礴刺目的雷光,让所有人都本能的闭上了眼。 李轩出刀之后,就将所有的犹疑,所有的思绪都挥斥到脑海之外,全神贯注的操御长刀,浑身雷光炸闪的循着其中一条丝线斩了过去。 他一点把握没有,只是想自己有‘夔牛夜光甲’兜底,是有试错的机会的。且在这情景之下,赌一赌又有何妨?结果横竖都是被这蜘蛛撞飞,唯独承受的力道上稍有不同。 可接下来李轩的刀光却是势如破竹,竟是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那蜘蛛吐出的一重重绿色蛛丝,裹带着一团炽白雷光斩入到了这夺目鬼的躯体内。然后如破朽木,一直往前,沛不可挡的将这夺目鬼的躯体,直接一分为二! 而这一刻,不止是李轩身后的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定定出神,无比错愕的看着被剖成两半的夺目鬼。远处崔洪安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就像是一只被割断了喉咙的公鸡。 唯独远处屋顶的紫蝶目光平淡,对眼前的这一幕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第八十二章 字数太多想生弟弟 当李轩立足站稳,那只巨大的蜘蛛就已烟消云散,化作一丝丝的阴煞与惨绿光点飞散去。 与此同时,紫蝶妖女嗤笑的声音也传入到了他的耳内。 “这一刀倒是蛮凌厉的,可其实不堪入目。我如今倒是好奇了,一个掌握了‘九幽绝寒’的人物,为何甘心当一个世人眼中的荒唐纨绔,修为仅仅三重楼的世家子。你李轩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李轩当即回,往这妖女的方位看去。可他却望了个空,那个婀娜窈窕的身影,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迹,只有余音在他的耳侧徊荡。 “以后给我小心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可如敢残民害人,我定当取你人头——” 李轩暗暗头疼,这女人对他的误会似乎加深了,认为他是隐藏实力的高手。不过好像也正因此故,他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于此同时,李轩也感觉自己胸膛中的阴痹之感又严重了一些。这一刀代价不小,红衣女鬼的力量明显让他刀力大增。 可于此同时,侵袭到他体内的阴煞,也强到连城隍老爷赐下的符箓都快顶不住了。 “厉害啊!” 彭富来扫了一眼四周萦绕的残灵,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轩:“一刀就将这夺目鬼斩了。这是幻电天刀?你才练了多久?可我感觉修为五重楼,练刀十年以上的武修都未必能够及得上你。” 难道说他身边的这位,真是一位练武修行的天才? 乐芊芊也很佩服,她饱含感慨的说道:“还是游徼大人可靠,我刚才都吓坏了,以为必死无疑。那一刀也很让人惊艳,怕是已有了江校尉的三成神韵。” 江含韵不但是雷系武修,还是一位刀法达人。乐芊芊曾有一次看过江含韵出刀,所以印象深刻。 这队里面最粗的大腿,居然是他们的游徼大人。 李轩在为自己的寿元愁,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所以说呢,你们能在我神刀李轩的手下当差,不知是多大的福气。” 他将腰刀甩了甩,将之帅气的插回刀鞘,然后斜睨着那群策着身下马匹,意图悄悄溜走的一群人:“崔洪安你给我站住!稍后你跟我去六道司走一趟。如果敢走,就视做拒捕,罪上加罪。” “凭什么?”崔洪安面色白的回望过来:“我可没犯事,李轩你敢公器私用,公报私仇?” 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忍住,嘴贱了呢?明明已决定要苟一阵子的。 “对呀!崔兄这次又是何罪名?你们六道司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人。” 崔洪安的一群狐朋狗友也在鼓噪助威,可李轩随后就冷笑着把目光横扫过去:“狂言乱语,干扰办案,影响人群疏散,够关他几个月了。你们是不是也想妨碍公务,陪他跟我走一遭?或者为兄弟义气,直接助他拒捕?“ 这群人顿时就没了声息,在崔洪安哀怨的目光下灰溜溜的策马离去。 席雪儿则加快了马往南街疾驰离去。她一只手紧握着缰绳与马鞭,指甲尖几乎抠入到肉里。另一只手却是血淋淋的,被她藏入到袖中。 张进则是脸色阴沉,眼神惊疑的看着李轩。他想这个人的刀法,武道,竟然已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之后他才注意到席雪儿的异样:“雪儿你的手怎么回事?” 席雪儿疼的嘴唇青,眼神充满怒恨:“被人打了,是那个紫蝶妖女。” “紫蝶妖女?她好好的打你做什么?”张进很奇怪:“我听说这女人从不无故伤人。” “我怎知道?或者就是李轩那家伙的姘头也说不定?刚才那女人在给李轩掠阵,你又不是没看到!” 席雪儿哼了一声,然后重重挥了一下马鞭,疾驰着离开巷口。张进急忙追了上去:“雪儿你别急,至多半个月,我有个好兄弟就会到南京游玩。那是全真教的高徒,真正的高手——” ※※※※ 此时李轩则看向张岳,后者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一根毛笔大小的银色小筒。 李轩不由好奇道:“那是什么?” “地上捡来的,机括暗器‘含沙射影’的一种,很歹毒的东西,专用于破武人罡气。本身没什么杀伤力,所以大多涂毒。有一些做得精巧的,事后连痕迹都查不出来。” 张岳把那银色小筒揪开,果然看见里面一根幽蓝光泽,牛毛粗细的冰针:“我看见是席雪儿身上掉下来的,那位紫蝶妖女出的手。” 彭富来的目光,顿时就凌厉起来:“这个女人,老子非得弄死她!” 他同时心想,那紫蝶妖女与李轩果然是有一腿。 李轩则将那枚冰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然后就眯起了眼。 这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作用是麻痹人的躯体。那女人估计是想要用这东西,让他吃吃苦头。 可李轩心里还是直冒寒气,心想自己真小瞧了席雪儿。 “这女人我来处理吧。”张岳嘿然冷笑道:“谦之与老彭你们两家现在都不方便。” 李轩想了想之后,也没做推辞,只是语声慎重的交代道:“用阳谋就可,别把自己陷进去。” 如今的诚意伯府,因皇子遇刺一案,上上下下都被言官盯着。而彭富来那边,席雪儿之父左副都御史席应,正好管着巡盐御史。 “明白!”张岳心领神会道,要用阳谋的话,那就从名节上下手,这是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 那女人那么不知检点,他想要下手,再容易不过。 此举也可将其父捎带其中,那些言官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好名声。 李轩此时又笑望着张岳道:“这就是所谓的‘有你张泰山在此,它休想越雷池一步’?敢问昨日你到底与梦姑娘赴了几次巫山啊,软脚虾?” 张岳那方正的脸上一片涨红,他尴尬的挠着头:“意外,意外!我昨日本是与老彭约好了,决定从此洗心革面,浪子回头,决定在夜里最后放纵一次。谁能想到今天会撞见这么厉害的恶鬼?” 他昨夜硬着头皮战了六回,试图达成之前吹嘘的一夜九次郎的伟业。最终功败垂成之余,也难免腰酸脚软。 彭富来也点了点头,证实了张岳的话:“泰山他说我们三人当中连最懒散混蛋的你都知道奋上进了,我们两人不能再这么胡混放纵下去。我寻思着也对,到了这个年纪,也是到了收心的时候了。反正秦淮河那些青楼我们都已经踩了个遍,也差不多厌了——你别笑!这次我们的决心很大,连为你在爱晚楼订的庆生宴都退了。” 他不说爱晚楼还好,一说起此事,李轩就不禁脸色一青,两边眼眶隐隐生疼。 要不是眼前这两个坑货,他也不用去借江夫人的势,从此与女魔头江含韵之间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笔账得拿小本本记着,以后觅机而动。 “昨天夜里我们本来想寻你一起来着,可结果你不在家。” 此时彭富来又好奇的问:“休沐这三天你究竟去哪了?连续三天找你都不见人影?” “游徼大人可不会像你们这样胡混。”答话的竟然是乐芊芊,她一声轻哼:“第一天我不知道,第二天他与校尉大人一起查案,抓住了血无涯案的两个漏网之鱼;第三天游徼大人带着人在全城布施,给孤寡老人与身有残疾者送粮送衣。晚上还去了独山观,去照顾那些被弥勒教骗来的幼童。” 彭富来与张岳听了,却更加诧异,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李轩。 去独山观照顾小孩——这给他们的惊奇感,比之前看李轩那斩杀夺目鬼的一刀还要大。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际,马成功才姗姗来迟的赶至救援。李轩在遇敌时就已经过了求援的信符,可马成功赶来的时间却在小半刻之后。 “我那边也出了一只六重楼境的恶鬼,很麻烦的那种,耽误了一点时间。” 马成功解释了一句之后,就有些狐疑的看着乐芊芊:“这边是一只六重楼境的夺目鬼?” 他认为这四人里面唯一言辞可信的,也就只有乐芊芊了。 马成功倒不是怀疑他们没有杀死夺目鬼的能力,这四人中无论哪一位的战力,都不能以他们的修为境界来看待。 尤其李轩与张岳两人,绝大多数的四重楼境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马成功不信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夺目鬼杀死。在他想来,这必定是要经历一场恶战不可,甚至还有一两人会因此受伤才合理。 “确实是夺目鬼!”乐芊芊非常诚实,一五一十的答着:“都有八十三只眼睛了,我们联手伤了它,然后被李轩一刀斩了。” 马成功没怎么在意,他想一定是这四人用了什么大威力的符箓,又有张岳这个能打能扛的肉盾,在半刻时间内除去夺目鬼也不是不可能。 可恼!这些不把钱当钱的二世祖!为除掉这夺目鬼,搞不好花了几千两银子,在黑市把完整的夺目鬼卖了都没这个价。 “行吧!有朱雀堂的测灵仪,你们也做不了假。这个崔洪安,我也帮你们带回去。” 马成功对于崔洪安是最欢喜的,李轩是又给他们‘明幽都’创收了。之前这家伙带了那么多纨绔回朱雀堂,让他们收了十多万两的罚银。 接下来马成功又从袖中拿出了书薄,按照乐芊芊的说法记录了起来:“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边前些日子都平平安安的,结果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六重楼境的恶鬼。” 乐芊芊知晓缘由,之前几天都是因李轩的守护灵震慑所致。 ——能够让六重境以下的鬼物都不敢现身,这只初生的守愿灵,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强。 彭富来则皱着眉头,神色不解道:“今年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仅昨日一天,南京城内就冒出了三十多只四重楼境以上的厉鬼。往年的中元节,都是这么热闹的?” “我怎么知道?前一阵是各种妖魔鬼怪,这几天则全是阴魂恶灵。”马成功没好气的说着:“反正自我入职六道司十年以来,这城内的牛鬼蛇神还是头一次这么嚣张放肆。而且你也问错人了——” 他指了指乐芊芊;“你们这里可是有一位正牌的妖魔博士呢。” 乐芊芊则蹙着柳眉:“今年是大晋建国的五甲子周岁,今年的中元节,又恰在阴年阴日。可按理来说这些邪祟,也不至于如此张狂才对。” 李轩莫名的就想起了父亲李承基提前加固鄱阳湖陈汉将士墓的封印之举,又想起了听天獒约他中元节晚间前往都城隍庙一事,心想莫非也与此有关? 他想这情形看来不太妙啊,用脚跟都能感觉到山雨欲来。 第85章 让你一只脚   等到马成功离去之后,这条街道终于恢复正常。之前疏散逃离的人群都6续回归,然后李轩四人就被强塞了一堆的礼物——黄瓜,番茄,空心菜,十几斤猪肉,还有雨伞,竹马等等。乱七八糟,应有尽有。   可能现场物品没太多损坏的缘故,这条街的百姓,对他们都是感激涕零。收到最多礼物的是乐芊芊,她的小金钟符,救了好几人的命。   彭富来的神色很复杂:“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根本就用不着,可我怎么感觉心情还不错?”   “确实蛮开心的。”张岳也摩挲着下巴:“与以往逛青楼听曲儿,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李轩则全没在意,他沿途又将这些礼物一一送了出去。   他们四人继续巡街,一直到晚上散班都再没有遇到什么鬼物了。红衣女鬼的震慑力还是很强的,那些六重楼之下的邪祟,都不敢在他们巡街的时候靠近这条街道。   这从二头桥到夫子街这条路的人流量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繁华热闹,仅逊于朱雀堂那些伏魔校尉们亲自坐镇的区域。   这些升斗小民们都有眼睛,会用脚投票。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马成功都感觉惊奇了。在收工交接的时候,他就很奇怪:“没道理啊,今天光是我亲手诛除的鬼物邪祟就有五只。它们难道都眼瞎了?就看不出你们是修为最渣的一组?”   他之所以放心让李轩他们四人组队巡街,一是因这几个家伙都是不差钱的土豪,手里的法器符箓都应有尽有,战力还算过得去;二是因二头桥到夫子街这条路,就在他与江含韵直管的辖区附近,自己与上司都随时可以增援照应,可保安全无虞。   可实际的情况,却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以前南京城内绝大多数地方都还算平静,各条街道一天到晚也只偶有那么一两只不成气候的鬼物作祟。   可近日城内状况频,却将李轩的辖区凸显了出来。   除了清早那只夺目鬼之外,李轩四人负责的街道竟然是整个南京东城最平静,最安全的区域。   “还用想么?这些邪祟鬼物,自然是被我神刀李轩给吓走了。”   李轩说着大实话,可马成功不信,反倒是伸手过来摸他脑门,想看他有没有烧,或者喝醉酒了。   而当天晚上回归伯府之后,李轩晚饭时只是随便扒了几口,就来到了后院练起了刀法。尤其是幻电天刀中的招法‘雷暴千里’,也是今天斩杀夺目鬼的那一刀。   李轩感觉自己当时,已经推开了武道之‘势’的大门。   所谓的‘武势’,简而言之就是在对敌之时,将周围环境,甚至天地间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因素都利用起来,化入到自己的招法当中。   这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虽然是武修初期的门槛之一,可据说到了天位境界也能用上,有着诸多的层次。   而在斩杀夺目鬼之刻,李轩不止是洞察了对手的弱点,他也本能的将当时自己能够利用的一切都用上了。   周围的地形,灵力的变化,浓郁的水汽,腰刀本身的锋锐度,双方的身高差距等等要素——这都成为了他的‘势’。   很奇怪,他练得最娴熟的武诀招式,自然是‘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可结果却反倒是在‘幻电天刀’上先有了突破,接触到了‘势’。   就在这足达百丈方圆的内院校场中,李轩以刀御雷,不断的来回穿梭着,架势有点像火影动画里面的‘雷切’。   他采取的方法由点及面,先是将‘雷暴千里’这一招练到纯熟,能够自如运用武势了,再扩展到‘幻电天刀’的其它刀招,然后是‘寒意天刀’与掌指之法。   白天巡街的时候,李轩就已经以手代刀,细细的体会琢磨了半天。晚上则是用真刀真枪,一一印证自己的所思所想。   值得一提的是,李承基一直都在旁边看着,他的神色欣慰,眼里时不时地闪现着惊喜之色。   直到他的长子李炎到来:“爹你是闲得太无聊了吧?他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你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定神看了李轩一眼,现后者收刀在胸前,似乎在静思冥想着什么。   “你弟弟的进度可比你当年快多了,只要这股习武的劲不泄,这大晋朝的武道宗师,迟早有他的一席之地。”   李承基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一动:“轩儿,你这样闭门造车可不行。刚好炎儿也在,让他给你喂喂招,能够掌握得更明白一些。”   “呵!他还到了要人喂招的地步了?”   李炎有些不信的走到了李轩面前,继续上下打量着后者:“即便是被老祖宗上了身,也不至于就到了这个程度。你武韵掌握明白了没有?能顺畅的控制你的真元?”   “炎儿,去拿兵器!”李承基手捋着胡须提醒道。   “不需要。”   李炎此时却眼珠一转,很是和善的笑了起来:“小弟,要不我们设一个彩头,提高你的积极性?”   他拿出了一叠面值千两纹银的银票晃了晃:“就赌你的那块‘寒蛟珏’,只要你今天能够伤得到我一片衣角,一点毛,这些银票就归你了!”   李轩不禁一声嗤笑:“你当我是白痴?”   他知道自己的水准,李炎只要认真起来,十个自己都伤不了对方毫毛。   李轩同时暗暗奇怪,自己的兄长对这块‘寒蛟珏’似乎很在意啊,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我不用我的右手,只用我一成的气力。”李炎继续循循善诱的劝说道:“除了正常的格挡之外,保证不还手,也不限时间。父亲既然说你进展不错,那就肯定是有进步的,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小弟。”   李轩则摇头道:“反正是不能还手,用不用你的右手有什么区别?你不用你的右脚还差不多。”   李炎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也行,我就一只脚。”   李轩愣了愣神,狐疑的看着对面:“你认真的?”   他见李炎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就转望自己的父亲:“麻烦爹你把兄长的脚封住,免得他耍赖。”   李承基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李炎,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走过来,他先一指点在了李炎的大腿上,又在李炎的胸部拍了拍。   “我先试试!”李炎一瘸一拐的走了走,左跳跳右跳跳,然后撇了撇嘴:“蛮不习惯的,不过应付你也足够了。来吧——”   他目光轻蔑的用手指对着李轩勾了勾:“就让我看看这几天你的武道,有什么长进没有。”   既然他弟弟已经答应了赌约,那就没必要再好言好语的捧着这家伙。   李轩则深深一个呼吸,使自己的心绪沉静如冰。脑子里只想着万两纹银,万两纹银,万两纹银!万两纹银!   一瞬间爆棚的求胜欲在他胸中升腾,李轩的浑身上下,也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一个人的心气,战意,斗志,信心,也是可以归纳入‘势’这一范畴内的。而此刻在李轩的眼中,李炎已经变成一堆闪闪光的银子——简称银人!   李轩感觉自己的斗志,瞬间就攀登到了顶点。 第86章 不痛快的说话算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炎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他感觉李轩的一身气势,变得越来越足了。   李炎正心想不会吧?难道说这家伙,竟然掌握了‘刀势’不成?   他的脑海里正闪过这个念头,就见李轩浑身上下一团雷光炸闪,然后连人带刀,就已到了他的面前。   “雷暴千里!”   这一刻,李炎只觉浑身寒毛耸立,头皮麻。他本能的想要往旁闪避,却在运转真元准备跳跃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足已经无法用力。   猝不及防之下,李炎只能勉强让自己往左避开数尺,没能完全避开李轩的雷暴刀光。他以掌代刀,在间不容之际敲打在李轩的刀背上,勉力避开了腰部被斩之危。   可仅仅一成的力量与真元,也仅仅只能让他挡住李轩的刀势而已。此时李炎的身躯,已经在半空陷入到失衡状态。   而他的弟弟也不负他所望的,那刀锋一转,就换成了‘寒意天刀’。趁着他在半空中无法用劲,直接一刀‘岁暮天寒’斩了过来。   篷!   眼明手快的李炎依旧挡住了,他的反应能力出了李轩一大截。   可这没用,一股滂沱寒力透体而入,其中还有一股强横的煞力蕴于其中。   在万两纹银的诱惑下,李轩这一刀竟也隐隐推开了刀势之门,将他的一身寒力,至少挥到了百分之二百五十!   以至于李炎在已经有准备的情况下都无法完全抵御,那侵袭进来的寒力,让他的肺腑五脏几乎冻结。   而后李轩又弃刀用掌,往李炎的胸膛处重重拍了过去。后者则勉尽全力,艰难的调动自身火元,他同样一掌拍出,与李轩以掌对掌。然后‘咔嚓’一声,一层薄冰循着李炎的手掌,往上蔓延。   李轩也不好过,他浑身上下都开始着火。   李炎的炎力惊人,哪怕是在连遭打击的情况下,只用十分之一的真元,也差点就让他整个人燃烧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很快扑灭了身上的火苗,趁着李炎无法动弹的时候,强行扯下他一缕头。   “嘶!你扯我那里的头干嘛?”   李炎一瞬间就回过了气,把身上的寒力化解掉了,他痛心的捂着头,感觉自己帅气的刘海儿被李轩破坏了。   李轩则不屑的把那缕头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这些毛可不止一根,你的钱呢?”   “我自然会说话算话!”李炎犹犹豫豫的把手伸到了袖子里,抖索了好半天都没能够掏出来。   一旁的李承基看不下去了:“痛快一点!这赌约是你自己立的,这坑也是你自己挖的。我们李家的男人,含着泪也得把坑平了。”   李炎则不甘的回怼李承基:“你怎不跟我说他掌握了刀势?”   “我让你用兵器给他喂招!”李承基反讽道:“他不是领悟了刀势,我让你给他喂招干吗?你自己蠢还怪老夫?”   李炎这才面色白的把银票抽出来一截,李承基探手一把抓住,却力扯了好几次,才把那银票抽了出来。探后他叹息着把这些银票递给李轩:“你别怪炎儿他不利索,我理解他,成婚的男人有点私房钱真不容易!”   李轩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可他还是果断的把银票塞入袖里,心想这下总算是回了口血。   之前他布施米粮与布衣,原本只打算花个一千五百两纹银就算完事,给听天獒塑金身也就是这么个价。   可他一下没克制住同情心,昨天花了足足三千七百两,让他心痛到几乎睡不着觉。   虽说母亲刘氏时不时的总会给他零用钱,这些天他也6续从六道司拿了不少赏银。可他最近为了个人安全着想,在外面购了十几张天师府出品的中阶灵符,其实兜里已经没多少储蓄了。   总之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   “爹你在瞎说个什么?区区万两而已,算得了什么!”   李炎的神色又恢复了和善,他笑容可掬的按住了腰刀:“小弟不是需要喂招吗?我们继续?”   李轩眨了眨眼,然后就把手里的刀插回鞘内,同时还打着呵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练什么武?我得回房修行去了。”   他心想自己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让李炎给他喂招,那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揍吗?   总之在短期之内,绝不能与这家伙动手,直到这位淡忘掉痛失万两纹银的痛苦。   李炎唇角顿时微抽,李承基点了点头:“也罢,我观你刚才使的那几招,可见对势的掌握已经稳固。对了——”   李承基的神色一肃:“轩儿你何时修出的寒煞?”   李炎也是眼神微凝,如果不是这寒煞之力,这次李轩可没法将全神防备的他冻住。   这家伙不但在寒系真元中融入了煞力,而且还非常的纯粹,霸道,就不知是什么品种。   “就在这两天,我想修就修出来了。”李轩摆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的模样。   反正李承基他们两个都看不见女鬼,他也懒得解释其中缘由了。   李炎闻言却差点吐出了一口老血,这寒煞是那么好修的?他当初可是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将一种名叫‘寒元阴煞’的煞力观想出来,融入到自己的真元当中。   “我儿真是天才!”   李承基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他心内还是惊喜居多:“既然你已修成了寒煞,那么你对真元的控制力,就非得在近期解决不可了。为父近日寻思了许久,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化解。”   “什么办法?”李轩的眼神一亮,满含期待的看向了李承基,这确实是他这几天最头疼的问题。   李承基则微笑着不答反问:“轩儿你可知易筋经?”   “是少林易筋经?我们家有易筋经的传承?”李轩心想我去,少林易筋经,那可是大大有名啊,如雷贯耳,金庸武侠里的绝顶神功,这个世界也有吗?   “易筋经乃少林的不传之秘,我家怎么可能会有?”李承基摇着头道:“不过我们家倒是有人习得‘摩天大轮转’,是身毒瑜伽术的一种,与易筋经系出同源,都是同源于身毒佛传的炼体炼筋之法。传说是白马寺之祖‘竺法兰’从身毒国带入中原的,是身毒婆罗门大姓迦叶波氏秘传的顶级瑜伽术。效果可能比易筋经差了点,可也没差到哪儿去。”   易筋经与瑜伽术同为身毒佛传这一事,李轩是知道的。据说新修版的《天龙八部》,还将易筋经改成了瑜伽术‘神足经’。   随后他就见李承基往远处招了招手:“雨柔你来得正好,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李轩不由微愣,也侧目往李承基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见他母亲的侍女冷雨柔正踱步行来。   她的神色清冷,语调也是冰冷的:“爵爷,‘摩天大轮转’是我家的秘传之法,我不能传授于二少爷,只能帮助他练习。此外此法修习之时,需要大量珍贵的药油。”   “足够了!”李承基一点都不在意:“效果也差不多,就只是劳累你了。至于药油,你也勿需在意,诚意伯府不缺这点银钱。”   李轩则暗暗奇怪,既然这‘摩天大轮转’不能传授,那自己该怎么练? 第87章 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李轩很快就知道,冷雨柔是如何帮他练习‘摩天大轮转’了。   在李承基专门准备的一间屋子里面,李轩把全身衣服脱得只剩下了一条犊鼻裈(古代的内裤)。他指了指自己的下身:“这个也要脱?”   冷雨柔白了他一眼,然后背过了身去:“少爷你先把旁边的药油涂上,必须覆盖住身体的每个部位,尽量均匀。”   李轩很快就涂好了药油,然后遵照冷雨柔的吩咐在地毯上趴伏了下来。   他已经料到接下来的情况,大概就是一位美女瑜伽教练,亲自帮他进行瑜伽的练习。   果然下一瞬,冷雨柔就直接用她那芊芊玉手,抓住了李轩的手臂与大腿部位:“记住了,全程都不要抵抗,也不要运功。我会引导你的真元运转,进行‘摩天大轮转’的练习。期间如果真元走岔,后果还是很严重的,你几天之内都未必能下得了床——”   她说到这里,就猛地把李轩的胳膊与大腿往上一提。   李轩自问他这一世的筋骨,远比他前世更强健柔韧得多,可此时随着冷雨柔的动作,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哎呀’一声,出了刺耳的尖叫。   之后在练习‘摩天大轮转’的全程中,李轩都是在尖叫中度过的。   “不行,不行!你弄痛我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粗暴?”   “啊呀!下面快要胀坏了,放开,你放开那里,会死人的,真得会死!”   “嗷~放开之后好舒服。”   “要死了,要死了!你现在真的让我欲仙欲死。”   “不要,不要过来,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獒呜~~,好舒服,这就结束了?你可以再来一次的,我感觉我又行了——”   等到几轮‘摩天大轮转’结束,两人都换了一身衣裳从房里面走出来,几乎所有从这边经过的行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冷雨柔冷如冰霜的脸,此时也透着几分红晕:“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子叫?别人听了会误会的。”   李轩则是神色讪讪道:“我这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下次我尽量。”   不过‘摩天大轮转’的效果还是非常强力的,这门传自于佛门祖庭白马寺的瑜伽术,不但可助他适应自身暴增的气力与真元,还能锤炼他的气力,增加他身体的柔韧性,可谓是一举数得。   不过这对冷雨柔来说,也确是非常大的负担。这几轮结束,她的浑身上下,也是一身的香汗。   李轩也由此得知,他母亲身边的这位随身丫鬟,竟然是一位七重楼境的大高手,家学传承也非常强大。就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居然屈身在刘氏身边当个侍女。   而在当天晚上,李轩进行周天搬运的效果,也出了前几天至少一成。依靠城隍老爷的符箓,他胸前的绿斑居然罕见的没有半点扩张。   第二日练刀,李轩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得心应手的感觉,而不是全身上下真元四面漏气,像是浑身上下都是孔洞的感觉。   之后的几天都是如此,李轩每天巡街归来,冷雨柔都会帮助他练习三到五遍‘摩天大轮转’。他闲下来的时间,则多用于武道之势的参研。   直到中元节这一天到来——   ※※※※   “这几天我已经查过一切可以查阅的资料,包括近二十年来一应被朝廷夺职下狱的罪官,甚至还有官府与六道司所有关于教坊司以及青楼女子的案件与卷宗,可都没有涉及到一位6姓的官妓,甚至连存在的可能都没有。”   一大早,乐芊芊就打着呵欠,神态略显疲惫的跟在了李轩的身后:“教坊司没有收养6姓的小孩,最近十年也没有被朝廷论罪的6姓官员——”   “你昨晚熬夜了?”李轩微微蹙眉,打断了乐芊芊的话:“我可没让你这么查。”   他对那支银簪本来就不是太在意,乐芊芊用这种损伤身体的方式帮忙,让他感觉很过意不去。   “我是习惯了,以前就常熬夜,跟大人托付的这件事没关系。”   乐芊芊讪讪的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我查到二十五年前,教坊司有三位6姓的官妓,可年代很久远了。这很奇怪,看你那只簪的样式,的确是九年前才出现的。银簪色泽也没黑,年代应该在三五年内。”   李轩心想这与他在教坊司查到的情况差不多,这很正常。百度也并非无所不能。   何况这古代的户籍制度,实在太粗糙,太简陋了,漏洞百出。   “查不到就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确实放下了这件事,如今血无涯案与将军山血祭案都已水落石出,绝大多数凶犯也都落网,李轩认为其实没必要太执着。   且这只是其中一位邪修的遗物而已,算不得是什么很重要的线索。真正值得在意的,其实是血无涯落网后出现在地下暗河的那两个女人。   可弥勒教的余孽分布大江南北,除血无涯外据说还有数十位踏入第三门的修士,其中有两个女子也是再寻常不过。   “这次辛苦你了。”   李轩有些歉疚的看着自己这个下属,他早知道乐芊芊会累成这样,绝不会贸贸然的去拜托。   “不如你先找个地方睡一睡?有情况我会叫你。”   乐芊芊点了点头,接下来却是直接趴在了地行龙的背上,香香的睡了起来。她不但睡得稳当,居然还带了一条薄毯。   李轩一看这位的睡姿,就知是老手了,竟是一个在地行龙的背上睡习惯的。也不知乐芊芊是出于什么样的家庭,一个明媚青春的少女,居然掌握了这种奇葩技能。   他摇了摇头,然后策马到了乐芊芊的前面,避免少女的坐骑被人冲撞。   这是因他们巡守的这条街,这两天又热闹了不少。尤其今天,更是人山人海。   这都是拜红衣女鬼所赐,直到中元节,他们负责的街道依然是整个南京城最安全,最平静的地区。   不过他们四人也有出过力,这几天中他们并非没有遭遇过恶灵,却都干脆利落的将之斩杀。   当四个不在乎钱的土豪齐心合力,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六阶恶灵都不是对手。   只是当四人一起策骑踏上夫子街的街道时,前方的人群却自的往两旁让开。   “哟!这不是李游徼么?这是开始巡街啦?”   “还是你们这一队人靠谱,梁游徼那队人每晚都出状况,一晚上警讯好几次,让人都没法睡。”   “李游徼是贵人,诚意伯之后,贵气足啊,妖魔都不敢侵犯。最近南京城里到处乱的不行,就唯独我们这条街,白天安宁得很。”   “几位爷,应该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们备了点豆浆油条,还有一碗扁食(饺子),乐博士喜欢吃这个。”   这附近的百姓对他们已经很熟识了,他们的队伍所过之处,到处都有人打招呼,赞誉之声四起,还有不少人给他们送吃食。所以现在彭富来与张岳上班前都不吃早餐,这一条街的酒楼与小吃店就能把他们喂得饱饱的。   张岳坐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睨视着前方的人群,偶尔抬起手往四面抱了抱拳。   他挺有成就感的,感觉空虚的生活正在离他而去,人生似乎又有了目标。   唯独彭富来忧心忡忡。眼睛轱辘着扫望四周:“我就是感觉越来越虚。今天这么多人聚在我们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只因如今南京城内除了鸡鸣寺,内秦淮河,天后宫等寥寥几处之外,这边是最热闹的地方。   可鸡鸣寺是佛门江南第一寺,天后宫则是道门重地,都有佛道高人坐镇。而内秦淮河那边,也有至少五位伏魔都尉镇压十里秦淮。可他们这边,只有四个有点钱的菜鸟而已。   “你当上面的都是白痴?不知道重点防范,重点调配么?江校尉如今就在我们隔壁——”   李轩才刚说到这里,就眼神微凛,然后用刀一样的目光向彭富来刮过去:“我艹,彭富来你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他已经感应到前方,又有厉鬼来袭。 第88章 用身家除灵   “那是产鬼!常现于产房,使女子难产而死。”   乐芊芊被唤醒之后,就在第一时间在自己身上用了‘小神眼观’,然后她就面色微变:“那都是一生无子的恶男所化,嫉妒他人能够传宗接代,所以阻人产子。它的能力是让人腹部剧痛,污人神魄与法器。到了六重楼境,还可御使十二只鬼婴。”   说到这里,乐芊芊不由眯起了眼。六重楼境的‘产鬼’,意味着它诞生以来,已经害死了四十多位孕妇与她们肚中的婴儿。   而这正是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方,在六道司历年不辍的清剿下,南京城内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凶横的恶灵?   除非,这些恶灵来自于阴曹地府,幽冥世界——   可有本城的城隍坐镇,这些东西按理说是绝没可能出现于人间的,哪怕是这阴力大盛的中元节。   “产鬼?我记得它的弱点是畏光畏雷?”   李轩在脑海中寻觅着关于产鬼的记忆,同时在马鞍上一个跳跃,以一个异常灵动飘逸的姿势,来到了附近最高的一座屋顶上——在以前他是做不出这么帅气的动作的,可冷雨柔的瑜伽课程,不但让他对真元的控制变得得心应手,身体也更加柔韧了。   “它还畏惧一切银质的器物。”乐芊芊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这产鬼我们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它的目标只会是那些即将生产的孕妇。只要不将它激怒,它不会直接致人死命。”   “既然遇见了,那就不能不管。老彭!你与芊芊组织疏散人群。”   李轩说话的同时往下方的街道扫了一眼,乐芊芊的‘小神眼观’,可以让他望见那十二只已经潜入孕妇肚中的鬼婴。   今日这‘产鬼’放着不管,确实不会影响这条街道的安全。可最多三五个月之后,这南京城内就将多出十二位难产而死的孕妇。   他若是没看见,没有除去它们的能力也就罢了。可李轩如今不但亲眼所见,对自身的武力也有了几分自信,岂能坐视不理?   身为一个穿越人士,在面对这种情况下都能作壁上观,那就是白瞎了国家的九年义务制教育,白做了十多年的武侠梦,还有什么脸去当键盘侠?   “明白!”   彭富来已经开始在做了,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他就做得很不错。   仅片刻之后,所有人群都开始有序的往两旁撤离。全程没有生恐慌,也没有再生踩踏事件,这一是因这里的人们对李轩他们已经很熟悉,有了一定的信任感;二是因彭富来的手段得力,他与乐芊芊先找了几个同样在巡街的捕快,又招来了附近的两个甲(大晋里甲之制,十户为一甲)帮忙。   这看起来是浪费时间,可其实效率更快,短短三分钟不到,这小半条街就已被清空。   此时张岳也跳到了房顶,仰头往上方看了过去:“我们得先把它引下来再出手。”   那‘产鬼’悬浮于空,在距离地面二十丈的位置,这就让他感觉棘手了。6地奔腾术并非张氏所长,他现在的修为最多能够跳起三丈。   此外离开地面,也意味着他将放弃自身最大的优势。   “用符箓吧,注意别把它吓跑。”   李轩的唇角抽了抽,感觉有点肉疼。这可是一只六重楼的‘产鬼’,如果没有中级以上的符箓,是没法将它打疼的。   可这也同样意味着,上千两纹银的花销——他们四个真的是用自己的身家在守护大众的安宁。   同时李轩又用疑惑的视线,往不远处的某个方位扫了过去。   他心想这么大一只产鬼现身,那位女魔头都不打算出手吗?这到底是对他们的信任,还是对这‘产鬼’的不屑,或者是另有用意?   ※※※※   就在同一时间,在距离李轩他们一百多丈的位置,司千慧握紧了她的剑柄:“校尉大人!那可是‘产鬼’。”   可能是身为女人的原因,她对这种恶灵格外的痛恨。   如果不是对她的上司江含韵还有着几分尊重与顾忌,她现在就会赶过去,直接将那‘产鬼’斩杀。   这种污秽恶心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李轩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江含韵用手指摆弄着自己的梢,眼中则略含深意的看着远方:“这五天以来,李轩这一组人已经前后诛除了三只六重楼的恶灵。时间都在一刻钟内,也从未依靠上级的援助。千慧姐你是不放心他们?”   “正常人都不会放心吧?”司千慧摇头反问之后,突然神色微动:“含韵你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作战的?”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诛除恶鬼的,虽然都是不差钱的土豪,也都有一身的法器符箓。可四个菜鸟居然就能解决六重楼的恶灵,还都是在一刻钟内,我感觉还是太夸张了。如果不是我们堂里的测灵仪,已经证实了他们的战果,我都难以置信。”   江含韵的面上透着几分兴致与期待:“千慧姐你就不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除灵的?”   她又侧过头,语声郑重的保证:“放心吧,千慧姐,我绝不会让那只‘产鬼’逃掉,也不会让它伤及无辜。”   对于江含韵的承诺,司千慧自然是信任的。   她这位上司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目前朱雀堂所有伏魔校尉中武力最可怕的一位,也可能是朱雀堂历代所有校尉中最强大的一位。   她长吐了一口浊气,压制住了自身的杀念:“说来我也确实很不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张岳倒是天资不俗,虽然只是四重楼,可他有刑天血脉,比一些五重楼境的修士还强些。可他家的刑天霸战诀在初期守强攻弱,按理是拿不下的。”   “这一组,可不仅仅只有张岳,我更看好李轩。”   江含韵想起了李轩身具的惊人寒力,眸中光泽微闪:“可按理来说,他还没可能有杀伤六重楼恶灵的实力——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注目的那片天空,突然闪烁强光,一道刺目的紫雷,蓦然劈在了那‘产鬼’的身上。同时数十道赤色火球腾空而起,使得这只恶灵开始通体燃烧。   这也将‘产鬼’激怒,它蓦然卷裹着火焰往地面狂扑而下。 第八十七章 闭嘴×3 江含韵二人看到的那束紫雷,正是李轩出的‘紫府神雷’。 这张出自天师府的符箓,价值一千二百两纹银,不过它的威力还是很惊人的。尤其是被他的雷系真元引动之后,威力还有些许增幅。 那只‘产鬼’足有十分一的躯体被这束雷霆直接劈散,而彭富来用符箓打出的‘赤元神火’,则让‘产鬼’的通体内外都在燃烧。 下面的四人都吓了一跳,生恐这头恶灵被他们给吓走了。不过可能是他们那孱弱的修为,让‘产鬼’感受不到什么威胁,这头本是悬于高空的恶灵,还是如他们所愿的被引了下来。 此时彭富来持续的打出暗器,轰击着周围那十二只鬼婴。那些渡银的暗器,让那些鬼婴不断惊惶大叫,稍稍擦着碰着,就可使之燃起银火,重伤它们的神魄。 可惜彭富来投掷暗器的度还是慢了点,鬼婴的数量又多,度也很迅疾,他只能逼迫这些鬼物无法靠近。 李轩怀疑彭富来身上有着一枚乾坤袋,那柳叶镖,飞钉之类的暗器无穷无尽的从他袖中飞射出来。 此外这家伙的修为,不知何时竟然也突破到三重楼境界,让李轩心里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原身的这两个死党,天赋竟然都很不错。 张岳那边则神色淡定的左遮又挡,他一手持盾,一手拿着短戟,滴水不漏的封堵着‘产鬼’的扑击。这恶灵赫然从躯体里面探出了数十只惨绿色,宛如婴儿手臂一样的骨爪,以遮天蔽日的气势不断在他的巨盾上抓出一束束触目惊心的火花,还有阴绿毒火不断的渗入进来。 可张岳寓守于攻,绝不一味死守。他手中的巨盾或推或撞,或是以盾身猛砸,或是以盾缘侧击,手中的短戟不出则已,每一次斩击,都必定能让‘产鬼’出惨烈尖叫,留下一道道创痕。竟使那产鬼膨胀到两丈的躯体,将近四十只鬼爪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而得益于张岳密不透风的防护,李轩与乐芊芊两人都能够安立原地,各自蓄势。 就在二十个呼吸之后,一直闭目结印蕴灵的乐芊芊陡然睁眼:“可以了!” 就在这一瞬,那天空中的大日似乎被直接拉近到了他们的附近,散着强大的光热,让李轩四人感觉浑身上下都快要燃烧。 这团酷烈光辉随后化为一只炽白的三足乌鸦,扑扇着翅膀,投入到那‘产鬼’的体内。它对后者的杀伤力更加可怕,这恶灵至少有七分之一的躯体在一瞬间被燃烧蒸。 ‘产鬼’顿时狂怒无比,无数的黑色丝线从它体内爆出来,往乐芊芊的方向攒击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轩已经拔刀! 幻电天刀*雷暴千里! 随着一团刺目的雷光闪耀,李轩连人带刀,在‘兹’的一声炸响后,几乎是以瞬闪的方式来到那‘产鬼’的面前。然后他的刀以一往无前,摧枯拉朽之势破入到‘产鬼’的体内,并在一瞬间就将它的躯体粉碎。 紧接着又是无数的雷光蔓延炸散,覆盖周围五丈之地,将‘产鬼’的所有残灵粉碎成渣。且一直持续了整整五个呼吸,不给这‘产鬼’任何重聚形体的机会。 “刀势!” 在一百多丈远的屋顶,司千慧顿时一阵愣神,目中闪现着震撼之色:“竟然已触摸到了刀势?而且是雷法刀势。李轩这个家伙,他的天赋竟然也高绝至此吗?” 江含韵也被震撼到了,她那明亮妩媚,挟有春色的眼一阵呆愣,然后恍然:“怪不得,我说他们为何能快解决六重楼的恶灵厉鬼。” 还有,只短短几天,李轩他的雷系真元更加强大了,对自身真元的控制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那个家伙的修为虽弱,可他的瞬间爆力与杀伤力,却已强大到出一些五重楼的修士。虽然无法持久,却足以对六重楼的恶灵造成致命杀伤。 “不止是这个李轩。”司千慧眼神有些欣赏的看着其他三人:“他们的实力也都很不错,配合非常默契,若非如此,李轩没有出刀一击必杀的机会。马成功把他们几个揍在一起,倒是走对了棋。这一队人,未来只怕是潜力无穷。” “千慧姐你夸得太过了。”江含韵鼓了鼓腮帮:“只能说是四个还算不错的弱鸡,他们还菜着呢。” 司千慧不禁失笑道:“那是,跟含韵你自然是没法比的,同样的年纪,你在那些伏魔校尉里面,都已经没有敌手了。” 江含韵此时却在下方瓦面上轻轻一踏,整个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走吧,我们去其它地方。看来夫子街到二头桥这条路,倒是最不用我们担心的。” 司千慧也不再留恋,她看这四人的能耐就知道,只要不是出现两只以上的六重楼恶灵,李轩他们都应付得来。 至于六重楼以下——不知是什么缘由,在李轩这个小队巡守的区域,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低于六重楼境的妖魔鬼怪。 ※※※※ 这一次斩杀之后,马成功甚至都没有出现。后续的手尾是由乐芊芊独力处理的,主要是灭杀‘产鬼’的残魂,防止这污秽之物聚灵再生。 之后随着疏散的人群回归,四面都是含着感激与恭维的致谢声。 “多谢六道司诸位大人为我等降妖除魔!” “四位大人辛苦了!稍后可至我们明月楼饮一杯水酒,我们明月楼将扫榻以待。” “今日我等亲瞩大人神威,真是三生有幸啊!” “大哥哥你们好厉害——” 李轩与张岳都洋洋得意的往四面抱拳,口里很谦虚的道着‘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心里却都欢喜的不行。 此时还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孩,跑到乐芊芊身边,‘吧唧’亲了乐芊芊一口。 李轩顿时对其施以死亡凝视,直到现那是个女孩这才作罢。 四人中只有彭富来,还是忧心忡忡:“我的眼皮子还是在跳,总感觉今天会出——” “你闭嘴!”x3! 不止是李轩与张岳瞪了过去,此时就连乐芊芊的秀眸中也暗蕴杀机。 可惜事与愿违,到了傍晚,李轩正期待着下班的时候,几名六道司的伏魔都尉骑着地行龙,从他们的这条街道奔腾而过:“总管有令,今日南京全城宵禁!所有六道司人员晚间继续值夜。”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顿时面面相觑,中元节全城宵禁,这是开什么玩笑? 李轩则微微蹙眉,他与听天獒有过约定,在中元节散班之后就前往都城隍庙一行。可现在的情况,他总不能擅离职守? 第八十八章 我也好想打他 “这可是中元节!” 等到那几位传令的伏魔都尉策马离去,彭富来就满脸惊奇的一声呢喃:“中元节宵禁?这还要不要粉饰太平了?陛下与朝廷诸公该气成什么样?” “你倒还有脸说?”张岳双手抱胸,双眼圆瞪着怒视彭富来:“乌鸦嘴,这下你如意了吧?又被你说中了!仙人板板,我今天还约了席小姐一起——”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用大手遮住了嘴。 李轩则长吐了一口浊气,手按腰刀:“不知怎的,我好想打人。” 乐芊芊也低下了头,对碰着食指:“我答应过独山观那些孩子的,今晚会过去给他们包饺子,乌鸦嘴好可恨,我也好想打他!” 彭富来不敢置信的看了乐芊芊一眼,然后叫起了撞天屈:“我这怎么能叫乌鸦嘴?我这是预测懂不懂?儒经里叫做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身为一个智者,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来预判事务的展方向。 你们没见今天南京城冒出了那么多恶鬼吗?足足两百多只,比昨天可是多了一倍,这到了晚上还得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成功也神色匆匆的策骑赶了过来:“总管大人的令谕,你们都知道了吧?今夜封城,全城宵禁,据说还要启动城里的八门神水大阵,以防不测。你们晚上负责夫子街这边就可以,二头桥那边由梁都尉接手。” “八门神水大阵?”李轩一时间惊疑不定:“马头儿,究竟怎么回事?” “我咋知道?好像是本城的地府出大事了,可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今天的情况就知道很严重。” 马成功摇了摇头,然后将几瓶丹药与符箓,还有四个外绘朱砂的小葫芦,分别递送到了四人的手中:“这是朱雀堂临时下的物资,以备万一。丹药与符箓估计你们是看不上的,这葫芦却是必须用到的,记得在斩除妖魔之后使用。还有,如果形势险恶需要求援,可以直接用这些烟花。” “镇灵葫?”彭富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却是头一次直接接触,他拿在手中好奇的把玩着。 这东西顾名思义,是用于镇压恶灵的。 当然恶灵不会乖乖的跑进去被镇压,必须把它们打到奄奄一息,没有反抗之力,才有将之收入进镇灵葫的可能。 六道司很少用这东西,只因镇灵葫炼制起来很麻烦,使用寿命也很短暂。 再说恶灵这东西,既然已经奄奄一息了,直接杀掉不好吗?干嘛还要收起来镇压? 不过它们有一个好处,在修士来不及清除魑魅魍魉之属的残念时,可以用镇灵葫先收集起来,等到事后再处理,就不需要在激战的时候额外花气力净化残灵。 “你们都会用吧?” 马成功很快想到这里的四人当中就有两人没经历过正规的培训课程,他不由头疼的揉着额头:“不会的话,可以让乐芊芊教你们。” 他又语声郑重的提醒道:“今天晚上估计是大阵仗,朱雀堂里的测灵仪大概是忙不过来的,所以这东西也将是计功之物。你们今晚的功勋,就得看这壶里的恶灵多寡了。自然,如果这条街能够一直平平安安,无事生,六道司也会记你们一次大功。” 马成功还要给手下其它几个小组分物资,在交代清楚之后就策骑离去了。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当即向乐芊芊求教,该怎么用这镇灵葫——他们确实不懂该怎么用这玩意。镇灵葫并非法器,与符箓也有不同,使用之法是截然迥异的。 旁边的李轩状似不在意,其实也在竖着耳朵听。没办法,前身在培训的时候,就没用心听过课。 他同时眉头大皱,神色踌躇的望着城隍庙的方向。 与神明之间的约定,最好是不要违背。可李轩担心自己擅离职守,他负责巡守的这条街可能会出事。 这是大概率会生的事情,毕竟这条街之所以能大体上平平安安,全是靠他身后的红衣女鬼震慑维持。 “李游徼可是在担心你负责的辖区?” 就在李轩左右两难之际,听天獒的声音,忽然就在他的心念间响起。 李轩愣了愣神,游目四顾,却并未现听天獒的身影。 “我在都城隍庙,这是以‘灵识通’的法门在与你说话。” 听天獒的声音里含着催促之意:“请游徼大人尽快动身,务必在天色全黑之前赶至都城隍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游徼大人你的辖区,我们自然会遣专人照料。我可以担保,今晚夫子街一定不会有任何意外生。” 李轩微微动容,可神色还是有些踌躇。这毕竟是擅离职守,要是上面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没忘了自己的上司是江含韵这个女魔头。 “您的上司那边,城隍老爷也会代为解释。” 听天獒语调急促,继续催迫道:“我这边的事情是真的非常紧要,总之请君至!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李轩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天边确实只剩下了最后一缕阳光。 “你们在这看着,我现在有一件极紧要的事去办,不能不去。如果上面问起,就说我是奉了城隍老爷之令,要去一趟都城隍庙。如果遇敌,可以直接向上面求助,千万别勉强——” 李轩再不迟疑,他匆匆的对彭富来三人交代了几句,就骑上了旁边的一匹龙驹,往都城隍庙方向急奔而去。 “他这是要去干嘛?”张岳神色惑然的看着李轩的背影:“奉城隍老爷之令去都城隍庙?真的假的?这是蒙人的吧?” 他想只有蠢人才会信这样的胡话,城隍老爷乃是堂堂的神明,能与李轩牵得上线? 彭富来也是‘嗤’的一笑,眼神不屑:“去都城隍庙估计是真的,就不知是约了哪家楼里的姑娘?鸡鸣寺那边的盂兰盆法会正热闹着呢。” 他想自己这死党也太不讲究了,即便要找借口旷班,也得找个像样点的,这不是糊弄人吗? “我还以为他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此刻张岳的眼中竟没有半点温度:“他就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换一个场合他都不会如此恼怒,可夫子街这一带九百多户人家的平安,如今都寄托在他们这一组人身上。 彭富来则是含着几分期待的狞笑道:“校尉大人的棍棒会教他做人的。他以为有江夫人护着,就可平安无事?上次他看我们热闹倒是看得很欢。” 三人中唯独乐芊芊还是对李轩信任无疑,她稍稍思忖后就微摇着螓:“游徼大人应该是真的身有要事,而且很可能与城隍有涉,他才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 她是想起了听天獒,李轩为解决守护灵的问题去向听天獒求助,这是可以料得到的事情。那么城隍老爷有事招李轩听命,也有着由头。 第八十九章 美的不像人   直到天边最后一团晚霞消散之前,李轩才赶到了都城隍庙所在的鸡笼山。   因宵禁的缘故,原本聚集在鸡鸣寺准备参与盂兰盆法会的人们都开始疏散返程,使得沿街到处都是人群。李轩担心伤人,不敢放马奔驰,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而就在李轩踏上鸡笼山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还算熟悉的童音。   “婆婆,那好像是给我们送米的少爷哥哥——”   李轩侧目看了过去,然后就现了李婆,还有那位叫圆儿的小女孩。   他一边心想这可真巧,一边策骑走了过去:“你们是来参加庙会的?”   对于这两位事实上救了他命的人,李轩还是很上心的。尤其李婆的人品,让他很是敬重。   “回少爷的话,恰逢中元,我带圆儿来烧香还愿。”   李婆的神色无比感激,如果不是李轩及时下马扶住,她几乎就直接拜倒在地上:“可其实我与圆儿都知道,少爷您才是我们的菩萨。如果不是少爷您的好心施舍,贱妇就只有投河了。”   圆儿则天真烂漫的说着:“我们还在佛前给少爷哥哥你祈了福,求了平安。”   李轩则是苦笑道:“您这话说得太重,何况我也说了,这其实是城隍老爷的恩典。”   时间紧迫,李轩无瑕与她们闲叙,他看了一眼李婆的腿脚,又放目扫望着四周:“我给你们安排一辆马车,把你们捎回去吧。稍后这城里不太平,还是早点归家为妙,今天最好是呆在家里不要出来了。”   他在南京城内还是有点人面的,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相熟的勋贵,托人将这对祖孙带回东城。   只是在分别之际,圆儿却又跑过来,将一张竹牌送到了李轩的手中:“这是圆儿给哥哥雕的佛牌,圆儿还在佛祖的面前求他老人家开过光了。”   后面的李婆则神色尴尬,这竹牌上的‘佛像’歪歪扭扭,看起来更像是妖魔鬼怪。鸡鸣寺的大师给器物开光,那也是要收钱的,至少十两起步。   李轩却很高兴,他宠溺的摸了摸圆儿的头,又从袖里面取出几块绿豆糕,放到了圆儿的手中。那是巡街的时候,别人塞给他的,正好没地方处理。   之后他又继续策马上山,仅仅须臾,就来到了都城隍庙前。   此时鸡鸣寺的盂兰盆法会虽已没法举办,可那边和尚们的唱经声依旧高昂,广传数里。寺内寺外也布满了华灯,辉煌煊赫。   而距离只有百丈之隔的都城隍庙,却是截然相反的状态,这里已经看不到香客,气氛阴森肃杀到了极点。   已经久候他多时的听天獒,就立在城隍庙前的石狮子头顶,神色不耐的向他看过来。   “你来得太迟了,怎么磨磨蹭蹭的?”   它语气中既有不满,也有轻松。   李轩则回过头,看了一眼西面天空:“途中遇见了熟人,不把她们安排好我没法心安。幸好,天还没全黑。”   “可如果你耽搁了时间,误了老爷大事。你遇见的那对祖孙即便顺利归家,今晚也未必能够平安无事。”   听天獒哼了哼,然后直接跳到了李轩的肩上,神色无比严肃:“进去吧,我们去城隍爷的正殿。按照我指的方向走!不可大意。”   李轩心想不就是都城隍庙吗?又不是没有来过,说的好像是龙潭虎穴似的!   他没有多想,直接踏入进去。   此时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庙门大概三十丈距离的位置,有一位青衫中年人看着他逐渐消失在都城隍庙前的背影,眼中微现亮泽。   他随后袍袖一拂,一只法螺形状的法器立时飞空而出。   “主上,我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这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她初时是疑惑的,可随后就语调骤升:“是你跟着的李轩?”   “我看见他进了都城隍庙,是听天獒亲自引进去的。”青衫中年的眼里浮现出兴奋之色:“这岂非是绝佳的良机?那位诚意伯再强横,也顾及不到地府之内。”   ※※※※   李轩在踏入到庙门之后,才现这都城隍庙里面的建筑,这里面的一切都已经扭曲。直的变成弯的,弯的则是扭成了麻花,那些圆的就干脆是一环套一环。甚至还有些地方上下颠倒,左右难分。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人走入到光怪6离的万花筒。   他意识到自己若是没有听天獒指路,怕是真的找不到城隍庙的正殿。   “这是怎么回事?”   李轩的眼中现出了浓浓的惊疑:“先说好啊,我只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这都城隍庙里面的情况一看就不妙,他可没兴趣为别人的事情丢掉小命。   “城隍老爷素来一言九鼎,他岂屑于骗你?”听天獒一声冷哼,语中含着些许的不满:“停步吧,我们已经到了。”   李轩抬眼四望,却没有找到城隍的金身。此时听天獒却在他的脑门上一拍,然后他就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躯体也在急的下沉。   等到恢复过来的时候,李轩现自己进入到了一个幽暗无光,无比奇异的世界。   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似乎浑身都失去了重量。周围则是一点光线都没有,不过此刻在他的身后,那红衣女鬼却散出了赤红色的光芒,宛如一团十万流明的大灯,将周围都照射得清清楚楚。   李轩也借此辨认出自己置身之地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殿堂之外则是一片宫殿群。   可不知为何,这些造型古朴的建筑,还是给了他一些虚幻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做梦似的——   “果然是帝王之姿!”听天獒仰着头,以敬仰的目光看着红衣女鬼:“在凡世还显不出来,进入地府之后,其势就如渊似海,皇威如狱,盖压万物,气吞山河,合该为万乘之主!”   李轩看了自己身后的女鬼一眼,然后又不解的看向听天獒,这家伙是在说他的守护灵有皇者之威么?   可这女鬼除了会光之外,他真没看出有其它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听天獒摇着头:“你是凡人,**凡胎是看不出来的,甚至许多鬼神都看不到。我是有特殊的神通在身,才能知道她的不同寻常。”   “两位——”这是一个声如出谷黄莺,洋洋盈耳的女孩声音:“能否请问一下,你们究竟在看什么?”   李轩这个时候,才现自己身侧还有人在。   他转头看过去,现那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秀丽少女,凤眉明眸,玲珑腻鼻,肤若白雪,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一位活脱脱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又像是一尊象牙雕刻的女神。   李轩却神色警惕,往后退了三步:“这位又是谁?”   他感觉这少女,简直美的不像人。   少女蹙眉扫了他一眼,顾盼流离间竟勾魂摄魄。然后她又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听天獒:“你们看的地方,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又为什么要瞒着我说话?还有,怎么会是他?你事前可没对我说,与我搭档的会是这位诚意伯家的二公子,据我所知,他还只是一个三重楼境的武修?”   李轩这才知道,这少女竟似没听到听天獒说的话,也看不到他的红衣女鬼。   他想这女鬼的‘见知障’竟有这么恐怖?明明现在的她就像是十万流明的大灯泡一样。   “薛姑娘,别忘了你之前早有誓言,做事,少听,少看,少问,不能说。”   听天獒答完之后,才为李轩介绍道:“这是天师府外门嫡传薛云柔,今次的事情,需要你们二人合力。稍后她会担任你的助手,助你一臂之力。”   李轩更觉诧异,又特意上下看了一眼这少女,心想这就是薛云柔?整个南京城的勋贵子弟与世家子们趋之若鹜,梦寐以求的女神?   他是久仰大名了,却一直没能亲眼得见。如今见面之后,才知传言不虚。这位薛姑娘,竟有着与江含韵不相上下的极品颜值。 第九十章 爱因斯坦从小问为什么   薛云柔却顿在了原地,没有挪步的打算。   听天獒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却一点都不在意:“薛姑娘,别忘了你已立下的誓言。你不愿去可以,可老爷许诺的事情,你也再别想了。   还有,你别看李轩现在修为低弱,可在这冥狱,他的重要性可要比你强得多。这次的事情以他为主,自然是有着缘由的,老爷不可能无缘无故让他下来。”   “他?”薛云柔再次看向李轩,满眼的狐疑与不信任。   她对李轩并无恶感,反倒是有点小欣赏,尤其近日李轩做的一些事情,让薛云柔对这个纨绔子刮目相看。可这次的事情实在过于凶险,薛云柔实在放心不下。   “看我做什么?”李轩眨了眨眼:“其实我也很好奇来着,我一个三重楼的武修,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城隍老爷?”   薛云柔不由失笑,她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不甘的跟了上来:“先说清楚,我不一定非要求助城隍殿下不可。如果有危险,我随时会退出。”   “那你我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我也是这么跟它说的。”   李轩一边走,一边扫望四周,然后好奇地问:“獒兄,你刚才说这里是地府?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所谓的阴曹地府?”   “阴曹在酆都,这里只是南京城的地府,我们城隍老爷的治下,也可说是地狱,阴间,冥界,冥狱。”听天獒随口解释道:“这是两个地方,彼此间并不通连,虽然也能过去,可很麻烦。”   “这不都是地府?”李轩有些不解道:“还有,你们家老爷穷到了这个地步吗?连灯都不舍得点?”   他在刚才走过的路上,现了许多灯盏与石灯。里面明明有着灯芯与灯油,却都没有点燃。   按说是不至于的,南京城的城隍可是被太祖敕封为‘都城隍’,‘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的存在,是大晋朝所有城隍中唯一封王的。   而这位城隍生前不但是江南半壁的国主,更是武力绝,与孙策一样号称‘小霸王’。一身成就,却还要胜过孙策。   所以这位不但在南京城香火极旺,在整片江南地域,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不点灯是有缘由的,这个我稍后再说。”听天獒语中暗含无奈:“幽冥之界因人而生,所以一城一地聚的人越多,当地的地府也就越广大。可南京城距离酆都那么远,沿途那么多荒郊野岭,哪里能连在一起?   酆都大帝受历代帝王册封,理论上来说是管着所有的阴界,可其实只能影响蜀地。位格在酆都之上的还有东岳大帝,还有佛门的地藏菩萨,阎王,我家老爷都不鸟他们——”   李轩听懂了,把这些城隍与大帝当成划地自治的军阀就对了。至于幽冥之界因人而生,却不知是什么缘由?是人的阿赖耶识?   他直接问了,听天獒却摇着头:“缘由我怎么知道?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天底下的地府都是一块一块的。还有,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李某初入地府,自然好奇。”   李轩心想这可是冥府,阴间耶!对于一个生长在红旗下,自幼就被唯物主义熏陶的接班人,当然处处都是疑问,处处都很好奇。   他承认自己现在就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见世面了。   还有,人家爱因斯坦可是从小就在问为什么,最后才成长为大科学家的。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气息一窒。他看到前方一座敞开的宫门,而在那宫门的门洞中,有一位有着常人三倍高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他的身姿异常的魁梧伟岸,却穿着一身飘逸的文士白袍,右手则拄着一把巨大的关刀。   这位哦虽是简简单单的立在那里,气势却像山一样沉雄,厚重,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李轩仅仅看了这位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为之僵滞,脑海里面几乎没法转动任何念头。直到一股寒力从他的背后灌输过来,才让他的思绪恢复正常。   李轩正心想这莫非就是城隍?却听旁边的听天獒语声恭敬道:“小将见过判官大人!”   “是听天啊!”那魁梧文士转过头扫了他们一眼,而后眼神一凝:“殿下说的两个凡人就是他们?”   “正是!”听天獒依旧恭恭敬敬的答着:“小将已奉老爷之命,将他们招至地府。”   “知道了。”魁梧文士神色淡淡的微一颔,就回过了头:“你们先行一步,我与郭兄会随后跟上。路上千万小心,这些妖魔鬼怪,如今是闹得越来越欢畅了。”   听天獒再次点头一礼,才带着李轩二人继续向前。   等到走出宫门,李轩就又询问道:“这是武判官?”   “是文判官!”听天獒纠正道:“谁规定的只有武人拿大关刀?你没看过他在城隍庙中的塑像?”   李轩还真没注意,上次到都城隍庙也是为找听天獒。再说了,谁没事会去看陪祭的文武判官长什么样?   薛云柔则眼神钦佩的回头看了那伟岸身影一眼:“那是南京城隍座下文判官张言,昔日太宗靖难,以至于大晋南北大战不绝,无暇外顾,当时这位驻军宣府,以不到三千人的弱旅独抗南下的蒙兀人大军,最终力战被俘,不屈而死。”   “私以为大晋开国以来殉节之臣中以此人为最,气节更胜于房孝儒之上。‘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晋,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其人浩然之气,跃然于纸上。”   “还有那位武判官郭良辰,也是一位极有气节的人物。”   李轩于是也神色凝重的回过头,认真的看了那文判官一眼。可惜他修为有限,看一眼就感觉目中刺痛,根本无法看清那文判官的相貌。   他摇了摇头,又继续打量前方,然后他眼中的惊奇之色更加浓郁。   “这就是你们地府当中的街道房子?看起来好假,好魔幻。”   李轩看到了许多像树一样的房子,有些则像是扭成麻花一样的蘑菇,还有些则像是船,总之是各种奇形怪状。   不过它们的外面无一例外,都存在着大量的道门符箓。   然后李轩还感觉到这些房子里面,有着一道道森冷的‘视线’,正在注目着自己。   “地府之物,难道还能有真的?你们祭祖时烧的不都是纸做的房子?”听天獒一声嗤笑,然后眼神凝重道:“那些不但是房子,也是监牢,你不要去理它们。”   李轩的注意力其实已被转移。他看到前方几十排巨大的木桩,木桩上面则钉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阴魂。   他甚至还望见了远处的刀山火海,还有血淋淋的石磨,沸腾的油锅。   李轩不禁一阵愣神,一声呢喃:“原来书上说的十八层地狱,十八种酷刑都是真的?”   他眼前的这幅画面,像极了书中对地狱的描述。 第九十一章 打死不算完事 “十八层地狱只有酆都与泰山才有。” 听天獒解说着:“佛门还有十八泥犁与无间地狱,都是差不多的东西,都是用于碾杀戾魂,消磨恶业的。我们这边条件有限,所以因陋就简。” “可正常人死后的阴魂住在哪里?”李轩已经注意到宫殿群外,几乎都是监牢与刑场,这让他很不解。 听天獒也很奇怪的看着他:“当然是在死后消亡!你们修士都要修炼到第三门,凝练元婴,才能以神魄之身离体遨游,又何况普通人的阴魂?” “你别被那些凡夫俗子全凭想象写出来的东西骗了,这地府其实就是个监牢,用于关押那些执念较深的阴魂与恶灵之地,所以也被称为‘地狱’,‘冥狱’。” “当然,也有一些人天生神魄强大,哪怕执念不深,死后也能维持魂体。这些人都会被老爷招入麾下,担任夜游神与鬼差。” 李轩听了后感觉自己有点接受不能:“那么转世呢?轮回呢?孟婆汤呢?” “转世,轮回与渡,那是佛门才有的说法。可他们的信徒先得往生极乐,而能够做到往生极乐的,神魄天生就很强大。按照佛门的说法,就是有善根的人。至于渡,也就是可在地府免除苦刑。小心——” 此时听天獒忽然示警,它眼神警惕的看着前方。李轩随后就见两只足有半亩大小的巨手,突然就从黑暗虚无中探出,将他眼前的一片街道,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随后一只巨大的脑袋,也从这‘裂缝’当中探出,用它的独眼四下扫望。很快它的目光,就锁定住了李轩的身影,两朵幽火,在其瞳中闪耀。 李轩竟然还能保持着镇定:“这是什么?独眼巨人?食人魔?” 西方游戏里面的怪物,跑到东方世界来了?那被撕开的裂缝,是传送门吗? “食人魔?你是指食人巨巫?” 薛云柔很疑惑地看了李轩一眼:“那你认错了,这是被孽煞污染了的山精。”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裂痕已经越来越大,一个足有三十丈高的庞大巨人挤入了进来。他脚踩在地上,一个抬足,就把附近的‘房屋’破坏掉了。 然后李轩就见数十只形状各异的恶灵从破损的房子里面跑出来,它们都在第一时间把身躯一扭,直接就消失在了这幽冥世界。还有些没有及时溜走的,被一条条从空中穿射下来的黑色钩锁先后锁拿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那巨人已经到了李轩的面前,他的独目中幽火燃烧,那巨大的手掌则直接从上空抓下。 李轩头皮麻,他手按着腰刀,正欲以‘神雷无定诀’闪避,就听远处一声雷震一样的厉吼:“孽障你安敢放肆!” 那是一个身躯魁梧壮硕的身影,裹挟着黑色的狂风卷至,在抵临之后竟也躯体膨胀伸展,直到与那山精一样的长短。而随着这位一斧挥出,就将山精的小半个手臂削了下来。 看这巨人形貌,赫然是都城隍庙里陪供于城隍一侧,一位名叫‘李辛’的神将。 李轩心神微舒之余,还是退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就想这莫非就是近日南京城那些恶灵的来源? 他依然是想到就问,听天獒则苦笑道:“不然呢?这些恶灵大多都是来源于乱世与前代朝廷,被封印关押在此,还没能够将之净化磨灭。” 李轩又不明白了,心想干吗要这么费事?直接斩了不就成了?留着它们能吃? 可这次不需要询问,他就从自己的记忆里面找到了答案。 ——那是记载于《六道伏魔典》的内容,是原身对这本书不多的记忆之一。 之所以不将这些恶灵斩杀,是与佛门所谓的‘业力’有关。 那是天下间一应生灵的怨恨,贪婪,嫉妒等等污秽恶念凝聚起来的邪祟肮脏之气,同时也是许多恶灵厉鬼的力量来源,是它们之所以诞生的根本。 所以世间的恶灵从它们生成的那一刻起,就已与业力息息相关。它们每强大一分,身具的业力就更多一分。 把这些恶灵斩杀简单,难的是消除业力。它们不会就此消失,反倒会在散逸之后促成新的恶灵与妖魔产生。 所以拘押与封印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世间的业力虽然与日俱增,可终究还是有着一定限量的,似乎是与人口的多寡息息相关。 六道司与地府的逻辑是只要把聚集着大量业力的恶灵关起来,那么为祸于世的业力也就随之减少。 所以地府有着十八层地狱,六道司也建了东南西北四座规模庞大的镇妖塔。 六道司的上层也更鼓励成员在除灵时尽量拘魂摄魄,而不是直接除灭。 可这事实上很能做到,降服恶灵与直接将恶灵诛灭,风险系数是完全不同的。 就比如李轩他们那一队人,让他们封印那几只六重楼的强大恶灵,这岂非是为难人? 他们能够将之打杀诛灭,就是很不错的结果了。至于那些业力散去哪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就管不着了。 听天獒此时又语含抱怨的说着:“所以说呢,世人都因你们六道司斩妖除魔而敬服敬重,却不知真正最辛苦的,是我们家老爷与这天底下的众多城隍土地。你们六道司那四座镇妖塔,才关了多少恶灵厉鬼?其中还有一半都是妖魔之属——” 李轩正听到这里,他的下方突然探出了无数的湿滑触手,向他探抓过来。幸亏李轩警觉得快,当即脚下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跃到了二十丈高空,甩开了那些触手的追击。 李轩现在这幽冥世界,自身的身体素质,真元与能力似乎都被放大了不少。如果是在凡世,他最多只能原地蹦起两丈。 再看他的下面,那赫然是一头形状类似于鹦鹉螺的恶灵,正伸展出数十触手继续向他追击。 李轩心神微动,蓦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付之于行动,瞬时腰刀出鞘,裹挟着寒冰之力,蓦然向其中一根追索过来的触手轰斩过去。 篷! 随着一声如击败革的声响,一片冰雾爆散,李轩整个人如炮弹一样被轰飞向远处。不过那‘鹦鹉螺’的一条触手也被他一刀冻结,极致的寒力迅蔓延而上,竟使这鹦鹉螺冻在了一层薄冰当中。 同样飞起到半空的薛云柔,万分惊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李轩的强横寒力。 才几天不见,这家伙的寒力就又进步到了这个地步?似乎还有了寒煞? 之后她才往前方伸出了手,霎时间一条青紫色的雷龙从她的掌心钻出,在‘鹦鹉螺’周身薄冰破裂之时轰入到它的体内。随着雷光炸闪,这妖魔的躯体立时就被炸散了小半。 之后是火焰,青紫色的火光从‘鹦鹉螺’的体内滋生,由内而外,一瞬间就将这只恶灵燃成了火炬,以至于后者就连惨嚎声都无法出。 “啧啧!这手‘掌心雷’雷火相继,不愧是那位的外甥女,天师府近年最杰出的外门嫡传。” 听天獒口中虽然出赞叹,却看都没看薛云柔一眼,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李轩身上:“几天没见,你的寒力居然又进步了。刚才那是寒煞?而且是接近九幽绝寒的寒煞,什么时候修出来的?” 那‘鹦鹉螺’可是一头六重楼境界的恶灵,如果不是李轩刚才那一刀将这恶灵短暂封冻,薛云柔纵然修为亦高达六重楼境,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之一击轰杀。 李轩则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腰刀,心想自己身具的寒力,在这地府当中竟有这么强的效果? 第九十二章 恨不得跪舔 “为何我的力量,在这冥界中会增加这么多?” 李轩不懂就问,他眼里闪着异泽:“还有,你不是有谛听神通,无所不知吗?还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修成寒煞的?” “谛听之法,哪里是我想用就能用的?没有人撑腰,我敢谛听万物?在你身上我更不敢。我如果真无所不知,那早就被人剥皮下锅,做成狗肉火锅吃掉了。” 听天獒哪里听不出这家伙语中的试探,它不屑的撇了撇嘴:“至于你的前一个问题,你当这是哪里?这里可是冥界!是阴魂的地盘。你在这阴界中的力量之所以会变强,当然是因你的元神更强大。虽然在质方面还是一般般,可你的量却是常人的九倍左右。真让人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奇葩?” 听天獒也懒得再问李轩为何能修成阴煞了,李轩不答,它难道就猜不出来么? 它抬起头,用仰视的角度看向李轩身后的红衣女鬼,尾巴一阵狂摇,眸中光,一副恨不得跪舔的神态:“真不愧是帝王之资,居然在这个时候,就修出了九幽绝寒!这等样的神通能为,哪怕只有三重楼的境界,一样可以在这冥界中碾压许多六重楼境的恶灵了。” 他们这些话,薛云柔显然又是听不见的。她眼神很好奇,却限于誓言,没有开口询问,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只现出了些许的无奈:“两位,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吗?” 听天獒这才把视线从红衣女鬼身上收了回来,叹息不已:“真不知李轩你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居然能与这位大人结缘。如果被那些困于十二重楼境的大修知道,只怕都恨不得现在就将你宰了。有这位大人之助,他们中哪怕天资最差的,都能在三五年之内身登天位。” 这是乐芊芊之后,第二个对李轩这么说的,李轩的神色也微微一凝:“多谢!” 他如何不知听天獒让薛云柔先行立誓,又施法遮蔽,让这位不能看,不能听,正是为助他隐瞒红衣女鬼的存在? 这当然是听天獒本该做的,不过也由此可知,城隍老爷对他的守护灵并无觊觎之意。 然后李轩又叹息着道:“可如果獒兄能帮我摆脱这位,或者多指点一些化解孽煞之法,那么小弟就更感激不尽了。” 帝王之资的守护灵很好,可李轩认为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现在人都知道的道理,有钱没命花是世间最悲惨之事。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知这位大人为你又做了多大的隐忍,多大的牺牲?至于化解阴煞,我要能知道我现在就不是一条狗了——” 听天獒正说着话,忽然眼神一凛:“让开!” 就在这刻,他们的身前突然就有一团绿色的液体喷射过来。李轩吓了一跳,在间不容之际闪开。然后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只见那液体落地之处赫然腐蚀了一大块。 随后又有一位持着铁锏,高约四丈的魁梧巨人,还有四位一身黑衣黑甲的身影穿空而来,与一头从裂隙中跃入进来的惨绿色巨蛙激战在了一起。 前者是都城隍庙供奉的另一位神将,穿着黑衣黑甲的四位则是夜游神。那巨蛙却不知是什么妖物,像是牛蛙,可如果仔细辨认,会现它身上的绒毛,赫然都是人的手指。 “妖鬼!” 李轩头皮麻,心有余悸。 所谓‘妖鬼’,就是妖与鬼的结合体,兼具二者的长处与神通,非常可怕。 这只‘牛蛙’,就是一头七重楼境的妖鬼,实力远非刚才被他与薛云柔联手杀死的‘鹦鹉螺’可比。 刚才他的反应稍稍慢些,可能就会化为脓水。 这让李轩感觉毛骨悚然,只觉这冥界之内,处处都是危险,险恶之极。 他想如果自己掌握离开这幽冥世界的方法,搞不好就会当逃,直接跑路。他现在万分怀疑城隍要他做的事,是否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獒兄,这地府当中现在是怎么回事?怪物攻城?”李轩按着腰刀,眼神惑然的问道:“这可是与所谓的大晋五甲子周岁,又逢阴年阴日有关?” 旁边的薛云柔,也在此时竖起了耳朵。只要不涉及红衣女鬼,两人的话她似乎都能听见。 听天獒则摇着头道:“有一点关系,可不止是如此,最重要的缘由是大胜关,还有一座三百年前的大墓。你们可知这南京地府的面积与形状?” 李轩对此自是茫然不知的,薛云柔则凝思着道:“略略知道一些,据说大晋开国之时,南京冥界只有东西十五里,南北二十里。可三百年来南京人口日渐稠密,南京冥界也在广大。除了金陵府城之外,周边阴土往外扩张了三百余里,将周围许多市镇都囊括其中。” “也把我们西面五十里外的大胜关,还有更西面的陈汉将士墓也包入了进来,就是因此,才出了祸患。” 听天獒转过头看向眼神迷惑的李轩:“我说的不是鄱阳湖的那座,而是大胜关旁边的那座墓。昔日晋太祖用谋,引诱汉王陈凉挥军近百万沿江而下,并设伏击之。 最终陈汉惨败于大胜关前,近三十万将士埋骨于此,之后两年陈汉才恢复元气,又与太祖战于鄱阳。所以如论凶厉之气,这大胜关下的陈汉将士墓,更胜于鄱阳湖。” 就在这个时候,听天獒已经带着李轩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前。 这城门与城墙的形制都与南京城相仿,可同样给人以虚幻之感。李轩没有细看,他更在意听天獒说的话:“可是这大胜关的陈汉将士墓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着呢,而今此墓地甚至已有一半坠入阴界,介于阴阳两界之间。原本金陵阴界自成方圆,与阳世隔绝,只有我们地府的阴差,才能任意出入。可如今,金陵地府与阳世有联系的地方,又多了这座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陈汉将士墓。原本此墓被朝廷封禁镇压,倒还没什么问题。可不久前——” 听天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城门前,它将自己的脚趾在城门一触,使得这巨大的木门在‘嘎吱吱’的声音中打开。 “也不知何故,最近有无数本是游荡于郊外的妖魔鬼怪来到这地府当中,不知受何人驱使。赫然已成妖军围城之势,意图叵测。” 它语声一顿:“之前你不是问我,老爷他殿前为何没有点烛火?缘由就是为镇压地府,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力浪费。如今整个地府处处漏风,便是我家老爷也是捉襟见肘。” 李轩目光透过门缝,往外面眺望,然后就面色煞白,倒吸了一口寒气。 在那门外三千丈处,赫然站着一排排各种骇状殊形的妖魔,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这朗朗乾坤,太平之世,竟有这么多牛鬼蛇神? 他自问是胆大,甚至胆大包天。可这个时候,李轩也不禁牙关颤。 “獒兄,城隍老爷要我做的事情,该不会是在这城外吧?” 第九十三章 大无畏的李轩 “不然呢?” 听天獒回头看着李轩:“老爷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出城去西边——” 它话音未落,李轩就双手抱拳,朝着听天獒拱了拱手:“獒兄,我感觉这事我兜不住。你我后会有期,各自珍重!” 说话的同时,李轩开始将真元散开,同时把腰左边扭一扭,右边扭一扭。 他刚才就仔细观摩过那些恶灵,看它们究竟是怎么从此界逃离的,现在是照猫画虎,依法施为。 李轩心想让自己一个小小的三重楼境武修在此情此境下出城,简直是开玩笑!那边的妖魔大军里面随便一个大佬就可以把他捏死。 他又不是大军中七进七出的常山赵子龙。 薛云柔不禁噗嗤一乐,为之莞尔:“你这样扭是没用的,那些恶灵之所以能够逃出阴界,是因有人在外接应助力。” 听天獒神色则很是无奈:“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当然是还有人护送,我们的文武判官都会随行。我还能不知道以你的修为现在出去是送死?所以我们还特别请来了这位薛姑娘,她有一件法器可以带着你们从九幽冥河绕开城外的这些妖魔大军,经五十里外的大胜关去陈汉墓。” “原来如此,你早把话说清楚啊。” 李轩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可他的眼中,却含着狐疑:“所以,你们认为这些妖魔,是从那座陈汉墓进来的?可陈汉墓那边,朝廷难道就没有人管?” “原本大胜关的守将会岁时祭祀,同时负责修复封禁,南京礼部也会遣大员监督。可最近因大胜关的军械库失窃案,大胜关副总兵已经被下狱论罪,总兵也停职待查,南京礼部尚书则已空缺了三个月。按说南京礼部与钦天监也不会忘了这件事,可现在偏就没人理会。 所以我家老爷对你父亲很是赞赏,说当代诚意伯不愧为意寒神刀李乐兴之后。即便在停职代勘的时候,也不忘公事。如果大晋的官员,都能像你父亲这样尽忠尽职,哪里有这么多麻烦事?” 听天獒感慨了一番之后,眼神就变得异常凝重:“除此之外——有问题的还不止是陈汉墓,还有大胜关,我是说地府的这座。昔日仁宗为防陈汉那三十万阴军作乱,也为防阴阳两界打通,曾经下旨给我家老爷,让我等提供协力,将阴世大胜关的城墙加固加长,将陈汉墓封堵在南京三百里阴土之外。” “所以理论来说,只要陈汉墓的封禁完好,只要大胜关还在,那些妖魔应该是进不来的。我们怀疑,不但这大胜关已失陷于妖魔之手,大胜关城隍可能也遭不测。” 薛云柔吃惊不已:“大胜关的城隍我记得是元周?怎么可能?那可是前代南京城隍!” 她见李轩现出疑问之色,又为后者解释了几句:“大晋开国之初,本城城隍并非明灵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那也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姓元名周,乃是前元的一位名臣,死后被蒙兀皇帝册封为金陵城隍。 要说此人的治政之能还是很厉害的,为人也算清廉,可金陵百姓对他并不信服,太祖也恶其投效蒙兀,身为贰臣,气节有亏。于是在开国之后,将祖籍吴郡的明灵王殿下指为南京城隍。不过在仁宗年间,这位又被朝廷册封为大胜关城隍。所以这位的神力极其强大,远普通的府县城隍。”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听天獒看着两人:“老爷他的意思是让你们去那边看一看,大胜关与那座墓如果出问题,那边被封印的几十万阴军就已非常可怕,更可怕的后果是阴阳两界被打通,从此生人死者,还有众多妖魔都可从陈汉将士墓出入阴阳两界,这可是乱世才会有的景象!” “只怕不止去看看而已吧?”薛云柔冷笑道,语中含着质疑:“此外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们非得要带他一起过去不可?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多问,可如果我连基本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凭什么要陪他一起冒险?” “你猜对了,如果那边的情况糟糕,老爷还需要你们将这一轴书卷,送至那陈汉将士墓前。” 听天獒一边说着,一边跳到了墙上的城门楼内,然后往楼中正中央位置摆放的一张卷轴指了指:“至于缘由,薛小姐你可以试试看拿取此物。” 薛云柔没有迟疑,当即伸出秀手去抓取。然后她的脸色就微微一变,现出了错愕惊奇之色。 这张卷轴不过五尺长短,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沉重之物制成,可薛云柔却感觉它有数十万斤之重,让她使尽了力气都没法将之抬起分毫。 听天獒一副早有所料的神色:“拿不起来吧?你再让李轩试试。” “怎么会?这么轻的东西。” 李轩很奇怪的伸手去拿,现确实很轻松。比他预计的稍微重了一点,可相较于他现在的力量来说不值一提。 “很轻嘛!怎么可能会拿不起来?” 李轩将卷轴放在手里抛了抛,然后又将之打开。现里面是以龙飞凤舞般的大字书就的一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这是李轩很熟悉的一诗赋,他身处的这个名为大晋的世界,与他的故乡有着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 这《正气歌》与作出这赋的人,都是其中之一。 李轩却很不解:“把这卷轴放在陈汉将士墓前就可以?这有用?” “当然有用,这可是文忠烈公就义之前亲笔书就!” 薛云柔看着卷轴,眼神震撼失神:“我之前说过吧,前元之时,金陵百姓对蒙兀皇帝册封的元周并不信服。那时许多百姓都在私下祭祀文忠烈公,认为这位才是真正的金陵城隍。所以死后封神的文忠烈公,当年其实也有参与建造大胜关前的那座陈汉将士墓。那边的神力封禁,据说都是文忠烈公所遗。” 听天獒则是点头道:“当年文忠烈公被太祖册封为北平城隍,却将这《正气歌》原本留在了南京,防的就是某天大胜关前的阴军作乱,危害到敬奉他的金陵百姓。可只有心存正气,如文忠烈公般百折不挠,有大坚忍,大无畏心志之人,才能够拿得起这《正气歌》。” 李轩不由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神迷茫。心存正气他承认,可这‘大无畏’从何谈起啊? 这听天獒该不会搞错了吧? 薛云柔则根本没去听他们说话,她正眼神错愕,无法置信的看着李轩——这个金陵城著名的大纨绔,浪荡子,他既不是儒生,修为也仅仅只有三重楼境,居然能够拿得起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气歌》!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是出幻觉了。 薛云柔也莫名的想起自家丫鬟,曾经对她说出的那句话——‘那只听天獒它亲口说李公子乃世间罕见的正人君子,貌似荒诞不羁,放浪形骸。其实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规。听天獒遍查他过往阴私,又监听其人心声,觉得李公子的人品无懈可击。’ 难道说,这听天獒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这个平日里流连青楼,吃喝嫖赌俱全的家伙,还真是持身以正,秉心以公的无瑕君子? 听天獒又略含得意的笑道:“这金陵城内能够拿得起这本《正气歌》的,总共都不到千人。而这位游徼大人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也是你们进入陈汉将士墓的关键。他的先祖李乐兴,不但主持修建了大胜关,也是这座陈汉将士墓的筑基之人。此外他另有能为,可以让你们此行的风险降到最低。” 第九十四章 我得牺牲一下自己 在解释了因由之后,听天獒又略含得意的笑道:“这金陵城内能够拿得起这本《正气歌》的,总共都不到千人。而这位游徼大人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也是你们进入陈汉将士墓的关键。他的先祖李乐兴,不但主持修建了大胜关,也是这座陈汉将士墓的筑基之人。此外他另有能为,可以让你们此行的风险降到最低。” 它正说到这里,两个三丈高的魁梧身影就忽然跨步到了城楼之上。 李轩看了这两位一眼,然后就在第一时间偏开视线。 两人中穿着文士袍,拿着关刀的,正是不久前他们见过一面的文判官。另一人则是全身战甲,背后一对战斧,手持着一杆大枪。 这应该就是城隍座前的武判官郭良辰了。 “时间不早了,听天,你可把缘由解释清楚了?” 文判官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威严冷肃。 “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会动身。” 听天獒语声恭敬的回应之后,又指了指旁边两个三指高,栩栩如生的雕像,对李轩说道:“两位判官大人稍后会藏身于这神像当中,一直护送我们到陈汉将士墓前。” 这位又将两枚紫金色的符箓从胸前的铃铛里面招出,送到了两人的身前:“这是我家老爷书就的‘阴阳破界符’,途中如遇危险,可以动用此符。内中不但蕴藏有老爷的神力,可以护得你们一时片刻平安。且无论在何时何地,它都可以让你们快脱离冥界。” 而此时城墙上的几位,却都不知此刻在城中宫殿的深处,正有两个伟岸的身影,正在通过镜映之法,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难以置信,这样的一个人物,居然能够拿得起文忠烈公的《正气歌》。” 此时说话的是一位穿着赤红色道袍的身影,他正屈膝盘坐于棋盘一侧,而在他对面,赫然是一位冕九旒,旒九玉,一身亲王冠服的身影。那赫然就是南京的都城隍,他的躯体高达七丈,在这个并不算宽敞的房屋内,给人的压迫力额外巨大。 “这有什么稀奇吗?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谁规定心怀正气,坚忍无畏的,就一定得是一个行有所规,道貌岸然的书生君子?” 都城隍神色平静的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地丞,该你了。” 红袍道人的心思明显不在棋上:“那么殿下接下来会怎么做?只凭这些人,怕是破不开这一局。” “本王什么都不做了,从现在起困守孤城。” 都城隍头顶的冕旒摇动,他朝着旁边的影像指了指:“这就是本王使出的胜负手,一子就可决胜负。” “一子决胜负?”红袍道人愣了愣,神色更加的匪夷所思:“殿下,您这是认真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两个都没开第三门的凡人身上?那么这一局,我们只怕是必输无疑。” 他想这两人,到底有何殊异之处?能让自己的这位殿下寄托重望。 “我说错话了,应该说除了他们之外,本王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当真是好手段,几十年间悄无声息的就布置下了这张网,将本王网在其中动弹不得。” 都城隍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细牙:“这一子,无非是死中求活。所以你我,如今静待结果即可。” ※※※※ 一刻时间之后,李轩一行人就已经航行在‘九幽冥河’当中。 这并非是真正的‘河’,而是无穷的阴魂之力聚集而成的潮流,据说是‘黄泉’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主支。 普通人接触此河,须臾间就会没了命。即便修行之士,也一样撑不了多久。 不过薛云柔作为天师府的外门嫡传,天位大能的外甥女,手中有着两件法宝,是他们此行用得上的。 一件是‘玄冥至阳梭’,据说可以穿行于阴阳两界,九幽十地,也可航行于九幽冥河当中;一件是‘阴元伞’,只需将之打开罩在头顶,就可以让他们收敛气息,不被妖魔鬼神察觉,还可以模拟出恶灵的气息。 至于李轩,他除了运送《正气歌》之外还有个功用,可以号令阴灵鬼神之属。 听天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红色方印,那印上面的字都模糊了,可李轩不知怎的就拥有了这能力。他亲自试过,那些四五重楼的恶灵,被他看一眼,就能够御使他们从命。不过数量最多是十五六个,再多就不行了。 所以当李轩他们乘坐‘玄冥至阳梭’从九幽冥河中钻出,就将自己伪装成了一种非常独特,却很常见的恶灵——‘童贞灵’。 这一般都是死前保持着童贞,并对这一事实怨恨不已,转而将这份痛苦施加给他人的存在。它们通常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男女间彼此吸引。 李轩之前翻阅过妖魔大典,看到过关于‘童贞灵’的描述。知道‘童贞灵’不但常见,而且都很强大。尤其那些生前童贞保持了二十年以上的,都强大的不得了。 他当时还感慨不已,这‘单身狗’的怨念的确是非同小可,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很强大的力量。却没想到自己会在不久之后,要扮演一只‘童贞灵’。 薛云柔则撑着伞,俏脸红的挽着李轩的手臂。 这是因一对‘童贞灵’之间会非常亲密——想要男女结合,摆脱童贞,可它们永远都做不到,这就是它们最大的痛苦,最大的执念。 可趴在李轩肩上的听天獒却很不满意:“麻烦再靠近一点,再热情一点好吗?你们这样也像是童贞灵?这样会被识破的。真正的童贞灵,是恨不得把对方融在自己的身体里。” 它见两人都没有反应,又用很恳切的语气说道:“二位,我知道你们很为难,可事涉金陵城上百万生民性命,你们二人务必得慎而又慎,在抵达那座墓前不得出任何差错。” 李轩心想对啊,这要是大胜关那座陈汉将士墓真出了问题,这金陵城的百姓只怕死伤不小。 为了金陵民众的安危,自己作为一位六道伏魔人,这个时候必须牺牲一下了。他于是主动伸出了手,直接抱住了薛云柔的小蛮腰,将后者拉得更近了一点。 薛云柔脸红似血,她有些不满的仰头看了李轩一眼,本能的就生出排斥抗拒之感。可当想到听天獒的话,又想到那《正气歌》,于是又忍了下来。 她想自己多半是想多了,以李轩的人品,置身此情此景,是定不会生出淫秽之念的。 “诶?李轩你流鼻血了。” 其实是七窍溢血的状态,李轩的眼耳鼻都有血丝溢下。 “正常,最近光是六道人元丹,我就连续吃了三颗,还有各种样的大补之物。” 李轩若无其事的掏出手帕抹了抹,然后询问听天獒:“獒兄,可有办法帮我镇住?” 听天獒知道是怎么回事,它咳了一声:“你可以用你家传的寒息烈掌,应该是第一百四十七式。你不要用拳架,只运转真元就可以。” 李轩想了想,然后就照法使用,果然现自己上面下面都冷静了下来。 寒息烈掌的第一百四十七式本是一式炼体拳架,却不意这一式的真元运转之法,还有这样的能为。 之后他们一路往西面走,沿途撞见了不少零散的妖魔鬼怪,却都没有一个对他们生出怀疑的。 这让听天獒更忧心忡忡,大胜关本是金陵周边三百里阴土的门户,可如今却将无数的魑魅魍魉,山魈精魅之属放入了进来,可见这座关城多半是出事了。 反倒是李轩,沿途6续收拢了十余只四五重楼修为的恶灵,把身为七重楼境‘大童贞灵’的排场打造了出来。 他们‘上岸’的时候是走路,可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乘着一台大红软轿——这其实也是恶灵的一种,名叫‘杀生轿’。生前坑害顾客,死后四五一群,合体化为软轿。平时把轿子摆在城门口,或者码头处,诱骗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与生客乘坐,然后夺人性命钱财。 李轩坐在上面感觉阴森森的,非常不适。可听天獒坚持这么做,它认为要伪装的话,那就必须像样一点。 于是当他们来到大胜关前的时候,李轩就正襟危坐的坐在大红软轿的中央。薛云柔则小鸟依人,像菟丝草一样面红耳赤的依靠着他。 李轩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寒息烈掌第一百四十七式都压制不住了,他不禁暗暗叹息,自己的牺牲真的很大啊! 第九十五章 居然敢说我没有单身狗的气质 地府中的大胜关,与阳世的大胜关是差不多的模样,只是城墙更宽更长,整体呈回字形,只有两扇城门。东门面向金陵周边三百里阴土,西门则朝着陈汉将士墓的方向。 与地府其它的建筑一样,这座关城充满着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梦中的景象。 当李轩二人,乘坐着那抬大红软轿来到大胜关东门前的时候,前面还有一群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在等着过关。 这里的盘查竟非常严格,有十几只妖鬼守在了关城门口,对出入的妖魔鬼怪严加辨识。 城门口还有着一位身高六尺,童子形状的妖鬼,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看它形状应该是一只七重楼修为的‘多眼童子’,那张仿佛童子的脸上有着十四只眼睛,都圆鼓鼓的睁着,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每一个进出的恶灵妖魔。 李轩稍微有点担心,可绕路是不可能的,这里也没有什么暗道。只有通过大胜关,他们才能前往位于关城西面的陈汉将士墓。 也没法从城墙过去,薛云柔看过了,墙上每隔三百丈的距离,就有一只七重楼的妖鬼坐镇。 这情况,也让听天獒更加忧心忡忡。 “只能从城门走,小心一点,别漏出马脚。” 在听天獒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轩已经指挥着‘部下’,很嚣张的把前面排队等候的妖魔鬼怪全都赶走。 这些邪祟之物对凡人很凶恶,可当李轩把眼一瞪,它们就很乖巧的退后散开,一点不满都没有。 李轩当然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能耐,无论是操控这些恶灵,还是维持这‘大童贞灵’的气势,估计都是拜身后的红衣女鬼所赐。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正有万千的血丝,联系着那朱红小印与红衣女鬼。 “没有生人的气味。” 这是那多眼童子的一个部属,长着一张人脸,外形却像是一条狗,围绕着他们的大红软轿乱嗅。 按照妖魔大典的记载,这应该是一只‘人面狗’,是典型的妖鬼,人与狗死后灵魄结合一体,还结合了狗的部分残躯。 “七重楼境界的大童贞灵一位,六重楼境的童贞灵一只,还有十二只杂鬼,可你们是打哪来的?这么厉害的大童贞灵,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你管我哪来的?这世间的童贞灵那么多,你难道都听过?” 李轩伪装的外形,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他手里摇着折扇,很是不爽道:“度快点,我赶时间。” “快了,快了!大人你等等。上面有令,必须详加盘查不可。” 人面狗嗅了一阵,就挥了挥狗爪:“放行吧,应该没问题。” 李轩顿时心神微松。他也感觉到一直紧抱着他腰,侧依着他的薛云柔也把娇躯放松了一点。 不过就在他们一行人,就要进入城门洞的时候,那一直都沉默着的多眼童子忽然声:“给我站住!” 他踏步走了过来,脸庞上的十四只眼睛,在李轩他们的身上仔细扫望着。 可能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多眼童子的十四只眼睛,最终落在了李轩与薛云柔两人身上。它的语中含着几分狐疑:“灵力没问题,也没有活人的生气,可你们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童贞灵。” 李轩不由怒了,他在心里暗暗吐糟,这单身狗的气质,难道还能从表面看出来? 何况他李轩,就是货真价实的单身狗一只好不好?有长达二十五年狗龄的他,到底哪里不像? 他当即眯着眼睛,很不满的看着眼前这只多眼童子:“童贞灵的气质?你倒是说说,我们哪里不像了?”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多眼童子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凝思:“应该是不够亲近!” 李轩就感觉薛云柔的手臂又紧了紧,而少女胸前的那一对澎拜之物,也开始对他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软软的,弹性十足,让李轩几乎没法守住心神,他心里开始生出各种样的香艳旖旎念头。 李轩终究还记得他们正在被一只凶残的妖鬼盘问,他定了定神:“说清楚,我们怎么不够亲近!你哪只眼睛看我们不够亲近?” “我十四只眼睛都看见了!” 多眼童子指了指自己的头,神色一点都不虚:“你们就是不够亲近!气质就是不像。” 他同时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边的一对童贞灵,再看看你们!” 李轩侧目往他手指之处看了过去。然后一阵无语,那里的确有着一对童贞灵往这边走过来。这一对恶灵不但彼此身躯缠绕在一起,像是连体婴儿。还深情对视着,时不时的就会把脑袋凑在一起,互相交换着体液。 薛云柔也看了一眼,然后小脸上全是潮红,娇羞无限。 她眼神犹疑不定,心想自己难道还要学这童贞灵,与李轩更亲近一点? 可他们现在这样的状况,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被李轩占尽了便宜。 如果今日之事被外人得知,她薛云柔的名节怕是要全毁,以后再没脸见人了。 她已经感觉到李轩手臂的动作,就在薛云柔想着如果李轩向自己索吻,那么自己是该一个耳光甩过去呢?还是一个耳光甩过去的时候,却现李轩忽然怒气勃,一手力直接将她掀开到一旁。 薛云柔错愕回望,却见李轩赫然是眼现冷光,往那两只童贞灵注目过去。 同时她听到后者一句细若游丝的话,传到了她的耳中——‘帮我’! 下一瞬,这两只童贞灵就神色茫然,完全落入到了李轩的掌控当中。紧接着它们的躯体,又如吹气球一样膨胀开来,然后‘篷’的一声爆裂炸开。 此时薛云柔也悄然出手,使一道清冷的光辉坠落,将两只童贞灵自爆之后的残渣全数笼罩在内。 仅仅一瞬,这些残灵就被全数冻成了冰霜,纷纷坠落在地。 “寒煞!” “这是掌握寒煞的大灵——” “好强大的魂力,可以控制四重楼的同类自爆。” “这大童贞灵竟如此凶恶?” 周围那些恶灵妖魔,只要是有着灵智的,此刻都纷纷现出了恐惧之色,将李轩视如瘟神般本能的往远处走开。 那只多眼童子的十四只眼睛里面,也现出了错愕之色。 此时李轩眼神毫无温度的看着它,气势逼人的问:“那么现在呢?你还觉得我们不像是童贞灵?” 多眼童子想要说什么,却在李轩森冷的视线注目下一阵凝噎。它眨了眨眼,然后就一挥手:“放行!恭送这位大人入城。” 李轩的唇角微挑,心里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计划通,这多眼童子果然就像是书中描述的那样,极其的胆怯懦弱。 第九十六章 大鱼入网了 进入关城之后,薛云柔脸上的红潮久久未退。她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多眼童子性情怯懦,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他们越是顺从其意,它就越的蛮横嚣张,可如果强硬的顶回去,多眼童子必定是不敢造次的。 自己真是晕了头,居然还想着李轩如果趁势要更进一步与她亲密,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很不知羞。 李轩似没察觉薛云柔的异样,他操控着一群‘部下’,直趋大胜关的西城门。 那处陈汉将士墓,就在大胜关的西城门外。 可等到抵达之后,此处的情况,却让李轩一阵皱眉。 那关门赫然是紧闭着的,还有数十头实力强大的妖鬼,驻于城门附近。城墙之上,也是守卫森严。 ——这根本就没法通过。 “果然!” 听天獒对这情况似早有所料,它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就从李轩的肩头跳下,往另一侧的街道行去:“有现,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李轩两人在街道东弯西拐,不过片刻就来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茅屋内。在他们闯入之后,里面有两个身影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听天獒重重一拜。 “王胜,朱猛,参见听天将军。” 这竟是两位身穿战甲的夜游神,两人都是神躯动荡,明显是处于心绪极端激动的状态,以至于神躯都不能稳定维持:“听天将军,您来的正好。请转告都城隍殿下,请他老人家务必救我家老爷一命!就在今夜,我家老爷只恐性命不保。” 李轩与薛云柔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眼,大胜关出问题是他们早就料到的,可情况这么严重,却是有点出他们的臆想。 听天獒则皱着眉头:“这大胜关内,到底生了什么?为何满城都是妖魔鬼怪?你们大胜关城隍与文武判官,还有那么多的神将呢?” “回听天将军,十天之前,文武判官被一位侵入大胜关的神秘文士重伤,如今都被封印着,不能脱身。” 那位名叫王胜的神将苦笑道:“我家老爷也是如此,他被擒拿之后,如今就拘押在我们大胜关城隍府的地下牢狱。” 听天獒听了之后却非常不解:“那么你们说他要性命不保是怎么回事?大胜关城隍,可是由朝廷册封,万众信仰,谁能杀得死他?” “是泰山府君祭!”这是另一位叫朱猛的夜游神,他双手抱拳,神色冷凝的答道:“那位神秘文士带来的妖魔,已经在城隍府的地牢设下了泰山府君祭。不但要为关外陈汉将士墓解封,借助此墓打通阴阳两界,还要复活那三十万阴军。 据说祭品就是我家老爷与文武两位判官,还有阳界大胜关数万居民。而他们动泰山府君祭的时间,就在中元之夜,阴年阴日阴时,也是大晋开国五甲子周岁。” 这一刻,李轩与薛云柔的脸色,都已青沉如水。 ※※※※ 就在李轩一行人顺利入关的时候,此时有一位身着紫衣,眉心有着一点朱砂的女子,踏入到了冥府的大胜关城内。 她悬空而立,四下扫望了一眼,然后就一个闪身,落在大胜关城隍府的一间书房前。当这位进去,就望见一位中年文士正立于一张书案前,在一张图卷上挥洒着文墨。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今夜是你们在金陵极关键的一夜,居然还有闲暇过来?” “自然是有必须过来的理由。”紫衣女子的眼中,赫然现出了几许兴奋的光泽:“有条意料之外的大鱼入网。李轩,就是那位诚意伯的次子。我们盯梢他的人告诉我,这位在不久前进入都城隍庙,他很可能被带入到地府。” “这是何意?那位南京都城隍殿下把一个纨绔子弟招入地府做什么?” 中年文士很奇怪,可他随后就推测出了缘由:“初代诚意伯李乐兴?他是要借助李乐兴血脉,将他的人送入那座陈汉将士墓?” 紫衣女子的唇角溢着笑意:“我猜也是如此,可这却是我们的机会。之前李轩一直都在诚意伯眼皮底下,让我等无可奈何。可如今这李轩既然入了地府,就由不得这位伯爷了。”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可随后又问:“可诚意伯是何等人物?你们确定抓住这李轩,就能够挟制住他?哪怕诚意伯对他这个次子再怎么爱重,想必他也能分得清楚家国轻重的。” “我们比你更了解他,当然知道这位的性情。”紫衣女子冷冷的笑了笑:“我等从来没有挟制他的打算,可只要诚意伯为这位失踪的次子,从公事上稍稍分心,放松对水师,对漕运的关注,对我等来说,都是莫大的助益了。” 她看着中年文士,目光灼然:“此事还得仰赖阁下之力,我们如今站在一条船上,风雨同舟,成败相系。这李轩对我等所谋之事至关重要,所以请阁下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这李轩。” “我自当尽力而为。” 这中年文士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却在此刻忽然神情一动,看了窗外一眼,然后他就笑了起来:“那位都城隍殿下,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紫衣女子闻言略一转念,就神色了然:“他的人来大胜关了?” “的确是有几只老鼠进了城,应该就是那位都城隍,也就是明灵王殿下的部属。” 中年文士失笑道,然后在桌案中的图卷上,画下点睛一笔:“他却不知,我为今日之事,做了何等充分的准备。如今这座城内的所有一切,一草一木,都瞒不过我的法眼。还有,你要我找的李轩,可能就在其中。” 他微一挥袖,旁边就显出了一副由法力而成的画像。如果李轩在,会认出这个画像中英俊帅气,绝世蓝颜的少年正是自己。 紫衣女子看了之后,则精神一振,双眼灼然:“就是此人!” 第九十七章 阴军来袭 “李轩去哪了?”当江含韵策骑来到夫子街的时候,她的小脸上顿时泛着青色:“那个家伙,他又去哪里鬼混了?” 原本以为这个浪荡子真的已经痛改前非,成为他们六道司未来的栋梁之才。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李轩却给她闹了这么一出。 彭富来与张岳对视了一眼,然后硬着头皮答道:“他说内急,如厕完就会回来。” 虽然很想看李轩被江含韵揍,可身为那家伙的死党兄弟,彭富来还是本能的回护起了李轩。 他准备稍后就给李轩一道符,让他以最快的时间返回,不然死的就不是道友,而是贫道了。 “你别乱说。”乐芊芊抱拳于胸,朝着江含韵一礼:“校尉大人,李游徼他去了都城隍庙,说是城隍老爷有急事唤他过去——” 她话还没说完,江含韵身后就有几人‘噗嗤’笑了出来,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则无奈抚额。这个丫头,实在太耿直了。 也怪李轩,这么荒唐的借口都能想得出来。 “为城隍老爷办差?”与江含韵一起巡游的火鸦都指挥使雷云‘啧啧’有声的赞叹:“江校尉你的这个部下很不得了啊,这关系简直上可通天。如果真有此事,那我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后都只能由得他了。” 江含韵的脸色于是更加难看了,她用手里的马鞭朝彭富来与张岳两人指了指:“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在两刻时间之内,我要看到他的人!给我转告李轩,他如果还想看看明天的太阳,那就快点滚回来。” 她想自己这次不能忍了,非得锤李轩一顿不可! 随后江含韵又有些犹豫了起来,既然李轩擅离职守,那么这夫子庙是否要增派人手? “应该用不着。”这是雷云的助手,火鸦都的伏魔都尉冷霜云,她含着几分疑惑的说着:“入夜以来,这夫子街是最安宁的,没有出现哪怕一只恶灵。这里离马都尉的辖区也近,那位随时可以照应援手此地。” 她这么一说,彭富来三人也感觉奇怪。 的确,他们这边一只恶灵都没有。可旁边接手二头桥的梁都尉那群人,都已经在入夜之后,解决了三只恶灵了。 “的确如此——” 江含韵正为此不解,然后就心有所感,看向了天空中挂着的明月。她的眼神惊疑不定:“雷云,刚才我感觉月光好像暗了一点?这该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此时雷云同样以错愕惊奇的目光,看着上空:“确实是暗了一点,我还看到这天上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 “我也看到了。”冷霜云冷静的做出了判断:“应该是月食,就不知道会到何种程度?如果是月全食,我猜我们城隍老爷今晚会很难过。” 江含韵则心想如今有麻烦的,何止是地府? ※※※※ 同一时间,在大胜关外,依山而建的陈汉将士墓前。一队全副武装,足达百人的将士,还有四位穿着紫授道袍的道人,在两位青袍文官的带领下,神色匆匆的走入到墓内长长的甬道内。 四位道人都忧心忡忡,那些扛着三牲祭品的将士则亦步亦趋。 而前方的两位青袍文官,则是在疾步行走的同时激烈争吵。那位居于位,穿着五品白鹇补服的官员正厉声指责道:“你们钦天监都是废物死人吗?那么多的术修,还有两位所谓的术算大家,今日有月偏食都算不清楚?” “这能怪我们?太祖年间制定的大统历早就不准了,我们家监正几次上书说要修订历法,都被你们礼部驳回。最近观象台上的九龙观天仪,也被人动过手脚。” 另一位青袍文官的官阶稍低,可他并不服气,冷笑着回应:“庄员外郎倒还有脸指责我们钦天监?按照规矩,你们礼部早该在十几天前祭祀这座陈汉墓了。说到底,这还不是你们礼部的过错?” “我们这是不得已,自从大宗伯辞职之后,尚书之位一直空缺至今,南京礼部也缺员近四成,部内如今一团糟,谁能顾及到此事?而你们钦天监,明知道此地境况却不做提醒,其心可诛。” 庄姓文官明显被激怒了,他怒火填膺:“李长善!今次如果侥幸没出事也就罢了,如果出了事,我一定会上书参你一本!” “我却是无论出没出事,都会上书弹劾你们南京礼部上下的。说什么没提醒你们,这个月光是本人给你们礼部的文书就有七本,不久前更亲自上门——” 出身钦天监的文官李长善语声森冷,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脸色一变,将大手一挥:“都给我停住了!” 庄姓文官当即就止住脚步,注目看向了前方,然后他的脸色也一阵苍白。 只见他们前方,那些本该是青石质地的方砖,竟已被一片血色光泽覆盖。那些刻录在方砖上的符文,则多已残缺模糊。 此时一团阴风刮来,那明明不是很强烈的风,却将这洞窟内所有的油灯、火把全吹灭。使得窟内所有人,都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太对劲!可能为时已晚——” 李长善眼神凝重,他单手手捏了一个法诀。使得一团火光在他身侧出现,重新照亮了周围。 可眼前的情况,却更让人惊悚。他们的前方,竟已化为深邃幽暗,深不可见的深渊,似有一只只血手,在往外探抓。 于此同时,还有一阵‘咔嚓嚓’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一条条的裂纹从远处蔓延过来,一直伸展到他们脚下。 “退回去,不要乱!谁敢擅动,我必定斩他人头!” 李长善一声厉喝,暂时止住了后方那些御营将士的骚乱。这位随后又长吐了一口浊气,神色青冷道:“庄员外郎,我们怕是进不去了。你回城,去诚意伯府求助!” “诚意伯府?”庄员外郎有些不解:“诚意伯如今已被夺职,在家待勘。” “可以诚意伯的为人,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长善加重了语气:“这座陈汉将士墓,是昔日初代诚意伯李乐兴合当时数名天位大能与文忠烈公之力建成。他一定会有办法,你必须以最快的度去请他前来。否则——” 他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灰败与绝望:“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这里面的三十万阴军,怕是封不住了! 第九十八章 赤天已死天下大吉 逼仄的茅草屋内,李轩坐在中间位置,而在他的两旁,薛云柔,听天獒,以及两位夜游神,这一人二神一狗,都各自正襟危坐着。 还有文武判官,他们没有完全显身,只是从小雕像里面飘出了一颗脑袋,那模样就好像是系在雕像上的气球,颇具喜感。 不过这两个大头的脸上,都各自现出凝思之色。 “先得说明的是,这两位是可靠的。” 听天獒语气很严肃的说道:“我用谛听神通辨识过,他们没有说谎。占据住这大胜关的人,的确是有意动泰山府君祭,在城隍府下的牢狱,他们连阵法都准备好了。” “我先提个问。”李轩不解的看着两位夜游神:“我有点不明白,这位神秘文士,还有他手下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到底是从哪里进入的地府?又是怎么占据这座大胜关的?” “我等不太清楚。”被众人注目的王胜与朱猛都摇着头:“只知这城里面突然就出了变故,老爷与我们大胜关的两位判官都没露面,这座城就已被人占住了。” “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世间多的是各种奇功妙法,神物法器。就比如薛姑娘手里的‘玄冥至阳梭’,薛姑娘是修为不够,换成七重楼以上修为的术修,就可以携带数人直接乘坐此器洞穿幽冥。” 听天獒摇着头道:“大胜关失陷的缘由以后再说,眼下我们要议论的是,到底该不该救人?” 武判官当即否决,他语调坚决硬朗,不留半点转圜余地:“城隍老爷之命,是让我们尽快赶到陈汉将士墓,将《正气歌》送入墓内镇压那些阴军。没有把这件事做成,本将绝不会分心他顾。” “这大胜关就不管了?”薛云柔无法安心:“泰山府君祭,怕是要出数万人命。” 所谓泰山府君,是指东岳大帝,掌管泰山之下大片阴土,位格更胜酆都。 ‘泰山府君祭’这一法术,本是远古术修向东岳泰山大帝祈求,愿以己命换命,复活亡者的神通法术。 可此术落入邪修之手后,历经无数改造,早已面目全非,变了味道。 除了等价交换这一点没有变化之外,其它都有不同。比如祭品由自身换成其他无辜生灵,祭祀的对象也由东岳大帝换成某一邪神。通常复活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一些污秽之物。 比如陈汉将士墓里面的阴军,复活之后多半会成为强大的‘妖鬼’,成为妖与鬼的结合体。 体内积蓄海量业力的生灵,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文判官也蹙着眉,不一语,眼现为难之色。 李轩则眨了眨眼:“难道就不能两全?比如先把陈汉墓镇住,再回来救人。或者救人之后马上前往陈汉墓,现在距离阴气最深的子时,不还有一个多时辰?” 这两个地方其实极近,距离就只有五里路。 所以只要他们顺利出关,这件事就差不多成了。 “那个——”这个时候,王胜举起了手:“各位请听我一言,我家城隍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听说今天夜里,就有月食,时间好像就在一刻之后。” “月食?” 这茅草房里的众人不约而同的一阵惊呼,然后都用想要杀人的目光看着王胜与朱猛。 薛云柔语中略含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怎不早说?如果是月食,陈汉墓只怕稍后就得破封。” 李轩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中元节与阴年阴日就罢了,还碰上了月食,这岂非是雪上加霜?一看就是出大事的节奏。 他随后又将质疑的目光,看着听天獒,感觉后者在朱雀堂门口无所不知,一力压制众多伏魔人的形象崩塌殆尽。 “看我做什么?早说过我若真的无所不知,现在不会是一条狗。” 听天獒没好气的说着:“我能谛听十里之内人们说话,需要人把话说出来才能够分辨真假,需得近距离接触才能聆听他们的心声。那些修为到了第七重楼的人物,我需得借助老爷的神力才能听到他们说话。到了第十重楼,我是怎么都没法听到的。” 它又眼神凝重的看着文武判官:“两位判官大人,既然今晚有月食,那我们的计划就必须变更不可了。陈汉墓与大胜关,我们必须先解决一地。” 文判官张言凝思片刻,就有了决定:“先救人!” 李轩闻言毫不意外,这个选择题其实很好做,一来时间紧迫,他们没法在月食之前赶到陈汉墓,二来陈汉墓即便破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为祸周边。 相反的是大胜关这边,城隍与数万居民都已处于死亡的边缘。可如果他们能使此地化险为夷,那么陈汉将士墓那三十万阴军冲入地府的可能性就不大。 此外哪怕只考虑到那即将由‘泰山府君祭’制造出的数万妖鬼,他们也不能将即将生在城隍府的那场祭祀弃而不顾。 “可既然要在这里动手,你们的神像与李轩的安全就不可不虞。” 听天獒很为难的用后爪挠着脸:“我们得想一个妥当一点的法子。” 神明一般是没法离开他们的香火地的,所以李轩他们才会携带文武判官的神像。可即便有神像,两位神明也没法离开太远。 这就意味着,携带神像的李轩两人也必须参与其中,而且是近距离的参战。 ※※※※ “停下!” 大胜关的城隍府外,又一位多眼童子用它那十四只眼睛,在李轩与薛云柔两人上下扫望。 它的眼睛数量与之前那位不相上下,可神通法力却明显逊色些许,最终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这多眼童子的脸上,还是现出了几许惑然之色。 “大童贞灵?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受邀而来,参加‘泰山府君祭’。” 这次李轩没有坐轿,却依旧用冷傲的神态看着守卫在这门前的众多妖魔:“你们的主上许诺,这次会给我一具活着的肉身。” “原来是客人。”多眼童子的十四只眼睛当即一转:“那么可知口令?” “赤天已死,天下大吉!” 李轩面无表情的回应道,这口令是听天獒偷听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他手按着腰刀,做着随时要难的准备。 由于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暂,李轩等人没有议出什么妥当的万全之策。他们最终想出的战术粗暴简单——继续伪装童贞灵混入城隍府,趁其不备暴起突袭。如果此策行不通。那就直接拔刀砍人,借助文武判官的武力,一路莽入地下牢狱的第二层救人。 “还真的是。”那多眼童子让开了道路,同时语含抱怨的咕哝道:“客人你来得未免也太晚了,主上的‘泰山府君祭’都已经快开始了。您快点走,就在下面第二层牢狱。算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它往旁挥了挥手,叫来了一只人面狗给李轩他们引路。很快他们就在这人面狗的带领下,走下了一圈圈扭曲的阶梯。 此时薛云柔似有些紧张。把李轩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就像是要挂在他的身上。 李轩却是面色淡然,他越来越现自己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潜质,是个做大事的材料,这种情况下,他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直到他们走入到这地下牢狱的第一层,前方数十道凶神恶煞的视线同时向他们注目,李轩的心脏顿时一抽。 第九十九章 好吃的大童贞灵 当看到地牢第一层的景象时,李轩不由一阵头皮麻。 在他眼前,赫然是足足四十余头有着大致的人类形体,却又恶形殊状的恶灵妖魔。它们或含凶戾,或含垂涎,或含戒备,或含贪婪,或含敌意的看着他。 根据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之属越像人类,力量与法力就越强大的道理。可以推测此间每一位‘客人’都是阶位不低于七重楼境的上位妖魔,都能够在阳世酿成大规模的灵灾。 幸在这些‘大佬’们的凶横视线并不是单独针对他,它们对周围的同类们也都是饱怀敌意。 这些强大的鬼怪们各自分据一角,将这块还算宽敞的殿堂,分割成了数十余份,彼此间相互防备,充满警惕。 李轩颇有种看西游记电视,孙悟空闯入妖魔洞穴的既视感。不过他眼前的这些家伙,却是真正的怪物,无比可怕,形貌也更加的非主流。 他也不由自禁的想,自己怀中那文武判官的武力值,今天究竟兜不兜得住他眼前的阵仗? “怕什么!”听天獒用很笃定的语气安慰着两人:“我们又不是要硬顶着他们干,只是为破坏祭阵,顺带救人而已,搞定之后就直接跑路。你们知道的,越是规模浩大,步骤繁杂的祭法,容错率也就越低。这次只要让下面的祭阵残缺哪怕一角,就可以让他们功败垂成。即便之后修复,也会错过月残食的时机。” 李轩倒是很希望事态真能像听天獒所说的那样展,如果能顺利破坏这里的‘泰山府君祭’,那是最好不过。 可为防万一,他还是将听天獒给的‘阴阳破界符’放在最方便取用的位置。预备在事态不妙的时候,用最快的度从地府脱离。 怎么说呢?无益的牺牲解决不了问题,咱还是留下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虽然因红衣女鬼的缘故,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哪怕只有一个多月可活,那也是一条命啊。 当李轩面色沉冷的与薛云柔一起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那人面狗又带着他们往附近的一个桌案走去。 “主上他为你们准备了宴席,不过您大概是无福享受啦。月食开始之后就是泰山府君祭,最多还有小半盏茶的时间。” 当李轩走近桌案,旁边几位‘大佬’看他的目光就变得额外凌厉起来,甚至含着几分杀机。 “大童贞灵?”那是一头嘴部极大,几乎占据半张面孔,胸部处像是一块白色泥土的人形身影。它看着李轩,然后用湿滑的舌头舔了舔唇角:“许久都没遇到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李轩认出这是‘观音土’,饿死鬼的一种。生于灾荒年代,灾民饥饿之下食观音土而亡,死后化为怨魂,为祸极剧。阶位低的可以让人肠胃堵塞而死,阶位高的甚至可以制造小规模的灾荒。 “食欲很不错,可我怕你吃不下。” 李轩冷冷一笑,当即就手握住了听天獒给的红色古印,准备假自己守护灵的虎威将之震慑。可在此之前,薛云柔就已经有了动作。 这个一直满面红晕,状似春心难抑般把螓靠在他肩上的少女将衣袖一甩,二人身前瞬时就有一股金光闪现。 旁边几头兽类化形的精怪当即就出了一声闷哼,都把眼睛紧闭了起来,一时再无法睁开。即便那些恶灵也没法幸免,它们都没有实体,眼睛只是神魄拟化。可在金光闪耀之后,它们遭遇的冲击却是灵魂层面,更加难受。 吃亏更大的还是坐得最近的‘观音土’,这位‘观音土’一时间竟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几乎显化出了它形状恐怖的原形。 “这还是掌心雷,只是形式稍稍有了一点变化。”听天獒很轻松的跟李轩聊天:“这一手极是了得,她道法天才的名声绝非虚至。等到她十七岁,应该能追上江含韵现在的修为,打开第三门,坐实这对表姐妹的双璧之名。” 李轩则暗暗一叹,心想自己还大一两岁呢,结果第二门都还没打开。跟这对表姐妹比起来,自己简直可以羞愧到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你找死!” 那‘观音土’猛地出了咆哮,它将大嘴张得像似混沌饕餮,威势异常可怖。 不过就在这一瞬,上面又有一行人走下台阶。 那竟然也是一群活人,共有六位年纪不一的红袍道者。中间则是一位穿着白色儒服的文士,他的后方还跟着一位紫衣女性。 李轩本能的低下头,避开了这一男一女两人的目光扫视。 尽管这两位没有文武判官形体的灼目,可给人的威压感却绝不逊色。 且此刻不止是他,此刻这殿堂内几十只开了第三门的恶鬼妖魔,都将躯体微躬,表示出对那文士,还有那紫衣女性的敬畏。 可这两位对它们的重视程度,却显是非常有限,他们只是冷漠的扫了这殿堂一眼,就直接往下一层的台阶行去。 两人身后的一位多目童子,则向殿内的众多妖魔大声宣告:“各位请跟过来吧,稍后记住了,所有人都需跟随引导站位。一应血肉之身切忌不可入阵,只需在稍后收取血食就可。阴魂之属也不可胡乱走动,否则你们的躯体难以塑形。” 等到那神秘文士与紫衣女性都走下台阶,李轩感觉压力稍减,就抬起头询问听天獒:“认出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认不出来,我都不敢看。”听天獒‘啧’了一声,有些无奈:“这等样的人物,我们只要稍稍有点异动,就会引他们的警觉。不过那个文士很强,可能是十重楼的层次。女的稍微弱一点,是第三门的巅峰,九重楼的境界,都不好惹。” 李轩则问道:“比我们的文武判官如何?” “文武判官在南京城内的香火地,也是第四门,十重楼的层次。可一旦出了南京城,力量就会减弱。” 听天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里距离南京五十多里,两位即便有你怀里的神像作为依托,他们的实力也会削弱近半。不过张判官应该能应付——” 李轩本是打算继续盘问清楚的,可随后却现薛云柔正仰着头,略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李轩顿时了然,知道是自己与听天獒的私聊,引薛云柔的不快了。 这个时候,他却是不知,已经走下二层台阶的那位紫衣女子,一直都在兴致勃勃的关注着他。 第一百章 了结几百年的夙愿 “果然来了,还有一位女子,六重楼的修为,就不知是谁?” 紫衣女性虽没有回头去看,可她身具的法力,足以洞见身后之景:“他们的胆量可真不小,居然敢直接闯入你这龙潭虎穴。” 神秘文士的唇角,维持着怡然自得的笑意:“敢闯入进来,那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你也很胆大。泰山府君祭这样的场面,也敢放他们直接进来,就不惧他们坏了你的大事?” 紫衣女性陷入了凝思:“南京那位都城隍殿下的左右臂膀都法力强横,尤其张言,如果不是这位就义之前还没成就阳神,那几乎就是文忠烈公般的人物。如果是此人前来,怕是有些棘手。” “张言?他应该是已经来了,可不管今天来的是谁,都已无济于事。” 神秘文士眼神冷冽的,走下了地下第二层的最后一级台阶:“这是我为自己,也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舞台。我很期待他们的表演,然后冲着我的剧本落幕。” 此时的李轩,也已随着前面一行人往下走。当这牢狱第二层的景象,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李轩的眼神再次一凝。 这一层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被那一条条粗如儿臂的锁链困在一根巨柱上的身影。 这人赫然有着三丈高的身躯,躯体半跪着,浑身被钉着上百根刻录有血色符箓的长钉。再看其穿着,正是府城隍的装扮,一身四品文袍,只是头顶上的冠冕已经不见,披头散。 他此时正抬着头,双眼喷火,怒瞪着神秘文士,还有6续走下来的众多妖魔鬼怪。 李轩猜测这位应该是没法说话,否则这时候,这大胜关的城隍老爷一定会破口大骂的。 在城隍旁边,还有几十个柱子,捆着一众的神将与夜游神。其中最粗的三根,是大胜关的地丞与文武判官。这三位就萎靡得多了,他们的躯体都已介于虚实之间,这是元气大伤,神力损耗过重的症状。不过他们的神魄,却都被钉在那些巨柱上,无法散逸,无法动弹,自然也无法逃离。 李轩看了他们一眼之后,才把目光移到了地面。 这牢狱的第二层,应该是有许多房间的,可此时却都已被夷平了。里面足达一万平米的空间,全是银汞凝聚的符箓。 那些符箓几乎都是鬼画符的模样,却具有着独特的美感。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不但气势恢弘,更藏蕴着无与伦比的玄奥,勾引着四方阴气汇拢而来。 而汞这种事物,阴为银汞,阳为朱砂,阴阳正邪之法都可以用得上,而且极其好用。 “两位这是要一起塑成妖身?” 这次却不是人面狗,而是一位女侍形状的阴魂。她的面貌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可李轩知道对方是用过障眼法了。在这障眼法之下,不知是何等样恐怖的面孔。 这位侍女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大胜关内的生人有限,我们没准备那么多的位置。而且您的夫人,就只有六重楼境,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当然是一起!”李轩没等侍女说完,他抱着薛云柔的右手紧了紧,冷眼如刀般扫了过去:“我与柔妹情比金坚,死生相同。如果不能一起复生,我何必紧巴巴的赶过来?快点,我们还等着复生之后一起共赴巫山,了结几百年的夙愿呢。” 他语音落时,就感觉腰间剧痛。却是薛云柔捏住了他的腰肉,拿出拧螺丝的劲道努力旋转。 李轩只能强忍着,心想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顾大局?这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这个——” 侍女转过头看向那几位道人的方位,不知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交流的,其中一位道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侍女就笑了起来:“恰好有位客人失约。你们跟我来,位置在左边——“ 李轩随着她往前走,很快就走到这牢狱的南侧。 “就在这里!”那女侍往他们的前方指了指:“站定之后请客人务必不要移动,最多一个半时辰,子时末的时候,两位客人就可塑就肉身。” 李轩没有多想,就准备踏入进去。可薛云柔却扯住了他的手臂,此时她的眸光,赫然无比凝重:“这是南方离位,离为火。入此阵眼,你我都将化为柴薪,任由烧灼。” 李轩的瞳孔收缩,然后本能的就往那位于法阵中央的神秘文士看了过去。 他注意到被带往南面离位的,就只有他们两人。也就是说,那神秘文士可能早就察觉他们的身份,甚至这本身,就是针对他们的陷阱。 而就在他回望的时候,除了那姿态怡然自得,似乎早有预料的神秘文士之外,这地牢中的所有妖魔鬼怪,还有那几位红袍道人,紫衣女性,都在同一刻把含着冷冽杀意的目光,向李轩二人投望过来。他们的面目,在这刻都变得阴森恐怖。这诺大的地牢,光线也似陡然暗了几分,真正化为魔窟。 “艹,”听天獒不禁破口大骂:“确实是陷阱!这是他们设的局。” “动手!” 这是武判官郭良辰的声音,这位直接就脱离神像,在李轩的身侧现出了神躯。他手中的大枪一挑,就将旁边的那个侍女轰成灵渣,魂飞魄散。 文判官也随后现身,他手中的大关刀一扫,赫然是百丈刀气,将这牢狱中的大半妖魔笼罩其中。 薛云柔也在同时出手,她将‘阴元伞’祭在身前,仿佛一面盾牌一样,将李轩与她都护在后方。那曾经搭载他们,航行于九幽冥河的‘玄冥至阳梭’,此刻却缩成了三尺长短,悬浮在他们的上空。由内部激出十余条或含阴煞,或含阳火的射线,将那六位红袍道人轰过来的法术一一拦截击碎。 ——按照他们预定的战术,一旦战起。薛云柔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身负两尊神像与‘正气歌’原本的李轩。 下一瞬,这二层牢狱中却传出‘轰’的一声闷响,却是文判官的刀芒,被那些妖魔联手粉碎! “去!” 这是那紫衣女子,她抬手一指,袖中就喷出四道半月弯刀。它们都高旋转着,宛如弯月般向文判官张言斩去。 后者则大刀连斩,水泼不入的将这刀光格挡轰飞,身影依旧如雷光电闪,没有一点迟滞的冲向那城隍方位。 而在他身后,武判官郭良辰则猛地一枪,插入到了地面:“神龙见,给我破!” 随着他的神力迸,霎那间无数的裂痕自地面散开,将周围足足一百米的祭阵,都彻底粉碎。 第一零一章 他绝不是累赘 从武判官郭良辰先出手,到文判官张言冲击至那城隍身前百丈,时间仅仅只有一个呼吸。可这二层牢狱的战斗,却已经趋至白热化,无数的罡风余劲散射开来,在这地下空间中来回排卷,扫荡冲击。 李轩躲在薛云柔的身后,手心手背都是冷汗。 他亲眼看着‘阴元伞’张开的灵障,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那几位道人的术法轰击到薄如蝉翼,薛云柔的后侧脸颊也逐渐苍白,没了血色。 幸在武判官破坏祭阵之后很快就腾出手,他的大枪颤动,抖出了水缸大小的枪花,一道道恢弘枪气散向四面八方,纵横交错,覆盖这上万平米的地下牢狱。仅仅一瞬,就将远处一头七重楼境的蜥魔躯体,轰成了血肉残渣。 这不但大幅度减弱了文判官张言身临的压力,也令那几位红袍术修无法从容施法,再没有全力以赴的针对李轩二人。 转危为安之后,李轩心神微舒,然后好奇的问站在他肩上的听天獒:“獒兄你不出手?” 这好歹也是神兽血裔,城隍老爷册封的神将。 “我出手?你听谁说过谛听会打架?”听天獒翻了翻白眼:“我出生还不到两百年,现在也是一个弱鸡,比你强不了多少的。”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对听天獒的尊敬彻底没有了:“啧!你这样的獒还真是有负獒名,亏我对你还蛮期待的。” 他印象中的‘獒’,可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狗。虽然有现代人吹嘘的成分,可至少在华国内部的狗种中,獒还是很牛叉的。 “呵呵!”听天獒讪讪的一笑:“我就挂个獒的名头,血脉还是谛听居多。正因神兽血脉纯正,所以才不擅争战。” 而下一瞬,李轩就顾不得听天獒了。只见这地牢周围的墙壁,都在‘咔嚓嚓’的声响中打开,现出后方上千头的妖魔恶灵。 在那楼梯口,也有无穷无尽骇状殊形的魔怪涌入了进来。 尽管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才刚刚靠近,就被文武判官,还有那些上位妖魔们的力量横扫,轰飞,击碎,甚至汽化湮灭。 可其中还是有一部分,涌入到薛云柔与李轩他们的前方。 此时不但薛云柔再次陷入到了苦战,李轩也开始全神贯注于周围。 前面的神仙打架他无力参与,可涌入到他身边的这些四五重楼境的妖魔,却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虽然本身修为只有三重楼境,可由于元神强大之故,李轩在这阴界当中力量大增,一刀之力,几乎不逊色于薛云柔的术法之威。 他藏在薛云柔的身后,抽冷子往前方一刀挥出,几乎从不落空。使用的真元,则或冰或雷,那些靠近的妖魔,要么就是被直接冻成冰块,要么就是被雷电轰成渣尘,几乎没一个能够抗拒他的一刀重斩。只有一些极少的六重楼境,才有可能从他的刀下退离,却无不都是重伤在身,难以再战。 李轩现对那些有血肉之躯的妖魔,用‘意寒天刀’更省事些,对于那些阴魂之属,他的‘幻电天刀’则更好用。那些妖魔都不抗冻,恶灵则对雷霆之力畏之如虎。 而随着精神的极度专注,战斗的持续,李轩现自己对武道之‘势’的运用,越来越娴熟了,也在战斗当中有了许多新的感悟。 后果则是他的刀法威力再增,在‘雷’法与‘冰’法的转换上更加流畅,衔接的更加紧密。对寒煞,对神霄绝灭雷的运用,也由初时的生涩,渐至挥洒自如。 可能强敌带来的危机感与激烈战斗,真的有助于激人体的潜力。前几天李轩苦练刀掌,都不得其门而入的事情,如今轻轻松松就能做到了。 而李轩原本还分着一线心思,始终开着腰间的‘镇灵葫’。他记得马成功说的话,中元之夜以‘镇灵葫’中封印的恶灵残念记功勋。 李轩是想着如果这次能够成功脱身,或许又可用‘镇灵葫’中的残灵,再换取一枚六道人元丹。可在这激战持续片刻之后,李轩就已浑然忘我,再不能分心他物。 此时他也不再藏于薛云柔的身后,他开始主动出击,利用已经学到第五式的‘神雷无定诀’,在周边的方寸之地游走。紧密的刀光,泼洒四方,尽其所能的为薛云柔解除压力。 “这个家伙——” 因嫌弃李轩动作太大,已经跳到薛云柔肩上的听天獒不禁愣,它凝神看着李轩的每一个刀招,眸中不时闪过惊艳之色。 它想此人如果不是在之前的十八年中耽误的太多,现在的修为战力,绝不会次于江含韵,且多半更有胜之。 之前它说自己的战力与李轩差不多,已经可以当做笑话了。 薛云柔的眼里,也同样异彩连连。此战他们面临的敌人之强之多,远远出她的预计,薛云柔感觉自己的法力如流水一样消耗着,转眼之间,就已经用掉了近半。 可李轩展现的战力也出乎意料的强,不但没有成为她认为的累赘,反倒是异常的可靠,承担了战斗中近九成的杀伤。 尤其是那些六重楼境的妖魔,薛云柔需得同时防御四面八方,根本抽不出足够的余力,将它们击杀。 李轩的刀却可怖之极,一刀刀斩出,将那雷光冰煞挥洒出去,挡者辟易,让那些六重楼的妖魔轻易不敢近前。 薛云柔心想自己,还是小视了李轩。这个大她一岁多的少年,完全不像她最初印象中的浪荡纨绔。 此时她的法力已经快要枯竭,薛云柔稍稍犹豫,还是分心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丹丸,放入到她口中。 也就在这刻,一道黑色箭光,突然就穿梭而来,只眨眼之间,就到了薛云柔的身前。 见得此景,薛云柔顿时变了颜色。这一击就似如毒蛇扑击,不但快如闪电,更是在她分心取丹之刻,让薛云柔根本无力防御。 这一瞬,她甚至已预见到自己被这一击重伤的画面。 可随后就望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她的身前。 “别呆,我们两人的性命可都全靠你了。” 李轩一刀挥斩,砍在了箭头上。可他的力量远远不敌,手中腰刀的刀刃被崩出了一个缺口,那箭则余力未尽,轰在了他身上。 尽管有着‘夔牛夜光甲’在身,李轩的嘴角也依然溢出了一抹鲜血。不过他的身影只滑退数步,又回到了薛云柔的身侧。 第一零二章 到了思春的年纪   薛云柔还是一阵愣,定定的看着李轩。后者则转过头,朝她展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你只管专心御器施法,其它都不用担心,有我呢!”   李轩唇角的血丝非常刺眼,可薛云柔不知自己是否脑袋迷糊了,只觉李轩这个笑容略有些小帅,也非常的阳光温暖,差点就把那光照入到她的心底。   薛云柔也感觉心弦一颤,呼吸都稍稍粗重了些许。本能的就回忆起之前,她把身子紧贴着李轩的时候,那从后者身上传递过来的,无比浓郁的雄性气息。   她随后就面泛红潮,猛地摇了摇头。同时心中暗嘲,自己在这个时候犯什么花痴?居然还是为一个吃喝嫖赌俱全的浪荡公子,声名狼藉的二世祖。   云柔啊云柔,你如今也到了思春的年纪了么?这是的什么春呀?   该醒醒了喂!这个家伙碰过的青楼女子不知有多少,惯会撩动女人心。   当初你可是认定了,自己怎么都不会瞧上这个李轩的。   “喂!喂!蠢妞你别呆啊,我真顶不住了——”   李轩的骂声,总算把薛云柔唤醒过来。   “你才蠢!”   薛云柔骂了回去,同时单手一挥,就将阴元伞张开的灵障恢复到极盛状态。   这是他们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关键,也是薛云柔消耗的大头。   这一层薄薄的灵力法障,可以隔绝周围妖魔鬼怪们的各种神通能力。无论再怎么诡异,再怎么罕见,也很难作用于二人之身。   不过此刻,他们的一部分注意力,却还是被前方的战况吸引了过去。只因那些‘神仙’的战局,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   文判官张言,已经在武判官郭良辰的掩护下披荆斩棘,接近到了距离城隍元周不到十丈之距。   他的关刀大开大合,气势则沉雄浩大,每一击都携带万千雷霆。虽缺乏变化,却以拙胜巧,举轻若重,含蕴千军辟易之势。   那紫衣女子御使的四枚弯月钩刀虽是灵巧无比,变化无穷,却始终都无法突入到张言身周一丈之内。那些开了第三门的妖魔,也无人敢正撄其锋。   可就在张言与那城隍元周,进一步接近的时候,那一直背负着手,冷笑观战的神秘文士,却终于有了动静。   他微微一笑,语中充斥着讽刺之意:“这气势果是勇烈无当!虽为文士,却有着战将之勇。如果此地是在金陵城内,甚至连我都未必是你的对手。可眼下,你以为能在我面前如愿趁威?”   这位探手一指,天空中就有一座巨山从空中压落。那本是一枚朱红色的印玺,到了半空中,就赫然化作了名山‘栖霞’之形,从半空中压落。   张言一瞬间就被压落到了地面,不但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他一只脚更直接沉坠到下方青石地板内足足三尺,并使周围的地面大面积的开裂。   那紫衣女子的四枚弯月钩刀,也趁机侵袭到张言身周一尺内,最近的一枚,距离张言甚至只有半指之遥!   幸在后方的武判官郭良辰长枪连刺,将那越来越近的四枚弯月钩刀轰飞出去。   张言则目光平静的与神秘文士对视了一眼,他的气息则依旧刚烈如故。   “敌虽百万,吾无畏也!”   随着刀光一闪,那压在他头上的巨山,就被剖开两半,张言的身影,也得以继续往前,接近到城隍元周五丈之地。   “安敢放肆?给我滚回去。”   神秘文士抽出了一根拂尘,如长鞭一样甩出,到半途中就化为无数的龙蛇巨蟒,朝着张言噬咬撞击。   而此时整个地牢内,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拂尘出的阵阵蛇嘶。   张言则无惧无畏,依旧是一刀轰下。   “给我碎!”   轰!   随着这一斩,那数百龙蛇有一半被断去了头颅。可文判官张言的神躯,也在此刻散出了强光。   ——这并非是他大神威,而是神力遭遇重挫的征兆。   那躲在远处的四十余头上位妖魔,虽是只能躲在远处,避其锋芒。可它们的法力,神通,却是结结实实的作用在张言的身上。   之前这位文判官还能抵御抗衡,可在神秘文士也出手之后,张言却只能将他几乎所有的力量,用于与这文士的对抗。   张言却是夷然无惧,他的关刀连斩,一道道恐怖刀光,不但将神秘文士的法术一一粉碎,也使得距离较近的几位上位妖魔被逼迫得狼狈不堪。其中之一,甚至被他重刀斩伤。   可他的身影,此时却非但未能继续靠近,反倒是往后退出三尺。他神躯散出的灵光也更加强烈,如火如烛。   更致命的是那紫衣女子的弯月钩刀,正一次又一次的向他的要害起冲击,且一次比一次的距离更近。   他后方的武判官似也陷入苦战,再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助力。   “你们做不到的。”   神秘文士身浮于空,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南京冥神,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看戏台上的戏子,兴致勃勃之余又充满着欣赏与嘲弄:“有何意义呢?最多一百个呼吸,你们的神力就会消耗殆尽,神躯元神都将被我擒拿。”   张言皱了皱眉,眼眸微黯,然后他又长吐了一口浊气。   “不堪百折播孤臣,一望苍茫九死身;独挽龙髯空问鼎,姑留螳臂强当轮——虽以螳臂当轮,吾亦往之!”   张言几乎是一句句的出这浅吟声,他的一身神力也在这刻随之沸腾。   而下一瞬,随着一道霸道而又凄冷的刀光闪耀。他眼前的一切阻碍都被破开,那再次化作栖霞巨山要在他头顶压落的朱红印玺,还有化为数百龙蛇,缠绕着他身躯噬咬的拂尘,都被张言一刀破开。   那摇山振岳,欱野歕山般的磅礴浩气,蓦然从张言的体内喷出来,形成擎天巨柱,赫然横塞于天地之间,下抵九幽,上冲斗牛!   这一瞬,薛云柔的神色为之一凛:“不堪百折播孤臣,这是张大人就义之前的绝命诗。”   然后她就看到张言破开了一切,将一道苍茫刀光,直斩到神秘文士的身前。   后者再无法保持淡定,他的面色凝肃,将双手都抬在胸前。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器,竟在胸前形成了一面旋转不休的太极阴阳鱼图。   可张言的大关刀,还是斩入进去,强行破开了太极阴阳鱼图,斩伤了神秘文士的一只手臂。同时他的身影,也成功接近到了城隍元周身前不到三丈的距离。 第一零三章 是他!(高潮求推荐) ps:本书元旦一月一号上架!求各位书友支持! ※※※※ “成了!” 当望见文判官张言成功接近到城隍元周三丈之距,薛云柔的脸上就不自禁的现出喜色。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张言施为,斩断那些锁链。 李轩也是一喜,可随后他就感觉一阵莫名的不安。心想这次的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他脑里面的思维势如电闪,一瞬间就掠过了从进入大胜关到现在,他们经历的所有一切。 王胜与朱猛这两位夜游神说的应该是实话,听天獒的谛听神通,不是什么人都能瞒过的。这两位夜游神只有坚信他们自己说的是实话,才能够让听天獒相信他们的言语。 可这城隍府内又确实是一个陷阱,神秘文士的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引诱进来。 而最让人奇怪的一点,是这文士难之地,是在‘泰山府君祭’的祭阵之上。这岂非是将破坏祭法的机会送到他们手中,他们也确实轻轻松松的完成此事。 李轩一时想不明白,只能暗暗提升了防备。 “薛小姐,我们还是得小心,不可大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望见文判官张言大刀斩下,一刀就将城隍元周身周的锁链,破开了七成以上。 而这位城隍周身被固锁的神力,一瞬间就恢复了不少,周身开始散着神力荧光。 “元大人,我们走!” 张言大关刀再扫,竟又将那神秘文士迫开数步,然后身躯向前,去扶城隍元周。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言的视角余光,却望见那文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讥诮之色。他没有半点的惶恐慌张,或者恼怒之情,那神色依旧像是在看一场戏剧。 张言心中一警,正不知所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胸腹之间,一股无比凌厉的气息袭至。 他愣了愣神,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城隍元周,同时本能的闪避,试图让开要害。可这位城隍在极近距离轰出的判官笔,还是重击在他的腰肋部位。 随后那些被斩断的锁链,就好像是一条条毒蛇,各自腾跃而起,往张言的周身上下锁拿过去。 而正在生的这一幕,让远处的薛云柔与李轩,都是面孔白。 “这怎么可能?” 薛云柔同样无法置信:“城隍之躯,四品神身,何人能够伪装?” “是真的神躯。”听天獒闭上了眼,重重的一声叹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那就是大胜关城隍元周本人。” “气撼山河!”文判官张言又一声震吼,他的身外现出了千万刀光,将那些缠卷过来的锁链一一粉碎。 可这一刻,那位神秘文士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他手中也是一根判官笔现出,直接轰打在张言背后的要害处,使得张言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很惊讶是吗?堂堂的城隍却与妖魔为伍,要将他看守的数十万阴军释放,将他的香火子民献祭?” 神秘文士的身影,竟在瞬息之后,与城隍元周的三丈神躯合二为一。并在须臾之后,膨胀到五丈余高,他探手一抓,就用水缸大的巨手,牢牢抓住了文判官张言的脖颈,同时操控着一根根的锁链飞腾而至,缠卷在张言的周身上下。 “这只能感谢大晋的太祖,他夺了我的神位。让我元周以孤魂野鬼之身看到了新的世界,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 此时他手中的拂尘再次化为龙蛇,将扑过来试图救援的武判官郭良辰轰飞击退。 “知道我为何要放你们进来吗?只因张大人你,才是我最心仪的主祭品。百折不挠,无畏无惧的大儒元神,无双国士,不知今夜会在我这‘泰山府君祭’中绽放怎样的光辉?你让我倍感期待啊,张大人!有了你,还有这大胜关满城百姓,本神至少可造五万妖鬼大军!” 那城隍元周哈哈大笑,声如震雷,然后整个牢狱都随之剧烈震荡。整个第二层牢狱的地面随之垮塌,暴露出下方的第三层。 ——那赫然也有一座完整的祭阵,且规模更加的恢宏庞大,中央处则是一根必须十人合抱的巨柱。 此时文判官张言的身影,已经被那些锁链拉扯着,往那巨柱方向移动。 “你们都走!” 武判官郭良辰闪身降临到了薛云柔二人的身前,将附近围绕过来的妖魔恶灵都全数横扫轰飞。 薛云柔俏面白,她看了看已经快要被捆到巨柱上的张言,又望了望下方已经开始动的‘泰山府君祭’,眼中闪过了一抹黯淡,懊悔与不甘。 她知道这祭阵一旦成功启动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将是三百年来,南直隶最猛烈的灵灾。 可薛云柔也知此刻自己即便留下,也无力去阻止,所以不甘。 ——如果自身的法力,能够再强些就好了。似她表姐江含韵那样的境界修为,此时就一定不会无能为力。 “走!” 武判官再次震吼,他已将手中的大枪插在身前,双手持着一双短戟左右挥扫。 薛云柔再不犹豫,她与李轩二人几乎同时将袖中的阴阳破界符引。 可就在都城隍存于其上的神力张开,即将扰动破开阴阳两界之刻,不远处却传出了一声女子的轻笑。 “防备你们多时了,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 此时四道弯月刃光,自他们周边咫尺处闪现。它们分袭二人,两道直扑李轩,还有两道则闪逝到了薛云柔的身前。 李轩面色微变,心内惊悸不已。此刻那都城隍的神力,还来不及包裹他的全身,那双银色的弯月就已经破入进来。 就在他暗觉不妙的时候,自他身后忽然探出十六根红色的飘带,将那弯月刃光轰飞出去。 可旁边的薛云柔,却在这一霎那陷入绝境。她张开的阴元伞,在一瞬间就被那刃光破开。其中一道插入到了薛云柔的右肋下缘,又从背后破出,带出大量的血雨。另一道,则是穿入她的衣袖,趁着‘阴阳破界符’还未完全展开之际,就将之完全绞碎。 “瞧瞧这是谁?当代天师的外甥女,龙虎山天师府三十年来最出色的外门嫡传,这又是一份意外之喜——” 紫衣女子微微笑着,眸中闪现得意之色。可随后她又一愣,面色青紫的看向了李轩。她刚才竟没能如愿,阻止李轩展开符箓。 可若此人溜走了,她拦住了薛云柔又如何? 而这个时候,薛云柔的脑里面几乎一片空白。肋部的剧痛让她完全没法思考,只有着一些短小的念头。 这一瞬,她想到了卧床不起,晕迷已五载的兄长。 想到了为薛家辛苦操劳了十余年,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又想起了十二年前,那个带给她无限欢乐与美好的家。 好痛!肋骨那里真的好痛!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谁来救救她?她还不想死,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她想要母亲重展笑颜,想要兄长的重伤能够痊愈。 太乙救苦天尊在上,无论是谁都好,让她离开这里。 薛云柔的四肢僵冷,感觉心胸也被寒意侵袭。 可就在她整个被绝望覆盖的这一瞬,薛云柔感觉一只手将她抓住,将她扯入到一层温暖而凝实,却非常狭窄的神力护障中。 薛云柔错愕回望,现正是李轩。 可这‘阴阳破界符’显然是无法同时将两人送出阴世的,所以李轩又往前踏出一步。 第一零四章 向死而生(高潮求推荐) ps:一月一号上架,开荒在这里向大家预求一下订阅!还有看在高氵朝的份上、求大家帮俺备好票票。开荒保证上架五更,连续五天,每章不低于3k。 看到书评区有人吐槽开荒章节短,可短也没法,开荒扫了一眼同期上架的,还是蛮为自己自豪的,5o天公众章节26万字,咱本钱还是雄厚的。还有,咱即便真短了,可次数也够多啊。 ※※※※ “李轩?你~” 薛云柔茫然的看着李轩的背影,眼神错愕无法置信。 哪怕是刚才薛云柔最绝望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李轩会将逃离此地,返回阳世的机会让给她。 她深深一个呼吸,暂时镇住了右肋肝区的剧痛。 “你白痴啊?这是不想活了?” “活腻了,不想了!” 李轩其实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刚才他是下意识的就拉住了薛云柔的手,也本能的走了出去,全程都没经过脑袋。 他心底也在暗骂着自己傻逼,脑袋里面进了水,可既然已做出来了,他也不会后悔。 好歹也是个爷们,哪里有把自己吐出的唾沫吞回来的道理。 思及此处时,李轩已将腰刀横在身前,面对着那脸上重新展露欢快笑容的紫衣女子,还有这地下牢狱内无数的妖魔恶鬼。 这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住,却努力让自己的话音保持着平稳。 “出去之后,帮我向我娘道个谦,她算是白养了我十几年。” 李轩在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这短暂的几十天。 不舍是很不舍,这个世界的人们给他的温暖远过于他的故乡。可却没什么好挂念的,李承基父子,江含韵,彭富来还有张岳等人都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唯独有两件事,李轩还有些放不下。 “对了,你有余力的话,帮我照顾一下独山观那些小孩,他们都挺可怜的。还有一个叫圆儿的小姑娘,你可以问我的长随李大6,我希望她以后能够读书习武,长大嫁个好人。” 薛云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肋部的剧痛,却让她再次说不出话来,那阴阳破界符也在此刻破开了阴阳两界,带着她回归阳世。 “你还真把这逃生的机会让出去了?” 听天獒趴在李轩的肩侧,很是惊异的看着后者的侧脸:“不后悔吗?” “后悔个毛线,我都只有几十天寿元了,人家姑娘却有大把的时光好活。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把女孩子丢下独自跑了,回去之后一定会被张岳他们笑话的。” 李轩竟哈哈大笑,胸中陡然生出了几分豪气,他想着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接下来尽量在死前多扯一些恶灵妖魔一起同归寂灭。 千古艰难唯一死,可事到临头,李轩现也没有那么难。 可随后李轩就感觉惊奇:“好奇怪,獒兄你怎么也没走?” 那阴阳破界符再多带一只兔子大小的獒,还是能够办到的。这位听天将军,也不像是个不在意性命的。 “我没走是因我们还有一点希望。”听天獒的眸中闪着异泽:“李谦之,你就没感觉到怀里面有东西在热吗?” 李轩愣了愣,听这条狗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的胸腹处确实有东西在热,就像是火炉一样。 那是——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原本! “居然留下来了?” 此时在李轩对面,那紫衣女子正在笑,那笑容极其的嫣然灿烂:“让得好!方才却是吓了妾身一跳。差一点点,就让你这条真正的大鱼溜走。” 她抬手一指,就有一条缎带飞射而出,朝着李轩缠绕过去。 可让紫衣女子吃惊的是,那缎带随后却被一股异常浩大的气机逼在一丈之外。 且不止是她,周围几个围过来的妖魔,它们的神通法力,也都没能成功作用在李轩身上。 而李轩则微阖着眼睛,感应着他怀中,那开始与他一身气息交合之物。须臾之后,他也洒然一笑。 “原来如此,这区区一卷书册,竟是如此神物。” 是刚才他的意境相合,所以将此物引动了么? 就在一瞬之后,一层层的卷轴从李轩的衣内伸展开来,在他身上一圈圈的缠绕,就宛如铠甲一样,包裹住了他的周身上下。 紫衣女子不由一愣,注目看着那卷轴上,那一个个闪着金芒的雄浑大字。她清晰的感应到那一股股沛不可挡的浩然正气,正从那些文字中宣泄而出,直贯天地。 声势之雄,完全不逊色于张言之前爆之时。 “这是——正气歌?” 在认出这是何事物之后,紫衣女子的神色茫然不敢置信。 这个李轩的身上,竟然携带着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气歌’。 这个浪荡无行,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的二世祖,竟能与文忠烈公的浩然正气交相响应,声求气应?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远处悬于半空的城隍元周,神色也逐渐凝重。他脸上的狂态已经淡去,转而眼神深邃的,往东面南京方向看了一眼。 都城隍,这就是你布置的后手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轩抬起头,看向了已被捆在了巨柱上的文判官张言,还有已启动了整座祭阵的城隍元周。 然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气:“我现在如果转身逃走,那一定是有负于文忠烈公留下的这轴书卷,这一阙正气长歌。” 他也做不到,李轩想到了自己这几十天,在金陵城接触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们。也想到了位置距离大胜关极近的独山观,也想到了圆儿那对祖孙。 所以今日之局,只有放手一搏,向死而生! 李轩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却绝不愿像个懦夫一样转身逃走。 “螳臂当车,百折不悔,岂能让张忠烈公您专美于前?” 他依稀想起,这位文判官张言死后的谥号,也是‘忠烈’! 杀! 一念至此,李轩就抛开了所有杂乱的思绪。精神瞬间专注到极致,与覆盖在体外的《正气歌》交而合之。 而这一刻,李轩不但感觉无尽的伟力自体内滋生,也感应到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万千元灵,都可任他取用。 在他前方,那四道弯月刃光已经在紫衣女子的御使下斩击过来。那凌厉无匹的寒光,似能破开一切。 李轩无惧无畏,腰刀重斩,携带磅礴罡气,将那四道弯月刃光全数轰开。 此时他的刀势,也如张言那般的大开大阖,缺乏变化。这是扬己之长,避己之短。 李轩用心习武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精巧变化方面,与那紫衣女子,与那些第三门的妖魔匹敌抗衡的。 所以他干脆选择以力压人,以拙胜巧之法。 不过李轩的这口腰刀,却已无法承受他的力量,在与弯月刃光碰撞之后,就彻底崩散开来。散开无数的金属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腰刀碎裂,李轩就毫不犹豫的转用洞玄惊神指,戴在手上的赤雷手套,瞬间爆出了千百条雷霆电流。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轰! 紫衣女子竟被他这一指,硬生生轰出三丈。胳膊上的衣袖,都被雷电轰成齑粉。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轩步履向前,一掌轰出,携带强横煞力与浩然正气的寒冰,竟将已经侵袭到他身边的数十只六重楼妖魔直接冰封,轰成粉碎! 那无尽的寒力,也在向四面侵袭,使周围百丈之地,都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然后李选再一指,往自己身前的地面轰击而去。 第一零五章 浩气勃发(高潮持久求推荐) “拦住他!” 城隍元周眼神阴冷,已无法坐视,他知道李轩正在意图破坏祭阵。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耗资巨大的‘泰山府君祭’,他没有准备第三座。 而李轩往下方轰出的雷霆一指,最终击打在紫衣女子疾斩来的半月弯刀上。 轰! 随着指刃交轰,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弯刀在爆退的同时一阵巨烈的颤动,竟出了阵阵哀鸣。 紫衣女子不由一声闷哼,她感知到李轩此刻的力量,竟然直追之前全力出手的张言。 可这个时候,正在主持祭阵的城隍元周,已经无法全力以赴了。 “区区竖子,以为借助北京那位的正气歌,就可猖狂无忌?” 她秀手一招,赫然自半空中显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剑丸,足有茶壶大小,从里面喷射出数百上千的剑芒,往李轩的头顶斩落。 可李轩一概不理,又是一指往地面轰击。 哪怕是此刻的他眼前又生出了诸多红线,都指向了对方的弱点要害,李轩也是不管不顾。一指全力轰出,不留任何余地。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兵法之道,攻其必救!今日他李轩能破此祭,就已是赚到了。 至于自己的小命,李轩已置之度外。 那紫衣女子的脸色一时满布阴霾,那些剑气最终在斩落于李轩头顶之前变向,间不容的轰击在李轩的手指前方。 这一瞬间,这地牢内劲气四溢,横扫四方。无数被李轩轰碎的剑气,四散射开。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李轩往前连踏两步,变指为掌,轰在了前方一头妖魔身上。后者已经化出原形,近二十丈的虎躯,浑身上下都是骨刺,气势凶横威猛。 可李轩的这一掌,还是将这头七重楼的妖魔,硬生生的冻在了原地! 他放声高歌,一往无前,精神意志与正气歌中的浩然正气交合辉映,以至于周身上下,都散出了银白色的滔天气芒。下冲九幽地渊,上溯星河之源!宛如擎天银柱一样,梗塞于这地牢当中。 唐哉皇哉,气焰熏灼,遮天盖日,将这整个位于阴界的地下牢狱,照得恍如阳界。使得此间所有的恶灵,都不自禁的避让。 那些阶位高的还好,一应低于五重楼的恶灵之属,无不都是出了惨嘶,浑身上下开始燃烧起银色的火焰。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李轩又前进三步,用的是神雷无定诀,雷光电闪一样跨越二十余丈。沿途一共出了三掌四指,几乎每一掌都冻住了一头妖魔,每一指都轰散了一只恶灵。 这些开了第三门的强大存在,竟都不敢硬接他的掌指。李轩就只攻不守,且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往地面方向轰击,这些妖魔恶灵纵有千般神通,万般变化,都无济于事。 在城隍元周的操控之下,它们只能挡在李轩的身前,只能穷尽力量去阻止李轩破坏祭阵。也只能在李轩那沛不可挡的力量冲击下,被轰成雷渣冰坨。 在这片刻之后,李轩的身影,竟冲击到了紫衣女子的前方。而后者的脸色,已是殷红似血。 “放肆!” 随着紫衣女子的喝骂,附近的六位道人,就合力将一面金红色的小盾祭起,挡在了她的身前。 紫衣女子又抬手一招,不但操控着那四枚银色的弯月刃光,分别从四个方向突击轰落,上方处更有一团炽红色的火球,往李轩的头顶坠下。 此刻的李轩正唱到‘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一句。那从‘正气歌’原本中喷出的恢弘正气,也在这刻由银白转为淡金,使得周围一百丈内所有六重楼境的恶灵,都同时燃火,出了惨烈哀嚎。 “雷洗天下!邪祟宵小,都给我滚!” 李轩一声震吼,往前一指点出,无数的银白雷霆在他的指尖聚而为一,然后又猛地爆开来。 这一刻,这双手套上蕴藏的某种精神意志也似被他引,开始与他的神念交合为一。使得那雷霆,益的正大堂皇。也令前方金红色的小盾如流星一样被轰飞出去,远处的六位红袍道人都同时口吐鲜血。 那紫衣女子也面色微变,在这刻滑退二十余丈。她的残月弯刀也好,术法雷火也罢,刚才都被李轩的雷霆余势横扫破灭。 而李轩点过来的指尖,也让紫衣女子不敢正撄其锋。 李轩则再进十丈,看着距离已经不远的城隍元周,看着那锁住张言的巨柱。眼中杀机凌厉,战意澎拜。 而这一瞬,在李轩的后方,武判官郭良辰则看着李轩的背影,一阵失神。 他的神力之前就已差不多消耗殆尽,所以全程都没能够帮上什么忙,只能跟随着李轩的身影前进。 之前武判官还只是惊讶,可这一刻,李轩那所向披靡的身影,蟠天际地的气势,摧枯拉朽的声威,却是彻底将他震撼住了。 “很惊讶吧?”听天獒已经转移到了武判官的身上,它也看着李轩,眼神中也同样波澜起伏。 “我们老爷说他的神魄之力,比常人要强出九倍,承载之能也自然比常人强出许多。不过关键还是心境神意,他的意志越是坚韧不拔,越是舍生忘死,越是守正不阿,越是博大刚强,就越能引动文忠烈公留存于书卷内的阳刚正气。而文忠烈公,那可是在慷慨就义之前,将儒家的浩然之气推升到人间极限,接近圣人般的存在。” “不过我猜这情况,却是老爷他万万没想到的,李轩他竟能将这《正气歌》引到这个地步!我也是被惊住了,这个家伙,竟能壮怀激烈至此?我觉得,这次搞不好真能靠他翻盘。” 翻盘吗? 武判官呢喃着,他看着李轩背影的目光中,情绪略有些复杂。 而就在听天獒语落之刻,城隍元周已经不得不从‘泰山府君祭’中分心。 “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挡不住,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他明显恼怒已极,一声怒哼,就使那朱红小印从李轩的头顶方向轰落,半空中化为‘栖霞’巨山,亿万斤的力量加诸于李轩之身。 强大的压力,使李轩嘴里吐出一抹朱红,双足也陷入到了地底,浑身骨骼出咔嚓嚓的响声。脚下则有一条条的裂纹,往四方散开。 ——可这陡然临身的法器,却更让他心胸之中的浩气化火,气焰狂燃。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起!” 随着李轩这一声嘶吼,他上方的‘栖霞’巨山赫然被撑起一丈。而他的手指,在一瞬间连续刺出,将那紫衣女子趁机斩来的四枚弯月刃光,都一一击飞。 然后他就硬顶着这巨山,继续往前。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晋,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李轩的眼中似藏蕴着两颗太阳,目光灼然的与城隍元周对视。 “今日我即便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第一零六章 螳臂当轮(继续高潮向大家求票) 文判官张言,是在李轩吼出‘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这一句时清醒过来的。 他原本被城隍元周重伤到昏迷,‘泰山府君祭’的启动也加重了他元神的负担。 直到元周不得不分心他顾,张言的意识才恢复清醒。 可眼前的情况,也让张言一阵懵懂。他看了看元周,又望了李轩,然后就微微笑了起来——那大约是‘吾之道,后继有人’的欣慰。 “大言不惭!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我?” 元周的眼里则闪现恨火,他的拂尘再次从袖中滑出,化作万千龙蛇,朝着李轩噬咬而去。使得这地牢内,再次澎拜着海啸一样的蛇嘶声。 李轩定定看着那些狰狞恐怖,汹涌而至的蛇潮,他心胸中先是一悸,而后呼吸就恢复平缓,只在唇角透出淡淡的冷嘲。 “我确实没有资格,在元大人你面前,我李轩什么都不是。今日所行之事,也如螳臂当车般可笑。可正如张大人之言,虽以螳臂当轮,吾亦往之!” 李轩轻飘飘的一指往前点出,初时一点声势不显,可随后就有为数上千条的‘神霄绝灭雷’闪现,结合浩然之气,化作一条条雷龙,在李轩身前浩浩荡荡,肆意徜徉,与那些龙蛇碰撞轰击。 随着一团强光炸开,那龙蛇之潮赫然被李轩再次破开一线,让他的身影再往前一丈。 这个时候,李轩浑身骨骼都在‘嘎吱’做响,那是仿佛要骨裂般的动静。 从《正气歌》原本中引出的浩然正气,已经逐渐过李轩的承载上限,让他的躯体不堪重负。 李轩却浑然不觉,依旧是专心一意,一往直前! 轰! 这是两只七重楼境界的恶灵,都被他的强横指雷,击为灵光碎粉。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之一正是之前试图挑衅他的‘观音土’。 城隍元周一时间脸色青:“司马兰香!你师尊教你的本事就只有这么点?连一个小杂种都奈何不了,那还谈什么宏图大业?” 那紫衣女子的脸色,也难看无比。对面那个家伙,他哪里像是个轻薄无行,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她抬手就将两口赤红色的飞刀从袖中招出,然后口咬舌尖,一口鲜血吐在刀尖上。 那些血液随后就渗透入飞刀之上,使这两件法器散出殷红光泽! 随着紫衣女子道出了一个‘去’字,两口飞刀就化为流光瞬影一样穿梭,快到李轩来不及反应。当李轩注意到的时候,这两口刀就已抵至他的身前。 李轩的眉头挑了挑,随后就又是一指轰出。他没能够成功点中刀尖,只能以浩浩荡荡的雷霆,徜徉恣肆的浩气去阻扰,去化解,去逼迫。 最终这两口刀并未能穿入他的心脏,却在他的两侧肩胛后,带出了两条血线。赫然是从他肋骨的间隙穿入,轰透肺部,再从肩胛穿出。 李轩每一个呼吸,顿时就变得如刀割一样疼痛,口鼻处也不由自控的喷出血沫。他整个人再次被那朱红印玺化成的‘栖霞’巨山压在地面,半跪着近乎不能动弹。 可仅仅不到一息,李轩就又强撑着站起,无比艰难的挪动脚步,继续往前。 “吾之气,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肺部受损,李轩已经无法高歌,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仿如蚊呐。可那《正气歌》正本泄出的滂沱浩气,却偏偏为之沸腾起来,更显堂皇浩大。 他的雷霆再次化为千百条浩瀚雷龙,将那冲击而至的众多龙蛇炸散轰飞。无尽的寒力则从脚下蔓延溢散,冰封它们所能接触的一切,使这地下牢狱,化为寒国。 城隍元周望着李轩的身影,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一步步无可阻挡的走近过来,一时间竟生出了丝丝心悸之意。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混账——他是真有能力破坏自己的‘泰山府君祭’! 元周倒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个借助他人外力的家伙。可问题是,在维持‘泰山府君祭’的他,最多就只能抽出三成法力。 当明悟到这个事实,城隍元周的眸光,就变得异常冷漠:“此情此景,还不快动手?非要我逼你是吗?” 张言听了之后不禁奇怪,这位大胜关的城隍到底是要何人动手?这地牢之内,应该没有其他隐藏的高人才是。 可随后张言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李轩也同样吃惊不已,他缓缓的低下了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从自己胸前穿刺出来的一段枪刃。 ——这杆枪,他很熟悉! 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成千上万的血丝,从自己的周身爆。 ※※※※ 当‘阴阳破界符’带着薛云柔从阴土返回阳世的时候,她现自己正站在大胜关的内部,距离大胜关总兵府不远的位置。 这里的环境,布局与房屋造型,与阴界的大胜关都有点相似,可薛云柔的眼前,再没有任何虚幻不真实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实物。 而此时薛云柔的右肋下方,正在传来一阵阵剧痛,可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自己的伤口上。哪怕这痛苦,让她的俏脸已经近乎扭曲。 薛云柔的眼神茫然,还是无法相信刚才的一切。 那个大她一岁多,最初给她印象并不怎么好的男孩,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面对着地窟内那近万妖魔,还有城隍元周那么恐怖的人物,却没有半点迟疑的迈出步伐,慷慨赴死,把唯一脱身的机会留给了她。 好奇怪!之前明明就是个为人轻挑的浪荡公子,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世祖,她薛云柔明明不对他报半点期待的——他到底逞什么英雄? 可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以及无法言状的感激,却在此刻覆盖住了她的胸膛,肺腑。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让她心脏抽疼的心悸。 ——会死的,那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死! 那个混蛋,他将自己那不算宽阔,看起来却异常可靠的背影,用最残酷的方式刻入到了她的心灵中。 一念至此,薛云柔毫不犹豫的飞跃而起,以她最快的度,往南京城的方向足狂奔。 而这个时候,‘泰山府君祭’的效果已经影响到了现世。薛云柔所经之处,周围所有房屋的主人都陷入昏睡当中。 薛云柔却都无瑕理会,她拼了命的催真元。 无论是李轩,还是‘泰山府君祭’,都生在地府。 在薛云柔看来,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拯救他们的,就只有南京地府之主,大晋的那位都城隍殿下! 此时肋骨处的剧痛与失血,让薛云柔几近晕迷,她强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幸运的是,薛云柔随后就望见前方一家小院中的马棚内,拴着一匹不算矫健的龙马。 薛云柔却眼神一亮,不假思索的骑了上去。在将五十两纹银丢入院内的主人房之后,她就轰开了院门,策骑狂奔。 这个时候,薛云柔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太乙救苦天尊在上!请务必让李轩保住性命。否则她薛云柔,一定会抱憾此生! 第一零七章 好强的煞气(高潮求票) “你说什么?” 在诚意伯府,李炎猛地揪住了礼部员外郎庄志成的衣领,一时竟怒不可遏:“大胜关的陈汉墓可能破封?你们礼部与钦天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在南京边上的墓你们都管不住?你们两家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庄志成只能回以苦笑,同时脸色苍白的朝着上处李承基的方向一拜:“诚意伯,钦天监少监正李长善让我来向诚意伯求援。他说南京城内,有可能力挽狂澜的,就只有诚意伯您了。请诚意伯务必尽快走一趟,一旦那陈汉墓破封,那一切都完了。这南京城附近,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李承基已经取出了一点‘天目妖’的血,涂在了自己的眉心处。而后他就走出这伯府中堂,跨空而起,飞腾到百丈高处,往西面的方向眺望。 他先看的是那座陈汉将士墓,当诚意伯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障碍,洞及那墓内深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可见那边大片的土地塌陷,小半边的山丘都已崩垮了下去,一些较为严重的区域,已经显露出大量的森白骨骼。还有一层浓厚的黑云,弥漫于墓地上空,无数的磷火分布其间。 可能是察觉到了李承基的窥探,那黑云内部,忽然睁开了无数双‘眼睛’,朝着李承基凝视。 那些‘眼睛’中无不都蕴藏着极端的戾意与恶念,即便以李承基的修为,此时也不禁感觉一闷。 他随后又把目光移向别处,现大胜关外,正有上万名御营禁军,正打着火把往数里外的陈汉墓方向行军。 可此时大胜关上空,也是黑云弥漫。 李承基正欲细看,可他眉心处‘天目妖’的血却已经化为齑粉,飞散开来。 他脸色更加的阴沉,当即降落地面,就毫不犹豫的探手一招,从伯府后院的祠堂方向召来了一把长刀,急如星火的往门外走去。 “父亲!”李炎也全副武装,匆匆追上了李承基的脚步:“陈汉墓那边怎么回事?真的快要破封?” “差不多,已经到了破封的边缘。”李承基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忧心忡忡道:“大胜关那边也不对劲,可能有人在那边动了大规模的‘泰山府君祭’,且很可能与陈汉墓有涉。” 后面的礼部员外郎庄志成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泰山府君祭?六道司就没有察觉?” 他感觉这六道司,怎么比他们礼部与钦天监都不靠谱。 “举行祭法之地可能不在阳世,那边六道司管不到。不对——” 李承基正这么说着,然后就感觉到胸中阵阵心悸。他蓦然回头,望向了城隍庙的方向,然后脸上的血色全数褪尽,纸一样的苍白。 “炎儿,你去一趟都城隍庙!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都城隍庙?”李炎不解了:“去都城隍庙做什么?此时孩儿正该助您一臂之力。” “快去!”李承基高声厉喝,他的眼神异常狰狞:“是轩儿,轩儿可能出事了。我之前感应到他去了鸡笼山方向,可现在,我已不知他在何处。” 李炎一愣神,然后就转过身,人如猛兽一样往都城隍庙方向狂奔,眨眼之间就不见踪迹。 “伯爷?”庄志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些担心李承基是在找借口,打算作壁上观。 “我们去大胜关。”李承基却已利落的乘上了管家牵出的一匹地行龙:“陈汉墓那边估计已经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在大胜关封堵那数十万阴军从阳世东进。说来你们可曾向朱雀堂求助?那边究竟是怎么说的?” “已经派人过去了。”庄志成听到‘迟了’这一句,顿时不寒而栗:“是分头去求援的,所以我也不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而此时李承基已经策骑甩开他几十个身位,往西面的方向奔腾而去。 ※※※※ 此刻在六道司朱雀堂内,目盲老者与仇千秋二人,此刻都驻足于枢机阁内,看着他们前方的‘周天测灵仪’。 “两位大人,情况似乎不太妙。之前在大胜关地府爆的那股浩然之气,已经开始由盛转衰。” 在‘周天测灵仪’的一侧,一位都尉打扮的年轻人是满头的冷汗:“我猜这泰山府君祭,已经快要完成。” “怎么会这么快的?”旁边有人不解的询问道:“正常的情况,怎么都得两到三天吧?” 年轻的伏魔都尉摇着头:“可今日是中元节,又是月残食。这是他们挑好的时间,阴力极盛。正常情况下需要两天时间积蓄的阴力,如今一刻时间就可完成。” 仇千秋不由侧目,看向那目盲老者。后者则微一摇头:“我们只能相信那位都城隍殿下,他会将此事处理好。那是曾经霸绝江南的英雄,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倒。” 他翻了翻眼帘:“似我等这般修为之人,不得贸然进入地府。此外如果真的形势恶劣,估计你现在去了也是为时已晚。” 仇千秋面色沉冷道:“我的意思是趁着泰山府君祭还没有完全覆盖大胜关的关城,我们可以试着将里面还未被影响到的居民撤出一部分。” “可以组织人手去试一试,让他们注意小心,别被卷入进去。” 目盲老者摇着头,他不报太多希望。 只因泰山府君祭动的时候,就已将城内居民的神魄牵扯在内,这不是远离大胜关就有用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者忽然神色微动,再次‘看’向那‘周天测灵仪’:“这股气机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好像是见过?” 他‘看见’那舆图上方,赫然泛起了一圈红色的灵光,开始在舆图的上方爆开来。 那年轻都尉也在仔细观察,然后神色错愕道:“这灵力特征,像是那只曾经与紫蝶妖女对峙过的阴灵?” 可这红色灵光的声势,却是比之前那次更强盛十倍! 它们在波动,荡漾,伸展,弥漫数里方圆。甚至隐隐可见一条条细小的丝带,在地府的深处疯狂蔓延。 煌煌赫赫,大气磅礴! 而目盲老者与仇千秋二人,不禁又对视了一眼。他们的面上,都显露出了错愕之色。 两人都在转动着同一个念头——好强的煞气!这股突然出现在大胜关地府的灵机,到底是谁? 第一零八章 才刚刚开始(高潮求票) 在李承基往云空上方观望陈汉墓的时候,江含韵与雷云等人也在聚集人手,准备往大胜关的方向出。 “朱雀楼连续九缕狼烟,最顶级的警讯,我从加入六道司以来就没见过。” 马成功在整理着自己的坐骑与武器:“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既然是去大胜关,那就多半是陈汉墓。” 雷云明显比马成功更见多识广:“那墓下面可是封印着足足三十万陈汉阴军。老马,现在有什么想要与你老婆说的,比如私房钱之类,最好是先去交代清楚了。这一次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搞不好都会没命。” 马成功不由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江含韵则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眼神茫然。 从不久前开始,她就感觉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与己有关的不祥之事正在生。 这个时候,她看见乐芊芊与彭富来他们三人正策骑赶至。 “李轩呢?”江含韵询问道:“他还没回来?”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尴尬。他们其实尝试过联系的,可出的传信符却是原地乱转,根本找不到它们的目标。 乐芊芊则很坦然的抱拳道:“没有,不过我们负责的那条街道,一直都很安全——” 她语声未落,就现江含韵策骑而出,往街道的另一侧疾奔。 雷云错愕不已:“江校尉,你这次打算去哪,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吗?” “我那明幽都,先由你代管。”江含韵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有事去去就回!” 她非但没有回头的打算,坐骑的度反倒更快了几分。 ※※※※ 在昏暗无光的牢狱内,李轩看了眼自己胸前突出来的枪尖,然后转过头,望向自己的身后。却现后方武判官郭良辰手持着枪杆,面色冷漠,毫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听天獒则从郭良辰的肩上跳了下来,它的眸光有些愣,更多的却是晦涩冰冷。 最惊讶的是文判官张言,他看着郭良辰,满含着疑惑,不可思议与痛心:“郭兄~你这是?” 可随后张言就想到了什么,释然的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郭兄啊郭兄,你这是愚忠。简直愚蠢,愚蠢至极。吾等已为神明之身,受百姓香火供奉,岂还能以生前之事为念?又岂能为这区区‘忠义’,随他们行这罪恶滔天之事?” 郭良辰没有任何言语,他沉默着,眼里虽有着悲怆,懊悔与痛苦之意,可握着长枪的手,却一直稳如磐石。 “如果这是愚忠,那么阁下呢?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晋,这何尝不是愚忠,愚蠢?” 城隍元周微微笑着:“郭兄他只是把这忠义,看得更重一些而已。” 旁边的紫衣女子,则是钦佩的朝着城隍元周一抱拳:“原来大人还有这一招后手,晚辈佩服。” “所以我说了,这是我为他们布置好的舞台。虽然有一些剧本外的内容生,可结局与落幕,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城隍元周哈哈大笑道:“至于郭兄,我却不敢居功。这都是你师尊的奔走,最终让郭兄弃暗投明。” 他随后用冷冽的目光望着李轩,只见后者虽被长枪重伤,虽是七窍溢血,却依旧强撑着躯体,身如标枪一样直立。他眼中的精芒与火焰,也并未因此黯淡分毫,脚步也在一寸寸的往前挪动。 “这个眼神,有趣!让我想起了文忠烈公。他就义之前,就是你这般的神色,倔强的让人厌恶。” 城隍元周的面色冷凝,散出的杀机越来越是凌厉。 不过在这位出手之前,紫衣女子突兀插言道:“大人,请您务必留他一条性命。此子还有用,诚意伯那边仍需此人牵制。” “诚意伯李承基——” 城隍元周哼了一声:“也好,不过还是给我跪下吧,我不太喜欢他以这个角度看我。” 他抬手一指,那‘栖霞’巨山施加在李轩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于是李轩周身的骨骼,再次出了炒黄豆一样的爆响。同时全身上下崩裂出十数条伤口,溢出了丝丝血线。 他的双足却并未跪倒,只是深深的陷入到地面。双眼圆睁如故,可眸中却渐渐失去了神采。 紫衣女性原本是打算御使弯刀,去斩李轩的双足。可当她准备出手的时候,才现李轩的意识,其实已处于晕迷的状态。之所以能够一直屹立不倒,应该是李轩最后的念头,结合正气歌原本的浩气才能做到。 这让紫衣女性的头皮不禁一阵阵麻——这个家伙的意志力,居然坚韧至此! 可这情景,却让城隍元周的脸上又闪过了一层青气:“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宁死都不会跪的。”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听天獒,它仰着头,眼含嘲意的看着此间的众人,尤其是城隍元都:“你不能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做到,在他昏迷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城隍元周阴冷的看向它,片刻之后,这位却又笑了起来:“都城隍殿下座前的听天将军,我听说过你的谛听之能很是了得。怎么样?要不要改换门庭?你家那位老爷这次怕是情形不妙,运气不好也要如几百年前的我一样,做上一段时间的孤魂野鬼。” 他又指了指前方的李轩:“你如果肯答应,那么今天让我饶过他一命也是可以的。” 听天獒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大牙:“我之前跟武判官说过的,估计我家老爷也没能料到,李轩的意志能够坚韧至此,能够壮怀激烈到这等地步。” 这里的众人,包括城隍元周在内,果然都流露出了惑然之意。 “什么意思?”紫衣女性蹙着眉,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只因从刚才开始,她的心胸中,就已滋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们大概是以为,李轩就是我家老爷为你们准备的后手对吧?可既然是我家老爷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将李轩当成棋子?说到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家伙,他能够与‘正气歌’契合到这地步?” 听天獒摇着头,眼含怜悯之色的看着城隍元周:“元大人,你的难关,现在才真正开始啊!还有这里的各位,可准备好了承受那位大人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玉白小手。然后那覆盖在李轩身上的‘正气歌’原本,就骤然回缩成卷轴模样,轻飘飘的落在那小手之上。 这一刻,也有无数的红色飘带,开始显化在这牢狱当中。 上架感言 又到了写上架感言的时候了,动笔之刻,开荒心情百味杂陈,也感忐忑; 先说明的是,本书元月一号凌晨上架,开荒零点会连更五章,每章三千字,总共一万五千字。 这一万五千字,你们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看完,可开荒需要熬几个晚上。 这一万五千字,你们可能只需要花几毛钱,对开荒来说却是莫大甚至是攸关的支持。 开荒是个十年的老作者了,不是头一回上架,却是最紧张的一次,因为这一次女儿知道眨着萌萌的眼睛,盯着我的电脑后台看数据了。 指着收藏数据“这是什么?” 指着订阅数据“这是什么?” 如果数据太差,让老父亲怎么在女儿面前装逼? 说实在的,为了这本书,开荒牺牲蛮大的。 以前时不时陪着老婆逛逛街,带着女儿玩滑滑梯, 现在天天蹲电脑前思考剧情,查看尸检资料,设计案件。(有一次跟老婆在窗台讨论一个尸检案例,把楼下老太吓得上来敲门…) 跟同样写书的老婆,明明只隔一堵墙,却生生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大概在我心里,读者比老婆重要吧….. 更郁闷的是,老婆每天可以写一万字,完了还能带带小孩搞搞饭,我却闷在书房挤出几千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修改。 如果成绩过不去,咋整? 总不能跟李轩一样吃软饭吧? 求读者老爷们赏赏饭吃…. 言归正传,这本书从端到定下来,删了许多稿子,反复写了几个开头,中间又经历了许多曲折(大概一辈子都没这么曲折过…)。 在这里,谢谢起点的两位编辑大大,胡说是我的老编辑,很多年了,北河是我的新编辑,这一次打磨开头全靠他,在我最茫然的时候,是他给我吃了定心丸。 老读者也都看到了,这本书有以往的优势,又在人物塑造和剧情节奏上,努力改掉过去的不足,力求精益求精,你们不知道每章写完给我老婆审核时,我有多瑟瑟抖,有没有午饭吃,有没有晚饭吃,取决于老婆看的爽不爽,不爽我就得重写。 认真脸,别笑我,是真的。 上架连续五天万更,开荒就是这么大气。 所以看到这里的你,一定要给开荒订阅支持,大家都是纯爷们,不要在意这几分钱几毛钱,做人就要大气点,如果能再打个赏,投个月票什么的,开荒感激涕零… 好了,废话不多说,零点见。 2o21年,睡书房还是睡床,看你们了。 第一零九章 皇威如狱(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东西?”   紫衣女子先警觉,看着那虚空中伸出的芊芊玉手。她眼神有些不敢置信,这牢狱当中居然还有其他人在,藏在她与城隍元周的眼皮底下!   城隍元周更是皱眉,神色也有些阴沉。这诺大的大胜关地府可都是他的香火地,而这城隍府内,更是他掌控的神域。   一定要准确形容的话,那完全可以把这城隍府,比做他元周的肌肤。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有着如此厉害的见知障,让他全程都毫无所觉?   再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位身罩大红色的霞帔,头戴凤冠的少女身影显现,她的面庞美绝人寰,眼部却没有眼白与瞳仁,只有一片血色。   可以望见无数的血色丝线从这位的周身上下散开,它们蔓延到四面八方,伸展到这地府中每一个阴力聚集的角落。   还有许多血色飘带——大概有三百多条左右,其中一部分在血眼少女的身后形成巨大的羽翼形状,还有一部分,则是飘散在外,不断的伸展。   ——那竟是无比恐怖之物!   这地牢之内的所有阴灵,在与飘带碰撞的瞬间就会被震散躯体,化为阴煞之力被飘带吸走。   那些妖魔也无法幸免,它们只要与之稍稍沾触,就会在瞬息间被冰封,然后碎为冰渣粉尘!   “什么东西?”听天獒笑了起来,缓缓跃到了李轩的肩上:“这就是你们制造的杰作啊!一位未来有资格取代酆都大帝,比肩泰山的鬼中帝皇,万灵之主。可在此之前,她得先让你们这些祸乱世间的妖魔鬼怪死无葬身之地。”   它不知用什么方法,使得李轩那本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忽然间恢复了平稳。他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在好转,一应的出血点都已经止血。   可城隍元周已经无暇顾及他们的情况,他正眼神凝然的看着血眼少女的纤纤玉手,看着那《正气歌》的原本,瞳孔的深处满是匪夷所思。   这本该水火不容的至阴之灵与至阳之物,彼此间竟没有一点冲突,反倒是异样的和谐,让人感觉是水乳交融。   可先错愕声的,却是那紫衣女子。她正双眼圆睁,同样怔怔的看着血眼少****灵之身,却能够拿得起正气歌?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她怀疑自己就是在梦中,只因眼前的情景,实在过于荒诞。   能够驾驭文忠烈公《正气歌》的鬼魂?这简直荒唐,这世间不可能有这种阴灵!   紧接着,紫衣女子就看见那《正气歌》卷轴再次延展开来,就似之前那样,一卷卷的缠绕,如铠甲一样覆盖住了血眼少女的躯体。   ——那些文忠烈公亲笔书就的字迹,都在泛着金光,雄浑浩气直冲斗牛。   这一幕显然更加的荒唐,更加的怪异,以至于让紫衣女子一阵失声。   这份气魄,这份声势——都已经足可与她师尊匹敌!   准天位吗?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守愿之灵?厉害!这的确是帝王之姿。这股气势皇威如狱,如渊似海,盖压万物,气吞万里,是有资格成为阴世主宰,万灵之皇!便连元某,此刻都觉心神颤惧。”   城隍元周眼中的狂乱光泽,已经消退了大半:“所以,这才是你家那位给我准备的惊喜?”   他抬手一指,那化为‘栖霞’巨山的朱红小印就已压到了血眼少女的上方,却被少女散出的几十根血色飘带缠绕着。二者的力量交锋,顿时在这牢狱当中出一连串‘咔嚓嚓’的爆响。   让人震撼的是,那飘带看起来是轻飘飘的,浑不受力。可元周的‘栖霞’巨山,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反倒是在一瞬之后,这座大山竟生出了一丝丝的裂痕。   “如何不是呢?可要说是为元大人你准备的,那就不对了。老爷他既没想到元大人你居然堕落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料到郭判官还是被生前的情义所困。这只是他为三十万阴军,为那些阴谋做乱的幕后之人,准备的胜负手。   老爷他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图,又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只是将手里最强的棋子丢出来而已。”   听天獒扬了扬头颅,目含讥诮道:“我猜元大人你,应该已感受到她的愤怒了吧?她是世间罕见的善灵,就连这个世间最污浊的事物,都没能够污染她的心境。可是元大人你,将她激怒了——”   此时那《正气歌》卷轴已覆盖住血眼少女的全身上下,可少女先做的,却是用她那玉白小手,饱含怜惜的抚摸着李轩的脸颊。   说来也怪,李轩之前一直都像是标枪石头一样挺立着。可当少女的手,抚上了李轩脸部的肌肤,他紧绷着的肌肉与四肢,就立时放松了下来,身躯后仰,往地面倒下。   少女也前飘一步,扶住了李轩的躯体。   而此刻少女的血眼当中,则透出了难言的情绪,似在痛心,似在歉疚,似在爱怜,又似在欣慰,可更多的却是怒!甚至可以说是狂怒!   这位周身散出了那近乎实质化的阴寒血煞,开始如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让此地所有的妖魔,所有的阴灵都不寒而栗。   那强横浩大,摇山振岳的意念,则开始覆盖这座牢狱,这座位于地府内的大胜关。   一刹那间,几乎一切三重楼以下的阴灵,都在这含着无尽怒意的神念冲击下魂飞魄散!   她的那些飘带也愈危险,可以望见上面不但血色更加的浓郁,还衍生出众多细密而玄异的纹路。   真正让人惊悚的是,那原本《正气歌》宣泄出来的恢弘浩气,竟也蕴育其中,与那无穷阴煞交合为一。   这不但让牢狱中的牛鬼蛇神们,触之即死!沾之即亡!也让那些开了第三门的上位妖魔都生出了惊惧之意。   它们都开始疯狂的往四面逃窜——可这都没有任何用处。   那些飘带无比灵活,又可无限的延展,在疯狂追寻着它们的踪迹,一个个抓捕,一个个杀戮。   没有‘人’能够逃脱,没有‘人’能够抗拒,等待它们的就只有死亡,只有寂灭!   它们赖以为豪的强大妖躯,都被那些追缠上来的赤红飘带轻而易举的缠死!碾碎!它们的神魄,也往往都在瞬间被那浩气与阴煞冲溃!瓦解!仿佛都不费吹灰之力。   “轰!”   这声音却是来自于那紫衣女子,她竟然连与血眼少女对抗交手的勇气都没有,身影直接升腾而起,撞散了上方的石层。   可血眼少女的飘带,却在她从这牢狱脱身之前,就先一步缠住她的双脚。   “恶心的东西!都给我死开!”   紫衣女子惊惧至极,她操纵那四口残月弯刀回斩脚下。可随后那刀影,却被几根飘带缠住。它们不断的震颤,不断的挣扎,却都被飘带卷在原地,纹丝不动。   在紫衣女子的脚下,则有一层寒冰往上极蔓延。   “九幽绝寒——”   紫衣女子的眼中,已经现出了绝望之色。正因那层寒冰,已经覆盖上了她的腰部。   真正难以抵御的,其实并非九幽绝寒本身,而是夹杂于其间的浩然正气,这让紫衣女子无所适从。   同样遭遇寒冰裹身之危的,还有武判官郭良辰。他在变起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被飘带缠住,郭良辰当即就飞身而起,大枪连出,成百上千的磅礴枪影往血眼少女的方向轰击过去。   血眼少女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十几根飘带舞动,或甩或拍,或抽或打,就将那些枪影轰碎打散。最后甚至将那大枪,也轰成了碎片。   郭良辰又换上了一双短戟,继续朝着血眼少女左右狂砍斩击,可那传透过来的寒煞之力,正将他从里到外凝结凝固。   而此时地面上,所有的银汞都在固化!在冻结!在崩碎!那已经趋近完成了的‘泰山府君祭’,在这刻彻底失序,也使得无数的黑气,在这牢狱当中四处冲撞。   甚至有一部分反噬到了元周身上,使得他的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黑色气物。   这令大胜关城隍目眦欲裂:“孽障,你敢!”   他口中蓦然喷出一股星蓝色的精气,打在前方化为千百龙蛇的拂尘上。   于是这些龙蛇就纠合起来,化为一头蓝色的巨龙,朝着血眼少女张牙舞爪,似欲择其而噬。   少女没有看他,她低着头看向李轩,尝试用袖子去擦他唇角的鲜血。可她终究没有实体,力量虽然将那鲜血抹开,却没能将之抹除。   这情景令血眼少女恼怒之极,她猛地往旁一挥袖,就将那扑击过来的巨龙拍成粉碎,崩散成了一条条虬蟒之筋,散落到了地面。   听天獒怜悯的看着元周:“我承认元大人你的剧本是写得很不错,可惜的是,她的力量,她的位格,已经大到你的舞台容纳不下。她的存在,足以横扫一切,将所有的阴谋,所有污浊冰消瓦解。”   就在它话落的时候,武判官郭良辰整个人已被彻底冰封。可能是因少女怨恨着他背刺李轩的一枪,这位身周的冰层,是远处那位紫衣女子的十倍!   整个‘泰山府君祭’到此刻也已彻底崩溃——不!应该说是冻结。文判官张言神色茫然的从巨柱上脱身,只因那困住他的锁链,已经被血眼少女的力量封冻,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元某筹备了几十年的心血。你岂敢如此?你岂敢如此!”   城隍元周怒如狂,他以决死之势冲击向血眼少女,手中一双判官笔一瞬千击,神力磅礴,声如雷鸣。   后者已经在听天獒的帮助下,清理好了李轩面上的血迹。然后她抬起了头,冷漠无情的往城隍元周看了过去。   下一瞬,元周神躯就好像是一只被大象拍飞的猴子,被一股不可思议的伟力撞飞出去,整个人呈大字型轰撞在墙上。   他后方的墙体直接陷入数丈,更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第一一零章 龙有逆鳞(求订阅求月票)   “孽障!”   城隍元周的口里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此时他的七窍开始喷射着星蓝光泽。这让他的力量大增,强行把自己从后方的陷坑中拔出。   然后元周又一步步向前,步伐坚定而疯狂。   “你毁了我的一切!几十年的心血,今日都付诸一炬。你知道我为今天等了多少年?”   “恨呐!自元某封神以来,除被晋国太祖剥夺神位那日,从未这般恨过,噬心刻骨,永世难忘!”   “所以我要你死!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要你这孽障,与我一起同归寂灭!”   可他手上的判官笔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是迟缓,这让元周看起来,就像是行尸走肉。   仅仅三个呼吸不到,这位就连抬起脚步的动作都是艰难无比。他全身上下溢出的星蓝光泽,也都覆盖了寒霜。   听天獒见状,却是哂笑道:“同归寂灭?元大人你有什么资格?你的恨,你的怒,你的神魂本质,又如何能及得上她?我不信,元大人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能认出来么?将军山距离大胜关可不是很远。如果我没猜错,元大人你也有参与吧?没有你的掩护,六道司岂能一点觉察都没有?他们岂能快的调动地脉?”   元周微微一愣,定定的看着血眼少女。渐渐的,他的脸上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是她?竟然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怎会如此?她早该神魂俱灭了!”   元周先是状似疯狂的低声呢喃,之后又神色恍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输了,是我输了,输得好惨,竟然输在了一个小女孩的手上。她居然有如此的意志,居然更胜于这个李轩。   哈哈哈!不过我也赢了,如今陈汉墓已经解封,姜武啊姜武,我看你怎么去应付那三十万阴军?可惜!可惜!元某已无缘亲睹。”   就在这狂言乱语当中,元周的身躯被一点点的封冻,最终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血眼少女却并未就此罢休,她的眼中又显出了一抹深红色的光泽。   然后下一瞬,元周被冰封的躯体,就又‘篷’的一声炸碎开来,散为晶尘!   郭良辰与那紫衣女子也紧随其后,被她的阴煞之力震成了齑粉!   “他们不该由你亲自出手击杀的。”听天獒看着漫天的粉尘,然后苦恼的用后爪挠了挠脸:“杀死他们对你没好处,像你这样的情况,必须克制自身的‘嗔’,‘痴’之毒,否则你的情绪会更易失控。”   可它在看了少女一眼之后,就已明白了过来。   ——龙有逆鳞,不可轻触!   而在杀死了元周之后,血眼少女就又把目光再次落在了怀中的李轩身上。她开始小心翼翼的,为李轩清理着其它伤口。   她没有实体,却在粉碎紫衣女子的冰雕时,从后者身上强抽了一些丝绸,可以为李轩包扎。   血眼少女专心致志,无比细致的将李轩身上的伤处一个个包扎妥当。可随后她就看着李轩胸前那块已经扩散到大半个胸部的绿斑一阵愣,似不知该如何是好。   仅片刻之后,少女就伸出了手指头,往旁边已经在战斗结束之后收缩回卷轴形状的原本《正气歌》上一点。于是后者又开始化为长卷,从她的指尖开始缠绕。   远处望见此幕的文判官张言,不禁剑眉一扬。   他注意到这次《正气歌》的那些字迹,是朝向内部的。   也就是说,这位有着帝王之姿的女孩,她是在借助《正气歌》,进行自我封印!   这是宁愿承受被浩气焚烧之痛,也不愿李轩受到伤害吗?   “且慢!”   听天獒急忙阻止:“李轩他伤得很重,不过神魄并未受损,问题不大。我家老爷手中有一枚最顶级的伤丹‘龙虎大还丹’,保准可让他在几天之内痊愈,身体素质还会更加强健。”   它现少女的气息有些不耐,显然是因自己没说到重点。   “至于他体内的阴煞,虽然无法完全去除,可我家老爷也掌握雷法,帮他化解部分还是能做到的。甚至这《正气歌》原本,也可由大人你带走。可有个前提,大人你得帮我们解决外面的那些阴军。”   它说话的同时,从自己铃铛中招出了一枚金黄色的印玺,顶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前胸趴伏,往血眼少女一拜。   “陈汉墓三十万阴军一旦破封,整个金陵城必将死伤狼藉。还请大人慈悲,助我家老爷化解此劫。”   血眼少女这才中止了自封的过程,她侧过头,小脸微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了那印玺。   “这是朝廷授予我家老爷的都城隍大印!”听天獒稍稍抬起了头,仰视着前方的少女:“老爷他说印中的神力,权柄,今夜都任大人您取用!”   ※※※※   “泰山府君祭被中止了。”   朱雀堂的枢机楼,当望见那团盘卷在大胜关方位的血气消散,楼内几乎所有六道司成员,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中部分人更是忙不迭的,擦着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真是惊险,我以为这一次会完犊子,整个大胜关的人都得死绝。”   “不愧是都城隍爷,曾经的江南之主。那些妖邪想在他的地盘上生事,没那么容易。”   “别高兴得太早,兹事体大,最好是再确认一下。”   “大胜关那边传来消息了,那边的居民已经没事。虽然三魂七魄都受了一点损伤,可大体还是无事的,以后吃点好的养养就可以。”   不过人群当中,那目盲老者与仇千秋,还有几位伏魔中郎将,还是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周天测灵仪’。   半晌之后,目盲老者若有所思的问道:“仇老弟,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阴灵的阶位虽低,阴煞之力却异常精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定要比较的话,我猜也只有酆都大帝,泰山帝君,能够胜其半筹。”   仇千秋抬起头:“至于那浩气,就更加的不可思议了。我一生从未见过,浩然正气能与阴煞共存的先例。我们最好是问一问都城隍殿下,这阴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城隍可未必肯说。”目盲老者微摇着头:“你不知道这位的风格,对于阳间的修者,这位可是一概不管,不问,不理。”   仇千秋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可如此强大的阴灵,我们六道司却不能不闻不问。她如果有一日晋升天门,或者踏入天位,那该厉害到什么地步?我建议‘枢机楼’与‘神知都’,从今日起给它建档,重点监控查探这阴灵的踪迹与跟脚,优先度提高到紫蝶妖女之上。”   “也就是黑榜前五位的待遇?”目盲老者稍作凝思,就吩咐身边的一位壮年都尉:“仇老弟所言甚是,你们需得尽快建档,查清这阴灵的身份。”   “然后是陈汉墓!”   目盲老者在‘周天测灵仪’的外缘点了点:“既然泰山府君祭已经中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城中可以再调度一些人手过去。”   他抬头看着仇千秋:“我们也得尽快过去,总不能全指望诚意伯。”   “总管大人所言甚是,我也以为,最好现在启程过去。”   仇千秋心想看这地府中的动静,那位都城隍殿下未必就没有针对陈汉墓的手段。   不过正如他们的部属所言,兹事体大,陈汉将士墓连接阴阳两界。他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地府的那位都城隍身上。   ※※※※   在大胜关,李承基据立在城墙上,有些疑惑的往关内方向看了良久。   他旁边的礼部员外郎庄志成万分不解的问道:“伯爷,您这是?”   “算是一个好消息。”李承基略有些疑惑的收回目光:“泰山府君祭已经被中止了。”   这是好事,唯独那股地府内传透出来的异常灵机,让他非常在意。   那到底是什么?赫赫皇威,九幽绝寒,这是酆都大帝亲自出手了吗?   “中止了?如此是再好不过。”庄志成顿时精神大振,面上透出了喜意:“也就是说,水营那边的兵都可以上城?”   大胜关在建关之前名叫大城港,自古以来都是金陵的江防要塞和中转港,此处常有两营水师驻守,受操江水师提督与大胜关总兵双重管辖。   可之前为防被泰山府君祭影响,未免士卒的气血被抽取,那些临时从水师抽调来的劲卒,只能暂驻于关城之外。   “可以了。”   李承基又询问道:“南京那边的京营,还有五军都督府的人呢?他们来了没有?许国公与梁国公那边,又可曾通知到?”   这两位,正是如今南京五军都督府的脑人物。   可庄志成的脸上,却现出了很复杂的神色:“通知是通知到了,可两位国公以为,南京重地,更不可有失。南京京营,必须固守城池,不可轻离。”   “这是什么屁话?”李承基一阵错愕:“那么这城外数十万郊民,他们就弃之不管了?” 第一一一章 差点就兜不住(求订阅求月票) “那一群因循推诿,尸位素餐之辈,李兄你想让他们出兵救援大胜关,岂非缘木求鱼?” 这是另一人的声音:“兵驻南京,出了事也不是他们的责任,最多被斥责一句过于持重,坐失战机。可如果同意出城救援,那一旦有什么差池闪失,可是要担天大干系的。” 庄志成听了之后,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 这次陈汉墓破封,数十万阴军祸及京畿,事后吃挂落的,只能是南京礼部,钦天监与大胜关总兵。 李承基则回望身后,感激的一抱拳:“老张你能仗义来援,李某感激不尽!” 那从夜空中踱步行来的中年人大约五十岁许,方面大耳,面貌与张岳有六分相似,正是当代怀远伯张重。 “你还真得谢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李承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的。” 张重御空而至,来到李承基身边站定:“可没有五军都督府颁的军令,我也无法调兵出城。这次只能率家中三百家丁至此,略尽绵薄之力。对了,情况究竟怎样了?” 他凝神看着外面,然后就‘嘶’的一声:“李兄,这样的场面,你我今天搞不好能搏一个武刚、武德,或者武烈的美谥。” 可谥号这东西,只能是死人才有,由朝廷赐予。 在张重看来,关外大胜关七部京营,已经差不多快被那数十万阴军击溃了。 那位大胜关总兵,如今也是危如累卵的状态。 一旦那些阴军抵近至大胜关前,这座守备虚弱的关城能坚持一个时辰就很不错了。 李承基白了他一眼,然后就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刀:“你算是来得正好,我得出城去接应溃兵,这里的城防就由你来接手。死守关城不可取,最好是尽快将城中百姓撤离,然后把它们引到秦淮河,或者江上。” 张重点了点头,明白李承基的用意。现在进城的两营水师,只有在江河之上才能将战力完整挥出来。 还有李承基,这位在长江水系周围一百里内,实力可以等同于十二重楼的阳神大修。可在河面之上,这位的战力,还可在这基础上更进一层接近天位! “六道司的人已经赶来,应天龙君也应允出兵,帮我们封锁内外秦淮,形势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不过火油,黑狗血,朱砂,桃木,大蒜汁之类的驱邪之物,都必须尽快筹集,越多越好。如有可能,所有将士的兵器都尽量涂银。” 这最后几句,却是对庄志成交代的。之后李承基的身影就拔空而起,往西面陈汉墓方向飞去。 他来的时间恰好,由大胜关出击,封锁陈汉墓的八千将士,已经在众多阴军冲击下崩溃。 远远可见成千上万的骷髅从墓坑之内涌出,半空则有无数携带着恶煞之气的阴魂。 ——它们弥漫于空,所过之处都是寒冰覆盖,草木枯萎,死气蔓延,生灵死绝! 还有一具具战死的大胜关士卒,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了身,然后提着随手拾起的兵器,往大胜关的方向行进。 最让人心惊的是其中一队骑着骷髅战马的骑士,它们的数量足达四千,都是黑衣黑甲,手持着雪亮长刀! ——这群装备精良的恶灵骑士,不但是击溃那八千大胜关将士的主力,也是此刻所有溃逃将士最致命的威胁。 它们散布于原野上,就如双翼张开的雁群,踏着整齐而又舒缓的步伐,轻而易举的就将前方奔走的人类砍倒,斩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李承基仔细看了一眼它们身上那些簇新的甲胄战刀,目中微显疑惑之色。 可下一瞬,他就收住了思绪,身影自高空骤降,如流星般直坠地面。 “斩!” 长刀挥斥,卷起千丈寒锋。一刹那间,那地面就被斩出了一道长达六里的巨大刀痕,更有两层高耸的冰墙,在那刀痕之上迅凝结。 ——这几乎将整个战场一分为二,拦阻住了所有恶灵骑士的去路。 李承基的第二刀,则直攻西南方向。 那边的钦天监少监正李长善与大胜关总兵韩隆,正被数只强大阴灵围攻着,两人浑身都是伤痕累累,却都被纠缠在墓前无法脱身。 直到李承基充塞数里的刀光降临,这两位才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朝着大胜关的方向急后撤。 “诚意伯千万小心!”李长善的脸色灰败,一边飞遁逃离,一边提醒道:“这些阴魂与鬼骑不太对劲,应该是常年享用过血食供养,煞力极盛,不能把它们当成刚破封的阴军看待!” 李承基神色沉凝,闪身落在了李长善的身后。随着他刀光挥斥,顿时引出‘当’的一声重响,周围两百丈的地面瞬时都在磅礴伟力的冲击下塌陷三尺,无数碎散的刀气来回穿梭,将周围的阴灵一一粉碎。附近的大江之上,则掀起了滔天大浪,又在李承基的绝寒刀气作用下迅冰封。 那些寒冰也在地面蔓延,周围足足两百五十头恶灵骑士被他的寒刀封冻。可随后远处云空,就有七朵黑红色的火焰降落,在此地炸出了一片赤红火海! 仅仅片刻,被李承基刀光冻住的恶灵骑士,就6续从火海之中踏出——它们竟完全不惧这火海当中的阳火之力,浑身上下依旧血煞充盈。 而被李承基一刀阻在身前的,是四名穿着大将甲胄,周身黑煞之气鼓荡沸腾的身影。它们并未与李承基恋战,而是再次化为黑气左右绕开,继续追击着李长善与大胜关总兵韩隆的身影而去。 “休想!给我滚回去。” 李承基心知自己这两位同僚已经伤势极重,这个时候稍稍耽搁,就有身亡之险。尤其是李长善,就连神魄都已经重伤。一旦被缠住,这次是必死无疑。 可就在他的第四刀即将挥出之前,前方涌动过来的黑雾中,就有五支箭影如流星赶月,叠二连三的向他穿射而至。 李承基面色微变,长刀连挡,而此时他每格开一箭,都感觉受力处如遇锤击。还有一层浓郁的黑色死气自他手臂蔓延而上,让他的气血衰弱,真元大黯。 在这河岸附近,李承基的修为境界,等同于十二重楼的阳神大修。可这箭支主人的力量,竟然只比他弱一线。 李承基也在一瞬之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当年汉王陈谅麾下,共有九位打开第四门的大将埋骨于此,其中一人精擅射术,号称湖广第一。 不意此人化为怨灵,经历三百年岁月洗刷封印之后,竟还能保留生前大半的实力。 ——这果然是常年被血食供奉过,而且是质量极高的生灵血肉! 这一刻,李承基都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却不是礼部与钦天监的事,大胜关对于陈汉将士墓,竟疏忽至此! “寒意天刀!” 这是一个无比沙哑,就仿佛是从九幽地府里面透出来的声音。 “你是李乐兴的后人?” 李承基听出这语中的无尽怨恨,伴随而至的是极致的戾意与凶念,持续不绝的冲击着李承基的元神。 他身躯滑行连退三十余丈,然后一刀斩向地面。随着轰的一声炸响,两个身影从地下冲飞出来,一人持鬼头大刀,一人持着双枪,一左一右的向他夹击。 李承基继续滑退,所御刀势却是不衰反盛,以攻代守,使得他身前爆出无数的刺目火花,毁灭性的罡力澎拜潮卷,无数细小的破碎气芒穿梭纵横,横扫四方。 他对面这两人虽是阴灵之身,兵器却都是实体,一刀双枪,也都携带摧山断岳之力,不会弱于十重楼。力量也都无比凝聚,没有一丝半点的浪费。 而李承基在与他们激烈交手的同时,还得防范那隐藏于乌云当中的神射。 后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支黑箭射下,让李承基闪避的异常狼狈。 此刻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那些败逃的士卒,已经有许多回到了大胜关的城墙下。李长善与韩隆两人也只差咫尺之遥,就可退入关内。 可就在李承基心神暗舒之际,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道异常凌厉的气机陡然爆。 “留不下他们,拿你这李乐兴血裔的命来抵也是一样。” 李承基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躯体炸开,化作无数的冰粉四散。可还是没完全闪过那突兀而至,又极致锋锐的一刀。 当他在三丈之外再次现身,胸口处已经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死气蔓延,让他的伤口腐化,还有众多的阴煞之气,像是一条条小虫一样试图钻入进去。 而此时又有接连三道黑箭,再一次流星赶月一样飞射而至。 李承基牙关紧咬,意识到自己现在已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就在他心念电转,寻思化解之策的时候。 他却见眼前那持着大刀双枪的鬼将都化成了一团黑气,转而往陈汉墓的方向飞逝。 这个时候,李承基也感觉到了源自于地府深处一股异常磅礴,雄浑浩大到让人头皮麻的阴寒灵机。 第一一二章 天翻地覆(求订阅求月票) 就在李承基愣神心惊之际,南京都城隍宫内,两个伟岸身影之间的对弈,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只以棋局本身而言,其实只是局至中盘,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可对弈的双方,心思与兴趣都已不在棋盘上。 “虽然有各种意外,可最终看来,是我先将军了。” 一身赤红色袍服的‘地丞’微微笑着,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很奇怪的是,他们下的明明是围棋,可他用的却是‘将军’二字。 一身九旒冕袍的都城隍则不觉有异的在棋盘上回了一子:“陈汉墓那三十万阴军,的确是胜负手。哪怕是没有成功转化为妖鬼,也非常可怕。我想知道,你们到底给他们喂了多少血食?” “那是乎你想象的多,时间过十年以上。人畜皆有,尤其最近三年,我们甚至在海外捕来了三条鲸鲲。” 地丞漫不经心的答着:“这是托土木堡之变的福,大晋的勋贵将门几被横扫一空,朝中诸党又屡生龃龉,几乎无人在意这座陈汉墓,才给了我们机会。” “人血?”都城隍在意的地方,显然不在地丞的后一句,他凝神想了想:“近几年南京勾绝斩的案犯确实比正常的年份少,许多囚犯都是暴死狱中。可以这些囚犯的数量,怕是不够。” “这天底下的活人还不多的是?就说去年义乌矿难,死了一百多号矿徒,官府中却不见记载,许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地丞哑然失笑道:“殿下这是在套我的话么?可请殿下恕罪,除此之外,我不能说更多了。当然,如殿下应允我等共襄大事,那么我等的筹划,一切原原本本,都可巨细无遗的告知于您。” “本王身为城隍,不会干涉人间诸事。再者——” 都城隍摇头道:“孤的丞相啊,你们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莫非就真以为,孤现在是坐困愁城,对汝等谋划无能为力?” 地丞微微愣神,然后他就似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微变道:“是殿下你的印玺?” ※※※※ 同在阴界地府,血眼少女站在大胜关的关墙之上,略含着几分疑惑的看着听天獒头顶上的‘都城隍印’。 她后方则是文判官张言,正用公主抱的姿势,将李轩托在自己的胸前。 “老爷说,大人只要把您的灵力灌入进去,然后把它朝陈汉墓的方向丢出去就可以。” 听天獒简短的解释着:“此地只有您,才能激出这枚都城隍印的一应法禁,还有老爷他积蓄其中的神力。” 此时它已望见几道磅礴的黑雾云潮,正从关外陈汉墓的方向急涌来,听天獒却一点都不在意。 那几位生前是陈汉大将,死后亦是鬼中之雄,强大无比。然而它眼前,却是持有着《正气歌》的皇者,帝君! 果然当那黑潮涌入到一里范围内,就没法再接近了。少女身周一里之内,有一个个浩气凝聚,闪烁着赤金光泽的大字形成。就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将所有的邪祟之气,排斥在外。 那些黑潮又迅聚拢,化为鬼将之身。几人刀枪并举,斩出了一道道气势浩大的锐烈气芒,甚至以恢弘无匹之力,强行打破天地之法,试图以点破面,将那《正气歌》的浩气之墙摧毁。 可那些散在空中的血色飘带,却在半空中或遮或挡,或抽或拍,弥补了《正气歌》的破绽。 “丢——?” 血眼少女抬手拿起了印玺掂了掂,然后艰难的出这声疑问。 ——如果仔细看,会现少女的口中,竟也没有了舌头。 “正是!”听天獒扬了扬头,非常自信:“大人您把它往那边丢出去,然后一切都可以完美的解决。您的九幽绝寒,还有老爷他的神力,足以抵定一切!” 血眼少女没有再问,她手托都城隍印,似在感应什么,在领悟着什么。同时往前方,那六名正极力突破《正气歌》封锁的阴军大将看去,还有那些正从陈汉墓内涌出的十余万阴魂。 随着她的目光注视,那六名鬼将竟无不都是魂躯本能的收缩,显露出颤栗之态。那些本该汹涌而至的阴魂,此刻也都在半空一滞,似被冻结在原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血眼少女将她手中的都城隍印丢了出去。就像是听天獒所说的那样,往那陈汉墓方向随手一甩。 然后他们就望见,前方一大片的阴土开始崩溃垮塌,周围数里范围内的十数万阴军,也都被碎灭成灵光齑粉。 这情形,也直接影响到现世。 已经收刀归鞘,重新回到城墙上的李承基,不禁张开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 已经赶至此地的目盲老人与仇千秋,也为之一阵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目盲老人才轻轻的出了一声似震撼,似感慨的呢喃:“此何人也?竟有如此能为!” 在他们的眼前,那陈汉墓剩余半边山峰也轰然跨塌。存在于此的阴阳边界,同在这刻支离破碎—— 仇千秋的眼中,则满含忌惮:“好强的寒煞!与破坏泰山府君祭的那位,应该是同一人。” 就在那陈汉墓倾塌之后,一波寒气又自墓内的深处扩散。所经之处大地封冻,水汽凝结。甚至扩展到了旁边的长江上,赫然令整个十里的河段都被冰封。 最让人震撼的是,那原本行走在原野之上的十数万骷髅大军,四千鬼骑,竟是在短短几呼吸之内被封入冰层,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 都城隍宫内,赤红袍服的‘地丞’匪夷所思道:“你让听天獒,将你的‘都城隍印’带去了大胜关?” “所以说,这是本王的胜负手。” 九旒冕袍的都城隍微微笑着,将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到了棋盘内:“这一子,就可决胜负。汝等要将本王之军,本王自也不会坐以待毙。” “好一个过河之车,威力简直是天翻地覆!”红袍地丞眯起了眼:“可那是殿下您的权柄所在,神力之源,殿下您就不惧万一?” “哈哈哈!” 都城隍出震天大笑,让整个都城隍宫都一阵震颤不已:“看来你们是一点都不清楚。我姜武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手段?丞相你这一句,简直引人笑。” 地丞不由沉默,他才想起眼前这位在史书中,就是一个勇猛无畏的赌徒,平生最喜行险。所有在短短两年间横扫江南,打平南方诸郡,也因此在仅仅二十六岁之龄遇刺暴死。 “更何况——” 都城隍眯着眼睛,身躯前匐,仿佛猛虎扑食一样的姿态,看着红袍地丞:“你以为我姜武是何等能为?手中没有了都城隍印,就会堕落成元周那样的废物点心吗?你区区一个天位,让本王忌惮可也,能让本王生畏乎?” 此时他的每一字都如炸雷,引城中一阵阵的雷霆电闪,以至于整片阴界都被雷光照耀得一片雪亮。 两人之间,则是气芒暴增。炽白的雷电,炽红的烈焰,在棋盘之上交锋争斗。 红袍地丞再次沉默,他眼前的这位,生前可是已入天位的绝代猛将。即便被围攻而死,其元神之强,也非元周之流的阴世之神可比。 两人对视了良久,都城隍才又正衣襟端坐,意兴阑珊的说道:“滚吧!如非本王不能插手朝堂纷争,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流,本王弹指之间就可灭去。再如非本王座下众神,只能由朝廷册封,不能自主。尔等哪里能有一丝半点的机会。” 红袍地丞的面色清冷,他没有依言离去,而是在凝思之后询问:“不知殿下可否告知,那位除灭元周,又使动都城隍印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总不可能是李轩? 都城隍却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那么丞相你以为呢?看你家王上,是蠢才痴呆般人物?” 红袍地丞早有所料,并不失望。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都城隍深深一礼,然后就退出了这间棋室。 都城隍则是笑了笑,一个拂袖将身前棋盘收起。然后又在这个时候,心有所感。 他抬起了头,目中神力氤氲,往自己在阳界的道场看了过去。当都城隍庙的几个男女身影入眼,这位都城隍就不禁摇头。 “原来如此,是红鸾星动,命犯桃花。算来也是如此,啧~此子日后怕是要家宅不宁,火灾无数。这儿女情长,让人艳羡。也无趣,无趣啊——” 他很是无聊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身影也消失在了这间棋室。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炎恰好踏入到了都城隍庙的主殿之内。 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抵达,可当他到来之后,这都城隍庙却化为了迷宫,甚至比迷宫还要过分。 内中的通道扭曲折叠,上下颠倒,根本无法辨识,让李炎在之前一刻时间内,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直到此刻,这都城隍庙内才恢复正常。 而就在李炎踏入殿内的时候,他的眉毛一挑,看见了旁边的江含韵,几乎与他同时走入进来。 第一一三章 修罗场的初兆(五更求订阅求月票)   “江校尉。”   当望见身侧的银甲少女,李炎还是稍微有点讶异的。只因这个时候,大胜关那边正逢陈汉墓破封,危如累卵。   照理来说,这位应该是前往那边增援,而非是出现在这都城隍庙。   “校尉大人可也是为舍弟而来?”   “正是为李轩!”江含韵手提腰刀,身姿飒爽利落的朝着李炎拱了拱手:“之前令弟说是受城隍之召,要来这都城隍庙一行。我稍微有点担心,所以跑过来看一看。”   她说完之后,就有些惑然的看着李炎:“世子莫非也是来寻你弟弟?也就是说,他之前确实是到了此地?”   之前她还是在怀疑李轩说谎的,可在望见诚意伯世子李炎之后,就不自禁的心绪一沉,担心李轩说的是实话。   ——只看之前都城隍庙的情况,就可知此地的凶险。   江含韵怀疑这很可能是有天位强者在此地,或者附近交锋,扭曲法则所致。   以李轩那三脚猫的修为参与到此间的纷争,那还能有什么好事?   “是否在这都城隍庙我不知,不过我父亲最后感知到他的地方,就在这鸡笼山。可鸡鸣寺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们没见过我那愚蠢的弟弟。”   李炎看江含韵那忧心忡忡的样子,眼中不由闪过了一抹异泽。   他想这个女人,对他弟弟似乎过于在意了?缘由就只是因李轩是她的部下?   可李炎毕竟还是更担心自家老弟的小命,他没有在此事上深究。而是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城隍像前肃立的一位庙祝。   “这位道长,关于我弟弟的下落,不知道长可有见教?”   那位庙祝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稽一礼道:“令弟李轩,之前确实是奉了城隍老爷之命,在酉时四刻左右到了都城隍庙。如今他奉老爷之命,去处理一件关系极大的要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归。”   江含韵听了之后,顿时就感觉一阵羞愧。   她认为自己不该怀疑李轩的,那家伙以前虽然浪荡成性,可自从与她认识以来,却都是襟怀坦白,言必信,行必果的。   李炎心神微舒之后,又继续询问道:“也就是说,我那蠢弟弟现今无恙?”   庙祝听了之后却不禁一声干咳:“这个,怎么说呢?”   他这句话,让在场二人不由又悬起了心。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江含韵,又停下了脚步。   “详情我也不清楚。”庙祝在两人开口询问之前就苦笑道:“只知听天将军,正带着令弟兼程返回。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位在此稍等片刻就可知晓了。”   他又道:“二位不如到偏殿等候,我已经让道僮给二位准备了茶水点心。”   “免了!”   李炎心想这个时候,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   他有些焦躁的在这殿堂内踱着步,用了足足小半刻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李炎就现城隍像的右手旁,那位镀着一层金身的武判官像,周身上赫然生出了无数的裂纹。   那个模样,就仿佛风吹一下,就会垮掉。   李炎正觉奇怪,然后他的视角余光,就又望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入到了这城隍殿内。   “云柔?”江含韵吃了一惊,诧异万分,又无比心痛的看着自己的这个表妹:“你怎么就伤成这副模样?”   她现薛云柔的右肋与背后位置,有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通透创口,两边都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可薛云柔却一个挥手,将江含韵搀扶的手拨开,然后踉踉跄跄的跪在了都城隍的神像之前。   “民女薛云柔,求告于都城隍老爷,明灵王殿下!”   薛云柔娇躯匍匐,一双玉手在蒲团之前按出了两个血手印,然后又重重磕头,砰砰作响:“请都城隍老爷救命!请都城隍老爷救命!李轩他为掩护民女逃离,现今已落入敌手,甚至性命不保。民女求请老爷出手,救助李轩从魔窟脱身!只需李轩他能全身安返阳界,民女愿穷此生供奉老爷,为奴为仆,做牛做马,都无怨言!”   在她的后面,江含韵不禁微一愣神,她想薛云柔说的这个李轩,难道就是自己手下的那个混蛋?   然后她就心中一紧,心想薛云柔说李轩落入敌手,性命不保,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与庙祝所说的不同。   李炎也不禁心内咯噔一声,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好在那庙祝随后又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薛小姐无需如此,都城隍老爷之前有神谕,命我在此接待诸位,等待听天将军返回。由此可以推断,李公子本人应该没有大碍,否则就不是这般说了。什么为奴为仆的话,薛小姐切勿再提。你等本就是去为老爷办事而置身险境,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让您沦为僮仆的道理?”   薛云柔听了之后,却直接将庙祝的言语,当成了安慰之词。   在那种险恶的情况下,李轩怎可能没有大碍?除非是都城隍在她离开之后就即时出的手。   她到这里,与其说是怀着希望来求告,倒不如说是在寻一地宣泄情绪。   李炎那边则是心中再沉,胸中的焦灼不安,已经快按捺不住。   可随后他还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薛云柔,又看了看江含韵。   他想自己那愚蠢的弟弟,最近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事?怎么与这两位金陵城内最负盛名的大美人都有了牵连?   一个为李轩忧心不已,连危如累卵的大胜关都不管了;一个则在城隍神像前,说出愿为李轩为奴为仆,做牛做马的话出来。   这有问题啊——   他弟弟那坨牛屎,在这两个女人眼中难道是香的?   江含韵则是面色青白,眸中同样闪过了一抹忧色。可现场还有一个需要江含韵操心的,她踏前几步,开始为薛云柔检查伤势:“这是被刀型法器斩伤,刀劲在云柔你体内残留不去,所以血流不止,连上好的伤丹都没用。云柔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伤在谁的手中?”   薛云柔却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痴怔懵懂,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全不在意。   江含韵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阴界经历了什么,可你这样的伤势,再不做处理,等不到李轩回来,你人就得倒下去。”   薛云柔闻言后稍作凝思。这才一言不的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在服用了一枚丹药之后,就开始闭目坐养。   这体内的伤势,她并非没办法疗治,只是先前急于赶路,没去管那伤口而已。   直到此刻,听了江含韵的话,薛云柔才分出了一点心思顾及自身。   江含韵对这两人的经历好奇的要命,可此时也只能暂时压住了思绪,全力帮助薛云柔,驱除她体内的残余刀劲。   就在两刻之后,薛云柔右肋的恐怖伤痕终于收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听天獒带着李轩,从都城隍殿的侧门走入了进来。   后者依然是昏迷的状态,浑身血淋淋的,面无人色。模样看起来比薛云柔还凄惨了几分。   江含韵心中一紧,她本能的就急踏几步,往李轩走了过去。可她随后就望见,旁边的薛云柔,竟已先她一步,直接冲了过去,将李轩抱在了怀里。   这让她蓦然顿足,一阵愣神。   “李轩,李轩?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薛云柔的小手在李轩的身上摸索着,可能是遭遇刺激的缘故,李轩竟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神色惶急的薛云柔,不由无力的呻吟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现在伤口还好吧?我还蛮担心的。”   这个时候,他又现了后面的江含韵。李轩心内不由一愣,这位校尉大人的神色似乎很复杂啊?   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位竟似乎有动手揍他的冲动。   “我没事,”薛云柔先是破涕为笑,可随后她又怒瞪着听天獒:“他怎么就伤成这副模样?”   她现李轩身上不但有数百道崩裂伤,浑身骨骼,也几乎处于寸断的状态。   如果换成普通人,几乎就没有活过来的可能。而即便是武者,也有极大的瘫痪之险。   “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面对薛云柔的质问,听天獒不由翻了翻白眼:“你走之后,李轩以自身心志毅力,引了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气歌》护体。不但救了我们的文判官,还与大胜关城隍元周,与那众多的恶灵妖魔酣战近一刻时间,直到我家老爷请来的强援赶至。”   它不能说血眼少女的事情,可关于正气歌,却是无需隐瞒的,它由衷的啧啧赞叹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何等的傲骨,何等的志气,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杰。那元周以栖霞山印与神力碾压,李轩却一直坚持到最后都没有向他下跪。他这身伤,也是因此而来。”   听天獒话还没说完,就现李轩又晕迷了过去,可他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暗暗点了个赞,心想等李轩醒来之后,一定得让他再准备几份三味居的骨头汤。   ——自己可是给他助攻来着!似他眼前这两个单纯少女,对于李轩这样的壮举,那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薛云柔闻言愣了愣神,而当她再低头看李轩的时候,眼神果然是更添愧疚,更多怜惜,更增钦佩,还有着几分异样的亮泽。   江含韵继续看着薛云柔的背影,双眼茫然。   不知怎的,她看着这抱在一起的两人。只觉是莫名的心塞,甚至是有点小失落——那就好像是幼年自己珍爱的玩具,被表妹她抢走了的感觉。   李炎则想这听天獒说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假的吧?   他又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摩挲着下巴。莫名的就想到了之前,仇千秋到他们家里拜访时的情形。   而这个时候,除了听天獒之外,无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血色身影飘飞于空,正用她并不平静的血眼,看着下方的众人。 第一一四章 喜欢上了(求订阅求月票!) 都城隍庙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自大胜关方向的黑雾散去之后,这南京城内就开始下着小雨。 李炎不得不从庙里面借了一辆带篷的牛车,载着他又昏迷过去的弟弟回家。 而在庙门口处的门廊下,薛云柔与江含韵一个神色痴怔,一个眼神茫然的,看着雨水中越去越远的那辆牛车。 “我们也该回去了。”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江含韵才收回了视线:“恰好我父亲在家,可以帮你处理伤势。你这么大的伤口,这满金陵城除了他之外,没人能保证不留一点刀疤。” 薛云柔却回过头道:“表姐你也喜欢李轩?说来你们之间究竟谈的怎么样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江含韵下意识的反驳:“根本就没谈!你如果是指上次在许国公府,那只是在母亲那里装装样子。” 可话还没说完,她心内就升起了一股悔意,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让自己悔之莫及的事。 薛云柔有些意外,然后就明媚的笑了起来:“既然表姐你这么说,那以后你就不能怪我小人行径,横刀夺爱了。” 江含韵顿时皱眉道:“云柔你究竟什么意思?”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薛云柔刚才问她是不是喜欢李轩的时候,用了一个‘也’字。 “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薛云柔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强压住那里的剧痛:“如果未来我一定要为自己挑一个夫君,那一定是非他不可。” 江含韵一阵愣:“你喜欢他?就因为他这次救了你的命?你可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想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心里也莫名的烦躁。 “当然知道的,姑母拜托我查过他的为人。他以前很确实很荒唐,可我觉得他现在真的很好。既然能被正气歌认可,也可见他是真的变了。” 薛云柔又反问道:“救我一命的理由,难道还不够?也对,不经历那生死未卜,命悬一线的那刻,表姐你永远不会理解我的感受。当时他挺身站在我面前,为我舍生忘死。试问这天下间的女孩,有谁不喜欢这样的郎君?” 江含韵哑然无言,良久之后才摇头道:“希望云柔你以后别后悔。” “我未来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意。” 薛云柔目光灼然的与江含韵对视:“哪怕表姐你反悔了,我也不会让的。” 她的神态,就像是在向自己的表姐宣战,气势摄人:“我不像是表姐你,既然喜欢上了他,那就一定要用一切方法,将他牢牢的抓住!” 这一刻,少女的心灵,似乎跨过了某个关隘。随后周边百丈之内,所有的雨丝都被一股力量阻挠,只能悬于半空,无法坠下。 更有一丝丝电流,从少女脚下的地面散溢开来。就好像是一条条粗大的雷蛇,在涌向四面八方。 ※※※※ 牛车刚离开都城隍庙的时候,李炎其实也在透过车窗,看着那两个少女。 直到再看不见,李炎才询问听天獒:“敢问听天将军,这两位可是喜欢上了我这愚蠢的弟弟?” “非经我家老爷许可,本将军不能随意窥人心意。”听天獒搪塞了一句,然后反问道:“世子大人以为呢?” “那位有‘血手修罗’之名的江校尉我不确定,可另外一个,应该是喜欢的不得了。” 想到这位薛小姐的来历,身家,李炎就不禁有些酸:“我这弟弟,没想到还挺有艳福的。” 这薛小姐可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天位武修唯一的近亲后辈,姑父也是名闻江南的大高手,还是当世名医,此外她家中还有着亿万家财可以继承。 看来他这弟弟,未来是很有吃软饭的希望。 “那就应该是了。” 听天獒正说着话,就忽然心神微动,看向了车门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他明明是五短身材,身躯伛偻,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伟岸。 而这位的目光,正锁定在了李轩身上。 “父亲!” “诚意伯大人!” 李炎与听天獒同时开口,李承基却不做任何理会。他径自走到了李轩身侧,按着李轩的腕脉开始感应他的身体状况。 良久之后,李承基才问听天獒:“听天将军之前对我儿所言,可都是属实?” 之前李炎已经给他传信,说了李轩受伤昏迷的缘由。 “千真万确,没有半点夸张!” 听天獒语句铿锵,神色坦然:“他的确是令《正气歌》化为战甲,也的确是与妖邪大战了许久,几乎独力打破泰山府君祭的阵法。而强如元周,都不能让他屈服。大人您应该能够感受到他体内的浩然之意,即便昏迷,他的意志依旧坚韧不散。” 它随后一叹:“我得说声抱歉,之前把他卷入进来的时候,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道什么歉?”李承基却很大度的一拂袖,然后手拍着李轩的肩,无比欢畅的大笑了起来:“壮哉吾儿!不愧是我李承基的种,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轩儿他会让老夫以他为荣!” “我能够感受到他的不屈傲骨。” 此时仇千秋的身影,也走入了进来,他同样以赞赏欣慰的视线,看着李轩:“不愧是诗雨的孩子,只这份正气,足以让他的外祖欣慰于九泉之下。” ※※※※ 同一时间,位在鸡笼山下的南京国子监内,国子监丞沈江神色茫然中带着兴奋,脚步匆匆的走入到位于这庞大学府东侧的一座监舍。 在这无比简陋,除一张书案,一个书架外就别无他物的房舍内,一位儒服中年正在灯前屈膝盘坐,手持着书卷凝神诵读。 直到他感知到沈江的气息临近,才皱着眉头放下书本:“怎么?大胜关那边没能挡住?” 语音未落,儒服中年就现沈江并无任何焦急慌张之色,这位紧促的呼吸是另有因由。 “挡住了,在两位司业大人赶去之前,大胜关那边就已平息。是那位都城隍请来的高人,将陈汉三十万鬼军镇压了下去。据说这一次,都城隍借势而为,就连那处连通阴阳两界的地方,也被封印住了。” 国子监丞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卷书册,放在了儒服中年面前:“下官来此,是为另一桩事。祭酒大人,您看这册《正气歌》的摹本。” “嗯?” 儒服中年已经感知到这册书卷的异常之处,他将这卷轴缓缓展开,然后就见里面的字迹,此时竟显现出银白色的纹路,再以手触之,还可感觉到一定的温度。 儒服中年不由动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的时候,是在一刻之前,藏书楼的人即时通知了我,那时这些字,还是淡金色的,温度灼热,触之烫手。” 国子监丞沈江语声颤抖,显是在压抑着兴奋:“这是喜事啊!文忠烈公失传了几百年的《正气歌》正本,居然重现人间!这可是我们南京文坛的盛事!下官以为,我国子监该当将这《正气歌》正本,请回本监。” 儒服中年睨了他一眼之后并未接话,继续感应体会着那些字迹。良久之后,他的眼中就现出了些许笑意:“《正气歌》的正本去处,文忠烈公自有安排,你找它做什么?倒是这个身承文忠烈公浩然正意,将正气歌带出阴世的人,我倒是颇感兴趣。” 沈江不禁微愣,有些不解道:“祭酒的意思是?” “此人的浩气,唐皇正大,刚烈无俦,与文忠烈公一脉相乘,却又非是儒门子弟。” 儒服中年用手指,在那《正气歌》上点了点:“如此遗珠,岂能遗于儒门之外?如能引于座前,耳提面命,细心教导。未来百载,我儒门不愁后继无人,这才是我们该做的正事。” 第一一五章 苏醒之后(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当李轩苏醒的时候,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蚊帐,房梁,当然还有床架上的雕镂。 他母亲的侍女冷雨柔就陪侍在一侧,当李轩睁眼,这位第一时间就现了,然后冷雨柔那娇俏冰冷的脸上就明显神色一舒。 “公子您醒来了?”她朝着李轩看了一眼,不但眼神与往常完全不同,语声中也含着几分敬重:“公子先您躺着休息,我去通知老爷与夫人。” 等到这位离去之后,李轩却躺不住。他先是自己坐了起来,用手摸索着全身。却没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口,更没什么痛感。只骨骼里面有些痒痒的,让李轩无法安坐,恨不得现在就起身走动,跑步,练拳。 “你还是忍一忍,再躺个一两天吧。” 听天獒的声音,忽然就传入了李轩的脑海里面:“老爷给你的‘龙虎大还丹’虽然神奇。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你之前毕竟是经络重伤,骨骼几乎寸断的状态。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休养,才能完全恢复。至少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绝不能动武。” 李轩眨了眨眼:“獒兄,你这又是灵识通?” “不然呢?你们家我可进不去。你家老娘恨死我了,之前拿着鸡毛掸子把我到处乱赶。” 听天獒‘啧’了一声,似乎有点后怕:“说正事吧,也为之前种种做个了结。老爷让我代他向你道声谢,也代全城百姓对你道声谢。” “道谢?也就是说,最后那‘泰山府君祭’还是毁了?可我没做什么,之前在地牢太没用,直接晕过去了。” 李轩正说到这里,忽然就神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一些让他陌生的记忆,正涌入李轩的心念间。 “回忆起来了是么?你当时虽然陷入了晕迷,可也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听天獒微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被震撼到了?我说过的,你的守护灵皇威如狱,气盖山河,那是真正的帝王之姿。她的灵智,也在初生之际就与成人等同,只是为避免伤害你,一直压抑着思维。否则你李轩,怎可能活到现在?” 李轩却现本该悬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竟已不存在了,四面都看不见。 按说他该为此狂喜的,可此时李轩却莫名的又有了些许心慌。 “她选择了自我封印,用的就是原本《正气歌》。借助我家老爷之力,藏身于你的识海之内。所以现在有几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听吗?” “少废话!快说。”李轩皱了皱眉头,一时摸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一面在想这只女鬼,果然不会这么轻松的解决,一面又感觉心神安定。 这算是什么鬼?自己难道有当受虐狂的潜质?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女鬼产生依赖感了? “先说坏消息,经历过这次的阴界大战,李轩你的寿命只余下不到二十天啦。” 听天獒这句话,吓了李轩一大跳。他拨开自己的衣襟,现那绿斑确实已蔓延到了大半个胸膛。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胸前感受到的阴痹感,反倒不像之前那么严重。 “好消息是有《正气歌》封印,又有我家老爷打入你体内的‘九雷烈符’,这阴煞侵袭的度会大幅度的降低。现今只需你在雷法上的修行度足够快,还是可以把侵入到你体内的煞力驱除出去的。” 李轩听了之后,顿时满头的黑线:“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听天獒‘嘿嘿’的笑道:“然后第二个好消息,虽然《正气歌》被用于封印那位大人,无法正常使用。不过有限度的力量调度还是可以的,所以你现在,甚至可以冒充掌握了浩然正气的儒门弟子,还是打开第二门境界的儒士。” 李轩扬了扬眉,心想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他并不觉得第二门的修士很强,之前就有好几个四重楼的武修术修,还有六重楼的恶灵,6续栽在他的手中。 “关键是‘武意’!李轩你未来的武意已经初步成型,日后只需你的心性不变,等到修为到了,真元足了,就可水到渠成。且格局极高,潜力极大。” 听天獒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只要熟读典故,就可知道儒门所谓的‘浩然正气’其实就是武道之‘意’的一种。所以说你的‘浩然正气’,其实不算是冒充。只是因李轩你的修行之法,真元性质,与儒门弟子有很大不同,所以展现出来的形式不太一样。” 李轩的眼神顿时一亮,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好消息,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武道‘韵’,‘势’,‘意’,‘魄’,‘魂’,‘神’共六个境界,可许多修行到第三门的修士,都还没摸到武道之意的门。 可自己的‘武意’,居然就初步成型了?是因大胜关地府地牢中,与城隍元周对抗的那一战吗? “这浩然武意,也可用于压制阴煞邪祟,以后是好处多多。”听天獒继续说道:“第三个好消息,是‘龙虎大还丹’,此丹除了疗伤之外,还可强化你的身体,增一蟒一虎之力。除此之外,老爷在为你疗伤的时候,还以无上雷法,给你洗练过一身骨骼。日后你会现自己修炼雷法时,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轩已经愣了:“感觉我走这一趟,收获有点多啊!” ——是多得过分了!之前听天獒向他承诺的,只是稍稍降低红衣女鬼阴煞侵袭的度。 “这是你自己搏来的。” 听天獒幽幽一叹,语声中竟含着几分佩服:“你可知,我家老爷早就准备好了一具桃木人偶,用于承载你的守护灵?老爷他原本的安排,是用阴阳破界符送你们两人离开,只让你的守护灵与《正气歌》留下抵定一切,然后再将那位大人送回你的身边。可我们一没想到,你会选择留下,二没想到,你竟能将《正气歌》催到那个地步。竟至于掌握文忠烈公的正气传承。” 李轩听到一半就扬了扬眉,心中的那点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他就奇怪,如果当时自己与红衣女鬼安然脱身,那位都城隍老爷该怎么解决元周与‘泰山府君祭’?又该怎么镇压那陈汉将士墓? “所以那卷《正气歌》,确实是你自己挣来的,使我金陵地府痛失奇宝。如今此物,除了你与那些真正胸怀天下的大儒宗师,旁人都是触碰不到的。” 听天獒惋惜不已,也含着感慨之意:“然后是第四个好消息,怎么说呢?托本将军的福,你李轩已得佳人倾心。日后如果修成正果,可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功臣。唔~你家里人来了,我就不多说了。记得有空给我带些好酒好菜。” 李轩正奇怪,这家伙说的佳人倾心是什么意思。李承基他们就果然到了,一行人6续走入到门内。 可能是已经听说了他做的事,李承基看他的目光额外的柔和,毫不遮掩那赞赏与宠溺之意,还有‘有子如此,夫复何求’的快慰。 不过在他身边,刘氏的脸却是黑的如锅底一样。那瞪过来的死亡凝视,让李轩不寒而栗。 李轩心内警铃大作,求生欲让他心神骤然紧绷。 他眼珠一转,然后就爬起身,满脸正气的朝李承基一拜:“父亲,孩儿今次总算是没有辜负父亲多年教诲,没给我们诚意李家丢脸。” 李承基顿时手捋着胡须,对自家这幼子已经满意的不行:“轩儿何止是没有辜负?今次我诚意李家列代祖先,都因你而有了光彩。我李家的男儿,就该如你这般,义之所至——” 可下一瞬,他的人就僵住了,感觉到身后一双刀枪般冰冷的视线,几乎快要将他的腰背捅穿。 ※※※※ 当晚刘氏自然是揪着李承基的耳朵训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把这位诚意伯踢到了书房睡觉。 可李轩也没逃过,刘氏在解决了李承基之后,就开始把火力转移。 “还有你!李轩你还真是长进了,会逞英雄了是吧?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吧?你们父子都是没良心的——” 李轩早就想好了对策,眼见刘氏一开喷,他就用手抚着额头,眉头紧皱,有气无力:“啊呀,怎么这么晕?天旋地转了。” 然后他整个人往后一趟,双眼半闭,面色苍白,一副快要晕迷失去意识的模样。 ——这就是他的妙计,装受伤,装柔弱,装晕迷来躲过这一劫,刘氏纵有万般怒火,都没法泄到他身上。 刘氏果然慌了神,她急忙起身:“这怎生得了?这怎生得了?快去请大夫,快去!” 李轩正在心里暗乐,为自己的演技得意不已,感觉他没去拍戏真是可惜了的时候,然后就感觉到他哥李炎,走近到他身前。 “娘你别慌,我来给他看看。” 李炎很淡定的给李轩把了一下脉,又翻开他眼皮瞧了一眼,然后就一声轻笑:“母亲,小弟他没事,你看我的。” 他直接脱了李轩的袜子,然后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根羽毛,就在李轩的足底轻轻划着,动作非常的轻柔,不过很没规律。 李轩暗暗咒骂这兄长心肠歹毒,他极力强忍,可最终还是‘噗嗤’一声破了功,哈哈笑了出来。 第一一六章 这不是钱的问题(求月票求订阅) 李轩睁眼之后,就死死瞪着李炎,试图用目光传达怒意与悲痛!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相煎何太急啊! 李炎则是冷冷的笑着,一点都不在乎的以眼神回应。痛失万两纹银之仇,为兄岂能不报? 李轩正恨得牙痒痒,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剧痛。那是已经回过味来的刘氏,她已满面怒火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好哇,你竟敢欺骗为娘!果然是长进了啊?” 这一晚,李轩比他父亲李承基还惨,不但被刘氏训斥的狗血淋头,耳朵也都被揪红了。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口干舌燥的刘氏才停了下来,然后从冷雨柔的手中接过一碗茶汤润喉:“还有一桩事,五天之后,镇东侯家的老太君大寿,你随为娘去走一趟。” 李轩当即皱眉,他洞察到了刘氏的意图:“不去!我得好好养伤。” “千两纹银,要在那里呆足一天。”刘氏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神色无比淡定。 她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的次子,可这次李轩的回应,让她意外了。 “不去!” 李轩的神态很坚决,他现在手里面的钱是足够的,自从赢了李炎的万两纹银,他的腰包已经重新鼓了起来。 他才不愿为这区区千两,去那种无聊的地方。 “娘你听我说,孩儿如今已修为大进,在六道司中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您真没必要为孩儿的婚事这么操心的。” 刘氏蹙了蹙柳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轩:“给你两千两,不能再多了!” 在六道司认真当差才不到一个月,就遇到了两次生死危机。这孩子再继续当差下去,怕是两三个月后人就没了! 果然还是得给他找个又白又富又美,家中权势也不缺,最好是武力高能打的媳妇,以后就在家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养着岂非更好? 李炎听了之后,却不由有些失态,他这里过得紧巴巴的,一两银子要当成二两花。自己的弟弟倒好,娘亲还贴钱求着让他去相亲。 这也太偏心了,自己当初可没这待遇。 李轩则微微动容,一刹那间他有些心动,可在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坚定的摇头:“娘亲,这可不是钱的问题。” 李轩想自己堂堂一个来自于新社会的有为青年,岂能为这五斗米折腰? 他叹息着,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娘你还是别费这个心了,孩儿大概能猜到娘的心意,可孩儿真不愿去攀附权贵,去吃女人的软饭。总之我是不会去的,娘亲你给钱给的再多都没用。” 可随后李轩就感觉自己心中一悸,现刘氏正用狮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为娘可不是与你商量,李轩你到底去不去?” 刘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同时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拍在茶几上,出了‘啪’的一声重响。 李轩一阵愣,然后吞了一口唾沫:“我去!” 几个呼吸之后,他又心有不甘,弱弱的询问道:“那您说的那两千两银子呢?” 刘氏已经换了一副茶盏,毫无温度的冲着他一笑。 ※※※※ 刘氏走后,李轩就神色默默的继续注视着李炎,眼中满满都是质问之意。 “我还就出卖你了,你能怎么着?”李炎一点都不怕,他似笑非笑的瞪了回去:“小弟你要是不服气,伤好后可以跟我去校场打一架。” 李轩确实无可奈何,他只能在心里给李炎记上一笔。心想大哥,你这路真的走窄了。 此仇不报,我李轩胸中气恨难平。 他想起了李炎很在意的那枚‘寒蛟珏’,暗忖这说不定能做文章,自己有空的话,可以将这件法器的跟脚来历打探清楚。 在这之后,李轩才从李炎的嘴里知道,今日居然已经是中元节之后的第四天了。那天从都城煌庙里出来之后,他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随后又问后续之事,才知当晚陈汉将士墓虽被都城隍借高人之力镇压,可还有零星的阴军恶灵做了漏网之鱼,在金陵周边炮制了数十起灵灾,死伤五百余人。 就更不用说大胜关一镇兵马也伤亡惨重,死者已达千人。 此事在整个南京,掀起了滔天大浪。 司天监少监正李长善,南京礼部包括礼部员外郎庄志成在内的几位官员,以及大胜关总兵韩隆,当天就被朝廷飞旨下狱。 五军都督府也没讨到好,据说皇帝对于南京五军都督府的坐视不救震怒已极,不但下旨训斥了许国公等人,还夺了这几位的官职。 所以这几位南直隶的军中大佬,如今都是以戴罪之身暂摄职司。 “那么我家呢?”李轩抱着几分期待的询问道:“父亲他的罪名,还没有洗去?总该有个将功抵罪吧?” 事关全家老少,李轩对这事不能不上心。 “我家?”李炎一声嗤笑,神色无奈道:“你就别想多了,大胜关与陈汉墓并非是父亲职守,他又是停职待勘的状态,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头他这次不被治罪就算很不错了,还想要功劳?可笑的是,为了这次陈汉墓解封的事,他孤身一人独当六名开了第四门的鬼将,又受伤不浅,胸前留了好长一道刀口。这事他都不敢跟母亲说,只能偷偷喝药养伤。” 李轩顿时皱眉道:“可我记得好些天前,你就说过父亲他身上有伤?” 那是揽月楼案之后,这对父子刚回府的时候。 “那是以前的旧伤,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的停职对老头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正好休息一阵,将养伤势。可谁想到才没过多久,又有了大胜关这一出。” 李炎叹息之后,又语声一转;“不过老头的身体还是比以前好了不少。此外我还听说朝中的许多清流对父亲他都很有好感,礼部与兵部的几位给事中,还有都察院的几位御史,都为他上了奏章辩解。于少保也在朝堂上亲口说了,老头他公忠体国,竭诚尽节,是朝中难得的干员。朝廷正该仰赖其能,不可以小过论罪。” 李轩听了之后这才心神一舒。只要朝中不是一面倒的状态,自家就至少不用担心整个伯府被抄家问斩。 尤其那位于少保,乃是自大晋开国以来,又一位接近圣人层次的人物。十数年前力挽狂澜,救大晋国运于危亡之间。 如今这位主导着兵部,负责整个北方的边防事宜,在朝中权势煊赫。 “对了!”李炎又想起一事:“朱雀堂那边让彭富来给你带了消息,让你清醒之后,就尽快去朱雀堂一趟,我猜他们是要为你论功行赏。期间我们的仇世叔也来过,探望了你好几次,他对你喜欢的不行。啧,我看他的样子,是恨不得让你当他儿子。身有功勋,又上头有人,我估计你这次的好处是不会小了。” 李轩精神大振,他很期待这次在朱雀堂那边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可惜的是,刘氏已经给他下了禁足令,在伤好利索之前绝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她甚至不允许李轩碰触刀枪,并让李大6全程盯梢。 于是李轩就只能做日常的修行,还有参悟武意。 当天晚上李轩搬运真元,就体会到了听天獒说他‘修行雷法,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这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不借用任何丹药的助力,就可在观想的时候,将神霄绝灭雷的电压提升到两万二千伏特。除此之外,李轩的五脏六腑,他的骨骼血髓,对于雷系真元也有了极佳的适应力,已经可以彼此交融。 这导致李轩搬运周天的时候,体内有更多的元气被纳入其中。 而众所周知的是,李轩的修行之法很奇葩,雷法观想与冰法观想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相互增益的。 雷系观想的强化,也直接让他的冰法观想,提升了将近一倍的效果。 关键是,次日李轩醒来,现自己胸前的绿斑没有任何的扩张。可能还有微幅的收缩,可李轩暂时感觉不出来。 ——总之这是自红衣女鬼附体以来,少有的几次修行度过阴煞侵袭之的一天。 李轩大喜过望,确证了听天獒没有对他说谎,这阴煞对他侵袭的力度,确实降低到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 李轩已经准备在近期再收集几枚上好的丹药,给自己狠狠的回一口血。 只因李轩一想到自己才只余不到二十天的寿元,就觉坐立不安。这实在过于危险了,怎么也得延长到两到三个月左右,才能算是安全。 否则未来如有什么变故,让他没法做到每日修行不缀,那岂非就得立刻翘了鞭子? 不过在欣喜过后,李轩环视四壁,又莫名的感觉有些寂寥。 昨夜他按照听天獒给的方法,内观过自己的识海了。那卷《正气歌》是孤孤零零的飘悬在里面,那血眼少女则不见了踪迹。 这下好了,自己即便将麒麟臂解封,也找不到观想对象了。毕竟他在这方面的能耐,还远没到心中无码的境界。 李轩就这么定定的在床上坐了许久,然后就暗骂了一声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接着他就匆匆的穿好衣服,往校场的方向行去。 第一一七章 七级警报(求月票求订阅) “所谓武道真意,乃是形神情理的统一,虚实有无的协调,既生于人心元神,又蕴于天地万象。” 清晨一大早,在书房里面睡不住的李承基就来到后院校场,给李轩讲解武意:“它既是天地之间的道理,也是人意志的延伸——” 李轩在边上眨了眨眼:“老头,我听不太懂,拜托说人话。” 李承基不由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陷入凝思:“说来挺复杂的,我还是直接展示给你看吧。这武意共有三个层次,其中最等而下之的就是这样。” 他抬手之间,就是一记掌刀往旁挥斥,然后询问李轩:“轩儿,看清楚了吧?” 李轩心想我看清楚你个大头鬼啊?你不就是简简单单劈了一记掌刀吗?在显摆你一击冰封百丈的神通伟力?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吐槽的时候,又忽然心绪微动,生出了几分明悟。 “感觉这一刀,与天地,与冬天,与寒冰,都额为的贴合,融洽。” 李承基当即就笑了起来,面泛红晕:“我儿果然悟性绝!就是你感悟到的,这等而下之的武意,就是妙悟天地至理,在自身武道中体现出诸法真意。比如雷,火,冰等等,都有它们各自的大道法理,表现形式,自然现象,并蕴于天地万象当中。我们如果能做到把它们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就是得了诸法真意,这也是武道之‘意’中最常见的。” “那么在这一层之上的呢?”李轩好奇的问道:“中等的武意是什么?” “就是这样!” 李承基又是一记掌刀挥出去,同样是寒力冰封百丈。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李承基用上了一式‘寒意天刀’,那是刀招‘寒流千里’的简化版。 可能别人从他这一刀中看不出任何不同,可李轩就偏偏揣摩了出来。 “似乎又不太贴合了,混杂了一些其它东西,可威力似乎更强了些许。” “这就是第二种,我这是由‘寒意天刀’这门绝学延展出的武道真意。它融合了寒法真意,又不仅仅限于其中。” 李承基看着自己的手:“积年累月的修习,可以让我借助这门刀诀,将我想要的道理,我想要的真意。灌注于我的真元,我的招法,我的兵器,甚至于这片天地之间,让它们随我的心意变化。” 李轩闭着眼,若有所悟:“所以最上等的武意,就是以自身的精神意念,干涉天地,干涉现实?” “差不多。”李承基万分赞赏的点着头:“可这种武意,我都无缘修成。所以你能修出‘浩然武意’,为父是非常欢喜的。这就是最上乘的武道真意,只要未来你真元足够,元神强大,是可以真正干涉天地,扭曲现实的。 关键是你这武意,还可与诸法真意结合使用,威力更增。还可增强对邪祟之物的克制,总之好处多多。日后入魄,入魂,都会比其他武修强出一大截。” 李轩不由愣神:“浩然正气竟有这么厉害?那么儒家的那些士子,岂非一个个都是变态?” “怎么可能?儒门修出‘浩然正气’的确实很多,可大多都是四不像,比之最下乘的武道真意都不如。” 李承基一声嗤笑,满含着不屑之意:“那文忠烈公又是何等人物?他可是踏入天位的一代文圣儒宗,近千年来成就最接近圣人者。这位留下的正气歌,是数百年来文人儒士修行浩然正气的教材样本,是他们每天都需要诵读的。而轩儿你的浩然之气与文忠烈公一脉相乘,岂是那些杂流可比?” 他又万分惋惜:“早知道就让你学文了,否则未来的大晋儒宗,舍你其谁?” 李轩也后悔,他想自己要是早知道自己能修出这么牛叉的‘浩然正气’,那去当文抄公多爽啊? 可李轩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去抄袭谋名谋利,那也就与文忠烈公的浩然之意截然迥异,分道扬镳了。 他心里痒痒的,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武道刀法,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可李承基给他讲解展示武意可以,却坚决不让他动手。 其实李轩自己也是晓得利害的,知道现在如果忍不住,留下隐患,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同时也知自己在武道上欠的账有些多,正好养伤在家有空,李轩就干脆听李承基讲起了课。 后者可能是对这个次子的期待更高,讲解的时候无比用心。他将两门家传武学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掰开了,揉碎了给李轩剖析。 这让李轩眼界大开,对于‘寒意天刀’及‘寒息烈掌’的认知,有了质的提升。 李轩也拿出了以前高考的劲头,倾听着李承基教授的每一字每一句。 即便其中有不理解的地方,也尽量原原本本的记下,等到日后再细细揣摩。 几天前的阴界之行,李轩虽是安然归来,还得了不少好处,可他的危机感却是不减反增,对武力的需求益迫切。 而逐渐沉迷于武学的李轩不知道的是,此时这座金陵城内,正不止一个女孩在念叨着他。 ※※※※ 正午时分,在金陵城东,小观园。 这里本是大晋开国之初,凉国公建造的府邸。以典雅精致,清幽素雅,风景秀丽著称于世,号称江南八大名园之一。 然而太祖末年,凉国公以谋反罪除爵被杀。这座府邸几经流转,经历过多位主人之手。 直到最近,这座名园又被声著江南的世家薛氏买下。 而此时就在小观园东南侧的一块平地中,薛云柔正立足于中央处,一身法力挥展,操控着一枚小小的飞剑,做着御剑术的练习。 可她的心思并不在剑上,眼神也是呆滞的,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这情形一直持续了半刻,等到薛云柔法力耗尽,人清醒过来,就现自己身前一颗大树上,竟被自己用剑刻画上了某个少年的图形,旁边赫然还有‘轩郎’,‘李轩’的字眼,足达二十多个。 薛云柔的脸顿时微微一红,她四下扫望了一眼,现无人注意。就赶忙出手,将树上的刻痕与字迹都全数抹去。 她堪堪将证据毁尸灭迹,远处就有一行女子款步姗姗的走来。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正是她的母亲。 “柔儿你怎么就不肯听劝?你姑父都说了你需要休养,这些天内都不能大动。否则你肋部的伤口裂开,以后会留疤的。你可是女孩子,可别让你以后的夫家嫌弃。” “母亲万安!”薛云柔落落大方的朝着母亲施了一礼:“柔儿是知道轻重的,刚才用的只是术法,不会牵到伤口。” “你要真知道轻重,就不会一个人跑去都城隍庙求助,卷入阴界那场风波。” 薛母一声轻哼,似含着几分不满:“此事我已训过你,今日就不再多说,总之一定要引以为戒。你那点修为,在这天下间不值一提,别再昏了头。” 然后她就放柔了声音:“刚才镇东侯府让人送来请帖,他们家老太君六十大寿,邀请我数日后过去赴宴。云柔你可愿与为娘一起,去那边散散心?” 薛云柔却兴致寥寥:“不去!这种场合,又有许多所谓的年轻才俊在,好没意思。那不是散心,而是在找罪受。” “不去不行。”薛母摇着头:“这诺大的南京城,确实没有什么出众的年轻人。可镇东侯府与我们家颇有渊源,柔儿你还是得给老人家拜拜寿的。” 她想起那天在许国公府,一群勋贵子弟在那里‘三元郎,一定终,两相好’的,就感觉气闷。 “还有,你姑母为含韵的婚事,让我帮忙邀了诚意伯夫人。她似乎看上诚意伯家的次子了,想要趁着这次镇东侯府大寿,试探一下诚意伯夫人的心意。你姑母以为云柔你一向口齿伶俐,到时候可以帮着敲敲边鼓。” 薛云柔原本是想说‘娘你就不能说我要养伤,帮我推了吗’,可听到这里之后,登时就无法淡定了。 她眨着明媚的眼睛,眸里面的神色极其复杂:“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娘亲走一趟。” 第一一八章 战力+10(求订阅求月票)   六道司朱雀堂内,江含韵埋于案牍之间,处理着血无涯案爆以来的各种卷宗。   她恰好翻到了李轩那一组人,诛除夺目鬼的一份记录文卷,然后就不自禁的一阵失神。   江含韵是想起了都城隍庙前的那一幕——   “——当时他挺身站在我面前,为我舍生忘死。试问这天下间的女孩,有谁不喜欢这样的郎君?”   “哪怕表姐你反悔了,我也不会让的。”   “我不像是表姐你,既然喜欢上了他,那就一定要用一切方法,将他牢牢的抓住!”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江含韵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几天总是时不时的就想起这些。   明明薛云柔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那个家伙!”   江含韵好不容易回过神,然后用手中的毛笔,在李轩的签名上重重点了点:“他到底有什么好?”   她感觉不可思议,也忧心忡忡:“云柔那丫头,该不会真喜欢上了这个浪荡纨绔子?看起来好像是认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伏魔都尉匆匆走入进来:“大人,总管有事相招!说大人空闲下来了,就尽快去见他一面。”   江含韵微觉惊奇,然后就站起了身:“我现在就过去。”   她书案上的这些宗卷都不是很紧要,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可伏魔总管每月招见她的次数,一个月都不到五次。   ※※※※   总管召见江含韵之地,在朱雀楼的第九层。   这是朱雀堂的主楼,高二十九层,是整个南京城内,高度唯一可与‘大报恩塔’比肩的楼宇。不过这里平时的作用,是存放各种案件卷宗。   ——自一千二百年前‘六道司’初具雏形之后,六道司人员处理的几乎所有案件,都能够在这里找到相应的记录。   当江含韵登上第九层的时候,那位目盲老者正在这层楼的南侧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卷,在聚精会神的“翻阅”着。   等到江含韵见过礼,目盲老者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数日之后镇东侯府的老太君大寿,你们家应该会收到请柬吧?”   “是有收到,可我已经准备回绝。”   江含韵回话的时候想起了她母亲,那位正一门心思的要筹划着撮合她与李轩。   而这次的镇东侯府大寿,她母亲就似在谋划着什么。   江含韵既然已经猜到了,当然不会主动往枪尖上撞。   她同时很奇怪,这位总管大人为何会问及此事?   “我就是不希望你回绝。”   目盲老者‘看’了过来:“神知都收到确切消息,紫蝶妖女这次可能会对镇东侯府下手,最有可能的动手时间,就是镇东侯府老太君大寿之期。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明幽都也参与到对紫蝶妖女的追捕上。”   江含韵不由错愕道:“可如今正在追捕紫蝶妖女的,是司天都与火雀都。”   有可能的话,她当然希望能再建功勋,将这个黑榜第七捉拿归案——不对,就在几天前,这女人已经成为黑榜第五了。   关键是这妖女非常难缠,是个烫手山芋。大半年来,朱雀堂的众多伏魔都尉连这位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江含韵虽然一门心思要在‘明幽都指挥使’任上干出成绩,可她绝不莽撞,对自己的能耐还是有点数的。   此外这紫蝶妖女也没干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不就是抢了一点权贵的钱,让那群为富不仁的家伙出点血吗?   江含韵虽然不认同那妖女的做法,可要她下力气去追缉此女,江含韵感觉自己会提不起劲,有负她加入六道司的初衷。   ——斩妖除魔,护民卫道才是她想要的。   “火雀都当然也会继续查,你们明幽都从今日起也需跟进,我会让朱雀楼主,给你们准备一应关于这紫蝶妖女的卷宗。至于司天都——”   目盲老者犹豫了片刻:“你可知这紫蝶妖女为何会从黑榜第七提升到第五?就在中元节当晚,紫禁城中的宝库失窃了。”   江含韵当即恍悟,大晋的紫禁城有两座,一座在北京,一座在南京,是皇帝的居城。   而司天都,可以说是大晋皇权在六道司中的体现。   “盗窃紫禁城宝库的,是紫蝶?”   紫禁城中的宝库,如果是被紫蝶盗窃,那么负责追缉这妖女的司天都,自然是难逃罪责。   江含韵心想这事被封锁的挺严的,她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还未能确证,现场的证据是似是而非,只能说是有嫌疑。”   目盲老者摇着头道:“可不管是不是她,我们都得尽快将此女捉拿归案。这个紫蝶,在外面也已经悠哉的够久了,不能让她如此逍遥。”   “属下明白!”江含韵动作干练的抱了抱拳:“那么镇东侯府大寿之日,我们明幽都定当全员出动。只要那紫蝶妖女敢现身——”   “全员出动你个头!我没让你打草惊蛇。”   目盲老者用手杖敲了敲江含韵的脑袋:“关键是镇东侯本人也不肯配合,认为那是大喜之日,而差人不祥,会冲撞了他家的喜气。所以那位不但拒绝了我们六道司,也不许应天府与五军都督府派人过去。   所以那位老太君大寿之日,我需要你带几人潜入进去,一来可以待机应变,二来也可试着找一找那妖女的蛛丝马迹。那紫蝶当日很可能会混入到拜寿的客人当中,尤其是女眷。”   江含韵摸了摸额头,有些委屈的看着总管,心想是你不早点把话说明白。   “那么属下去找镇东侯多要几张请柬。”   “能要得到的话,还用得着你去?”目盲老者很无奈的摇着头:“不过你的部属中倒是有几位,是一定拿得到请柬的。”   江含韵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恍悟道:“总管你是说李轩的那一组人?”   以那几个官二代的家世,的确是有资格出席这次的寿宴。   ※※※※   李轩这份努力的成果,也直接就展现在苏醒后第三天,刘氏解除对他的禁令之后。   李轩找李大6练刀,结果一招就将李大6给冻住了。   此时他虽无法动用‘浩然武意’,可刀法的格局,对刀势的掌握,都与以往大大不同。一身真元,也是大气磅礴。同样是八成力量的一刀,声威胜过以前何止两倍!   李大6与李轩对招之前还是自信满满的,他一身真元已经积蓄到接近五重楼境,修习的也是李家珍藏的顶级武诀。除了十重楼后的部分观想法有缺失之外,其余都并不逊色于主家的传承。   可结果李轩平平无奇的一刀,就把他冻在了冰块里面。   李炎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李大6从冰块里面拎出来。又用他的炎火之力,逐步化解李大6体内的寒力。   李大6浑身直打哆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少爷他就是借机报仇,恨我这几天一直盯梢他。”   李炎也觉得是这样,他弟弟确实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李轩却很无奈,他一来是没能自如驾驭真元,二来是低估了自己修成‘浩然武意’之后,自身刀法的威力增长。   而旁边观看的冷雨柔却兴趣大增,她探手一招,就将旁边一口青钢剑拿到了手中,然后飞跃到了李轩面前。   “二公子,我们来试一试。”   李轩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一刀斩了过去。   他母亲的这位侍女,可是一位七重楼境的武修,是与他兄长李炎并驾齐驱的存在。   李轩知道自己的刀法再怎么厉害,都很难伤及冷雨柔的毛。   事实也果然就如他的所料,接下来李轩斩出的刀芒,任是怎样的狂猛凌厉,雄厚霸道,任是雷霆狂闪,寒力沛然,都无法将之撼动。   冷雨柔都没用几分真元,脚步也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那长剑挥洒似如细雨,就编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防护墙,让李轩不能逾越雷池。   李轩感觉这女子的剑,就好像是一个无比坚韧,有着极大弹性的圆球。可以容纳无穷无尽的压力,然后把这份压力原原本本的返还回来。   她甚至都没有动用势,意,就只是用普普通通的剑击就做到了。   ——这显然是一种极其高深,以柔克刚的武道技法。   此外让李轩倍感难受的是,冷雨柔的剑尖总能准确的击中他的力点,让他无法顺畅的施展刀诀。以至于李轩斩出的每一刀,威力都减弱近半不止。   这让他略觉沮丧,自己穷尽了气力,却连让冷雨柔稍微认真一点都做不到。又猜冷雨柔如全力出手,可能自己一剑都未必挡得住。   自己在武道上果然还是差得很远,不能因掌握了上乘武意,人就飘了——   可此时李轩斩出的那些刀光,却也让李大6为之愣,让李炎与冷雨柔都眼现出惊艳之色。   在他们的观感当中,李轩的刀法磅礴大气,大开大阖,威势厚重,又迅猛狂烈。   ——尤其那‘幻电天刀’,就真的似雷霆闪电一般,深得快,狠,准的刀道之要。   换成‘寒意天刀’,则是大气磅礴,刀势厚重猛烈,隐隐然有封冻一切的气魄。 第一一九章 浩然正气的用法(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就在三十招之后,李轩就主动收刀后撤,退回到了三十丈外。   “等我回一下气,我们再来。”   “可以!”   冷雨柔点头之后,就很公允的给出评价:“二公子的武道已经很不错了,五重楼之下,我估计现在已经没人是公子你的对手。可我观公子你的刀势,刚烈厚重有余,变化不足,而且力道用得太足了。”   “何止是用得足?他现在的真元气力,怕是耗了将近一半了吧?”   李炎不解的看着弟弟:“你到底怎么想的?每一刀都一点余地不留,跟人拼命似的。”   “我这叫扬长避短,本来就不精变化,何必强求?所以干脆就在快,狠,准,重上下功夫,追求威力,以力制人。”   李轩神色坦然的盘膝坐下:“如此一来,我的真元也确实不够用,所以最好是在前三十招内,解决掉我的对手。”   李炎仔细琢磨,感觉还挺有道理的:“那么三十招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跑啊!我如果连出三十招都打不过,用一百招估计也赢不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李轩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李炎:“所以明天我准备去朱雀堂,把神雷无定诀剩下的部分换出来。”   ‘神雷无定诀’虽是以变化见长,可最后一式‘雷扬千里’,却是最顶级的雷遁之法。   李轩认为自己只要习得这式‘雷扬千里’,那以后就牛叉了。   以后他如果想要跑路,保准连那些开了第三门的武修术修,都很难追得上。   那时候他不但跑得快,持续力也会很惊人。   这是因他的电压高啊!国家为什么要在全国范围建那些一百万伏特的高压输电线?就是为减少输电时的电能损耗。   这用在雷遁法门上,也是同样的道理,电压越高,就越节省真元。   就更不用说他的寒冰之法,还可以制造出导效果。   在他的故乡,荷兰物理学家h·卡茂林·昂内斯在1911年的试验中,现汞在温度降至-268.8摄氏度附近时,会突然进入一种新状态,其电阻小到实际上测不出来。   而这种状态,最终被命名为导态。   这也是李轩未来努力的方向,他想自己如果能将之运用到自己的武道中,那么在度与持续力两项上,这世间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大约十分钟后,李轩就感觉体内的真元恢复澎拜。他随即一跃而起,持着腰刀再次向冷雨柔攻了过去。   这一次,李轩斩出的刀光却又有了些新的变化。他斩出的每一刀,依旧是全力以赴,却将些许的力量,用在手臂与刀身,使之不断的微幅震荡,且震荡的力度也在不断变化,使之无迹可寻。   这让冷雨柔的眼神微亮,她现自己已经没法准确捕捉李轩的力点了,可这却更让她欢喜。   这位二公子在武道上的悟性,的确惊人。   她却不知推导与总结,是那个世界的学生们最基本的能力。   这一次,冷雨柔终于没法单纯用剑击解决对手。   她不但增加了两成剑力,也开始调动周边的自然伟力,使手中之剑形成滔滔大势,宛如一挂从天空悬下的大河,极尽所能的打击着李轩的弱点。又好似一渊深不见底的深潭,包纳吞吸着李轩攻过去的一切刀力。   双方酣战到大概二十个回合,李轩忽然眼神一动,猛地气沉丹田,喝了一声‘呔’字!   冷雨柔的剑势,就在这刻顿时一滞。她现自己的思绪念头,都停滞了刹那。   不过仅仅万分之一弹指,冷雨柔就恢复了过来,将李轩已经逼至身前的刀影,轻而易举的挑开。   随后冷雨柔又滑步后撤一丈,惊奇的看着李轩:“你这是,浩然正气?”   李轩笑眯眯的点头:“正是!我的真元不够,神魄的强度也不行,没法时时刻刻的开着,暂时只能这么用。老头建议我去修一门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秘法,可以相得益彰,更增威势。”   他其实是调动了部分《正气歌》的力量,冒充的浩然正气,果然是有模有样,居然对冷雨柔都有效果。   当然,这也与他的神魄的量,是常人的九倍有关。   冷雨柔果然愣了愣神,然后一声赞叹道:“很厉害!”   据她所知,儒家的浩然正气越是正大堂皇,对于魑魅魍魉,邪祟之物,甚至人心鬼蜮的压制力也就越大。   所以一些大儒断案,只需喝问一声,就可让那些心志孱弱的犯人不打自招。   用于战斗的时候,则可震慑敌人的心神。对手越是恶意深重,越是怀抱杀意,对浩然正气的抵抗力越弱。   可李轩能够在她没有抱任何邪念,任何恶意的情况下,依旧将她心神震慑住片刻,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这种程度的浩然正气,比之许多所谓的大儒都强了。   “再来!”   冷雨柔再次提起了手中的剑,对李轩的兴趣更加浓郁了:“还有什么伎俩,尽管对我用出来!”   ※※※※   李轩与冷雨柔一直战到了中午,才依依不舍的从校场离开。   这是因他家里来了客人,他的两个死党彭富来与张岳,还带着妖魔博士乐芊芊,联袂前来探望。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见到已经变成囫囵人的李轩,是非常欢喜的。   之前他们都来探望过,当时都被吓了一跳,李轩瘫在床上,整个人就与废人没什么两样。   可结果几天不见,李轩人就已经好的差不多,活蹦乱跳的。   不过两人看李轩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李轩也感觉到了,当即皱眉道:“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花?”   他感觉这两个家伙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看马戏团里面在表演的猴子。   张岳的神色复杂:“听马都尉说,你是奉都城隍老爷之命,将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原本送到了大胜关,还与那里的妖邪大战了一场。拖延了时间,直到都城隍老爷请来的高手到来。”   彭富来也是满脸的狐疑,有些无法置信:“这是真的假的?我听说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拿得起来的。”   这岂非是旁证了,李轩真的是一位正人君子?   李轩知道这两人所说的,正是都城隍庙那边对外的说辞,也是六道司关于这次陈汉墓破封之变前后经历的官方消息。   红衣女鬼的存在,显然是已被都城隍老爷刻意抹去了。   “你怀疑是假的?”   李轩斜睨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哼’的一声,怒瞪着这两人:“呔!你等这几天,可是去喝花酒了?还不给我从实招来,谙?”   他语调沉冷,声如炸雷。   彭富来与张岳都本能的避开了李轩的目光,感觉后者那一声‘呔’字,一声‘谙’字都重击在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心虚气短,脑里面的念头,还有一身真元气息都同时僵滞,不能运转。   可当两人刚要点头招供的时候,就感觉奇怪,咱就只是喝个花酒,跟顶头上司老马拉一下关系而已。   虽然喝酒的时候心猿意马,可当晚真没有留宿,自然也没有那什么。   主要是老马担心他妻子找上门,他们两人也确实想要把精力放在修行上。   这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他们心虚个什么鬼?   彭富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退后一步,大惊失色:“这是——浩然正气!你修成了儒门的浩然正气?”   彭富来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   “惭愧,我如今只是略有小成。”   李轩心里美滋滋的摇着手:“可惜火候还是不够,否则刚才就能让你们不打自招了。”   这次他依旧是调动了部分《正气歌》的力量冒充浩然正气,可在运用的时候,确实还有些生涩。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却不禁面色微变,眼中都生出了警惕防备之意。忖道你这次要是火候够了,我们岂不是要出一次大丑?   这家伙以后有这样的能耐,是不是尽早割袍断交的好?   否则日后逛青楼,这家伙问一句‘呔!你们昨天到底几次,一次多久’,他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吹牛了?   只有乐芊芊,一脸的崇拜与钦佩:“不愧是游徼大人!我听说那日您与妖邪大战,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原本竟然化为战甲助您作战。可这世间能够做到的,包括那些大儒在内,都不会过二十人。   这想必就是都城隍老爷挑选您护送原本《正气歌》的缘由吧?游徼大人胸襟坦荡,勇烈无双,有百折不挠之志,也只有都城隍老爷这样的神仙,才能辨识出游徼大人的真正为人。”   “停!停!我没你吹捧的这么厉害。”   李轩听得都不好意思了,脸上居然现出几分羞愧的红晕,然后他又不解的询问道:“看你们的模样,好像很疲惫。可中元节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地府的群鬼,还有陈汉墓,不都已镇压?难道还得每天巡街?”   “巡街倒是不用了,这几天街道上也平静了。可怎么说呢,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岳一声叹息道:“是那位紫蝶妖女!不知这女人是又做了什么大案,又或是上面抽了疯,让我们全城大索紫蝶妖女的下落。为这破事,我们都忙了好几天。”   彭富来也点着头道:“四天之前,紫蝶妖女升到了我们六道司的黑榜第五。朝廷也开出三万两黄金,官升一级的赏格。谦之你得尽快好起来,我感觉我们有机会。”   他想紫蝶既然是看上了李轩的美色,那么他们以后迟早是会有接触的,这岂非就是机会? 第一二零章 修罗场第二弹(求订阅求月票)   张岳他们是趁着午休时间,抽空一起来探看的,所以不能多呆。三人在诚意伯府用过了午饭,就都匆匆告辞离去了。   李轩则依旧是化身武痴,沉迷于习武,他吃完饭之后,又将冷雨柔从她母亲房里请来给他喂招。   刘氏可能是担心他以后又会遇险,在武力上吃亏,居然没有干涉阻止。   兄长李炎则可能是手痒无聊,不断的在李轩面前转悠,还时不时的向李轩施以‘暗示’其实就是明示了,那意思摆明了就是‘快来请我,让我给你喂招’。   李轩则只当是没看见,他反正心意已定,这几个月打死都不会与李炎动手。   即便冷雨柔没空,这诚意伯府里面还有十几位高明的护院武师,功法与武道特点都各自不同。自己又不是受虐狂,干吗去请李炎给自己找罪受?   到了晚间,回府的李承基将一本薄薄的卷册,塞入到了李轩的手中。   如果不是卷册上写着‘神夔雷音’四个字,李承基那喜滋滋眉飞色舞的神色,差点就让李轩以为这是一本十八禁的小手册。   “神夔雷音,仿效古神兽夔牛神通所创的雷音之法,最适合雷法修士。你炼了这门秘术,配合浩然正气使用,以后便是六重楼的修士,都扛不住你一声吼。”   李承基非常郑重的交代道:“给你三天时间,把它给我练会了。为了这本秘术,我可是动用了好大的人情,约好了三天之后就还回去。”   这个要求并不高,这是秘术,并非功法武诀,只是一种运劲音的法门,所以练习起来相对简单。   可李承基没有预见到的是,由于他带给李轩的这本小册子,此后整个诚意伯府都遭了殃。   李轩练了一天,觉得自己初步入门,就开始进入到实战阶段。   他的实战方法就是先随意逮住一个人,然后学那些大儒们断案,用浩然正气把人给震迷糊了,再问人隐私。   “呔!李大6你现在暗恋谁?”   “呔!小桃你喜不喜欢李大6?”   “呔!小雨你的私房钱藏哪了?”   “呔!管家你的相好是谁?”   于是只用了一天,李轩就成为整个诚意伯府神憎鬼厌的存在,所有人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嫌弃的不得了。   而仗着‘神夔雷音’无往而不利,一问一个准的李轩开始飘,把李炎也当成了试验对象。   “呔!李炎你有没有跪过洗衣板?”   李炎当时愣住,差点就吐出了真相。然后当他清醒过来之后,就追杀了李轩整整一刻时间。如果不是冷雨柔见到了有意回护,他差点就将李轩揍到鼻青脸肿。   李轩也心有余悸,在刘氏的房里面藏了一个半时辰,才心惊胆战的走了出来。   ※※※※   时间就在李轩习武学艺,练习平地一声吼的时间中快度过。   很快就到了镇东侯府大寿的时间,当天李轩穿着簇新的衣袍,又被母亲刘氏叫人强行按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出了诚意伯府。   李轩气息恹恹的,整个人都没有了一点生气。   他刚才照了一下镜子,现自己被打扮的跟前世那些小鲜肉差不多的形象,可这是李轩最讨厌的,他感觉自己更适合硬汉风。   此外对今日的镇东侯府大寿,李轩也是一点期待感都没有。   他宁愿把时间用在习武上,如今他的‘神夔雷音’已经初具火候,李轩也已娴熟的掌握了这门雷音与浩然正气结合使用的法门。   这让他有了些意外收获,让李轩在雷法刀势上有了新的领悟。   他正在努力钻研,试图在这几天当中,将自身的刀道往上再推高一层。   直到镇东侯府,李轩看到了他的熟人,才稍稍提振了一下心情。他看到了彭富来与张岳这两个死党,还有江含韵与乐芊芊。   “你们怎么又穿成这副模样?”李轩打量着自己的两个兄弟,眼神鄙薄:“明明是两个大老粗,装什么斯文?”   “你不也是吗?”   彭富来反唇相讥:“啧啧,你瞧这一身月白儒服,这份气派,还真是装得像模像样。别人看到了,还真以为你是个读书的小白脸呢。”   “我本来就是读书人,为何要装?”   李轩‘哗’的一声张开了折扇,在胸前轻轻摇动。那折扇上,则是请家中账房先生给他写的一行字‘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那位账房先生在功名上虽无所成,可这字倒是写得不错,苍劲有力,让李轩更添了几分风采。   “信不信,我下个月就去考个秀才回来?”   彭富来这才想起这位,可是修出了儒门的标致‘浩然正气’,还是正得不能再正的那种。他顿时败北,无言以对。   “自然是为那位薛小姐。”张岳四处张望的同时,整理了一下帽子上的小红花:“据说这次薛小姐也会来。你不知道,自从这位来到南京之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还是薛小姐除许国公府的游园会之外,第一次愿意现身人前。”   彭富来也整理了一下姿容:“如今南京城里的大伙儿都憋着一股劲,想要抱得美人归。你们是不知道,就连我爹都让我尽量努力一下,说娶了她就可少奋斗一百年,还说我要是成功了,他可以把家产的九成留给我。”   远处的江含韵听到这句,眼神却很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心想最后的赢家已经有了,他就在这里呢!   就在她思忖之际,李轩已经走过来向她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无需如此。”江含韵摇了摇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宫装:“这种私下的场合,没必要多礼的。”   李轩还是头一次见江含韵这样的打扮,他的眼中不由闪现出几分惊艳之意,这比平常一身银甲的她更显娇艳。尤其江含韵的身材极好,行走起来竟是摇曳生姿,勾魂摄魄。   李轩心想这位上司的姿容,根本就不逊色于薛云柔。输就输在不爱打扮,还有衣饰上。   江含韵没现他的异样,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你身体好了没有?我之前在都城隍庙看过你的模样,很为你担心。不过那狗东西说城隍爷给你治伤,一定会完好如初。”   她口里的狗东西,自然是指听天獒。她依旧记恨那一次的奇耻大辱,要不是当晚是在都城隍老爷的神像前,她搞不好就会直接出手,将听天獒的嘴都给撕烂。   “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回朱雀堂当班。”李轩把头略抬,显出了几分昂扬之态:“听说兄弟们这几天怪辛苦的,我却在家闲的慌。且最近在武道上又有了些进展,正欲借那些妖魔鬼怪试刀。”   二人肩并着肩的说话,就没现他们身后的气氛有些不对。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被一位袅袅婷婷,弱柳扶风般走来的红衣少女吸引,整个镇东侯府的前院,逐渐落针可闻。   张岳看了一眼,神色就已经痴:“这莫非就是薛云柔?”   他虽然久慕薛云柔之名,可今天却是第一次看见本人。   “除了她还能是谁?这姿态,折纤腰以微步,这姿容,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彭富来收起了画扇,这一刻他只觉自惭形秽,彻底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就不知这位名噪两京,艳压群芳的美人,最后会花落谁家?”   然后他就看到薛云柔一路走到了李轩两人的身后,以无比强势的姿态就从中插入进去,同时扯住李轩的一片衣角。   她笑靥如花,有意无意的将江含韵挤开了几分:“表姐,轩郎,你们两人在聊什么呢?”   轩,轩郎   李轩整个人顿时石化,动弹不得。   而旁边望见这一幕的人,也都‘哗’的一声,出了浪潮一样的啸声。   小跟班一样随在江含韵身后的乐芊芊,已经把小嘴张到可以容纳鸭蛋,不能置信的看着李轩身边,那小鸟依人一般姿态的薛云柔。   彭富来同样目瞪口呆,然后他就感觉脸颊一阵剧痛:“好疼!痛煞我也,张岳你在干什么?”   张岳愣愣的收回了手:“我在怀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而我现在确定了,我的青春,它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回不来了。”   李轩顾不得周围动静,他被江含韵略显冷淡的目光盯着,心中莫名的就有些虚。忙死命的抬手,试图把自己的衣角,从薛云柔的手中扯出来,可效果完全没有。   别看这女孩玉手芊芊,此时却像钢铁一样的强大牢固,坚不可摧。   李轩这才想起,薛云柔还是一位修为胜他不知多少的六重楼术修。   不对!在阴界的时候,这女孩的力气还没这么大的。短短几天不见,她是又进步了?   薛云柔感受到李轩的挣扎,眸光则微微一凝。她想自己果然不可大意,轩郎如果对江含韵一点想法都没有,岂会在意表姐的目光?   于是她的笑容更加灿烂,把那片衣角扯得更紧了,语声却很委屈:“别扯,袖子扯烂就不好看了。” 第一二一章 薛母的道行(四更求订阅求推荐)   “那你就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大庭广众之下,这影响不好。”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去扯袖子,可惜还是没能成功,他又不敢真把袖子给扯破了。   李轩不由无奈,心想这是在欺负人吗?力气大了不起么?   咱那个世界的男士们也力气大,可对于女士却是抱着很大尊重的。   “男女授受不亲?”   薛云柔心中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关键是这家伙,明显是顾忌旁边的江含韵才会这么说这么做的。   “那我问你,在阴界的时候你有没有牵过我的手?你不是自诩正人君子?敢不敢答我的话?”   李轩微微愣神:“薛小姐,你也说了那是在阴界。”   他也从没有自诩过正人君子,偶尔口头说说,也是开玩笑的。   自家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点逼数的。   “在阴界就能够牵女孩家的手是吧?”   薛云柔没等他说完,就再次逼问:“我再问你,那时候你是不是一直搂着我?既然如此,轩郎还有什么资格说男女授受不亲?”   “咳咳....”李轩顿时一张脸憋得通红。感觉到边上江含韵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冷冽了。   她不但脸上已经浮着一层青气,目光更像是刀枪剑戟,要把他剁成肉泥。   而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乐芊芊,则是转过头用看渣男的目光看着李轩,她想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远处竖着耳朵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则是一脸的敬仰与钦佩。   李轩意识到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不可了,得证明自己的清白。   “薛小姐,你也说了是在阴界。当时我们扮的是一对童贞灵。那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也是不得不然。且即便是那种情况下,在下也是止乎于礼的,自问没有任何逾越。”   薛云柔却‘嗤’的一声冷笑:“可当时的你,也不是那么规矩的。”   于是李轩整个人石化,感觉江含韵原本缓和下来的视线又恢复从前。   他心里却是叫着撞天屈,要在抱着薛云柔的时候一点邪心不动,那怎么可能做得到?   ——如果真有人能够做到,那人就一定是禽兽不如,不是人类。   乐芊芊则点了点头,她的这上司人虽然有责任感,有同情心,可果然还是渣男。   薛云柔见李轩已被驯服,不再挣扎,此时反倒把她的小手收了回去:“对了,你们还没答我,刚才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公事,都是跟你无关的事情。”江含韵面色冷硬,感觉这表妹越来越不可爱了,明明以前很乖巧的。   “是公事啊?那算了。”薛云柔笑眯眯的看江含韵:“表姐,我们一起去见姑母吧?她在等我们呢。”   反正她是不愿见这两位呆在一起。   ※※※※   就在同一时间,在镇东侯府的一座小亭当中。江夫人,薛母与刘氏三人都落坐于此。   “江夫人。”   刘氏用狐疑的视线,在眼前这二人的脸上扫过:“敢问您让薛夫人邀我至此,到底是所为何事?”   这两家一是伏魔世家,一是江南名门,虽也是南京城权贵中的一员,可前者极少参与勋贵之间的应酬,后者近二十年来则一直都定居在京城。   所以刘氏与这两位虽然认识,却不是很熟。   “除了儿女的债,还能是为什么?”   薛母笑意盈盈的给三人倒着茶,同时心中暗觉奇怪。她的女儿薛云柔怎么现在都还没到?是在前院被什么事耽搁了?   她随后摇头,收敛起了杂念,将满溢的茶杯,放在了刘氏的身前:“李夫人,不知令公子李轩可曾定亲?”   刘氏吃了一惊,又微微一喜。   “薛夫人这莫非是看上我家的混账小子了?”   这可是大喜事啊,轩儿他以后一生都可以混吃等死了。   薛母则不禁暗翻了翻白眼,她想自己即便是看上那个李轩,会这么直接找上门问吗?女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何况这位诚意伯次子声名狼藉,一个吃喝嫖赌俱全的二世祖,她宁愿找个普通世家子弟当女婿,也不会看上这个典型的纨绔子。   “李夫人说笑了,只是有亲友托我问一声而已。如果令公子还未定亲,你们两家之间倒是可以谈一谈。”   刘氏再怎么迟纯,此时也现薛母的脸色非常平淡,而旁边的江夫人,眼神却很是期切。   想到这位的女儿,是那位著名的‘铁血修罗’,‘血手人屠’,还曾经当面把她顶得下不来台,刘氏的心绪就微微一紧。   “定亲倒还没有,可最近上门要给我家小子做媒的,突然就多了起来。其中有两家极有诚意,我们正在谈。”   这是实话,最近确实有不少媒人找上门,她这次逼迫李轩来镇东侯府,就是为给人相看的。   ——虽然那几家的女儿,并不能让她满意,可总比把那‘血手人屠’娶回家的好。   薛母不由与江夫人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是机敏之极的人物,都听出了刘氏话里隐藏的排斥之意。   江夫人很是无奈的捏着手帕,以前她遇到这种情况会很生气,这一个个把她宝贝女儿当成什么似的嫌弃。   可现在,她已经气不起来了。   关于李轩的行情,突然开始上涨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否则这次,她不会这么操切。   江夫人是真不想错过这个除过往名声之外,一切都很完美的女婿。   而现如今,她就只能指望自己这弟妹的口才给力一点。   “我有听说过,令公子将门虎子,武道过人,据说在六道司也已崭露头角,前途无量。自然可得各家青睐,再过一阵子,估计去你家的媒人都能把门槛踩破。”   薛夫人微微点头,然后就偏开了话题:“说来令公子晋升伏魔游徼之后,如今一个月差不多能拿到六百两纹银吧?”   这一句,不止是刘氏听得迷糊。江夫人也很不解,我让你说个媒,你提李轩的俸禄做什么?   “我不太清楚,没问过他。”刘氏不确定的说着,她已经意兴阑珊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两位身份不俗,不能失礼得罪,她都想直接走人了。   “应该是这个数。”薛夫人像是闲谈一样,继续说着与儿女婚事似乎完全无关的话:“我记得含韵她现在的月俸,是一万三千两银子,其中一万两,是她的津贴,还有三千两,是她的本职,是伏魔游徼薪金的五倍。”   “有这么多吗?”刘氏吃了一惊,她稍微认真了一点:“这一年下来,岂非是有十几万两银子?”   “您不知似含韵这样天赋异禀的第三门武修,究竟有多难得,尤其是她的年龄还只有十七岁。六道司的待遇不给足一点,哪里能留得下人?所以除了这些银子,还有各种样的福利与赏银,实质远不止那十几万两。就比如今年,六道司光是为含韵配备的丹药与法器,就价值好几万。许多她都用不了,转卖了出去。”   薛母然后就问江夫人:“说来我也奇怪,姐姐你怎么还没为含韵定亲?以你家含韵的条件,不该是被人争着抢?我听说你们为她准备了许多嫁妆。”   江夫人眨了眨眼,有点明白自己弟妹的意思了:“可不是?还说什么嫁妆?我家只有这个独女,这以后我夫君的家产都是留给她的。可就因某些该杀千刀的人造谣生非,给含韵起了什么‘铁血修罗’,‘血手人屠’的绰号,害得我至今都没给她找到合适的人家。”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刘氏不由翻了翻白眼,心想这话就有点不要脸了。江含韵的凶名,那可不是造谣得来的,短短两年中那可是造成了好几十号伤患呢!   “我觉得吧,这事根本就不需要着急,我听云柔她舅舅说,最多两年之内,我那姐夫也一定能踏入天位之林。不久前皇家就试图招揽姐夫,许以‘副国师’的高位,可姐夫他都看不上。”   薛母用口吹着茶叶:“等到姐夫入了天位,想当你家女婿的人不有得是?不过以我之见,还是得给她找个她喜欢的,情投意合的。我听说含韵她最近,与她属下的某个年轻俊杰相处得还不错?”   刘氏听到这里,不由神色微动。这薛夫人说的这个‘年轻俊杰’,难道是指轩儿?   还有这江含韵,有钱,有权,人漂亮,本身武力又高,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么一想,刘氏感觉江含韵那张俏脸,似乎又没那么可恶了。   性格强势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能够护得住轩儿。   刘氏认为自己还是能够为自家孩子做出牺牲的,顶多以后辟居佛堂,对自家两个强势的不得了的儿媳避而不见。   她开始仔细寻思着这门婚事的可能性,对薛母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凝神细听,放在心里暗暗琢磨。   直到薛母与江夫人把话题挪开,谈起了风花雪月,刘氏才感觉坐不住,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她准备再找人细细打听一下,不能只听信这二人的一面之词。可如果确如薛夫人所言,那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等到刘氏离去,江夫人就很是佩服的朝着薛母比了比大拇指。后者一声哂笑,随手将杯中的茶水洒在了外面的花园。   她是什么样的道行,刘氏那么浅白的心思,她还能看不出来?   “其实那些话,也是我想对姐姐你说的。”薛母又神色不解的斜眼看着江夫人:“以你们家的条件,含韵她的姿容能耐,何必要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没得让别人小瞧了她。”   像她家的云柔,一辈子不嫁都没关系,就非得靠个男人不可?   江夫人却不禁一声轻叹,苦笑摇头。   他们急着给江含韵找夫家,那自然是有着缘由的。 第一二二章 长乐姬与惜雪姬(求订阅求月票)   “我有事要做,不跟你聊。”   江含韵已经懒得搭理薛云柔,她转过头吩咐彭富来三人:“我去看女眷那边,你们负责男客。芊芊你稍后换成男装跟着他们走一趟,这两个家伙我不太放心。你家世传的法门,也克制幻术。可如果有现,绝不得打草惊蛇。人犯武力高强,你们不是对手。”   “要抓什么人吗?”薛云柔很好心地问道:“表姐你要不要帮忙啊?你不去见姑母了?”   “不需要!母亲那里,我稍后自会去见她。”江含韵一字一句的答着,然后就气哼哼的离去了,依旧是身姿飒爽,步如流星。   等到江含韵离去,薛云柔就主动拉开了与李轩之间的距离,又避开了李轩的视线:“嗯哼!我也得走了,我母亲与姑母都在等我。对了,李轩你下午有没有空?我知道这镇东侯家虽然是世代将门,可他们家的花园风景很不错。”   说话的时候,薛云柔脸颊已不自禁的微红,她是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辞作为了。   她平时绝没有这样的大胆,可刚才江含韵与李轩肩并肩行走的时候,那股子仿佛夫妻一样的默契恬谧之感,却让她危机感爆棚,好几条神经断掉了。   李轩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薛小姐慢走,今日人多,路上小心。游园就算了,我下午有一些要事,怕是抽不出空。”   薛云柔听了之后,却不满的睨了李轩一眼。她想自己一个女儿家,今日开口主动相邀是多掉份的事你知道吗?你居然还敢拒绝?   可随后薛云柔又心念一动,决定暂时放过这家伙。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到母亲和姑母那边,将姑母与李夫人见面的事搅黄再说。   等到薛云柔离去后,李轩顿时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真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   李轩不是呆子,当然能看出薛云柔的心思。他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能够得到这么一位大美人的芳心,是男人都会感到荣幸,甚至是得意,骄傲。   要是换成以前,李轩被薛云柔这样的美女倒追,他早就顺水推舟,直接上船了。   那句诗说得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么好的一颗大白菜不早点抱在怀里,被别的猪拱走了怎么办?   可问题是他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自己胸前那么大的一块绿斑在呢,小命也只剩十几天。   他在这个时候与薛云柔有了牵扯,那不是祸害人吗?   等到薛云柔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回廊,彭富来就啧啧有声,阴阳怪气的说着:“你很可以啊李轩,不声不响,就折下了我们金陵城最美的一朵花。给我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与这位薛仙子勾搭上的?我们这还算不算是兄弟?对我们都能连一点声息都不漏。”   张岳的神色也很不对劲:“好恨!我感觉我的青春,已经被李轩你给抢走了。”   旁边的乐芊芊继续用看渣男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我就觉得,游徼大人你一边在跟江校尉谈,一边又与薛小姐不清不楚,脚踏两只船,感觉很不厚道。”   李轩闻言气坏了:“胡说!我既没跟校尉大人谈,也没跟薛云柔不清不楚,没看我刚才一直在努力与她保持距离吗?芊芊你哪只眼睛看我脚踏两只船了?”   张岳听到这里顿时唇角一抽,他看着自己盆钵大的拳头,感觉手痒痒的。他没听李轩这句话还好,听了之后就更想打人。   李轩这时候却现乐芊芊与彭富来两人,已经悄然挪到了离他至少两米的距离,他不禁错愕:“诶?你们躲这么远干嘛?”   彭富来回以讪讪一笑,人却躲得更远了。乐芊芊则脸色苍白,瑟瑟抖的往旁边指了指,用哭一样的表情说着:“游徼大人,我害怕。”   李轩不往她指的方向看还好,看了之后,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只见这前院,几乎所有的年轻男性,正在用阴寒凌厉的视线打望着他。以至于这里的气氛与温度,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度,向零点与负数逼近。   薛云柔像是带走了这里所有的光,只给他留下了森冷与阴暗。   其实之前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就已是择人而噬了。而在薛云柔离开之后,这些人就再不掩饰,再不忌惮,那就仿佛是要把他活剥凌迟,剁成肉酱!   李轩能读懂他们的心思,那大概就是‘这小子是谁,何德何能,为何能得女神垂青?我们一起宰了他吧?后面清蒸还是油炸?’之类的想法。   以前他看暗恋对象男朋友的目光,也是这样的。   李轩胸中冷,心想这些家伙。该不会直接扑过来打人吧?这好歹是镇东侯府的寿宴,他们总得有些讲究吧?   好在不久之后,他的救星到了。   那是镇东侯府外面的门房,忽然扯着嗓音喊:“长乐公主殿下驾到!请开中门,闲人退避!”   这镇东侯府的前院,瞬时就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在惊慌奔走,四散逃奔。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赶紧逃到角落一株大树后面,忙不迭的拔掉头上的红花,又把身上那簇新的儒衫撕扯下来,显露出里面的六道伏魔甲。   李轩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们:“这是担心被公主殿下看上?”   虽然是死党,可他觉得自己这两个兄弟真的想多了,他们被瞧上的机会,无限小于万分之一。   “不然呢?”彭富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壶水,把脸上的脂粉也给抹掉:“之前是为搏薛仙子的芳心,可现在就真没必要了。”   张岳则是唉声叹气道:“青春飞走了也就罢了,如果再被公主瞧上,那今天就是我的人生惨剧。”   李轩摇了摇头,然后往那正门方向驶入进来的一辆凤辇看了过去。   他对古代的公主还是很好奇的,可李轩什么都没看到,那辇车四面都罩着红纱,窗帘也是紧闭着。   “其实这位公主,据说还是很漂亮的。”   彭富来也拨开了枝叶,偷偷向那辇车打望:“据说如今道门当中,将薛云柔与我们的校尉大人合称天师双璧,是南方天师道最出色的两位女弟子。而这位长乐公主,则被称为长乐姬,与另一位惜雪姬合称全真双姬,也同样是修为出众,天姿国色。所以这位的姿容,是不会比校尉大人以及薛云柔差的。”   “漂亮有什么用?”   张岳一声嗤笑,很是不屑:“我兄长的小,就是曹家的那个,他不是尚了公主吗?我前阵子到他的驸马府去看过,可把我给吓坏了。你都不知道那家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人家公主养了三个面,他却作声不得,偶尔把公主激怒了,他还得被赶出去睡马棚。他说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打算养个外室过小日子,可又没钱。”   他随后又面现向往之色:“倒是双姬当中,另一个叫赵惜雪的,我还有点期待。据说此女不但修为高绝,人如谪仙,还琴画双绝。又是前朝皇室后裔,受过朝廷的册封,血脉尊贵。说不定这位能够续住我的青春”   “那泰山你的青春可就彻底没有了。”   彭富来很同情的摇着头:“这位惜雪姬早就定亲,都已经许久没在京中露面了。”   “其实她是失踪。”   乐芊芊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让彭富来与张岳瞠目以对:“我在朱雀楼看过赵惜雪的卷宗,她的家人早在三个多月前就向六道司报案。说是四月初八佛诞之夜,惜雪姬在院中独自奏琴,曲调哀伤。然后第二天她就不见了踪影,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六道司在京城的青龙堂曾动六个都上千人撒网寻觅,却毫无所得。”   李轩听到这里,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怀疑这位失踪的惜雪姬,可能与自己的守护灵有关。   说来他之前就在奇怪,红衣女鬼身上穿着的凤冠霞帔,可不像是平民家女儿的嫁衣。   那凤冠的样式,还有霞帔上的纹饰,无不都精美之极。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穿戴的行头,根据李轩的了解,只有皇室的公主郡主,宫中的皇后贵妃,还有亲王郡王的王妃,以及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能拥有凤冠霞帔作为平日的礼服。   “别看了!”张岳已经换上了一副锦衣劲装,略含忧伤的看着远方:“还是公务要紧,我们得尽快去找人。”   李轩这才醒过了神:“你们要找的可是紫蝶妖女?那女人要对镇东侯府下手?”   之前他听江含韵说那些话的时候,就有了怀疑。如今再看三人穿在衣服里面的伏魔甲,还有东窥西望的可疑举止,就差不多确定了。   “要不我也来帮你们?”   李轩心想反正也是无聊。按照刘氏的谕令,他得在这镇东侯府呆足一整天。   彭富来却‘呵’的一声,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谦之你自己觉得呢?”   他面上满含同情:“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现在这情况,我们怎么敢让你给我们添乱?”   李轩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苦笑道:“还是算了。”   他已经明白彭富来的意思了。   随着长乐公主的凤辇越过前院,那些躲过一劫的公子哥们,又再次将足以杀人的目光,向他投望过来。   作为这么多人众矢之的的他,如果还硬要跟着彭富来等人,他们今天怕是什么事都别想做成。 第一二三章 移花接木(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当彭富来三人很没义气的离开之后,李轩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往镇东侯府中堂的方向走去。   不过李轩才刚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这是一个镇东侯府的小厮,传的是他母亲刘氏之令。   “去西偏院?”   李轩顿足,狐疑的看着这位年纪约十四五岁的小厮:“西偏院那边好像不是镇东侯府招待女眷的地方吧,有女孩要在那边与我相看?你怕不是蒙我吧?”   且即便刘氏对他真有什么安排,也该让她身边的侍女来通知,而不是让别家的一个小厮过来。   可能是李轩的目光过于凌厉,后者的脸上满布着细细的汗珠。不过这位随后就将一枚玉扳指,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李轩面前:“公子,李夫人说身边之人不熟悉侯府,又另有要事,所以交代了我府管家,让我们找您。这是李夫人给的信物,她让您尽快过去一趟。记得是西偏院的翠微苑。”   李轩看了一眼,现确实是他母亲刘氏所有之物,以前偶尔见到过。   他没再多想,接过了这枚扳指之后就转而往那小厮指点的方向转了过去。   大约半刻之后,李轩走到了一座位于人工湖侧的花苑前方。   李轩先是四下扫望了一眼,欣赏了一番这里的景色,然后他一边推门而入,一边暗忖自己的母亲这次倒是给他们挑了一个好地方,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倒是颇为雅致。   也就在李轩走入这座花苑的时候,在他身后方的一条巷道内,崔洪安与张进,还有一群纨绔少年,都从某个阴暗角落里面走出。   “能成吗?”崔洪安满含狐疑的看着那花苑的门:“我觉得还是找个能打的武师靠谱。”   张进却一声嗤笑:“正常的武师敢去得罪诚意伯府?那位诚意伯虽然被革职,可人家一个准天位,好几个第三门,不怕被他家报复么?除非是找那些邪修,可你我事后必定得是一裤裆的泥。”   他随后又自信满满的看着前方,饱含期待:“‘剑雨’花神笑,当代全真七子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位。看吧,这家伙不进去也就罢了,进去之后,一定灰头土脸,甚至可能被那家伙种树。”   “种树?”崔洪安不解的询问。   “这是花神笑的癖好之一,他是金木二系的术修,能够让人全身上下长满树藤花叶,最后变成树一样被捆在地上。不过更恐怖的是被他制成花肥,之前在北面就有一群马贼,被他做成花肥养了花。”   张进说到这里,一声冷笑:“总之他今天是别想全身而退。”   ※※※※   此时印入李轩眼内的,是满苑的花朵,各式各样,争奇斗艳。   然后是这花苑的边角处,一位一袭白袍,身姿颀长,气质出尘的身影。   他正提着水壶浇花,当李轩进来之后,顿时皱着眉头看过来。   李轩也愣了愣神,他眼前这位虽然五官柔美隽秀,看起来比许多女生还要精致,却穿着男子的服饰这莫非是女扮男装?   李轩脑海里这么猜测着,然后就想今日相亲的姑娘,看来是个性子飒爽的。   不过对方的神色却很不客气:“我已经与主人家说过。凡擅入此地者,我都不会客气,我看你大概是想要变成花肥吧?”   李轩感觉有些不对,可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姑娘,在下是奉母亲之命,来与你见面的。”   “姑娘?”白袍少年将狭长的眼睛眯起,眼光锐利似如刀针:“你胆子很大!我原本还只想对你稍作薄惩,以为后戒。可今天不将你真正做成花肥,怕是难以平我心中之恨。”   他抬手一引,瞬时间数以百计的柳叶,从这花苑的四方浮空而起。   李轩一阵愣神,莫不是走错地方了?可刚才他仔细看过,这里的确是翠微苑。   还有这家伙的修为,似乎很强啊,隔空御器,这是至少七重楼境的修为!   又或者   李轩回想起那小厮的异常之处,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踏入到了一个陷阱当中。   不过他的心境,可能是经历过地府那场大战的关系,此刻还是相当的平稳:“阁下可认得张进与崔洪安?”   就他的猜测,目前有这个意愿有这个能力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可对面的白袍少年,却是一脸的鄙薄:“张进?不认识。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劝你别废心了,只管安心做你的花肥。”   此时那些浮空而起的柳叶,竟然都隐隐透出极其犀利的劲气。   李轩则已心有决断,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能迟疑。如果今天他不想被狠揍一顿,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这意念一起,李轩就已经化为雷光,闪烁到了那少年的身前。   而后者的眼眸,也在此刻微微一张:“神雷无定诀!修为虽低,这雷霆之势倒也不俗!”   少年一动不动,信手在石桌上一拍,然后桌上一双筷子就飞空而起那明明只是最寻常的木筷而已,却透出了三尺剑气。以更胜一筹的度,直斩李轩的胸前。   李轩心里暗暗寒,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是江含韵与紫蝶妖女一流的人物。   可事到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将一条路走到黑不可!   “呔!”   随着李轩一声炸吼,浩然武意结合刚修习入门的‘神夔雷音’,瞬时震荡近一里云空。   那少年不但本人的气息一滞,那些柳叶与木筷也在失去控制之后被余劲震成粉碎。   而此时李轩蓄力十足的一掌‘千里冰国’,已经印在他的胸口。磅礴的寒力,一瞬间就使这位的身周覆盖上了一层寒冰。   没有任何惊喜,从胸前的触感来看,这果然就是一个男的。李轩于是再接再厉,一掌接着一掌,直到将这人冻入一层厚厚的冰层中动弹不能。   在这之后,李轩才吁了一口气。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心想这还真是惊险,差点就要被人做成花肥了。这人说话的语气神态那么可怕,怕是真有这样的念头。   且即便这人只是吓唬他,可在这个他与那些女孩们相亲的日子被揍成鼻青脸肿,那也不好。   接下来则是得意,咱可是封冻了一位开了第三门的修士!穿越以来的第一遭,值得庆贺,值得庆贺!   可接下来,李轩就听冰层内,传出了一阵‘咔嚓擦’的响声。   李轩凝神注目,现这人的周身,竟开始散出一缕缕犀利的气劲,开始破坏冰层。   嗯?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反抗?   李轩的眼神一凝,然后又是击掌轰出,将更多的寒力,直透冰内。   让他错愕的是,他轰出的冰掌虽然有用,可最多只能镇压这人一个呼吸时间。一个呼吸之后,此人就会再一次开始对冰层的破坏。而且力度很大,李轩估计自己只需稍稍放松,此人就可在十个呼吸内破封而出!   这下轮到李轩坐蜡了,他的掌力轰出,那可是要消耗真元的啊。   可以真元的量而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少年比较,注定是耗不过人家的。   如果封不住了怎么办?自己会不会被打死?   李轩脑里面才转过这个念头,就确定了自己会被狠揍。   只因冰中的那个少年,正圆瞪着眼睛看着他,那里面蕴藏的火焰,足以将他烧成灰烬。   就在李轩一阵愁的时候,就听花苑外传来了崔洪安的声音:“怎么没什么动静?”   回答他的是张进:“稍安勿燥,再等等,我们在外面等着看好戏就可以。”   李轩听到这里,眼珠子不由骨碌一转,他当即收回了手,然后雷光一炸,身影闪退出了这间花苑。   “张兄,崔兄,里面的人儿我已经帮你们炮制妥当。你们要想成就龙阳之好,那就得尽快了,快把你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这美人儿的劲道太足,我有点压制不住。”   崔洪安有些错愕的看着李轩身影冲出花苑,化作雷霆电火瞬闪而去。他想这张进果然不靠谱,看这李轩的模样,分明是屁事都没有,一根寒毛都没有伤到。   张进则在琢磨着李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人儿炮制妥当?什么叫成就龙阳之好?   下一瞬,他的面色就微微一变,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家伙,莫非是在用移花接木之计?   “不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花苑之内炸开了无数的冰棱,气浪暴震。一个白袍身影从里面御剑飞出,他的面色青冷如冰,在用看死人一样的视线看着他们。   张进不由‘咕哝’吞了一口唾沫,感受到死亡即将临近。   “花仙长,花师兄,请听我们解释!那个李轩”   可那踏在长剑上的少年,却已满含怒火的将大袖一拂!   “你们都给我去死!”   一瞬间无数的柳叶从四面八方潮涌过来,往张进他们狂扑而下。   同时更有一株株擎天巨藤,宛如妖魔乱舞般从地面拔空而起,将所有的在场的人等都捆成了麻花。   然后是一阵阵凄厉的嘶嚎,响彻着整个镇东侯府的后院。 第一二四章 你再说一次(求订阅求月票!)   镇东侯府招待年轻女眷们的地方,是在侯府的东院,这里有一间面积颇大的水榭,里面可以摆下好几十桌宴席。   当薛云柔步入这座院落的时候,现此间的众多少女,都在以异样的目光打望着她,隐隐还可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   “不会吧?她真得看上了那个纨绔?”   “你们说的究竟是哪位?”   “李轩,诚意伯府家的,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据说这人一年当中,有至少九个月呆在青楼里面。”   “许多人都看见了,两人之间很亲密,据说还是她主动靠过去的。”   “怎么可能?薛云柔那可是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她是眼瞎了吗?还是太单纯,被人骗了?”   “薛云柔是何等人?整个北京城最出挑的名门闺秀,便是皇后也可当得,她怎么就想不开?”   “谁知道呢?有些人表面端庄矜持,私下里却是另一幅模样。谁知道这薛云柔真实的性情是什么样的?或者人家就喜欢这种烂泥一样的人。”   “喂喂,这李轩也不算差吧?我听说那位诚意伯次子早就改过自新了,最近不但武道大进,在六道司内也屡立奇功,前途大好——”   薛云柔最近修为大进,听力极好。周边十丈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听觉。   当这些女孩的议论声入耳,薛云柔只觉一阵胸闷,脸色也为之一青。这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轩。   她的性格,虽然不像她的表姐江含韵那样大大咧咧,彪悍洒脱,却还不至于为这些闺阁女子的话生气。   翱翔于天的青鸾,会在乎地上一群家兔的言论么?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一位术修,与这些被养在深闺的女子并非同类。   薛云柔的志气,也一直都在青云之上,而非是埋于针线与家长里短当中。   可今天她们非议的却是李轩,这情况就不同了。   薛云柔感觉很不舒服,肺都要快被气炸了,轩郎以前即便再怎么不好,那也不是她们有资格说的。   这一刻,薛云柔挺佩服自己表姐的。   别看江含韵有着‘铁血修罗’,‘血手人屠’之名,可其实她这表姐的脾气涵养,远比外人想象中的好。   明明本身武力绝,却能忍着没将那些背后里对自己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的人一个个狠揍一顿,那真是需要莫大的克制力。   反正她薛云柔现在就感觉手痒痒,有点忍不住了。   她忽然就领悟到,以前的自己原来并非是脾气好,而是没遇到在乎的人。   “小姐,夫人她都已经在催了,问你怎么还没过来?说是无论什么事,要你尽快,她等着你一起去给老太君拜寿。”   这个时候,薛云柔的小侍女也凑了上来。在说完薛母的交代之后,她就斜眼看着自家的小姐:“小姐,您真喜欢上那个诚意伯家的二公子了?”   “怎么?”薛云柔当即眸光不善的回望了过去:“你也有意见是吗?要对我说三道四?”   “没有!没有!我对李公子还挺有好感的,我知道上次要不是李公子,小姐您都可能回不来了。”   小侍女忙摇了摇手,然后以手掩唇,‘噗嗤’笑了起来:“我就感觉很好笑,小姐您十几天前还为您姑母的想法匪夷所思来着,说您姑母怎么会看上那个二世祖?还说表小姐嫁过去,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有这么说过吗?”薛云柔的脸微微一红,然后施展出女性专擅的遗忘**:“没有!肯定没有,是你记错了!”   “可小姐你就是说过嘛!我还记得是在那座凉亭里面——”   小侍女本来是想唤回薛云柔记忆的,可随后她的语声就戛然而止,只因她感知到了自己小姐的死亡凝视。   “没有就没有吧,多半是奴婢的记忆迷糊了。可夫人那边才好笑,就在小姐您去侯府门口去见意中人的当口,夫人就已经帮着您姑母,把小姐你意中人的母亲拿下啦。”   “这又是怎么回事?”薛云柔的眸色顿时微沉:“给我仔细说说!不是说下午才要与李夫人见面的吗?”   小侍女不敢再笑了:“是您姑母临时变卦。如今李公子行情看涨,所以李夫人联系了好几家名门闺秀,准备今天给李公子相看。所以您姑母急了,把时间提到上午。”   薛云柔的胸中又是一闷,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可小侍女接下来的话,随后又在她胸口重重插了一刀:“您不知道,最初我看李夫人是不太愿意的,她对表小姐似乎有些反感。结果咱们夫人舌灿莲花,只短短几句话就让李夫人变了心意,后来跟你姑母说话热情的不得了。我猜李夫人现在应该是去打听了,如果没有比表小姐更好的选择,估计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薛云柔开始深呼吸,努力排解压抑着胸膛中的郁闷,同时在筹谋着化解之法。   心想娘亲啊娘亲,你疼爱了女儿十几年,怎么偏在这个时候给女儿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就在此刻,旁边有一句娇柔的少女嗓音,传入到了她的耳中:“薛小姐,我劝你一句,别被人骗了。你明明是站在云端上的人儿,为何就非得踩入到那团烂泥里面?”   薛云柔不由驻足,侧目往那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她一瞬间就认出那个站在水榭栏杆旁的绿衣少女,正是当日许国公府那场斗殴风波的主角席雪儿。   “被人骗?烂泥?”薛云柔面色异常的清冷,眸色幽暗:“你是说李轩?”   “不是李轩还能是谁呢?”   席雪儿状似好心的叹了口气:“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那就是一个人渣。吃喝嫖赌也就罢了,关键还人品低劣。我曾因父亲受过他们诚意伯府一些恩德,所以曾与他在许国公府约见过一次。可结果那人渣不怀好意,对我有不轨之心,很不规矩。”   最后几句,席雪儿似乎很羞涩,她咬着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薛云柔闻言,却不怒反笑:“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席雪儿没有察觉到薛云柔的语气异常,用苦笑的语气说着:“本来这件事我是真不想说的。我说,他那天——”   可她语音未落,这水榭之内就传出了‘啪’的一声重响!薛云柔赫然直接一个耳光,甩在了席雪儿的脸上,也令这水榭之内一阵死寂。   席雪儿只觉脸部剧痛,唇角溢血,连牙齿都有些松动。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薛云柔:“你,你疯——”   啪!   这水榭之内,再一次传来重响,却是薛云柔又一个巴掌,打在席雪儿的脸上。   “不知羞耻的东西!”   薛云柔木着脸,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席雪儿:“你说的那些话,如果有实据也就罢了。我心里虽然恼火,却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可如果是李轩没做过的事情,你想要含血喷人的诬陷,那我定不能忍!”   席雪儿已经是目眦欲裂,眸中凶光毕露,从胸膛里腾出的怒火,直冲脑门。   可面对薛云柔那冰冷的目光,她却是一动不敢动,就像是被凶虎盯着的兔子。   她眼前的人,可是江南名门薛氏之后,当代天师的外甥女。   最重要的是,这位还是一位不到十七岁,就已至六重楼境的天才术修!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而此时这水榭之内,也传出几声轻笑。   “这不是当朝左副宪家的小姐席雪儿吗?快别说人家李轩怎么样了,你自家的名声也不比烂泥好到哪去。”   “席雪儿?莫非是那位?最近满城都在传闻,据说这位是在北京城有了未婚先孕的肮脏事,才不得不避到南边。”   “呵!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若是真正的情之所至,虽不合礼法,我也还能容忍。关键是这女的不要脸,勾搭了自家姐妹的男人。”   “她说得自己很清纯很无辜似的,可结果前几天还女扮男装,跑到秦淮河与情郎私会,有人亲眼看到。”   当这些风言风语入耳,席雪儿脸色已忽青忽白,将她那尖长的指甲,深深扣入到了肉里,眼神则无比怨毒。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女孩匆匆闯入到水榭内,她们的脸上无不含着兴奋之色。   “大家快去西偏院那边,这次有好戏看了。”   “那个北边来的张进,他说这次定要让李轩出一次大丑,听说李轩人已经被引到了翠微苑。”   薛云柔面色微寒,把目光逼视过去:“给我说清楚!什么好戏可看?那个张进,他又想怎么算计李轩?”   这个时候,那几个女孩才注意到薛云柔的身影,无不都脸色微白。   “不太清楚。”其中一人在薛云柔的逼视下,语声嗫嚅的回答道:“好像是与客居在镇东侯府的一位高人有关,叫做什么‘剑雨’花神笑,人就在西偏院的那座翠微亭。”   薛云柔听到‘剑雨’一词,就面色大变,匆匆往翠微亭方向走去。   而此时在她的身后,席雪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人大概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当两人先后离开,这亭榭中许多女孩互相对视过一眼,就也纷纷跟上。   于是这座临湖水榭,一瞬间就空了大半,只留下了一些真正性子娴静的少女,她们虽然也好奇,可也没有特意跑过去看的闲心。 第一二五章 腹黑的少女(四更求月票求订阅!)   水榭之外,薛云柔的小侍女大步流星的疾走,才勉强跟上了自家小姐的脚步。   “小姐,那个‘剑雨’花神笑很厉害?”   “很厉害,很强。”薛云柔沉吟道:“半年前他与表姐动过手,结果是五五开。此人的天赋资质,不在表姐之下。”   她猜自己这个时候赶过去,怕也是为时已晚,只希望轩郎见机行事,别真的与花神笑对上。   据她所知,那个姓花的不但性格有点霸道,也有点愣,有时候很不讲道理。   如果轩郎只是被揍一顿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被花神笑种了树,那形象就会很不雅观。   毕竟树木与花草滋长是需要养料的,所以那什么衣物之类的,多半会被分解掉。更讨厌的是那些藤木与花草的根——它们会无洞不钻。   以前她在北京,见过一个公子哥被花神笑这么炮制,那形状之凄惨,简直无法言喻。据说事后已无法人道。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通知表小姐?我刚才在水榭看到她了。”   小侍女一边说着,一边回望,然后她就看到了后面不远的席雪儿。   这个才被薛云柔扇了两个耳光的少女,满含怨毒、愤恨的与她对视了一眼,就又收回视线,同样脚步匆匆的往西院方向走去,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她。   小侍女蹙了蹙眉:“还有这个席雪儿,与张进他们就是一伙的。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很不服气。”   “我知道。”   薛云柔脸如锅底,双眼冒火,袖子里的小拳头紧握了握:“他们是不知死活,稍后我自然会让他们好看,诶?”   这个时候,她已经来到西侧院的人工湖侧。眼前的情景,却是让她一阵愣神。   这里赫然有一排奇怪的‘树’被种在了湖边——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树。仔细看的话,会现树干其实是一个个人,却都被众多根植于地的木藤呈大字型的捆在了地上。这些人也大多鼻青脸肿,脸色青紫。   旁边还有几十个镇东侯府的家仆,正试图把他们解下来。可这徒劳无益,那些树藤竟然能够动弹,像是鞭子一样抽打着一切试图靠近的人。而这些树藤一动弹,二十几个变成树的纨绔公子们就会‘哦哦哦’的惨叫。   ——这是牵一而动全身,被扯到某个部位了。   薛云柔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只因他们的情况,可以说是极不雅观。浑身伤痕累累也就罢了,关键是身无片缕,那些从他们身上生长出来的花叶也没把他们完全遮住。   不过她已经确定了,里面没有李轩。薛云柔不由懵,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雪儿也是一阵愣神,眼神茫然。心想张进他们不是说好的,要给她出气的吗?怎么自己却被捆在这里了?   在她之后,一众跟来看热闹的少女们,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此时又有几个衣饰华贵的妇人赶来,然后就哭哭啼啼:“杀千刀的!这到底是哪个畜牲,居然敢如此对待我儿?”   “这是在杀人!找出来,把他找出来,我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快救人呐,你们还不把我儿放下来,别动,你们别动他,快去找一位术修过来!要高明一点的。”   薛云柔就是实力高强的术修,可她却懒得搭理。在四下扫望了一眼,现确实没有李轩踪迹之后,她就直接转身而去。同时右手持诀,将一层灵光从她身周氤氲散开,使得薛云柔得以感应整个镇东侯府的灵机。   这是因李轩与花神笑这两个事主都不在现场,让薛云柔心忧李轩,仍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薛云柔很快就有了收获,当她走过一条石桥,来到人工小湖的东面。就见花神笑正踩在一口飞剑上,悬空在五丈高处,正眉头紧皱着扫望下方。   “花师兄。”薛云柔心神一动,脸上浮起了和善的笑意:“师兄你这是在找什么?”   两人虽然分属全真与天师(正一)两教,然而而今朝廷在道门中更尊崇天师府,又有佛门的压力,所以两教之间还是很亲近的。   此外两人又同在北京住过一段时间,彼此熟识,平时都以师兄妹相称。   花神笑俯视了她一眼,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他本不欲搭理,可薛云柔也已浮空而起,来到他的身边。   “我刚才从翠微苑那边过来,看到好多颗树,花师兄你怎么又忍不住了?你师尊不是为这事,重重惩戒过你吗?这一次居然还种了二十三颗,你不怕你的师尊打断你的腿?”   “他们是活该!”花神笑怒了:“即便是被师尊责罚,我也绝不后悔。那些个混账,他们居然想制住我,想要行那龙阳之事。我,我,我——”   这位明显气疯了,胸膛起伏,连话都说不全。   薛云柔更加迷惑了,心想这到底是咋回事?不过这位花师兄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在京城中确实是没少惹事端。直到这位明了种树的方法,才止住了许多人的觊觎之念。   她心中好奇,脸上却不露声色:“原来如此,可师兄你怎还不走?那些人都出身不凡,我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花神笑却是冷笑道:“走什么走?一群凡俗之人,能奈我何?这次不逮住那个李轩,我难解心头之恨!”   薛云柔眨了眨眼,不解的问道:“李轩?我记得好像是诚意伯府家的次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那家伙,他刚才把我冻住了。”花神笑哼了一声,面容略有些扭曲:“还说什么已经把我炮制妥当,成就龙阳之好。我倒要看看,接下来到底是谁炮制谁。”   薛云柔的眼珠子一转,终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好悬才没有笑出声,心想真不愧是轩郎。   “可以花师兄的修为,怎么会被他冻住?据我所知,那家伙才只是三重楼境?”   “是猝不及防,也是我轻敌了。”花神笑的脸微微一红:“那家伙不知怎的,居然掌握了质量极高的浩然正气,我没防备,被直接震晕了霎那。加上那家伙的寒掌也很厉害,不但冰寒刺骨,穿透力也很强,居然能冻住我的真元肺腑——”   薛云柔想到的也是如此,没有亲眼见过李轩出手的人,是很难想象一个三重楼武修,居然能够拥有那般磅礴寒力的。   她的轩郎,以前虽然耽搁了好几年。可只要他认真起来,好好修行个几年,日后一定会一飞冲天。   如今世间这些所谓的天才,只配给他提鞋。   “如此说来,这人的确是可恶至极,不过花师兄,我觉得你还是别在这李轩身上费心了,赶快动身去京城的好。”   “去京城?”   花神笑不解的看着薛云柔,眼里略有些防备。在他眼里,这个薛师妹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些腹黑,心机略深。   这女人难道是在帮那个李轩说话?可这两个人,似乎没有搅合在一起的理由。   “师兄你不知道?”薛云柔很是惊讶:“你师妹赵惜雪,已经失踪快四个月了,据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其实更奇怪,你怎还有闲心呆在金陵?那个李轩,比师兄你的师妹更重要?   “惜雪她失踪了?”   花神笑的面色大变,果然就再顾不得李轩,他蓦然御剑而起,身如流星般的往北面方向快飞去。   薛云柔看着他身影远去到视野之外,这才摇着头,把娇躯落回到了地面。同时在想,这个时候的轩郎,他在哪里呢?   ※※※※   从花苑出来之后,李轩就很鸡贼的跑到了镇东侯府的正厅躲藏,站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面闭目养神。   镇东侯不但是开国勋贵之后,也是一位武力强横的实权武将,而今日他的客人当中,不乏九重楼境以上的高手大能。   即便花神笑追过来,也是绝不敢在这里动手的,此处轮不到他来撒野。   不过很奇怪的是,一直到中午开宴,李轩就没看到花神笑的身影。   他暗暗心惊,忖道这家伙看来还是有些心计的,这是等他们出去。不过李轩也已有了应对之法,他刚才见过了到正厅寻找紫蝶妖女的江含韵,于是果断的向上司求助。后者已经向他保证,绝不会任由花神笑乱来,前提是他能撑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所以当午宴开始的时候,李轩很坦然的来到了正院左边的廊房内入席。   让李轩有些恼火的是,彭富来他们又躲得远远的,隔了两席落座。就连女扮男装的乐芊芊,也是宁愿跟着彭富来与张岳这两个混蛋坐一起,也不愿意靠近他这个正人君子三步之内。   而此刻李轩落座的这张八仙桌,左边的两个人眼睛里面在对他喷着火,右边的两个人眼睛里则全是森寒之意,对面的两个则是冲着他一阵阵冷笑不已。   “看什么看?我看你们的眼睛都该治一治了。”   李轩语声很不客气的说着,同时‘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然后一层寒冰就将这张桌子整个冻住了。   他心想我忌惮的是一大群的官宦子弟,即便揍了他们也会惹一身骚,却不在乎你们这寥寥六个官二代。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你们已经落单,被我包围了! 第一二六章 剪刀石头布(为盟主 Cz丶加更)   其中一位虽服饰简朴,却气度雍容,他背负着手,饶有兴致道:“就是他吗?那个被许多人盯着的少年?”   “就是此子。”   答话的是‘国子监丞’沈江:“诚意伯府次子李轩,我看过他的画像。根据六道司内部传递出来的消息,当夜就是此人奉都城隍之命,将正气歌的正本送至大胜关。之后又借正气歌之力与元周大战,几乎将泰山府君祭摧毁。可惜因武判官郭良辰从逆之故功亏一篑,可他也支撑到了都城隍请来的强援抵达。”   不过这位的语声中,却略含着几分踌躇之意。   “可是祭酒大人,我还是难以相信,此人能够继承文忠烈公的一身正气,也不信他能够做下那样的壮举。根据我的了解,此子平时的为人,风评,都不是很好。”   “或有少年顽劣之处,可这身浩然之意,却是骗不了人的。昔日韦义博年少时也荒唐无稽,可当这位一朝醒悟,十年内就晋升为当世大儒。”   那为的儒服中年,却很是欣慰,很是期待的笑了起来:“这是一块璞玉啊,监丞,一块玉质极佳的原石。只要我们细心雕琢,去除那些杂质,这就是质地最好的裴翠,无与伦比。对于你我这样的人而言,最大的快慰,不就是引良才美玉而教导之,为往圣继绝学吗?”   可他随后却又转过了身,往正堂的方向行去。   ‘国子监丞’沈江忙跟随在后:“祭酒大人,既然遇见了,您不打算与他先见一面吗?以您的身份,如打算将其收为门下,那位诚意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还不到时机。”儒服中年摇着头道:“此人的一身浩意既然与文忠烈公类同,那就是宁折不弯的性情。所以只可引导,不可强迫。如果不能让此子心甘情愿,是没法让他将心思用于儒学的,我们不能强按着牛头喝水。”   李轩并不知窗外有人注视着自己,他正冷笑的看着自己的同桌。   他眼前这六人果然噤若寒蝉,想起了李轩曾经在玄武湖码头一挑两百多号人,又将崔洪安等一众纨绔送到六道司牢狱里的壮举。   ——这家伙在武道上的能耐虽然无法与大晋最顶尖的那一群天才比较,可在他们这群官宦子弟当中,委实是可以横着走路的。   尤其最近,传闻李轩负责的辖区就在秦淮河一带,这就更让人忌惮了。   于是这张八仙桌上,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李轩此时又眼微微一眯,继续施加压力:“看来是不太服气?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地点练一练?又或者,这几天本官一一上门讨教?”   可下一瞬,他就见眼前六人不约而同的离席而去,落荒而逃。   李轩不禁眨了眨眼,看着这除他之外空空如也的八仙桌一阵错愕。   他只是想学古人‘以德服人’来着,可看来是道行不够,德行浅薄,用力过猛了。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这情况好尴尬啊,周围都坐满了人,唯独他这里是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李轩想了想,就往彭富来与张岳看了过去,可这两个所谓的‘死党’,却只当是没看到他的目光。   再去看乐芊芊,后者却猛摇着头,眼神坚决,她才不会自蹈死地,与李轩一起被众人如刀一样的目光处刑。   就在李轩暗自愁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洪朗的声音:“敢问兄台,这里应该是没人?”   这是一个身躯矮小的虬髯汉子,姿态很是豪迈的朝着李轩一礼:“没有的话,那么小弟就在这里借个座。”   李轩如闻仙音,很是欢喜的笑了起来:“坐坐坐!这里没人的,阁下自便就是。”   他想有两个人的话,那就没那么尴尬了。   他对这位挺佩服的,难道就没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难道就看不出他李轩是被千夫所指,人人想打吗?   那虬髯汉子却似是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哈哈笑道:“能与阁下同席,幸甚!幸甚!今日镇东侯府拜寿的人太多了,找个位置不容易啊。”   “好说好说!”李轩略含好奇的问道:“阁下的口音不像南京本地人,以前似乎也没见过?”   李轩前身作为南京城的大纨绔,对勋贵圈子里的大小人头是很熟悉的。可眼前这位,确实是个生面孔。   “没见过正常。”虬髯汉子拱了拱手:“在下从北边大同来的,家中世袭指挥使职。五年前镇东侯在大同镇总兵任上的时候,曾在其麾下供职,多蒙照拂。”   “原来是北边来的将爷。”李轩礼貌的点了点头,却兴致寥寥。   似指挥使这种卫所武官,在几十年前还是很值得人们敬重。可如今大晋朝的卫所早已烂透,这些世袭的卫所武官,不但沦落到喝兵血的地步,更以散漫无能著称。   之前的土木堡之败,主因之一就是北方卫所之兵已不堪大用。   虬髯汉子对他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等到镇东侯府的仆人上菜之后,就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开始还好,可随着第三道菜‘油焖血鸡’上桌,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夹住了鸡臀尖。   李轩不禁神色微凝,斜睨了这位一眼,心想这位原来是个同道中人。可这东西,他是断然不会让的。   “阁下既然是外地来的,怎的就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知道礼让么?”   虬髯汉子则哈哈大笑:“在下自然是知道礼数的,可我看阁下,在这南京城的人缘似乎也不怎么样,不比在下好多少。”   李轩不由‘呵’的一声笑,心想这位原来并非是不会看风色。   不过从筷子上传来的力道来看,可见此人武力不俗,他是没法以德服人了。   “这样吧,我们二一添作五?”   “可以!”虬髯汉子很豪爽的应了下来,他筷子一划,一股犀利的劲气如刀锋一样渗出,轻而易举的就将这鸡臀尖一分为二。   可接下来,两人的筷子,却同时伸向了旁边另一道‘秘制黑乳猪’的胸肉。   好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两人依旧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的瓜分了。   李轩有些意外,旁边这人在菜肴方面的喜好,与他相似度极高。他们下十次筷子,竟有九次是叠合的。幸在镇东侯府提供的宴席份量十足,足够两个人分了,所以彼此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不过当最后一道‘十全豹元汤’上桌,二人却又不约而同的夹住了汤中的一块软肉。   那是豹子腹部的一块软肉,未来如果成精的话,这里会凝聚出妖丹。李轩之前吃过一次,异常的美味。   这东西李轩是断然不会再让的,平分也不行,他斜眼看着虬髯汉子:“划拳!”   “我不太会!”虬髯汉子摇了摇头,他凝神想了想:“要不我们猜拳,剪刀石头布?”   “行吧!”李轩心中鄙薄不已,这也是从九边来的汉子,划拳都不会?   可接下来就尴尬了,李轩出剪刀的时候,对方也是剪刀。他出石头的时候,对方也是石头。   剪刀,石头,石头,布,石头——十个回合之后,李轩心里就有了些许熟悉之感,心想这人与自己的同步率,怎么这么高呢?上一位像他这样的是谁?   那虬髯大汉接下来却再没出拳,他定定的看了一眼李轩,就把筷子松开:“算了,让给你吧,我其实也不喜欢吃这个。”   李轩也没多想,他美滋滋的将那软肉送到了口里。   也就在他酒足饭饱,准备散伙的时候,江含韵一脸晦气的来到了李轩身边:“云柔她与我说了,那个花神笑已经去了北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让你不用担心。”   李轩心中顿觉一松,他虽然不惧这个花神笑,可以后被这么一个武力值与江含韵比肩的人物盯上,压力还是有的。   “劳烦校尉大人帮我对薛小姐道声谢。”   李轩随后又好奇的小声问道:“你们还是没找到人吗?”   “这紫蝶妖女若是那么容易找,也不会让我们六道司这么多人一直都束手无策了。你们加入这桩案子才几天?这就想抓到紫蝶,岂非说笑?”   答话的并非是江含韵,而是她身后的一位中年男子。他语含讽刺,眼神则无比冷冽的在这间廊房中扫视:“我们可以确定她人已经到了镇东侯府,可就不知她用的是什么身份,藏在何处。”   李轩认出这位,乃是火雀都的都指挥使马天元——以往对于紫蝶妖女的追查,就是由司天都与火雀都联手负责。   “此女的确棘手,小雷明明有她留下的一些衣物碎片作为样本参照,可今日却连一点可疑的气味都没闻到。”   江含韵紧蹙着眉毛,抚着她手中的四尾灵狐:“李轩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一起随我去看看。”   那中年男子一声嗤笑,扫了李轩一眼:“江校尉你打算靠他?我听说过你这位部属,最近在我们朱雀堂声名鹊起,可恕我直言,以紫蝶的伪装之能,即便总管大人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当面识破。”   此时的李轩,却忽然心神微动,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侧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一直在埋头吃喝的虬髯大汉。   他心想是这家伙吗?可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神色很镇定坦然,即便身边站了两个伏魔校尉,这位却一点异色都没有的狂吃海喝。   可随后李轩就想有句话叫宁杀错不放过。试一试,又没什么妨碍。   思及此处,他当即双眼一睁,调动起了自己的浩然正气:“呔!紫蝶妖女,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第一二七章 就是凭感觉(求订阅求月票)   司马天元听了李轩这一句之后,是暗暗笑的,心想这个小家伙,是脑袋坏掉了吧?随便指着一个人,就说是紫蝶妖女吗?真是异想天开!   可下一瞬,他就见那虬髯汉子面露慌张之色,气息骤变,换成了女音:“你怎么看出来”   剩下的话,紫蝶妖女没再说出口。她已经感觉到不对,然后用无比凝重的眸光看着李轩:“这是浩然正气?神夔雷音?”   司马天元与江含韵不禁愣,心想居然还真是!   江含韵先反应过来,直接从乾坤袋中取出她的腰刀怒斩,浩大的雷光炸裂,如一座囚牢一样漫布四方,可对周围的客人却偏能不伤分毫。   司马天元也含恨出手,他手中一把重剑挥斥土元,像是一柄重锤一样砸落下去。   “总算是逮到你了。”   那紫蝶妖女的立足之处,瞬时就塌陷了下去。可她的身影,却已化为无数的紫色火蝶,四面飞舞散开。就连江含韵那些雷电囚牢,也不能阻止。   “被你们找到又如何?要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猖狂!”   司马天元一声叱骂,磅礴的真元席卷四方,竟在一瞬间就将那紫色火蝶扑灭大半。然后这位的身影,如影随形的追着那些火焰而去。   他们三人激烈交手,却苦了近在咫尺的李轩。那紫蝶看似一直在狼狈逃避,可其实是寓守于攻,那些飞舞于空的紫色火蝶,散落出了无数的火星。即便强如江含韵与司马天元,也不能将之无视,甚至需闪身避让。   这两位都尚且如此,就更何况李轩,他无比狼狈的躲避着,同时以冰掌化解,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囫囵退出到了七丈之外。   “还是谦之你厉害,竟然将紫蝶找出来了。”   彭富来终于肯站到李轩身边,他的语中饱含震惊与钦佩:“谦之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由于那位‘虬髯汉子’与李轩共处一席的关系,他刚才也瞧了这位几眼,可却一点异常都没现。   “就是凭感觉。”   李轩不好说与这女人有着近乎于心灵感应的同步率,他身影闪逝,直往那西侧院墙的方向疾奔过去。   可以预见的是,这里即将有一场高位武修之间的恶战。继续停留在此,只会被殃及池鱼。   “快走,那紫蝶妖女”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跨上了院墙。然后他就一阵愣神,只见一只紫色火蝶正从草丛中仰冲而上,半空中火焰幻化,一位蒙着面纱,极其窈窕的少女现身在李轩的眼前。   两人互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愣。不远处的彭富来与张岳等人也都是一阵愣神,然后以钦佩万分的视线看着李轩,这位竟是已猜到了紫蝶真正的逃生途径吗?   乐芊芊也是暗暗感慨,虽然她这位上司在男女之事上有点渣,可在办案的时候却非常可靠,也很拼命,奋不顾身。   仅仅一瞬,对视的两人就各自有了反应。紫蝶的娇躯,再次化为一团紫火,李轩也毫不迟疑,在心里狂‘艹’的同时,立时就是一指‘神雷洞玄’轰击下去。   因镇东侯府内不能携带兵器,又没有乾坤袋之类的空间法器。所以李轩的腰刀不在身边,可他手上戴着的‘赤雷手’,却可保证他的雷指威力,更凌驾于刀法之上。   “轰!”   李轩打出的赤红色雷霆,将地面的那些草木都炸成了齑粉。可紫蝶妖女的身影,却散成了无数的火星,从两旁散开。   这位妖女同时出了一声冷笑:“别以为在这个时候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就能让我感激,这笔梁子我记下了,新仇旧恨日后自会与游徼大人一起清算。”   直到这个时候,江含韵与司马天元等人才姗姗来迟。两人合同几位镇东侯府的客人一起,继续追击向那紫火逃逸离去的方向。   大约半刻时间之后,江含韵垂头丧气的飞了回来。   “大人没有追上?”   李轩一点都不觉意外,那紫蝶妖女不但擅于幻术与伪装,其人的6地奔腾术与御空之法也是登峰造极,几乎接近天位。   就如那位司马校尉所说的,紫蝶妖女若是这么容易被抓到,六道司那么多人也不会一直都束手无策。   “没有。”江含韵极其遗憾的摇着头:“真气人,刚才只差一点点。人都已经在眼前了,居然还是没抓到。”   “江校尉,这次是真无需沮丧,我还是有收获的,大收获。”   司马天元却是喜意盈盈的,从袖中掏出了一物,那赫然是一小截女人的秀:“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从紫蝶妖女身上拿到她肌体肤的一部分。有了这东西,再请高明的术师出手。这紫蝶妖女的踪迹,就再非是无迹可寻。说实话,似紫蝶那般的手段,除非是总管与仇副堂主那样的人物出手,否则是万万没可能把她拿下的。我等这次,其实真没抱多少指望。”   然后他又重重的在李轩身上一拍:“真是小看你了,明幽之虎!果然名不虚传。日后如果能将紫蝶妖女捉拿,你这一吼,至少占了两成功劳。”   李轩眨了眨眼,心想这‘明幽之虎’是什么鬼,给他取的外号吗?好难听!他感觉‘神刀’二字,更符合自己的气质。   “各位!”就在几人议论的时候,有一位身着簇新锦袍的中年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六道司的诸位,还请贵司给段某一个交代!”   李轩当即就把脚步往后撤了一撤,他认出来者正是镇东侯府的主人,当代镇东侯段东。   这位段侯爷,明显是为寻他们兴师问罪来的。   司马天元与江含韵两人则是对视了一眼,无不都流露出尴尬头疼之色。   六道司之前虽是为抓人,可把人家好好的寿宴给砸了,确实是理亏。   紫蝶妖女的确是盯上了镇东侯府,可人家之前就已明说了,不在乎钱财被盗,只求寿宴平安,他们如之奈何?   且刚才幸亏是镇东侯府内部的法阵强力,否则搞不好就会有客人死伤。   李轩躲在江含韵的身后,以为自己可置身事外,可他随后就见镇东侯把视线撇了过来:“还有李世侄,你也得给我一个解释。方才崔洪安与张进等人在西侧院被人重伤,他们说此事与你有关,是被你算计所致?”   李轩却当即眉毛一轩,一点怯意都没有:“我一个人算计他们二十多位?此事我倒还想问段伯父,对家仆管教为何如此疏忽?居然敢勾结外人,诱我去你家那间翠微苑。还有那位剑雨花神笑,不是贵府上的人?伤人的是他,可非是小侄。伯父要训人,也请搞清楚前因后果。我白痴了才会去招惹剑雨花神笑,只为算计那群公子哥?”   段东一阵凝噎,显是没想到,李轩这个事主竟能如此硬气凶顽,言辞也是这般的凌厉。关键是有理有据,让人无话可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后院方向忽然传来了几声哭喊尖叫。   “不好了,老太君她自杀了!”   “快来人!快点来人,快请侯爷!”   在场的众人顿时都面色大变,纷纷向后院方向疾扑而去。如镇东侯,司马天元与江含韵等人都是御空而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李轩也匆忙跟上,他脚下雷光电闪,疾追着几位的身影而去。神雷无定诀已经被他催到极致,可还是被那几位甩开了一大截。   等到他进入内院,沿途更有几位镇东侯府的武师出手阻拦。此时‘神雷无定诀’身法变幻难测的优点开始起到作用,这些武师哪怕是高过他两三重楼境界的修为,也没法将他阻拦。   李轩只需身化雷光,一个闪烁,就会出现在乎他们意想的方位。   而等到他赶至事的后侧院时,只见这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却都被一道划在地上的剑痕拦阻在十丈距离外,不敢继续靠近。   李轩稍稍犹豫,还是跨步越了过去。当他一只脚,踏过那剑痕的时候,就蓦然有一道雄浑厚重的剑气骤然凝聚。   “什么人?无关人等都给我退开”   那是司马天元的声音,可能是现来者是李轩,他语声一变:“是谦之你啊,进来吧。”   李轩疾步踏入院内,然后就现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子,都脸色煞白的站在正房门口处。还有一位穿着诰命服饰的中年妇女,看模样当是镇东侯的夫人。   除她们之外,薛云柔竟然也在场,在李轩进来之后,她就脸色苍白的与李轩对视了一眼。   另有一位容貌绝美,尽态极妍,姿容气质都足以与薛云柔一分高下的少女,在两名女侍的拱卫下肃立一旁。她的柳眉微蹙,眸中似乎隐含忧意。   让李轩在意的是,这位少女赫然也是一身凤冠霞帔,只是外观,花纹与他的红衣女鬼略有不同。   此外不知怎的,李轩感觉这位的相貌有些熟悉。可当他仔细看,又觉似是而非。   李轩心知此女身份尊贵,他不敢细观,只凝神看了这位一眼,遥遥行了一礼,就走进到了正房当中。   甫一入内,他就见东面靠窗的一张太师椅上,有一位老年女性的尸体端坐其上。   致命伤应该是她颈部的一道伤痕,有大量血液喷出,溅射到数尺之外。不但染红了她的一身衣物,还在地面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小的血泊。   旁边是镇东侯,他脸色青沉一片,神色懵懂的跪在了尸体旁边。   司马天元与江含韵则是眉头紧皱,眼神凝然的往四面观察着。 第一二八章 换个靠谱一点的(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此时李轩的目力惊人,虽然没法与显微镜相比,却也是人层次了。   他看了一眼死者脖颈上的刀口,再看死者的手,就判断出这并非是他人所伤,而是这位死者自己用刀割断了颈动脉与血管。   可见那刀口最初的时候是呈一条直线,非常整齐的,可到末端处却忽然下折,那就好像是股市跌停般的曲线。一直从脖子中央划下,以至于连死者胸前的衣襟也被划开,露出了里面隐隐约约的伤口。   此外死者颈部伤口处的血液,也已完全凝固。   李轩目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有五分钟左右。   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听到尖叫的时候,这位老夫人就已死去。   他正欲仔细分辨,就听司马天元凝声道:“看起来,像似寻了短见?”   “放你娘的狗屁!”镇东侯段东蓦然抬头,怒瞪着司马天元:“我娘昨日才跟我说,她过几天还想要去玄武湖逛一逛。我平时任职在外没有空暇,让我这次多留几天陪她。她怎么可能是自寻短见!”   司马天元面色倒是很平静的朝镇东侯抱了抱拳:“侯爷息怒,在下只是基于现场的痕迹做出的判断,究竟如何,还得进一步勘察,最好是能让我们检验一下令堂的遗体。我们六道司现在刚好有一位灵仵在场,不如让他给令堂看一看?”   “灵仵?”   镇东侯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李轩身上:“你说的灵仵,该不会是他?这个李轩?”   “正是小侄。”   李轩面色平静的朝着镇东侯拱手一揖:“小侄观老太君颈部处的伤口并不整齐,可见其割喉之时有过挣扎,几乎可以断定老太君用刀时绝非自愿。还请侯爷允可小侄为老太君细观,查探老太君的真实死因。”   只是镇东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摇了摇头:“换人吧,你们验尸可以,却必须换个靠谱一点的灵仵。这个小子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向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我信不过他。”   李轩不由一阵无语,知道自己这又是被前身留下的名声给坑了。   这位镇东侯,显然是对原版的李轩知根知底。   江含韵却皱起了眉:“侯爷,李轩他以前虽然荒唐,可他在勘验尸上的能耐却已得了刘大仵的真传。我们六道司中的许多灵仵,可能都不如他。”   镇东侯显然是不信的,他冷笑了笑,都懒于回答。   “侯爷既然信不过李轩,那就换一位吧?”   此时又有一人从外面走入了进来,赫然正是雷云:“恰好我们火鸦都的章旭就在府外,这位可是有七年资历,屡破凶案的灵仵,想必能使侯爷放心?”   李轩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面含着惑然之意,心想这家伙怎么会在这?   他随后用询问的视线看向江含韵,后者寒声解释道:“司天都群龙无,总管大人令火鸦都一起协查紫蝶妖女案,不过他们的人之前都没进府,与火雀都一并负责外围。”   镇东侯段东则若有所思:“章旭?火鸦都的章旭?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让他过来吧。”   “我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他入府了,最多片刻时间就可赶过来。”   雷云冲镇东侯抱了抱拳:“另有一事需禀知侯爷,司马校尉方才飞符通知雷某,让雷某封锁了侯府内外。此举对您府上的客人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镇东侯倒也是知道好歹的,他脸色肃穆的点了点头:“段某多谢诸位!”   此时如果还能让人任意出入侯府,说不定凶手就溜了出去。可如果封锁侯府,那必定是要得罪客人的,六道司能够为他担待此事,镇东侯自然感激。   此时雷云,又好奇的环视着周围众人:“诸位,案过程是怎样的?又有什么人在场?”   “你来之前,我们正准备询问。”   司马天元转过头,看向了角落跪着的一位五十余岁年纪的老妇人:“你是老太君身边的管事嬷嬷?叫什么名字?是你现的老太君尸体?还有老太君大寿,事时她身边为何没有人在?”   “回大人的话,奴婢娘家姓方,别人都叫我方嬷嬷。”   方嬷嬷的脸色苍白,眼神惊悸:“今日老太君大寿,她老人家本是很欢喜的,可到了午宴的时候,老太君感觉浑身筋骨疼痛不适,所以回房小憩片刻。她入睡之前嫌丫鬟们碍事吵闹,把她们都赶了出去。奴婢则因今日外院事务繁忙,在那边呆了一阵才返回这里。不过当时先现老太君不对劲的,是老太君的贴身女婢。”   于是众人的视线,都往角落里的另一女子注目过去。那是一位约三十年纪,五官姣好,做奴婢打扮的女子,她的脸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神色惶恐的朝着众人浅浅一拜:“奴婢当时去了药房,为老太君拿熬好的汤药,可等奴婢回来的时候,老太君就已是这副模样,人再没了气息。”   “汤药?什么汤药?”   “是缓解风湿之症的汤药。”方嬷嬷看向了问话的雷云:“老太君为风湿所患已有十余年,平时都靠汤药与针灸推拿化解。”   雷云又问道:“在此期间,可还有其他人进入过老太君的房间?”   “应该没有。”镇东侯虎眼微阖:“外面的丫鬟都知道规矩,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母亲。此外这间左后侧院不但是府中法阵重点看护之地,还有两位六重楼的武师藏于暗中,负责护卫母亲平时的安全。我问过他们,今日就没有人出入过母亲这间房。”   “我与江校尉仔细看过了,的确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除了老夫人身上之外,江校尉的四尾灵狐,也未分辨出任何异常气味与灵机。”   司马天元接下来却是眼含深意的看向了房门之外:“那么外面的公主殿下与那位薛仙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二人为何在此?”   “公主殿下是被府里请到这里招待的,殿下喜静,所以被安排在老夫人的院里休息。薛小姐则是被公主邀请至此,据说她们以前在京城就熟识,是手帕交。”   方嬷嬷一五一十的答着:“老夫人从前院回来午睡的时候,她们两人就已经在院里了。”   司马天元眯着眼:“那么薛小姐在院内,一直都在与公主说话?”   这次答话的是那位贴身女婢:“她们在下棋,一边下一边闲聊。不过在老夫人回房之后,薛小姐接到一张飞符,去了院外一阵。我当时刚好,亲眼见她用一种螺状法器说着话。”   雷云听到这里,不由皱着眉头,小声询问江含韵:“这镇东侯府这么大的牌面?当朝长公主都亲自过府给他们拜寿?”   江含韵也搞不明白这些权贵名门之间的弯绕与高下,她的时间精力绝大多数都贡献给了武道与各种妖魔案件。   李轩却是门清:“镇东侯是现任的漕运总兵,其母则是出身博陵崔氏,乃是博陵二房的嫡女,自然与寻常勋贵不同。”   雷云顿时沉默,博陵崔氏的二房,可是这个庞大门阀中宰相最多的一个世系,足以与博陵崔氏的大房比肩。   至于漕运总兵一职,那就更是牛得不行,可说是掌握着北直隶与北方几个边镇的命脉。   江含韵此时也出声询问道:“你们是在怀疑云柔?”   “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不能排除她的嫌疑。”雷云微一颔:“如果崔老夫人不是自愿,那就是术法杀人。能够在与人不接触的情况下让她自尽的法术有很多,可崔老夫人不同,她是二品诰命夫人,有着官身,有着朝廷龙气庇护,本身是妖邪难近,术法难及的。如此一来,对法术的要求就很苛刻了,能够施展此术的人想必极少。”   李轩听了,却心想这雷云与司马天元何止是怀疑薛云柔,估计连公主也是一起怀疑上了。   这位既然号称‘长乐姬’,与江含韵等人齐名,那想必也是修为不俗。而刚才薛云柔既然独处了一段时间,那么公主这边当然也是一样。   雷云二人只是顾忌公主身份,嘴上不说而已。   “控魂夺魄,摄心术,天镜照形。”   雷云陷入了凝思:“我能想到的就有三种法术,可其中任意一种,都需要修为六重楼以上,且神魄强大的术师才能施展。而且距离必须在三十步之内,距离一远,效果就不如人意。”   “既然是六重楼以上的术师所为,那么想必本宫也有嫌疑。”   那赫然正是长乐公主,她与薛云柔一前一后走入了进来:“薛姐姐接到符书离开之后,我在厢房内独自推演棋局,说来也是有作案时间的。”   雷云等人当即行礼:“公主殿下,吾等不敢!”   李轩也不例外,向这位公主欠腰躬身。此时他万分庆幸自己是加入了六道司,不用动不动的下跪。   这个聚集了各方修行人士,各种凡力量的机构,对皇权有着天然的排斥与轻蔑。   “诸位探案为重,无需多礼。”长乐公主伸手虚扶:“你们说的不对,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尔等既然肩负侦破案件,寻找真凶之责。岂能因一个‘不敢’,就将我这个嫌疑人排除在外?”   镇东侯不由皱起了眉头:“还请殿下尽快移步院外,这里乃凶煞之地,怕是会冲撞了您的贵体。”   长乐公主却小脸苍白的摇着头:“我与薛姐姐就在院外等着,哪里都不会去!老太君她是人善心慈,和蔼可亲之人,本宫要尽快知道,到底是何等样的凶顽,做出此等暴戾残忍,人神共愤之事。”   她定定看了老太君一眼,随后就觉不忍的收回视线,转而目视着雷云等人,眼神诚恳:“请诸君务必将凶手惩之于法!如有什么需要问我,只管来找本宫便是。”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李轩这边却是趁着机会,仔细打量着长乐公主。   这位大约十五岁的年纪,比薛云柔还要年轻一点。身材则是属于骨架纤弱的类型,所以手小,脸小,可身高却有至少一米七,并不显矮小。   最让李轩印象深刻的是长乐公主的那张脸,估计只有他一个巴掌大,让李轩想起了前世的日本女明星齐藤飞鸟,可五官更精致得多。那股端庄华贵的气派,也与那位日本女明星不同。   不过李轩更在乎的,还是长乐公主的那身衣饰。   这次确定了,红衣女鬼那凤冠霞帔的形制,是与长乐公主的这一身差不多的,就是样式上略有差异。   而就在李轩凝神细观之际,他现薛云柔正圆瞪着眼,向他怒目凝视,那黑白分明的瞳中,似乎能喷出火焰。   李轩不由眨了眨眼,暗暗奇怪,忖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这位薛仙子? 第一二九章 第二桩命案(求订阅求月票)   薛云柔的盯视,让李轩感觉无辜之余背脊寒。   幸在长乐公主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没有在这正房里多呆,带着薛云柔一起出去了。   而就在不久之后,一位提着工具箱的中年人健步走入了进来,向众人行礼:“卑职伏魔游徼章旭,见过侯爷,见过诸位校尉,请恕章某来迟。”   他又特意朝着镇东侯深深一揖:“侯爷,今日对令堂尸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侯爷见谅,卑职只是想令害死老太君的真凶伏法。”   镇东侯脸色清冷:“劳烦章游徼了,放心,段某并非是不知好歹之人。我只求你看的时候仔细一些,别让凶手逍遥法外。”   司马天元则已等得不耐:“废话少说,直接开始吧。再拖拖拉拉的,我们火雀都的灵仵都要到了。”   “卑职明白!”章旭点了点头,可接下来却还是不温不火的问道:“侯爷能否允许招魂?”   镇东侯明显陷入迟疑,眉头紧皱道:“你先看吧,看不出来再说。”   章旭已经走到了尸体旁,有条不紊的将他手中的工具箱打开。   这位先施展的是‘测灵术’,平时他们六道司用的是地行龙的尿液作为材料,好用省钱,可既然尸检的对象是一位二品诰命,自然得换个材料。章旭将一种气味像是薄荷的水液,洒在了老太君的全身上下。   随着章旭手持法印,念动灵诀,众人只见死者的周身,赫然都现出了一层黑气。   镇东侯的拳头,顿时紧紧的一握,目光暴戾,罡气外溢。好在雷云防了他一手,很及时的将手按在镇东侯的背部,否则镇东侯身上溢出来的真元,足以将这案现场摧毁大半。   “这的确是术法杀人!从残留的灵力浓度来看,至少也是六重楼境界以上的术师。”   章旭的眸光微凝:“有人远程操纵老太君自裁,可具体是什么法术,请容我详细检验。”   他先是翻开老太君的头,仔细翻寻:“头部没有镇魂钉之类的,没有外伤,应该不是器物控神。”   接下来章旭又掀开了死者的眼皮,仔细观察着死者的瞳孔深处。   这个时代是没有手电筒这种工具的,可这位从工具箱取出了一面光滑的铜镜,往那眼睛里面一照,就有炽白的强光显现,效果竟然比手电筒强上不少。   “眼底深处并无黑纹,瞳孔正常散大,这不是瞳术类的神通所致。”   接下来是口鼻与指甲部分:“口鼻中没有异常的气味,指甲也没有黑,中毒的可能性极小。”   章旭又用针,从尸体的手指头取出了一滴血液。然后单手持诀,口念灵咒,使得那血液泛出红光。   “光泽纯正,的确没有中毒,至少不是我们常见的各种毒素。”   李轩在旁观摩着,心想这位在侦测术法方面,可比自己专业不少。   由于时间的关系,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神奇法术,仅只是了解一个大概。   老师刘大仵借给他的那一份心得笔记,他也都没看全呢。   而就在章旭那边验尸的当口,雷云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口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先让人去查问一下吧,府里面有多少六重楼以上的术修,不能说公主殿下与薛云柔靠得更近,就只把他们两人作为怀疑对象。那些高品的术修,也未必就需在三十步内施法。”   镇东侯对他的举止本是非常不满,他的母亲已经横尸于此,可这个六道司的校尉,竟还敢在这里吃东西。可当他看清雷云手里的食物之后,却又是一阵错愕,瞠目结舌。   江含韵也很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同事:“那头石狮子,雷云你还没有吃完?”   “那么大那么沉的狮子,我哪里能这么快吃掉?两万两千多斤呢!霜云她把这石狮子切割成一百斤一份,每天吃一份,我也得用二百二十天。当初修那座大门的也不知道是谁,搞那么大的狮子杵在那里干吗?他们就只图好看。”   雷云一声轻叹,然后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块石头:“要吃吗?霜云说给我改善口味,油炸过的,还涂过了她特制的浆,特别好吃,当零食吃很不错的。”   江含韵翻了翻白眼:“本人无福消受,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七重楼修为以上,确实可把作案距离扩大到百步,甚至是两百步之外。可前提是与老夫人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又或者同时掌握了老夫人的生辰八字与血液肤,才能够办到。”   司马天元凝思着道:“我们可以先在客人当中做一下排除,且是越快越好。”   今日侯府的客人,不是高官显贵,就是高官显贵的家人,所以他估计是封锁不了多久的。   李轩却一直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尤其当章旭掀开老太君右手的衣物,开始检查死者手臂的时候,他的眼神微凝。   李轩现老太君肘关节处的色泽有些异常,此外章旭摆动她手臂关节的时候,李轩也感觉有些不对。   章旭也明显察觉到了,他随后往旁边略有些移位的茶几看了一眼:“右手肘关节有些许淤青,疑为撞击茶几所致。”   李轩皱了皱眉,感觉没那么简单。老太君的手臂,的确是撞到茶几了,可以他目测的情况来看,那不仅仅只是撞击的结果。   这得归功于他习武之后大幅激增的目力,换在前世,他是一定看不出来的。   李轩有心出言提醒,可又暗生迟疑。   他是听说过这位章旭章灵仵的,据说此人性格非常的强势,且固执己见,心胸略小,在同事当中的风评不佳。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自己如果当着众人面说出章旭的疏忽,这位多半会有其它的想法。   李轩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私下里提醒。横竖尸体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接下来他又见章旭解开老太君胸前的部分衣襟,可见死者的颈部下界有着一片淤红,还有着鳞状纹路。   李轩不由心中一紧,想起了不久前,他在刘大仵笔记中看到过的几段文字。   那并非是尸检的笔录,而是关于紫蝶妖女盗窃案的几份伤检记录。   这些人在案时都无一例外,身燃奇异紫火,然后都生出了幻觉,不由自主的按照紫蝶妖女的意愿行事。   事后在他们的胸前都有淤红与鳞状纹路,除此之外,在他们的胸部下缘,还有大腿部分,也会有轻微的烧伤。   此外这几个部位的衣物,也会因高温出现熏黄,甚至是焦痕。   李轩正回思着那几份笔录,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惊慌失措,撕心裂肺般的喊声:“侯爷,侯爷,不好了,归燕楼那边也出了事!崔老夫人她自己用刀割了喉咙,自杀了。”   在场的众人闻言,顿时都神色一凛。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同时走出了这间左侧院的正房。   随后就见院门之外,有一位身上染血的丫鬟,在司马天元留下的剑痕之外哭喊:“侯爷不好了!崔老夫人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不开,一刀割了喉咙。我们看见的时候,她已经没了生气。”   “也是割了喉咙?”司马天元惊疑不定,侧目看向镇东侯:“侯爷,敢问是哪一位崔老夫人?”   博陵崔氏数千年开枝散叶,繁衍子孙。金陵城内有资格被称为崔老夫人的至少有二十余位。   “监察御史崔承佑之母。”   镇东侯眼神惊悸,又隐含狂怒:“她是我母亲嫡亲的弟妹,因其孙崔洪书横死,特意赶到金陵。因崔御史在金陵并未置产,所以在我家小住。她自认是带哀之人,母亲大寿时一直辟居归燕楼别院。这到底是何人?敢在我府中如此放肆!”   司马天元皱了皱眉:“雷云你留下看着,我与江校尉一起过去看看。”   他虽然也只是校尉,却是火雀都的指挥使。而火雀都乃是朱雀堂二十四都之,地位凌驾于其余各都之上。   所以雷云毫无异议:“这里有我,司马老哥只管放心。”   此时司马天元又朝李轩招了招手,而就在李轩心领神会,疾步跟上的时候,他听见房间里面又传出来章旭的声音:“胸部下缘肝侧处有轻微烧伤,内衣局部有焦痕。”   李轩皱了皱眉,然后就大踏步的走出院外。   只因这个时候,司马天元与江含韵两人已经走到没影了。   而当他紧赶慢赶,来到不远处的归燕楼时。只见这里也是一样,被司马天元一道剑痕封锁。   不过此刻,已经有部分六道司的人员赶来,帮助维持秩序,驱赶闲人。彭富来与张岳几人,就在其中。   李轩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这间阁楼,进入到案的第三层。   然后他的眼就微微一凝,这里除了摆设不同,死者坐的方位有异之外,情况与侯府老太君那边一模一样。   死者都是面色痛苦,右手持着一把锋利短刀,地上有着大片的血泊。   尤其是颈部那道触目惊心的创口,也是在割开血管与气管之后骤然下折,在胸襟部分留下了一条割痕。 第一三零章 幻神紫火(四更求订阅求月票)   李轩到来的时候,司马天元已经开始询问这里的众人:“老夫人她是怎么出的事?是谁先现她尸体的?事之前她身边为何没有人在?还有,老夫人手中的刀又是哪来的?”   这里面的众多奴婢侍女,包括崔老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在内,都是慌张失神的状态,没一个能答的囫囵。   最后还是一位年纪约二旬的女婢开口:“回大人的话,老夫人当时在午睡,所以我们都在二楼。最先现老夫人自杀的是林嬷嬷。”   那位掌事嬷嬷也终于定神:“我是感觉不对才上的三楼,我们家夫人有鼻疾,睡熟之后会打呼噜,可当时楼上很安静。至于老夫人手中的刀,那是裁衣刀,好像镇东侯府家的每一间院子都有。”   司马天元眯着眼道:“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她午休时身边无人看护?”   掌事嬷嬷摇着头:“这是老夫人自己定的规矩,她不喜别人搅扰。不过一个月前,我们家老爷专为老夫人她请了一位高人贴身护卫。据说此女修为很是高明,是开了第三门,九重楼境的成名术师。”   “那么此女何在?”江含韵凝神询问:“你家老爷为何突然会请这么一位大高手,来护卫你家老夫人?可是最近有什么仇家?”   “那位高人在今日清晨离去了,昨夜我们家老夫人不知是接到了什么消息,让这位高人去为她办一件事。那人本来是不肯的,与老夫人争执了许久。最后老夫人用撞墙胁迫,又说这里是镇东侯府谁能动她,那位高人拗不过我家老夫人。”   掌事嬷嬷神色犹疑的说着:“至于我们的仇家,这可太多了耶。我虽然不太清楚,可我家老爷历三任监察御史,任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不瞒各位,老爷最近就总怀疑有仇家在盯着他,他甚至怀疑我们家二少爷横死揽月楼,可能与此有关。”   司马天元不由愣了愣神,与江含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波澜。   尤其江含韵,作为揽月楼一案的亲历者,更是柳眉微蹙,心潮起伏。她随后分出了部分注意力,看向已经在进行尸检的李轩。   后者正全神贯注,查看着死者的头,对于司马天元问讯的内容听如未闻。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手法很娴熟,检查的也非常仔细,几乎是每一厘每一寸的翻寻,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接下来是死者的五官,手指——顺序虽然都与那位章灵仵类同。可江含韵看得出来,李轩要比那位还要认真细致一些。   那位章灵仵已经极其的专注细心,可李轩却更有胜之。往往稍觉不妥,就会倒退到之前的步骤,周密详尽到近乎于严苛。   唯独这位的法术有些生涩,远不如章旭。   江含韵凝神看着,眸中渐渐现出异泽。她感觉这一刻的李轩,神采气质都与平常时候的他截然迥异,大相径庭。   “江校尉看得这么专注?”   司马天元突然出言,惊醒了逐渐看得入神的江含韵,他语含调侃的问道:“我是蛮好奇的,你这到底是看李谦之呢?还是在看尸体?眼神不太对劲。”   江含韵回神之后面色微红,然后就略含恼意的瞪了司马天元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些人你都问完了?”   “问完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唯独那位嬷嬷说的仇家,我有一点在意。”   司马天元摇着头,神色凝然道:“当日死在揽月楼的崔洪书,虽然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二世祖,该杀千刀的混账行子。可此人之父崔承佑,却是一位难得的清官,干员,深得当今陛下倚重。这位因尚了郡主,不得升迁,十年来一直都在七品监察御史上转迁。可他每一任都是官声卓著,以铁面无私著称,地方官畏之如虎。”   “崔御史之名,我也有听闻的。”江含韵皱着眉头道:“可如果是崔御史以前的仇家所为,那么段老太君,为何也会被同样的手法所杀?就只因这两位是姑嫂关系?”   司马天元将双手抱在胸前:“这我就不清楚了,却是我们必须查明的。对了,你那四尾灵狐,可有嗅到了什么?”   “没有,它没嗅到有别于此地众人之外的气息与灵机,三十丈内都没有。”   江含韵一边说话,一边继续看李轩尸检。   后者已经掀开老夫人的衣袖,这位着重在那右手肘的淤青处看了一阵。   死者的身边也有茶几,这右手肘的淤青多半也是撞击所致。可李轩却是凝神细观了足足三十个呼吸,又将老夫人的手臂抬了抬,来回的屈伸。   司马天元不由好奇地询问道:“此处有问题吗?”   “可能有,韧带——”   李轩想起了古代可没有韧带与肌腱这些词,当即话音一顿:“死者有板筋断裂与筋膜拉伤,甚至可能有骨裂骨折。”   “板筋断裂?筋膜拉伤?”   司马天元眼神疑惑:“还有骨裂骨折?是否撞击所致?”   “应该不是,这情况非常古怪。”李轩的神色也很古怪:“很不可思议,这种伤,就好像是骨头与肌肉,朝相反的方向用力所致。可我不能确定,只有动刀剖开之后,才能知道究竟。”   人的骨头,是没法自己动弹的,只能通过肌肉来传动。可这位死者的骨骼,却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与力量。   可他的语音未落,那嬷嬷就尖叫了起来:“不能剖!绝不能剖。你们这是要我家老夫人死后都不得安生?你们想要对老夫人尸身动刀,除非我死!”   李轩皱了皱眉,继续按照尸检的步骤,勘检着尸体。   可接下来他看到的情况,与章旭一般无二。胸前都有淤血与鳞状纹路,胸部下缘肝侧处有轻微烧伤,大腿内缘烧伤更加严重。   而这几个部位的衣物内侧,都有着火烧过后的焦痕。   “怎么样?”江含韵神色关切道:“死因为何?’   李轩若有所思的站起了身:“一切特征,都与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相似。看起来像是被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操纵,然后自割咽喉而死。”   “紫蝶?”江含韵一阵惊疑:“你确定?可这紫蝶妖女,为何会无缘无故,对崔老夫人下手?她从不轻易伤人。”   司马天元则若有所思道:“的确是‘幻神紫火’的特征,我之前看到老夫人胸前鳞状纹路的时候,就有这猜测了。这样的痕迹,之前我见过十几次,熟得不能再熟。   至于紫蝶妖女杀人的原因,或者这位也是崔御史以前的仇家也未可知。说来丢人,我们至今都没看到过此女的真实相貌,自然也不知她的身份。”   李轩此时却抱了抱拳:“校尉大人,我认为老夫人手臂上的伤痕有很大疑点,最好是能剖开看看。”   江含韵看了看那位圆瞪着眼的嬷嬷,还有她身后的一众女婢,然后头疼的挠了挠头:“我也想,可现在不行。我会让人联系崔御史,询问他的意见,可你别抱太多指望。”   李轩闻言也很无奈,他知道这种官宦人家,是最忌讳这种事情的。   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身体肤受之父母,又认为灵魂分布在人的身体各处,没有全尸等于灵魂不全。   所以哪怕那位崔御史再怎么开明,估计也不会愿意让人对他母亲的尸体开膛破肚。   当一行人返回左侧院的时候,章旭这边的尸检也早已结束多时。   李轩才刚走入正堂,章旭就侧目向他看了过来:“李游徼,崔老夫人的身上,想必也有鳞状纹路与烧伤?形状与段老太君大同小异?”   李轩眉头微皱,如实回应道:“崔老夫人胸前确有淤血,鳞纹,形状与段老太君差不多。在胸部下缘,肝区附近,还有大腿内侧,都有轻微烧伤。只是,老夫人的手肘——”   可他语气才刚转折,章旭就已经朝镇东侯与在场的三位伏魔校尉抱了抱拳:“侯爷,三位大人,应该不会差了。这种痕迹,我只在几次紫蝶盗案中见过。受害人无不都是身燃紫火,心生幻觉,整个人不受自控,任由那位紫蝶妖女摆布控制。”   “那是‘幻神紫火’,我也见过三次。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盐商家的六重楼武修被紫蝶迷惑,不但亲手为她打开了自家银库的大门,之后又用头自撞墙壁,晕迷了过去。”   雷云一边说着,一边啃着一根黑乎乎的石头:“这种‘幻神紫火’,原理机制至今成迷。我们六道司的刘三戒刘大仵推测这些受害者是事先服用了一种药物,药力沉积于肝部与胃部,由紫蝶妖女的术法引,导致幻觉。不过这只是猜测,未经证实,我们至今都未在受害人体内找到异于寻常的药物成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世间绝没有第二人掌握这种‘幻神紫火’,而今日紫蝶妖女还在贵府当中现过身,她的嫌疑极大。”   “可紫蝶妖女从不伤无辜之人,出手也一向都有分寸。我本人虽对她恨极,可也得承认这女人确实当得起‘盗亦有道’四字。而今日凶手杀死两位老夫人的手法极其残忍,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司马天元眼神犹疑,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镇东侯:“侯爷,不知贵府可曾得罪过这位紫蝶?又或者是过往有什么恩怨?” 第一三一章 有疑点(求月票求订阅)   “无仇无怨!”   镇东侯段东手按着腰间的长剑,虎目微阖,面色青沉:“绝不可能是紫蝶,你们再查!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堂堂的六道司,就只有这点水准?”   在场的众人顿时一愣,狐疑不解的对视了一眼。   他们既错愕于镇东侯言语中的恚怒,更惊奇于这位语气中的坚定。   李轩也觉奇怪,感觉这位的反应有些乎寻常。   镇东侯的这股子愤怒,是搞错泄对象了吧?   正常人听到尸检结果之后,都该是对紫蝶妖女怒恨已极的。   可是这位对于一个官宦人家该恨之入骨的江洋大盗,却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这不能不让人惊奇。   “侯爷!”   章旭神色有些难看的抱拳道:“紫蝶幻火的痕迹,世间无二!章某绝不可能误判。”   “那就是你的能耐不足。”段东一声轻哼,语气更不客气:“你们六道司就只有这点水准的灵仵?给我找个更靠谱一点的过来!”   雷云则眉头大皱,眼中流露出怒意。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就被司马天元拦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段东:“段侯爷,两位老夫人的尸体我都看过,她们身上遗留的痕迹,确实是‘幻神紫火’独有的。换成我们六道司的大仵前来,想必也不会有第二种结果。您坚信凶手非是紫蝶,请问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   “没有缘由,就是直觉。”段东依旧敛着眼睑,却换上了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你们无需再问了,只管去找更高明的灵仵来。我们段家与紫蝶妖女素无关系,无冤无仇”   就在司马天元与江含韵等人暗觉头疼的时候,那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老爷这话,却是有些自欺欺人了。我倒是觉得,杀死母亲与崔老夫人的,一定就是那位紫蝶妖女。除她之外,再没有其它可能。”   李轩斜目看过去,现那正是镇东侯的夫人。   而段东的瞳孔也在此刻微微收缩,脸色一瞬间变的难看无比:“请夫人慎言!来人,把夫人送回去休息。”   “慢着!”段夫人的声音骤转高亢,额外的刺耳:“夫君,母亲她都落到这个下场,你还要自欺欺人?”   她随后扫望了在场诸人一眼:“诸位校尉大人,请你们排除此间的所有无关人等。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涉及我段府秘辛,也与紫蝶妖女有关,我希望此间各位都能指着三官大帝立一个重誓,绝不得将妾身之言,传入他人之耳。”   雷云眉毛微扬,当即就开始了清场。   先是段老太君的那些婢女丫鬟,然后是六道司的众多人员。   薛云柔是典型的闲杂人等,可她此刻却是八卦之火狂燃,对这段府与紫蝶妖女的秘辛无比好奇。   所以她很鸡贼的躲在了长乐公主的身后,最后只在雷云的逼迫下了一个誓,就成功的留了下来。   李轩原本也在被驱赶之列,可江含韵护着他。少女朝雷云一瞪眼,后者也就作罢了。   他想李轩作为明幽都的骨干,江含韵倚重的助手,留下来其实不算出格。   等到清完场,一直在与镇东侯对视的段夫人就微一昂:“六道司的诸位大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直到现今,都没查清楚紫蝶的身份与过往来历对吧?”   “没有!”司马天元苦笑道:“惭愧,紫蝶不但一身幻术道法出神入化,身法与御空之术也是当世绝顶,几乎比拟天位。我们现在连她到底长什么模样都搞不清楚,更何况是她的身份。只知此女在刚出道的时候,提到过她的名字,似乎是叫夏南烟。”   段夫人摇着头:“你们当然查不出来,这是因有一位高权重之人,为她掩盖了过往。若不是今天的事情,估计你们永远都不会想到,那所谓的紫蝶妖女,是我家侯爷在五年前落井暴毙的养女,曾经唤作段南烟。”   这院内顿时一阵死寂,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看着段东与段夫人。司马天元等人的眼神,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接下来段夫人的言语,却更让人吃惊:“可此女确实是本姓夏,乃是十二年前巡盐御史夏广维之女。那一年,夏广维贪黩案,又兼党附王振,被判满门抄拿问斩!   我家侯爷当时刚刚袭爵,时任中都留守司都指挥佥事,受命抓捕夏广维全家老小。可他经手此案时却心生不忍,将夏广维的妻女私藏了下来,其妻殉情而死,其女则被送到老太君的身边养育。”   她的语声逐渐冷厉:“这就是我们家与紫蝶妖女的仇怨了,他们夏氏一家上下的死,都与我家老爷有牵涉。此外,崔承佑崔御史的兄长,当时与夏广维同为巡盐御史,只是辖区不同。我记得夏广维下狱之时,他也有出面举证。”   段东此刻的神色,却反倒是淡定下来:“夏广维是因得罪众多盐商,被人诬陷,蒙冤而死。我敬他人品,所以护其妻女。当日带兵将他捉拿,也是奉上命而为。南烟她也是一个好孩子,心性仁善,定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夫君你可真天真!”段夫人冷笑道:“你是这般想的,可人家却是未必,这可是灭满门的大仇。她的二叔更是在逃遁途中,被你亲手杀死。你倒好,不斩草除根也就罢了,反倒是学了中山狼的故事,将仇人养在自己的府中。”   段东虎目微睁,斜眼睨着段夫人:“你是看着南烟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情,你应该都清楚。我昔日也与烟儿有过约定,如果她想要报复,只管寻我就可,不得牵涉旁人。”   “我是看着她长大,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段夫人语含不屑道:“那个时候她就是个闷葫芦,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知事实俱在,六道司的灵仵都说了,那什么‘幻神紫火’的痕迹不会有假,这个南烟,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司马天元等人听到这里,神色都已是精彩之至。   也就在段东的眉心已经皱成‘川’字,欲言又止的时候。这左侧院外,却传来了一声叹息:“父亲你不用再为我与母亲争了,你们伉俪情深,别因我的事伤了和气。”   李轩神色微动,正心想这声音好熟。然后这院外就有一只只紫色火蝶飞入,然后在正堂的中央聚拢,渐渐汇聚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大约是十六岁年纪,穿着一袭紫衣,在阳光映耀下粲然生光,仿似有烟霞轻拢。五官则清秀绝俗,容色绝丽,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有神。而那娇美无匹的胜雪肌肤,还有着丝绸一般的长,都无不让人印象深刻。让人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妖女’、‘绝色’、‘倾国倾城’等词汇。   这女孩的面貌,李轩是有些陌生的。可他第一眼就认出此女,定是那与他有过数次‘交手’的妖女无疑。   司马天元也瞳孔怒张:“紫蝶!”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出手,重剑往紫蝶轰斩过去,不留任何余地。   可在及身之刻,司马天元却又一阵愣神,临时将剑刃改成了剑脊。可这一剑依旧威势凶猛,沉重异常,轰在紫蝶的肩侧,直接就将这少女砸跪下去,口中溢血。   紫蝶竟是不躲不让,也没有施展术法,就这么定立在原地,任由司马天元一剑轰在身上。   之后雷云与江含韵也闪身而至,将一颗颗长达一指的镇元钉,强行钉入她的体内,紫蝶也不做任何的反抗。   “南烟!”镇东侯段东紧握着剑,手臂肌肉虬结,声音嘶哑:“你这是为何?”   等到整整十八颗镇元钉打入到紫蝶的体内,雷云与司马天元二人都茫然不可思议,胸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千变万化,难觅踪迹,让他们六道司忙活了大半年的紫蝶妖女,今天就这么被他们逮住了?   “孩儿回来,是为自证青白。”   紫蝶仰着头,有些虚弱的看向了段老太君的尸体,面色凄楚,眸含哀意:“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有人要诬陷孩儿弑杀祖母,孩儿就不能忍了。孩儿更不能忍受的是,凶手就此逍遥于法外。父亲你说的对,他们六道司果然都是一群废物,这么浅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   “确实无用!”镇东侯握剑的手掌已溢下鲜血,他怒瞪着司马天元:“你们六道司,还有何话可说?”   司马天元一阵沉默,雷云也微微动容,江含韵则注目看着紫蝶,眼中竟现出了几分欣赏。   甚至段夫人,也是脸色微白,现出几分心虚愧意。   章旭则微微蹙眉:“可那的确是‘幻神紫火’独有的痕迹。要说有人栽赃嫁祸,并无证据支撑。”   “还是有疑点的!”李轩神色凝冷,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踏前一步:“段侯爷,小侄以为老太君之死确有让人疑窦之处。不知侯爷能否容小侄剖开老太君的尸身一观详细?”   “你?”段东往李轩斜目以视,神色中略含惊疑:“疑点何在?” 第一三二章 一手调教出来的(求订阅求月票)   “是手肘!”   李轩目光毫不相让的与镇东侯段东对视,语声则强而有力:“我之前看过,那并非仅仅只是撞击所致。除了撞伤之外,还有板筋断裂,轻微的筋膜拉伤,伴随骨裂骨折。”   “筋膜拉伤?”镇东侯看着李轩,又看了看段老太君的尸体,神色沉凝:“因何缘故?”   “我猜测是与控制段老太君的力量反复拉扯所致,这股力量很可能来自于老太君的骨骼内部。我看过老师刘三戒的笔记,紫蝶的幻火绝不会如此粗暴,不!应该说是强的过分,受害者不会有任何自主意志。所以只要证实了这一点,不但可为你的养女洗清嫌疑,甚至可以找到真正的凶手。”   李轩抱了抱拳:“侯爷,我并不需要为老夫人开膛破肚,只需看看她的手臂。”   镇东侯闻言大步走到段老太君身侧,手抓着老太君的臂膀,似在存神感应着什么。他神色微动,瞳孔收缩,可他明显还是有些迟疑,面色一阵青白变幻。   江含韵此时也上前一步:“镇东侯,您要我们六道司的大仵前来也不是不可,可我们朱雀堂的大仵总共只有三人,需得奔走于整个南直隶四州十五府,处置各种疑难凶案。而李轩自揽月楼杀人案以来已经屡破大案,刘三戒刘大仵亲口对我说,未来有资格继他衣钵者,唯李轩一人。”   “刘三戒真这么说过?”镇东侯终于动容,接下来他却又沉思了半刻,才长吐了一口浊气:“只是手臂而已?你确定?”   “就只是手臂!”李轩再次强调道:“小侄只需看看段老太君的板筋与筋膜韧带,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此事我便允了。”镇东侯虎眸盯着李轩:“可如果你毫无收获,本侯也不会与你甘休。”   李轩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快步走到了段老太君的身侧。   他这次没有携带工具箱过来,就直接从江含韵那里借了一把短刀。   依旧是以‘元衣术’覆盖双手,李轩小心翼翼的,将段老太君手肘还有前臂上的皮肤剖开,然后循着前臂两个肌群之间的间隙深入。   他主要看的是前臂后群肌,这个肌肉群共有十块肌肉,分两层排列。   在入刀剖开的一刻,李轩的神色就微微一凝,里面肌腱的肿胀是肉眼可见。   立在他身后的章旭,则微微变色。这前臂内部的板筋,果然是有小面积的撕裂。筋膜韧带,也都有或轻或重的损伤。   之前从外观来看不明显,可此时当李轩将老太君的臂肌剖开,里面一片稀烂的状况,却在他们的眼前暴露无遗。   这意味着死者的手臂,在死前一直都在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镇东侯也神色了然,他怒瞪了脸色苍白的章旭一眼,然后放低了姿态询问:“李世侄,那么这股力,又是来源于何处?”   他是习武之人,而医武相通。之前在摸索感应老太君右臂的时候,镇东侯其实就已知大概了。   所以此刻,他更想要知道的是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与有关真凶的线索。   李轩一言不,他先是施展了两个法术,辨识这些肌肉的内部,有没有术法遗留,或是被人为操控的痕迹。   在没有收获之后,又将段老太君的前臂肌肉继续剖开,显露出里面的桡骨与尺骨,可见这两根骨骼的中段,都有轻微的裂痕。   “应该是在骨头里面。”   李轩此时的神色稍微有点迟疑,可他随后就下定了决心。直接用刀从老太君的后肘切入,然后以极其娴熟老道的手法,将老太君的肘关节切开,使得前臂与上臂的骨骼分离。   也就在这刻,李轩又以雷霆电闪的度探指一捏,将六根蓝色丝线捏在了手里。   它们原本是潜藏于桡骨与尺骨当中,在李轩切开老太君的肘关节后,就往上臂的肱骨急收缩。却被李轩抢先一步,擒在了手中。   李轩尝试着拉了拉,居然无比的坚韧,扯之不断,也没法把它拉出来。   “世侄这是何物?”   镇东侯的脸色惊怒交加,远处看着的紫蝶妖女夏南烟,也同样是眸色沉冷。他们都能够想象的到,老太君在这些丝线的控制下自杀时的挣扎与痛苦。   司马天元与雷云先是讶然对视,神色惊疑,随后又都不约而同的,深深看了一眼李轩。   司马天元更是不自禁的赞叹道:“这小子能耐不俗啊,怪不得刘三戒会那般说。他这些日子能屡立殊功,看来绝非巧合,以前真是耽误了。”   江含韵闻言,不由抬了抬下巴,她家的这位灵仵,可从没让她失望过!   怎么说呢?这个浪荡子,可都是她江含韵一手逼嗯哼,一手调教出来的。   薛云柔因事不关己,一点都不在乎李轩手中的那些丝线。她看的只有李轩,眼中一阵阵熠熠生辉。   薛云柔只觉她的轩郎,此时又有一股别样的魅力。与轩郎在地府时展现的担当与傲骨不同,却也额外的迷人。   而在她身边,长乐公主也在上下打量着李轩,神色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一种蛊,名叫牵丝蛊的蛊虫。”章旭神色也很复杂的看着李轩:“如果我没猜错,那么此时电击老太君的心脏部位,应该能将它从老太君的体内逼出。”   李轩心想还真是帮大忙了,他虽然找到老太君骨骼里的丝线,却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没办法,储备的知识量太少。   那本《妖魔大典》中可没有蛊虫的记载,而他连《妖魔大典》都还没有看全呢,刚才他都想把乐芊芊叫进来问。   江含韵此时已走上前来,然后一指点在老太君的心脏部位。   她的雷法接近于化境,可以在不伤及老太君身体的情况下,将雷霆之力打入尸体的心脏。   而下一瞬,众人就只见一只整体形状类似蜻蜓,尾部却拖着数百条丝线的蛊虫,从老太君的胸前钻出。   镇东侯段东一声怒吼,当即就拔刀轰出,朝着那蛊虫斩下,而司马天元却一剑将之拦住。   刀剑交击,司马天元不禁一声闷哼,连续退后了数步。幸在雷云也手疾眼快,提前一步将那蛊虫摄在了手中。   “侯爷,这蛊虫还有用,可以请高明术师辨识灵机,找到杀死两位老夫人的凶手。”   “其实也用不着这东西。”   章旭的目光终于从李轩的身上移开:“你们找个妖魔博士进来问一问,我记得这种蛊虫,似乎得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植入人体。”   结果等在院外的乐芊芊还是被唤了进来:“诸位大人,这种牵丝蛊需得受害者在半个时辰之内不能动弹,甚至是处于晕迷状态,还得贴身接触,以法力引导。这只蛊虫的甲壳节肢都很幼嫩,明显是才刚孵化不久,预测植入的时间应是在五天之内。”   司马天元听到这里,不由神色微动:“段侯爷,最近这几天,你们府中可有人同时接触过令堂与崔老夫人?时间在半个时辰以上,而且是单独接触,有至少四重楼的修为在身。”   “还真有这么一位。”镇东侯段东只稍作寻思,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左侧院,眸光凶横的扫望着周围的人群:“6萱娘何在?”   他一连问了三遍,都无人应答。这位也不恼怒,随后就往侯府的东面方向行去:“所有武师家丁听命,即刻起全府搜拿,今日哪怕挖地三尺,你们也得给我将6萱娘那个贱妇找出来!”   在镇东侯的后面,雷云在询问段夫人:“夫人,请问这6萱娘又是何人?”   “是老太君的贴身女婢。”   段夫人一边疾行,一边解释道:“她是三年前入的府,因一手上好的推拿术与针灸,被牙人介绍到了府中,随后就得了老太君的看重。据说此女,还是一位四重楼境的术修。”   后面跟着的李轩心想这就对得上了。既然是借助牵丝蛊的助力,那就不一定需要六重楼以上的术修。四重楼境,甚至修为更低的一样能够办到。   雷云手摩挲着下巴:“那么老太君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我是指那些伤痕与鳞纹。”   “这就得问那女人了,既然是因一手推拿术与针灸,才得了老太君的青眼。那么她要做到这一点,应该很容易。如果我没猜错,崔老夫人她应该也有风湿之症。她能为两位夫人植入牵丝蛊,自然也能伪造痕迹。”   司马天元的目光微闪:“我只好奇,她一个四重楼境的术师,怎就心甘情愿到你这府中当一个奴婢?”   “据说是她以前的主家犯了事,家中供奉的武修术师都被官方锁拿之后当成罪奴卖。我们家其实也没把她当成奴婢看,一应待遇,都与家中的武师术师类同。”   段夫人正说到这里,就见前方一团火焰冲起,还有一阵‘着火了’,‘快去提水’的惊呼声。   几人都面色微变,都一齐加快了脚步。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排厢房前,而此刻这厢房的左起第三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镇东侯对那火焰视如无物,直接冲撞入内,然后就将一个女子的躯体,重重的摔在外面的地上。   可在场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此女已经没有了气息。她的脖颈间,有着一条深刻的伤痕竟也是割喉而死,死法与两位老夫人类同。   李轩则认出这位,正是之前在段老太君房中答司马天元话的那位婢女。   “给我招魂!”   镇东侯圆瞪着眼看向李轩与章旭:“我要知道,是哪个畜牲在指使!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敢对本侯的母亲下手?”   “还是让我来吧。”   薛云柔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如论招魂之法,世间无人能出天师府之右。”   在场的众人对此也没有任何的疑问,只因薛云柔说的就是事实。   这世界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可以印证天师府在神魄法术上的强大那位酆都大帝,就是天师府的第四代天师一手造就。   而薛云柔作为一位六重楼境的天才术师,术法之能本就凌驾于他们这些灵仵之上。   只是当薛云柔手结灵诀,开始招引残灵,将周围的灵魂碎片吸聚过来。薛云柔却摇了摇头,主动散去了法术:“她的神魄不全,已经完全散了。她应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魂飞魄散,招魂之法只是白废功夫。” 第一三三章 公主召见(求月票求订阅) “这个贱妇!” 镇东侯愤恨已极,却没有怪罪薛云柔,后者招魂的情况他是亲眼所见。 换成一般的术师,只怕连这些残灵都招不出来。至于术法水准有限的灵仵,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他一腔怒火却无处泄,只能一拳挥斥,将旁边一颗需要至少五人才能够合抱的大树轰成碎粉。 又由于他用的力道十足,无数的木屑粉末被冲击飞散到数十丈外。 司马天元则是若有所思道:“又是魂飞魄散,类似的情况似乎不少?” “的确不少,独山观的那些道士,就是魂飞魄散。” 江含韵也是眸光微沉:“还有在牢狱中被杀死的魏诗,地下暗河中的那些修士,死后都是魂飞魄散。这些人,有的人是被杀人灭口,有的干脆就是死士。” “你们认为此案,可能是与弥勒教的余孽有关?” 雷云的神色很不解:“可此女又为何要对这两位老夫人下手?两位处于深宅的老妇人,怎么就碍到他们了?” 李轩则看着那漫天残灵,心想自己的红衣女鬼要是没有自我封印就好了,对于守护灵能够让他直接看到死者记忆的能力,他是非常喜欢的。还有那些能让他洞察敌人破绽的血色线痕,李轩也非常怀念。 可李轩随后又想,即便红衣女鬼还在,估计也无法可施。 能够让红衣女鬼产生反应的,就只有那些含着怨恨与执念的残魂。 这6萱娘甘愿自裁,魂飞魄散,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怨恨了。 就在李轩心里掠过这些念头的时候,他的身后就忽然爆出了成千上万的血丝,往薛云柔招引过来的那些灵魂碎片伸展了过去。 而下一瞬,李轩就现自己的脑海当中,多出了一段陌生的记忆。 那正是属于6萱娘的记忆,可能由于灵魂损毁的过于严重。李轩得到的,只有两个模糊不清的残破画面。 一个是6萱娘吞服毒酒,然后用刀割开自己咽喉的画面,周围还有浓烈的菜油气味——这在李轩看来全无价值,除了知道6萱娘死因外毫无所得。 一个则是6萱娘手捧着一个饰盒,从她的视角来看,应该是在注目着里面的一封书信,可李轩此时关注的重点,却是旁边的那些饰。 李轩心神一凛,他暂时顾不得胸前又隐隐生出来的阴痹之感,直接大踏步的往前方的厢房走去。 此时这排房屋的火焰,已经被镇东侯府中的术师扑灭,展露出一片狼藉。而司马天元与雷云等人,也都已步入其中,在搜查可能的线索。 李轩先是装模作样的四面看了看,然后就将那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下的饰盒找了出来。 这盒已经被烧了近半,通体都已化为焦黑。里面的那些饰,也是漆黑一片,甚至是融化。 李轩也不惧这些饰烫手,他将其中一只银钗,还有一只同样颜色的步摇拿在了手里,然后用自己的袖子在上面用力擦了擦。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在银钗与步摇的末端,看到了一个‘6’字。 李轩的手不禁微微一紧:“江校尉!我这里有现。” 江含韵正抱着她的四尾狐狸到处乱嗅,她闻言之后当即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有什么线索?” 不止是她,镇东侯段东,还有雷云与司马天元,都纷纷走近。 而后面跟过来的长乐公主与薛云柔,也都同时向李轩注目。 “这是?”江含韵已经看清楚了李轩手中的饰,她当即一把将之抢了过来:“6?这两件与我们当初在地下暗河里面找到的那根簪是一套?” “怎么回事?”司马天元有些迷惑的看着两人。 “在抓捕血无涯之后的两天,我与江校尉又去那条地下暗河看过一次,在泥土之下找到一个包裹。其中有一根簪,与这里的饰,是属于同一套头面,而且是出自教坊司。” 李轩简短的解释道:“因教坊司的头面样式相同,易惹纷争,所以还会额外在饰上刻录姓氏。” 这个时代女人的一套‘头面’,一般都有三支梳,钗一对,簪一对,步摇一对,还有额饰——这都是最基础的。 “这纹饰风格,应该是同一套头面不会错了。” 江含韵神色惊疑道:“这桩案子,还真是与弥勒教的余孽有牵扯,可这是为何?” 李轩也觉不解,他凝思着道:“不如想想看,两位老夫人死后会生什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神微动:“难道是丁忧?” 丁忧是这个时代的儒家礼法,如若官员的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担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是为丁忧。 众人闻言,都不禁互视了一眼,眸中都生出了惊悚之意。镇东侯则一声呢喃:“只怕**不离十!本侯这边也倒罢了,我们武官不像是文官那边严守礼法,丁不丁忧全看心情。可我那位表弟,先是丧子,如今又痛失老母,他接下来是一定无心公务的。且哪怕只为他一生清誉,也得请辞回乡守制。” “如今看来,只怕崔洪书之死也不是那么简单。” 李轩说到这里就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众人:“不知崔承佑崔御史去职之后,谁会因此受益?” 先回答的却是十丈之外的乐芊芊,她仔细寻思了片刻,然后抱着拳道:“诸位大人,我认为很可能是军械盗卖案!据说崔御史近两个月来,一直都在追查南京武库,还有大胜关,镇江,常州等地武库的军械被大规模盗卖一事。据说近日来此案进展很大,可如果崔御史去职,此案极可能功亏一篑。” 这一瞬,包括镇东侯段东在内的一众人等,就为之色变。甚至就连长乐公主,也不例外。 之前他们还只是感觉惊悚,可这个时候,他们却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水底下的暗流扑面而来。 而此时李轩则若有所思的,从旁边取来了一根烧成黑炭的椅子腿,在地上写下了几行字。 操江提督李承基 漕运总兵段东 大胜关总兵韩隆 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 李轩的眸色,在这之后逐渐变得幽深难测。 ※※※※ 在勘察完6萱娘的自杀现场之后,司马天元就匆匆返回了朱雀堂。他必须将镇东侯府一案的前后详情,尽快通知正副堂尊,并照会大晋有司。 六道司在大晋地位然,从不主动参与朝堂争斗。可对于一切可能会引大规模灵灾的事件,还是会关注有加的,有时候还会主动介入。 而这一次,虽然还不知那些‘弥勒教余孽’是什么目的,可他们的作为,显[八一中文81zw.xyz]然是已越过了六道司的底线。 负责后续收尾的是雷云,这是因火鸦都今天来的人手最多最全。在司马天元离开之后,那后续之事,就只能是由这位收拾手尾了。 江含韵则需将紫蝶妖女夏南烟押送回朱雀堂,打入镇妖塔关押。 参与之人当然不止是她与彭富来这一队弱鸡,六道司对这位黑榜第五还是很给面子的。 不但司马天元的‘火雀都’会随行,‘火鸦都’雷云麾下的两位伏魔都尉也会跟随护送。 江含韵却额外给了镇东侯一点时间,让他与夏南烟父女私叙。 当然,说是私叙,可其实江含韵全程都有在旁监督。她就立在夏南烟身侧三步之内,手按着腰刀,对镇东侯与夏南烟两人都警惕防备有加。 镇东侯段东出手救夏南烟脱困的可能性不大,可却不能不防。 至于夏南烟,她一直都是十二分的防备。 李轩则立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把自己的衣襟拉开往里面看去。 就在刚才,当那些血色丝线散开,抽取6萱娘记忆的时候,他感应到了胸前一股久违的阴痹之感。 这是红衣女鬼选择自我封印以来的次,让李轩心慌不已。 他总共就只剩下二十天左右的寿元了,目前只能靠每天修行雷法维持。如果这阴煞继续滋长,他的小命迟早玩完。 幸在这阴痹之感非常轻微,李轩看到胸前的绿斑,也没有明显的扩大,让李轩稍稍定神。 也就是说,女鬼抽取死者记忆的能力,他虽然能够动用,可却必须承担阴煞增加,损耗寿元的代价么? 李轩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自己的衣襟重新系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位宫装女侍朝他款款行来:“李游徼,我家公主有请,殿下她有事寻你相商。” 旁边的彭富来与张岳先是吃了一惊,诧异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目中就现出了几分期待、同情与幸灾乐祸。 都想这家伙如果被公主看上了,那么他们的青春就回来了。 李轩也心中一慌,心想那位长乐姬,该不会是看上我李轩的绝世蓝颜? 那位公主的美貌确是倾城倾国,可对于他这样不喜约束的人来说,尚公主这事真不好玩。 可随后李轩就镇定下来:“请问薛姑娘可在?” “您是说薛云柔薛小姐?”宫装女侍微微一笑:“自薛小姐离京之后,公主殿下与她久未见面,她们有许多话要聊,殿下已经邀请薛小姐去禁宫小住两日。” 李轩顿时就放下了心,朝着这宫装女侍微一颔:“前面带路。” 他想以今天薛云柔在镇东侯府门前展现出的醋劲,是怎么都不会容许那位公主对他伸出魔手的。 第一三四章 怎么又大一圈(求订阅求月票)   小半盏茶之后,李轩就在宫装侍女的引导下,来到了镇东侯府一间别致净雅的小院中。   当李轩步入门内,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桑树之下两位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美少女。   薛云柔在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往他看过来,然后目光流转,桃腮酡红。   立在她身侧的就是长乐公主,气质雍容华贵又惹人爱怜,绝丽的容颜在凤冠霞帔的衬托下更显美艳,不可方物。   李轩眼睑微收,径自走到长乐公主十步内,然后不卑不亢的朝着这位一礼:“伏魔游徼李轩参见公主殿下!”   “李游徼你是云柔的朋友,无需多礼。”   长乐公主看向李轩的眸光中不但含着好奇,审视,还有些许期待:“说来本宫在出京之前,就已经得知过李游徼的声名了。有人与我说游徼你不但一表人材,且文武兼资。今日见面,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李游徼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李轩心想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你出京的时间是在三个多月前,我李谦之那个时候能有什么好名声?这一表人材,文武兼资又从何说起?   可见这位公主在官面话上的造诣还是很厉害的。   他抱了抱拳,面色恬淡道:“公主殿下谬赞,不知公主殿下唤在下前来,是为何事?”   长乐公主大概是看出他不愿闲扯,于是也直入正题:“这次寻游徼前来,是有一事想要寻你帮忙。”   李轩没有说话,做洗耳恭听状。   “李游徼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中元节之夜,南京禁宫遇盗,宫中宝库失窃了大量的财物。”   长乐公主语声很诚恳:“我想拜托游徼你的事情,就是找到作案之人,把这笔财物寻回。”   李轩顿时就眉头微蹙,生出了抗拒之意:“殿下,此案既然生于禁中,那自有内庭的内缉事监与南京刑部负责。再不行的话,还可以向六道司求助。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伏魔游徼,且自认能为有限,怕是帮不上公主什么。”   他想这宫中的事情,自己最好还是别掺和,哪怕是南京禁宫。   那里面的污秽阴暗,那是外人难以想见的,又涉及皇权,险上加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踩雷,自己最好是敬而远之。   长乐公主眨了眨眼,似没想到李轩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她又看向自己的好姐妹,却现薛云柔正定定出神的仰头望天。   长乐公主无奈,放弃了向薛云柔求助的打算,她的小脸苦,凝神细想:“李游徼,据我所知,你们家世传的武学是‘寒意天刀’与‘寒息烈掌’对吧?”   “正是!”   李轩有些狐疑的看着对方,然后他就见长乐公主从袖里面取出了一枚蓝色的晶体:“这是一枚玄寒冰玉,出自昆仑,在高明的炼器师手中,可以炼制出一件冰系的上品法器,能使游徼你如虎添翼。如果李游徼能够侦破此案,本宫愿以此物作为游徼的报酬。”   李轩当即精神一振,心想你早该拿出来的。既然有如此重酬,那就好说话了。   不过他的言辞还是非常谨慎:“请问殿下,难道刑部与内缉事监这几天都毫无所获?六道司也没有参与?”   “所有参与侦破的有司都认定是紫蝶妖女作案,你们六道司也说是疑似紫蝶妖女所为。而现场的痕迹,也与紫蝶妖女之前的几次盗窃案相仿。”   长乐公主摇着头:“我原本对这一论断并未有疑,可就在刚才,你们在清理6萱娘自杀现场的时候,我其实在私下里问过了紫蝶。她很不屑,说宫中的失窃案,绝非是她所为。”   李轩闻言一愣,心想这就有意思了。考虑到今日紫蝶妖女的作为,她这句话的可信度相当高。   这位身上背着那么多案件,不会再嫌弃一桩皇宫盗窃案。   “公主殿下怎可听信这妖女的一面之词?”李轩又继续问:“那么敢问禁宫宝库中,到底失窃了何物?”   这其实是一处让李轩颇觉奇怪的地方,自从太宗靖难之后,大晋皇室的重心一直就在北方。南京禁宫早就荒废,许多建筑都年久失修。   至于宫中的宝库,里面早就空荡到老鼠都会嫌弃。   紫蝶能够从里面偷什么东西?换成户部的库房还差不多。   “当时的宝库内有我们从北京带过来用于祭祀孝陵的全套仪仗与各种祭品,还有我与二皇弟的一些私人物件,以及些许的现银。”   长乐公主神色中也含着不解:“这也是本宫愿意相信紫蝶的缘由,众所周知,这位妖女大盗最爱的是现金现银,或者可以快变现的奇珍异宝,她怎么可能会看上宫中的宝库?而让本宫在意的,是本宫在当夜失窃的那些私人物件,里面有一些让我很在意的东西。”   “原来如此,”李轩随后眼含探究的注目长乐:“可为何是下官?这金陵城内擅于侦缉的差人有好几十位,下官自问在其中还排不上号。”   “你是云柔的朋友,要比别人可信。”长乐公主语声坦然之余又俏面微红,含着些许迟疑:“本宫那些私人物件中,有些东西不方便被别人知道。”   李轩当即了然,心想这就像是自己在淘宝网上订购的某种杯具,不希望被别人看见一样的道理。   理解,理解!   “公主是薛姑娘的朋友,朋友有难,下官自然义不容辞!可下官毕竟是六道司的一员,职司在身,平时不能擅离。只能在散班之后,抽时间为”   “无妨的。”长乐公主没等李轩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李游徼同意,本宫会让二皇弟照会六道司,让你来主持此案侦破。朱雀堂的副堂尊仇千秋是二皇弟他在武道上的老师,他一定会同意的。”   李轩心想这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长乐公主的提议可说是让他公私兼顾。   关键是那枚‘玄寒冰玉’,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李轩早就对上品法器的稀缺与珍贵有了准确的认知,知道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就如他身上的‘夔牛夜光甲’,彭富来的父亲曾经开价二十万两纹银,还加上三枚地元大丹求购与‘夔牛夜光甲’同品级的宝甲,却至今无人肯卖。   而这枚‘玄寒冰玉’,不但对他的寒系武诀有着极大的助益,甚至还可辅助他修行冰法。   ※※※※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开之后,长乐公主就很没形象的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那一身端庄华贵的气质全无。她手捧着脸,面上全是沮丧与气苦。   “云柔,你说我怎么就被嫌弃到这个地步了?这整个南京城的男人竟然防我像防贼一样,你看看这个李轩,他一个在青楼里面鬼混了好几年的无赖浪荡子,他竟还有脸嫌弃我?”   薛云柔听到‘无赖浪荡子’几字,就有些不乐意了:“殿下,李轩他早就痛改前非,不同以往了。”   在为李轩辩解了一句之后,薛云柔又看在朋友的份上安慰道:“那些家伙都是有眼无珠之辈,不识得殿下你的好。殿下你别搭理就是,你是金枝玉叶,哪里轮得到他们嫌弃?再说了,南京城里可多的是人想要求娶殿下,其中也不乏人中龙凤。”   长乐公主闻言却被气乐了:“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在想男人。只是这些混蛋,实在太气人!”   她又手托着下巴,悠悠一叹:“还是羡慕云柔你,自由自在的。不像是我,出生以来就被拘在一小块地方,平日里必须言有所规,行有所止,偶有逾矩,就要被人训诫。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还要被人嫌弃。”   “那就嫁人啊。”薛云柔替好友出着馊主意:“快点找个男人嫁了,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你看你的几个姑姑,在宫外多快活。”   长乐公主听了之后,顿时面色一黑,作势去挠薛云柔的痒:“云柔,我看你这是在讨打!”   她那几个姑姑是什么德性,长乐是清楚的。她今日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境地,这几位长辈可说是居功至伟。   “行行,我投降,我道歉可以吧?我们家的长乐不想男人,不稀罕。”   薛云柔躲到树后面,看着气鼓鼓的长乐:“不过长乐,你真打算把皇宫失窃案,交给李轩侦办?”   那虽然是她的意中人,可薛云柔也知李轩现在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伏魔游徼,正儿八经的参与办案,也就只是这一个多月的事。   “怎么?对你的情郎没信心?”   长乐挑着眉毛,反过来调侃薛云柔。可她随后就意识到,自己闺蜜的脸皮是出自己想象的。   薛云柔的神色自若,竟一点羞态都没有。   她只能摇头,神色凝肃的看向院外方向:“我是没办法,在这南京城内,我都找不到哪怕一位可信之人。而那些失窃的物件当中,有一件东西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取回来的,非常重要。再说了,刑部与内缉事监的人,也还是会参与侦办的。”   她又斜睨着薛云柔:“倒是云柔你,如果真喜欢这位李游徼,那就得抓紧了。在我出京之前,他的嫂嫂可是到处给他说亲。其中不乏一些消息不畅的被她蒙骗,对李轩动了心思。”   “竟有此事?”薛云柔的神色开始凝重了起来,脑里面警铃大作。   “还能有假?‘李轩一表人材,文武兼资’这句话,确实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过的,你当我是在说谎?”   长乐公主一声笑,然后猛地往前一扑,抓住了薛云柔:“看你往哪逃!诶?才三个月不见,云柔你胸前这两块肉怎么又大了一圈?” 第一三五章 蠢的是你(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李轩返回侯府前院的时候,锁住紫蝶妖女的囚车已经被推出了府门。囚车两旁,则是江含韵与一众鲜衣怒马,戒备有加的骑士。   李轩也骑着一匹健壮龙驹混入了进去,跟在了囚车后面。江含韵略觉诧异的斜睨了李轩一眼:“怎么也跟过来了?今日抓捕紫蝶妖女,破获术修杀人案的功劳,又不会少了你的。总管给你的伤假还有着五天,他这次可是难得的大度了一回。”   李轩摇着头:“我是想要去朱雀堂,去把上面赏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领回来。”   李轩这是被刚才胸前滋生的阴痹之感给吓到了,决定尽快从六道司换一点丹药出来,给自己延寿。   “原来如此。”江含韵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把那些东西拿到手之后,也可以尽早把修为提升上来。我听说这次上面对你奖赏的力度很大,光是六道人元丹就有三枚之多,还有两颗五雷神丹,是我们的仇副堂尊要求加进去的,同样可以增长修为,滋长雷法。   还有你的刀不是碎了吗?上面还决定给你配一件中品法器级别的兵器,据说珍贵程度不在你那手套之下。加上你这次又立了不小的功勋,我看前后加起来二十个大功少不了的,正好可以换一些好东西。”   其实这些,李轩都已经从仇千秋那里听说过了。可他听了之后,还是精神大振:“我就是这么想的。”   自从伤愈以来,他就一直期待着把这些东西拿回来,然后鸟枪换炮。   五枚与六道人元丹同等级的灵丹,怎么都可将他的修为推升到三重楼的顶峰了。自己再稍稍沉淀一下,一两个月内就可尝试破开第二门‘丹门’,直抵四重楼境。   到了这个境界,才能算是六道司的骨干力量。   可此时前方的紫蝶,却出了一声嗤笑:“你们两个这是在惹我笑吗?几颗人元丹,也值得这么高兴?李游徼,今日只要你把我放了,光是六道司的地元丹我可以给你十颗。我手里的上品法器也有五六件,我可以分你一半,随你挑选。”   江含韵当即杏眼一瞪:“夏南烟!你给我老实一点,你偷盗的那些东西都是赃物。把藏匿的地点说出来,日后可免皮肉之苦。”   “不可能!”紫蝶妖女哼了一声:“以我的罪名,反正死定了,干嘛还要招供?至于你们说的皮肉之苦,你们大可试试,看看那些酷刑能拿我怎样。要我退赃可以,除非是凭你们的本事逮到我,让我服气!”   江含韵不由‘啧’了一声,她也不看好这酷刑对紫蝶妖女的效果。   六道司不是朝廷的刑部与内缉事监,用的刑罚还是有底线的,许多手段都不会用。   她随后又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囚车里面的这位:“我其实还蛮佩服你的,明知道会被我们六道司捕拿,居然还敢站出来,可见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可惜就是脑子蠢了一点,当时看你养父的模样,他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冤枉你的,真相大白是迟早的事情。”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紫蝶妖女转过头,给了江含韵一个后脑勺:“本姑娘之所以主动投案,可不完全是为祖母的事情,而是别有谋划。哼哼,你这个蠢女人,怎么可能理解得了本姑娘的智慧?”   江含韵听了之后,顿时间满脑门的黑线。她抓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有一股要揍人的冲动。   而此时无人注意的是,就在他们左边的一间屋檐上。一只紫色的蝴蝶,就在他们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扑扇着翅膀,扇起了点点火星。   ※※※※   李轩还是低估了六道司对紫蝶妖女的重视,就在他们这行人走出侯府不久。朱雀堂又有四名伏魔校尉,八名伏魔都尉赶至,参与囚车的护送。   据说暗中还有两位四品伏魔中郎将跟随,方位未知。   不过这些人的到来,并非是防紫蝶妖女逃遁。而是‘神知都’临时接到的消息,这城中不止一家的权贵、富豪正动员高手前来,意图叵测。   这些都是紫蝶的受害人,六道司不能不警惕戒备,担心这妖女被人打死,或者被劫走。   李轩不由手摩挲着下巴:“怎么感觉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我们这些人全成她的保镖了。”   “可不是吗?”   彭富来嘿嘿的笑道:“我猜现在对这紫蝶妖女感兴趣的,可不止是被她光顾过的那些。这女人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搞不好身家比我老爹还厚得多。她这一年间出手了至少三十七次。盗了那么多的奇珍异宝,许多东西可是没法变卖的。”   “也幸亏她是落在我们六道司手里。”张岳也感概着:“要不然这南京城里,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李轩则是蹙了蹙眉,不知是否是他的神魄天生强大,感应能力也非同一般的缘故。他已经感受到街道两旁,不下五十道的视线,正在往他们这边注目。   ——那都是来自于气血充足的武修高手,让李轩感觉背脊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幸运的是,一直到回到朱雀堂都无事生。六道司的声威,还是震慑住了各路高手,将紫蝶妖女的囚车平平安安的送到朱雀堂。   李轩目送着这位妖女被推入到‘镇妖塔’,这才往同样位于后院的计功楼走了过去。   自穿越以来,李轩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除了之前抓捕血无涯,是由伏魔总管亲自定功之外。其余的案件,李轩都是自己到这边申报的。   不过这一次,却是计功楼的楼主亲自接待,态度还很亲切。   “总计十八个大功,八千两纹银,中品法器级别的腰刀一把,六道人元丹三枚,五雷神丹两枚,藏七层二十天,六层以下可任意出入。此外还有上乘功法或武诀任选三种修行,或者换一次总管大人灌顶的机会。”   “灌顶?”李轩好奇的问道,这灌顶他还没听说过。   计功楼主笑了笑:“字面的意思,佛门所谓灌顶醍醐,可以助你领悟总管大人眼中的天地玄奥,武道要诀。这对总管大人的损伤很大,除非是他看好的后辈,否则是断然不会出手的。这整个朱雀堂有这待遇的,就只有江校尉与雷校尉他们寥寥几个。”   李轩心想那肯定选灌顶醍醐啊!而且是今天就要!   什么上乘功法或武诀对他完全没用,自己修行的‘混元天象诀’与冰雷武诀已经够用了。   李轩进入‘修行’这条赛道的时间本来就比别人晚,如果还在路上分心太多,只会进一步拖累他的修行度。   而总管大人的‘灌顶’,却是可以直接拔升他的武道修为,提升他的战力的。   “我会告知总管,给你安排时间的。   计功楼主微微颔:“然后是今天,紫蝶妖女虽然是自己主动现身投案,可也还是计你大功两个。还有今日侦破侯府杀人案,查得弥勒教余孽踪迹,暂时算你大功三个。未来案件如有进展,可以视此案的危害性增加你的功绩。李轩你可有异议?”   “没有,楼主大人的计功非常公道。”   李轩抱了抱拳,然后心神微动:“对了,还有这东西。中元节当日不是说要以镇灵葫中的恶灵计功?我那天晚上宰了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葫芦放在了计功楼主的身前。   后者狐疑的看了李轩一眼:“是地府里面斩得的?”   “正是!”李轩抱了抱拳,同时好心提醒道:“里面的数量稍微有点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到镇妖塔里面打开?”   计功楼主摇了摇头,直接就将那葫芦的口子掀开。然后他就见一股黑气冲起,腾起了百丈余高,然后漫卷空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计功楼主先是一愣,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施法,约束那黑云逸散。   幸在因紫蝶妖女之故,朱雀堂内聚集了不下六位伏魔校尉,很快就有人赶来出手相助。   等到控制住局面之后,计功楼主就很无语的看着李轩。   “这里面光是七重楼境以上的恶灵与妖魂就不下十三只,都是你一人所为?”   “当时是借助正气歌之力。”李轩讪讪的一笑:“可这应该也算吧?”   他自觉是很吃亏了,由于这镇灵葫容量有限,当时还有许多被他轰散的恶灵妖魂没法装进去。   计功楼主却是神色茫然,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按照六道司的规矩,独力斩杀一只六重楼的恶灵,或者六重楼的妖魔,就算是中功两次。七重楼境则是两次大功,而八重楼境的,除两次大功之外,还额外再加三枚人元丹,以及其它的修行丹药若干。   可他刚才粗略辨识了一下,这里面的六重楼的恶灵尤其多,密密麻麻不下百只。   真要一五一十的算下来,那至少也得是六十个大功,还要加上至少二十四枚六道人元丹。   幸在不久之后,伏魔总管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借助外物之力,功勋按照三分之一计算就可,人元丹则可免去。”   计功楼主顿时就松了口气,这功绩也就罢了,计得再怎么多,六道司也能兜得住。可这六道人元丹,是真的很难调配。 第一三六章 都是英雄(为盟主cg768加更)   李轩最终在丹房里拿到的六道人元丹是六枚,除了六道司颁下的奖赏之外,他还额外用自己的一个大功换取了三枚人元丹。   他不是不想多换,而是之后需要的功德阶梯型的增长,数量是之前的五倍。   李轩用一个未来可以换取‘地元丹’的大功来兑换人元丹,已经非常吃亏了。与其如此,他还不如通过父亲的渠道,花银子在外面买。   之后他又赶到了藏器楼,到这里拿取六道司给他准备的那把宝刀。   而这次藏器楼负责接待他的,依然是先前的那位老头。   “这双‘赤雷手’的感觉如何啊?”   李轩不由凝神看向了自己的一双手,只见一双本是银光闪闪的手套,此时变幻为肉色,覆盖在他双手的皮肤上。   “很厉害!几乎恒定的浩然武意,对我的帮助很大。”   虽然地府之战,这双手套被《正气歌》原本压制住了,可李轩还是感觉的到。当日他之所以能够在城隍府牢狱中势不可当,所向披靡,这双手套至少要占一成的功劳。   里面源自于手套原主人的浩然武意,与《正气歌》原本的浩然正气融汇在一起,使得李轩的力量,威势都大幅攀升。   而在地府之行后,随着李轩自身在武道上的修为大进,也越来越感受到了它的好处。   ——尽管这武意非常浅薄,且如无根浮萍一般的孱弱,可那毕竟是武道之意!   尤其李轩本身也掌握着浩然武意,足以将之自如运用,甚至是以自身武意将之融汇。   最近两天他之所以能与冷雨柔过招到五十个回合开外,这手套中蕴含的武意就居功至伟。   当然,这是在冷雨柔只用同等修为,同等真元的情况下,可这依旧是值得李轩自得的事情。换成张岳,估计五招不到就得被干趴下。   “你能喜欢就好。”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李轩拾级而上:“我听说了你在地府的事,甚是欣慰。这双‘赤雷手’也算是找到最适合他的主人了,他的原主6良缘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慰的。对了,李轩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大功?”   “三十二个。”   原本有三十三个的,可李轩刚才换了三枚六道人元丹。   “三十二个?还真是富得流油,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肥得像你这样的,我在六道司还是第一次见。”老人不由失笑道:“李游徼,按照我们六道司的规矩,三个大功可以换取一件中品法器,你就没什么想法?”   李轩则是抬起头,往楼层上方看了过去:“第七层的上品法器能换么?好像是十五个大功一件对吧?”   老人摇着头:“问题是你的官阶不够。要想进入第七层,必须晋升伏魔都尉才有资格。可你也没必要把功德花在那上面,在中品法器当中,其实有不少威力与实用性直追上品,只是材质与坚固逊色数筹。只需三个大功,惠而不费,而如今这楼中,刚好有几件。”   李轩顿时眼神一亮,当即拱手一拜:“那敢情好,还请前辈不吝引荐!”   “不用如此,老夫其实也希望这些器物落在合适的主人手中,如此才能绽放光彩,不至于在库房蒙尘。”   老人继续往上走:“我们先去看给你准备的刀吧。”   走入第六层之后,老人就带他走到一把光泽耀目,周身缠绕有细微雷电的银色长刀前。   它的样式与六道司的伏魔刀类同,刀身却要长出一截,达到了二尺九寸。材质也很不寻常,刀身之上布满了千锤万打的纹路,还有一个个连贯在一起的道符。   ——这些符文看起来就像是鬼画符,可当它们连接在一起,却显厚重大气,透着无与伦比的美感。   “这把刀原本名叫‘雷灭刀’,现在名叫‘怀义’。是总管谕令下达之后,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一把宝刀。你现在观想的雷法是神霄绝灭雷吧?恰好,它的原主人也是以神霄绝灭雷为雷法根基。可它的殊异之处不止于此,这也是一件融入了武意的法器。”   老人解释的同时,抬手一拂,将那长刀拍到李轩身前:“他的原主死于嵩山,与一只十重楼境的大妖力战而死,使得周边三百里方圆的四十万百姓在魔灾中幸免于难。”   李轩将这‘怀义刀’拿在手里随意舞了舞,带起了一片滋滋的雷光。   在他的感知中,这刀的雷法威力,比他的赤雷手还要强上不少。   如果套用他前世的游戏术语,那么赤雷手增幅的雷法威力应该是百分之六十,而这把刀则高达百分之七十五。   关键这两件法器的能力并不重合,而是叠加的。   除此之外,它的材质也很强韧,很坚固,比他原本的那把刀不知强了多少。也很锋利,李轩用自己的头试了试锋刃,真是吹毛断。   关键是武意,这刀身与手套隐隐共鸣,与李轩本身也是声求气应,彼此应和。   这使得他们人刀之间的灵机额外融洽,感觉这把刀就像是自己肢体的延展。   “前辈费心了!这把刀很不错!我用的极为顺手。”   李轩爱不释手,毫不客气的把这把刀配在了腰上。他对接下来的法器,愈期待了起来:“还有呢?如果有类似之器,那我真要多换几件。”   “你随我来。”老者迈动脚步,来到这层楼东侧临窗处,然后往旁边的一个檀木架指了指:“大鹏雷翼冠,同样是凝蕴武意之器。它的原主却非是我们六道司的人,而是大晋军中的好汉。   昔日土木堡之变,此人在紫荆关一力断后,掩护同袍撤离,最后在搏杀七十九位勇士之后,力尽而死。据说死后尸身屹立不倒,恍如古之霸王。恰好,他的主人,也曾精修洞玄惊神指。你有了此器,日后在这门武诀的修行上,定能事半功倍。”   “果真?”   李轩当即把自己的冠接下来,然后把这大鹏雷翼冠戴在自己头顶上。   然后他试着施展自己的洞玄惊神指,这一指往前点出,李轩就喜不自胜。这东西同样比赤雷手强,弱于‘怀义刀’,却也是一件极佳的法器。   “确实是好东西,换了!”   李轩把那垂下的两条系带紧紧系在了自己的下颌处,他准备把这法器直接穿戴回家。   可这个时候,李轩也隐隐的感觉不太对劲。   “然后是此物,一枚护符,名叫‘冰亡灵护’。”   老者又把他引到了另一个木架前:“你手中的雷系法器已有三件,再多也没什么作用了。这件法器,可以让你掌握的冰力大增。它的主人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是三十七年前,我们六道司一位年仅十八,就以寒法打开了第三门的天才。我昔日对他也颇为看好。只可惜——”   李轩已经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了,鼻尖上沁出了几滴冷汗:“前辈,它的前任主人,莫非也是英勇就义?”   “不错!”老者点了点头:“死在了刀魔李遮天的手中,就是黑榜排名第一位的那一个。当时李遮天虽然还未成就天位,却已是当世排名前五的刀修。‘冰亡灵护’之主不幸与其遭遇,全身骨骼都被李遮天拍碎,却是宁死不降。”   李轩听到这里,不由满脸的黑线:“前辈,我们就不能换一换?就没有那种前任主人还在世,或者寿终正寝的?”   “你确定?”老者不解的回望李轩:“你要是介意这种事的话,那就没法了。这藏器楼中的法器,有八成都是前主亡故之后,才会出现在这里。可其中有武意留存的不足十分之一,与李游徼浩然武意类同的,那就更是稀少了。”   “李游徼你道这里是何处?这里是藏器楼,可也是六道司历代阵亡者的坟碑。”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一拂,赫然一股法力挥出,将那枚‘冰亡灵护’重新封印了起来。   “你可想好了,换取它只要三个大功,对你的益处,可是直追上品法器。当然,老夫是不会强人所难的,你不喜欢就算了。”   “且慢!”   李轩眼神挣扎,万分为难,最后无比艰涩的开口:“要不,我们还是换了?”   老者不由莞尔:“行吧,希望你能善待此器。”   他又抬手一指,将那‘冰亡灵护’送到了李轩手中。   “我们去看下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凝练有浩然武意的法器。可我事先跟你说好了,这件法器是一件寒系的手镯,与你的寒意天刀以及寒息烈掌都很搭。可他的主人,也是一位让人无比钦佩的义士。”   大概半刻时间之后,李轩带着一身新换的法器走出了藏器楼。   此时恰有一股秋风刮来,让李轩莫名的生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与‘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意境。   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这一身‘牺牲’套装,脸色一时复杂之至。   李轩现在感觉自己的未来是一片灰暗,预感自己迟早得被这一身‘牺牲’套装给带进沟里。   不祥啊——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第一三七章 表小姐看上李轩了   在朱雀楼前,李轩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才等到了伏魔总管的侍从前来,向他传达召见的谕令。   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面见总管,接受后者的‘醍醐灌顶’了。   不过当李轩来到朱雀楼的顶层时,却见这位目盲老人是一脸的疲态。   李轩不禁一阵错愕,心中生出了些许忐忑之意。   需知六道司的几位伏魔总管,可都是准天位的层次,且不像他父亲李承基那样是依靠外力,离开河岸之后就得变软脚虾。   他们的元神,他们的肉身,他们的武道,他们的真元都已经抵临天位,只是由于某种缺陷,还未能真正越过那个脱生死,打破界限的门槛。   可这种级别的人物,肉身也早非俗骨凡胎。   理论来说,他们即便一个月不眠不休,也不会感觉疲惫的。   “勿需在意,最近朱雀堂的事务繁杂,我已经许久没这么忙了。”   目盲老人笑了笑,然后用他那无瞳的苍眸上下‘看’了李轩一眼:“有意思,看来藏器楼的那个老不死对你是欣赏备至,连‘怀义刀’这件珍藏都舍得给你。”   “属下能感觉的到。”李轩面色沉痛的点了点头:“那位前辈可能是认为属下也有为大义慷慨捐身的潜质。”   “顽皮!”目盲老人为之莞尔,然后他的神色就肃穆了下来:“所有注意事项,计功楼主都跟你说了吧?我再跟你交代一次,最主要的只有一点,醍醐之刻,你看到的只是老夫心像感应中的世界。可老夫对这世界的认知未必就是对的,所以你需谨守本心,要牢记‘以我为主’。你认为有用的可以拿,没用的放下便是,不能被迷惑,也无需执着。”   李轩看着老人的脸色,却还是有些担忧:“总管大人如果不便,我们换个时间也是可以的,我这边其实不急。”   “不必。”   目盲老者摇了摇头,然后探手一招,就将李轩摄至到身前。然后用他那枯瘦的大手,按住了李轩的头。   “我这里事务繁忙,就不跟你闲叙了,直接开始吧。老夫所习之法乃是木雷二道,不通冰法。于你而言有用的,也就是雷法了。”   下一瞬,李轩就感觉如受雷击。一股雷霆之力,自目盲老者的掌心灌入进来。   然后李轩就感觉眼前换了天地,原本很正常的世界,在他的眼中渐渐变得抽象,甚至是扭曲。   可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老者体内散出的一丝丝腐朽气息。   ※※※※   就在李轩醍醐灌顶的时候,在金陵南城的一座徽派大院,江夫人端坐于院中的正厅内,正神思不属的等候着。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卷,可心思却全没放在书上。时不时的就会抬头往门口看一眼,甚至会走到门口往外张望。   “你吵到我看书了!”   这是端坐于堂中的一位中年男子,一身员外的装扮,气质儒雅,他有些不悦的看着江夫人:“女儿哪天不是早出晚归,你今天到底急什么?”   “我有话要与女儿说,事涉她的终身大事,我当然着急。”江夫人回瞪了过去:“夫君你看不进去就别看,或者去你的书房。”   儒雅男子胸膛起伏,气得手捋胡须:“你还有理了!”   可随后他的神色微动:“又是那个李轩?含韵的下属?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能得夫人你如此看重?人品如何,不若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不需要打听,我已经使人打听的很清楚了。”   江夫人慌忙阻止,她心想可不能让夫君知道李轩以前的荒唐事:“我就说一事,李轩他能让文忠烈公的《正气歌》自护体,据说还修成了浩然武意,与文忠烈公一脉相承。”   “哦?”儒雅男子感兴趣了:“如此说来,此子倒是一位正直君子。”   “那是城隍爷座下的听天将军亲口赞过的,说他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行有所止,言有所规,一生没有亏心之事。”   江夫人啧啧有声:“还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许国公府的游园会当夜,为含韵她做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好诗!”儒雅男子眨了眨眼,有些惊疑道:“这真是李轩所做?他竟有如此文才?”   江夫人笑了起来:“这还能有假,我亲耳听到的。还有,最关键的”   她语声一顿:“他是第一个接近到含韵身边一尺,却没被含韵她的媚气所诱的。也是第一个被含韵她揍过,却没被吓跑的。”   儒雅男子顿时精神一振,他正想再说什么,外面一位年约十六,穿着一身锦衣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我打听清楚了,小姐她是临时领了差事,为押送紫蝶妖女去了朱雀堂。”   “怎么又是押送紫蝶妖女?”   江夫人不解的询问道:“不是说侯府内出了命案,段老太君与崔老夫人被人杀死了么?”   随后她就一声叹息,道了声‘无量寿佛’。   “老太君寿宴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这镇东段家也不知是从哪里惹了小人?”   “可不是吗?大寿的日子被人害死,好好的喜事变丧事,那位镇东侯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   小姑娘先迎合了一句,然后才答江夫人的话:“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紫蝶妖女也出现于案现场,被六道司给拿住了。此外我还听说,这两桩案子与李公子有关呢。”   “哦?”江夫人的眉毛微扬,有些奇怪了:“说说看,这怎么又与李轩有关了?他当时不是在侯府做客?”   “当时我们家小姐不也是在做客吗?”   小姑娘大概明白江夫人想听什么,用满含钦佩的语气笑眯眯的说着:“据说侯府的那两桩杀人案,就是李公子他一力侦破的。当时李公子也一起跟去了凶案现场,可镇东侯却不信他的能耐,另外传了一位金陵城内有名的灵仵,推断是紫蝶妖女杀人。   可结果却被李公子推翻了,公子他明察秋毫,断定镇东侯家的一位女婢才是真凶,那竟是段老太君身边的人。您不知道当时那个叫章旭的灵仵,还有镇东侯本人,那时的脸色有多精彩。我听说李公子从内院出来的时候,镇东侯是亲自送出来的。在老太君罹难的时候,可见那位侯爷对李公子有多感激。”   江夫人静静倾听,渐渐的唇角微挑,现出了笑意:“李轩的才智与能耐,那确实是没得说,以前只是被耽误了。”   她心里有些鄙视那位未来的亲家,差点就养废了人。如果李轩养在他们江家,现在不知有多出色!   那儒雅男子则手持书卷,静静倾听,忖道可见此子,确实有些才智。   “还有紫蝶妖女,听说六道司抓住此女,李公子也是出了大力的。难得是公子他人品极佳,虽然以前人荒唐了些,可秉性是极好的。”   小姑娘此时的神色,又有些迟疑:“不过我还听闻了一事,是有关表小姐的,我不知该不该说?”   江夫人当即柳眉微蹙:“云柔?有什么事,都给我说清楚。”   “有人说,今天清晨的时候,表小姐当着我们家小姐面,扯住了李公子的衣袖,而且她的神态待李公子极其亲近。”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夫人:“还有,宴席中左副都御史家的小姐席雪儿,曾在言辞中辱及李公子。结果被表小姐当众打了两个耳光,表小姐她当时似乎很生气。有人猜测,表小姐她应该是喜欢上李公子了”   ‘哐啷’!   小姑娘的语声未落,江夫人的茶盏就已经摔落在了地上,洒落了一地的茶水,而江夫人的脸色也已铁青一片:“此话当真?”   她霍然起身,整个人开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这厅堂里来回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她看李轩的眼神就不太对劲。”   小姑娘倒不觉得是那晚的缘由:“夫人,李公子他上次,可是救了表小姐的命。”   江夫人面皮微抽,她蓦然顿下了脚步:“不行,得想些法子。如果云柔铁了心要与含韵争抢,以含韵的性情是怎么都不可能争得过的””   恰在此时,江含韵穿着一身银甲,一脸疲态的走入了进来:“什么争不过?你们在说什么?”   当她跨入门内,却是满脸的疑惑。只见包括她娘亲江夫人在内,这大厅内的众人都在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江含韵甚至能从其中两人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怜悯之意,这让她一阵莫名其妙。   “含韵你来得正好。”江夫人眸光微转,随后就神情肃穆的交代道:“我交代你一个事,你明天亲自去请李轩,让他后天中午来我们府中吃一餐便饭。”   “哈?让我亲自去邀请李轩?”江含韵睁大了眼睛,她茫然不解之余,还有着满满的不情愿:“无缘无故你请他吃饭做什么?”   她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现出了些许的警惕之意,心想她这老娘,又有什么图谋?   “你爹昨天钓了一只三百年的金鳌,我打算宰了炖汤。”江夫人若无其事的说着:“李轩他最近不是受了伤吗?身体估计会有些虚,他又在习武精进的时候,金鳌身上的东西对他大有好处,可以相当于两枚人元丹。   恰好你爹也在,正好可以指点他如何修行冰法,也可以帮他看看脉,调养一下身体。你身为上司,也该多为下属着想,李轩他在你的明幽都,又是破案,又是除魔,差点丢了小命,他容易么?”   儒雅男子不由眨了眨眼,一脸的懵。心想他昨天没钓金鳌啊?最近这一个月都没有。   然后他就见江夫人回眸瞪了过来,那目中饱含着警告意味。   儒雅男子不禁哑然无言,他读懂了自己夫人的意思,你今天敢拆台试试?还有,没有金鳌的话,那就赶快去钓一只! 第一三八章 自损八百   从六道司出来之后,李轩是一路雷光炸闪的走回家。他整个人化身为大号灯泡,周身电流滋滋的闪。以至于无法骑马,只能步行。他一双手则手舞足蹈,或指或掌,或劈或划,或点或突,口里面则‘嚯嚯’有声。   幸亏这是深夜,而自从中元节那夜之后,南京城内就一直维持着二更天后的宵禁,街上并无行人。   可路上那些六道司与应天府的巡逻队伍,看他的目光就好像是看疯子一样。   李轩却懒得理会,他沉浸在对雷法的感悟当中。生恐错过了这个时间就会遗漏,或者忘记了。   伏魔总管对雷法的参研,已经上究到天地奥理的层次,对于电压,电流等等也已有了粗浅的认知。   这印证了李轩的想法,前世的物理学套用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问题,也比这个世界的人们对天地的认知深刻明了多了。   而伏魔总管关于电压,电流的知识虽然被李轩完全弃开,弃如敝履。可这位目盲老人对于雷法的另一部分——也就是脱于物理学之外的那些知识,却令李轩大开眼界,让他以前研修武道时积累的许多不解之处都迎刃而解,豁然贯通。   以往的李轩,终究是活在红旗下,受唯物主义熏陶。许多前世固有的观念与想法,让他在武道修行上关隘重重,格格不入。   可今日的醍醐灌顶,那位伏魔总管却几乎是用他‘眼’中的世界,再塑了李轩的世界观,改变了他对这世界的许多认知。   李轩预计这可以让自身在雷法上的造诣,提升整整一层。收益之巨,甚至过之前被先祖李乐兴附体的时候。   他们朱雀堂的伏魔总管在修为上,无疑要远逊于初代诚意伯的。可那把配刀就只是留存着李乐兴的一线元神,而伏魔总管让他看到的,却是一位准天位眼中的完整世界。   可惜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过于高深晦涩,远远出了李轩的理解范畴,否则他的收获绝对不止于此。   而由于过于入神,导致李轩途中走错了五次路,两次过家门而不入。   要不是他的长随李大6不放心,寻了过来,今天晚上李轩是别想回家了。   而等到返回诚意伯府,李轩却现这接近三更时分的伯府却是灯火通明,家里的仆僮正在老管家的指挥下到处忙碌着。   他的父亲李承基与兄长李炎,则都坐于大堂处,处于恍惚失神的状态。对于今日镇东侯府家生的大事件,居然是一点八卦的兴趣都没有。   “怎么回事?”李轩扯住了老管家,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我们诚意伯府要被抄家了?”   他现一些佣人正小心翼翼的,将各个厅堂里摆放的各种名家字画,名贵瓷器,还有各种价值昂贵的摆设收起来了,换上了一些赝品,或者是不值钱的东西。   使得这诚意伯府的气质格调骤降,显得无比寒酸。   这看起来像是应付朝廷抄家的模样,而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长工在院外忙碌着。他们或是拿着锤铲铁锯,或是肩挑手提,正对府里的所有建筑做着各种强化修补。   “二公子您说笑了。”管家苦笑道:“这是因老爷收到大少夫人的来信,她十几天前就已从北京启程,预计这三五天之内,就会回府。奉老爷之令,得先防范于未然。”   李轩登时就心中一凛,回想起了李炎新婚不久之后,府中鸡飞狗跳,暗无天日的那段时间。   好像那个时候,父亲心爱的唐三彩俑就碎了好几只吧?前代大诗人刘永留下的字画,也有两副没保住,对这个世界的文物保存工作造成巨大的伤害。   ——那主要是他老娘刘氏的成就,别看这位诚意伯夫人貌美如花,在子女与仆人眼中和蔼慈祥。可年轻的时候,她也是一位达到五重楼境的武修。气得急了,是会直接抽刀子动手的。   而李轩那位嫂子,当然是不能还手。可这位身法过人,实力还隐隐胜过李炎一线,根本就不惧刘氏的三脚猫功夫。   这位偏偏还有着一根max等级的毒舌,只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让刘氏气得七窍生烟,三尸神暴跳。   于是满院子的房屋与摆设就遭了殃,要么是被刘氏的鸡毛毯子摧毁,要么就是被刘氏直接当成了武器,最终成仁取义。   他又想自己那个时候,又是怎么安然渡劫的呢?   想起来了,他在秦淮河的那些青楼里面一直住了二十几天。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能去青楼过夜的。   李轩的眼珠一转,就吩咐李大6。   “你明天清早就抱一卷铺盖去朱雀堂。找马成功,让他腾一间值宿房给我,给他二十两纹银一夜。”   李大6微一愣神,有些迟疑道:“这不好吧?一个多月前老爷可是下了禁令,不准你在外面留宿,夫人她也不会喜欢。”   “有什么不好?你也说了那是一个多月前。本公子又不是去青楼鬼混,只是因公务繁忙,要在朱雀堂中夜宿,这合情合理。至于娘亲——”   李轩唇角一抽:“估计那时候她顾不上我。总之你务必要把这事办妥了。记得要个大一点的房间,以后你可以在我房里打个地铺。”   李大6当即精神一振:“公子放心,我一定将这事办得妥妥帖帖!”   他也担心被台风尾扫到,那个时候可不止是刘氏,伯府几位主人的心情也都会很糟糕。   李轩随后又找到了冷雨柔,幸运的是他母亲还没安歇。因李轩大嫂即将归来一事,刘氏的房里似乎也很不平静,正在密议着什么,而作为刘氏贴身女侍的冷雨柔也在。   “找我试招?”   被李轩单独叫出来的冷雨柔犹豫了片刻,然后就也把剑抽了出来:“可倒是可以,不过我最多只能腾出一刻时间。夫人正在房里筹划着要报一年前的一箭之仇,她让我给她出主意,估计稍后就会让人来寻我。怎么说呢?我也想给她出一口恶气。”   李轩不由汗了一下,预感到未来几天这府里都将很不平静。   他随后就收敛起了杂念,眼神认真:“雨柔,你看好了!”   下一瞬,冷雨柔的瞳孔里面,就现出了几分惊艳之色。李轩斩出的第一刀,就与往日不同,迅捷,狂暴——这是李轩本就掌握的。可除此之外,李轩还有着以前不曾有过的流畅。   那刀光在空中划出几个曲折奇幻的弧形,度却不减反增。仅刀就增加了至少三分之一。而当刀剑交击,由李轩长刀上传递过来的雷霆之力,竟让冷雨柔握剑的手微微麻。   ——这是在李轩还没有动用那一身法器的情况下,以冷雨柔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李轩那一身上下的强横灵机。   这个家伙,分明是从六道司换了一身的宝物回来。   可李轩却一丝一毫都没动用,他全凭自身力量斩出来的一刀,就让她不得不全神贯注,认真应对。   如果这位再动用他的法器,冷雨柔怀疑她现在压制到三重楼境的真元,未必就能够兜得住。   而今日他们两人的交锋,也是额外的迅,眨眼之间,就过了三十个照面。   以往冷雨柔总能够从容自若的在交手中埋雷,为之后的克敌制胜埋下伏笔。   可今天她却没法做到,李轩的刀,雷法的变化,都有了极大的提升,给她的压力与往日相较判若鸿沟。   冷雨柔光是抵御防守就很吃力,根本就无暇做更多。   她想自己只能撑过八十个回合,等到李轩势衰之刻——按照冷雨柔的经验,李轩的攻势通常只能维持到这时候。   可就在二人刚好战到第四十五招时,冷雨柔就听李轩蓦地张口一声爆喝:“呔!”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冷雨柔先是冷笑,对于李轩这一招,她已有了防备,且警惕有加。   可接下来,冷雨柔却还是感觉自己的耳旁如雷鸣炸响,神念也是如受锤击,一阵晕沉。   她好不容易撑过来,就见眼前一道电光,已经闪烁到近在咫尺处。冷雨柔微微一惊,已经顾不得压制自己的真元,她娇躯扭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腾空而起,就宛如一只倒飞的苍鹰。   可即便如此,冷雨柔避得还是非常惊险,几乎是间不容的躲开了李轩的这一刀。   她退后到二十步外,然后略含不解的看着李轩:“公子你今日比昨天强了许多。还有这神夔雷音,也与之前不同。”   就在这个时候,冷雨柔看见一缕丝从她的额前飘落。那是被李轩斩断的部分刘海儿,由于那刀太快,这缕丝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她的额前脱离。   而冷雨柔的瞳孔,也在这刻微微收缩,不能自禁的开始磨牙。   她今天才打理好的头——   “厉害吧!今日我是有幸被总管灌顶了,那位恰好也修了‘神夔雷音’这门秘术。”   李轩没有察觉到冷雨柔的异常,他得意洋洋的收刀入鞘:“我感觉自己再稳固一下,这幻电天刀的威力,应该还能增长一截,雨柔你这几天多陪我练一练。”   “好!”   冷雨柔眸光明媚,春风化雨的笑着:“二公子,今日你不再试招了?”   “不试了。”李轩摇着头:“这次我从六道司领来了六枚六道人元丹,还有两颗五雷神丹,得尽早服用不可,我都迫不及待了。”   冷雨柔有些失望:“那些丹药不急,在子时前服用就可。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练习半个时辰的摩天大轮转。”   “摩天大轮转?”李轩有些疑惑道:“我倒是没问题,可方便吗?雨柔你不是要去给母亲她出主意?”   “可你既然要服用这些灵丹,那最好是先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摩天大轮转可以让这些灵丹效用更增。”   冷雨柔语声轻柔,循循善诱道:“相比夫人那边,当然是你的事情更重要一些,我会与夫人解释。”   李轩听了之后,不由大喜过望:“成!我这就去换衣服,让人去准备药油。”   而当天夜晚,诚意伯府的某间小屋里面,蓦地传出了一声鬼哭狼嚎一样的嘶喊,让府中听到的人都为之侧目。   “不要!雅蠛蝶!”   “不要这样,不要——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雨柔你这是要杀人吗?腰断了腰断了,别碰那里,别碰——嗷!!!”   “雨柔,雨柔姐!拜托温柔一点,温柔一点,我现在被你折腾得欲仙欲死。”   “啊!我快要灵魂出窍了,感觉下面好涨,快要爆炸了,被你夹得受不了了。”   大堂里的李承基与李炎,也不禁往声音的来处看了一眼。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微一摇头,又开始为府中即将到来的战争忧心忡忡。   小屋中已经一身香汗的冷雨柔,此刻却是满脸的晕红。   她有些后悔了,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完全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一三九章 冤家路窄   李轩从小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连走路都是飘忽的。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拆散了架,他心想古代的酷刑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了。   他怀疑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冷雨柔,可又想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由。   不过当天晚上李轩服用六道人元丹之后的效果,还真就像冷雨柔所说的那样效果拔群。真元的增长量,出了之前那几次至少百分之二十多。   关键是积蓄在胸前的那些‘阴煞’,也被李轩借助药力驱除了些许。他自我估测,这一枚人元丹可以让自己再增寿大概七天左右。   李轩颇为惊喜,可一想到这次练习‘摩天大轮转’的痛苦,又觉得这不过是自己付出所得到的回馈而已。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而到第二天清晨,眼见府中临战的气氛越来越足。李轩还是决定提前结束休假,躲到六道司的朱雀堂去避一避风头。   出乎李轩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的母亲刘氏竟然没有阻拦。因他大嫂即将回府一事,刘氏一时间竟无心理会李轩的事,放任他与李大6离开了诚意伯府。   反倒是诚意伯李承基与李炎父子,看他的目光含着几分幽怨。可李轩用的理由还是很正当的,让两人无话可说。   到了朱雀堂,李大6就抱着两床被子去寻马成功,李轩则去寻江含韵销假。   “剩下的伤假你不休了?”   江含韵神色很惊讶,也含着几分欣赏:“李轩你可得考虑好了,如今可不是你以前混日子的时候。我们六道司一年忙到尾,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总管大人他这次肯给你批十五天的假,简直可说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千载难逢,以后绝没有这样的好事。”   李轩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六道司的工作,又想了想即将沦为战场的伯府,还是正气凛然的抱了抱拳:“下官考虑得很清楚,接下来的假我还是不休了。一想到兄弟们都在宵衣旰食,奔波劳碌,下官在家是如坐针毯,无论如何都待不住了。”   他必须得找个理由,远离那场风暴不可。   “行吧,我们六道司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缺人,你能主动放弃休假,我自然是求之而不得。恰好,我有一件事要找——”   江含韵咳了一声,似乎想要对李轩说什么,又含着迟疑与为难,神态与语气都含着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脸上也透着几分红晕。   李轩不由感觉奇怪:“校尉大人,有什么要吩咐下官的,尽管开口就是。”   “嗯哼,我是说你能放弃休假,倒是化解了司里面的一桩难事。”   江含韵摇了摇头:“是皇宫里的宝库被盗一案,公主殿下她已经跟你说了对吧?昨日二皇子殿下也来文书照会本司。希望由你来主持侦破此案。这其实不合规矩,可既然是二皇子殿下的请求,我们也不好拒绝,毕竟被盗的是他们皇家,且此案暂未危害民生。   问题是此案本就疑点颇多,线索极少,越晚开始侦破,破案的可能性就越小。可之前给了你的伤假,也不能直接取消了。如今你既然主动销了假,那么这桩案子,就交给你们这一组人了。”   李轩当即精神一振:“公主殿下的确就此案拜托过我,可下官知道不合六道司的规矩,没有应允。可如果上面决定由我来主持此案,那么下官也当仁不让!也一定不会让案犯逍遥法外。”   其实是财帛动人心,长乐公主允诺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勾人了。他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将之拿下不可。   “好!我们明幽都的人,就得有这样的气魄!”   江含韵赞了一声,然后语声一转:“不过你们这一组的人,还是少了一点。总管大人虑及此案关系重大,所以特意给你再配了一个精干得力的人手。”   她说完这句,就抬手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外面去个人,把罗烟给我叫过来。”   很快就有一位年约二十岁,穿着一身游徼服饰的年轻人走入了进来:“校尉大人您找我?”   李轩斜目打量着这位,然后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被他做成过冰雕的‘剑雨’花神笑。   这位名叫罗烟的伏魔游徼,也是男生女相,粉面朱唇,眉清目秀,只论容貌,竟还隐隐胜过花神笑几分。   “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就是你以后的上司伏魔游徼李轩。你应该打听过他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说了。”   江含韵又转目看向李轩:“这位名叫罗烟,是一位‘试伏魔游徼’,别看这位年轻,才二十岁不到,在六道司的资历却已有五年多了。他是孤儿出身,由我们六道司抚养长大,早在十四岁那年,就被选入六道司参与办案。选英楼评价他经验丰富,人脉广阔,才思敏捷。自入职以来,他已经侦破大小案件二十余件,斩杀恶灵妖魔数百,修为也很不俗,他的武道已经是五重楼境了。”   李轩的神色充满狐疑,这罗烟的资历听起来都不逊色于马成功了。   这样的人物,居然还只是一个区区的‘试伏魔游徼’?   江含韵看出了他的想法:“以罗游徼的功勋,原本已可晋升伏魔都尉。可前一阵子他犯下大错,所以被降职半阶。总管大人是考虑到你们组的特殊情况,特意将他指派给你担任副手,李轩你定当以礼相待!”   她想到李轩的那一组人,不禁一阵头疼。   自从李轩开始修了伤假之后,那三个官二代与富二代就隔三差五的出状况,没少让她操心。除魔的时候恶灵跑掉也就罢了,还在追缉凶犯时误伤行人。   关键是那‘辟邪’的能力也没了,那些恶灵再没有避着这一组人走。   让李轩带着这样一组不中用的乌合之众去查皇宫失窃案,那也确实说不过去。   此时罗烟,也微笑着朝李轩拱手一礼:“属下见过李游徼,日后就得在李游徼手下讨饭吃了。下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大人多担待。”   李轩也忙抱了抱拳:“好说!好说!能得罗游徼相助,是李某的幸事才对。”   他感觉这人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含着磁性,非常的悦耳好听。可不知为何,总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让李轩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李轩又跟着江含韵,去朱雀楼那边领了关于皇宫盗窃案的卷宗资料。   由于事涉紫蝶妖女,所以这桩案子原本是由司天都与火雀都负责的。他们做了一些前期的调查工作,如现场勘察,对于在场人等的审讯口供等等,都全数记叙在这些卷宗当中。   而等到他们从朱雀堂的后院出来之后,罗烟就凝神询问:“这桩案子,李游徼打算先从哪里查起?”   “我想先去皇宫里面看看。”   李轩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卷宗递了过去,得益于习武后大增的思维能力与记忆力,他已将这卷宗看了个大概。   “司天都与火雀都对案现场的勘察记录的很详细,可只看文字,终究是隔了一层,不太直观。我们还是得到现场去看看,还有,我还想再亲自问问,那夜禁中值守将士的情况。就不知罗游徼有什么建议?”   罗烟闻言稍作凝思:“我有些想法,不过还是先看看现场再说。”   ※※※※   在赶去皇宫之前,李轩还得点齐他这一组的人马。在他找到彭富来他们三人的时候,这三位正被马成功训得灰头土脸。   缘由是昨天他们在城外抓捕妖魔的时候,把人家辛苦养的牛给宰了,引来了一大群乡民到朱雀堂门前闹事。最后没奈何,马成功出面好说歹说,又做主陪了他们三百两银子,才将这事了结。   当李轩来领人,彭富来与张岳都如蒙大赦,都二话不说的跟着李轩走人。   “这点钱我根本不在乎,毛毛雨而已,可就是气不过。”   彭富来气得不行:“明明是他们家的牛被恶灵附身了,却诬陷说我们无故宰了他家的牛。那时我们不出手,那只恶灵跑掉也就罢了,可那家村寨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结果这些家伙非但不感激,反还倒打一耙。刁民!真是刁民!”   张岳也在磨牙:“一头牛市价不过是五十两,他们竟然敢要三百!我艹他个先人板板,这竹竿敲的真爽。”   李轩的反应倒很是平静:“所以说了,我们办案要注意方式方法,一定要严格遵照《六道除魔典》上的条例。我猜老彭你还是没看这书,不过不应该啊,芊芊你肯定知道的。”   乐芊芊却鼓着脸颊:“我跟他们说过了!除非那户人家签字画押,否则绝不能出手。宁愿辛苦一些,多花点时间磨死那只恶灵,也不能被人抓住话柄,可他们不听!”   “所以怪不得别人,你们既然不喜看书,那就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李轩正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凝,看着前方。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南京紫禁城的洪武门前。而此时恰好有一队人,正从对面走了过来。   其中为的一位,赫然正是之前揽月楼案与他有过龃龉的‘铁胆’司徒忠。 第一四零章 狠辣的老爹   “是司徒忠!”   在望见对面行来的紫衣总捕之后,彭富来也眯起了眼睛。   他先是不着痕迹的扫了几步之外与他们并肩策骑的罗烟一眼,然后在李轩的耳旁小声说着:“这个家伙几天前也被内缉事监抽调到宫中,参与宝库盗窃案。”   李轩则神色不解:“内缉事监?你不是说这家伙的背景,是南京刑部尚书?”   早在揽月楼案不久,他就拜托过彭富来去查司徒忠的根底,也盯梢了此人一个多月。   李轩一直怀疑这位紫衣总捕当日在揽月楼,有刻意针对他的嫌疑,且多半是背后有人。   昨日生于镇东侯府的凶案,更是进一步应证了他的猜测,揽月楼的案件绝非巧合。   而内缉事监,在李轩认知中,应该是大晋朝中类似于东厂的机构。从名称就可以看出来,东厂的全称是东缉事厂,与内缉事监只有两字之差。而内缉事监也有个简称,叫做内厂,或者内监。   “他是南京刑部尚书的人没错,而且是那位尚书大人安插在应天府的亲信。可这位怎么与内缉事监勾搭上了,我就不清楚了。”   彭富来摇着头:“估计是内缉事监缺人,你知道的,内缉事监的重心都在北方。南京这边就只是小猫两三只,一群歪瓜裂枣,根本不济事。我要是南京镇守太监,我现在也会头疼。”   “那个~”此时乐芊芊却语声怯怯的插口:“你们是在议论司徒忠的跟脚?他可不仅仅是南京刑部尚书的人,还是那位左副都御史席应的亲戚,而席应几年前在京中,与当时还担任着司礼监秉笔的南京镇守太监秦明玉走的极近。”   彭富来不由向这位侧目以视,面上含着讶色。他为查司徒忠的跟脚,动用了不少资源,可司徒忠背后的这一层关系,却是他没能查到的。   李轩也是眼含惊喜的看着乐芊芊。心想这真不愧是他的人形百度啊,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   “我只是恰好知道。”乐芊芊被他们看的俏脸微红:“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与内缉事监近年来的卷宗与来往公文我基本都看过,能够推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席应与秦明玉两人是朋党,二人间相互照应,那位南京刑部尚书则与他们若即若离。”   “席应?”   李轩心想这位左副都御史与那些弥勒教余孽,莫非也有牵连?他们家对这位左副都御史几次救助,难道是真养出了一匹反噬自家的恶狼?   他记得这位还是詹士府的官员,与太子有涉。   他稍稍思忖,就策动缰绳,往司徒忠的方向迎了过去:“我们去会会这位。”   他原本就寻思着这几天去寻一寻这位的晦气,不意今天就直接撞上了。   张岳不由摩拳擦掌,兴奋了起来:“这是要与他们干架吗?”   上次他在司徒忠手里吃过亏,一直都记恨于心。如今他修为大进,自然想要一雪前耻。   “这可是洪武门前,你想要挨板子?”彭富来白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一旦被御史弹劾,你爹都保不住你,那时候三十大板都是轻的。”   可随后他又面色一沉,心想今天打起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因那司徒忠也在往他们几人注目,这位的眸光冷冽,就仿佛是一头瞪着猎物的凶兽。他旁边几个同样穿着捕头服饰的部属,也都是各自手按兵器,面色沉冷。   可就在两队人马即将在门口遭遇时,那洪武门的侧门却轰然打开。一队鲜衣怒马的骑士从门内奔腾而出,紧随其后的,则是全套的长公主仪仗。   李轩只能勒住了坐骑,停在了御道之外等候。   不过当公主的车驾从他们前方经过的时候,那凤辇却缓缓停了下来,窗帘也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长乐公主略含喜意的俏脸。   “六道司的人昨日还跟本宫说,要本宫慎重考虑。说李游徼的伤假还有五天,真要等到那个时候,恐怕会误了侦破案件的时机。本宫就想着这也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不意今日,李游徼你就已经过来了。”   长乐公主上下看了李轩一眼,眼含赞赏:“李游徼这是已经准备好接手此案了?”   “正是!”李轩慨然一礼:“公主殿下的托付,李轩岂敢不放在心上?”   “李游徼有心了。”长乐公主微微颔,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暗金色的小令牌,让人送到李轩的手上:“这是本宫让人给你准备的宫牌,这一个月内,李游徼你都可以任意出入宫禁。此外宫中一应人等,也都将为你提供方便。还有,杏儿你去把昨天御用监进贡的养神丹取一瓶过来,赠予李游徼。”   李轩当即眉眼微扬:“殿下美意,李轩愧受了。”   他心想有宫牌的话那就方便多了,六道司的符牌与文书虽然也能出入宫禁,却要被重重审查,核验身份,非常麻烦。   更让人欣喜的是那瓶‘养神丹’,这虽然比不得六道人元丹这种等级的丹药,却是难得的可以壮大神魄,增长元神的药物,大晋的市面上也是非常罕见。   而神魄的壮大,是有利于他日后修行的,也终归是对他的寿元增长有好处。   “李游徼哪里话?该是本宫过意不去才对,让李游徼你在养伤期间为本宫的事情操劳。”   长乐公主语中也略含歉意:“此案就拜托李游徼了,本宫现在要赶去城门与云柔汇合,我拜托她带我去栖霞山游玩,最近几天都会在那边。如果李游徼查案时遇到什么难处,只管让人去栖霞寺知会本宫。”   “下官明白!”李轩再次抱了抱拳:“公主请便就是!”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等到长乐公主放下窗帘,前面车夫再次启动凤辇,李轩就又往司徒忠等人原本立足的方向望了过去,可他却看了个空。这位紫衣总捕已经在他与长乐公主说话的时候,从另一侧入了宫城。   “你没看到司徒忠刚才入宫时看你的眼神。”彭富来啧啧有声的说着:“他那神色就像是要生吃了你,李轩你又哪里得罪这家伙了?”   “我怎么知道?司徒忠是你盯着的,你还问我?”李轩也觉奇怪,揽月楼的受害人明明是他才对。自己还没拿这家伙怎样呢,可刚才司徒忠看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我倒是能猜到一点。”乐芊芊再次弱弱的插口:“就在半个月前,有刑部的一位给事中弹劾应天府任用奸人,又列举司徒忠贪污受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十余条罪名,且人证物证俱全。所以朝廷已经文给南直隶监察御史崔承佑,命他彻查此案。不过现今崔御史母亲亡故,需要丁忧,估计要等下任监察御史到任才能处理。”   她又看着李轩,迟疑了片刻:“这位刑部的给事中,可能与诚意伯大人有些牵涉。”   在场的几人不由一阵错愕,相顾无语。   良久之后,张岳才一声惊赞:“原来是伯父大人出手了。我说呢,真没看出来,伯父他平时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一出手就如此狠辣。”   李轩也暗暗为李承基点了个赞,他这老爹竟是不声不响的,就为自己出了当日的一口恶气。   就时间来看,李承基应该是在一个月多前,揽月楼案之后就已开始着手筹划这简直就是报仇不隔夜,直接就是一脚将司徒忠踩入泥地。   这么一想,李轩就为前次在母亲面前坑害李承基的行为愧疚起来,自己真是不当人子,忒没良心。   下次不到万不得已,再不能这么坑爹。   ※※※※   有长乐公主赐下的符牌,他们在宫中果然畅通无阻。值守门禁的一位内官,还主动派了人引路,带他们来到了位于宫城东北角的御库。   就如卷宗上描述的,这里只余一片废墟,一眼望去,全是残垣断瓦。   根据司天都与火雀都转交的文档记录,当天夜晚紫蝶妖女得手离去之后,这里就燃起了滔天紫火。驻于宫中的镇守太监动用近半人力,又找来了许多术师襄助,都没能够将这火焰压下去。那火势还差点蔓延,将周围的建筑烧着。   一直到半个多时辰之后,这宝库被烧成白地,那些紫火才气焰衰减,由几位术师联手做法将之扑灭。   李轩先粗略的看了周围几眼,然后就向这里看守的武官询问道:“在案之后,这现场可有人动过?”   “绝没有!”那是一位宫中的副千户,虽然是从五品的官秩,可在李轩面前却是毕恭毕敬:“二皇子殿下与秦公公都亲自交代过,在案件侦破之前,这里一切都需保持原状。末将等人绝不敢怠懈,近日以来除了办案之人,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这里十丈之内。不过”   副千户的语声一顿:“这些天下过两次雨,且雨势不小。这里的情形与案当天已经有很大不同。就比如我左面这面墙,七天前还好好的,可雨后当夜就塌了下来。” 第一四一章 明摆着挑衅   李轩心想只要现场没被人动过就可以,至于雨水对现场的影响,早在他的预计当中。   接下来他就沉下心思,在现场勘察了起来。主要是根据卷宗上的记录,去一一检验印证那些痕迹,然后看看这宝库内外,是否还有其它什么可疑的线索。   彭富来与张岳也打算帮忙,可在两人踩坏了十几块瓦片,又弄塌了一堵墙之后,就被李轩嫌弃万分的赶到了废墟之外。   可其实他自己也是个生手,在现场勘察方面,也就只比江含韵强一点。关键这里也没有什么死者的怨魂,可以供他提取死者的记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李轩就放弃治疗了,他拍着手站起身:“罗游徼,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现?”   “有!”罗烟的神色凝重,然后从墙角里面刮下了一层黑灰:“这些碳灰里面有些臭鸡蛋的味道,应该是石漆燃烧后的痕迹,案之前这里一定是被泼了石漆,结合特殊术法才燃烧的紫火。我看刚才李游徼盯了这边许久,又翻检了一阵,应该是也觉了吧?”   李轩不禁眨了眨眼,他心想自己现个鬼啊。刚才只是见那边黑不溜秋的,又在一片断垣之下,是唯一没被雨水影响的地方,所以多看了几眼。   不过石漆是什么,李轩还是知道的。在他那个世界,南朝人范晔所著的《后汉书·郡国志》就写道‘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实质就是石油。   “石漆,制作猛火油的主材。”   李轩眼神凝然的看了那层黑灰一眼:“罗游徼果然经验丰富,也很博学。”   之前司天都与火雀都几位积年的侦缉老手,可都没有察觉这些灰烬有异。   “大人过誉。”罗烟很谦虚的笑着:“我喜欢玩火,所以在这方面知道的额外多一点。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现了。”   他一边说活,一边将角落里的一团黑灰取出,装在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这些可以带回去,让枢机楼辨识一下是什么样的法术,也是以后的物证。”   旁边的乐芊芊蹙眉插言:“如果是石漆,那么这桩盗案大概率与紫蝶无关。紫蝶共有七次盗后纵火,火焰也是水扑不灭,久燃不熄,所以凶名赫赫。可她用的纵火材料,应该是以白磷结合某种酒液为主材料。我们六道司的人好几次在现场闻到了酒味。”   “先别这么武断,这未必就不是紫蝶用此法掩人耳目。”   李轩其实也认可乐芊芊的判断,可办案最忌的就是有了成见,从而疏忽一些可能。   他接下来又再次扫了现场一眼,然后就往废墟外大步走了出去:“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去诏狱。”   ※※※※   李轩之所以要去诏狱,是因当日负责值守宝库的一应相关人等,此时都被‘内缉事监’关押在这座位于外宫的牢狱当中。罪名是失职,且都有共犯内应的嫌疑。   当李轩一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才刚靠近,就闻到了里面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   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只因大晋迁都之后,这座诏狱就许久都未动用了,年久失修在所难免。   李轩也不禁以手掩鼻,心想内缉事监的人可真缺德,这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然后当他手持着长乐公主赐下的宫牌走上诏狱台阶时,眉心又微微一蹙,只见那值守于诏狱门口的两名内厂番子,在他们到来之后都各自将腰刀一横,虎躯一侧,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镇守太监有令,此为宫中诏狱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都不长眼吗?”彭富来沉着脸厉声冷哼道:“没看到我们是六道司的人?我们大人手里的宫牌你们不认得?我等奉公主殿下之令追查宫中御库失窃一案,还不快点让路?”   “我知道你们是六道司的,可上面有过交代,六道司也不行!除非是有秦公公手令,其余一概不认,也没听说公主那边有什么谕令。”   两名番子当中较为年轻的一位饱含不屑的睨了彭富来一眼;“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伏魔巡检,三重楼的武修,也敢这么对我说话?再敢口出狂言,我让你爬着滚出宫城。”   彭富来登时怒目圆睁,眸光森冷的瞪着这名内厂番役:“那你大可试一试!”   李轩原本是打算将袖里六道司的文书取出来的,可听到‘六道司也不行’这一句之后,他就面色微冷,将空空如也的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   后面的罗烟,此时也毫无温度的开口道:“我们六道司要查的案子,何时轮到镇守太监与内厂来阻挠了?”   两名内厂番役却一点都不在意,各自按着腰刀,面色冷漠道:“上有所命,不敢不从。这诏狱之内,关押的也是我们内缉事监的犯人。各位请回吧,你们不服气,大可寻你们的上司过来理论。”   李轩则转头看着乐芊芊:“芊芊,我们大晋朝可有这样的规矩?内缉事监与镇守太监可以阻拦我们进入诏狱审讯案犯证人?”   “没有这样的事。”   乐芊芊很坚定的摇着头:“大晋朝立国之初,太祖就赐予六道司侦缉一切与妖魔及修士有涉案件之权。且职权在内外廷之上,节制三法司与内缉事监。   按照诏书上的原话,是除皇帝,亲王与妃嫔寝宫,帝王陵寝,太庙等地之外无地不能入;二品官员以下,包含宗室在内,无人不可拘;   按照规矩,他们需得在验明正身之后予以配合,甚至听从我们六道司的节制号令。”   “那么在明知我等身份之后,还敢妄加阻扰,又是什么罪名?”   李轩右手握住了‘怀义刀’,看着前方的两人:“本官今日在这里动手强闯,是否有违六道司与朝廷的律令法规?”   乐芊芊这次稍稍思忖了片刻,然后很笃定的说着:“不会,他们如果未能验明正身也就罢了,可在明知是六道司人员办案的情况下还敢妄加阻扰。我六道司人员可视之为人犯暴徒,即时镇压。”   两名内厂番役听了之后却都不为所动,眼中反倒是更添哂意:“还即时镇压?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你们倒是动手试试!”   “李游徼,他们是在落你脸面呢!”罗烟则依旧是声线幽幽:“要是真被逼到请上面的人过来理论,又或是就此打道回府,我们这群人都得落人笑柄。咱朱雀堂上下几千号人也得将你视做软蛋。”   “我知道!”李轩一边说着,一边抬目望向前面那扇紧闭的大门,眸光幽深难测:“老彭,泰山,准备好干架了。”   彭富来不禁‘啧’了一声:“早料到了,不过我估计我们这次,怕是得躺着出宫了。”   张岳则精神一振,哈哈大笑着取下身上背着的大盾:“那可未必!除非是江校尉那样的,我张岳可不会轻易躺下。”   而此时在诏狱的内堂,司徒忠正用一块白布抹着自己的爱刀,嘴角含笑,神态专注。   在他的身侧还立着一位身披大氅,同样穿着一身紫衣,做内厂档头装扮的年轻人,可此人的神态却是略显不安:“这不太好吧,司徒总捕?我们这样做,明摆着就是挑衅,我看那几个年轻人未必就会忍耐。”   “不忍又如何?”司徒忠不以为意的答着:“他们难道还能够杀进来?”   “这五人中只有两个第二门,动起手来,他们都进不了这诏狱的门。可事情一旦闹大,我等都是要吃挂落的,六道司可不好惹,便是陛下也得以礼相待。”   年轻人摇着头,他随后就意识到什么,侧目看着司徒忠:“司徒总捕,你是故意的?就是要逼他们动手?”   “你猜对了!今日老子就是在逼他们。”   司徒忠翻了翻手中的刀,又屈指在刀上一弹,出‘锵’的一声锐响,然后他斜睨着年轻人道:“秦公公不是说了,让档头大人你听我的。你只管放心,上面如果怪罪下来,自有我一肩担待,都与秦档头你无关。秦档头你今天就没到过这里,把一切罪名推到我身上就是。”   年轻人却还是迟疑道:“此举可不止是开罪六道司,连公主殿下与二皇子也都一并得罪了。”   “太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却会很欢喜。”司徒忠的唇角微扬,眼神充满讽刺:“秦档头难道连自家是站哪边的都不知道么?如果能落一落这六道司与二皇子的脸面,对秦公公来说,可是大有好处的事情。更何况”   他也看向了大门方向:“你也说了是未必,我是蛮期待他们主动生衅的,正好让老子做一件大事。可这里毕竟是宫中,这诏狱之内也是高手如云。那些家伙,他们如果真有这样的胆量,我司徒忠倒是要敬他们三分”   他的语声未落,就听‘轰’的一声震响。   一道裹挟着雷电的刀光劈入了进来,将那扇门直接斩成了粉碎。   外面立着的正是李轩,他往诏狱的深处看了一眼,然后就眼神释然的哂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司徒忠你这狗货!”   他旁边的两名内厂番役当即大怒,可在他们出手之前,其中一人就被张岳一盾撞飞。后者竟是力大无穷,使得那人浑身咔嚓做响,筋骨摧折,落地之后已经不能起身。   另一人则被罗烟一鞭抽在了脖颈上,也是直接晕迷,倒地不起。 第一四二章 我居然这么厉害了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李轩根本就没在意两个看门的内厂番役,他直接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六道司办案!所有人等都不得擅动,违者以暴徒案犯论处——”   李轩语声未落,就听门里面几声怒吼咆哮。   “放肆!”   “滚出去!”   “杀!”   前方赫然有六杆大枪直面捣来,它们的主人赫然都是清一色的四品武修,大枪震动,抖出六朵硕大的银白色枪花。   后面的彭富来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紧。然后他就见李轩的身影一个炸闪,就已经从那些枪影中穿入了进去。   “公然抗法,袭杀六道司官员,你们这是要找死!”   呯!   随着一声脆响,其中两人被李轩的双掌冻成了冰雕。而他的掌力,又令这两个冰雕飞腾于空,往三丈之外摔了出去。幸亏院子里面有人眼明手快,将那两冰雕接住,否则定会直接摔成粉碎。   而其余手持大枪的四人,则如惊飞之鸟,死命的往后飞撤。他们的身上,此时赫然也蒙上了一层薄冰。   ——刚才这四位只要稍稍退的慢点,那也免不了身化冰雕的命运。   彭富来见了这一幕,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心想他这死党,竟然已有这么强了吗?   他惊讶之余,却没忘了给李轩提供助力。在短短五个呼吸之间,彭富来打出了九枚袖箭,二十七枚金钱镖,七张‘玄火符’,打向了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彭富来知道对方人多势众,所以不求伤敌,只求骚扰。只要能够迫使院中的那些内厂番役无暇全力出手,就是对李轩的莫大支持。   而他修为虽低,可身有法器符箓之助,使用的暗器也都是精良上品,杀伤力完全不逊色于四五重楼境的武修,加上那千两纹银一张的‘玄火符’,一时间竟令这诏狱外院当中火焰大起,一片鸡飞狗跳。   此时张岳猛地前奔数步,追上了李轩的步伐。他的身影雄壮如山,将那一人高的大盾,左右翻飞狂舞,盾内则滋生磁力。竟将周围打过来的各种飞镖、甩手箭、飞针、飞叉、飞铙、铁蒺藜等暗器,全都吸摄到了盾上,出了一阵咚咚声响。使李轩等人安步当车,无需担心任何暗器之扰。   乐芊芊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蓦然将她那双秀目圆睁。   “有请龙吉娘娘临身!”   话落之时,她的一身气息就已顿变。似乎有一个异常强大的神魄降临凭依到她的体内,使乐芊芊的一身灵机变得强横浩大,迈之前不止十倍。   这位只抬手一指,那院中就有两个巨大的石人拔地而起,赫然正是道家的‘黄巾力士’,两个石人仅仅一拳,就将周围那些至少都是四重楼境的内厂番役轰飞击退。   罗烟走在最后,他随手两鞭,就将三名试图对乐芊芊出手的内厂番役抽飞逼退。这位的注意力似乎更多放在李轩几人身上,目中时不时的闪动异泽,似乎为眼前这四人展现出的强横战力而震撼惊讶。   此时的李轩,已经迈步到了外院的中央处。他竟是手按着腰刀,在张岳几人掩护下一步一个脚印,不紧不慢的往前行走。   可说来奇怪的是,这院内的众多内厂武修,他们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越来越肃穆,他们绝大多数的视线都集中在李轩身上,眼中都饱含着忌惮之情。   这个院内的所有土地,不知何时竟已被一层寒冰覆盖,一点点的冰晶与雪花,开始自空中飘落。   “刀势!”   大堂之内,年轻的内厂档头一时脸色凝冷如冰,也饱含不解:“这个家伙,这怎么可能?李家的意寒神刀,有这么厉害?”   他能够感应到李轩正在蓄积的‘势’,已经预见到李轩鞘中的刀,此时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这院内必定会化为冰国。   可这位年轻的内厂档头根本就无法理解,正常武修的刀‘势’,哪里能有这么霸道?他们能够利用周围环境去克敌制胜就可算是合格,一定程度上利用自然之力就已经算非常出色了。   可这李轩,却可将滔天寒力积聚于刀中,借此影响这诏狱南北二十丈方圆之地。   更让人无语的是,眼前这家伙还仅仅只是一个三重楼境的武修。   司徒忠也是面色青黑,看着李轩握刀的手,眼神凝冷:“这可不止是势,还有意!”   李轩的刀势,自然非同寻常。可之所以能够影响这院内二十丈方圆,还有刀意的作用。那应是借助特殊的法器,意势结合,才能有这般的神威!   可他与李轩才仅仅月余时间不见!当初他可是在击退张岳之后随手一掌,就能将之轻伤。   这个纨绔子,莫非是已换了人?   “这该怎办?”年轻的内厂档头已经隐隐生出了悔意,早知这个李轩,是一个这么变态的三重楼境,他是绝不会容司徒忠这么乱来。   “这一刀斩出来,只怕整个皇宫都要被惊动。”   他不在乎麾下的人出现死伤,可一旦事情闹大,他这个内厂档头估计会坐不稳当。   “那也没办法!我说过,无论什么罪名都由我来扛。”司徒忠也握紧了腰刀:“等吧!所谓日中则昃,月盈而亏,他现在的势攀得太高,那就必不能久!等到他亢龙有悔,也就是一两刀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李轩,其实也是心绪起伏,久久都难以平复。   原本他的打算,是在这里大干一场,一直到宫中的重量级人物被惊动,或者坚持到六道司的高手到来。   李轩笃定了那位南京镇守太监绝不敢与六道司正面对抗,也认定了六道司驻守于宫中的两位伏魔校尉,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只要在这里坚持最多一刻钟,就可让这群内厂的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可在真正动手之后,李轩才知他既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张岳等人。   他一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在关键时候如此给力;二没想到他的武力值,竟已提升到了这般境地!   之前冷雨柔每天给他喂招,将他凌虐千百遍时李轩还没什么感觉;可今天换了对手,李轩才现他的刀,他的势,早已拔不群。   以前这些四重楼境界的武修,李轩还得认真对待,才能够做到一击秒杀。   可现在,李轩已经可以直接将之视为战五渣,游戏中的npc小怪。   他于是更加的从容,眼眸中也有了更多的自信,这也直接反应到他正积蓄蕴养的刀势当中。   李轩的‘势’变得更为沉静,更为内敛,也更加的厚重。周围覆盖的冰层,更悄然间往外蔓延近丈!   “你们都很牛叉嘛,明知道是六道司办案还敢动手?”   李轩目光如刀,凌迫着这诏狱外院的众多内厂番役:“我想知道,今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些番役都已渐渐的没有再动手,绝大多数人都已开始采取守势,防备着李轩这蓄势待的一刀。   随着李轩的‘势’逐渐攀升至高点,已经隐隐形成了一股意念威压,压迫着他们的神魄精神。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意识到,当李轩刀出之刻,必定有着惊人的寒力宣泄。那时抵御不住,被冻成冰雕也就罢了,一旦五脏六腑与元神都被封冻住,今日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绝命之期。   就在众人瞩目当中,李轩已经走上了大堂前的五级台阶。依然是一步一个脚印,不疾不徐,而他的目光,也再次聚在了堂中的司徒忠与那位年轻档头身上。   后者已经是浑身上下都渗出冷汗,而司徒忠的面色,也逐渐苍白。   随着李轩的视线及身,他感觉到元神中承受的压力更加沉重。他的座椅周围,赫然也有薄冰覆盖。   这种程度的精神威压,自然是奈何不得他司徒忠。可此刻李轩的刀势之盛,已经由此可以想见。   从李轩入院到内堂,总共是二十三丈,四十余步,加上那五级台阶,李轩的刀势非但没有如他臆想中的那样衰减,进入亢龙有悔的状态,反而是不断的拔升,似乎没有止境。   “又或者你们是欺负我李轩年轻力弱,小视于我——”   李轩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要踏过大堂的门槛。   而在他的身前不远,大门的后侧,两位服饰与其他人截然迥异的内厂番役,都面现出犹疑之色。   其他的内厂番子,都是内穿大晋卫军的总旗袍服;唯独这两位,大氅之内却是百户服饰。   他们没有犹豫多久,就在李轩抬足之刻,两人同时往前一踏,长刀出鞘。   这一刻,三方间气息牵引,李轩腰间的怀义刀也蓦然间闪耀出一片凄冷的弧光,那一片白芒,让所有目睹之人不自禁的寒意内生。   锵!   随着两声叠加在一起,如同一声清脆的鸣响。无尽的寒潮澎湃冲击,席卷四方。这诏狱的院落当中,几乎所有地面上的冰层,都至少激增一寸,甚至蔓延到院外十丈距离。   而在院落之内,赫然多出了四十多具人形冰雕。总数六十五名内厂番役,仅仅只有二十五人侥幸身免。   李轩的身前,那两位百户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都面色僵滞,被冻在厚厚的冰层当中——竟然都已在寒力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识。 第一四三章 决绝(第三更)   “你们为何就非得逼我出刀?”   李轩摇着头,闲庭信步般从两位被封冻着的百户番役之间走过。   他先看了一眼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手持长刀欲斩却未斩的司徒忠,出了轻蔑的一笑。然后才转目看向了一旁,那位同样将佩剑抽出一截的年轻档头:“这位档头大人,我想知道今天的这场阵仗。到底是谁的主意?真是秦公公的授意?”   那位年轻档头额头上的汗水,赫然已结为冰晶。   他原本也是准备在李轩出刀之后,气势由盛转衰之际出手。可那两位百户番役被封冻的度实在太快,快到李轩能在一瞬间做出调整,甚至利用起这院内新增的寒力,还有一刀封冻院中数十名第二门武修的强横威势,进一步压迫他们的心灵。   以至于他的剑只拔出小半截,就不得不止住;司徒忠的刀势才起,就半道而废,进退不能。   “不是!”年轻档头稍作凝思,就将剑还回鞘内:“这都是司徒总捕自作主张。我叔父原本见他做事老成,在侦缉上经验丰富,所以把他调过来辅佐本官,却不意此人如此狂悖!”   他不觉得自己的出卖有错,这次的事情,本就是司徒忠任性妄为,擅作主张。   “也就是说,此人除了干扰办案,袭击六道司官员之外,还有一条假传镇守太监谕令,挑拨是非的罪名?”   李轩手提着的怀义刀,此时又有一层冰霜在刀身之上凝结,他朝着司徒忠冷笑道:“那么老狗,你是自己弃刀束手就擒,还是要让我再出一刀?”   司徒忠的面色青白变换,他知道今日不反抗,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如果坚持顽抗,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不会放过除掉他的机会。   诚意伯李承基心狠手辣,他的这个次子怕也不会逊色太多。   司徒忠想要弃刀,可他胸中义愤难平,满腔戾恨,对于牢狱中的未来更觉恐惧。   “小畜生!”   仅仅不到一个呼吸时间,司徒忠就有了决定,他蓦然吞下了一颗丹丸,然后整个人肌肉贲张,一双手臂在‘咔嚓嚓’的声音中开始拉长,就像是猿臂一般,瞳孔当中也喷射出了凶光:“就凭你借助法器得来的刀意,难道就以为能吃定了我?”   他声如雷震,震的长刀之上此时赫然缠绕赤火,周围的冰层也在迅融化着。   “也就是要拒捕了?倒是正合我意!”   李轩目光微闪,然后那怀义刀就又爆出磅礴雷华,数十条蟒蛇般的电流往四方散射,将这座院内的大堂映照成深紫颜色。   然后李轩连人带刀一个闪烁,就到了司徒忠的身前。   这位紫衣总捕的目中满含错愕,他明明感觉到李轩正在蓄养寒力,那刀势分明已攀升到极高的层次。   司徒忠全力防备的,也正是李轩的‘寒意天刀’。   可当李轩刀出之刻,却是一招完全乎他意料的雷系刀诀。   “白痴!谁会打麻将的时候用被人猜到的牌?”   司徒忠隐隐听到了李轩这一声冷冷的哂笑,然后他就感觉到胸前一阵锐痛。   李轩的这一刀,在他的胸前划出一道恐怖的刀口。同时一股狂烈的雷霆冲入到体内,破坏着他的一身经络,五脏六腑,甚至是筋膜血髓。   “小畜牲!”   司徒忠双目赤红,一股戾恨凶厉之念积郁在意念之间无处宣泄。   李轩的这一刀,没有取他性命之意,却斩废了他的一身根基,打散了他的所有真元。   即便以后活下来,也只会是一个修为尽废之人。   他艰难的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李轩一眼。最后所有的恨意与杀机,都化为厉笑:“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接下那个差事,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不能将你李轩送进去,就会轮到我司徒忠遭难。可笑我这蠢货,竟然还抱着侥幸之念。”   司徒忠说到这里,又双目圆瞪,目眦欲裂:“我在地狱里面等着你!”   他竟用仅余的力气甩动右臂,逆转刀锋,直接就插入自己的脑颅之内,爆出了漫天血雾。   李轩的瞳孔微微一收,然后就神色漠然地收刀入鞘。   他是想留司徒忠一条性命的,正好可借助这次的罪名将此人捉拿看押,拷问揽月楼案的幕后之人。   可这位似已提前预知到自身的命运,用最决然暴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轩对这种事还是有些介意的,这与他平时降妖除魔不同。   可仅仅一个转念之后,李轩的心绪就又平复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司徒忠咎由自取,再如果不是这位心中有鬼,也不用自杀。   这个时候,彭富来与张岳在外面已是目瞪口呆,两人都在台阶之下,用看陌生人般的异样目光看着李轩。   “我艹!”彭富来醒过神之后,就不可思议的一声呢喃:“这真是李歉之?怎么感觉他越来越有高手的气派了。哎呀”   这是因张岳伸手过来,抓住他脸上的肉猛地一揪。   彭富来痛得不行,人像弹簧一样退开:“张泰山你干什么?又揪我的脸,你有毛病啊!”   “我只想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张岳一脸的迷茫:“这才十几天而已,我都以为自己追上来了,结果就被他甩下一截。这不对啊,如果是在做梦,那主角应该是我张岳才对。”   彭富来又气又笑:“你怎么不揪你自己的?”   “你身上的肉多。”张岳看了一眼彭富来,又思忖了片刻:“要不你揪我的也可以。”   彭富来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在张岳的大腿上,可张岳纹丝不动,他自己的脸却微微白,痛的一只脚到处乱跳。   “张岳他是在逗你呢。”后面的乐芊芊,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刑天霸体诀是世间最强的横练**之一,施展之后人比钢板还硬。你要踢他,也该让他先解开横练的。”   “Tmd!”彭富来都快疼到说不出话了:“张泰山,我Tm我跟你翻脸!现在就翻,割袍断义,绝交!”   张岳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笑道:“芊芊你别乱说,我没逗他的意思,我只是忘记了。”   李轩此时则面无表情的把目光扫向门外的几十具冰雕。   “秦档头,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多去找几个术师了。”   他是真担心这些人死掉,宫中出现好几十人的死伤,即便他这边占着理,事后也是不小的风波。   那年轻档头则神色很复杂的看着李轩:“没有必要,诏狱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宫中镇守的几位高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又抱了抱拳:“正式认识一下,在下秦人凤,见过李游徼!最近一个月来,‘明幽之虎’李游徼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都说是六道司朱雀堂这一年来最出色的新星。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轩也神色淡淡的抱拳回礼:“在下李轩!秦档头过誉了。朱雀堂藏龙卧虎,我李轩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上空横飞而至,落在了院中:“这边究竟生了何事?为何会生打斗?”   那是一位身着紫袍,面白无须的太监,他扫了地面上的寒冰与众多人形冰雕一眼,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李轩身上:“好寒洌的刀劲,看起来像是诚意李家的寒意天刀,是你吧小伙子?”   他的声音尖细,给于李轩神魄针刺一般的感觉。   李轩的面色微变,就平复如初。他知道对方是用了一种神魂攻击的手段,目的大概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过他的神魄天生强大,这点力度对他来说,就等于是挠痒痒。   那紫袍太监眼中的兴趣却更浓郁了,不过就在他进一步的动作之前,另一个身影也飞落到了院中。   “怎么回事?”   来者竟是司马天元,他目光带煞的扫望四周。然后当望见李轩之后,就也显出了惊讶之色。   “了得啊李轩,这一刀是你斩的?啧,我猜最多几年。我们六道司的伏魔校尉中就少不了你的一席之地。”   他随后又神色一肃:“此间到底生了何事?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李轩也心想好巧,今天入紫禁城值守的,竟然是这位火雀都指挥使。   他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秦人凤。今天这桩事他采用什么样的说辞,还是得先看这位秦档头怎么说。   “这是我的错,识人不明,才导致今日的风波。”   秦人凤双手抱拳,微微躬身:“都是这司徒忠惹出来的,我原本见他为人老成,办事干练,看起来还算忠厚。所以让司徒忠,帮我协理这一都上下的一应事务。却不意今天,他因一己私心任意妄为,假传叔父谕令,阻挠六道司办案,给我惹出这么一桩祸事。”   他又叹息了一声:“事之时,我在牢狱里面询问犯人。等到闻讯赶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李轩深深注目了秦人凤一眼,然后也抱了抱拳:“情况大概就如秦档头所言,司徒忠自裁之前,已经应下了所有罪责。”   他想这位秦档头,以后自己还是得小心提防些才好。 第一四四章 你的办案思路不对 等到院中的众多冰雕都被一一解封,后续事宜也处理妥当,司马天元与那位太监就都匆匆离去了。 只因皇宫这种地方,一向都是阴气深重,煞力郁结之地。 在有人住的时候还好,皇室成员都身负万民之望,龙气在身,自然可使万邪辟易。可一旦宫里面没有了人烟,那么这里面的阴煞,会将各种样的妖魔鬼怪吸引过来。 所以这里必须得有高人时时坐镇梳理,才能保持宫内的清净。 这次也是因诏狱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司马天元他们是担心此处有妖邪在此作乱。否则这两位,可说是片刻都走不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司马天元却在私下里重重的拍了拍李轩的肩膀,语气万分赞赏:“干得漂亮,给我们六道司长脸了。内缉事监的一群人成天想着跟我们别苗头,你这次算是一耳光甩在他们脸上了,至少这一两年内他们都别想狂起来。” 他还塞了一把飞刀给李轩:“他们要是还不服气,你只管跟他们开干就是。这是几年前总管大人赏给我的护身之物。内中存有总管的一成雷霆刀意,虽然只能使用两次。可一旦引,保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轩闻言一乐,差点笑歪了嘴:“这种珍物,我怎么好意思?” 司马天元不禁哈哈大笑:“这是好东西,可我已经用不上了,早就想在它失效之前赠出去。而如今朱雀堂里面,就你这家伙我看的最顺眼。那个紫蝶妖女,让我追了半年都无可奈何,最后却栽在你的手上,算是出了我胸中一口恶气! 那个妖女,她也有今天?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她在镇妖塔里面的可怜样,被钉住了琵琶骨,还有几十条锁链锁着。整个人蔫蔫的,再也神气不起来。她以前在我面前不知道多嚣张。” 李轩一阵愣神:“可那紫蝶妖女是自己投案,并非是我——” “可也是与你有关,你这家伙,多半就是她的克星。”司马天元再次拍了拍李轩的肩:“就不用推辞了,我这可不单单是因你给我出了气,也是看重你的人。自从土木堡之战,大晋朝中近半高手亡于宣府,我们六道司不得不与妖魔血战连年,十几年间不知折了多少英才。如今正需你这样的后辈栋梁崛起,撑起六道司这一片天。” 可其实李轩,早就将那把布满了奇异银纹的飞刀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 他压根就没有拒绝推辞的念头。 虽然这飞刀,只附有伏魔总管的一成‘雷霆刀意’,可毕竟是一位准天位的刀意,非同小可。 如果用得好,可以让李轩的战力临时提升两三个境界。 尤其李轩最近才经历过伏魔总管的‘醍醐灌顶’,正可将这雷霆刀意十足十的挥出来。 所以他非常慎重,小心翼翼的将这把飞刀,收入到了左袖内用于存放符箓的虬皮袋里面。 这虬皮袋是一件特制之物,可以蕴养符箓与法器的灵机,有助于保存这把飞刀中的雷霆刀意。 司马天元走后,罗烟却遥遥看着这位的背影,眼神略有些冷冽。 李轩见状,不禁好奇的询问道:“罗游徼,你这是?” “没什么,我只是挺讨厌这个人。”罗烟哼了一声,就转头往牢门方向走了过去。 李轩摸不着头脑,只能做出这位罗游徼与司马天元可能有旧怨的推测。 ※※※※ 送走了司马天元,李轩就开始投入到对所有涉案人员的讯问。他将五人分成两组,由他与罗烟各带其中一组。 除此之外,李轩还另从秦人凤的手下要了两队人,主要是押送犯人,给他们打打下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内厂番役被解冻之后,虽然再没敢给几人使绊子,不过他们看李轩的眼神却很不对劲,不甘,怨念之余,又有几分敬畏。 李轩完全不做理会,他对照着卷宗一个个开始讯问。 “当时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事?可有人证?” “当晚有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是什么样的气味,很刺鼻吗?是不是这种?” “是否感觉到地面晃动?程度怎么样?那么御库之内,是否生过爆震?” “也就是说,你看到的紫蝶,当时已经飞在了空中,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色蝴蝶?” 基本都是这些问题,只有一些较为关键的人物,李轩才会额外多问几句。 尤其是负责看守库门的部分禁军将士,李轩不但问的额外详细,还会解开他们的衣物,看他们身上的伤痕。 ——那些痕迹大约与他在镇东侯府两位老夫人尸身上看到的相仿,胸前有鳞状纹路,颈部下界,胸部下缘还有大腿内侧,都有烧伤的痕迹。 不同的是,由于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居住的环境也都很恶劣,这些烧伤痕迹都有或轻或重的溃烂。 而这些人都众口一词,在盗案生之前,他们就已失去了意识。当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御库已经火焰连天。 足足花了三个半时辰,等到傍晚时分。李轩等人才从诏狱里面走了出来。 “总算结束了。” 彭富来走出牢门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开堵在鼻子上的布条,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真是受不了了,这些内缉事监的人,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关押这些人犯?我估计他们自己都受不了。” 这是因这座诏狱半埋于地下,里面的腐朽气味远胜于地表。虽然内缉事监在审讯室里面燃了香料,可在里面待久了,还是会感觉到非常不适。 罗烟则拿着李轩的那份审讯记录翻看着:“石漆一事,看来是**不离十了,当时许多人都闻到了石漆的气味。不过他们距离御库较远,气味很淡。 除此之外,司天都与火雀都的问讯都非常周密,没有什么遗漏的。其**有两个疑点,第一,所有值守门禁的人,都喝过御膳房送来的酒,可就之前的卷宗记录来看,紫蝶妖女从不会采用这种下药手法。” “第二,所有失去意识的人,在接下来的两天当中,都感觉到剧烈头痛,紫蝶妖女的幻神紫火,可没有这样的后遗症。” 李轩此时却很奇怪的看了罗烟一眼:“这的确是疑点不错。可——我怎么感觉罗游徼的目的,是想要证明紫蝶妖女不是案犯,而不是在正经查案?” 罗烟气息一窒,然后讪讪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侦查方向,最好是不要把紫蝶妖女作为重点。” “原来如此,紫蝶妖女犯案的可能的确很小。”李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眼下有三条线索,第一,那些石漆的来处,他们使用的石漆量很大;第二,御膳房失踪的那名厨子,之前因此案疑为紫蝶妖女作案,各方都没有重视;第三,所有监门将士在事之后三天内,都有头痛,恶心,皮肤痒的症状,我们可以根据这症状,找找看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药物,然后还有一事,我有一点比较在意——” 李轩看向手里的一叠文档:“几乎所有人都提到,当时火起之刻,地面出现了轻微晃动。” “在意此事的,可不止是游徼大人你一个。”乐芊芊在此处插言:“当时枢机楼并未检测到南京范围内有地震,火雀都事后也在宫城的内部,还有附近的民居大规模的调查过。现这地面晃动的范围很奇怪,大概是从宝库到洪武门呈一个椭圆形,宫外则无人有察觉到震感。” 罗烟也微微蹙眉:“我也有点在意,不过当时御库燃烧的时候生过一次很剧烈的爆炸,应该是御库内部存放的灯油所致。” “总之先就这条线查查看吧。”李轩已经在往南面方向走:“走,我们去御膳房那边看看就回去。” 南京宫城的御膳房,其实已经称不上是御厨,这里更多是为宫中留守的内侍与值守将士们供应餐食。 李轩在这边问了一圈之后,就带着几分失望的出了宫城。 而在返回朱雀堂之后,乐芊芊就埋到藏书楼存放的浩瀚典籍当中。她将所有有关于迷幻药物的藏书全抽调了出来,然后一一翻阅。 ——那些书足有好几千本,推起来像小山一样高,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 李轩与罗烟两人也在忙,他们需要调查那些石漆的来历。 大晋朝的范围内已知的石漆产地,共有七处,分布于天南地北,李轩他们自然是没可能亲自赶过去的。不过六道司在各个府县都有分支机构,他们只需将飞符过去,请那边的同僚帮忙查问就可以。 只要能调查清楚各地历年的石漆产量,还有去向,不难查出蛛丝马迹。 然后是御膳房失踪的那名厨子,李轩得找画师给这人画像,然后在整个南直隶范围布通缉令。 李轩估计这通缉令用处不大,只因这世界的易容之法与幻术,是越于他前世亚洲四大邪术的法门,可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在夜晚散班之前,江含韵就一直在他的签押房门口踱着步,还时不时的往房里面看看。 第一四五章 年份不够数量凑   等到江含韵在院子里面转了小半刻钟,往门内看了第七眼,李轩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寻思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了这位上司?这女人该不会是想要揍我?   “校尉大人!”   李轩很警惕的把江夫人给的传音螺拿在手中,然后才走出门询问道:“请问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属下说?”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江含韵的面色,只要情况稍不对劲,就在第一时间向江夫人求援。   江含韵见他出来,却不由俏脸微红:“没什么,我就是看月色不错,在这里随便走一走。”   李轩抬头望天,只见是乌云蔽月,那漫天星辰也都不见踪影,整个天空黑不溜秋。   李轩先一阵愣,在想这个女人,她是眼瞎了还是在故意逗我?   随后他又想到当年赵高指鹿为马,事后那些秉持了气节的大臣们,是什么样的下场呢?结果要么是被配边疆,要么就是被‘咔嚓’了。   于是李轩决定从心:“今晚月色果然明媚皎洁,让人陶醉,怪不得校尉大人有这样的雅兴。”   “噗嗤!”江含韵不禁笑出了声,随后她的脸却更红了,接下来竟有些吞吞吐吐:“我,嗯哼,说来确有一件事要找你说,我想问你明天中午有没有——”   也就在这个时候,彭富来从院外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谦之,有线索了!”   彭富来一边说着,一边神色兴奋的将一个玉符塞到了李轩的手中:“你看看这个。”   李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眼神惑然的询问:“这是‘拓影符’?是打哪来的?”   “当然是神知都,你不是让我去那边翻查可能与宫中盗窃案有关的线索消息吗?这就是从那边拿过来的。你看看里面——”   彭富来正笑眯眯的说到这里,就听见旁边‘轰’的一声响,这院内瞬时间烟尘四起。他与李轩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就现那是江含韵蓦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江含韵的恐怖巨力在此刻展露无遗,那柱子自然是保不住了,直接被震碎成了粉末。然后他背后的那座签押房也一起遭殃,在‘轰隆’一声闷响后垮塌了下来。   李轩不由吞了口唾沫,额头溢出了冷汗:“校尉大人,不知属下何处做得不对?对了,您刚才说有一件事要与我说?”   他在犹豫这种情况下,该不该动用传音螺向江母求援?   “没事了!你也没错,就是我心情稍微有点不爽。”   江含韵狠狠地瞪了一眼彭富来,然后一声冷哼,直接转身往院门外走了出去。   彭富来一阵懵,脖子无比僵硬的转过头看向李轩:“我应该没得罪这女魔头吧?怎么校尉大人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宰了我似的?”   “我怎么知道?不过她看你的眼神,确实很凶的。”   李轩手摩挲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阵,还是没能想明白缘由,最后他决定吓唬一下小胖子:“我猜是你与张岳办公不够勤勉,或者是与马头儿喝了花酒的事,把这头母大虫给惹恼了。她很想教训你们,却又在强忍着。”   彭富来顿时吓白了脸,似乎想起了某段惨痛的回忆。他看着李轩身后的废墟,感觉小腿都在打着颤。   “这可怎么办?我感觉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被分配到明幽都。”   “人家张泰山被我们忽悠过来,都还没说什么呢。”   李轩失笑,然后就看向了手里的玉符。   他凝神想了想,回忆了一下‘拓影符’的激之法,然后手捏着一个印诀在玉符上一点,道了一声‘现’字。   那‘拓影符’顿时溢出了一团青光,在李轩的身前投射出一副仿佛‘三维全息投影’般的影像。   影像中则是一盏巴掌大小的铜碗,造型大气端庄,纹饰华丽。   “铜碗?”   李轩含着几分疑惑的打量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看起来就是好看一点,唔~这好像是御用之器?”   他后知后觉的现那铜碗上的纹饰,赫然是五爪金龙。   彭富来这时候也终于定下神,然后他就很惊奇的看着李轩:“这铜碗哪里就只是好看一点?这哪怕是在御器当中,也是最顶级的。这可是景泰蓝,当今皇爷登基之后才有的玩意,又叫什么‘铜胎掐丝珐琅’。   据说这种工艺非常特殊,极难制作,如今流传到民间的景泰蓝,整个大江南北都不到一千件,绝大多数都是皇家赐下。还有,你看这龙纹,这么精美,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李轩神色一怔,他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了解。这主要是因他来自于现代,那个年代各种样的花俏工艺,各种样的龙凤图案见得多了,李轩都从没在乎过。   而穿越以来,诚意伯府的器皿一直都很华贵,也让李轩习以为常。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被盗的器物之一?”李轩心神一凛,提起了精神:“神知都又是从哪里拓来的影像?实物在哪?”   “在黑市!神知都有人潜伏于扬州黑市,看到有人在出售这东西。那边的卖家估计也知道厉害,只敢给熟客与南洋来的客商看,可目前还没人接手。”   彭富来指了指那影像:“而且不是‘很可能’,这就是被盗的铜器之一。我刚才翻阅二皇子殿下携带至南京的器物名录,找到了这东西。它名叫‘金丝珐琅金龙盏’,一共有九对,是用于祭祀孝陵的祭器。”   李轩不禁扬眉,心想这个线索可比之前那三条线,更易追索的多。   “扬州黑市?是哪个黑市?难道是扬州船城?我们曾经去过几回的那座?”   ——在李轩记忆中,这座扬州船城就位于长江与运河的河口。   那些经营黑市生意的商人与私船主,会在每日的清晨时分以钩锁将数十艘大船绑在一起,仿佛一座水上浮城,供人在其上买卖交易。   那应该算是朝廷最痛恨的一处所在了,全国各地的商人每年通过这座黑市交易的丝绸,瓷器,和田玉,私盐,纸张,兵器等等,就不下万万贯。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修行器物,奇珍异宝,也是价值巨万。   所以在洪武到永乐年间,朝廷数次出兵捣毁抄拿,却都未能建功。只因这些船在大江之上随聚随散,随时都可化整为零,又兼背景深厚,消息灵通。任是朝廷,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而在永乐之后,随着大晋国力由盛转衰,渐渐的也就只能任之由之了。   “自然是船城,扬州成规模的黑市,也就这一家而已。”彭富来失笑道:“换在其它的地方,我们六道司早就冲进去拿人了。”   李轩却又感觉头疼了:“那个地方,我们现在还进得去吗?老彭,你还能不能拿得到登城令?”   彭富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了起来:“怕是不容易!”   所谓登城令,是进入船城的凭证,类似于邀请函的事物。扬州船城每个月都会往外散,只有船城认可的客人才能够得到。   以前他们是财大气粗的纨绔,想要一份登城令轻而易举。可是现在,他们却已是官差的身份,是船城那边最忌讳的。   尤其六道司,过往与船城是有过许多恩怨的。   “如果是要去船城,我这边倒有的是办法。”   随着这句话,罗烟从院外走入了进来:“我在那边有熟人,可以帮我们混进去。”   李轩眼神一亮,定眼看着罗烟。想起了江含韵说起的,选英楼对此人的评价——人脉广阔,才思敏捷。并熟知南直隶黑白两道,对那些城狐社鼠了如指掌。   此时罗烟的目光,又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废墟上,他的神色无比错愕:“这是怎么了?我才走开不到两刻,这屋子怎么就被拆掉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   此时李轩不知道的是,在长江之尾,东海之滨,一片漂浮于海面的巨大浮冰之上,一位身穿蓑衣的中年人忽然神色微动,将手中的钓竿猛地拔起。   下一瞬,一只硕大的金鳌在中年人的力量作用下破水而出,然后重重摔在了冰面上。   这金鳌足有一人大小,落地之后就在不断挣扎,试图翻身。它的全身上下,还溅射出无数高压强的‘水枪’,‘水炮’,将周围的冰面砸得坑坑洼洼。   可随着中年人一个拂袖,它的身体很快就被封在了一块森蓝色的寒冰当中,步了十丈之外,另外两只金鳌的后尘。   “又是不到三百年份的——”   中年人却很是失望,他看了看这一人大小的金鳌,还有旁边两只同样被封在冰中,体型只稍大了一点的金鳌,是满脸的纠结之色。   “这个妇人,真是信口开河。三百年份的金鳌还没有成精,这有多难得她就不知道吗?”   中年人抱怨了一句,又看了看已经全黑了的天色,很无奈的挠了挠头。   “罢了,年份不够数量凑。三只二百到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江某也对得起他了。就不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等的出色?竟使老夫为他如此操劳,呵呵,呵呵——”   这个时候,他的脚下蓦然‘咔嚓’一声响。这百丈方圆的浮冰,赫然散出无数的裂痕,然后在轰然声中四分五裂。 第一四六章 宏伟船城   黑市船城的开市时间,一般都是从上午的辰时末到傍晚的日落时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可李轩他们拿到那枚‘拓影符’的时候,就已经是酉时末(晚七点)了。然后从金陵到扬州,怎么也得用一两个时辰赶路。   所以李轩等人哪怕再怎么心切于这一线索,那也得等到第二天再说。   而在散班之后,李轩先是让李大6打了个前哨。确定他的大嫂还未归来,家庭战争也还没有爆,这才打道回府。   当天晚上,李轩犹豫再三,还是让冷雨柔给他来了一遍‘摩天大轮转’,在鬼哭狼嚎了半个时辰后,才将一枚六道人元丹吞下腹。   应该是他的一身筋骨,被冷雨柔进一步的舒展,一身经络也更畅通的原因,这次的效果居然更胜昨夜。   当李轩搬运完周天,现自己胸前的绿斑小了那么一丁点,可能只有针尖粗细。可他还是非常的欣慰,他现在的寿命,估计已突破到三十六天左右,以后或者可以用‘月’来作为单位了。   另一件让他欣喜的事是,第二天清晨他与冷雨柔试招,竟然撑到了四十七招开外。   ——这位冷姐姐这两天不知怎么了,以前给他喂招的时候,都是只守不攻的。可自昨日清晨开始,冷雨柔就转换风格,她现在只攻不守,每每都是杀得李轩大汗淋漓,丢盔弃甲。一身上下被冷雨柔的剑身抽了好多次,到处都是青肿。   昨日李轩基本都是二十个回合败北;到了今日清晨,李轩就能坚守到四十七招。   这是因皇宫那场虐菜,让李轩更加自信。在驭‘势’的时候,也就更加的从容,更加的流畅,多了几分挥洒自如的味道。   故而当李轩赶到城东的一个小码头,与彭富来他们会合的时候,他虽然全身都酸痛,胀痛,肿痛,可心情还是很欢畅的。   可到了这边之后,李轩他就一阵懵了,眼神犹疑:“罗游徼,这就是你说的带我们混进去?不需要另外乔装打扮什么的吗?”   他听罗烟的意思,竟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直接做客人的打扮登船就可以。   “这不是已经乔装了?”罗烟也很疑惑,他指了指几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把伏魔甲罩在里面了,腰刀什么的也交给了小胖子携带。”   “谁是小胖子?”彭富来一声喝骂。然后也皱着眉头:“谦之的意思是,是最好再易个容,化个妆,改头换面一下。我们在船城黑市这边也算是小有名气,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主要是他们上了五次扬州船城,却与人干了两次架,差点就上了船城的黑名单。   此外这座船城的大小头头,也是频繁出入于金陵城的各种风月场所,与他们是经常照面的。   而如今满金陵城,谁不知李轩与他两个死党入了六道司,三个大纨绔改邪归正了?   要不是这缘由,他也不会为登城令的事情为难。   “还有,你都没有登城令,我们该怎么登船?兵器放在了我的乾坤袋里也没用的,他们会检查。”   罗烟稍作凝思,就蓦然一拍手:“差点忘了!”   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四条黑布,给李轩他们每人了一条:“把这个戴上,保准他们就认不出来了。至于登船令与兵器,你们也不用担心,船上的人我都熟。”   乐芊芊傻傻的直接戴上,李轩则与张岳,彭富来三人互视了一眼,都是满额头的黑线。   张岳更是摇头:“罗游徼,你大概不清楚。这船城上面,一般是不允许蒙面的。哪怕是那些不方便泄露身份的通缉要犯,邪道修士都不行。除非是背景深厚,与大船家相熟,有他们担保的。”   然后张岳就见罗烟一言不。笑眯眯的看着他,张岳见状微微一愣,随后就很自觉的用黑布蒙上了脸。   他心里暗暗惊奇,这位罗校尉的人脉竟是牛叉到这个地步了?这种事情,彭富来都办不到。   ——如今彭家就有两条七千料的大船在船城里面,是船城的核心股东之一,他们家也是扬州的坐地虎。   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一艘三层楼船缓缓停靠在了码头。   五人等到这码头上的人群都6续登船,才走上了舷梯。然后他们果不其然的被一位上身**,肌肉虬结的光头大汉拦住了。   “五位客人,还请出示登城令!”   李轩见了之后,不由心绪微沉,只因这位船城的小头目,算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之前李轩原身与彭富来他们在船上闹事,就是被这位丢下来的。   尤其让人糟心的是,这位的目光,正在彭富来与张岳两人身上流转着,目中透着一抹很强烈的疑色。   只因这两位的身材过于醒目特殊,一个圆胖如球,一个身如铁塔。   “老戴!”此时罗烟却微微笑着与这光头大汉打了个招呼:“是我罗烟啊,不记得了?”   李轩听到这里,不禁心中暗暗一叹,他已经预见到了结果,估计稍后就得被此人赶下舷梯。   他们已去过五次船城,可从没见过这家伙卖过什么人的面子。从此人的绰号就可知道——冷面戴三,说的就是这家伙,办事从不讲情面。   “什么罗烟!我——”   光头大汉一开始语气很不客气,可随着他的眼瞳稍稍涣散,随后就现出一丝了然之色:“原来是罗兄弟,你们这是要去船城?”   “正是!”罗烟抱了抱拳:“我们临时要去船城做点生意,暂时没能够拿到登城令,让老戴你为难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难得罗兄弟求到我头上。”   光头大汉在他身后众多小弟错愕的目光中哈哈大笑道:“不过这面巾必须取下来,还有,得检查一下你们随身携带之物。兵器与符箓之类,都可以存放在我们这里。”   罗烟却又再次拱手道:“老戴,还请再行个方便!我这几位朋友身份有些不便,不能被人认出身份。船城的规矩我都懂,保准不会有事。”   “这个——我倒是没问题,可后面船城那边还得搜检一次。”   光头大汉明显有些为难,可他的眸光恍惚了一下,就又哈哈大笑道:“行吧!谁让我欠你人情呢。”   随着他大手一挥,李轩等人恍如做梦一样登上了船。   此时同在船上的客人,却都如避瘟神一样离他们远远的。   在没有登城令的情况下还能够上船,且还能蒙面免检——这几人一看就是很有背景,搞不好就是什么绝世凶人。   李轩他们也没有搭理这些人的兴趣,几人都各自在二楼的船头处坐了下来。   而这艘楼船看似笨重,可度却是极快,并不逊色于当初李承基带李轩他们去鄱阳湖的那艘乌篷船。   大约五六刻时间之后,他们就看到了远处一座巨大的水上城市。   那全是由一艘艘巨船拼凑而成,一眼望去竟看不见尽头。   等到靠帮之后,这边竟也是一般的情况,负责检验客人身份的船城头目也与罗烟熟识。这位几乎没有迟疑,就把李轩等人放了进去。   “还真的上来了。”过了舷梯之后,彭富来就在李轩耳旁小声嘀咕:“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感觉他的背景比你都厉害多了。”   他们三人的背景,自然是以李轩为。虽然家中只是伯爵,可几乎世袭操江水师提督,这在大晋朝中的地位,可比张岳家世代京营武官牛气得多。   “是六道司的幼营出身,是六道司以前收养的孤儿。”李轩摇着头:“不过选英楼评价这位人面极广,熟知南直隶的黑白两道。”   “竟是幼营出身?”张岳很讶异的扬了扬眉头:“还真没看出来。”   就在他们几人偷偷议论的时候,乐芊芊则以震撼的目光扫望四周:“这就是扬州船城?真厉害,就像是真的城市一样。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可一直都无法想象。”   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整整一百八十多条三千料以上的大船通过木板与钉铆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方圆至少五百亩的水上船城。   李轩也颇为震惊,尽管他的脑海内,已经有过这扬州船城的相关记忆了,可还是被这壮观的景面狠狠冲击了一把。   在他前世,其实有规模更恢弘的二十二万吨邮轮,俨然是一座漂在海上的移动城市,可奈何李轩没见过啊。   他一个月光族的法医,连正儿八经的旅游都没经历一次。   其实这船城非常不科学,正常情况下早该被水流冲到岸上了,可这个世界多的是神奇伟力,不但让这座城安安稳稳的航行于大江之上,他们踏在甲板上,还非常的稳当,感觉不到任何的晃动。   “也就这样,据说南面海上也有一座船城,规模却是扬州的二十倍。”   彭富来当先而行,轻车熟路的往南面方向走去:“出售那只‘金丝珐琅金龙盏’的,是船上的玄意居,那是南直隶地面最猖狂,最肆无忌惮的黑市商人。金陵城至少是有半成的赃物,通过他们代售。背后据说是镇江的那位,一位修为十二重楼境,坐地分金的大豪。他们的玄意居开在许国公家的船上,这条船平日里都安排在船城的南边。”   他又特意为乐芊芊解释道:“这里至少有一半的船,都是属于金陵各家勋贵的。他们不做生意,就只将船上的楼层租出去,就可日进斗金。”   就在彭富来说话间,他们已通过钉在船舷上的木板,连续经过了三条大船。   这个时候,李轩却神色微动,看向了一侧某个摆放在甲板上的摊位。 第一四七章 买不起的法器   在船城之上有许多零散的摊位,都是由修行之士摆设。他们做的生意自然也是与修行有关的奇珍异宝,虽然量小,可都价值巨大。   此时吸引住李轩目光的,是位于舷板过道一侧的一个摊位。   这摊位极小,只有六尺宽,可位置却极好,恰是人流必经之地,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也无不都是精品。   其中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布袋,牢牢吸引住了李轩的目光。那应是摊主的压箱之宝,放在摊上的最中央位置。   李轩犹豫了片刻,还是被勾了过去:“这乾坤袋怎么卖?”   “二十枚元气石,一件上品法器,或者五枚地元丹,其它等价之物也都可。”   摊主是一位容貌清癯,须皆白的道人,一身出尘之气,仙风道骨。他抬目睨了李轩一眼,就又定定入神:“你身上的‘夔牛夜光甲’可以把它换走,或者你那些中品法器中的任意三件。”   他竟一眼就将李轩身上的器物看得七七八八。   “能不能用金银?”李轩的两眼中闪动着希冀的光泽,他自认自己砸锅卖铁,卖了面皮筹钱,还是能凑个七八万两的。   可那道人直接就拂尘一甩,语声清冷道:“闲人勿扰!”   李轩不禁‘啧’了一声,心想这服务态度可真差,这宝物摊的老板以后迟早得亏到破产。   “乾坤袋啊~”张岳看着那袋子,也是满眼的渴望:“我也想要这东西很久了,有了这东西,我这盾就不用天天背在身后,看起来像乌龟了。不过除非是我爹挂了,我估计都没戏。还是老彭好——”   “我家里做了几代的生意,到如今也只两个。”彭富来摇着头:“还是因入了六道司,我老爹才把这袋子给了我。我这条命,如今就全靠这兜里的东西。”   乐芊芊虽然没说话,可神色也非常艳羡。不过她随后却注意到,旁边罗烟的神色不但很平淡,眼里甚至还有淡淡的不屑。   “走吧,还是正事要紧——”   李轩话没说完,视线就被摊子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他神色一动,直接拿了起来:“这是什么?”   那是一件女子的玉质手镯,摆放在这宝物摊的边缘位置。   看起来与寻常的法器相同,可李轩却现这手镯之内,有浓郁的阴力流转。   而在入手之后,李轩更是感觉这东西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本身也含着点虚幻之感。似乎只需有法力灌入,它就会消失不见。   “那是一件中品阴器,法器的一个分支,却是专为神鬼所炼。”清癯道人看了看李轩:“这种器物很少见,当然买的人也少。又因是老道新炼之物,未经他人之手,所以售价一万五千两纹银,或者两种可以铸造下品法器的材料与等价之物换取。”   “阴器?”李轩微一扬眉:“也就是说,守护灵之类的也可以用?”   清癯道人一点回话的兴致都没有,倒是乐芊芊答了一句:“这种阴器,所有神鬼之属都可以使用,守护灵自然也不例外。”   她想了想,又额外以秘音之法,在李轩耳旁小声说道:“可如果是大人你的守愿灵,这件器物对它的用处恐怕不大。你的守愿灵乃帝王之资,只有帝王之器才能与之相配,最好是蕴有龙气的东西,这种中品阴器的作用极小。”   可李轩闻言之后稍稍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道:“我最多只能出一万二千两!卖不卖?”   清癯道人依然没有回话,他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一行字——本摊概不议价!   李轩不禁按住自己腰上的钱袋,面容一阵扭曲,他开始诅咒这位摊主早日破产。   可这概率不大,眼前这位分明是一位本领不俗的炼器师。这样一位人物,一年的收入搞不好还要胜过彭富来的老爹。   在这些高明的丹师与器师面前,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全都是穷鬼,甚至连老彭家都称不上富。   ※※※※   李轩终究还是掏了钱,他一个月来积攒的私房钱,一瞬间就减去了七成,让李轩心塞不已。   不过当他将这手镯放入到袖中,李轩的唇角又微微斜挑,显露出了几分悦色。   只因这一刻,一只素白小手忽然从虚无中探出,抓住了他袖子里的这只玉镯,然后又一起消失在虚无当中。   ——那正是红衣女鬼,一直自封于正气歌卷轴内的少女守护灵,在这刻居然有了动静。   李轩同时也生出了侥幸之意,看来他的守护灵虽然自封,可还是在观察着外界的。幸亏自己昨夜服用六道人元丹之后,最终忍住去翻看原身积存下来的那些春宫图的冲动。   “你买这阴器做什么?”   走在前往玄意居的路上,彭富来还是没忍住好奇:“这是打算弄个守护灵?那可不是好玩意,虽然能增加实力,却会亏损元气。尤其是守护灵长得好看的,我见过一个,三十岁就肾虚得不行。”   张岳有些不明白了:“守护灵跟肾虚有什么关系?所谓的损元气,应该是损生元吧?”   他与彭富来对视了一眼,随后就恍然而悟。   李轩则是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而就在不久之后,他就顿住了脚步。   只因他们几人,已经来到了玄意居前。这个金陵城著名的销赃窝点,位于许国公家那艘八千料大船甲板上的三层楼,还有一个硕大的招牌,非常的醒目。   李轩仔细看了那招牌一眼,才龙骧虎步般走入了进去。   “有客官来了,几位里面请——”   店内的几个仆役都非常热情,可随后他们就看着李轩等人脸上的黑巾一阵愣,面色都渐渐凝肃。   罗烟是唯一没有蒙面的,他笑意盈盈的,环视了这店内一眼:“你们家的掌柜呢?叫他出来。”   “老朽就是!”   那是一位六旬左右,老态龙钟的老人,他立在柜台之后,也同样眼神凝然的看着李轩等人的脸:“几位客人,我们玄意居不做生人的生意。”   “掌柜无需紧张,这几位客人有人担保,身份来历不是问题,有问题的也上不了船。掌柜如果不放心,可以找老戴他们去问。还有本人,姓罗名非,是船城登记在册的牙人,只是最近才上船,还没来过这边。”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罗烟充当的就是‘掮客’的角色,他接下来又笑着朝李轩他们指了指:“他们几位是从北边草原来的,想要在这里收罗一些南边的物件带回去。越便宜,越稀罕,越珍贵越好,最好是方便携带。对了,掌柜贵姓?”   那掌柜这才眼现释然之色:“鄙人姓韩!各位客官请进,请进,真是抱歉,实在是因最近风声较紧,那六道司的人极为猖狂,仅这两个月这船城上就有两家黑商被他们强捉了去。”   他话说的虽然非常热情,可李轩却注意到旁边有两个仆役已经出了门,显然是去找人打听了。   罗烟却一点都不在意,继续笑着与掌柜说话。他果然是不负选英楼擅于交游的评价,只是寥寥几句话,就令韩掌柜笑颜大开。   而等到那两个仆役返回,那韩掌柜就更加点热情了:“我看几位贵客,对这一层的东西怕是看不上吧?”   李轩眼神冷漠,点了点头,乐芊芊则用清冷的语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让在场的几人都为之侧目。这位妖魔博士说的,竟是蒙兀语。   “她说这一层全是垃圾,不堪入目。”罗烟笑着拱手道:“还请掌柜介绍一点上档次的东西,我这几位贵客都腰缠万贯,钱不是问题!”   那韩掌柜了然的微一颔:“各位请随我来,好东西都在楼上。”   他当先登楼,领着众人一直到第三层。这里的面积狭窄的多,可那些木架上摆放的东西,要么精致,要么华美。   李轩却瞳孔一凝,注意到这楼层角落里坐着两人。以灵机气息来看,至少都是五重楼境界的武修。   彭富来等人也同样皱眉,眼现出凝然之意。   行动方案是他们昨天就已经策划好的,如果能直接从玄意居套话,问出那只‘金丝珐琅金龙盏’的来历,那是最好不过。可如果文的行不通,那就只好霸王硬上弓,强上了。   这玄意居共有一位掌柜,三个管事,他们必须在不惊动船城卫队的情况下,想办法擒住其中之一,然后逼问因由。   再之后就是跳江撤离——长江是诚意李氏的地盘,李轩家传的水遁术,还有乐芊芊的法术,可以携带他们在水下二十丈潜游至少一刻时间。   这么做当然会得罪船城的各家股东,可谓是太岁头上动土。可六道司的人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甚至直接在船城上抓捕黑榜要犯的事例都有,李轩他们完全不怂。   可就眼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想要无声无息的拿人,怕是不太容易。   张岳握了握拳,转过头来看向李轩。   李轩读懂了他的意思,却苦笑着摇头。   别看他一刀在宫里面废了司徒忠,这位连同那两名被他冻住的百户番役,也都只是五重楼境界。可铁胆司徒忠之所以能担任金陵府的紫衣总捕,更多是依靠他在侦破上的能耐,而非是其武力。   且李轩当日光是出刀之前的蓄势,就花了整整三十个呼吸。如今想要在不惊动船城的情况下将这两人制住,绝无可能。   他这是料算不周,早该想到的,中元节前后金陵附近妖魔横行。而似船城黑市这种聚集大量奇珍异宝之地,更易招惹妖魔。玄意居加强护卫,自是理所当然。   不过下一瞬,李轩就见正与韩掌柜说话的罗烟,往左面的那位武修一指。   李轩见状不由精神一振,转忧为喜,知道这位罗游徼的意思是,他有把握拿下其中之一。 第一四八章 鼎乃天子之器(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在心神大定之后,李轩才把注意力转回到韩掌柜的身上。   其实也没怎么上心,只是在这位掌柜开口介绍的时候,李轩装模作样的认真看了几眼,然后点头或者摇头。   玄意居的这一层,多是金石摆件,书画,瓷器与金银铜器之类,虽然不是什么法器与天材地宝,却无不造型精美,纹饰极致的华美,故而也价格高昂。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因此间多是赃物,要么是金陵被盗的古玩,要么是来自于墓葬,所以价格只有市面上的不到三成。   可能是考虑到草原来客对书画与玉石之类不感兴趣,韩掌柜给他们介绍的都是各种宝石,瓷器与金属工艺品。   “三位算是找对地方了,要说便于携带,又稀罕,金贵,能够卖得出大价钱的,那么除了玉石之外,无过于这些出自于历代御窖的瓷器。什么钧窑,定窑,青花瓷,我们这里都有,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而要说便宜实惠,那么在这船城,我们玄意居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韩掌柜的笑容可掬:“既然罗老弟在,我就给诸位说个实话吧。这里的东西,来历确实很成问题,可在草原上却无此患,那些差人总不至于寻到几位大汗的地盘吧?此外看在罗老弟的面上,如果诸位今日收购的货多量大,我可以做出在现价上再打一折。”   罗烟却笑着摇头:“瓷器就算了,瓷器易碎,他们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用不起这么精贵的东西。掌柜还是给他们介绍点宝石与金银器吧,可我看这里上档次的不多,都是平常能见之物。对了,不知这里可有景泰蓝卖?这种铜器在草原上很罕见,每一件都价值万金,却有价无市,比法器还要珍贵。”   “金银器?景泰蓝?”   韩掌柜蹙了蹙眉,他端详着李轩等人,过了好一阵才恢复了笑容:“我们这边倒是恰好有几件景泰蓝,几位客官请来。”   他带着几人走到了一侧角落,然后打开了一个旁边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六只金灿灿的碗。   李轩的眸中,顿时透出了一丝异泽,认出这正是那拓影符中的‘金丝珐琅金龙盏’。   他直接踏前一步,状似爱不释手的将这铜碗拿在了手里,把玩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向乐芊芊示意。   乐芊芊用蒙兀语装模作样的对李轩说了几句,又怯生生的与罗烟耳语。后者当即颔,转头对韩掌柜说道:“台吉大人说这的确是景泰蓝,工艺极佳,他很喜欢,问你多少价钱?”   韩掌柜神色微喜,伸出了一个手指头:“这可是最顶级的御造铜器,我们店也为此担了天大的干系。所以即便是罗兄弟你做的中人,售价也不能低于一千二百两纹银一只。”   “值这个价!”罗烟点了点头:“正常的情况,这东西怎么都不会低于三千两。就不知是否还有更多?就这么六只碗,可喂不饱我家主顾的胃口。”   韩掌柜明显又陷入犹疑:“这个?这景泰蓝是何等稀有之物,这一时间你让我到哪里去寻——”   罗烟失笑,哗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掌柜放心,我家主顾刚做了一笔大生意,如今什么都缺,唯独不确钱。此物这笔生意如果做成,也不会缺了掌柜你的好处。”   似乎是为了响应罗烟这句话,彭富来解开了腰包,里面赫然是一叠叠千两面额的银票。一眼望去,竟无法估算出大概的数目。   韩掌柜的瞳中顿时现出了强烈的贪婪之意,呼吸也稍稍粗重了几分,他想了想,就凝声道:“请几位客人稍候!小邵,去几个人,把那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们等了大约两分钟,又看了几个韩掌柜介绍的物件,才有几个身躯粗壮的仆役,抬着两个沉重的大箱,来到了第三层。   当那两个大箱打开,就见一片灿烂的华光闪耀,这里面赫然是一堆镶金砌银的器物,或华丽,或精致,或厚重,或典雅。   “总共二十三件景泰蓝都在这里面。包括剩余的十二只‘金丝珐琅金龙盏’。除此之外,还有金錾花丝的金器五件,金鎏铜器二十五件。都是难得一见的御制精品,台吉大人只要拿得出钱,都可以取走——”   可此时李轩的目光却锁定住了其中一物,一时竟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尊造型奇异,极致精美的‘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用的也是景泰蓝的工艺,通体蓝色,上面镶嵌着十二块巴掌大小的裴翠,二十四块和田玉,显得辉煌华丽,贵气逼人。   让人在意的是,鼎一般都是以龙之九子,或是四象四灵饕餮之类的神兽作为图腾。   可这尊圆鼎的下方四足,是以巨龟‘霸下’为造型。上方则直接以‘金龙’作为浮雕,总共四条,雕琢的极致精美,栩栩如生的金龙盘绕着鼎身,然后各自分据一方,从东南西北探头出来,将它们的龙头对准鼎内。   这应该是那箱内所有金铜铸器当中最珍贵的一件,可真正让李轩为之失神的,却是红衣女鬼的反应。   她竟然从正气歌卷轴里面跑了出来,目光定定的看着此物。   自地府之变,红衣女鬼选择自我封印之后,李轩还是头一次见她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李轩心神微凝,走过去将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拿在手里把玩。他感到红衣女鬼的反应更加强烈,一股强烈的占有欲,竟然映入到了他的心灵。   “台吉大人看来是很喜欢这东西?”   韩掌柜不出意料的笑着:“此物虽非法器,可南洋来的一位客商,已经给它开出了十二万两纹银的高价。我嫌这价格太低没有出手,可如果台吉大人喜欢,只需加价五万两就可将它带走。”   李轩依旧是神色痴怔,没有半点反应。   乐芊芊看他的神色不太对劲,凑到他的耳旁秘音询问:“大人,您这是?”   “是我的守护灵。”李轩苦笑着同样以秘音回应:“我放不下来了!”   此时这‘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的周围,已经萦绕着密密麻麻的丝线与血色飘带。   红衣女鬼分明是以这种态度,表达她的势在必得。   乐芊芊神色一愣,仔细看了这金龙鼎一眼,然后若有所思道:“鼎器,承江山社稷之重!此器以霸下为鼎足,金龙为雕饰,是蕴养龙气的绝佳器物。大人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吧?你的守愿灵乃帝王之资,只有帝王之器才能与之相配。”   李轩的瞳孔张了张:“乐芊芊你是说?”   “鼎乃天子之器!五爪金龙与霸下,也是象征皇权的神兽。它们的模样,形状,天然就与天道契合。所以似这种器物,根本无需篆刻符阵,只需有合适的人,以合适的方法蕴养,就是天生的法器,而且是最顶级的。”   乐芊芊指了指李轩手中的‘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道:“而这明显是高明的匠师所做,我都能感觉这金龙,这霸下,它们在呼吸,在游动,像是随时都可以活过来。不过我看这鼎的形状,应该还不是完整的。看这金龙腾舞,上面应该还另有重器,才可镇住龙气不泄。”   罗烟见他们两人一点不顾大局的交头接耳,不禁眉头微凝。   好在没过多久,乐芊芊就用蒙兀语对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罗烟当即把折扇一合:“买了!不过十七万两贵了点,希望掌柜你开个合适的价格,这柜子里面的东西,台吉大人说他包圆。   除此之外,这景泰蓝你们还有没有更多?台吉大人说这鼎不完整,上面应该还有东西。我看掌柜你这些东西,怕不都是来自于宫中?这还真是天大的干系,你们难得遇到合适的客人,何妨一次出清。”   韩掌柜明显很心动,可他在第三次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眼之后,却还是苦笑着摇头:“罗老弟这却是难为我了。不瞒您说,这景泰蓝只是别人寄放在我们玄意居售卖的东西。那人手里可能还有,可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   这位一边说着,还一边摩挲着手上的一枚戒指:“不如各位先将这些东西买下,然后我再帮你们联系?也无需多久的,只需劳烦几位客人在扬州盘桓几日即可。”   罗烟注意到此人手上的动作,他眸中微现异泽,然后就不动声色的转过看向李轩:“台吉大人,不知您的意思是?”   他状似在向李轩请示,可李轩却一瞬间就读懂了罗烟的眼神,这位掌柜很可能已经对他们起疑!再不动手,迟恐生变。   李轩没有任何迟疑,不假思索的就以手势向身后的三人出了动手的信号。   乐芊芊先动,她抬手就是一道明黄色的符箓打出。霎时间这楼内就寂静了下来,再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那韩掌柜的话音,旁边几位玄意居仆役的惊呼,李轩的踏步声,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走,没能够出哪怕一丝半点的声响。   不但声响,玄意居这一层楼内甚至连灵力都变得异常僵滞,就像是被粘在了原地。 第一四九章 这是黑吃黑   等到楼内声寂之刻,罗烟就将他的右手一抬,瞬时两条黑色长鞭如蛇一样的从地面窜起,缠卷住了南面坐着的那位武修足部。   这位手中的鞭,竟早早就从地面游至那位武修的脚下,潜伏了不知多久。   李轩则是第三个动手,体外雷光炸闪,脚下则重重的一踏,整个人就宛如瞬移般,穿行到另一位武修身前。他口中吐出了一声‘呔’,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可神夔雷音与浩然正气的效果依然还在,震得此人头脑晕,竟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而李轩的手指,则在雷光电闪中,在此人身上一瞬间连点二十余次。直到确保这位五重楼境界的武修,再没法动弹,也再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这才收住了真元。   彭富来与张岳也没有闲着,后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重击那韩掌柜的腹部,同时将他手上的戒指抢夺在手中。而彭富来则是三颗飞蝗石飞出,就将旁边侍候的几个玄意居仆役击晕。   这些动作都在短短瞬间完成,而就在不到三个呼吸后,这楼内的声音,灵力等等,都恢复了正常。彭富来疾走数步,来到了楼梯口处,眼神警惕的看着下方。   作为一位以暗器为专长的武修,他的眼力耳力都非常聪敏,是最合适的望风人选。   张岳则将那戒指直接丢给了乐芊芊,后者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就用侥幸的语气说着:“这是用于传递音信的法器,激之后还可以护身,这位老先生的确起疑了。”   李轩则大步走了回来:“韩掌柜!”   他笑眯眯的看着这位老人:“请问我们是哪里漏了破绽?”   那韩掌柜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一张老脸已扭曲到不成模样,他怒瞪着李轩:“这还用我说,你当我没见过世面?草原上的那些台吉,富得流油的确实有。可最多就只从这里挑几件,还能把这些东西包圆?他们出不起这价。”   李轩心想原来如此,这是人设上出了问题。   他随后又将那只‘金丝珐琅金龙盏’摆放在这位老人面前,依旧小声询问道:“说吧!这些赃物是谁的?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痛快一点,别逼我们动刑。”   “你这是要让我出卖客人?”韩掌柜一声冷笑,眼神狰狞:“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动武!都给我想清楚了,我家的东主乃是镇江大侠!你们——”   “啪!”   这一声轻响,来自于罗烟的长鞭。他信手一甩,就将韩掌柜的一根拇指头直接轰碎。   后者痛苦至极,本能的就出惨嚎。可乐芊芊却已眼明手快的打出了一个道诀,摇指着这位掌柜,使得这老人明明在嚎叫着,周围三尺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轩的面皮微抽,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这就是古代的办案风格,这个时代可不会讲什么无罪推定,讲什么优待犯人。现代的那一套,自己趁早忘了的好。   对于韩掌柜这种已经确定涉案的黑道人物,他们也没必要客气。   “你还挺横的。”罗烟冷漠的看着韩掌柜:“都猜到了我们是六道司的人,还报什么镇江大侠?劝你早点把事说清楚,否则老——老子现在就把你给拆了。”   韩掌柜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他的脸色一阵青白变换:“不瞒诸位,这些东西,的确是别人放在我们这里代售。那女人我不认识,可她却拿出了紫蝶妖女的信物。她还说如果能卖得掉的话,还可到她那里取剩下的货。”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紫蝶妖女?”李轩的眉毛微扬:“此事又与紫蝶妖女有关?”   “正是,之前紫蝶妖女盗来的各种赃物,至少有三成是通过我们玄意居代销。”   韩掌柜神色苦的在张岳几人警惕的目光下,从袖里面掏出了一枚紫金二色的蝴蝶饰。   “我们实在不愿失去这位老主顾,所以明知此事风险极大也不敢拒绝。不过这些东西到店之后,老朽就只给那些南洋来的豪商看过,毕竟事涉皇家,我们家东主也兜不住。尤其昨日,老朽听说紫蝶被擒,就更不敢把它们摆上货柜。可没想到还是惹来了你们六道司的人。”   罗烟探手一招,将那蝴蝶饰拿在手里沉吟不语。李轩则继续问道:“那人说在哪里取剩下的货物?”   “就离这里不远,大江北岸的黄林寺!”   韩掌柜抬眼看着李轩:“可如果你们真要找她,那就得尽快了。那女人说她只会在大江北面的黄林寺等待五日,如果我们五日内没有消息,那么她就会更换地点,再择机与我玄意居联系。我看得出来,那是一个非常小心的家伙,而现在已经是最后一天,我记得她是五天前的中午到店的。”   在场的几人听到了这里,不由都面面相觑,神色凝然。   ※※※※   大概半盏茶时间之后,等到该问的都问完。张岳就用旁边拿来的抹布封住了韩掌柜的嘴,又将他的手脚捆住。   彭富来也没闲着,他必须将这里的众多赃物,都扫入到他的乾坤袋里面。   这家伙油滑,除了那些宫中失窃的祭器之外,还将为数众多的瓷器与玉石都收入到里面——那都是这一层最顶级的。   这位一边扫货,一边说话:“这老东西的话,未必可信。要换成是我,怎么都不可能在案后不到半天,就急着把东西出手。怎么也得捂个三五年。”   “那是因你家不缺钱。”   张岳一声嗤笑:“贪欲不是什么人都能克制得住的。金陵府一年那么多盗案,有一大半都是犯人沉不住气而落网。你再看你,现在不就是利令智昏?家里这么有钱了,不一样不知足?”   “你这么说也对。”彭富来停下了手,用手摩挲他那九个下巴,一副沉吟之色:“可现在怎办?这黄林寺我们要不要去?不去的话,这条线索很可能会断掉。这老东西既然说那人很小心,那么今天玄意居的事,一定会打草惊蛇。可如果过去了,又似乎太鲁莽。”   他特意指了指窗外:“现在距离正午时分,已经不到三刻。要做决断,就得尽早。”   “我觉得无论可不可信,都得去看一看。”罗烟代替彭富来在楼梯口望风,他双手抱胸,用异常冷冽的目光看着韩掌柜:“有一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好不容易寻到的线索,不能就这么断掉。”   李轩则感觉万分头疼,不过并非是因这几位小伙伴议论的事情,而是源于手中的四足鼎。   此刻他的红衣女鬼就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一样,怎么都不肯放手。   无论李轩怎么劝说,怎么赌咒誓以后一定寻一件类似的回来,她都不肯收回那些血色丝线与飘带。   “我来吧!”   此时乐芊芊拿出了几张紫色的圆形玉符,贴在了那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上:“我用的是佛门的‘小须弥咒印’,效果与乾坤袋差不多,却只能针对单体。不过它的价格也很贵,我从鸡鸣寺买来的时候,花了三万多两。游徼大人你事后可得补给我。”   果然下一瞬,随着那血色丝线一紧一抽,这霸下金龙鼎就化作了粒子芥尘,被红衣女鬼强行抽入到那正气歌卷轴里面。   而悬浮在他身后的血眼女孩,则生恐他讨要似的,也直接消失不见。   李轩不由汗了一下:“芊芊,这不太好吧?这可是宫中失窃的赃物。”   关键是这红衣女鬼还没满足,她的渴望之意,依然在源源不断的传达入他的心念之内。   这个血眼少女,莫非是在渴望着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的另一部分?   可这毕竟是宫中失窃的东西,自己就这样拿走,事后是会有大麻烦的。   他想乐芊芊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这不是害人吗?   “这应该是皇家御制之器不会错,来历也很成问题。不过说它是赃物,那却未必——”   乐芊芊语音一顿,眉眼中现出一抹惑然:“我看过宫中提供的失窃物品清单,里面并没有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   李轩闻言微微愣神,错愕的看了过去:“是不是用得是其它名字?”   李轩不会怀疑乐芊芊看错,或者漏过了,他知道这女孩看书是何等的仔细。   “不可能!”乐芊芊无比坚定的摇头:“里面只有三尊鼎,两座炉!都是以青铜铸就,是最正统的祭器。需知太祖最重节俭,祭祀孝陵时用一些景泰蓝的小物件也就罢了,哪里能用这种花里胡哨的鼎?甚至整个六道司都没有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的记录。所以理论来说,它不能算是这次失窃的赃物。”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旁边被捆成粽子的韩掌柜:“只能说是黑吃黑?或者,抢劫?”   “什么抢劫?就是黑吃黑!不对,它就不存在过。”   李轩心神大定,他想既然不是宫中失窃的东西,也不是六道司登记在册的失物,那就无碍了。   黑吃黑,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再然后,李轩就现彭富来他们都往他看过来。 第一五零章 给我,好想要(二更求月票求订阅)   “谦之你觉得呢?要不要过去看看?”张岳语声镇重的询问:“外面日已中天,我们再不做决断,可能就为时已晚。”   “去!当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轩先是眉毛一扬,然后目光凝肃:“可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面,那边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我等必须谨慎为上。去了之后,各人都需听我指令行事。芊芊,你先给堂里面一张符,将此间经过通报校尉大人,最好是请她尽快过来一趟。老彭你那边,也跟你家里提一嘴。”   他知道这黄林寺与船城黑市的情况不同。   船城黑市他们也算是知根知底,在场除了罗烟之外,李轩他们四人的身后都各有背景。   所以他们混入船城的举动看似鲁莽,其实哪怕失败了也没大碍,无非被痛揍一顿后被丢下船城。   可这黄林寺,虽然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李轩对那边却一无所知。   而这世界上最可怕的,通常都是未知。   眼见乐芊芊将一张传信符了出去,李轩又转头吩咐张岳:“把这位韩掌柜,还有边上那两位武师都带上。对掌柜客气点,稍后我们可能会用得上这位。”   张岳一言不,直接就将韩掌柜扛在了肩上。至于那两位被制住的武师,则被他一手拖住一只脚。   接下来几人就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跃入到了水里。   可能是视角遮挡的缘故,也可能是运气,一直到殿后的罗烟入水,他们都没有被人觉。   直到几人在水下潜行了大概百丈,那船上才起了一阵骚乱。   为防万一,他们在水下呆足了整整一刻,远远离开船城的视野范围,这才从临近大江北岸的水面浮出。   而此处距离那黄林寺已经极近,只有不到二十里路。   那是一座位于密林内的寺庙废墟,在百余年前曾经盛兴一时。可随着大晋洪熙年间一只大妖作乱,将这黄林寺上下满门屠灭之后,这座寺庙就从此废弃。当地人更是将此地视为凶地,轻易不肯靠近。   李轩没有贸然前往,他带着人在五里外的山丘顶上停住,然后让乐芊芊以法术试探。   后者很认真的将一张符纸折叠成纸鹤,然后法力一引,使之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往黄林寺方向飞了过去。   李轩猜测这位的家底,可能不会逊色于彭富来。那折纸鹤的符纸,赫然是最上等的阳桑纸,上面预先绘制的符文,显然也是出自于大家之手。   大约四分钟之后,乐芊芊的眉梢微扬:“为的是一名七重楼境的术法修士,气息非常凌厉,应该是剑修。其余还有四名武修,都是五重楼左右的境界,两人在暗,两人在明,此外就是一些没开第二门的武师。这位掌柜没说错,他们已经在准备撤离了。我看到他们正把寺庙里的那些木箱,往几辆飞车里面装。”   “飞车?”李轩不由蹙眉,他知道这情况,显然是不能再拖了。   所谓的‘飞车’,也是一种法器,没有车轮,整体悬浮于空。由地行龙拉拽,比普通的马车快得太多。   “能确认吗?那里的七重楼境只有一位?”   他想如果只是一位七重楼,那么他们即便被现了身份,应该也是能脱身的。   在场的几人,多的是各种强力的道符。这足以让他们阻拦那七重楼境片刻,让他们得以退入距离不远的扬州城内,或者江岸旁。   “我的纸鹤,是张副天师亲手制作的半成品,里面嵌有‘天眼观’的法门。”   乐芊芊小声道:“此外校尉大人刚才回了飞符,说她会即时动身。”   “王叔已经回信给我,他正从泰州那边赶回,最多两刻时间就可过来接应。”   彭富来显然也看出了李轩的心意:“我觉得问题不大,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李轩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在旁边的树干上重重一拍:“干了!泰山,把韩掌柜的绳子解开。再找个地方,将那两人藏好,”   可那老人在挣脱了身上的绳子之后,却是冷冷一笑,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劝掌柜你还是配合一点!”罗烟没等李轩开口威胁,就屈指在老人的肩上一点:“这对你对大家都有好处,韩掌柜你觉得呢?”   韩掌柜却陡然感觉自己的手背灼痛,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就不敢置信的回望罗烟。   ※※※※   虽然明知道事况紧急,可李轩他们还是耽搁了小半盏茶功夫,才继续动身,往那寺庙废墟的方向行去。   时间主要是花在了乔装易容上——他们在船城上可以直接蒙面了事,去见黄林寺那群嫌疑人的时候,就不能这么敷衍。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幸在彭富来的乾坤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这家伙不但拿出了几套南洋一带名叫‘巴迪’的特殊服饰,还将一整套的胭脂水粉拿了出来。   而李轩原本的打算是在脸上随便涂抹一下了事,可罗烟却看不下去。他用这些东西在几人脸上随便抹了几下,描了几笔,就让他们改头换面,几乎就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李轩化完妆之后,不由凝视了罗烟一眼,心想这位如果到了现代,那一定是最顶级的化妆师。所谓的亚洲四大邪术,一定不会让东瀛占去一个名额。   而等到他们靠近到黄林寺三里距离时,林中就有人出一声喝问:“是什么人?”   “是我!玄意居韩九。”韩掌柜非常配合,他领着李轩等人继续往内走:“你们家姑娘可在?我这里有几个客人,他们想将宫中的那批货一起买下。”   此时已有一道极其凌厉的气机,锁住了李轩等人。不过在感应到韩掌柜之后,这道凌厉气机,就又收了回去,然后是一个声如黄莺,却含着冷冽之意的女音:“韩九爷?过来吧。”   当一行人踏入黄林寺那残破不堪的大门,就见一位蒙着面纱,背负着三口长剑的女修,立在那已经倒塌了一半的大雄寺前。   她看着韩九,眼神不悦:“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也是没办法。”韩掌柜苦笑道:“这几位爷的手笔极大,偏偏他们这两天就得船去南洋,这笔生意错过了就可惜了。”   那负剑女修并未放下警惕,她眼含审视的上下打量着李轩等人。韩掌柜则直接往大雄殿里面走:“那批货呢,还没收起来吧?拿出来给这几位爷看看。”   “还没收,就在那边角落里面。”   可能是没现什么疑点,这位女修收回了视线:“韩九,今日你来得也算正好,师尊她让我问你,那笔钱什么时候能送到?”   韩掌柜闻言皱了皱眉:“你可回你师尊,最多三天,那笔银钱就可到位。还有,如果今天这笔交易成了,我们还有一笔额外的进项。”   负剑女修点了点头:“那么大胜关的那些货呢?师尊交代,这几天也必须运至镇江。就这件事,你已拖了将近一个月。”   韩掌柜眉头皱得更深了,艰难地回道:“韩某明白,一定办到。”   他明显是不愿深谈的模样,可此时在他身后,彭富来几人却不禁互视了一眼,以目光交流。   几人都已听出这韩掌柜,与黄林寺这些人的关系匪浅,绝不仅仅只是客人与代售的关系。什么紫蝶的信物之类,完全就是糊弄人。   李轩则双眼微凝,本能的警惕起来。   大胜关?大胜关有什么东西要运到镇江?   镇江,古称京口,乃是长江与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   说来他兄长李炎在免官待勘之前,就是镇江水师守备,总揽镇江一营水师,总计二百艘战船,三千战兵。   可随后他的目光,又被角落里摆放着的一件器物吸引。   ——李轩想不注意都不行,只因他身后飞出了无数的血色丝线与飘带,正往那边缠卷过去。   这是一件上下两层的金属盘,造型像是锅盖,同样无比华丽。最上方像是把手的部分,赫然是一整块的圆型红宝石,就仿佛是一颗太阳。   金属盘的边缘,则是四只凤凰的浮雕。而中间两层镂空的图画,则是一副完整的周天星辰图。   而此时李轩的脑海里面,几乎被血眼少女传递过来的思绪占满。   总结起来就只有几个字——想要!想要!给我,好想要!必须要!   李轩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他想眼下还是正事要紧。那东西暂时不能拿,拿了估计就放不下来了。   接下来开口的依旧是乐芊芊,她在收到李轩目光示意之后,就询问韩掌柜:“这些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卖?”   她竟开口就是流利的南粤语,唯独她的神态与语气,不如罗烟那么自信从容,含着几分拘束与勉为其难。   “这里的东西,要比之前卖给你们的品相差一点,总计二十二万两纹银你们可以拿走。”   韩掌柜的面色平淡,他知道李轩等人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到六道司的高手赶至。所以他配合起来,并不爽利。   不过下一瞬,他就收到了罗烟含着警告意味的视线,这位的眼神略显无奈:“还有旁边,那是亲王用的全套仪仗,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买下来。这些东西只需改一改,就可卖给你们那边的几位国主。”   “二十二万两太多了,十五万两,把这些仪仗也一起卖给我们。”乐芊芊微微摇头:“我们全部用现银。”   旁边的负剑女修,明显露出心动的神色。她提起了兴致,看着两人讨价还价。   可就在这时,寺庙外传来一阵奔雷鼓点般的马蹄声。同时一只飞蝠从外飞至,降落到了负剑女修的头顶。后者疑惑的侧耳倾听,然后就看了李轩一眼。   李轩见状顿时心绪微沉,知道情况不妙。 第一五一章 PK得先杀法师   早在马蹄声响起的时候,李轩其实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后面几个人,也都极有默契的各自在袖子里面捏住了各种符箓。   再当那负剑女修的目光瞧过来,李轩就果断的在袖里面用了一张神行符,然后抬手就是一脚,把那韩掌柜往对面负剑女修的方向踢了出去。   他知道这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带回六道司,一定可以从此人身上挖掘出更多重要线索,是个极好的舌头。   可在眼下,当然是保命最重要,不可能在逃命的时候,还携带这个累赘。   所以这一脚李轩异常的狠辣,一股致命寒冰之力直透这韩掌柜的肺腑五脏。   ——如果在场无人出手化解,这位玄意居的掌柜将会在一瞬间被他生生冻杀,而且是无法解冻的那种。   果然下一瞬,他们的下方生出了无数的麻藤,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捕蝇草,一瞬间就将韩掌柜裹在了里面。   那是一位披着大氅的术修,施法的同时从寺门之外飞身入内。   负剑女修皱起了眉头,她犹豫了刹那,却还是一只手按住了韩掌柜的胸膛。   她并非火系修士,不过这女修右手很快一张符箓弹出。当符箓化火而燃,一股火炎之力开始凝聚于她的掌心。   “我与罗游徼断后,都往江边撤!”   李轩又探手一抓,将摆放在不远处的双层镂空鎏金盘抓在手中。这东西被他用身上撕下的一条布袋绑着,直接背在身后。可有红衣女鬼散出的血丝飘带缠绕,竟是异常牢固。   于此同时,负剑女修的身后,连续弹出了两口长剑,向李轩他们飞斩过去。   “你们既然来了,那还走什么?一起留下吧!”   那两口飞剑在虚空中划出了两道光痕,仿佛飞虹流转,看起来绚丽异常,却无比致命。那剑气喷薄近丈,一扫就是一片齑尘。   罗烟袖中挥出了两条长鞭,重重砸在了那飞剑上,却是一声闷哼,口角现出了一抹朱红。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那剑势依旧未止,只是喷吐出来的剑芒稍稍势衰。   已经用过神力符的李轩长刀接连劈斩,连格带挡,才将那飞剑斩退了片刻。   而此时他与罗烟,也已经借力飞退五十余丈,离开了黄林寺的范围。   可就在几人欲加快步伐的时候,那寺庙内却已有上百枚飞刀,狂风暴雨般的飞射过来。那两把三尺飞剑则夹混其中,依然是剑气凌厉,喷吐近丈。   负责断后的李轩与罗烟,都挪移闪避的极其艰难。罗烟还好,这位身形转折宛如游龙,还有余暇将那些对后方的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威胁较大的飞刀拍走抽飞——后二者虽然有张岳的大盾翼护,可在张岳本人也在疾奔后撤的时候,这面一人高的盾牌,绝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尤其那御使飞刀之人,不但力量惊人,手法还额外的精妙。   李轩那边则是自顾尚且不暇,他才刚兑换了完整的‘神雷无定诀’,可练习这套雷系身法的时间,总共才不到一个月。   他在平时还好,还能够借助自身对雷法的感悟弥补不足。   可在这刻,在数十上百的飞刀笼罩下,李轩却将自身弱得像渣一样的基本功暴露无遗,闪避腾挪极其困难,非常生涩。   不过他一个人,就吸引了四成左右的飞刀。   真正让他陷入险境的,则是那两把飞剑,上下斩击,左右飞扫,让他疲于奔命。   这两把剑虽然无人操控,可剑上的力量,都远远凌驾于李轩之上。他的长刀的每一次格挡,每一次与飞剑碰撞,都让李轩的嘴里甜,身形踉跄,几乎都无法站稳。   他还得额外分出心思,应付脚下窜起来的木藤。乐芊芊早已使用出了‘降神术’,请得龙吉娘娘附体,一手石化之法,将周围百丈之地都化为石层。   可这对那木藤,只是稍有影响,那藤条依旧野蛮的生长出来。一条条一股股汇聚起来,追击他们,或是缠绕或是鞭打。   “谦之小心!”正在释放金钱镖,试图略做牵制的彭富来忽然一声惊呼:“那是十石劲弓!”   李轩在彭富来呼喊的时候,就已经警觉。他蓦然力,长刀上的雷霆爆闪,将一口飞剑劈开了些许。然后身影闪烁到了乐芊芊招出的巨大石人身后,几乎间不容的闪开了穿梭过来的劲箭。   那些箭只势大力沉,在与李轩擦身而过之后。赫然往后又穿梭数百丈之巨,直到三里开外才显出了力衰之兆。   李轩身前那硕大的黄巾力士,也被插了两箭。足足两尺厚的石质身躯竟然被那长箭洞穿,逼使李轩不得不来了个铁板桥,身体几乎打了个对折,险而又险的将之避开。   而此时那两口飞剑,不知何时已攀升到了三十丈高空中,然后带着犀利无比的精锐之气,蓦然一剑往下垂斩。感知到危险的李轩,身躯之外再次雷光一炸,连人带刀退出了十丈开外。可那尊黄巾力士却无法幸免,被那两口飞剑劈成了三片。   可此时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他们身后有一只完全由木藤合聚而成的巨人蓦然拔地而起。   乐芊芊通过降神术招出的黄巾力士,就已经高达三丈,魁梧异常,而这藤木巨人,赫然有着足足十丈高的躯体。它探出大手,泰山压顶般的往乐芊芊与彭富来两人压下,那手上还探出了无数致命的丝藤。   乐芊芊的面色大变,抬手就是一张道符往后拍出,瞬时间一尊六丈高的黄巾力士拔地而出,险而又险的撑起了那藤木巨人的遮天大手。   彭富来也抬手就是一张紫金符箓,招出了一道巨大的紫蓝二色雷霆,使这藤木巨人化火而燃。   可被这藤木巨人一耽搁,几人的后退之势已经被打断。四名武修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身后,堵住了他们撤离的道路。   看他们一身气息,应该都是五重楼境界的武修,都持盾拿刀,目光凶横凌厉。眼角处则有不正常的血纹——那正是邪修的特征之一。   所谓邪修,一般都是借助不正常的修行之法,甚至是血**魂得以晋升的修士,而他们的瞬间爆力,通常都比正常的修士强大。   与此同时,寺庙废墟内的负剑女子,已经从韩掌柜的胸前收回手。同时抬手一划,就将那些裹住老人的木藤解开。   “韩公不该给我一个解释?我刚才差点被你们瞒过。”   “解释什么?要不是你们不听老朽的劝,非要卖这些东西,老朽怎么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那韩掌柜起身之后,就以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了寺外那尊身躯高耸的六丈黄巾力士:“我这次可是险些没命,一根手指头断掉。这几个兔崽子,下手可真凶狠。”   “卖这些东西是没办法,主上如今急缺银钱。”负剑女修微微凝眉:“可你也该稍作提醒,怎么能配合——”   她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因韩掌柜已抬手到她的面前,展示出了他手背上的一个火色印记。   这位的瞳孔微张,然后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很奇怪。”   韩掌柜一声轻哼:“所以那个长得最俏丽的,你稍后一定不能让他走掉。还有那个领头的,老朽今日不将他折腾的生不如死,誓不为人。”   此时的李轩,则已头皮麻。   他们眼前,除了那位御剑而行的七重楼女剑修之外,这林内四面八方,赫然走出了十四位五重楼境的武修。他们或持兵器,或持长弓。   还有一位六重楼境的术修,此时也凌空飞至,落到了那女性剑修的身侧。她蒙着面,披着大氅,身躯浮空,旁边有一尊巨大的藤木巨人正在成型,赫然也高达十丈。   “完蛋!”彭富来的面孔苍白:“谦之,我们这几条命,看来得交代在这里。”   “别废话!”张岳一手持盾,一手持斧,目光阴冷:“无非就是一死,与他们干就是了!稍后身上能用的符箓都甩出去,拼一个够本。”   罗烟则微微蹙眉,他的衣袖内悄然间燃起了一朵紫火,开始顺着长鞭伸展。   可就在他打算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却听李轩忽然开口:“还是可以撤出去的,我需要你们配合。”   罗烟闻言,不禁向李轩侧目以视。然后就见后者在将‘太乙金光符’,‘神力符’,‘金刚符’等等用在自己身上后,左袖又滑出了一口飞刀。   罗烟瞳孔微凝,辨识出那飞刀上一丝不凡的雷霆神意。   “那位木系术师太碍事,得先把她给斩了!”李轩眯着眼,眸中闪着冷冽光泽:“罗烟,能不能牵制那女剑修三个呼吸?”   罗烟没有任何迟疑:“别说三个呼吸,十个呼吸都可以。”   李轩的唇角,顿时微微上扬。这不止是因罗烟的答复,更是因李轩对自身有了十足的自信。   刚才他就在尝试动用红衣女鬼‘弱点洞察’的能力,幸运的是,他成功了!此刻正有成千上万的血色丝线,在他的视野里面伸展。 第一五二章 咱还可以氪命   就在李轩等人遇险的时候,江含韵正在渡江的途中。   因乐芊芊的飞符中措辞极为紧迫,江含韵不敢有片刻耽搁,在接到飞符的第一时间,就已赶向了扬州的方向。   她凌空三丈,直接踏虚而行,身如雷霆电闪,短短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已接近镇江。然后转折向北,横越那宽达千丈的江面。   可就在江含韵抵达江心之际,一只巨大的鲲鲨蓦然从水下拔空而起,往江含韵吞咬过去。   江含韵的眸光一冷,她竟不闪不避,直接就是一拳锤下。随着轰然巨响,在江面之上掀起了滔天浪潮。   那体型巨大,足有三十丈长短的鲲鲨居然在力量上不敌猝不及防的江含韵,在一声厉吼之后,身化成一只黑色大鹏,向旁边避让开来。   江含韵沉着脸注目那黑翼大鹏,右手已经拔出了腰刀。可就在她即将出手之际,高空之中,忽然坠下了一**日。   ——那实质是一只金轮,在高转动着,通体金灿灿的光。   江含韵只能临时放过那黑翼大鹏,转而一刀回斩,巨大的力量与雷霆,将那金轮一刀辟散!令那金轮一分为三,化作三把残月弯刀激飞到了远处。   此时有一位身穿宫装女性的身影,落在其中一把弯刀上,面色冷凝肃穆的看着江含韵:“不愧是铁血修罗!你这份天赋异禀,世间罕有。”   江含韵根本没有与她废话的兴致,她知道李轩那边一定出了问题。这个时候的任何耽搁,都可能危及李轩那组人的性命。   可江含韵的身影,才往前飞出了二十丈,就见北面岸旁,一只体型壮硕,白额金睛的巨虎在盯视过来。它在往水面走,每走一步体型都会硕大一圈。等到入水之刻,这只巨虎的颈背就已离地二十余丈。远远望去,就仿佛一座小山。可这座‘山’竟然还能踏水而行,身姿敏捷的在江面之上奔行。   江含韵柳眉微蹙,她在想这两只第三门大妖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怎么会在镇江地面,与一个人类勾结在一起?   尤其那只巨大的白虎,不但是神兽血裔,本身修为已经接近九重楼境。   “闪开!”   江含韵抬手一刀,将那扑击过来的黑翼大鹏斩飞开来,而此时那巨大白虎已经扑击到了她的身前。此时江含韵的左手,赫然开始覆盖起了紫金色的铠片,一直覆盖住半条手臂。她抬手一挥,使得整片天空都震荡了霎那。而当那拳爪交击,毁灭性的罡力,竟将水面强行压低一丈,并在四周掀起了百丈高的水浪。   江含韵也不得不在白虎巨力的冲击下,在江面滑退出三十余丈。   她的情况比那白虎要好,后者是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妖躯抛飞出去的。   可就在江含韵还无法调整好躯体的时候,那金色日轮,又一次轰斩而至!   “休想过去!”那宫装女子铁青着脸站在一百丈外,她手捏着印诀,赫然从高空中招下了几道巨大的风刃。   而就在那激飞溅射的水浪之中,一道犀利绝伦,含着磅礴雷霆的弧光闪烁,不但将那些风刃一分为二,也将那金轮劈散开来。   甚至那只黑翼大鹏都不能幸免,它闪避的稍慢,虽然已全力抵挡,可脖颈处依然被划出了一条惊人的血痕。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厉害!”   远处的那只白虎,此时竟也口吐人言:“如今我们南直隶的妖族中,都流传着铁血修罗不可惹这句话。本君一直不以为然,可今天却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是惹不起!”   江含韵一声轻哼,目光依旧在投往扬州的方向,眉眼中已悄然现出了几分焦虑。   眼前的这只巨大白虎,已经在百丈距离外重新调整好了身姿,再次像山一样堵在了她的身前。这意味着她全力突破的尝试,已经宣告失败。   她现在不知道,李轩他们到底还能撑多久,又是否无恙?   ※※※※   黄林寺前二里,密林之内。   那位女修已踏在剑器上浮空而立,正用含着戏谑与冷冽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李轩等人:“你说的是男生女相,长得额外俏丽的那个?要将他擒下怕是有些费劲。我的师姐刚才传信于我,江含韵已经赶到了扬州附近的江面。   师姐说他们那边三位第三门合力,也最多只能阻拦那位铁血修罗一刻时间。那个女人虽然才进入第三门不久,可实力已不逊色于九重楼的武修。”   韩掌柜不由皱眉,眼神不甘:“真的不能?能够在我身上使用这种秘术,此人与那位关系不浅。“   “不能,便是那个诚意伯的次子,师尊也说擒拿不了的话,就干脆将之斩了!这个小混账,给我们添了不小的麻烦。”   御剑女子眯着眼睛,语调幽冷:“总之先试试吧,拿不下来,韩老先生也别怨我。”   韩掌柜这才笑了起来:“你愿意试就好,这几个小兔崽子,还能在你的手里翻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自己的上方,又有成百上千的飞刀喷薄而去,如雨点一样往李轩几人的方向坠下,气势磅礴,遮天蔽日。   御剑女子的身影,也往前方飞闪而去。她的两口飞剑,则先她一步,往那六丈黄巾力士的头顶坠落。   而这个时候,李轩的眼前已现出上百条的血色丝线。它们在往外延展,连接着所有的敌人。   就如他的预想,红衣女鬼的能力,他只要有这样的念头,就一定能够动用。代价则是阴煞之力侵袭,让本来就不多的寿元进一步减少。   如果要一个用词来准确形容,那么‘氪命’二字无疑是最合适的!   彭富来是氪金,他却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提升战力。   又可能是受李轩决死之意影响,他手中的怀义刀,还有那一身法器,都在与他呼应。气息圆融交合,渐渐的如同一体!   旁边的罗烟则瞳孔微凝,她感觉到李轩体内溢出的那些许阴煞之力,量方面微少,却精纯,强大。   让人惊诧的是,这些阴煞竟然与李轩的那一身浩气共存一体,没有任何的冲突之处。   “注意,我动手了!”   李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整个人爆出数百条电流雷光。   此时彭富来毫不犹豫的就连续甩出三枚紫金符箓,连续召唤出三道紫蓝二色的雷霆,往周围袭来的武师劈过去。   张岳则身如游龙,环绕着彭富来与乐芊芊两人游走,他手中的大盾,仿佛巨大的圆盘般高转动,利用磁吸之力,将那些飞刀劲箭全都吸引过去。   张岳的身躯赫然已膨胀到了一丈高,浑身都是虬结的肌肉。可即便如此,他在那飞刀劲箭的冲击下,还是唇角溢血。   可即便是在有漏网的飞刀,命中张岳臂膀的情况下,他的双脚还是稳如磐石,一双手则像是钢筋铸就。   乐芊芊的鼻子里,已喷出血液,这是法力消耗过度的症状。可此刻在她身侧,第二尊六丈高的黄巾力士拔地而出。   这巨人抬手就将旁边一根巨木扯出,往那女剑修的方向轰砸过去,而后者正与罗烟缠战。罗烟的身姿如烟,不断在附近闪烁挪移。她一双袖子里,赫然探出了六条以各种金属丝线与兽妖筋膜编成的长鞭!   罗烟不但将之驾驭自如,每一鞭的力量竟然都能催山裂石,此外更有一股风力在她周身缠绕。   如果将那女性剑修的剑,看作是高凿击的钻头,可以凿开一切。那么罗烟就似无法捉摸,无法捕捉的微风。   这两人之间的‘势’,‘意’交锋,修为低了一个大境界的罗烟,竟然未逊色太多。   不过他的修为,终究是差了许多。在那剑气追斩之下,仅仅一个呼吸,罗烟就已落入窘境。   这个时候,李轩的身影已经闪至那位身披大氅的木系术修的身前。   “你想杀我?”   那术修的瞳孔怒张,然后冷笑道:“痴心妄想!”   这依然是个女子的身影,而在她的身侧,两名手持大盾的武修,已经踏前一步,拦在了这位术修的身前。   “斩!”   随着左手飞刀上的雷霆炸闪,李轩的一身雷势骤然间拔升无数。无量是量还是质,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手中的怀义刀,循着其中的一条血色丝线往前,然后就掀起了大片的血光。   其中一位五重楼的武修,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他一刀枭,强劲的血泉冲涌而出,喷到七尺余高。而这位手中的大盾,如同虚设。   李轩的身影,则一闪而过,来到那木系术修的身前。   这个时候,后者已无法保持淡定。她的脸孔稍显苍白,在李轩凶横意念的冲击下,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一步。   可这本能的怯懦举动,却让那木系术修一阵暴怒,眼中杀意如炽。   “我杀了你!”   随着她这一句话,那十丈高的藤木巨人,已经将它的巨手拍击往下。同时有更多的木藤,一部分在术修面前形成一堵木墙,一部分往李轩方向缠卷过去。   此时的李轩,瞳孔也同样凝冷如冰。一股磅礴的雷霆之力,已经在胸中积蓄到无法再增的地步,只等宣泄。   而下一瞬,李轩的口中,却吐出了一个‘呔’字。赫然宛如炸雷,声震云空。 第一五三章 从天而降的嫂嫂(五更!求月票求订阅)   李轩雷音震吐的这一刻,在场所有的武修术修,都是神智恍惚,心神摇动,几乎都失去意识。   ——在镇东侯府,李轩的神夔雷音甚至可令修为七重楼境的花神笑短暂失神,而如今他在这门秘术上的造诣更进一步,又有一身的牺牲套装助威,浩然武意震荡冲击,这些五重楼境的邪修更不能抵挡。   那位当其冲的木系术修更加不堪,她的两眼已完全失去了焦距,一直到李轩的怀义刀凌至身前,她都没有恢复过来。   “噗!”   随着一声闷响,这位面容姣好的木系术修,竟也被李轩直接削去了头颅。一股血泉喷射而出,也是激射出八尺余高。   而那尊十丈高的藤木巨人在失去控制之后,就完全失去了生气,在轰然声响中往前栽倒。   于此同时,那位御剑女修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   “羽儿!”   她竟然将已快被她逼到绝境的罗烟弃之不顾,回剑猛地向李轩方向重斩。而后者是一沾即走,绝不在原地停留片刻。   借助伏魔总管的那枚飞刀,李轩将神雷无定诀的特性挥到了他现在绝不可能企及的层次,一个闪烁就可横跨二十余丈,且捉摸不定,神鬼难测!   只一眨眼间,就出现在另一位武师的身后。   “滚开!”   此人感应到了李轩的杀意,也意识到了自身危险的处境。他一身怒吼,在挥刀回斩的同时,用手中的盾牌护住了自己的大半身躯。   可仅仅一瞬,他的头颅就已抛飞七尺,随着漫天喷射的血浆坠落。而这位武师手中的大铁盾,也被斜斜的剖开,碎落在地。   而此时的李轩,已经闪身到另一人身前,依旧是裹挟着雷霆的一刀斩落。   “斩!”   这一次结果却非是断头,他对面的这位五重楼境的武修反应稍慢,竟是从头骨天灵到胸肺,都被整齐的剁开。   之后的李轩没等那血液喷射,就已身化雷霆,闪身离去。   跟随着那些血色丝线,他的人与刀竟都是无往而不利!这些修为高强,实力明显出司徒忠一截的邪道武修,竟然都抵不过他的一刀重斩!   “你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眼见李轩连斩数人,那负剑女修已经是气得俏脸青。她一声厉啸,那双飞剑竟是二分四,四分八,衍生出成百上千的剑影,覆盖住这一百丈范围内每一寸空间。   可这对李轩几乎无用,此时他的雷霆,赫然兼具云之无常,风之无相,身影闪逝转折时,完全不受那剑气的影响。   而当李轩出刀之际,则将周围的剑影视如无物。直接就以身上的‘夔牛夜光甲’,扛住周围的这些分光剑影。   “嗤!”   又是一声闷响,这是一位手持劲弓的武修,被李轩一刀剁掉了脑袋!   而此情此景,也让在场的其余武修都陷入惊慌,人人自危。   从寺庙里面走出的韩掌柜,更是脸色苍白如纸,不敢自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有戏!”彭富来的眼中开始闪现亮泽,他抬手就是一张雷符,往负剑女修方向轰击。   这是他手中最强力的一张符箓,耗银一万多两。雷之刻,整个天地都开始变色,乌云狂卷。当那赤木的雷光劈下,便是那位负剑女修也为之变色。   她抬手一指,那成千上望分光剑影,重新汇合卷雷,与天空撇下苍蓝雷电交锋撞击,渐成僵持之势。   而此时彭富来的第二道符,已经拿在了手中。   他知道自己等人是没可能反败为胜,可此时只需多给李轩提供一些支持,就能让他们逃生的几率大增。   没有了那些武修助力拦截,没有了那些劲剑威胁,只以那位负剑女修之力,绝无法在几人入水之前将他们拿下。   李轩也没有辜负他的重望,他的雷刀一闪。就将又一名武修从肩胸处断成两截。   竟仿佛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姿。   御刀而行的李轩,这刻也暗生感慨,感觉自己这一队人真Tm给力。今日无论哪一位都让他意外,坚强可靠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走!”张岳同样精神大振,掩护着身后两人往河边方向疾行。   而此时乐芊芊,则是在移步后撤的同时咬破舌尖,在自己的眉心处画了一个‘吉’字。   这一刻,她左侧的那尊厚重高大的黄巾力士,竟以无比轻灵之资奔行,用那足有五个磨盘大的拳,重重砸在那御剑女修的身前。   后者淬不及防间被轰退十丈,口中竟隐隐溢出了血丝!   “干得好!”彭富来的眼神大量,他脑海内的想法开始变化,生出了些许不切实际的念头。   一直在与那负剑女修纠缠的罗烟,更是眸现冰寒厉意,杀机森冷,他的袖中,也开始滋生幻火。   可下一瞬,远方虚空蓦然有一杆气势浩大的风矛横空而至。仅仅一击,就将那尊高达六丈的黄巾力士瓦解,更使乐芊芊的口鼻溢血。   “没用的东西,一群臭乳未干的垃圾都解决不了,主上要你们何用?”   随着这个声音,一位蒙着面的黄袍男子,蓦然闪身而至。他的身影,竟然恰好封住了李轩闪遁之途。随着这位信手将长袖一拂,李轩就口中喋血,整个竟被拍飞十丈,不但口中喷血不止,整个人驻刀于地,一时连站起都很困难。   而在远处,乐芊芊已经晕倒。彭富来与张岳的脸色,则苍白无比,在那黄袍男子的神意压迫下额溢冷汗,眼中都隐隐现出了一丝绝望之意。   就连罗烟,此时也微微皱眉。   李轩心中寂冷,他用刀支撑身体,强迫自己站起身。可李轩胸中的伤势进一步的爆,口中也再次爆出的血液。   他的‘夔牛夜光甲’,能够让他扛住八重楼的武修三击而不伤。可他眼前这位黄袍男子,却分明是接近江含韵水准的人物,实力并不受本身境界所限。   这位也没有与他们废话之意,他现身之后,看了那木系术修的尸体一眼,就一声冷哼,直接化风为刀,朝着李轩斩下。   李轩心里暗暗一叹,心想自己的异界之旅,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感应到红衣女鬼已经离体而去,她就立在他身后,血眼含怒,那些血丝与飘带,正在澎湃席卷,蔓延伸展。   李轩却不报任何希望,他能够感知到血眼少女的怒意与交急,也知道自己的守护灵,有维护自己的实力。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可这是以他体内的阴煞迅激增为代价,李轩百分之百之确定,少女一击之后,自己必将命绝于此!   就在这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音传入到李轩的耳内,   “哟!竟敢对我的小叔子出手,你怕是活腻了?”   随着这声音,一股雷光浩卷,闪现在李轩的身前。气浪澎湃浩卷中,将那风刀轰成了粉碎!   李轩很快在脑海内想起了这女声的主人,他如闻天音,当即满含喜意的抬头:“嫂嫂?”   他的眼前,果然立着一位身姿娇娆,曼妙多姿的女性身影。她背负着手,语中含着哂笑:“好狼狈!让你不肯上进!让你去青楼鬼混!你得感激爹在你身上留下的元机印,要不是我感应到你就在附近,好奇跑过来看一眼,今天我就得给你收尸。”   李轩闻言,只能神色讪讪一叹:“我这不是已痛改前非了?”   他也恨啊,前身但凡多努力一点,他今天的处境也不会这么糟糕。至少女鬼的阴煞蚀体的度,不会这么快。   此时那黄袍男子赫然被那雷火逼退到了十丈之外,他的浓眉微蹙:“你是,素家的素昭君?”   素昭君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她还在与李轩说话:“你的事,我也京城也听说了一些。痛改前非是不错,可还是太懒了,等着吧,这次我回来有你的好过!对了,伤怎么样?看起来不太妙。”   “我有夔牛夜光甲,死不了。”李轩口中又吐出了一口血:“麻烦嫂嫂尽量将这些人拿下,这些人都是钦案要犯。”   “这个不用你说。”   素昭君看着眼前的男子,目现冷冽之意:“我李家的人你也敢惹,你们好大的狗胆?”   这位语落之刻,这片百丈方圆之地就‘篷’的一声炸响,一股浩大的火云无端生成。   当火云散去,罗烟等人毫无伤,可那些在场的邪道武修,却都被一个个强行震晕。   而此时的素昭君,则已与黄袍男子交手。她一身雷火并生,气势无比的霸道狂猛,所过之处,赫然寸草不生,草木泥石尽皆化为齑尘。   两人交手的度极快,一息之间就已十击。可仅仅五十个呼吸,那黄袍男子就已开始陷入劣势,被那狂猛的雷火轰到身躯不断散化为风,以避素昭君的锋芒。   这位显然不愿恋战,在退至寺庙前的时候,抬手一道紫色道符,引出一道浩瀚剑芒,将素昭君逼退了些许。然后拂袖间十数道风刀斩出,将晕迷的那些邪道武修连同那韩掌柜,都全数斩杀灭口。   然后他又卷起了一团狂风,裹挟着那负剑女修,往北面方向疾飞驰。   素昭君的面色,一时阴沉之至。   “被你灭口也就罢了,若还任由你把这女人带走,那我素昭君岂非太无能?”   轰!   素昭君身躯毫无预兆的,闪到了那狂风之中。然后一团浩大的雷刀,竟将那负剑女修炸成了血肉齑粉。   李轩看着这一幕,顿时心神微松。然后他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第一五四章 我选择避开火葬场 李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一阵心伤不已。 他想自己的寿元,现在不知还剩多少? 反正是必须以天数这个单位来计算了,之前动用‘弱点洞察’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阴痹感在逐渐增强。最严重的时候,心脏起搏都开始变缓。 李轩心想今天这样的大战如果只要再来一次,自己的小命估计就得凉凉。 此时的李轩,竟感受到了几分沮丧与自哀,这与他前世知道自己寿命无几时的心境截然不同。 李轩心想这大约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牵挂的缘故。 他有一对宠爱着自己的父母;有一个平时对他冷嘲热讽,却很关心他的兄长;有一个虽然暴力却很爱护下属的女上司;有一个心仪他正在倒追的薛仙子;还有跟随着他,让人怜惜的守护灵。 不舍啊,好想要守住这一切—— 对了,还有自己的处男之身!这在他前世,也是很遗憾很扎心的事情,总不能死后也去当一个童贞灵吧? 真希望这个时候,能够从天上掉一个美女,能够任自己为所欲为。 就在此时,李轩闻到了一股无比诱人,让他身体蠢蠢欲动的香气,脑后也是香香的,软软的,肉肉的,弹弹的。 李轩心神一振,蓦然想到一个可能,忖道这莫非是网文中大众喜闻乐见的膝枕?可给他膝枕的是谁? 他当即睁开了眼,然后就看见江含韵那娇俏的脸庞,正含着几分忧心的看着自己。她手中拿着一个瓷瓶,似乎正在打算给他喂药。 李轩心里不禁‘啧’了一声,稍稍有点失望。 倒不是不喜,而是这母大虫,他没法为所欲为啊。 “校尉大人?” “醒来了?” 江含韵俏脸微红,当即将李轩的身躯扶正坐好,同时将她手里的伤药塞到了李轩的手中:“你醒来的正好,这是我父亲调的太乙生元露,专用于调理内伤。” 没了膝枕,李轩又觉遗憾。早知道他就该多晕一会儿,或者装晕。 可随后他就四下扫望,追觅着乐芊芊的身影。 让他心神一舒的是,乐芊芊看起来安然无恙。她就坐在二十丈外,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外,看来没什么大碍。 李轩又用目光找寻他的嫂嫂素昭君,可却没找到素昭君的身影。 “芊芊她的元神遭遇冲击,元气损耗也大。不过她体质特殊,是最好的通灵体质,绝大多数伤势,都由附体的神明替她承担。所以她只需将养几天,就没有大碍。至于你的大嫂,她见我赶来,就追击那位黄袍人去了。” 江含韵说完这句,就蹙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些贼寇如此凶顽,在南直隶地面拿出高达七位的第三门!我动身时邀请司马天元一并前往援手,可他也在出城后不久被人拦住了。” 李轩一边听着,一边把江含韵给的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液一饮而尽。可随后却面色大变,现自己身后背着的那个鼎盖没有了!周围也没有!李轩环视一眼,都没看到那个鎏金圆盘。 李轩焦急了片刻,又心想不对!以红衣女鬼对那东西的在意,她会任由鎏金圆盘从眼前跑掉?会善罢甘休? 当他存神感应,果然在自己的元神里面,现这圆盘的踪影。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已经恢复了全貌。气势更加的煊赫华美,且更多了几分厚重。 ——继续用霸下金龙四字可能不太合适,李轩认为这鼎的全称,应该换成‘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才贴切。 红衣女鬼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鼎盖也缩成了芥子形状,拖入到了他元神当中。 然后那正气歌的卷轴,此刻也被放入到鼎身当中。 至于那血眼少女,此时正把那鼎盖顶开一线,用那双血眼状似无辜的往外面张望。 李轩暗暗失笑,终于收住了杂念,专心与江含韵说话:“别说是校尉你,我也一样没想到,这一捅就是马蜂窝。”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的了,可结果还是差点让全队人都葬身于此。 李轩又将韩掌柜与那负剑女子的对话简略告知江含韵,随后神色凝然道:“可惜人已被灭口,否则应该能问出一些东西。不过这些人,怕是所谋甚大。” “这些贼子,上面也早有关注,不久前仇副堂尊查出端倪,带队在宁国府捣毁斜阳观,诛杀三百七十二名邪修。其中近半人,都是血刀老祖的门人,其中有两位还是血无涯的师弟。” 江含韵的神色凝然:“此事堂里会全力追查,而我们明幽都也当仁不让,必须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不过日后如有类似的行动,必须慎而又慎,宁可无功,不可有过。” “下官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李轩心想跟着这样的上司,可真爽利。可他话没说完,就又一阵猛咳,吐出了大口的黑血。 “这是淤血,吐出来就——” 江含韵原本想说‘吐出来就没事了’,可随后她却灵机一动,轻咳了一声:“嗯哼!我看你这伤势很严重的,创及肺腑了。这样吧,稍后你随我去我家一趟,我让我父亲他给你好好看看。” 李轩闻言一愣:“这不好吧?为了下官的事,劳动他老人家?我感觉现在轻松了很多,好像没什么大碍。” 他知道江含韵的父亲江云旗,乃是江淮一带鼎鼎有名的医道宗师。号称是无不可医之人,无不可治之症。 他早年培养的几位弟子,也都已是当世名医;其名下的‘江氏医馆’,更是号称江南翘楚,隐隐有医界派阀之势。 不过这位因修行上遇到难关,近年已很少出手为人诊治了。 即便是金陵城的勋贵世家,也不敢去劳动江含韵的父亲。 “什么没大碍?八重楼武修的一刀岂同小可?他的刀意,夔牛夜光甲也未必拦得住。且我看你最近又是阳气虚衰,又是流鼻血,最好还是让我父亲看看。哪怕没事,开些药方调理一下身体也好。” 江含韵可能是感觉自己太急切了,她侧着头,看着远方:“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轩觉这位校尉大人的脸上,不知为何竟浮现出了几分可疑的晕红。他正感觉奇怪,就见素昭君的身影,正从远处御空返回。李轩不禁心神一紧。 “愿意,怎么不愿意?” 李轩心想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江含韵的邀请来的太及时了,否则他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避免回诚意伯府那个战场。 “还是被他跑掉了!” 素昭君万分遗憾的落了下来,然后随手将一件东西丢在地上:“那个家伙简直滑不留手,我只留下他半只手臂。” 李轩注目细看,现那果然是半条手臂,还有黄色的布片缠在上面。 “江校尉江含韵对吧?天师双璧,我听说过你。” 素昭君说到这里,忽然神色微动,眼现狐疑之色:“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你?” “我却是头一次与素姐姐见面。”江含韵也同样英姿飒爽的一拱手:“我看那人的神通,怕是许多九重楼境都得避让三分,素姐姐却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之击败,还留下他一只手。‘纯阳仙子’之号名不虚传。含韵这里还没谢过素姐姐援手我这些部属之恩呢。” “谢我做什么?难道还能看着我这小叔子惨死人手。”素昭君笑着摆手:“该我谢你才对,早就听说我这小叔子,是在大人你手中转了性情。” 李轩看着两人商业互吹,然后素昭君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现在伤成这样,怕也没法处理公务,要不随我回去,我与父亲给你调养一下伤势?我乘坐的船,就在运河那边通关。” 李轩心想果然,他面不改色的回应道:“劳嫂嫂忧心,不过校尉大人刚才已邀我前往江府看诊。他父亲乃天下名医,机会难得,小弟绝不愿错过。” “我知道,江校尉的父亲乃是江左神医。” 素昭君不由狐疑的看了江含韵一眼,心想这位对自家小叔子可真不错,似乎不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不过她也没多想,当即眼含喜意的一抱拳:“那就有劳江校尉照看了。” 第一五五章 可却一脚踏入修罗火坑   “对了,拿着这个”   素昭君在谢过江含韵之后,又随手拿出了一物,丢给了李轩。   “这是?”李轩拿在手中,才现也是一个瓷瓶,外面贴着一个标签:“四转大还丹?”   他的瞳孔中顿时微现亮泽:“这是给我的?”   此丹产自于禅宗祖庭,品阶与药效介于人元丹与地元丹之间。   李轩原本因寿命大减而黯淡消沉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如春天一样灿烂。   只因这丹的最大作用,就是助人突破境界,可以省去自己两三个月的真元提炼。   而只要突破四重楼,自己的寿元恢复到三五个月不是梦。   “是父亲花了大价钱,拜托我在京中购得。因此事还未敲定,所以没告知你。说来侥幸,我也是离京前最后两天才将它买下。”   素昭君摆了摆手:“爹他日常都为你这点单薄修为心忧,又说你天赋异禀,在意势上的境界积累早就够了,缺的只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又有冷雨柔帮你凝气锻体,所以让我购买这种破境之丹,助你更上层楼。不过依我看,你这家伙缺的可不仅仅是真元,还有苦练。   我之前远远看了一眼,你那基本功差到不堪入目,你御雷的时候但凡灵活一点,也不至于被那人拦住去路。我听说你现在一天只练习十二轮刀掌?这怎么够?二十轮还差不多。”   二十轮?这怕不是要命吧?   李轩顿时暴汗,可在素昭君的目光注视下,他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头皮麻,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头老虎盯住。   素昭君似有急事,将四转大还丹给了李轩之后就匆匆走了。   李轩看着她的身影远远御空离去,才心神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探头探脑的从密林中走出来。   “你们躲起来干嘛?”江含韵不解的询问:“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   “是不敢见她。”张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怎么说呢?这位一直都以为是我们带坏了谦之。”   彭富来的面皮不禁微抖,心想这真是个猪队友,果然该绝交。   果然江含韵在‘哦’了一声之后,看他们两人的目光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想素昭君的观点应该是对的,李轩的本性不坏,听天獒也说他一生没有亏心之事,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在那段时间恋栈青楼了?   这两个家伙,真该活剐!   彭富来感觉情况不妙,忙转换话题:“谦之,我刚才看了庙里面那些箱子,宫中失窃的那些东西,有九成都在里面。这桩案子,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交差了,长乐公主承诺给你的东西已经稳了。”   李轩也是精神一振,可他随后就把目光看向了韩掌柜的尸,然后从彭富来那里要了一团槐树花粉,大步走了过去。   罗烟也在庙墙缺口这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庙内深处。他见李轩走过来,就似笑非笑的说着:“你的演技可真不错。”   “演技?”李轩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这位在说啥?   罗烟欲言又止,最后微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当我没说。你这是打算招魂?我看过了,那人出手极其狠辣,刻意斩碎了韩掌柜的神魄。”   “还是得试一试!”   李轩其实也不报希望,这些人灭口时使人魂飞魄散,已经是基本操作。   可他还是将手里的槐树花粉撒了出去,随后手捏灵诀。果然他招引过来的,只是灵魂残片。   然而下一瞬,随着李轩心念一动,成百上千的血色丝线往四方散落,将这些灵魂一一抓捕,刺穿,抽取。   李轩没抱太多希望,毕竟韩掌柜死亡时的情景,他都历历在目,这位临死之前的记忆,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帮助。   如果不是刚从素昭君手里得到一枚四转大还丹,他是绝不可能浪费自己的寿命,动用红衣女鬼的这种能力的。   可出乎意料,韩掌柜似乎在素昭君威临全场的时候,就已预料到他的命运。这位临死之前一直在回忆,并且含着强烈的不甘。   这位想得最多的是他的妻小,担心他们被连累。   然后是埋在一个山洞里面的银票,黄金,还有大量的宝石玉器,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这位在玄意居任职十二年的掌柜,竟瞒着主家积累了不下二十万两的身家。可他不敢将这些东西放在家中,一直都埋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山洞。   这便是韩掌柜不甘怨恨的源头了,李轩从中感受到了很大的执念。   再然后,是一个黑暗船舱内的大批兵器,以及堆积如山的甲胄。   韩掌柜担忧的就是这些兵甲,一旦这艘船被现,其满门上下都不能幸免。   李轩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眼含喜意的结束了招魂术,随后就又为难起来。   他想那银子好办,寻个时间去找找就可以,他知道具体地点,那山洞的特征也很明显。   至于那船舱他在韩掌柜的记忆里面,就只看到几个船舱内部的画面。   李轩虽然记住了这舱室的长短面积,还有墙面上的一些特殊漆痕,尤其是左侧墙面写着的那个‘王记’。可问题是,这些线索他该怎么说怎么查?   李轩随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闭目静坐的乐芊芊身上。   他心想只能拜托这位了,乐芊芊是六道司唯一知道他守护灵的人,无论他说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么做很不近人情,人家还受着伤呢   接下来,几人又开始了忙碌。主要是在赶来的扬州府衙役的帮助下,清点赃物,登记造册;又为在场死者造影画形,以便事后追索身份。   除此之外还得检验尸体,辨识这些人的死因。   这没什么好说的,所有被灭口的武修,都是死于一种名为‘傲风六诀’的风系武诀。   不过这门风系武诀,在大晋范围内还算常见。以这门‘傲风六诀’成名,修至第三门的武修不下十位。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轩现江含韵时不时的就往他看过来,且越来越频繁。   李轩正有些小感动,心想这位莫非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然后他放在袖中的传音螺,就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在浮空而起的同时,里面也传出了江母的话音。   “喂喂?李轩贤侄,能听见吗?我前天让小女邀请贤侄你今日过府赴宴,不知她跟你说了没有?”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恍然大悟。江含韵从昨天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异常,现在终于有了解释。   他再看江含韵,只见这位校尉大人,一张脸殷红似血,头顶都在冒着蒸汽。   传音螺里的江母还在说着:“含韵她最近都在念叨着你,说你大伤之后身体不大好,练武也很苦,恰好她父亲捕了三只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就跟我说要让你过来喝金鳌汤,补一补身体。   贤侄你现在如果有空,可否尽快过来一趟?再有一个多时辰,这金鳌汤可就熬好了。误了时间,这金鳌汤的药效,就会大不如前。”   江含韵在李轩注目下,已经无地自容,心想我没有,我才没说过这种话!也没念叨!   而此时彭富来与张岳,则用钦佩到五体投地,又夹含着几分艳羡的视线看着李轩。   心想这家伙,难不成真把这位血手人屠给降住了?   还有三只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好羡慕!金鳌是什么味,他们可都没尝过。   ※※※※   正在与江含韵对视的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数十里外的栖霞山下。薛云柔正捏着一张信符,脸色青白的蓦然从辇车上跳了下来:“殿下,宝华山那边我就不去了,您自便吧。”   车里面的长乐公主却是一阵目瞪口呆,万分错愕的看着薛云柔:“可我们都约好的,云柔你说了要带我去看那沿江一带的风景。你现在就这么把我丢下来?”   薛云柔俏面晕红,神色讪讪的避开了长乐公主的视线:“殿下今天不是还另约了两位姑娘?总之我家里有急事,就不陪殿下了。”   “急事?什么急事?”   长乐姬神色中饱含狐疑,她上下打量着薛云柔,忽然眼神微动:“莫非,是为那个李轩?”   她顿时哭笑不得:“那个男人就有这么好?你薛云柔一天都离不得么?云柔啊云柔,我今天总算看清楚你是什么人了。”   “瞧殿下您说的。”薛云柔用手指挠了挠脸:“以往我何尝对殿下失信过?今天我是真有事。要不明天我再赶过来?其实宝华山那边真没什么好看的,现在都还没到赏枫的时节。昨天栖霞山那边什么模样,你又不是没看到。”   她其实是很有诚意,想要陪这位好友看看南直隶风貌的,可奈何自家的后院起火,不能不回去浇水啊。   姑母那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很少为什么事上心,可这次的行动力却真是让人意外且心惊胆战。幸亏自己让人盯着,否则就要大事不妙了。   薛云柔寻思着今天如果放任自流,她那姑母搞不好会把生米直接煮成熟饭。   这个代价,她真承受不起。   “行了!你不想去,也别把宝华山与栖霞寺的风景贬得一文不值。这里山清水秀,我看着挺好的。”   长乐公主又气又笑,她心想真没见过薛云柔这样见色轻友的:“去去去,快走!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本宫可记住了你这次的食言而肥。”   “那好。”薛云柔顺坡下驴,爽利的朝着车窗抱了抱拳:“日后再向公主赔罪!”   她还真不想来,薛云柔心忖自己有这时间,还不如想个法子在诚意伯夫人面前露一露脸,搏一搏李轩母亲的欢心。   这事她前天就想做了,可就是顾忌着朋友情义,一直拖延到了现在。否则今日她何至于忌惮姑母为李轩准备的‘金鳌宴’?   长乐公主则是定定的看了薛云柔一眼,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已看出这好友心思都已经飞到了金陵城,强留无益啊 第一五六章 修罗场第三弹(二合一章节)   李轩是搭乘彭富来家提供的快船返回金陵的,他们家常年贩盐。有几艘法器级别的特制快船,哪怕逆水而行,也能保持不逊于地行龙的船。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就把他们给送回了南京城,逆流而上竟然不比去的时候慢。   “你给我听清楚!我从来没有念叨过你,也没有想过要邀请你喝金鳌汤,这都是我母亲的主意!”   站在江府的大门口,江含韵恶狠狠的盯着李轩:“如果不是你没事去讨我娘的欢心,这一切都不会生!”   “是!是!是!下官明白。”   李轩有些不耐的挖了挖耳朵,这已经是回南京的途中,江含韵第十次跟他强调这件事了。   他想要不是江母盛情难却,要不是金鳌汤诱人,要不是家中一场大战即将爆,自己才不受这个——金鳌汤好香啊,据说可以比拟两颗人元丹。   “明白就好,总之你不要误会,也别瞎想,今天你只乖乖的喝汤就好。还有,我娘亲如果说我们两人的事,那么她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能当真。”   江含韵面含酡红的说完这句之后,才带着李轩踏入江府的徽派大院。   此时她再怎么蠢笨,也知道自己母亲邀请李轩过来,绝不仅仅只是为让李轩喝金鳌汤。   等他们来到中堂,江含韵就一阵愣神。现她的舅母与表妹薛云柔,也赫然在座。   她想难道自己误会了吗?母亲把李轩叫过来,不是想把他们两个强凑在一起?不是为让父亲他看看李轩?   可随后江含韵就现江母的面色有点不对劲的迎了上来,眼中似有不虞之色。   江含韵当即想到了一个可能——云柔这丫头,该不会是闻风而至,来搅局的?   想到这里,江含韵不禁头疼的用手抚额,心想自己这一家人,真是没救了。   江母的功力还是很高深的,来到李轩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异色,脸上笑逐颜开:“你们两个总算是回来了,时间刚刚好,再有半盏茶时间,这金鳌汤就可出炉上桌。”   “小侄何德何能,竟劳伯母一家久候,真是过意不去!”   李轩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做派,在江母的引荐之下,向这堂内的诸人见礼。   这里最让他在意的当然是江南医道第一国手的江云旗,这位面貌四旬年纪,五官俊逸,气质儒雅,颌下的一缕美须,为他平添一股出尘之气。   只是这位看他的眼神,却稍微有点凶,带着点审视的味道。   李轩能够理解,换成他是江云旗,看到别人来拱自家小白菜的时候,他也会接受不了的,杀人的心可能都有。   不过可能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牺牲套装’,江云旗在他身上佩戴的怀义刀,大鹏雷翼冠,冰亡灵护与赤雷手这几件法器上扫了一眼后,态度就变得温和起来。   然后这位仔细看了看李轩的面容,又神色一愣:“贤侄,你这面貌,有点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夫人,你觉得呢?”   江夫人也仔细看着李轩:“是吗?说来我当初与他见面时就自然而然的觉得熟悉,一见就有好感。”   江含韵则面无表情的说着:“你们见过才怪!前两年父亲都在伏魔岛闭关,母亲也在那边陪他,哪里见过面了?”   接下来是薛夫人,这位夫人对李轩是客气中带着疏离,眼眸深处甚至含着轻蔑,虽然特意向李轩谢了他对薛云柔的救命之恩,却明显不太爱搭理。   薛云柔又不同,她笑靥如花,眼神期切的向李轩望着,似在期待着与他说话。   不过可能是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认识,江夫人介绍的时候把她漏过了。   而就在他们见礼的时候,就有仆人将一碟碟香气扑鼻的菜肴,还有几个大汤碗一一送上了餐桌。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一只碗特别大,就仿佛蒸锅一样的体积,是其它几只汤碗的四倍。江母却笑意盈盈的,亲手把李轩引至这个碗的前方坐下。   “这碗汤是专为小轩你准备的,那三颗金鳌丹都在里面,用我们江家的秘方熬制。不但药效可以比拟两颗六道人元丹,难得的是不温不燥,后患极小。”   薛夫人看在眼中,不禁摇头,心想自己这大姑子为这明显不着调的女婿,都跌份到什么地步了?   伏魔江氏好歹也是传承千年的名门,含韵她也是绝顶的修行天资,未来有望天位的后起之秀,江母用得着为她的婚事,这样急不可耐?   可下一瞬,她就脸色一青,眼神变得冷冽起来,只见薛云柔竟状似不经意的挤到了江含韵的右边,挨着李轩坐了下来。   说起来,今天这妮子突然提前要到她姑父家串门,就让她疑窦丛生——   江母也是面色紫,看向薛云柔的眼神,就像是要将这侄女一口给吞了。   她想果然没错!这个妮子对李轩,果然起了心思。   薛云柔却状似全无所觉,笑眯眯的与众人对视:“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都坐啊。”   薛夫人与江母不由对视了一眼,脸上就都没有了异色,只眼眸之内波澜起伏。   李轩则头皮麻,已经意识到自己虽然跳出了诚意伯府的火坑,却又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地狱。   敢情自己无论怎么选择,都将通向火葬场吗?   这一刻,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情商。自己的情商稍微低一点,现在就可以很快乐的吃吃喝喝了。   不过这鳌丹汤可真香,让人食指大动——   等到众人落座,江夫人就眼看向江含韵:“含韵,你来给小轩布菜。”   江含韵登时娇躯僵硬,有些犹豫。没等她做出决定,薛云柔就主动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公筷:“还是我来吧!我知道李轩他喜欢吃什么。”   她给李轩连加了十几筷,没多久就将李轩汤碗旁的盘子堆得满满的。   “李轩你尝尝,都是鳌心,鳌身上最精华的部分之一,姑母的手艺极好,用的卤水也是姑父研究的秘方。同样能强身健体,弥补元气。还有这紫心草,这是西域传过来的蔬菜,用来化解油腻是最好的。”   可她每给李轩布一次菜,薛夫人的脸就更青三分。   等到李轩那盘子上的菜堆满,这位的面皮就似锅底一样黑了。   江夫人也气得不行,她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又转头瞪着江云旗。后者一无所觉,只顾低头吃菜喝汤,直到江夫人连续‘嗯哼’了两声,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要与李轩说话。   “世侄今天可是受了伤?我看你脸色苍白,气血也似有不足。”   “正是!”   李轩依旧是温文有礼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今日小侄遇到了歹人,几乎身陷死境。幸赖还有几分运气,才免了死劫。”   “那这歹人怕是不同寻常,我观你身上这几件法器都与你气机交融,可见世侄的一身浩然武意已登堂入室。根基的雷法冰法,也都小有所成。能够威胁到你性命的武修可不多。”   江云旗说完之后,又探出了手:“来让我给你看看脉。”   李轩求之不得的把左手递了过去,江云旗则只将一只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须臾之后,这位就神色微动,稍稍扬眉:“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贤侄你肺腑之内有些许震伤,可已服用了我家的太乙生元露,并无大碍。这金鳌也恰是滋阴壮体,强壮肺腑的神物。   问题是别处,贤侄你的生元还是很足的,可却像是被一股阴寒之气压制住了,甚至连心脉都受到影响,几乎危及性命。奇怪的是,阴寒之气我竟辨别不出源头。”   李轩心想这真是神医啊,比他老爹请来的高僧大德,得道高人们强多了。   这位所说的阴寒之气,多半就是沉积在他体内的阴煞了。   红衣女鬼的见知障也越来越厉害了,连这位一只脚快踏入天位的大高手都全无所觉。   “那么这阴寒之气,可有法化解?”   “方法当然有,固本培元就好。饭后我再给你写一个丹方,你让人制成丹药,日常服用就可。找不到人炼丹,可以去我的医馆。”   江云旗随后又笑着问:“贤侄已经十八岁了吧?这个年纪,怎么第二门都还没开?”   李轩闻言讪笑:“那是以前小侄过于荒唐顽劣,耽误了习武。”   江云旗倒也不意外:“你们这一代的武门勋贵,膏粱子弟大多如此。不过接下来却不可轻忽,贤侄必须日日勤练不缀,尽早打开第三门,才能不为这阴气所害,恰好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见面礼,可以有益于你的修行。”   他拍了拍手,吩咐旁边的仆人:“把那些东西拿过来,还有我房间里的那枚‘元阳血玉’。”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几个丹瓶,还有一块通体晶莹剔透,色泽殷红的玉。   “这些药丹,是我这些年钻研的秘方制成,不但可强身健体,助益修行,还可补你体内亏虚的元气。至于这‘元阳血玉’,乃是我在东海寻得的一块奇玉,你日常搬运周天的时候贴在胸口,对于壮大真元有着奇效,可以让人事半功倍。   含韵能够这么早开第三门,这‘元阳血玉’居功至伟,此物算是老夫暂借给你,等你日后开了第三门再还我。对了,你也是修行雷法,我这里还有一门雷炼秘术教给含韵,让她日常对你用用,可以帮你壮大五脏六腑,蕴养雷机,在开第三门之前,效果也不比‘元阳血玉’差多少。很简单的,每天一刻时间就可。”   李轩大喜过望,可随后他的神色又有些怪异。   心想江含韵以前修炼的时候,难道也是将‘元阳血玉’贴在自己胸口的?   旁边的江夫人,则以万分欣赏的目光看着江云旗。她这夫君是难得的给力了一回,尤其最后几句,简直是点睛之笔。   薛云柔一直冷眼看着,直到江云旗让人拿出了‘元阳血玉’才笑着开口:“李大哥的修为,确实是该迎头赶上了。正巧,我这几天就可尝试突破第三门了,那枚‘养神珠’可以空出来给李大哥用的。这东西的效用,可不在‘元阳血玉’之下,还是专用于温养神魄的。”   在他们对面,薛夫人顿时‘咔嚓’一声,把手中的筷子捏成了两截,再无法淡定了:“云柔,养神珠那可是你爹留给你的东西。”   “既然是父亲留给我的,那自然是任由我处置。”薛云柔眨着大眼,看着她的母亲:“我仰慕李大哥这个人,把自己的好东西给他分享,有什么不对吗?”   于是这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就凝冷了下来,薛夫人与江母的面色,已经覆盖了三尺寒冰。江云旗也是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薛云柔。   江含韵同样微微变色,她这表妹居然这么大胆?   “李大哥可是救过我的命。”薛云柔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众人的异常,继续给李轩布菜:“且似李大哥这样正直勇毅,人品无瑕的君子,世间的女孩哪个不敬慕?”   江云旗这才神色一舒,心想云柔这丫头一向单纯,她之前说的‘仰慕’,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确实,一个小女孩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难免有点敬仰之情的。   薛夫人汤碗里面的汤水,却已经完全结冻,放在桌子下的手,则是紧紧的攥住。   今日薛云柔的话,虽然暧昧模糊,模棱两可。可她知道,这是自己女儿对江夫人与她的宣言。   她稳了稳心神,然后假装低头喝汤:“那云柔你倒是说说,李贤侄他究竟有何处值得你们这些女孩敬慕?”   “很多啊!”薛云柔拿着筷子想了想:“李大哥他为人正气凛然,义薄云天,办案时能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对抗妖魔时则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就这两个月,李大哥已经为此晕迷两次了。”   江含韵听了之后,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加上今天,其实是三次了。   薛夫人手拿着汤勺铲入冰中,面上似笑非笑:“那是真的很让人钦佩,李贤侄一身浩然武意已小有所成,显然是碧血丹心,高义薄云的。说来前不久我还听人说,今年六道司的伤亡率很高。土木堡一战后天下间妖魔渐增,各地官府都开始畏魔如虎。只有六道司还在坚守,为此前赴后继。不得不让人感慨,那边真是义士众多。”   江云旗听了之后,不由一愣,心想对啊,六道司最近的死伤率确实很高。   尤其是修为到第二门的骨干,今年据说就已经死了一百多号人。   还有李轩这个家伙,为公务居然就晕迷了两次吗?这家伙得多倒霉?   对了,此子刚才还说他几乎身陷死境,幸赖还有几分运气才免了死劫。   江云旗这么一想,就觉得李轩的那一身法器,在他眼中开始变得扎眼了。   他原以为这家伙有一身浩然武意,人品应该是很不错的。   可万一,万一他家小白菜嫁过去,这家伙生了不忍言之事呢?   李轩的面皮则抽了抽,他知道薛夫人是在变着法子在说他以后死得快,迟早得慷慨就义。   他感觉这位夫人的段位好高,硬是把这话说得像似恭维。   薛云柔就像是没听出薛夫人的言下之意,她眸光熠熠生辉的看着李轩的侧脸:“还有,李大哥他虽然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为人却怀瑾握瑜,品行无瑕。别的世家子整天在秦淮河鬼混,可我就从没见李大哥去过那边。”   薛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那副痴态,不由气得浑身抖,她继续铲冰,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李贤侄自然是仪表堂堂,潇洒跌宕的。这过往三年,那秦淮河一百零八座青楼何处没有他的足迹?何处没有李贤侄的传说?贤侄也的确是洁身自好,玉洁松贞,我猜大约是已见惯了各种风景,所以早就看淡了吧?”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顾不得给李轩这个恩人留脸面了。   江云旗这次则是呆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薛夫人在说什么,他顿时震惊了,看李轩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从十五岁开始,连续三年都是在青楼,在女人肚皮上渡日的?可夫人不是说他人品很正,是无瑕君子吗?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江夫人则以手扶额,感觉无比头疼,她开始把目光转向了薛夫人。视线逐渐冷厉,心想这两母女莫非是在一唱一和,要搅她家的好事?   薛云柔却还在继续:“李大哥他的武学天赋也很好,比我与表姐都强,以后迟早会身登天位。”   薛夫人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可继那双筷子之后,她又将手中的汤勺捏成粉末:“的确是天之骄子,李贤侄他可是懒散荒废了十年,却能在两个月内领悟武道势意,这天赋的确非同小可。”   薛云柔不由眉头大皱,她似终于感知到母亲话里的恶意:“我怎么感觉娘亲的话阴阳怪气的?李大哥以前虽然荒唐了那么一点点,可他现在早就不像以往了。”   薛夫人则毫无温度的笑着:“是啊,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说到浪子二字时,她的语声额外加重了几倍的音量。   可在这刻,薛夫人终于现自家大姑子那越来越冰冷的视线。她愣了愣神,然后又现上处的江云旗,也是铁青着脸。   薛夫人不禁下意识的以手捂唇,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自己的行为在江母的眼里不是拆台是什么?   李轩则在江云旗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下,几乎把自己的脸埋到了汤碗里。而那明明很美味的金鳌丹,吃在他嘴里面却是味同嚼蜡。   这位十二重楼境的大高手眸里的火焰似已化为实质,面目则阴翳异常——就这么一个小混蛋,还想拱自家的小白菜?要不还是把他给剁了?   还有,刚才送出的东西,是不是该收回来?实在是送得太早了。   这个时候,李轩的视角余光又看见旁边薛云柔的唇角,流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他不由心神微动,忖道自己与薛夫人应该是站在第二层的;可这位薛仙子,她莫非是藏在了第三层?   “反正我很仰慕李大哥。”   薛云柔此时已在桌子底下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点了一个赞。   计划通!这叫引他山之石来攻玉,也叫借力打力。   眼前形势一片大好,薛云柔决定趁胜追击,于是又转过头来问江含韵:“我猜表姐你也一定很喜欢现在的李大哥对吧?”   在她的预测中,这个傲娇的表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否认。   可让薛云柔意外的是,江含韵接下来却陷入了迟疑。   这位‘血手人屠’确实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否认,可她在看了李轩一眼之后,却不知为何,忽然间陷入凝噎,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她是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口。   过了好半晌,终于凝神想清楚的江含韵,就脸上微带酡红的把目光看向了别处:“嗯,李轩而今确实大有长进,不像以前了。他现在人还蛮不错的,只要日后不拉胯,一定会是我们六道司的中流砥柱。”   薛云柔不禁为之错愕,她定定的看着江含韵,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五七章 理学护法   之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无论是在场的三个长辈,还是薛云柔与江含韵二女,都是眼神异样,面色变幻不定。   李轩却反倒是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势头,只顾埋头吃喝。他想自己都经历了这么一场残酷的修罗场,这金鳌汤如果不好好享用那就亏惨了。   毕竟这个世上,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调整好心态之后,李轩就渐渐的感觉这碗里的汤又变得好喝起来,还时不时的开口称赞江夫人的手艺。   李轩前世历经大学与职场,混迹于各大微信群,还是学了一些真本事的。他的嘴巴像是抹了蜜,寥寥几句,就让江夫人的脸上又渐渐有了笑容:“小轩你喜欢吃就好,回头我让你伯父再去钓几只金鳌。这次一定得三百年份的,或者寻几只六百年份的赤金鲍,那才是顶顶好的食材。”   正低头吃菜的江云旗差点就把头栽在前面的碗里面,心想这信口开河的婆娘!我今天没宰了这小子,已经是很好的涵养了,你还让我给他钓金鳌,去找赤金鲍?把你夫君当成什么了?   三百年份的金鳌可遇不可求,一年都未必能够遇到一只;至于赤金鲍,那更是鲍中极品。   土木堡之变前,王振满天下寻觅五百年的赤金鲍,要让正统帝尝尝口味,甚至不惜为之开出五万两白银的天价,却苦求不得。   你居然还让我给这混小子,去找六百年的赤金鲍?   他三五口将碗中的汤喝完,就向李轩瞧了过去:“看贤侄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你我一起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李轩抬起头,清晰的看到对面这位大高手眼里闪烁的火焰,他不由心神微凛,头皮再一次麻。   “这个?可小侄晚上还另有公务”   他晚上还得与乐芊芊他们一起,去追查那条装满了兵器的船呢。还有韩掌柜留下的那笔钱财,他也得找个时间取出来。   这位江大神医的邀约明显是心怀不善的,李轩心想自己除非傻了才会跳进这个坑。有这个时间,自己去把韩掌柜藏匿的金银财宝取出来难道不香吗?   可李轩话音未落,江云旗就拍了拍手:“来人呐,把先前拿出来的那瓶‘紫元丹’送回丹房。”   李轩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这都送出手的东西,还能收回去吗?   江云旗此时又冷笑着道:“公务什么时候都可处理,我们叔侄却是难得见一面,贤侄以为呢?还有,刚才老夫给贤侄你想的丹方,忽然就感觉不妥,沿途当中,老夫正可帮你再斟酌一二。”   李轩不由‘咕哝’一声,咽了口唾沫,然后就笑呵呵的回应:“也行,那我就陪伯父走一走。”   ※※※※   两人出门之后,江云旗却完全没有与李轩说话的打算,只冷冷道了一句‘跟我来’,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他脚步似慢实快,看似闲庭信步,却仅仅须臾之间,就将李轩甩开一大截。   这位一直往南面奔行,既没将李轩甩掉,也不给他追上的机会,最后竟一路跃上了南面城墙。   到这里,李轩不禁一阵迟疑。古时候的城墙乃军防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可李轩随后就现江云旗立在那高耸的墙上,往他这边冷冷凝视。   那目光就好像是在说,你敢不跟过来试一试?   李轩没奈何,只能勉力跟了上去,他一次跳不上去,只能连攀带爬,很费劲的登上了南京那高达十四丈的城墙。   幸运的是,值守城墙的那位御营将领,在看了这边一眼之后就没做理会了。   李轩估计这位,很可能是认出了江云旗这位江南神医,天位之下的大高手。   接下来他一直追到城外的雨花台下,才见前方的江云旗放缓了度。   到了此处,李轩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读书声。李轩对此却不以为意,他知道这边有个南京国子监的分院。   大约五十年前,在宣德年间的时候,当时的南京国子监祭酒嫌国子监地狭,又地处南京繁华之地,物欲横流,乱花迷眼,监生们沉迷于灯红酒绿中都无心读书,于是在城外雨花台另辟分院。而之后几代祭酒都因袭前法,已经将这分院的规模,经营得比国子监本院还要更大一倍。   这就与现代那些大学开辟分校的道理一样。   “伯父!”   江云旗虽已放慢了脚步,可李轩还是花了足足半盏茶,才追了上来。此时他一身真元已差不多耗尽,气喘吁吁的抱怨:“伯父,你这样可不叫走一走,小侄半条命都快被你折腾没了。还有,您到底有什么话要与小侄说?”   江云旗却没理会,他面色冰冷的看着前方:“你可知这是何地?”   李轩四面看了一眼:“这当然是国子监的分院。”   就在刚才,他们两人已经一路走入了这座国子监分院的深处。可能是因江云旗的缘故,他们这一路居然都无人阻拦。   “是问心楼!”江云旗指了指他们前方的一座楼宇:“儒门理学选拔‘理学护法’的所在。”   “问心楼?理学护法?”   李轩顺着江云旗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楼的门檐下挂着的牌匾,正是‘问心’二字。   让人奇怪的是,这周围的所有建筑都是窗明几净,清爽整洁。却唯独这座楼的门槛与上下窗棂,都布满了灰尘,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朽坏的痕迹。   “伯父,理学小侄知道,可是这理学护法,小侄却是孤陋寡闻了。”   根据李轩原身的记忆,这个世界的‘理学’,是源自一位虞姓的大儒。不过核心思想都是一样的,都是所谓‘存天理,灭人欲’。   而这位虞姓的大儒,在大晋朝也等同于朱子的地位,被当代儒生们尊称为‘虞子’。   不同于李轩来的那个世界,朱子理学早已衰落,甚至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在大晋,理学却正处于全盛时期,是大晋的官学。   说来李轩也曾经是那些人云亦云,对理学与朱子予以口诛笔伐的愤青之一,可如今他对理学虽然谈不上喜欢,却也没什么恶感。   这是因他后来研读经典,才现朱子的思想确实是被现代的人们曲解了。   朱子说的‘存天理,灭人欲’,可不是人什么欲望都不该有。他认为‘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人们正常的吃穿住行都是天理,在此之外才是人欲。   当然,拦着别人吃喝确实过份,可也得看当时的社会背景,许多人可能是连饭都吃不饱呢!   这句话,更多是针对上层的士大夫与地主豪强,只因普通的百姓连‘天理’都难维持,又何谈‘人欲’呢?   而如果世间的‘食肉者’们都贪婪无厌,在‘欲望’方面肆无忌惮,那么升斗小民们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朱子认为只有上层的士大夫们克制住自身的私欲,才能够维持正常的社会秩序与法规,才能够给平民们腾出更多的生存空间。   可惜被后人曲解,展到禁锢人心的地步,沦为封建糟粕。   这个世界的大晋太祖,之所以推崇理学,推崇虞子,将理学定为官学,可绝非是因虞子与其同姓。   这位太祖的爱民,在历代帝王当中可是无出其右!   “所谓理学护法,是虞子临终所设,代他‘维理学纲纪,护虞子之学’。在理学诸脉,甚至是整个儒门当中,都有着极大的权威。你之所以没听说过,是因这二十余年中,理学护法已经断代。不过这都与你无关”   此时江云旗微一拂袖,就使那问心楼的门轰然大开:“跟我上楼!”   他背负着手走入楼中,后面的李轩则愣了愣神,才犹豫着跟了上去。   “可是伯父,这不太好吧?这既然是理学选拔护法之地,怕是不能任意出入?且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们来这里,自然是有缘由的。”   江云旗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踏上楼内的楼梯。   李轩也亦步亦趋,可就在他的脚步踏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整个人就蓦地顿住。   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然后就现眼前完全换了副天地。   此时在问心楼内的江云旗,则回头看了眼神涣散,神色迷蒙的李轩一眼,然后一个抬手:“给他护法!”   他身侧虚空,赫然凭空现出了一只两丈长短的黑虎,朝着江云旗的方向低头一礼。   之后江云旗就拾级而上,直接来到了问心楼顶层。   此处却不同于下面几层那样满布蛛网与灰尘,被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而在左面窗栏处,正有一位四十岁年纪,手持书卷,身穿粗布儒服的儒雅男子,正皱着眉头看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带了人进来。”   “我没事可不会来这里。”   江云旗的语气同样很不客气。他半含气恼,半含无奈的走到了这儒雅男子的面前坐下:“老权你帮我个忙,把那‘问心铃’的难度调整到最低。”   儒雅男子闻言后往楼下看了一眼:“那是李轩吧?我记得他是你女儿江含韵的下属?”   江云旗不由错愕:“你怎么知道?”   儒雅男子‘呵’的一声冷笑:“我当然知道!文忠烈公的隔代传人,当世浩然正气最正统,最精纯的年轻人。早在十天前,我们国子监就已经将他的一切过往都查的清清楚楚。”   他又若有所思:“老友你带他过来,莫非是想要试他的品行?是为给你女儿招婿的事?老友,你既然在意他以前的劣迹,不放心人家,那直接绝了他的心思就是,又何必来这一手?”   “我倒也想这么做。”江云旗望着窗外,眼现无奈之色:“你可知,自含韵出生以来,我是第一次听她说不讨厌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男子。更让人无语的是,我那夫人,不知如何居然也看中了此人。   “原来如此!你女儿的情况确实棘手,要为她寻一情投意合之人,就更加困难。”   此时儒雅男子的神色,却无比怪异:“那么老友你可知,我们理学护法一位,空缺长达二十余年是什么缘由?”   江云旗闻言一愣:“不是因后辈不肖,无人能够通过问心铃的拷问吗?”   “后辈不肖?那么云旗兄以为我如何?可二十二年前,我一样在问心楼遇挫而归。”   儒雅男子随后说着缘由:“老友你当知问心铃的来历?那是一千二百年前,炼心宗的镇宗之器。炼心宗为虞子所灭,这件神物也就被虞子改造为挑选‘理学护法’的器物。可在二十多年前,因刀魔李遮天之故,问心铃的器灵已经失控了。”   “失控?”江云旗微微变色:“怎么个失控法?”   “彻底不受控制的意思,所有闯关者面临的都是最高的难度。”   儒雅男子苦笑道:“这二十余年来,大江南北儒家的天纵之才何其多矣?却无一人能从这问心楼走出。一应闯楼之人,要么是精神失常,要么是神魄受损,总之没一个全身而退。就说我的大弟子罗云,他当日虽然人还完好,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的从楼中走出。好友且慢”   他唤住了急急起身,准备往楼下走去的江云旗:“你如果打算将他强行唤醒,只会使他精神受损,永不可愈合。”   江云旗面色一阵白:“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没办法吗?”   “唯一的办法,是直接摧毁问心铃,可我肯定不能让你这么做。”   儒雅男子叹了口气:“所以现在,要么是他在问心铃中受挫,神魄付出不可知的代价;要么就是完完整整的从这座楼内走出,成为新的理学护法。”   江云旗闻言霎时色变,理学护法?就连他这好友也做不到,又何况李轩?   他只是想看看,这李轩是否真的改邪归正了。可如果今天李轩因他这莽撞之举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向自己的女儿交代? 第一五八章 这个死老头 落日时分,国子监生王静揉着额头,头昏脑涨的跟随着人潮从课室里走了出来。 而正当他行尸走肉般,往食堂的方向行去时,一个身影挤到了他的身前。 “王兄,明日就是休沐之期,要不我们去秦淮河逛一逛?” “今日都这模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去秦淮河?” 王静用指头按压着自己的额角,脸色苍白的看了这人一眼,现这正是他在国子监不多的好友之一龙睿。 “写了一天的文章,我现在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你倒是好,居然还有心思去那地方。” “这不是有人请客吗?”龙睿讪讪的一笑:“就是我们同舍的那位土豪,说是全舍人等都不可落下,而且去的可是秦淮十大名楼的抱星阁,那可不是什么寻常地方。” “抱星阁?还有这样的好事?那位仁兄竟有这样的大手笔?他们人在哪里?” 王静的精神一振,忽然就感觉到体内有了活力,疲惫正在消退。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大家快看,问心楼的门开了,楼里面有人!” “问心楼?”王静与自己的好友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迈步往问心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兄你这是要去看热闹?”龙睿也跟了上来:“可如果现在不去,那他们就要走人了。” 王静却反倒加快了步伐:“龙兄不感兴趣的话可以先走,我就不去了。” 龙睿却哈哈一笑:“不去就不去。我也是好奇了,到底是哪一位大佬?居然开了问心楼,那地方已经五,六年没开放了吧?” “六年半!自从原衡原平之从这问心楼里面出来,却失心疯的在楼外挥刀自我了断之后,这座楼就再没开放过了,也再没人看过那枚问心铃的模样。” 王静的目光晦涩:“事后祭酒大人定了新规,若有人想要挑战问心楼,必须先接受他与两位国子监司业的测试。可六年来,国子监内外,从没有一人成功通过,那问心楼也就封闭至今。” 龙睿这个时候,才忽然间想起。那位自我了断的原衡,不但是王静的同乡,还是这位的少小至交。 他接下来再没说话,只默默加快了步伐。 而当两人抵达问心楼的时候,现那楼门果然敞开着。这座楼的上面几层都昏暗无光,只唯独第一层内燃烧着烛火。 可以依稀看见里面有个人,站在里面的第一级楼梯上。因此人背着他们,看不清这位的面目,只那一身六道伏魔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非常醒目。 楼梯口处还有着一只硕大的黑虎,它将躯体微微趴伏着,虎目中饱含警惕的着看这门外。 “那是六道司的人?”龙睿的眼神错愕:“此人非是儒者,祭酒大人他也容许此人闯关?” “虞子当年设理学护法一职,可没说过必须儒生才可。” 王静摇着头,神色略显凝重:“你看他的那一身法器?” 龙睿注目细望:“厉害,全是中品阶位。这家伙挺有钱的嘛。不对,浩然武意?我艹,这是一整套有着浩然武意的法器!这家伙能与之交融与共,他胸中蕴养的浩然之意,怕是相当的纯正。可这又如何?据我所知,六年前的那些闯关者,浩然之气都无比的精纯。没有一点斤两,也不敢登楼。” “可此人确有其不凡之处。”王静的目光悠远,含着几分莫名之色:“祭酒大人之所以会同意,想必是有缘由的,我们且看着吧。” “那就看看,秦淮河那边再等等应该还来得及。” 龙睿笑了笑:“我打赌最多一刻时间,他就得从楼里面出来。希望别出事,像罗大师兄那样光着身子从楼里面跑出来,反倒是好的,只是丢人现眼。怕的是神魄受损,精神崩溃。” 他又轻声一叹:“王兄,自理学护法断代二十年之后,你可知外人怎么说?他们说我理学的门人一代不如一代,已经远不如前了,还说现在的虞子之学,已经失了虞子的真意,所以二十年来,都无人能够成为理学护法。所以我其实是蛮希望有人能在这问心楼成功登顶,当然前提是,不是这位六道司的大哥。” 王静没有接话,可他也知这确是当代理学门人的奇耻大辱。 此时他们周围的人群,也在议论纷纷。 “那到底是谁?” “六道司的人?怎么会在这?” “真是不知死活!这问心楼都已经多少年没人踏上过第三层了?” “祭酒与两位司业大人同意了?” 就在这刻,四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也6续走入了国子监大门。入门之刻,她们就察觉到这座国子监分院的异常,也很快从周围国子监生的议论中得知缘由。 “问心楼?该不会是小轩?” 江夫人是担心自己夫君会对李轩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才跟上来,而此时她的额头上,已经覆盖满了黑线。 让李轩去经历问心楼拷问——这种事江夫人一听,就知是自家夫君能做得出来的。 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那问心楼前,然后面色就微微一青:“这个死老头!” 这次回去之后,她定要江云旗好看! 江含韵看着楼内的李轩,一时也觉心忧:“李轩他不会有事吧?” 她可是听说过的,这问心楼可是曾经死过人。之前还有几人的元神,都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几乎前途尽废。 薛云柔也吓白了脸,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姑父他怎么能这样?问心楼死了人这么大的事,他就不知道吗?” “你姑父这十年来都在专研武道,不闻外物,还真未必知道。为突破天位,他就连最喜欢的医道都放下了。” 江夫人面色镇静:“不过那老头应该有分寸的,他与国子监祭酒权大人是好友,而权大人正是这一代问心铃的掌铃之人。我听说那问心铃的难度可任意调节,想必他也只是想要看看李轩是否真的浪子回头,不是让他成为理学护法,难度是不同的。” 江含韵与薛云柔闻言,脸上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点点。 她们想李轩既然是听天獒认定的无瑕君子,又修成了浩然武意,那条狗也说他一生都没做亏心之事,那么问题应该不大。 “问心铃的难度可任意调节?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句话,却是出自于走在最后的薛夫人,她微摇着头,看着眼前的问心楼:“自二十三载前,刀魔李遮天强闯南京国子监后,那枚问心铃的器灵就已失控。” 站在薛夫人周围的三女,不由都一阵色变,江夫人更是面色苍白:“什么意思?” “就是不受控制了,据说是因里面的封禁受损。” 薛夫人知无不言,面色则很复杂:“这是儒门秘辛,我也是因已故的夫君之故才知此事,当日李遮天强闯国子监之战,他就是当事人。据说最开始那十几年,那问心铃的器灵还算安份。问心诸关虽然难度极大,却不会伤害闯关之人。可自那之后却越来越危险,闯关之人精神受损是为常事,直到六年前,有人出楼后当即挥刀自刎。” 江夫人不由咬牙,双拳紧握,怒瞪着那问心楼的楼顶,她几乎是从牙缝里面吐出声音:“江云旗!” ※※※※ 楼顶的江云旗,已经感受到了下面来自于他夫人的目光,他不禁额冒冷汗,不停的用袍袖擦拭:“权兄弟,情况有这么夸张?不就是测试什么权欲,贪欲,色欲什么的吗?色欲也还就罢了,那什么贪欲权欲,那是一点都难不倒我。你们儒门那么多俊杰,怎么就过不去呢?” 他对面的国子监祭酒权顶天则是叹了一声:“问题是这问心铃的器灵,可是一只十二重楼境的他化天魔。哪怕闯关之人有一丝一毫的欲望,都被它无限放大到极致。而只要他们陷入欲望中不可自保,这他化天魔便可借此创其精神,甚至是夺其神智。” 江云旗再次皱眉:“他化天魔?你们家的那位亚圣,怎么会留下这么邪门的东西?” “那是炼心宗的手笔,他们拘役他化天魔炼造这件法器,就是专用于给弟子凝练心境的,此宗的修行之法讲究绝情灭欲。也因他们的行事过于残忍,没有丝毫的人类情感,所以虞子才会将之剿灭。” 权顶天察觉到了江云旗眼中的凶光,他蓦然踏前一步,阻住了江云旗的视线。 “云旗兄,这毕竟是我理学的传承之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让它受损。” 江云旗无奈的询问道:“那么可否让我的神魄,也进入到这问心铃内?” “神魄进入到问心铃,办法当然有,那他化天魔巴不得你主动进去,那里面可是它主宰的世界。可你我没必要用这种凶险的方法。” 权顶天很认真的看着江云旗:“我刚才说过的,是‘不到万不得已’。可如果此物,已经沦为害人的凶器,那么这一定不合虞子的心意。” 他说到这里,霍然神色一动,看向了这座问心楼的顶层。 “第一关,贪欲,他已入梦了。” 第一五九章 出人意料的MM   李轩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做了一个梦,当醒来的时候,就现自己坐在一座凉亭里面。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致,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似乎是在镇东侯府?可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李轩仔细回思着,然后就想起自己是与母亲一起来到镇东侯府赴宴,来为老太君祝寿的。   自己因觉疲惫,所以在这座凉亭里面小憩了一下。   至于自己一介精力旺盛的武人为何会疲惫?李轩的脑里面就没这念头。   李轩又看了看天色与太阳的位置,现还是上午的时候。他在这里应该没睡太久,此时镇东侯府的午宴多半还没开席。   对了,母亲之前让他去西偏院的翠微苑,去与人相看来着,自己怎么就半路睡着了?   李轩思及此事,就加快了脚步,急急向翠微苑的方向走去。而就在此刻,他听见南面方向,忽然‘轰’的一声炸响。然后这整个镇东侯府的南院,如水入滚油一样炸开,响起了一片乱糟糟的声响。   李轩与江含韵都一起错愕的侧目望了过去,然后就只听一震吼声传来。   “来人呐!宝库失窃,宝库失窃!”   “是紫蝶妖女,人已经到了库外,拦住她!”   “在东墙方向,她已带着大包裹破墙出去了!”   “紫蝶?”   当李轩心神微惊,往那声音的来处看过去,然后就现这侯府的南院方向,赫然腾起了一团火焰,一股青烟,然后四面都是喊打喊杀的身影。   李轩的眉头微蹙,感觉这喊叫的声音很熟悉,以前似乎听过。   他没有多想,本能的往那火起的方向赶了过去,作为一个伏魔游徼,他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虽然不是对手,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然后才刚走到半路,李轩就望见彭富来匆匆跑了过来,拉扯着李轩往旁边的巷子里面跑。   “快走,我们去捡钱,这次紫蝶妖女大手笔,把镇东侯府的宝库都搬了出来。足足一百万两金子,还有许多的珠宝她都带不走,就全都洒在了外面。”   李轩心想我艹,镇东侯家有这么豪富?这岂非是富可敌国?估计国库太仓里面的银子都没他家多。   还有,一百万两,那就是六万多斤。这紫蝶妖女的力气可真大啊,那么重的金子,她一个人能搬出镇东侯府的宝库吗?   李轩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而等到他随彭富来一起,来到后花园的时候,这里果然洒满了黄金珠宝。许多人都在捡,神色炽狂。   那些黄金很少有人在意,可地上却还有许多小拇指头粗细的珍珠,各种样造型的玉石。为了争夺其中一些较为珍贵的,其中一些人更是大打出手。   彭富来毫不犹豫的参与到其中,李轩却蹙着眉头,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这一块玉,价值至少三千两纹银,足够我们在秦淮河混大半个月了。都说紫蝶妖女养活了我们金陵城一半的青楼赌馆,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彭富来很奇怪的回望李轩:“你怎么不拿?法不责众,镇东侯府他们管不了这么多的。”   李轩摇了摇头,把目光从那满园金银财宝上收回来,转而落在彭富来的身上:“放回去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没必要拿这烫手的钱。”   他李轩不是一点都不爱钱财的圣人,可他想自己白痴了才会脏这个手。   这与韩掌柜那笔私财又不同,先那是一笔已经确定了的黑心钱,其次是安全无后患。   诶?韩掌柜是谁?算了,不管了。   总之他眼前这些珍珠宝石虽然动人心,可却来历未知,万一是镇东侯家辛辛苦苦积攒的家财呢?他们身为六道司的执法人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维持法纪,反到参与哄抢,这像什么样?   且这迟早会惹麻烦上身,哪怕运气好无人追究,拿了之后也难心安。   李轩心想自己又不是赚不到,虽然他前世只是个法医,可晒盐,制作白糖,烧骨瓷,烧玻璃之类的套路还是熟悉的。   只要他想,最多几年就可以成为这世间最富有的人。   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武力与权柄更重要的多。   像彭富来的老爹,每年靠贩盐赚那么多的银子,却得将其中九成奉送给六道司与各方权贵,自家留下的其实没多少。   “也对!”   彭富来依言将怀里的几块玉丢了出去,然后往东面方向一指:“看,那是什么?”   李轩侧目望了过去,现天边赫然有一道蓝光坠落了下来。那竟是一口造型奇异的长剑,悬浮于远处人工湖的水面之上。   “那是什么?”   “好像是神相剑,是神相真人遗留的法器,这世间最上等的神兵!拿在手里,就能等同于九重楼的修为。”   “不止如此,据说内藏神相真人的传承与洞府方位,如此神物,居然藏在镇东侯府?”   “那可是天位境界的长生真人,据说道门至宝《纯阳经》,就在他的手中。那可是修炼了之后,可以让人多活二十年的神功。”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此时在湖泊的周围,除了那些女眷之外,几乎所有身具修为的男性都眼光赤红。已经有几位自恃武力强横,开始踏着水面,往那青蓝的剑器方向奔行而去。   李轩看了那东西一眼,一瞬间也有些心动。这东西拿在手里就能有九重楼的修为,这能不能帮他对抗阴煞?   这股油然升起的贪婪之意,在顷刻间被放大到了极致,侵占住了李轩的整个意识,他的双眼也逐渐赤红。   可仅仅须臾,李轩就恢复了清醒。随着几根血色的飘带从他的后方延伸,贴在了李轩的额头上,他感觉心胸中一阵冰凉,然后莫名的就现,这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很假,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   此外他脑海之后,似乎有什么异常阴冷的东西,正在消退。   李轩一时想不清楚缘由,只能摇了摇头,转而往那口飞剑的来处飞了过去。他想抓捕那紫蝶妖女,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虽然自己不是这位的对手,可赶过去给司马天元他们打打下手还是能办到的。   可随着他脚步挪动,李轩感觉眼前的东西越来越虚幻。   就像是当日在地府当中的感觉,甚至比那地府还要不如。李轩心想自己,莫非是在做梦?   那些梦里面的情景就是这样的,许多地方模糊不清。   也就在这个时刻,他感觉到地面正在塌陷,然后就‘咚’的一声陷入进去。   再然后他眼前就情景大变,李轩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殿堂当中。周围则是群美环绕,身上衣着无不都清凉无比。在他的面前跳着艳舞,搔弄姿,做出各种妖娆之态。还时不时凑到他身边,挥袖抬足,撩拨着他。   李轩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他眼前这些跳舞的女人,美则美矣,可奈何他现在奋起不能啊。   要换在十多天前,他体内血气汹涌的时候,肯定会激动的不行。   可问题是,他的那一身气血,早就在地府之战消耗殆尽了。最近虽然服用了两颗人元丹,可冷雨柔的加强版‘摩天大轮转’非常给力,几乎没有什么药力留存。   今天他才刚受了重伤,人还虚着呢,金鳌丹汤的药力还没有完全散化——这汤不同于人元丹,服用之后得一步步作,慢慢才会有效果,现在还早着呢。   ——至于眼前这些跳舞的女人,美则美矣,可是段位太低。还有这些美人的脸好假,一个个都假的不行,这是整容了吗?怎么像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身上欲遮还羞的,可许多部位就像是打着马赛克,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与他前世硬盘里面珍藏的那些来自于东瀛岛国的精品mp4,那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让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轩心想自己这个春梦真是做的没水准,怎么就没换成江含韵与薛云柔的脸?否则的话,他倒是有撸一手的兴致。   李轩这意念一起,就见眼前的这些女人都化作轻烟散去。然后一具让人血脉贲张的**,蓦然贴在了他的身上。   “轩哥哥!”   随着这声音,还有那香甜的气息。一双藕臂紧紧的环抱住了他的腰。   李轩心旌摇荡的同时,面色也为之一变,眼神无比错愕:“乐芊芊?”   此时从身后抱住他的,赫然竟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少女。   ※※※※   “已经过贪欲关了!”   “度好快。”   “这才不到一刻时间吧?”   问心楼外,此时是一片哗然声响。多数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轩脚下一个符阵张开,随后此人的身影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这位六道司的伏魔游徼,应该是被楼中的阵法挪移到了问心楼第二层。只因这一刻,那第二层楼内,也开始出现灯火。   “我记得最近十年当中,能够进入第二层的不到七位吧?而且每一位,都是至少一个时辰以上?”   “那又如何?接下来的**关才难过,之前的师兄都是在这一关败落下来。也包括罗大师兄,你们是没见过罗师兄从楼里面走出来的情景,下面还硬着呢,挺着下面一杆枪到处乱晃,笑死人了。要不是他还有点本钱,那是一辈子的耻辱。”   “说起来,那位死去的师兄,也是这一关下来之后自裁的。”   人群之后,薛云柔的脸色却稍微有些异常。李轩在短短时间内进入第二层,并没让薛云柔轻松多少,她反倒是在袖子里面,将一张手帕死死的攥住。   “云柔你在害怕?”   江含韵察觉到薛云柔的躯体有些僵硬,她斜视着薛云柔:“是害怕李轩他被**所迷?”   “哈!哈!怎么会?”薛云柔强笑了两声,掩饰着心虚:“李大哥可是无瑕君子,听天獒说他行有所规,言有所止,绝不可能沉沦**。说来表姐你就不担心,不害怕?”   可问题是那问心铃已经失控了啊,且轩郎改过自新才两个月,万一轩郎他还稳不住呢?   “我就是怕!”江含韵苦笑:“那个家伙,其它的财欲,权欲,我都不怎么忧心。唯独**这一关,我怕他过不了。” 第一六零章 神枪何在?(盟主书友20210115140123825加更)   “你们慌什么?”   江夫人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问心楼:“我这双眼识人无数,一个人是奸是邪,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小轩那孩子,他的心很正,绝不会栽在这里。”   薛夫人摇着头:“姐姐你又何必自我安慰呢?我相信这李轩确实是改过自新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哪怕正人君子,都难在问心楼登顶。我现在也是头疼,我们事后该怎么向诚意伯家交代?”   江夫人闻言面色一垮,看着那问心楼顶层的目光,却更加凌厉。   薛云柔也没法淡定了,她袖子里的手帕‘啪’的一声,被扭成了粉碎。   她随后一个抬手,就将一张飞符打了出去。   “你做什么?”薛夫人蹙眉看着那远去的飞符,然后回视薛云柔:“这方向是洞玄观?你可知你的堂舅正在坐关?”   “坐死关都得给我出来。”薛云柔面色青冷:“此事都因我而起,我不能让李大哥他出事。堂舅他是天师府的副天师,十二重楼境的大术师,他一定有办法。”   薛夫人不由一阵磨牙,她心想这真是女大不中留!   而此时在人群的另一侧,龙睿却微摇着头,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我其实很不解,虞子选拔理学护法,干吗要考校**?我龙某阅尽了秦淮美人,难道我的文学,就不精深了吗?难道我的浩然正气,就不精纯了吗?”   王静则斜睨了他一眼:“你无非就是自问过不了这**关,登不上这问心楼,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虞子要考校的可不是**,而是对自身**的克制力。江河无量,我只取其中一瓢解渴解乏,足用即止。是所谓存天理,灭人欲也。”   他又看向了问心楼:“不过现在,那枚问心铃可不只是克制住**,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你指的是问心铃很可能已经失控一事?”龙睿神色了然的一颔:“虽然祭酒大人秘而不宣,可儒门当中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所以对那家伙,我真不看好。”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   同一时间,幻境当中,李轩的血脉贲张,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芊芊?”李轩的语声惊讶中含着不敢置信,还有着些许的窃喜:“芊芊你怎么会在这里?停!停!别摸那里,别这样啊芊芊。这不行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   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奇怪,乐芊芊可一直都是将他视为渣男的,今天怎么会这么大胆,这么主动?   李轩心想这怎么能行?自己把这女孩当妹妹看待,结果她居然想上我?   可是好激动,李轩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才不想当你的妹妹呢。”   乐芊芊的藕臂加紧了环抱力度,她把小脸紧贴在李轩的背上,吐气如兰:“我猜这一定是在做梦?可这梦好真实,轩哥哥你的背,果然就像芊芊想的那样宽阔,坚实,感觉好可靠。”   李轩已经气息如牛了,他在努力的克制:“芊芊,那里可不能动,否则的话我可不确定我还能不能忍得住。”   “那就别忍嘛!轩哥哥你好残忍,连做梦都不能让我放肆一回?”   乐芊芊嘟着嘴:“你别动啊,让我多抱你一会,芊芊还有很多话想要与你说。轩哥哥,知道么?我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早在培训班那会儿,我就喜欢上你了。那个时候,芊芊就一直都在偷偷看你,就想着哪天能够与你搭上话。可我猜你一定不知道,你从来就没仔细看过我哪怕一眼。”   李轩心想有吗?他仔细回思着过往,现在自己的记忆当中,还真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在角落里面窥望着自己。   “所以那天你在藏找到我,我不知道多开心。”乐芊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襟:“轩哥哥你要了我吧?芊芊想要当你的女人——”   李轩感觉脑袋里面有一根弦骤然爆开,彻底放弃了对**的控制,他心想这个时候还能忍,那自己岂非是禽兽不如了?   可就在他想要转过身,去抱身后的少女的时候,一股寒力开始在他的下身聚结,李轩往下方看了一眼,果然现有数百条血丝与飘带聚在那里。   李轩不由面红耳赤,明明他很激动,明明他胸中兽性勃,可下面就是起不来了。冰冰凉凉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努力了片刻。李轩心中开始凉。不能啊!这关键时候,自己怎么就萎了呢?   就在下一瞬,乐芊芊的娇躯忽然化为烟雾消散。然后在李轩的眼前,无数的紫色火蝶汇聚,聚集成一个身影,那赫然正是紫蝶妖女夏南烟。   她穿着一身朦胧的紫色轻纱,斜躺在床上。在望见李轩之后,先是意外的眨了眨眼,然后一声轻笑。   “是你啊?有意思,竟然连做梦都梦到你这家伙,唔~这莫非是春梦?你这家伙真不知羞,居然连衣服都不穿。”   紫蝶妖女的身影一个闪化,就来到了李轩的身侧,然后整个人都依在了他的身上:“这果然是春梦,感觉心里春心萌动的。没想到,李轩你的气息,还蛮好闻的,我很喜欢。”   李轩皱着眉头,眼神很淡定:“妖女!请自重吧,我李轩可是正经人!”   他开始游目四顾,研究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嘁!在这梦里面,你假正经什么?”   紫蝶妖女先不屑的一声轻哼,然后又笑着用手指在李轩的胸前勾画:“李轩,我们来做一次吧?就在这里,按照那些文人的说法是共赴巫山。我们的同步率那么高,就像是心电感应一样,做的时候一定会很舒服的。”   她又面色微红,将樱唇凑到了李轩耳旁:“我可以容许你对我这样,那样,让你为所欲为的。”   此时在现实世界,李轩的鼻间就像是火山爆,喷出了大量的血浆。   他的脑海里面,现在只有紫蝶的那一句“我可以容许你对我这样,那样,让你为所欲为的”,在反复的回响。   “你是认真的?”李轩的语中都含着些许颤音。   “当然是真的。”紫蝶妖女吃吃的笑道:“梦里面,我随你怎么样,反正又不是真的,来嘛,我们去床上。”   李轩当即决定抱着美人儿提枪上马,可随后他又感觉不对劲。   诶?我的枪呢?我的大枪何在?谁拿走了我的枪? 第一六一章 怎么选择? “看来情况有点糟糕。” 在问心楼的顶层,正在以灵视之术俯视下方的国子监祭酒权顶天,清晰的望见李轩鼻尖喷出的鼻血。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被勾动了情欲之念。” 江云旗一边心想果然,这小子果然不靠谱,什么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假的不能再假;一边又觉心急焦躁:“那该如何是好!权老弟,你难道还要等到出人命,才肯毁掉这祸害人的东西?这不是已经到了不得已的时候?” “还是再等等吧!” 权顶天继续站在江云旗与问心铃之间,轻叹了一声:“云旗兄,我倒也不全是因此物乃虞子所遗,还有个最大的缘由,是因这器灵。 那可是十二重楼境的他化自在天魔,无形无相,无踪无迹,喜潜藏于人心当中,操纵人的梦境意识。一旦问心铃被毁,这头天魔没了拘束,不知会在这世间生出何等恶孽,我是不能不防。” 江云旗不禁蹙眉,忖道这还真有点棘手。 他化自在天魔的凶名,他是听说过的,甚至是亲眼看到过。昔日他为寻觅药材。曾经去过身毒一趟,现那边一整个小城,数万人因他化自在天魔作祟之故入梦而死——那还仅仅只是一头十重楼境的天魔,就已经如此可怖。 ※※※※ 幻境当中,紫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李轩则双眼无神的盘坐在地上,一脸的郁卒。 他感觉自己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失意,还能有比做春梦的时候居然也起不来更让人心塞的事吗? 他心想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没问题吧我?下面那些血色丝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此时李轩的眼前再次烟气缭绕,随后一位身材高挑,穿着现代衣饰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身侧。 李轩不由眼神微愣,他眼前的女孩不是薛云柔是谁?可这术师少女的穿着打扮,却殊异于她平时的古装。 只见少女那一头如瀑般的齐肩长无拘无束的洒下来,身上则是一套非常贴身的短裙校服,将薛云柔那本就玲珑有致,丘壑起伏的身材,衬托到近乎爆炸,下面则穿着黑色的丝袜,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近乎max。 李轩不由‘咕哝’了一声,咽了口唾沫,心想这竟是自己最喜欢的‘黑长直’,这是要他的命啊!这是谋杀! 他感觉自己下腹中孕育的几亿生命,都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轩郎!”薛云柔有些害羞,用手指撩动着耳边的丝:“我这一身,你喜欢吗?” 李轩差点连口水都流了下来,只能木木的点头:“喜欢,简直太喜欢了!可不对,这是仙侠穿越文,你这风格与这边有点不搭。” “可只要是轩郎你喜欢的,我什么都愿意做。”薛云柔微红着脸,额头上微见香汗:“奇怪,这里怎么这么热?” 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又把衣领解开了两颗,不断的往里面扇着风。 李轩的视角恰好可以看见里面的风景,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掉进去了,体内已经冷掉的血又在热,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行了。 “好看吗?” 薛云柔笑盈盈的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含着几分狡黠:“轩郎喜欢的话,还可以入手试一试的,它们其实也想被轩郎你宠爱——” 她竟抓住李轩的手,往某个所在移了过去。 此时在现实世界,李轩再一次鼻血横流。可就在他的禄山之爪颤抖着,要擒拿住小白兔的时候,李轩现自己的小李轩全无反应。 李轩的血液于是又冷了下来,一双手也僵在半空。他感觉这笔关系到好几亿单位的大生意,好像做不成了。 而这一刻,薛云柔的身影也化为青烟消散。随后出现在李轩眼前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殿堂。 殿堂的深处是九层玉阶,阶上摆放着一只宽达三丈,雕琢有九条金龙,金玉质地的龙椅。而这硕大的龙椅上,却只坐着一个娇小的少女身影——她头戴着十二旒冕冠,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章礼服,有些慵懒的斜靠在椅上,却显出了无比雍容霸道的气魄。 而此时在九层玉阶之下,成千上万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正在朝着这少女遥拜:“吾等参见陛下!” 李轩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就心想这不就是红衣女鬼吗?不同的是那眼睛已经恢复了,使女鬼那本就倾国倾城的面貌更显娇艳,更添灵动。 还有这相貌,真的好熟悉—— 他正这么想着,这皇袍少女就从玉阶上走了下来,来到了李轩的面前,然后用秀手挑起了李轩的下巴:“梓童,今日还是由你来侍寝。” 李轩愣了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梓童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那是古代天子对皇后的爱称。 然后他眼前的画面轰然破碎,再恢复的时候,两人就出现在了龙床上。 皇袍少女已经退去了龙袍与冠冕,只穿着肚兜,她正在试图解开后面的带子:“梓童快来帮我,你早上到底是怎么绑的,我解不开。” 李轩忙过去帮忙,同时偷眼打量着这位的身材。可李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下一瞬就有无数的血丝与飘带从他背后冲击而至。以无比狂暴之势,将李轩眼前的画面扯碎!撕碎!粉碎!彻底轰成了齑粉! 再接下来,李轩眼前黑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出现新的画面。 那是在一处荒郊野外,好像就是在黄林寺附近,他自晕迷中醒来,现自己躺在江含韵的膝上。 “你醒来了?别动——” 江含韵一边语含羞意的说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银甲解开:“李轩你现在身中奇毒,必须尽快行男女交合之事才能够活命。”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嘴里有些干涩:“这,这,这不太好吧?校尉大人,您这是要给我解毒?” “不然呢?这里是荒郊野外,除我之外,还有谁能帮你?” 江含韵已经卸下了甲胄,她捏着自己的襟扣,却又心生迟疑的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睨视李轩,那目光竟有点凶:“我这是要给你解毒才这么做的,李轩你以后要负了我,我跟你没完!” 李轩只觉此时的江含韵,竟是又凶又妩媚,又清纯。妩媚是出自天然,清纯也是源自于骨子里。 他猛点着头:“肯定不会负你,我快死了,快给我解毒啊。” 江含韵终于下定决心,她咬着唇,用颤抖的动作将自己完完整整的展示在李轩的面前。那是比动画中的女孩还要更完美的身材,玉洁冰清,莹莹生辉。 她没有任何的刻意做作,可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柔美,极致的妖娆,勾动人心,使人心潮澎拜。 此时江含韵轻轻喘息,又脸色晕红的问李轩:“李轩,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李轩的神色有些茫然:“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了校尉大人你?” 江含韵有些失望的轻轻一叹,然后又无限娇羞的将自己送入到李轩的怀里,同时用那团糯娇柔,好听到可以让耳朵怀孕的声音轻轻说着:“李轩你想要的话,那就进来。狠狠地欺负我,让我流泪,让我哭。” 李轩的嘴里,开始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那种征服欲已经膨胀到了极致。 他会让这女孩高唱征服的,现在谁都别想阻止他!天王老子都不行!他李轩今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是天崩地裂也别想—— 欸?小李轩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萎了?战斗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阵亡了? 你不能这样啊。快起来,别睡了,天亮了喂! 哈喽?听到了没有?大李轩在呼叫你,在请求支援!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可让人绝望的是,李轩最终还是没能够让他的好兄弟清醒过来。 眼前的场景继续破碎,而在片刻之后,他出现在一座风景绝丽的世外桃源中,身侧则是五美环绕。 “轩哥哥!”乐芊芊对碰着手指,螓微伏着羞不可抑:“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紫蝶妖女则是手指尖托着一只紫色火蝶,笑盈盈的看着李轩:“我是蛮喜欢你的,同步率高,我们可以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对了,李轩你想不想试试那个动作的滋味?还有——” 她的人忽然幻化,面貌竟然变成了长乐公主的模样:“要了我,就等于有了一切,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哦。” 薛云柔依旧是一身校服的打扮,她环视了周围四女一眼,然后就坐了下来,翘着大长腿,整理着自己的丝袜:“李轩你说过的,光是它,你都可以一百年都不厌。” 皇袍少女咬着下唇,眼神幽怨:“梓童,你难道要弃我而去?罢了,我答应你便是,晚上我穿着龙袍给你做。” 江含韵则手按着腰刀,面含晕红的看向别处:“我可以给你解毒的。” 这一刻,李轩只觉呼吸紧窒,左右为难。 他在想,要不自己还是全要了吧?不是有一句话吗?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可自己这样做,那未免也太渣了。 第一六二章 速速道来(4200字大章) 在李轩第二次喷射鼻血的时候,江云旗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 他暗暗叹息,心想就连权顶天的弟子罗云那样循规蹈矩,平生从不入烟花之地的温润君子,最终都没能过色欲这一关,又何况是李轩那个小色胚呢? 他化自在天魔可以挑动人的众多欲望,而其根本神通,还是在色欲上,那是他化自在天魔最强大的能力。 李轩扛不住,其实也情有可原。 江云旗这么想的同时,又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权顶天身后的问心铃,他已经在算计着,该如何突破这位老友的阻截,将这枚讨厌的铃铛拿到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对面的国子监祭酒却诶的一声轻咦,饱含意外的看着下方。 “这是” 他现李轩的脚下赫然有一个符阵张开,然后这位的身影就从二楼的台阶上消失不见。 “他竟然过关了?” 江云旗也是意外不已,他张大了口,就连下巴都快要脱掉,双眼懵。 那个小子,那个劣迹斑斑的混小子,他竟然通过了最高难度的色欲关?竟然真的是一个坐怀不乱,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不会吧?这未免也太玄幻了 “食色性也,却又能不为色欲所迷,不错,不错!” 权顶天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不加掩饰:“此子,合当为儒门栋梁,继我理学衣钵!” 江云旗听如未闻,他眼神迷蒙的转头看着权顶天:“权老弟,你当年闯楼的时候,也过了色欲关吧?跟我说说这一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权顶天却有些尴尬,他目光幽然的看着楼外:“惭愧,我是色欲关才开始不久,就被法阵移出到楼外。其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此时在问心楼外,已经是一阵轰响,杂乱的惊呼声与议论声汇聚在一起,就恍如闹市。 “他上去了,他竟然上去了!” “快看,第三层的灯亮了。” “我的天!那个六道司的家伙,居然真的破了色欲关。” “这应该是近十五年来的位吧?第一个能上三层楼的。这下可好了,让我们儒门颜面何存?” “果然,祭酒大人让此人登楼,应是有缘由的。此人的心性,怕是绝佳。” “居然真上去了?群美在怀,居然还能坐怀不乱。” 龙睿看着问心楼的目光,也是一阵愣,好半天才回过神:“这位六道司的仁兄可真够狠,竟然真的不为色欲所迷,真禽兽不如也! 不过之前我也看出来一点了,能狠下心给自己整那么一套法器的,那绝不是凡人。” 随后龙睿又抚着头,万分苦恼的一叹:“看来今天秦淮河那边我们是去不成了!看这架势,不知道要耗上多少时间呢。” “这倒勿需可惜,我们那些同舍,还有那位土豪兄,不都在那边么?他们也来看热闹了。秦淮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可这种热闹几年都只有一回。” 王静往自己的右边方向指了指,然后向龙睿侧目:“听龙兄语意,你对他似乎又有了一点期许” “以己度人而已,我自己寻思,权财名利我都可视如浮云,唯独色欲这一关,我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过得了的时候,也必定是七老八十了。” 龙睿笑了起来:“这位狠人既然连色欲这一关都能过,那么其他的欲念,应该难不倒他。只是如此一来,就如刚才那位仁兄所说,我们这一代的儒门弟子怕是要没脸见人了。” “我觉得不会,理学护法就位之日,问心铃失控一事也必将大白于天下。” 王静摇头失笑道:“至于这位六道司仁兄的身份,也很简单的。那时怕是满天下的大儒,都会如狼似虎,要将他收入门下。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世间最璀璨的儒门新星。” “你说的也对。”龙睿点了点头,神色寡淡:“可在这之前,他还得度过两个难关。我看过问心铃的文献,最后的两关,一曰叩心,一曰问道。那才是真正最麻烦的,过往千年中,儒门历代英杰,能够最终取得理学护法一职的,也不过二十七人。所以,哪怕这位能够突破四大欲关。成功登顶的可能性,也等于无。” 王静也是叹了一声:“叩心,是叩问闯关者过往之事,但凡闯关者有十件亏心之事,或者是不能让他人得知的私秘,就会被逐出问心铃的幻境。虞子的本意,是人皆有私意,也都不可能一辈子都坦坦荡荡。可只要闯关者一生当中没有太大的劣迹,就可以过关了。可这问心铃既已失控,那么这一关的情况就不是那么简单。还有问道” 王静的语声一顿,带着几分无奈:“这对他来说,只怕是最难的。” 不同于龙睿,他是真心期许着新的理学护法出现。 当今之世,无数衣冠禽兽,狼子野心之辈混入到了理学当中,充斥于庙堂之内。 这便如同当初佛祖在菩提树下证道,魔王波旬说到你末法之时,我会让我的魔子魔孙们,混入你的僧宝内,披上你的袈裟,破坏你的佛法,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扮成你佛门中人,以达成我意。 而如今的理学,正缺护道之人! “他上去了!他过了色欲关。” 当望见那第三层的灯光亮起,薛云柔的整个娇躯都松懈了下来,然后惊喜无限:“不愧是轩郎,我就知道。他那样的人品,那样的心志,怎会倒在色欲上” 江含韵也面色一松,眼中也透出了一抹喜意与异色:“确是我小瞧了他,那个家伙,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此时她又心神微动,想起了今日上午,张岳说的那句话。 李轩有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品行,岂会在青楼流连三年?想必是他那两个狐朋狗友带去的,李轩他不能推托所致。 想到这里,江含韵竟是不知不觉的,一手握上了她的腰刀。 好想扁人 江夫人也面露出慈祥的笑意:“看吧,我看人还是很准的,那孩子的心正,不同于寻常人。城隍老爷坐下的听天将军,也不会信口开河。” 她心想真不枉了自己两次费心费力,给这孩子熬汤,这果然是含韵的良配。 可随后她就想到李轩还在那楼里面,那面色于是更加青黑。 自家那个老头,要他多事?这桩婚事要是黄了,她该到哪里寻一个比小轩更合适的? 薛夫人则一阵愣,她的眼神错愕,又含着几分难以置信。 “无瑕君子么?” 薛夫人竟隐隐的有几分相信了。可须臾之后,她还是冷冷的说着:“别高兴得太早了,色欲之后,还有权欲与名欲两关。即便他都过了,还有问心与问道。那问心铃里面的他化天魔,可不会让他就这么通过。” 薛云柔本来就在担忧,此时脸色更白,她睨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然后咬着牙:“堂舅他已经在路上了,定不会让他有恙!” 李轩感觉自己又做了梦,梦里他经历一位寒门士子的一生。家徒四壁,却奋于科举,最终名列二甲,成为大晋朝的一位进士。之后的二十年宦途,十载坎坷,十载得意,得贵人的提携,四十五岁就已经是刑部侍郎。 这梦中的事情详实无比,就像是真实的人生。再然后李轩就现自己坐于公堂之上,下方则是两个历经酷刑,血迹斑斑的男女,旁边还有一位穿着锦袍的少年,得意洋洋的坐于一侧。 “李侍郎,殿下的意思是,此案的证据已罪证确凿,无需再审了。”那是一位尖细的嗓音,来自一位年老的太监,他就站在李轩的侧旁:“此二人,当判斩立决。” 李轩闻言,不禁蹙眉:“可案情中还有疑点,未能厘清。” “是吗?”太监斜视了他一眼:“侍郎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这是殿下的意思,他说不能再拖了。” 李轩一阵恍惚,想起那位汉王,正是提携自己,让他这十年当中官运亨通的贵人。 要么拒绝是什么后果呢?自己会仕途重挫,甚至可能会身败名裂。 他看了看下面两个接近晕迷的男女,又望了望那面无表情的太监,然后陷入犹豫。 他放不下自己的权位,不舍几十年的努力就此付诸流水。 李轩寻思半晌,随后就在老太监错愕的目光中笑了起来:“来人,此案疑点未明,押后审理!” 他想自己一个寿元无几,都快要死了的人,干嘛还要为权势折腰?做这种违心之事? 诶?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寿元无几? 还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手握重权固然是好,可若胸中志气都不能舒展,那自己要这权何用? 接下来,他眼前画面再次破碎,又经历了多种人生,忽而是高官的公务员,忽而是手握数万大军的将军,甚至是当了皇帝。在其中做了各种各样的选择。 直到第十次,李轩才体会了不同的梦境。 这一次李轩同样经历了一个人的人生,主人公却是一位救人无数,被人视为国手的名医。 最终他手持金针,坐于一个七岁小儿的身前,周围站着无数村民。 “师尊不可啊!”旁边一位提着药箱的年轻人,哭丧着脸:“这小孩已经没救了!救回这孩子的机会都不到一成,您何必勉强施针 他侧目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此地不善啊,师尊。只怕您救人不成,这条命反倒会被赖在您的头上的。被讹钱也就罢了,您几十年积累的名声,怕也得被同行败坏。” 李轩蹙了蹙眉,陷入了凝思。 确如这年轻人的所言,这小孩历经四位庸医之手,如今已近垂死之境。而眼前这些百姓,也确不是纯善之人。 李轩随后又低下头,看着那已经面孔苍白,奄奄一息的孩子。 他半闭着眼凝思,然后长吐了一口浊气:“你去写一张契书,大意为此子性命仅余一线,我虽可勉力一试,为他施针,却不保证能将他救回。让他的父母亲朋,都在上面签字画押。” 医者仁心,李轩自忖他可以不计名利,可以为这孩子全力以赴的施救。可在用针之前,他却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 所以,前世医院让人签手术同意书的做法,应该是最合适的。合乎天理,人情。 “轰!” 当问心楼第五层楼的灯光亮起,楼外的人群,再次嗡然作响。 “上去了!” “人已到了第五层!” “第三关与第四关统共用时一个时辰加两刻钟,各位可知之前那些位护法先师,用时多久?” “这谁会在意?不过这家伙,可真厉害。” “我有点无法接受,一个六道司的外人,难道还真让他成功登顶,作我理学护法?” “外人又如何,贪,色,权,名四欲,皆为我儒人大害。此人既能克制四欲,即便不通儒学,也值得尊敬。” “倒是不负我的所望,权名二欲果然难不倒他。”人群当中,龙睿的眼神无比凝重,他的手紧紧握着折扇,却再没有摇摆的动作:“可他还是让我惊讶了,我记得前朝大儒符晨,这两关统共用时半个时辰,比这家伙短得多。可那个时候,这问心铃还很正常。” 王静则眯着眼:“接下来,是叩心!这也是最难的,一个人总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即便虞子,也说即便是他,也未必能过得了这一关。” 这一刻,在问心铃幻境,李轩正眼神茫然的看着眼前。 他正立在一座朴素的殿堂前,而在他前方,那殿堂的门槛处有一位十四岁左右,衣饰清凉,周身肌肤都有红色符文缠绕的明媚少女,正以无比阴森冷厉的目光盯视着他。 “你这四关无非都是借了那守护灵之力而已,得意个什么?帝王之姿,很了不起么?” 李轩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他想自己哪得意了?他现在可是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 “确实很不了起,她若是走他化天魔一途,那么她便注定为王,我素心则只能为臣。” 明媚少女的目光猩红:“可接下来是叩心一关!即便是她,也帮不了你。” 这位随后探手一招,忽然将虚空中一只小小的獒犬,招到了这座殿堂的前方。 “听天!”明媚少女手按着听天獒的额头,目光幽冷:“将此人的过往阴私,亏心之事,都一一给我道出来!” 听天獒抬眼往李轩注目,然后狗眼一怔,与同样注视着它的李轩,陷入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第一六三章 天雷轰顶 “嗯哼!” 听天獒神色愣愣的与李轩对视了好半晌,才摇着尾巴一声轻咳:“怎么说呢?此人并无任何私德有亏之事,阴私之事倒是有几件,可即便我说出来,人家也不在意。” 那明媚少女正冷笑着,似乎准备看李轩大惊失色的表情。可在听了这句之后,这位顿时如天雷轰顶,一阵呆,然后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听天獒,那神色就好像说,你怕不是在蒙我? “这不可能!连虞子都被政敌攻讦,说他有盗媳之嫌。还有三百年前的那位大儒庄守,与他三嫂也有些许私情。那些个闯关之人,哪个没做过几件亏心事?你敢说他一生私德无亏?” 此时这明媚少女按住听天獒额头的手,已经出现了氤氲紫气:“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要多少法力,你跟我说!” 听天獒的狗头上冒着冷汗:“真没有啊,我没骗你!素心啊素心,你给我再多的法力也没用啊,看不到就是看不到。这位真的是一位无瑕君子,他简直就像是圣人。我自己也很惊讶来着,从来就没看到过像他这样的,古人说的柳下惠都没他厉害。” 李轩听到这一句,不由怒瞪着这头獒犬。 把他比作柳下惠,这像是人说的话么?在现代这个词是用来骂人的。 “真的?” 明媚少女眼神狐疑的来回看了听天獒与李轩一眼:“该不会是你的神通不够?说来你老娘呢?按照你们谛听一脉与虞子定的灵契,本该是由你们当中神通最强的一位主持此事。” “可区区不才,就是江南地面,谛听神通最强的那个。” 听天獒有些羞涩的再次摇着尾巴:“老娘她不在这边,好几百年前就迷上了一只蠢獒,都不知去哪里没羞没臊了。” 明媚少女气得倒仰,她忽然又神色一动:“你该不会是怕了他身后的那只守护灵吧?不就是帝王之姿吗?你个怂狗,怕什么?有我在呢,我给你兜底!”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天獒哼了哼,猛地一摇头,从少女的掌下脱身了出来:“我岂是那等样的狗?你这是羞辱我,我回去了。这个家伙怀瑾握瑜,冰清玉洁,我真看不出什么。” “可这不对劲!很不对劲。”明媚少女看着李轩,两眼迷茫:“对了,你们刚才的神色有些奇怪,该不会是以前就认识了?而且还有着不浅的交情?你是有意帮他?一定是了。” 她气得娇躯颤:“听天你可真无耻。” 听天獒的脑门,又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你在说什么胡话?一定是你看错了。嗯哼,老爷他有事相招,本狗狗恕不奉陪了。” 它很镇定的说完这句话之后,躯体就蓦然化烟,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当听天獒离去,李轩就开始与明媚少女对视,他略含迟疑的问道:“姑娘,请问这是在哪里?” “装什么糊涂?你进的既然是选拔理学护法的问心楼,那么这里自然是问心铃的小乾坤内!” 明媚少女一声嗤笑,然后她的面色阵青阵白的变幻,最终还是哼了哼,把娇躯绕开到一旁:“进去吧,这是最后一关,留下你的道,就可以出去了。” 李轩还是迷糊,不过他听到‘可以出去’这个词,就心神一振,迈步走入进去。 这一瞬,问心楼前已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神色怔怔的看着问心楼那已燃起了灯火的第六层。 之前楼中的人每登一层,他们都在惊呼,在议论。 可当这一层的灯火都燃起,所有人都为之失声。 直到足足二十个呼吸之后,才有人惊呼出口:“这到底是谁?人品竟能如此玉洁无瑕?” “传说问心铃早就失控,这样都能够过关,此人怕不是圣人般的人物?” “好像很年轻,六道司有这样一位伏魔游徼么?” 问心楼顶,江云旗已经通体石化,他张大了嘴,石头一样呆在那里。 “不意此子的人品,竟也是如玉无瑕。” 权顶天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很同情的看着江云旗:“看嫂夫人的模样,她怕是恨不得要撕了你。” 此时的江夫人,的确是在磨牙中。 旁边的薛云柔也很懊恼,她想轩郎他的好,如果只有自己知道那该多好? 江含韵则是定定的看着那第六层楼,美目中竟熠熠生辉。 ※※※※ “接下来是问道!” 人群的另一侧,王静深深一个呼吸,然后又蓦地振袖,紧紧握住了拳头:“只需闯关之人在铃中的小乾坤内留下他的道,就可成功登顶。” “只需?这可太不容易了。”龙睿摇着头:“他留下的道,先得符合我们儒家精义,其次是要推陈出新,最后需要被虞子与前代二十七位理学护法,也即二十七位大儒的认可。 说来这一关,在前朝的时候就已很难了。没有精深的学问,没有大儒的水准,可没法过这一关。可问心铃只接受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进入考核。可想要在二十五岁前成就大儒,谈何容易?所以在三十年前,我们理学的诸位大儒就有公议,是不是该改变规则,只需通过第五关,就可授予理学护法一职。” “确有此事!”王静点了点头:“可据说虞子与前代诸位护法所遗的护道之力,都在问心铃的最后一关。故而此议,最终不了了之。” 问心铃内的小乾坤,李轩踏入那朴素的石质殿堂。然后就现这里面空空如也,周围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四壁之上挂着的二十几副字画。 此时那明媚少女,又微一拂袖,在李轩的身前,显化出了一张书桌,一张展开的卷轴,“卷轴是真龙皮制成,可以承载任何大道法理。” 明媚少女冷冷的看着他:“动笔吧,别浪费时间。” 李轩拿起了笔,好奇地问:“我写什么都可以吗?” “如果写什么都可以,那还要龙皮卷轴做什么?必须得合乎儒门经义,切合自身志向,能够信守一生。普通的文字,你贴在这里不觉丢人啊?对了,你还得推陈出新,必须是前代所无。” 明媚少女唇角微扬,她双手抱胸,眼神讥讽的看着李轩:“写吧!就让我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惊世大作?虞子那个死老头给他那些后辈挖的坑可不轻,他正牌的徒子徒孙都不能过关,何况你这个六道司的武人?” 她舔了舔唇角,眸中现出了紫泽:“好好写!写得不好,你的元神就是我的了。能够让一个帝王之姿的存在做你的守护灵,你的灵魂一定很美味。” 李轩暗暗心惊,他觉得这个年纪不知多少岁的伪萝莉,只怕是很认真的对他说这句话。 他定了定神,开始游目四望,仔细看那些字画。然后只一眼,就被吸引了过去。 先自然是虞子的‘存天理;灭人欲’,文忠烈公的墨宝赫然也在其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再之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道近不必出于久远,取其致要而有成’。 ‘师心不如师古,师古不如师天,师天不如师物’。 ‘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贱不足恶,可恶是贱而无能。老不足叹,可叹是老而虚生。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无补’。 这些卷轴上的字或长或短,有些只有寥寥一两句,有些则长篇累牍,多达千字。可都无一例外,都是字藏道韵,或铁画银钩,矫若惊龙;或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或龙蛇竞走,纵逸张扬,无不让人叹为观止,几乎挪不开视线。 李轩看完之后,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然后额上就冒着汗,心想这难度真是要命呐! 他搜肠刮肚,想了大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字句出来。 关键是那儒学理学,自己本身就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李轩仔细寻思,现只有一些他那个世界的古人牙慧,才能够解决他眼前的危机。 “快写啊!”那明媚少女继续催促道:“我可没耐心跟你磨下去,三刻时间再不动笔,我就直接动手了。你反正是写不出来,抬头是一刀,低头也是一刀,何妨爽快点?稍后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李轩冷冷的瞪了少女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眼前的龙皮卷轴。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李轩随后又想,自己真能够做到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一句,他倒是能勉强做到,只因这更多是与自身心性修为有关。可为往圣继绝学,他没这个能力;为万世开太平,他没这样的大志。 李轩稍稍凝思,最终在卷轴上写下了四字——‘知行合一’! 接下来,他看了看卷轴后面的大片空白。在稍稍犹豫了之后,又写下了四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这一刻,那明媚少女蓦然间变了颜色! 而此时在问心楼内的第七层,周围的壁灯都在这刻无火自然。而楼内楼外的所有人,都望见了这第七层燃起的灯火,还有从楼内溢出来,覆盖住整个雨花台的氤氲彩光。 第一六四章 狗爬一样(四千字大章)   “知行合一?”   朴素的石殿之后,明媚少女神色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龙皮卷轴。   而此时她眼瞳中蕴藏的些许血色,竟在慢慢消失。这个位于问心铃的小乾坤内,也出了一阵咔嚓嚓的声响。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注意到这周围赫然满布着各种裂缝,就像是内部裂开的水晶球,里面布满各种黑色丝线纵横交错。   ——可这些裂痕,明显是在愈合,在一一的消失。   “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我个人理解,所谓知行合一,是知识和行为要统一,道德意识与实际行动要统一,理论与实践要统一。”   李轩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询问道:“姑娘,我能出去了吗?”   明媚少女眼里面,却渐渐透着鄙薄与嫌弃:“好丑的字!狗爬一样。”   李轩的面色顿时一黑,他虽然自问自己的字还算过得去,可与这石殿里面挂着的那些书法宗师们的字,显然是没法比的。   可他从小没人管,大了之后也就混个温饱,哪有什么资源与精力去练字?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来,这卷轴我能够带出去吗?”   “不能,你既然已经过关了,那以后都得挂在这里,让后人瞻仰。”   此时明媚少女,又在卷轴里面点了点:“你落个款,落了款才能走。”   李轩心里一阵虚,心想他这字还让人瞻仰,以后会没脸见人的。   可没奈何,李轩还是在卷轴的角落里签字画押了。他这次写的很认真,心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就难看了。   “啧!狗爬,还是听天那条狗爬出来的。”   明媚少女对听天獒明显是心怀怨恨,可她随后还是收起了卷轴。然后抬手一指,瞬时一道不知是何质地的黑色印玺蓦然从石殿的顶部坠落在了李轩的手里。   “拿好了,这是理学护法的信物。”   “理学护法?”李轩不禁汗颜:“姑娘,这印玺我能不拿吗?护法一职,在下愧不能受。”   时至此刻,李轩已经梳理好了之前经历众多幻境的记忆,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完全是依靠守护灵的力量。   真论品行,李轩还是很有逼数的,自己也就是一个平常人。   所以这理学护法,他是真不敢大剌剌的接下来。   “护法一职你要不要我无所谓,我反正管不了,当然也管不了这方破印,它可能会自己跟着你。那里面的器灵对你好像蛮崇拜的,认为你的儒学修为,足可与虞子比肩。”   明媚少女神色淡淡,然后忽然咬破指尖,在李轩额心一划。竟用她尖厉的指甲,将李轩的额心也割开一线,甚至李轩在现实世界的身体,眉间处也溢出了一线血痕。   “这是给你开的‘护道天眼’,从此之后,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在你眼中都无所遁形,也可洞察理学门徒中一切滥竽充数,混淆虞子学问的恶徒。不过这天眼不能随便开,那破印也不能随便用。   尤其那破印,只能对拜于虞子门下的理学门徒有作用,还有就是器灵认可的护道之战。可这很伤精神,很伤元气,尤其你现在修为不高,撑不起它的消耗。你与其用它,还不如用请神之术,让我出手。”   明媚少女之后就状似百无聊赖的摆了摆手:“出去吧,代我向权顶天道个谢,劳他照看了我十多年。”   李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当他清醒的时候,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问心楼的顶层。   对面是两个人,一位是神色复杂,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他的江云旗,一位却是面貌陌生的儒服中年人。   后者朝他一笑,抱拳一揖:“本人国子监祭酒权顶天,见过新任护法。”   而此时在这座问心楼外,近七百位国子监儒生齐齐朝着楼顶方向,遥遥上拜:“吾等理学门生,参见护法大人!”   此时的众人都好奇不已,这楼上的护法到底是何人?不知能否有幸一睹姿容?   ※※※※   就在李轩进入问心铃的稍早一些时间,在诚意伯府外。一位年轻貌美的红衣女子,正从一座软轿之内走出。她舒展了一番腰肢,然后抬头仰望了一眼牌匾。   “时隔半年没有回来,还真有点怀念。”   可她旁边一位背负着长剑的中年女子,却是神色古怪:“我却是头疼的不得了,一想到半年前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就一阵肝疼。还有,您就非得跟老夫人她杠?为了伯府的家事也就罢了。可为二公子的事,我感觉真没必要。”   中年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眸中现出了几分鄙薄与厌憎之色。   对于自家主人那位废物点心一样的小叔,她是厌恶已极的,感觉地上的烂泥都比这位小叔好。   素昭君注意到中年女子的神色,不由笑着摇头:“你这是成见太深,我一直都以为,这位小叔的本性,天赋都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被娘她宠坏了,定会大放光彩。现在他不就改过自新,开始上进了?最近一个月来,他可是屡破大案。”   中年女子却一声嗤笑,语声淡淡的说着:“再看看吧。”   素昭君摇了摇头:“我们进去吧!父亲待罪之后,这门口真是清冷的门可罗雀,人情冷暖,竟至于斯。”   此时伯府的大门已经敞开,伯府的管家与一众的仆人,都迎奉到了大门之外。   “见过少奶奶。”   那管家行礼之后,语声中含着几分埋怨:“少奶奶您来之前该打声招呼的,这让老仆一点准备都没有,实在太怠慢了。”   “这不是很急吗?我从京城带了一些消息回来。”   那红衣女子笑了笑,然后走到同样迎在门口的李承基面前,款款行了一礼:“儿媳昭君拜见父亲,问父亲安好。”   然后她又朝着后面的李炎笑了笑:“也见过夫君,一个多月没见,夫君你似乎清减了。”   “辛苦你了,昭君。”李炎的躯体微微一颤,神色也很是复杂,无限的惊喜,怜爱与期待之余,又似有些头疼。   一刻时间之后,一家人在诚意伯李承基的书房中坐定。周围则警戒森严,蚊蝇不入。   李承基坐于书案之后,他的眼神无比凝重:“于少保他真的对你父亲这么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没有一字改动。”   素昭君的面色,也同样无比的肃穆:“于少保让您务必要看住长江水师,还有漕运。尤其是漕运,今年北方大旱,京城中已经粮食短缺,还要拨粮供应九边。如今都全靠江南的漕运接济,一旦漕运受损,那么不但北直隶会生灾荒,大晋朝的边防也可能会因此崩溃。   所以最近南直隶的各种事端,如果只是偶然也就罢了,可如果背后真有某个势力推动,甚至是阴谋反叛,那么您辖下的长江水师,就是重中之重,绝不得有失。”   李炎与李承基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后者微一凝眉:“于少保之忧倒也不完全无稽,南直隶最近的情况很不太对劲。因二皇子遇刺一事,还有不久前的军械盗卖一案。如今从镇江到泸州一带,许多主官或被下狱,或被免官,处于空缺状态,导致当地空虚。”   “就比如之前的地府之变与陈汉墓,如果南直隶的礼部与兵部尚书在职,大胜关的正副总兵也没有被牵连。那陈汉墓就绝不会闹到解封的地步。”   李炎则蹙着眉头:“要看住长江水师,又谈何容易?父亲他现在已经被解职,至今还是戴罪之身。拿什么名义去看?”   “于少保已经在想办法为父亲您脱罪。”素昭君苦笑道:“然而如今京城中朝争激烈,有一干礼部与詹事府的人,正在极力攻讦父亲您,所以这需要时间。”   李炎与李承基闻言,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关于朝中的形势,他们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   真正让人头疼的是詹事府,那是辅助太子的机构,乃储君的党羽。   可诚意伯府,是真无意,也不愿站到储君的对立面,以往也没有得罪过那位皇储殿下。   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詹事府为何会针对诚意伯府?   在他们父子二人看来,这才是未来他们诚意伯府最大的危机。   “昭君,太子与太后对我诚意伯府,就心厌至此?”李炎忍不住打断:“昔日议立储君的时候,父亲他也是出过力的。”   “夫君无需紧张,这件事我让人打听过,这绝非是太子之意,而是詹事府内有人自作主张,又或是出于上皇的授意。”   素昭君摇着头:“相反的是,太子对我们诚意伯府颇有好感,认为父亲乃国之干臣,东南巨柱。可问题是,他处于深宫之内,周围的亲信之人都没几个,哪里能够伸展得开拳脚?而詹事府名为储君羽翼,可那些翰林学士们,又有谁会将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   听到这里,不但李炎放缓了面色,李承基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几分。   “还是说正事吧。”   素昭君把话题拉回正轨:“少保也知道此事的难处,可他也知我们伯府在沿江水师根基深厚,一呼百应。所以有一言交代,如果事态到了最恶劣的地步。请诚意伯务必要以苍生百姓为念,不避嫌疑。”   此时素昭君的语声,额外的沉重。   而书房中的两人,也都面色骤变。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也知道诚意伯府将为此承担的风险。   李炎眉头大皱:“少保这话可是说得简单,这可是全家都要掉脑袋的事情,他就连一点凭据都不给?”   “大概是没法给的。”   素昭君摇着头:“于少保并非是那种不知变通,君子可欺之以方的人。他身处嫌疑之地,被众所瞩目。有些事,确实不能做。”   李承基则是陷入了凝思,良久之后他才回复素昭君:“请让你父亲转告于少保,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慎重思量他的提议。可我私以为,少保大人现在更该考虑的,是该如何避免更糟糕的情况生。”   素昭君听了之后,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叹什么气?我又不是蠢的,既然已经知道利害,那怎么都不会放任他们闹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会先考虑全家老小的后路。”   李承基失笑之后又再次询问:“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还有!”   素昭君抱了抱拳:“今年江南与湖广大熟,可运河堵塞,粮船迟缓,户部数百万石粮食堆积于镇江一带,不能北运。朝廷已经屡次下旨,催责漕运总督,却都无济于事。少保大人让我问您,可有办法化解?”   李承基稍稍凝思,然后道:“转告于少保,可以试着走一走海运。”   “海运?”   在场的两人,不由都眼现错愕之色。李炎更是蹙眉道:“这只怕不妥?风险太大。”   理论来说,南直隶走海运往北方运粮,要远比走漕运更便捷得多。   可一则因海上盗匪横行,二则因难防官员借助海难与漂没上下其手,无法控制损耗,远不比漕运在眼皮底下安全。   然后还有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海中的那些妖魔。   “不得已的临时之策而已,”李承基摇着头:“要想漕运通畅,只有梳梭运河,清理水关,严防夹带,可这都非是一日之功。在这之前,我知道有一人与海上的几位龙君交厚。借助此人之力,一定能够打通长江口到天津的航道。且即便失败了——”   他看着北方,眼中略含深意:“这未尝不能引蛇出洞,让某些坐在桌底下的人物站出来。”   素昭君的瞳孔微凝,她听出了李承基语中的暗含之意。   这位显然是认为漕运的堵塞,是人为所至,这与她父亲的猜度不约而同。   此时正事已经谈完,李承基又笑道:“昭君你去休息吧,稍后可去正堂赴宴。我已让人在正堂准备了宴席,请来了三五亲朋赴宴。”   他随后又皱了皱眉:“就只轩儿不在,他可能公务繁忙,到现在都不见回来,我已经让人飞符传召了。”   “我倒是知道小弟他在何处,他应该是被江校尉请去江府了。”   素昭君才说完这句,那书房门口就来了一位女仆,她恭恭敬敬朝着三人一礼:“问老爷,少爷安,夫人她听说少夫人归来,很是高兴,要请少夫人前去叙话的。”   听到这句,李承基与李炎都是微微色变,知道这可能就是战争开始的序幕。   可素昭君却莞尔一笑:“母亲在何处,带我去吧。” 第一六五章 俱伤(为盟主书友20210115140123825加更)   素昭君从书房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的中年女仆就迎了上来:“小姐你得小心,我看老夫人那边兴师动众,好像是给你准备了一些见面礼。”   “这个我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到。”素昭君嗤的一笑:“她能用的也就那么几招而已,你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即可。”   她身姿婀娜,信步往后院的方向走,才刚跨过院门,上面就是一大片的粉尘洒了下来,同时传来了一声惊呼:“少奶奶小心。”   负剑女子心中一惊,她刚才竟完全感知不到上面有人。也就在这时,素昭君身周寒光闪耀,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剑影,如狂雷一样的扫过周边。   然后那些粉尘,全都被排开到了十丈之外,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形。   而此时在他们上方,两个穿着长工服饰的年轻人,正在上面神色惶恐的朝着她们看着:“对不住,少奶奶,我们一时不小心,您没事吧?”   素昭君抬眼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轻声一笑:“后面小心点,别砸到人。”   她又继续往内院的方向走,中年女仆却纷纷不平:“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小姐您就这么算了?他们的过失,打上几棍,开革出府都足够了。”   “那有什么用?”素昭君摇着头:“打棍子不痛不痒,难道你能亲自动手么?至于开革出府,老夫人仅嫁妆就价值百万,还养不起几个闲人?”   她是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内院深处:“我的这位娘,这次还给我准备了一点惊喜,也不知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在她二人的身后,那靠在院墙的脚手架忽然垮塌,那两个长工也‘哎呀’一声摔了下来。   中年女仆往后方看了一眼,现这两个长工虽然摔得不重,一点伤都没有。可摔的却很不是地方。那臀部的中心点。刚好落在的两个翘起的木棍上。   这让两个长工一声惨嚎,开始抱着臀部满地打滚。   中年女仆不禁噗嗤一乐,心想这才是自家小姐,她怎么可能会吃哑巴亏?怎么可能会流隔夜仇?   此时她们又经过一条长廊,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墙壁忽然垮塌,另一边几个浇水的女仆,忽然就抬起了水勺,将里面脏水往她们这边泼过来的。   这几位竟然还都有修为在身,   这次不用素昭君出手,中年女仆一拂袖,就有一团狂风刮起。那漫天的脏水怎么来的,就怎么泼回去。将这几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更危险的,还是墙壁这边。数十上百个包裹着黄纸的球体砸了过来   中年女仆再抬手一指,身后的长剑就骤然出鞘,往另一边扫了过去,可她才将其中几个球体斩碎,就面色一变。   “这是,榴莲?”   那些黄纸里面包着的,赫然竟是榴莲这种恶毒的水果!   素昭君的眼也微微一眯:“我来吧!”   随着她一握拳头,就长廊上就是‘轰’的一声炸响。   先是一团狂雷,将那些被斩碎的榴莲都轰成渣滓,随后又是一团赤红色火焰燃起,将之彻底的燃灭,化为黑灰齑尘。   唯独此地,还有些许的气味,残存萦绕不散。   其实中年女仆倒是不怎么反感,她还蛮喜欢的,甚至是嗜好,可她知道自家小姐最厌此物。所以她随后就挂起了一场狂风,将周围的气味远远刮走。   可接下来,她还没走二十步,两人就感觉到下面忽然塌陷,露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陷坑。   在素昭君这样八重楼境的武修,中年女仆这般七重楼的剑修眼中,这本是不值一哂的。   可那陷坑之内,却同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使得二人一时间动弹不能。   更让中年女仆面色微凝的是,那陷坑的四面,赫然是摆满了一排排的榴莲,   就在她的注目下,这些榴莲同时爆开,大量的黄色果酱四面飞洒。   “轰!”   依旧是一片磅礴雷光,一片赤红火焰,一团酷烈的狂风。   当此地最后一片风力散去,素昭君依旧英姿飒爽的立在原地,一身上下不染烟尘。   不过她却危险的眯起了眼:“我这娘亲,有意思了,她这是打算用榴莲恶心死我?”   “大概如此。”中年女仆苦笑不已:“我只知老夫人她这次,一定花了许多钱。就只这个陷阱,一千两银子是用了的。”   ——这坑中的法阵,应该是出自府中术师的手笔,估计花钱不多。可里面的法阵材料,却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还有那榴莲,也是很贵的水果,从南边运到江南,花费不小。   “走吧,我们继续!”   素昭君毫无温度的‘呵呵’笑着,而接下来他们至少经历了七处陷阱。   由于提高警惕之故,有三处被她们直接绕开了。其余四处都在必经之地,却无一例外,都是榴莲榴莲。   等到她二人来到刘氏居住的主院,就望见冷雨柔带着一众女仆在房门之前迎候。   素昭君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走了过去:“这是雨柔你的主意?有必要么?花这么多钱?那些榴莲恶心是恶心了,与我何损?”   “是我的主意。”冷雨柔神色淡淡:“老夫人要的就是一个惬意舒心,只要能够让她出口气,几千两银子的花俏,算不得什么。”   她斜视着素昭君:“素姐姐似乎很不屑?可难道您就没闻到什么。”   素昭君微微蹙眉,她低头嗅着,先是闻到了一股异香,可紧随着这异香之后,是一股很强烈的腥气、   她顿时色变:“血鲲香?用的是什么手法?什么时候?”   这与龙涎香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不同的是龙涎香产自于抹香鲸,而血鲲香,则是出自于血鲲的肠腹内部。   素昭君之所以能够辨识,是因此物是对武修来说极其重要的药材。   而此物最大的特性,是结块的时候并无特殊气味,可一旦与火焰接触,就会逐渐散出气味,而且是香中带腥。且一旦染上之后就持久不散,一两个月都难化解。   “就藏在那些榴莲里面,我料定了你会用雷火之法清除那些榴莲果肉。兵法中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不知少奶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冷雨柔走了进去:“少奶奶请进,老夫人等着见你了。”   素昭君面色一阵青白变幻,开始磨牙,可她随后就眼珠一转,又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此时刘氏就坐在内院主屋的上,她端着茶盏,得意洋洋的笑着:“贤媳回来了,这大半年中可还好啊?滋味如何?”   此时的素昭君定定的看了刘氏少许,随即两眼掉泪,直接就扑到了刘氏的身上:“娘亲,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刘氏愣了愣神,有些不解,可她随后就变了颜色,急忙去推素昭君:“诶?诶?放开,快放开!你这成何体统。快来人帮忙啊,快来人....”   她这时想起那血鲲香在素昭君身上还没完全凝固,一旦素昭君接触她的时间足够,她自己怕也难免染上血鲲香的气味。   可素昭君的一双藕臂。此时却如同铁闸,她哭哭啼啼的喊着:“娘你就不想我么?怎么能这样?”   后面的冷雨柔,不禁目瞪口呆,心想竟然还有这一手?这是要两败俱伤么? 一六六章 内藏丘壑   在外院李承基的书房内,此间的父子二人虽然都坐着,可心情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李炎已经连喝了七碗凉水,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我去内院那边看看风色。”   “坐下!”   李承基瞪了他一眼:“以你媳妇儿的聪明劲儿,绝吃不了亏。她又是知道分寸的人,就只会趁些口舌之利而已。可如果你过去,那就是火上添油,你娘肯定会更火冒三丈。”   就在此时,伯父的管家匆匆走入:“伯爷,少爷,内院那边已经没动静了。少夫人正往西侧院那边走,她与夫人都说她们有些乏,正厅晚宴就不来了。”   父子二人闻言大喜,可随后就都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心想这场婆媳战争就这么落幕了?怎么会这么快?以往可都是要闹上一两个时辰的。   “我问你!”李炎皱着眉:“我娘与昭君她们可有什么异常?”   “看起来都好好的。”管家仔细回想,眼神疑惑:“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少夫人不让我靠近,似乎很嫌弃老朽。对了,老夫人也是一样,她让我在堂外回的话。”   李承基父子听了虽觉疑惑,却都没放在心上。二人都匆匆起身,各自往居处行去。   李炎喜不自胜,脚步匆匆,他对这一天期待已久。   托小弟李轩的福,他母亲最近买来了不少大补之物,他跟着吃了不少,感觉一身元气充足,已经积蓄到了火山喷的时刻,这次定可将媳妇杀到丢盔弃甲,哀求告饶。   不过当他来到了他居住的西侧院,却见两位女仆一个抱着被子,一个端着枕头,在门外等着他。   “少夫人说了,她现在不想见你,这几天都不想,她让少爷您去外院书房去睡。”   李炎顿时一阵石化,好半天才回过神,脚步蹒跚的往外院走。他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媳妇了呢?明明是久别胜新婚的时候,自己居然被媳妇赶出了房,这是什么道理?   而就在他挪步走到外院门口的时候,现自己的老爹李承基赫然也是神色茫然的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两位同样抱着枕头与被子的侍女。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齐齐眼露出惊奇意外之色:“爹(炎儿)你也被赶出来了?”   然后父子都同病相怜,异口同声的一叹:“夫纲不振呐!”   ※※※※   深夜时分,国子监分院已经三更鼓响。   可在问心楼外,聚集在这里的国子监生依旧是恋栈不去,此处人群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越聚越多,许多闻讯的人正在6续赶来。   不止是国子监的监生,甚至整个南京城的士子,都在往这边云聚,其中甚至不乏名儒。那噪杂的议论声,在此起彼伏。   “打听出来了吗?究竟是何人?”   “我有确切消息!之前的问心铃,确实已经失控了,内部的封禁破碎,器灵已经失去理智。祭酒大人虽然秘而不宣,却与许多当世大儒打过招呼。”   “这样的情况都能够连破六关,用时不到两个时辰,此诚为圣人再世!”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已经查过了,六道司的朱雀堂查无此人!所有的伏魔游徼,没一个合乎条件的。要么是年龄不对,要么就是品性不够。倒是外地,有几个德行过人的伏魔游徼很可疑。”   “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如此遗珠,此等璞玉,岂能遗于儒门之外?”   “这人不就在楼上吗?此事自有祭酒与两位司业大人处置。”   “哈!你焉知此子非是儒人?方才楼上霞光彩溢,此等异景,是前代二十余位护法所没有的。这说明他的道,已压过了二十七位大儒,与虞子之道交相辉映。”   “尔等难道就没望见那道横扫出去的气芒?那分明是李遮天留下的刀气。所以我更好奇,他到底在楼里面留下了什么?”   人群之后,江含韵用手指刮了刮脸,同样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虽然他能安全登楼我很高兴,可舅娘她不是说问道这一关很难,几乎没可能通过吗?不但要有大儒的学问,还得有大儒的风骨,可那家伙明明是胸无点墨的”   江夫人闻言一声冷笑:“蠢丫头!能做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等诗句的人,你真以为他是真的不学无术?人家只是内藏锦绣,不愿外露而已。”   薛夫人的神色,却是复杂到难以言叙:“能够使二十七位大儒与虞子,都认可他的道,想必是胸有丘壑的。”   关键是这人品,也是当世中最拔尖的一位。   “很有意思。”   新近赶到的张副天师,也正手捋长须,略含异色的看着那问心楼顶。   “那位踏上问心楼顶的,真是诚意伯的次子李轩?”   他啧啧赞叹着,脸上现着莫名的笑意:“如果是真的,那么李承基那厮生儿子的本事,倒真是不俗。一个李炎就足以撑起诚意李氏的门墙,不意其膝下,竟然还有如此麟儿。还有这虞子的理学,眼看就要到了群魔乱舞,门墙败坏的边缘,结果今日竟又有续命之势。”   薛云柔在旁,有些惭愧的敛衽一礼:“劳堂舅您破关走一趟,外甥女真过意不去。改天云柔去蓬莱岛买点好酒回来给您赔罪。”   “无事无事!这不是看了一场好戏吗?当然,酒是要的,越多越好。”   张副天师哈哈大笑,然后袍袖一拂:“我们去城墙那边等那位李贤侄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法力一拂,就裹带着身边四女一个瞬闪,就到了数里之外的城墙之上。   而此时在问心楼的楼顶,气氛却是颇为凝肃。   李轩在南面临窗处盘坐着,而在他的对面,则是国子监祭酒权顶天,还有不久前赶至的两位国子监司业。   “三位大人,在下毕竟非是儒门之人,这理学护法于我而言,是真不合适。”   权顶天微一摇头:“虞子当初可并未明言这护法不得由外人担任。”   旁边的一位国子监司业则是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外人倒是更合适些,更能做到公平公正。且此事你也该去寻虞子商量,毕竟规矩为虞子拟定,李游徼你身上的护法印玺,也非我等能左右。”   李轩不禁两眼望天,心想这虞子他还活着吗?   可能吧?据说人突破天位之后,寿元都会大幅度的延长。   可问题是,自己该到哪里去找这位虞子商量?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眉头微蹙,眼神抗拒:“这太麻烦了。”   想都能想的到,这理学一大家子,不知得有多少的麻烦事。   “也不麻烦,也就是每年去北京参与一次文庙祭典,观望一下我理学诸生之气。然后是大儒讲学,你得偶尔去听一听,看一看,寻出我们理学的不肖之徒,鱼目混珠之辈,或开革门墙,或加以惩戒。再有就是所有十重楼境以上的大儒每年会上呈一篇文章,由你来品评;此外,我理学内部生争执,也得由你来仲裁。”   那位国子监司业眼见李轩眉头越皱越紧,也感觉心虚,他随后就语声一转:“自然,我理学一脉上下,也不能让您白白为我辈操劳。按照过往的规矩,礼部每年会赠予您‘中元理气散’十瓶,‘蓬莱神浆’三瓶,‘天蚕锦’三匹,还有其它,包括和田玉璧一对,翡翠如意一对在内的各种财物。此外我等请护法您品评文章,旁听讲学,也会奉上礼金。”   李轩心神微动,心想我艹,这待遇很好啊。   这都是些好东西,光是其中的中元理气散就让人动心。对于儒修而言,那一瓶就相当于一枚六道人元丹。‘天蚕锦’是极好的制器材料,蓬莱神浆产自海外,可以温养神魄。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嗯哼!这不是待遇的问题,是真的很麻烦。也罢,这印鉴一定要跟着我,又没法归还。那么在你们寻到新的护法之前,我就勉为其难吧。”   权顶天与在场的两位同僚互视了一眼,不禁都眼现喜色。   “不过我有个条件。”李轩此时却又语声一转:“我如今修为浅薄,所以希望这理学护法的身份,短时间内不得公开,你们还得尽量帮我隐藏身份。”   他还是很谨慎,很有逼数的。理学护法牵涉极大,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三重楼修为的小小伏魔游徼,这小身板绝对扛不住事。   “合情合理!”权顶天闻言也微微颔,甚至是眼现赞赏之色。   “其二,目前我顶多只能在南直隶听听大儒讲学,看看你们的文章,至于其它的职责,且容我过几年再履行不迟。”   “使得!”另一位司业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下来:“不过我理学中如有争执冲突需要仲裁,护法必须前往。自然,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也闹不到你的面前。”   李轩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在与三位大儒谈妥之后,李轩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已经是子时时分了。   然后他的视角余光,就现了旁边一直神色讪讪,一言不的江云旗,李轩的脸顿时色变。 第一六七章 龙虎交汇   离开问心楼的时候,权顶天与两位国子监司业都是亲自送行,帮助李轩避开人群,将他送到了国子监的门外。   而在分别之际,其中的一位司业忽然问:“护法,不知你可愿入理学门墙,拜入老夫门下?有老夫指导,担保护法你十载之内,在儒学上登堂入室。”   此时他的正气浩然涤荡,漫卷数里——这竟是一位十重楼境修为的大儒。   他的两位同僚,则都面色微变,略有些不悦的看着这位。   幸在李轩只稍作凝思,就猛摇着头:“我闲时会自己读书,研究儒家精义。可拜入理学门墙就算了,晚辈志不在此。”   那九年义务教育与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书早就读厌了。平时休闲娱乐还好,可如果要再来个十年寒窗,在寻章摘句上下苦功,李轩是实在接受不能。   权顶天则是心神稍舒之余,又暗暗一叹,心想果然还是不到时候。   等到李轩在三位大儒注目下往城墙方向走去,江云旗就凑了过来。   “贤侄,今次确是老夫对不住你,这里向你赔罪。事前老夫是真没想到那问心铃已经出问题了——”   江云旗见李轩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且脚步越走越快,不由心中一急:“诶?诶?贤侄慢点走,慢点走!前面就是城墙了。这个,我想与你商量个事。”   李轩闻言则冷冷的一笑,可脚步还是放缓了几分:“在下急于归家,江伯父有话请讲。”   他的态度,冷淡中带着疏离。   江云旗的额头冒汗,往城墙顶上扫了一眼:“那个,嗯...李贤侄,稍后见了你江伯母,能否就今日之事帮我遮掩转圜一二?”   “遮掩?转圜?”李轩不禁蹙眉,一本正经道:“伯父的意思,是让我在伯母面前说谎吗?可我李轩一生言信行果,襟怀坦白,哪怕对一孺子也从不诳言相欺,何况是江伯母面前。伯父此言,切莫再提。”   江云旗竟有几分信了,以至于他的面色微微一变。   心想能够过问心六关的人,那确实是一位诚信君子,自己的要求,是有点过份。   可他随后就望见,李轩放在背后的右手正在做着奇怪的动作,那就像是在数银票般的拨动着手指。   江云旗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应该是眼花了,看错了,或者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   他寻思了片刻,还是咬着牙试探着道:“一个月内我亲自出手,给你炼五枚神心丹!一年之内,再给你钓两只三百年的金鳌!还有,你到第三门之前的药膳,我都包了。”   “伯父你这是在贿赂我?”李轩神色更加清冷了,不过他的脚步却放缓了几分。   “怎么会是贿赂?这是给贤侄的赔罪。”江云旗一看有戏,顿时精神一振:“八枚神心丹!十枚!没法再多了,我手里统共只有这么多材料。除此之外,我有空额外再帮你宰几只白虎,找一些五百年份的赤金鲍。那可都是顶顶好吃的东西,还可易筋换髓,增强体质!贤侄啊,你得帮帮伯父,你那伯母的脾性可很不小。她一旦狠下心,可以两三年不与我说话。”   李轩心想这话就说到位了,他停下了脚步,眼神踌躇:“伯母她的脾气竟然这么大的吗?罢了,我这次就勉为其难,帮伯父一次。唉,这等违心之事做多了,迟早会让我本心不纯。”   江云旗先是一喜,随后又感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他不久前才刚刚听过。   随后他就想起李轩刚才在老友权顶天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江云旗就不禁抽了抽唇角,心想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过的贪欲一关?   等到两人到了城墙上,江夫人果然用刀子一样的目光盯着江云旗。   李轩则向江夫人抱了抱拳:“伯母勿需归罪伯父,这次问心楼之行,其实是我心生好奇,想去试一试究竟,所以拜托伯父帮忙的。”   江夫人心想这话傻子才信,不过李轩既然说出这句话,那么她夫君显然是已取得李轩的谅解。   她心里暗暗感慨,这小轩真是仁善君子,人太心善了,江云旗这般的作为都能原谅,换成别人,那是要结仇的。   她想了想,看向江云旗的目光还是缓和了下来:“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姑且饶他一次。”   此时李轩,又在薛云柔的引见下,与张副天师见礼。   这是一位大佬,朱雀堂延请的客卿,所以李轩额外客气些,彬彬有礼。   “贤侄真是一表人才!”   张副天师上下打量了李轩一眼,心想怪不得自己这外甥女的魂都被这家伙勾了去。   人俊,又有才,人品也好,换成他是女孩,他也喜欢。   “不知李贤侄可曾婚配?我家的小云柔恰好与你年纪相当,也是云英未嫁之身。便由老道做个媒,做个月老可好?”   薛云柔的面颊当即微红,有些羞涩的看向别处,可她的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江夫人则蹙了蹙眉,看向了自己的弟媳薛夫人。   令她奇怪的是,后者却并无出面阻挠之意,她背负着手继续看着雨花台方向,定定入神的欣赏着那边的夜景,对于身侧投来的视线,恍如不觉。   江夫人的脸顿时微微一青,然后冷冷的一笑:“副天师这就是馊主意了,我记得一个多月前,云柔她还与我说过,说是看不上小轩。”   薛云柔不由咬住了唇,她是这么说过,可当时的她又不了解李轩是怎样的人。   李轩此时已是满布冷汗,心想自己这好不容易从问心铃内脱身,难不成还得经历一次修罗场吗?   而就在张副天师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江云旗哈哈大笑着在他肩上一拍:“人家李轩今天从早忙到晚,白天破了皇宫失窃的大案,晚上又闯了问心楼,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要归家,张兄有话可以等日后再说嘛。倒是你我,老友见面,正该喝上一壶才是。走,我们去三味居。”   张副天师不以为然,心忖我大可长话短说的。   可他是术修,根本就抵不过江云旗的力量。才刚回过神,人就被扯到了几十丈外。   ※※※※   李轩返回诚意伯府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子时了。   他的长随李大6就呆在门房等他:“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没事。虽然最开始闹了一阵,可后面就偃旗息鼓了。”   李轩于是心神大定,放心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准备直接在朱雀堂睡公房的。可那边最近因镇妖塔镇压了不少妖魔之故,在子时之后就会严控进出,非常麻烦。   幸运的是,诚意伯府内的战争停止了。否则今夜,他很可能无家可归。   可当李轩才走入外院,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稍稍错愕。   外院厅堂里的灯竟然还亮着,而他的父亲李承基与兄长李炎,在里面相对而坐,喝得大醉酩酊。   李轩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老头,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就喝成了这样?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房歇息?”   尤其李炎,他的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却要让嫂子独守空房。   李炎醉眼朦胧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苦笑道:“我苦啊,真苦!难受!”   李承基也看着他,然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李轩的臂膀:“轩儿,未来我诚意李氏,也就唯有你能够一振李氏男儿的雄风了,切不可步你父兄后尘。”   李轩莫名的生出了‘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可之后他还是摸不着头脑的返回到自己房里。   这个时候虽已过了子时这个最佳的修行时间段,李轩本身也很疲惫。   可他还是服用了一枚六道人元丹,开始运转起了‘混元天象诀’,搬运起了周天。   这是因他最近着实收获了不少灵丹妙药,李轩感觉自己有了些许浪费的资本。   关键是他现在的寿命只剩下十几天,这危机感如鲠在喉,让李轩寝食难安。他怎么都得把寿命延长到一个月才能放心。   不过嫂子素昭君给他的那枚‘四转大还丹’,却是绝对不能在此刻用的。   这是他快突破到四重楼修为的丹引,不能乱用。   可当李轩依照自创的观想法,才将自己的一身真元运转起来,他的眼中就不禁现出了几分错愕之色。   李轩只觉自己一身气脉,在这刻霍然畅通,周身都出了咔嚓擦的声响,骨骼内无数生元之气冒出来。然后他那一身真元,都往丹田方向缩了过去,竟开始聚结成丹丸形状。   李轩的心中顿时波澜起伏,他知道这个现象,正是第二门‘丹门’开启的征兆。   可他万分不解,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理来说,他的真元积蓄还远不到这个地步,加上在江府吃的那金鳌丹汤也远远不够。   难道是因问心铃?   与此同时,正在外面客厅里面喝酒的父子二人都齐齐停下了动作,他们不约而同地往李轩房间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则都是错愕中带着惊喜。   “龙虎交汇,这是丹胚已成,轩儿他已入了第二门!”   李炎则是眨着眼,万分惊奇道:“好快,他进入第三重楼才多久,这就又破境了?” 第一六八章 升级了   当搬运完周天之后,李轩感觉一身的疲惫都已消失不见,兴奋的睡不着觉。   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破镜是因问心铃的缘故,只因他体内的真元,仅仅前半夜就增长了一大截,而且质量极高。   这些真元不但足以帮助他破境,甚至在李轩聚结丹胚之后,还能让他有余力催运自己那团丹丸形状的液态真元,进一步的凝练固化。   李轩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问心铃了,毕竟那金鳌丹汤的效果很好,可还远不到可以帮助他打开第二门的程度。   这应该是他闯过第六关之后,虞子与理学诸贤给他的馈赠。   虽然李轩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自己的真元又是怎么壮大到这个地步的?可这并不重要。   关键是他打开了第二门,寿元增加了,武力值随之暴涨,还多出了许多新的能力。   大晋的修行体系共有十二个小境界,被称为十二重楼;这十二重楼又分属四个大境界,被称为四门气门,丹门,地门,天门。   丹门的打开对六道司的武修来说额外重要,只因踏入第四重楼之后,就可在目中聚气,打开‘灵视’,窥看神鬼灵怪之属。   所以在六道司,四重楼境以上的武修才是骨干。   当然,问心铃的器灵给他开的‘护道天眼’,可比武修的‘灵视’强多了。   ‘灵视’并不是什么鬼神都能看得见,比如红衣女鬼的见知障,如今就连江云旗与张副天师都没法察觉痕迹。   而李轩的‘护道天眼’,不但可窥见这世间绝大多数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还有一定的镇压之能,破幻之力。   所以这对李轩,其实是个鸡肋,甚至鸡肋都算不上。   第二个新能力是内视,踏入丹门之后,就可进一步的内视体内的血脉经络与筋膜骨髓,了解它们的状态。   这对李轩很重要,他看过一些网文,知道用雷电刺激细胞,进而锻炼体魄的方法,是各大穿越网文的常规操作。   李轩也很想试试,恰好他是法医,对人体非常的了解。   现在的问题一个是他对雷电的控制力还不行;二是无法准确了解体内的状况进行相应的调整,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cT,x光啊,还有核磁共振之类的现代化检测仪器的。   所以内视的开启,意味着雷法锻体的前置条件已经达成。   而第三个能力,就是罡气了。丹门之后,武修的真元质量大大提升,可以激到体外,形成护体罡气,也可灌注入兵器当中,形成剑气刀芒,大大增加杀伤力与杀伤范围。   还可将罡气覆盖双掌,大大增加掌法的威力,且不畏兵刃。   李轩心情振奋下没忍耐住,大半夜跑到外面的院里面试了一轮刀法。果然是凌厉了许多,他斩出的刀芒喷吐一尺,有着不逊色于怀义刀本体的神威。   然后他无论御冰御雷,威力都增加了不少,是以前的足足三倍。一刀斩出,即可冰封二十丈,气势煊赫,震撼人心。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可惜现在已是深夜时分了,否则他真想将冷雨柔,甚至是李炎拖过来,试试自己的武力值究竟进化到了何等地步。   然后在试刀的时候,李轩又现了一件让他惊奇的事。   他竟然能够运用‘浩然正气’了不是从正气歌卷轴抽调,而是属于李轩自己的‘正气’。   儒门之人与术修一样,都是主修神魄,蕴气于元神当中。所谓的浩然正气,实质就是人的精神力量。   此时李轩的浩然武意则洋洋洒洒,与他的神魄之力深度结合,形成了一股独特的气元,蕴养于他的元神当中,竟隐隐有了术武双修的架势。   这很让人费解,那些儒生们的‘正气’,哪一个不是日日诵读圣人文章,揣摩儒门精义,日日打磨精神蕴养神魄而成?   儒修的特点是有教无类,对于修行资质没有要求,可却需要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苦功,才可将浩然正气蕴养出来。   按照网游的说法,儒生就是大后期,四重楼境之前都像渣一样弱。   可是李轩,如今却竟一蹴而至了。   关键是李轩的元神强大,是常人的九倍。所以运用出来的‘浩然正气’,威力非常惊人。   李轩尝试着将自己的‘浩然正气’外放,竟然在短时间内,将周围三丈方圆的方砖全数压裂粉碎!   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是不够持久,这是因人的元神之力,都源自于肉胎气血,李轩现在修为低弱,一身气血精元,根本就供不起他神魄的消耗。   所以别看那些术修与儒生,都以神魂修行为主,可他们对于体魄的锻炼也从未落下。只是相对于主修肉身的武修来说,要弱上许多。   古时的儒门弟子,更是文武兼修,只是经历代大儒改良之后,使得‘浩然正气’更易入门,寒门士子也能修行。   李轩很想试一试,他现在的‘神夔雷音’,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可终究还是没敢做这缺德事,在凌晨深夜扰人清梦。   不过他对于清晨的到来,却更加期待起来。   李轩随后又定下心,研究起了他从问心铃带出的那枚小小的方印。   这方印造型古朴,不甚起眼。除了下方有‘文山’二字之外,印的四面都有刻字,无不是颜筋柳骨,游云惊龙,左侧是理学的核心思想‘存天理,灭人欲’,其它三面,则都刻满了字,如‘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尔’,‘俱收并蓄,待用无遗’,‘守正直而佩仁义’,‘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益明’等句罗列其上。   这印自李轩从问心铃出来之后,就挂在他身上了。   就像是问心铃的那头天魔所说的,这东西是跟定他了。刚才李轩试过,把这东西放在房间里面。可等他出来的时候,那方印已经挂在了他的腰上。   李轩都不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不知不觉间,这方小印就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那头天魔有一句话没说对,这方印并非仅仅是理学护法的身份象征,它对李轩还是有不小帮助的。   先是修行,李轩之前入定时就现,这东西能够聚引灵气,起到修行增幅器的作用。   其次它还能一定程度上,强化他的浩然正气。   可能此物还有其它的功能,正是李轩接下来需要了解的。   ※※※※   当日清晨,在伯府后院的校场。   此时不止是李轩与李炎在场,李承基,冷雨柔,素昭君,中年女仆等人也闻风而至。   昨夜李轩突破时动静甚大,也都早就预料到今日清晨会有一场好戏。   可早上的情况还是有点出人意料,李轩选择的试刀对象竟不是冷雨柔,而是李炎。   “你这次可真让为兄意外了。”李炎将一把雪亮长刀抽在手中,轻轻抚摸:“第二门开了之后,胆子肥了啊?居然找上了我。先说好了,我可不会像雨柔那样温情脉脉。”   他正想找人出气呢,结果李轩就找上门了。   不过这次李炎还是很谨慎的,之前两次吃亏,都是因大意轻心,所以这一次他额外的专注,全神应对。   “废话说完了没有?”   李轩很是不耐的将李炎的话打断:“准备好我就开始了!”   他先手抢攻,可李炎的第一刀就将李轩震回。   他这大哥果然不像是冷雨柔那样留力,他虽没有全力以赴,可斩出的刀力却是碾压性的。刀势则或如寒风凛冽,或如十日横空。以游刃有余,挥洒自如之态,将李轩斩到左支右绌,冷汗淋漓。   那就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看着李轩反抗,挣扎,闪避。   李轩的情形非常狼狈,可在场边的李承基,却是手捋长须,喜不自胜。旁边的冷雨柔,也是眼中异泽连连。   素昭君没与他们在一起,她与中年女仆都在远处屋檐上往下看着。   “我说过的,他天赋很好。这家伙认真习武这才两个月吧?刀法就已到了这个地步,这进步的度可称是惊世骇俗。”   素昭君背负着手,唏嘘不已:“如果不是他荒废了太多时间,我与炎郎现在都不是他对手。”   “他的刀意,刀势都已入门,可他的基本功很差,只能常年苦练不缀,才能够补得回来。”   中年女仆摇了摇头:“我看您这位小叔子,未必就有这样的韧性。似他这样根基虚浮,遇到真正的高手,缺陷就暴露无遗。”   “你此言有失偏僻,即便根基稳固,就能战胜真正的高手了?”   素昭君摇头失笑:“他如今在六重楼以下,已经少有对手了,难道你还想要让他越阶对抗第三门?”   “可如果遇到那些功法特异的,他这根基终究是个破绽”   中年女仆正说着话,就听那校场中忽然传来李轩‘呔’的一声炸喝,震彻全场。   中年女仆顿觉神魂一震,整个脑袋一阵晕迷,竟然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第一六九章 他们在干什么   中年女仆意识晕迷了将近一个呼吸时间,这才恍惚回神。   然后她就见素昭君,正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收回前言,他现在如果有两三个得力的帮手,即便七重楼境,也得被他给一刀斩了。”   中年女仆不由脸色微红,知道素昭君没有说错。   如果是正常对战,她的护体罡气与护身法器,可没法在这一个呼吸时间内,扛住李轩与他同伴的狂攻猛打。   然后中年女仆又望见了让她匪夷所思的一幕,现那校场中央,李炎被冻在一块硕大的寒冰内,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外面的李轩,则一掌又一掌,拍在这块冰上,不断的加固冰层。镇压李炎周身燃烧起的火焰。   “姑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他当其冲,虽然修为与真元质量胜你许多,可被震晕的时间,与你差相仿佛。”   素昭君为之莞尔:“幸亏他还有几分小心,把那身子午含光甲穿在了身上,否则这次定要丢人现眼。他最近火气极大,消消火也好。”   中年女仆心想这已经够丢人的了,她不由摇头:“可我觉得这是火上浇油,姑爷他估计会被气坏的。”   此时在校场边缘,李承基也是脸色怔怔,然后大喜:“这神夔雷音,浩然正气,了得啊!居然已修到了这个地步。”   刚才李轩音之刻,竟连他也稍稍恍惚,可见李轩的音震之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那边李轩一连在冰层外拍了二十掌,眼见是冻不住了,就忙往场外一跳:“我投降!”   “不准!”李炎周身赤炎喷,势如岩浆冲卷,将周围失去李轩支持的冰层全数蒸为水汽分子。而等他准备挥刀,要给李轩一个深刻教训的时候,现后者已经躲在了李承基的身后,神色无辜的朝他看着。   李承基能理解李炎的情绪,却笑眯眯的说着:“兄弟切磋,点到即止。他既已认输,那么试招切磋自然到此为止。   倒是炎儿你,这次真该反省了,我等武人当戒骄戒躁,不可因你习武已小有所成,就小视了天下豪杰。这世间似轩儿这般习有奇功异术的,可不知有多少。”   李轩在他身后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大哥早该想到我会找你试刀,应该是有所依仗才对,你又大意了!”   他一直记着不久前李炎挠他脚底板那桩事,心想今日总算是报仇雪恨了。   李炎则差点气歪了嘴,他虽然没继续动手,眸光却很危险的睨着李轩,不知在想着什么,让后者心里面毛。   因察觉到兄长的报复欲过于强烈,李轩也没敢找冷雨柔继续试招,他甚至没敢在诚意伯府多呆,在去老娘那里请过安之后,就匆匆离府了。   奇怪的是刘氏虽然见了他,却让李轩呆在一丈开外,不许靠近,房间里面还燃着浓郁的熏香,让李轩完全摸不着头脑。   李轩不知的是,就在他走出诚意伯府的时候,刘氏正拿着两张拜帖,眼神无比疑惑。   “张问玄,这不是那位天师道的副天师?暨堂妹薛府张氏——要一起上门拜访?”   “江云旗暨夫人薛氏——上门致歉赔礼?可他们不是一家人,用得着两份拜帖?”   刘氏估摸着这应该是为李轩说婚事,她心中大喜。又想这怎么好意思?本该是她上女方家的门才对。   可随后刘氏嗅了嗅身上,就眉头大皱:“雨柔,我这身上的气味,到底多久才能驱散?”   “正常需要一,两个月。”冷雨柔一五一十的答着:“不过我已让人在外收购寒香草,买得到的话,七天就可以。可问题是,西院那边也在求购,这东西又很少见。”   刘氏的唇角抽了抽,然后无奈的把拜帖又放回了桌上:“帮我回帖吧,就说我近日身体不适,需要另约一个时间。”   ※※※※   来到朱雀堂,李轩找江含韵应卯的时候,只见这位上司朝旁边的内间指了指:“去那里面等我,记得把衣服脱了,我马上就过来。”   此时马成功与彭富来等人恰好也在,顿时就面色微变,用异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李轩也吓了一跳,心想自己今天难道要遭遇职场潜规则了吗?   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是怎么回事,江含韵说的应该是雷法锻体的事:“校尉大人在,这个时候,不太好吧?”   “不在这个时候在哪个时候?进去脱衣服,少墨迹。”   江含韵不耐的在名册上画着勾,漫不经心的说着:“趁着卯时还没有过,我们度把这事给办了,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爹他对你挺歉疚的,催我说这事越早越好,还说要我对你好一点,温柔一点。”   在场一同应卯的明幽都人等,都完全石化了,心想他们两个到底说的是什么啊?是我想的那回事吗?   直到这个时候,江含韵才现这里尴尬的气氛,众人脸上的异常。她的脸顿时一红:“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别乱想!我只是用我家的秘法,帮他修行。”   马成功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脸上也没了异色。可心里却在想,这解释不就等于掩饰?这位江大校尉什么时候向他们这些下属解释过了?   这情况有点意思啊,看来平时得多巴结点李轩了。江含韵前途远大,未来也必是如仇千秋那般的人物。   这个关系户,自己必须给捂热了。   在内间坐下的李轩,则好奇的四下打量。江含韵的这间房,出乎他意料的简洁干净,没有他想象中乱糟糟的情况,自然也没有任何少女气息。   再然后,李轩就被床上的一条肚兜给吸引住了。   “别乱看!”   江含韵面色娇艳的走入了进来,她先把肚兜收了起来,然后就坐在了李轩的对面。   “我们开始了,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地方,唯一的一点,就是不要挣扎,不要剧烈动作。”   李轩点了点头,同时开始运用起了内视之法,观察自己的体内。他也准备以雷法炼体,江家的这门秘术,正好给他参考。   此时江含韵,已经把小手贴上了他的胸膛,这位先是散出了微小的电流,打入到了李轩的体内。这位应该是借助电流与磁场感应着什么,随后那雷电之力就蓦然暴增,出‘滋滋’的响声。   这滋味非常酸爽,李轩倒是勉力咬牙承受住了,可他的身体却是被电的一弹一弹的,然后整个木床都跟着荡漾起来,不断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此时在院外,正在往外面走的张岳问着彭富来:“校尉大人刚才的解释,老彭你信吗?”   “信一半。”彭富来眼神狐疑:“可按说谦之他不该如此不智,那可是血手人屠江含韵!他后半辈子该咋过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二人同时心生感应,往后方看了过去。   “嘎吱嘎吱,这声音我好熟悉。”张岳神色肃穆:“我以前办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嘎吱嘎吱。”   “我也是。”   彭富来仔细听风辨声,他有些被震撼到了:“可这频率好激烈,一个呼吸间至少十二个冲刺!厉害!”   ※※※※   事后李轩是精神百倍的,从江含韵的公房里面走出来。然后他才刚刚走入他们小队的公房,就收获了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钦佩的视线。   在现李轩的脚步稳健,目透精芒,张岳的眼神就更是复杂了:“谦之你就不觉得累?腰不酸吗?脚不软?”   “我脚软什么?”   李轩错愕的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问的是校尉大人给我雷法炼体的事?我基本没动,反正感觉很不错的。”   彭富来与张岳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知何故眼中竟浮现出了几分艳羡。   李轩没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两人,他把乐芊芊拉到一角,直接询问韩掌柜记忆中那艘船的事情。   “王记是镇江一带的大船商,目前一共有十七条大船,拥有你说的那种长九丈,宽三丈的大舱室。可我一一查过这十七条船的通关记录,都无什么可疑之处,他们这些天都很正常的在江上跑船,是正当的船运商。他们不做生意,就只是在江上帮人运货,所以一切都有据可查。   随后我又现,王记在大半年前出售了四艘旧船。各地的水关,码头,已经许久都没有它们出入的记录。”   乐芊芊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份卷宗摆在了李轩的面前。   “然后这些天有人在大胜关附近水面,看到了一艘鬼船。白天看不到的,晚上黑灯瞎火,有人大着胆子上船,结果就再没出来过。我们朱雀堂辖下的几个沿江分署,已经接到了几次报案,可因最近事务繁忙,而这艘鬼船也未酿成什么大祸,所以各地分署,都选择了押后处理。我看他们的描述,很像是那四艘船的其中之一。”   此时她的语声顿了顿:“说起来,这王记船行,还是你们诚意伯家的产业,这是你大嫂素昭君母亲王氏留给她的嫁妆。”   李轩闻言顿时一愣,心想怎么又扯到自家身上了? 第一七零章 他不行啊   李轩没有多想,毕竟是王记船行卖出的船,与他们家已经没有牵扯。   他直接在乐芊芊递来的文书上点了点:“这艘船显然有问题,我们稍后就过去看看!”   随后李轩又有些犹豫的看了乐芊芊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算是我自己找出来的线索。”乐芊芊不知何故,有些羞涩的避开了李轩的目光:“如果不能提到游徼大人的守护灵,那么线索的来源的确很难解释。不过我昨夜遍查卷宗,还是整理出了一些东西,如果上面问,我这边勉强能解释的过去。不过这么一来,芊芊可能得贪占游徼大人您一些功勋。”   李轩却莫名的想起了昨夜的梦境,还有那个大胆娇媚,痴态毕露的乐芊芊。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感觉乐芊芊那天鹅般纤细的脖子,白得额外晃眼,额外的诱惑。   他想万一那梦境里面,芊芊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呢?   李轩忙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遐思:“芊芊你这是哪里话?该说是让你给我担了天大干系才对,这点功勋又算什么?反倒是我这边,真有点过意不去。昨日你都伤得那么重了,还让你为此案操劳。”   他对韩掌柜记忆里的那艘船与兵器之所以那么在意,是猜测这盗卖军械案的幕后元凶,很可能是与红衣女鬼有关。   此时恰好罗烟神色郁郁的走了进来:“李游徼,昨晚宫中长乐公主那边遣人传信过来,说是让你尽快去宫中走一趟。宫中失窃的财物已找回大半,公主丢失的东西也在其中,殿下她要当面酬谢你。”   李轩心神一振,想起了公主承诺的那件东西,可他随后还是摇头道:“公主那边稍后再说,芊芊她找到了一些线索,可能与宫中的御库失窃案有关,也可能与最近朝廷正在追查的军械盗卖案有涉。”   随后他又奇怪的看着罗烟:“罗游徼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谁得罪了你?还是有人欠你钱了?”   “别说了。”罗烟还是一脸的郁闷:“昨晚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真是见鬼了。”   “是春梦吧?”张岳不由挤了挤眉,流露出猥琐的笑意。   罗烟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然后失笑道:“我最初也这么觉得,可奈何梦里面的那个人,他不行啊。”   “那就是罗游徼你的问题了。”彭富来嘿嘿的笑道:“梦里面居然会出现石女,我看不行的该是游徼你才对。”   自从昨日黄林寺一战之后,他对罗烟就有了几分亲近感,毕竟是肩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所以什么玩笑都敢开了。   乐芊芊此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俏脸又是一红。李轩的神色,则是略有些古怪。   他恍惚了片刻,就一声轻咳:“这次大家也都把家伙给我带齐了,那边搞不好就有一场大战。芊芊,你再去知会一下校尉大人,跟她说一说这艘船的事。我们先过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需要动手,希望校尉大人能够及早来援。”   李轩心想那些兵器既然与韩掌柜,还有他背后的那群人有关,就定不可大意轻心。   之前在黄林寺的险死还生,不能不引以为戒。   幸在大胜关离南京不远,不过几十里路,比之扬州那边又不可同日而语。   ※※※※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乘着六道司的船只,在距离大胜关不远的芦苇丛中,找到那艘‘鬼船’的时候,李轩却现船上不但没人,甚至连一只鬼都没有。   “船上空无一人,你确定?”   同行的罗烟狐疑的看了李轩一眼,可他随后就见李轩往自己眉心指了指。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现李轩的眉心处,有一团奇异的灵力蕴藏其中。   这竟是道门中所谓的‘天眼’,佛门中的所谓‘天眼通’,虽然不知种类,可在此地,李轩在观测法门上已经独占鳌,比之乐芊芊的飞鹤术还要厉害。   “那就进去吧!”   他先从甲板上一跃,就掠过十丈水面,来到了这艘‘鬼船’上。李轩则是一个雷霆炸闪,几乎与他不分先后的落在甲板上。   罗烟不由略觉惊奇,转头斜睨了李轩一眼:“这是开了第二门,四重楼境了?”   “昨晚突破的。”   说起此事,李轩自是得意洋洋:“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罗烟似乎想说什么,随后却摇了摇头:“你开心就好。”   常人在破境之后,难免会有气息溢散。可这李轩倒好,一身真元厚重内敛,哪里像是才刚突破?   当他们拉开舱门,现里面果然空无一人,而几个大舱室当中,果然堆满了各种兵器。   李轩往四周看了一眼,就微微色变。他又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口长刀,仔细辨识:“内府兵仗局的印记,景泰二年七月,是大胜关武库被以次充好,盗卖的那一批。老彭泰山你们在甲板上警戒。芊芊,我们先勘察现场,找找看船上还有什么线索。顺便给江校尉一张飞符,兹事体大,我们兜不住。”   大晋朝的军械,都是由内府的兵仗局,与工部的军器局这两个机构分工打造。   而大胜关武库被盗卖的兵器,正是兵仗局在景泰二年七月打造。   李轩自己也没闲着,他在船上的几个大舱室中走了一圈,然后眉头紧皱。   这的确是王记售出的四艘旧船之一,可船上的几个舱室,都与他在韩掌柜记忆中看到的不一样。   不但长宽不对,‘王记’这两个字的方位也不对。   而就在李轩看着墙壁上被打上‘x’字的王记二字,剑眉紧皱的时候。远处正在搜检船舱的乐芊芊,却忽然面色微变。   “游徼大人,你来看这里,这里不太对劲。”   李轩闻言疾步走了过去,在乐芊芊的身边蹲了下来。此时他才惊觉,刚才乐芊芊用的竟是密音之术。   “怎么回事?”   他的语声未落,就面色微微一变。   此时就在乐芊芊掀开的船板之下,赫然摆放着千两左右的现银。   关键是那些元宝形状的银两上面,赫然有着‘诚意’二字。   李轩的心脏骤紧,就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把,面色沉冷如冰。   古代的大户人家,会将收获的碎散纹银融为元宝,以方便保存。而诚意伯府因家大业大,还有专门的作坊处理金银的熔铸。   而这些元宝上的‘诚意’二字,还有环绕在这两个字周边的独特水纹,都是诚意伯府独有的标记。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五把长刀,刀柄处赫然都有‘诚意’二字。二领铁铠,也都有‘诚意’字样。   这应是诚意伯府,专为护院家丁配备的兵器甲胄。   他深深一个呼吸,然后问乐芊芊:“芊芊你可愿信我?”   “我信!”乐芊芊没有任何的迟疑,她挽着丝:“看得出来,这是明显的栽赃嫁祸。那些人把船与兵器丢在这里也就罢了,岂有连银子都不带走的道理?而且是这么明显的印记。”   李轩心神微松:“芊芊你可有办法把它们收起来?”   乐芊芊没有二话,她拿出一个布袋,将这些银两与兵器都收入其中,然后又取出一张‘小须弥咒印’,在这布袋上一贴,将之收缩成了指甲大小。   “如果船上还有,只需把‘小须弥咒印’取下就可,不过它的容量只有七千斤。还有——”   乐芊芊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李轩:“游徼大人,你这次又欠我三万两,加上前次,一共是九万两。”   “怎么是九万?上次那枚不是三万——”   李轩话没说完,就见乐芊芊往他的背后指了指。   李轩顿时了然,心想怪不得昨日在黄林寺,红衣女鬼能够将那鼎盖收了去。   他的面皮不禁微抽,心想这欠乐芊芊的债可越来越多了,不止是钱,还有人情。   不过这丫头,可真有钱——   “记得了,多谢!”   在接过那布袋之后,李轩就脚步匆匆,走向了其它舱室。   他接下来是完全不惜折损元气,直接打开了护道天眼,一寸寸的仔细搜寻。   似这样埋在甲板之下的暗格,在各个船舱**有七处,无不都藏有诚意伯府私铸的元宝,以及兵器甲胄之类的,只是数量或多或少而已。   而就在李轩走入船尾最后一个舱室的时候,气息却微微一窒。   只见罗烟正背负着手,往窗外看着。   李轩眉头微凝,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听罗烟幽幽道:“就在第七条船板下面,我知道的,那是栽赃嫁祸。游徼大人你的度最好快点——”   罗烟往船外指了指:“那边来人了,船头打着都察院与左副都御史的官牌。”   李轩心神微凛,他走到了罗烟所言之地掀开木板,果然见下面藏着大概二十个元宝,价值在二百两纹银左右。这边没有铠甲,只有三把长刀。   而等他将这些东西都收入袋中,这艘船的船身就一阵晃动。   外面也传来了张岳中气十足的大喝:“六道司在此办案!闲杂人等给我退避!”   于此同时,甲板上也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又沉闷的脚步声。 第一七一章 正气碾压   当李轩他们匆匆走出船舱的时候,就见张岳正顶着他的那面大盾,与对面五十多位京营锐卒对峙。   李轩扫了这些人一眼,瞳光就为之一凝。他看出眼前这些人全都是精锐,不但体型魁梧,膀大腰圆,他们的修为,也都没一个低于三重楼境。与当初他在玄武湖码头,土鸡瓦狗般杀败的那批京营军士,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怎么回事?”   李轩手按着腰刀,不紧不慢的踏上了甲板。他声线低沉,气势十足的冷眼扫向对面:“敢对六道司的人拔刀,你们好大的胆子!”   “我等乃是奉都察院调派至此,前来清查大胜关及南京武库盗卖一案!”   那人群中一位六品千总,同样手按着腰刀,毫不相让的与李轩等人对峙:“当朝左副都御史席大人就在后面,你们胆敢放肆?”   彭富来则不屑的撇了撇唇角:“很了不起吗?都察院也得归我们六道司节制。”   李轩没搭理那位千总,他的目光直接投向这些京营锐卒的后方。   他们对面的人群正在往左右两旁散开,露出了船梯上,正踱步走来的两位中年人的身影。   其中一位,头戴着五梁冠,穿着正三品的官袍,四旬年纪,面貌与席雪儿依稀有些相似。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人,则应该是师爷之类的人物,也是一身文士打扮。   “本官席应!”那位中年文官背负着手,冷冷的睨视着李轩等人:“尔等何人,为何阻拦在此?”   “六道司伏魔游徼李轩!”   当李轩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明显见席应的眸色有些变化。而他看这位左副都御史的眼神,同样含着几分冷厉之意。   船里面的栽赃嫁祸,恰好赶至的左副都御史——这只怕不是巧合。   他面色平淡的抱了抱拳:“我等来此,一为鬼船案,一为皇宫御库失窃案,一为军械盗卖案。不管席大人你因何而来,都请退出此船,以避嫌疑!”   “这倒是有趣了。”   席应身后的那位文士,在深深凝视了李轩一眼之后寒声一笑:“南京军械案乃是朝廷挂号的重案,可能事涉谋反。而前任监察御史崔承佑主持此案侦破,已操劳了将近两个月时间。你这小家伙一句话,便要席大人与都察院都退避三舍,真是好大的官威!   可在下却奇怪了,尔等这般作为,究竟是为破案呢?还是别有用心,要阻挠我都察院追缉此案幕后主谋——”   “你又是何人?”李轩瞪了此人一眼:“本官面前,轮得到你来说话?”   那文士的脸,都被气得青白:“在下姓乐名波,有着举人功名,如何就说不得话——”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席应抬手拦住:“乐先生的意思,就是本官之意。”   “那么席大人言重了。”   李轩耷拉着眼睑,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下官并无阻挠都察院办案之意,军械你们可以查,现场你们也可以看,却需等我们六道司勘察完现场之后。”   他反正是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眼前这位先接触现场。   否则这群人再私塞一些东西进去,诚意伯府还是难免要被牵扯进去。   而眼前这位席副都御史的确官高权重,可李轩身为六道司的一员,真无需在意。   唯独此人的武力值得忌惮,朝廷的副都御史,必由名儒大儒担任,在浩然正气上的修为,不会低于九重楼境。   可司马天元与他的上司江含韵,正在赶来的途中。按照时间计算,二人已经距此不远。   “等?本官却是无此耐心。”   席应的面色青冷:“众人听令,给我将这群阻挠办案的乱臣贼子拿下!”   张岳不禁嗤笑,他踏前一步,握盾的手更加有力:“我倒也想看看,今日谁有对六道司动手的胆子?”   那些禁军锐士,果然都是一动不动。便连那位之前与李轩正面对峙的六品千户,也是面现为难之色。   席应蹙了蹙眉,随后就双眼怒张,勃然作色:“尔等敢不听令?”   一股浩气蓦然从席应的周身勃,顷刻间覆盖周围一里方圆,也震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头晕目眩,意识一阵昏沉。   此刻所有的禁军锐士再不敢有丝毫迟疑,都纷纷拔刀在手。   可此时的席应,已经径自踱步走向舱门:“罢了,本官原不该指望你们这群老兵油子。“   他的目光冷冷注目着李轩等人,气息额外的霸道森冷:“你等既如此无礼,那也就别怪本官以大欺小。本官倒是要看看,今日何人有能耐拦住本官道路?”   张岳咬着牙,强挺过那浩然正气冲击之后的晕眩感,依旧持着大盾,拦在了席应的身前。   可后者只是道了一声‘滚’字,张岳就身影抛飞,赫然就被震退到十数丈外,沿途撞坏了船上十数堵木墙,最终跌落入水。   彭富来与乐芊芊二人也是面色青白,被对面碾压过来的浩气,压到半跪在地,额上冷汗涔涔。   而罗烟虽然还站着,可他的一身筋骨都在‘咔嚓擦’的作响,似乎支撑的极其辛苦。   这位看向席应的目光,也是冷厉异常。   “区区萤火,何敢阻皓月之辉?”   席应轻蔑一哂,继续往舱门走去。他每往前走一步,那浩气的强度与威压,就更强胜一分,使得彭、乐两人几乎晕迷。一身骨骼,也在不断的颤响。   可仅仅五步之后,这位左副都御史就眼现出错愕之意。只因此刻,李轩依旧按着腰刀,直挺挺的立在他的身前,竟似一点都不受他的浩气影响。   此时的李轩,则现自己的神念在这对面浩然正气的镇压下,越来越活泛,越来越轻松。   一开始他也如彭富来他们几人一样,被震得躯体僵,脑里的念头几乎无法动弹。   可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李轩就能够将这浩气带来的绝大部分压力无视。   更让他错愕的是,在李轩打开的护道天眼中,竟能看出席应周身,那萦绕的一层灰黑之气。   “让开!”席应的眸光更加幽深,那散开一里方圆的磅礴浩气赫然都被他凝聚起来,化做一道柱形的白光,轰落在了李轩的身上。   可他此举,却仅仅只是让李轩微皱眉头。   席应眼里的错愕与不解更加的浓郁,也略含惊怒:“让开!”   他的语声蓦然拔高几度,音如雷,浩大的震音,令周围水面都掀起了两丈高的滔天巨浪。可李轩的身躯,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非但没有挪开脚步,反倒是在袖中悄然握住了那枚‘文山印’。 第一七二章 我们眼瞎了   “骨头倒是挺硬的。”   席应依旧在冷笑着,他手捋长须:“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可他的眼神已经一点点凝重,瞳孔里面的惊怒,已经转为惊疑。   此时整艘帆船,都在他的浩然正气压迫下急下沉,整个船身也在出‘吱嘎’的响声,似乎有解体的趋势。可李轩还是傲然屹立,一点吃力的神色都没有。   后面的罗烟见状,差点就笑出了声。心想我能撑到什么时候,这家伙大概就能撑到什么时候。   还有,这个家伙的演技未免也太应付了,好歹装一下吃力,可他却连装都不肯装一下。   真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怎么骗过众人的。   彭富来与乐芊芊,神色却已轻松了下来。席应的浩气,已经集中到了李轩的身上,使他二人都压力大减。   可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轩则是手握着文山印,眼现出了几分犹疑之色。   就他‘护道天眼’窥望的结果,眼前这个家伙,这位当朝左副都御史,分明就是权顶天所说的鱼目混珠,乱虞子理学正道之徒。   他的浩然正气也是杂驳不纯的,可见其心不正,学术不纯!甚至那都算不得是‘浩然正气’,只能说是纯粹的精神力量。却不知这位是用了什么方法,伪装出这堂皇正大的气势。   而李轩手中的这枚宝印,乃是虞子所遗,用于正本溯源的护道之器,针对的就是这等混入理学门墙内的“妖魔鬼怪”。   这‘文山’印其实已经在蠢蠢欲动了,那玩意就像是某种震动玩具一样,在不断的出颤音。   李轩心想这家伙要真的能自己动就好了,可此物又必须以他的元气催运,才能够挥作用。   这正是让李轩迟疑的地方,问心铃里面的那只他化天魔没有骗他。以他现在的修为,动用‘文山印’的代价过于巨大。   主要是元气巨幅消耗,可能导致侵袭入体的阴煞失控蔓延。   李轩估摸着这一印打出去,自己的寿元搞不好就要丢掉二十多天,可他现在好不容易才因修为破境,续了三个多月的命。   这一印下去自己的命就没了四分之一,李轩有点接受不能。   可仅仅须臾,李轩的心念就渐渐坚定,他想自己总不能让张岳白白吃亏,看着这席应在自己面前猖狂。   关键是,此人对诚意伯府心怀敌意,且身居的左副都御史之位,对他们老李家来说威胁巨大。   自己既然有废了此人的能耐,又岂能将之放过?   而就在他一边暗叹着自己命途多舛,迟早得英年早逝;一边将那文山印从袖中取出的时候。远处高空,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对我们六道司的人出手!”   就在下一瞬,一道恢弘浩大的剑光,从高空中直贯而下。   那正是司马天元,手持重剑从空中怒斩,磅礴剑气势如破竹,一剑轰至席应的头顶上方。   众人只听“轰”的一声响,席应脚下的船板竟寸寸碎裂,他头上的五梁冠,也被司马天元的剑劈开了两半。   紧随其后,江含韵的身影,也带着闪电雷鸣出现在了船上:“狂徒,给我下去!”   轰!   随着她一拳轰打,这条帆船两侧,再次罡气潮卷,掀起了高达十丈的巨浪。整条船也在随后下沉到接近甲板的水面,之后才又急浮起。   那席应的身影,则唇角溢血,人如炮弹般被砸飞了出去。   司马天元依旧不肯罢休,身影追至江中,重剑接连怒斩,掀起了一重重的狂涛骇浪。   席应则惊怒交加:“大胆,本——”   他语声未落,就被从空坠落的江含韵一拳轰回到了肚内。   她与司马天元一个用剑,一个用拳,狂攻猛打,配合的无比默契,竟是让席应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司马天元还稍微有点分寸,那重剑斩击虽然势大力沉,却都是以剑脊拍击为主,没能尽展他重剑之威。   江含韵却是下手狠辣,短短两个呼吸时间,她就已在席应的脸上轰了好几拳。   甲板上立着的那位举人乐波,已经气青了脸:“住手,尔等竟敢对朝廷钦差——”   可这位的话才说到一半,李轩的身影就已欺近到了他的身侧。乐波下意识的运用浩气抵御,可李轩只拔刀一割一搅,就将之轻松破开。而后他压肩一撞,乐波整个人就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落到了十丈之外的江面下。   此人到底是六重楼境的儒修,很快就从水下挣扎了上来:“住手!我家大人乃——唔!”   这次却是张岳,他从后一把拖住了乐波的后腰,猛地将此人往水下拖拽。   “那个乐波修为不浅。”乐芊芊见状有点担心:“要不要去个人帮他?”   “用不着,”彭富来笑眯眯的说着:“别看他们家世代都在军中任职,可初代怀远伯,其实也是靠水战起家的。”   这两人入了水,果然许久都没冒出头。   而江面上的大战,足足持续了半刻时间。直到席应猛的一咬舌尖,口中一口精血喷出,那堂皇浩气的强度骤然激增数倍,澎拜潮卷,终将司马天元与江含韵逼开些许。   “你们有完没完?”   席应分明是急怒攻心,他不但须冲冠,眼中也几乎喷出了焰光:“本官左副都御史席应!汝等六道司之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袭杀朝廷钦差!”   司马天元唇角撇了撇,然后就收起了重剑,退回到了甲板上,他面上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竟是席副宪?失礼!失礼!恕下官眼拙,竟没能认出来。”   江含韵也同样很歉意的抱了抱拳:“抱歉,刚才没看清楚,不知贵官身份,我还以为是袭击我属下的恶徒。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乐芊芊看着席应那张已经鼻青脸肿,几乎肿到不成人形的脸,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忙偏开头,在拼命的将自己挑起的唇角压下去。   船上的御营锐卒,则都眼现出侥幸之色,都想幸亏是没有动手,这六道司一向蛮横,哪里是好惹的?   其中几人,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位已经肿成猪头的左副都御史。   席应狠狠的瞪了少女一眼,又眸光阴戾的注目江含韵。   方才司马天元只是用重剑在他身上抽了几下;可这女人,却在他脸上打了整整一百四十七拳!而且出手异常阴毒,将她的‘雷霆真意’蕴藏其中。   如果他不能将江含韵的真元真意驱除,那么纵是最顶级的灵丹妙药,也没法让他这张脸痊愈。   “没看清楚?”席应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声音:“若真如此,两位的眼力可真堪忧!就不知你等平时是怎么办案,怎么降妖除魔的?”   他这一身大红官袍,孔雀补服,五梁朝官,这两人眼瞎了才看不清楚。   司马天元一点羞愧的神色都没有,他摸着自己的眼一声叹息:“下官也是没办法,最近修行出了问题,一直眼神不好。过阵子搞不好就得封剑退休。”   江含韵则手按着腰刀,眼神不屑:“贵官如果不服气,大可试着看能否揍回来。自然,贵官也可向我们朱雀堂举报,我猜上面一定会有惩戒。”   此时张岳与乐波两人恰好从水里面冒出来,后者已经是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的状态,张岳则生龙活虎的把乐波拖上了船,然后他也笑吟吟的,朝着席应一抱拳:“对不住了钦差大人!我刚才是想救人来着,可贵属在水里面可能求生心切,极力挣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制服,差点也被他拖到水里掩死。”   “你们!很好!”   席应的唇角再次溢出了一线血丝,嘴里面却是隐隐出了磨牙的声响。   他眸中凶光四溢,在几人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就一声怒吼,一个拂袖将乐波遥空卷起,直接退回到了他的座船之内。   “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最多十日,本官自当广邀我理学同道,至你们朱雀堂理论。”   司马天元闻言不禁‘啧’了一声,似有些牙酸。   江含韵却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拨弄着她怀中的四尾灵狐。   “他要是真把金陵城里的大儒都找过来,这事只怕还真有点麻烦。”   彭富来唇角咧了咧:“校尉大人她揍得太狠了,这简直不成人形。”   “怕什么?即便真要说道,那也是我们占理,是他先动的手。”   张岳神色却有些心虚,他想了想,就一声冷笑:“稍后我就去医馆,找人弄点绷带膏药回来。”   “你当这是我们以前一群纨绔打架?这种装伤的小把戏,可别在那些理学大儒面前卖弄。别人用浩然正气一吼,你就什么底都得露出来。”   彭富来摇着头,然后就现李轩看着远处的那条官船,神色有异:“谦之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在呆?”   “我在想,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李轩眸光冷厉:“还是得尽快把这条蛇打死才好。”   “那只怕不太容易。”彭富来叹了一声:“这位在朝中的位置,稳当着呢。你家老头估计十刀之内就可把他给斩了,可难道还能杀官不成?”   乐芊芊也插口道:“最近一年,席应与上皇,与太后娘娘那边牵扯甚多,很可能已经靠了过去。即便陛下,想要将他拿下也得费不小功夫。这一年来因国本之争,内阁几位相爷正憋着劲与陛下他打擂台。”   李轩心想除去此人的办法他是有的,却不值得自己用四分之一的寿命去换。   倒是昨日问心铃里面那只他化天魔说的请神之法,自己可以考虑一二。   可那毕竟是一只他化自在天魔,绝不可轻信其言。   所以他还得多方求证一下,看看此举到底有无后患。   还有,请神之法究竟是怎么请来着?   ※※※※   李轩与彭富来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席应,也立在官船内的窗口旁,眼神沉冷的看着他们。   “大人,我等绝不能就此罢休!可广邀理学同道,这也绝非良策。”   乐波已经回过了气,他脸色青白的立在席应的身后:“金陵城的几位大儒素来都与六道司关系亲厚,一旦我们与六道司理论不成,只怕会进一步影响大人的声威,所以我等,最好是另想个办法。”   “本官岂能不知?”   席应哼了一声:“上门理论之言,无非是麻痹这几人,等到兵械盗卖案告一段落,诚意伯府人等归案,本官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行了,不说这个——”   他忽然倒吸了一口寒气,这是因说话时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使他一阵剧痛无比。这又让席应怒火攻心,他抬手一挥,就将旁边的一张木桌拍成了齑粉。   “如今让本官忧心的,是藏于船中的那些赃物与罪证!”   “赃物?”乐波微微错愕:“六道司虽然蛮横霸道,可办案时还是秉公不阿的,他们岂敢隐瞒?”   席应摇头道:“你是不认得刚才拦在我面前的那个少年,那正是诚意伯的次子李轩。此人既然先我们一步到来,那些罪证未必就还在船上。”   “竟然是他?那么此事确实可忧。”   乐波随后就现席应语中的复杂意味,他当即容颜一正:“大人,学生也知那诚意伯府对您颇有恩德。可今次的盗卖军械案关系朝纲,事涉国本,还请您务必摒绝私情,以大局为念。景泰帝令其子南下拜祭孝陵,分明是有了易储之念,我等万万不能让其成事!”   “本官岂能不知轻重?”   席应的眼神冷漠:“诚意伯对我确实恩重,可忠在义前。他既然拦了上皇与太子的路,那本官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他依旧望着李轩,逐渐眯起了眼睛:“本官只是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个一无是处,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却能在加入六道司后屡立功勋。尤其此人这一身傲骨,竟能在本官浩气压迫下一直支撑不倒,未免让人惊奇。”   乐波神色微动,想起了这位左副宪与诚意伯府曾经议亲一事,他的眸中当即微现戾意:“此子确有几分才华,可正因如此,才绝不可留,否则吾等必有后患。   还有他旁边的那两个好友,我已经查清楚了,之前在金陵败坏二小姐闺誉的。除了江南名族薛家长房千金薛云柔之外,还有他身边的怀远伯次子张岳,以及扬州巨富彭八百的长子彭富来。”   “所以确如小女所言,他们是议亲不成,所以怀恨在心,造谣生事?”   席应不由再次冷笑:“果然是些心肠狠毒的混账!乐先生,此事就有劳你来处理。还有,这边事了之后,我会让夫人与你家议亲。”   乐波先是眼眸中本能的现出恶心之意,可随后他装作大喜过望,朝着席应深深一拜。   ※※※※   江含韵与司马天元带来的人,在船上忙碌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将这艘船转交给了席应。   此时李轩也暗松了口气,他刚才还是有点悬心的。   李轩既担心这船上有被他遗漏的栽赃证物,也担心司马天元等人会看出那些船上的暗格被他动过手脚。   幸运的是他之前收拾的很到位,司马天元带来的几个六道司的侦缉老手,都没能现任何异常。   放松下来之后,李轩就开始询问乐芊芊,关于那问心铃的器灵‘神降’一事。   毕竟这‘请神’,‘降神’,乐芊芊显然是行家里手。   “问心铃?”乐芊芊听了之后却吓了一跳,万分震撼的看着李轩:“昨晚那个连过六关,我姐口中的无瑕君子,不世出圣人,理学护法,竟然是游徼大人你?”   “嘘!”   李轩把手指放在嘴边:“芊芊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我这人不喜张扬。芊芊你只需告诉我,这事到底成不成?”   “我是不太赞同。”   乐芊芊摇着头:“如果大人要提升你的战力,求助于墨家更好。只要你出得起钱,大可从他们那里买一具机装傀儡回来,他们连第四门战力的傀儡都能造的出来。而请神之法,危险极大,涉及元神。不懂此道之人,很容易会遗下后患。   尤其这次你要请的对象是一只他化自在天魔,那器灵虽被虞子镇压洗练一千余年,可其魔念尚在,凶性不减,绝不可信任。”   “也就是行不通?”李轩皱起了眉头:“我也不是经常用,只是打算借助这问心铃的器灵之力,解决掉那位席副宪。”   他随手拿出了那文山印,然后叹了口气:“本来用这东西就可以,可它需要的真元极大,一旦用出来,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会被它掏空。”   “那个席应是个伪儒?若是如此,借问心铃之力确实比文山印要方便些。”   乐芊芊见多识广,一瞬间就猜到了究竟,她陷入凝思:“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有个办法。降神可以用,却没必要把你自己的身体借给她。我可以请人为你打造一个槐木人偶,就以这木偶请她过来。可这种东西的材料很贵,需要采用千年以上的槐木。”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李轩一眼:“大概需要一万多两。”   李轩心想mmp,这修行界的东西,真是贵的不讲道理。   看来韩掌柜藏匿的那笔财货,他是必须尽快取出不可了。 第一七三章 难道他那玩意已经没了?   从大胜关回城之后,李轩就直趋诚意伯府。   他找到了诚意伯李承基,还有大哥李炎,然后把乐芊芊给的袋子往桌上一摔。   “这是什么?”李炎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就不解的询问:“我家铸的银元宝,还有兵器甲具,这是打哪来的?”   “来自于王记船行卖出的一艘旧船。”   李轩状似淡定的喝着茶:“那船上全是兵器与战甲,都来自于大胜关武库。”   这一刻,李炎与李承基两人都为之变色。   “是栽赃?”李承基面色青沉如水,可他更担心的是李轩:“轩儿你把这些东西带出来可有妨碍?”   “当时只有我与我的部属在场,彭富来与张岳是什么人,父亲你都知道。其余两位,也能守口如瓶。”   李轩神色幽幽道:“还有,就在我们赶至那艘船上不到一刻,席应来了。”   “席应?”   李承基的瞳孔微收:“七天前,陛下已经准了崔承佑的请辞,随后由内阁推荐,上命左副都御史席应南下主持此案侦破。我猜陛下与于少保之所以允准,大约是看在之前席应与我李家关系紧密的份上——没想到我李承基,居然还真养出了一条不知恩义的吃人恶狼。”   李轩的眼中,则不由自主的掠过了一丝忧色。   他知道如今内阁的成员,大多都是源自于正统帝时期的阁臣,也就是土木堡大败中,那位被蒙兀人俘虏过去的上皇旧臣。   而如今的陛下景泰帝在登基时虽然妥协,将正统帝的长子立为太子。可随着景泰帝的权位逐渐稳固,已经滋生更易国本之心。   而他们诚意伯府,很可能已卷入到了这场皇统之争。   李轩不是历史小白,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晋与他那边的大明大同小异,也知道土木堡之变与导致正统帝复位的夺宫之变。   ——如果按照他那边的历史走向,景泰帝与他唯一的儿子,最终可都要凉凉。   “我去一趟镇江!”   李炎已经坐不住了,他直接起身:“船是从镇江的王记船行那边流出来的,这些银两与兵器,很可能也是出自于我家在那边的商铺与田庄,我得过去看看究竟。”   “你过去可以,却务必小心!”李承基神色凝重:“如果有什么情况,务必要谨慎周全,不能大意。”   他对李炎此行还是很放心的,诚意伯府在那边还有田庄三座,家兵二百人。除此之外,李炎在被革职之前。还是镇江水师守备,在那边有着众多的旧部同袍,人脉广阔。   李炎听到‘谨慎’二字,就当即联想到早上被封冻的那一幕,他唇角不禁抽了抽:“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   他应了一声后就径自离去了,然后李轩就向李承基伸出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李承基有些茫然。   “当然是要钱啊!”李轩瞪了李承基一眼:“你当这张‘小须弥咒印’不要钱的?我现在可是欠了人家好几万两银子。此外这事还没完,王记卖出的船,可还有三艘呢。我接下来还得继续查,谁知那些船是什么情况?这‘小须弥咒印’搞不好还得用上。”   主要是他们找到的那艘帆船,与韩掌柜记忆中的不同。   “原来如此,这三艘船确实是个隐患。”   李承基没有迟疑,直接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放在了李轩手中:“这些钱你先用着,不够再到为父这里拿。”   李轩打开木盒一看,现里面是一叠千两面额的银票。他捏了捏,现至少有六十张,他不禁诧异的看着李承基:“爹亲,亲爹,今天你怎的这么大方?”   他高兴起来,连老头两字都不叫了。   李承基被李轩叫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不禁失笑道:“是先祖定的规矩,我李家男丁成年到分家自立,每年都能从家中的产业分红。   以前轩儿你顽劣不堪,为父就只能当没这规矩。可如今你既已奋向上,大不同于往日,那么为父也不能再将这笔钱压着。不过今年还不到分红的时候,等到年终结算,估计你还可以分到十二万两。”   李轩精神再振,感觉整个天色都明媚起来,周围都散着银票的水墨香,他想到年底的时候,自己估摸着就能凑齐购买小乾坤袋的钱了。   可李轩随后就感觉奇怪:“兄长分的钱应该更多吧?怎么感觉他好穷?赏赐下人的时候,也都是抠抠索索的,一点都不大气。”   李承基闻言‘呵’的一笑,他低头吹了一口茶叶,不言不语。   李轩当即明白了,心想李炎这家伙真没用。   老头李承基虽然也窝囊,可好歹保住了财政大权。李炎那厮,却连财政权都没守住。   “对了!”   李轩想起了一事,觉得别人都可瞒,李承基这边却无此必要。   于是他便将那文山印,放在了李承基的身前:“昨天我到国子监那边走了一趟,现在已经是理学护法了。”   李承基顿时‘噗’的一声,将一口茶水吐出老远。   他随后又眼神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次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现在已经是理学护法了,没看到这印?”   李轩晃了晃手里的文山印,笑眯眯的说着:“你把钱加到十六万两,席应那厮我就替你老人家解决了。”   李承基却是一阵愣神,然后用力扭着自己的老脸,一副恨不得掐出血的气势:“好痛!没做梦啊?可奇哉怪也,我这五毒俱全的混账孽子,他到底是怎么通过的贪欲二关,是如何过得了叩心与问道?这贪欲也就罢了,**他怎么过得了?轩儿的那玩意,该不会是已经没了吧?”   李轩不由一脸的青黑:“老头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才没了那玩意!你全家都没那玩意!”   ※※※※   李承基最终只给李轩加了五万两,按他的说法是诚意伯府近日连遭打击,所以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身为家主,李承基必须掌握一笔重金随时应变,不可随意动用。   李轩认为这位说得挺有道理,也就没有继续胡搅蛮缠的要钱。   而李轩从李承基那里拿到的十一万两银票都还没能够在袖子里面捂热,就在返回朱雀堂之后转手给了乐芊芊。   其中九万两是用来还债,另外两万两是用于求购‘槐木人偶’的。   乐芊芊的度很快,仅仅一个时辰,就把这东西送到了李轩的手中。这是因此物在道家很常用,所以那位炼器师的手中有着好几个存货。   乐芊芊还顺带教给了李轩‘请神’之法,是手把手的教导。她生怕李轩搞错了步骤,或者念错了经文,给了那头他化自在天魔可趁之机。   之后李轩又应长乐公主之召,去宫中走了一趟。   他打算尽快将那枚‘玄寒冰玉’取回,然后寻一高明器师将之炼为法器。   没办法,这些天的经历,让李轩极度缺乏安全感。   而一件上品法器,在战斗中的助益极其巨大。   那位长乐公主的为人果是大度爽快的,李轩才刚觐见,这位就将她承诺的那枚‘玄寒冰玉’拿了出来,还额外给了他一瓶‘养神丹’,算是他这么快追回赃物的酬谢。   李轩大喜过望,恨不得将那‘玄寒冰玉’拿在手中仔细把玩鉴赏。   可他接下来还是耐着性子,将此案的前因后果,都为长乐公主一一解说清楚。   “也就是说,此案还有后续?”长乐公主若有所思:“那位韩掌柜的幕后还有黑手?这桩御库窃案可能并非紫蝶所为?且此案的案犯,有很大可能与最近南直隶的兵械盗卖案有关?”   “正是!这都是下官接下来的侦查方向。”   李轩神色凝然道:“御库窃案疑点颇多,下官会从案犯使用的石漆,还有大胜关那些被盗卖的兵器这两个方向双管齐下。”   此时他却现长乐公主虽然状似很用心的在听,可眼神里明显是兴致缺缺。   李轩心里稍一转念,就知是自己想岔了。   他眼前这位在意的恐怕仅仅只是她失窃的那些财物,对于此案的真凶,还有南直隶的兵器盗卖案,这位公主殿下怕是没太多兴趣。   果然,当李轩将案情大概说完,长乐公主就礼貌的笑着:“辛苦游徼了,不过接下来的案情,你勿需再到我这里禀报。”   恰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太监在殿外询问:“六道司李轩李游徼可在此处?”   他问了一句之后,就走入殿内,朝着李轩一揖:“李游徼,二皇子殿下有事相召,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此时不但李轩为之错愕,便是上处坐着的长乐公主也微微愣神。   而李轩在稍稍凝思之后,先是含着歉意的朝长乐一礼,之后就随着这位年轻太监,往这座南京禁宫的东宫方向走去。   当他走入东宫大殿,先看到的是中央上,一位穿着朱红衣袍,衮冕五章,气度摄人的少年。   他大概十四岁左右,脸色苍白,浑身散着刺鼻的草药气味。   ——果如传言,这位二皇子虽然安然从庐州回返,可却身受重伤,至今都未能痊愈。   再然后,李轩就看到这少年旁边的另一人,那赫然正是昨日他才见过面的国子监祭酒权顶天。 第一七四章 膝下荒凉   从宫中出来之后,李轩就一只手伸入袖内,时不时的陷入失神状态。   直到返回朱雀堂之后,李轩才恢复了正常。此时天色已晚,接近散班时分,可李轩心意已定,准备今晚就睡在这边。   李大6已经给他通风报信过了,如今家中风起云涌,隐有战火重燃之势。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轩决定今晚还是避一避的好。   此外他们接下来还有得忙,乐芊芊已经从朱雀楼那边搬来了大量的卷宗。一部分是有关于石漆的,因此物可用于制作猛火油,所以不但各处产地的石漆交易都有记录,那些转手的商行也都有留底,是有据可查的。   一部分则是关于那三艘船的下落,乐芊芊将长江水系与运河所有水关,所有码头的通关文书与卸货记录,所有生于长江上的案件卷宗,都抽调到了他们的公房。   那是足足五万两千多张宣纸,在桌上堆得比人还高。这么多的卷宗,当然不可能只由乐芊芊一个人来翻看,李轩等人,还是得尽些免薄之力的。   “这些通关文书与交易记录,其实都不尽不实。如今各地水关的官员,早就**不堪;各地商家为免朝廷征税,呈交给六道司的账本都做了手脚。尤其是船城黑市与盐商,他们一直都在六道司的监管之外。”   乐芊芊一边看,一边为几人解说着;“可只要我们足够细心,由情理来揣摩,还是能够察觉蛛丝马迹的。比如这家船行,扬州南水关记录他们家的船,载货白面一万三千斤,可扬州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那是私盐最大的集散地。这所谓的白面,只可能是私盐。”   可张岳翻看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头颅一栽,‘咕咚’一声栽倒在了桌上,出雷鸣一样的呼噜声。   然后又二十分钟,彭富来也阵亡了,这家伙直接缩在了桌子底下,也开始鼾声如雷,呼呼大睡。   李轩脸色青黑,恨不得一脚把这两人踹到门外。   他忍耐了三分钟,可最后忍无可忍,找了几个人将他们抬出了班房。   主要是彭富来与张岳的呼噜声太响,且前后呼应,呈现出了交响奏的气势。   到子夜时分,罗烟先有了收获:“你们看这些记录,上善行庐州分号,地方人士城东李云,购得石漆六十斤,从三个月前开始,一直都有人买进,一共有一百二十九个地方人士。数量不一,都在六十斤左右浮动,几乎没断过;然后还是上善行,这次是池州分号,也是石漆五六十斤左右,八十三个地方人士,在前后的十日之内交易。这个数量,很不寻常。”   “我这边也有,却是在应天府与宁国府。”   李轩已经开始凝眉,在这个时代,石油最大的作用就是‘膏车’与‘水碓釭’。   所谓膏车就是在车轴上涂油,作为润滑油的作用。而‘水碓釭’,就是给水碓的轴承润滑。其中所谓的‘釭’,按照《说文解字》的说法,乃“车毂中铁也”,也就是轴承的意思。   所以很少人会这么大笔的购买石漆,平常都是十斤二十斤的份量。六十斤这个数量自然不算多,可也不少了。这么频繁的购买,也不能不引人生疑。   “除此之外,我还在其中看到了韩审的名字。”   也就是那位已经被灭口了的韩九韩掌柜——   “可宫中的盗窃案,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   罗烟唇含冷笑的说着:“按照我的估测,最多泼上六百斤就可以。除非,是有人想要大规模的制造猛火油。”   李轩与乐芊芊面面相觑了一眼,眼神都变得异常凝重。   乐芊芊动作麻利,很快将所有上善行关于石漆的交易记录整合在一起,然后她就眸色微变。   “怎么了?”李轩询问乐芊芊,语中含着期待:“可是现了什么线索?”   “这三个购买石漆的人,就是从王记船行购得旧船的人。”   乐芊芊的纤手在名单上的三个地方指了指:“他们分别出自于扬州府与应天府!人都连在一起。”   “这上善行一定有问题!”罗烟若有所思的问道:“芊芊你可知他们家的根底如何?我以为最好是将经手的掌柜拿下讯问。这么多的石漆交易,他们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警觉?”   乐芊芊则蹙起了柳眉:“上善行,我记得那是徐国公府一位族人的产业。也正因此故,他们才能拿到石漆这种敏感的军资。这家商行的确可疑,可——”   她微摇着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如果就这么的贸然拿人,只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李轩直接站起了身:“事涉谋反,这些证据就已足够。我会向上面请示,在各地同时查封上善行,抓拿疑犯!”   他说做就做,直接就大步流星的跨出了门。   乐芊芊与罗烟却都有些诧异的看着李轩的背影,感觉他们的这位上司,额外果决。   直到李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罗烟才收回了视线:“我记得猛火油的配方,芊芊你按照我给你的物资清单,再去抽调一些卷宗过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他们到底是在哪里炼制的猛火油。”   “猛火油的配方?”乐芊芊吃惊的看着罗烟:“这可是军国重器,严禁外泄。罗游徼你连这配方都能知道?”   罗烟闻言失笑道:“不然我怎敢说,我罗烟是玩火的行家?”   ※※※※   因上司江含韵不在,李轩是直接去朱雀楼,找的伏魔总管。   可凑巧的是,今日总管居然罕见的没有坐镇朱雀堂,最后接见他的是朱雀堂的副堂尊,伏魔真人仇千秋。   “如此说来,这上善行的确可疑。大胜关的陈汉将士墓,皇城窃案,猛火油,军械盗卖案,这一桩桩,一件件,呵——”   仇千秋在看完李轩提交的证据之后,毫无温度的笑着:“这南直隶地面,可真是有意思,看来是真的有人想要图谋造反呢!本座好奇了,这水面之下到底是藏着哪只鲸鲨,能掀起这般的潜流风浪?”   李轩坐在仇千秋的对面,眉头紧皱:“这也是小侄想要知道的。仇世叔,其实有一事我非常不解,这南直隶承平已久,各地还算安泰。而在景泰二年于少保清肃卫所诸军之后,南直隶各地军兵管束极严,理论来说根本没有生变的可能。他们想要谋反,究竟是哪来的底气,哪来的兵员?”   “有的!”仇千秋看着李轩:“你可知今日总管他去了何处?”   没等李轩答话,仇千秋就说出了答案:“总管今日亲率我朱雀堂七都人马前往高邮,剿灭弥勒教设在高邮的香坛。”   李轩神色一凛,可又觉不解。   心想高邮的弥勒教香坛,与他刚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运河沿岸,已经有许多人快活不下去了?”   仇千秋的面色凝冷:“因运河堵塞,漕运几乎断绝,运河沿岸的四十余万漕夫,已连续数月生计无着。所以弥勒教得以在高邮聚众近万,为祸甚烈。所以总管带队亲往,打算将这群弥勒教的贼人一网打尽。   且不止是北面,今年常州干旱,太湖水位下降三米,也影响到了京杭大运河,那边不止是那些漕夫受罪,地方上也有许多饥民嗷嗷待哺。可常州的地方官却勾结地方豪族,将朝廷颁下的赈灾钱粮,贪墨近半,以至于太湖之北邪异丛生。”   李轩的面色,不由微微白。   心想这就是视角与眼界的区别,他查案只着眼于南京一地。仇千秋却放眼于南直隶,甚至整个天下。   “自然,只凭这些漕夫与灾民,还成不了气候。背后应是另有其人,掌握着极大权柄,甚至可能是握有军权的军中人物。”   仇千秋在谈话间,已经书就了一张文书,同时按上了印信:“我会传告各地,同时查封上善行与有关疑犯。然则兹事体大,此案由我直接接手。你们也可以继续查,有什么线索,可及时通告于本座。”   谈完了公事,李轩就准备告退,仇千秋此时却与他说起了家长里短:“小轩,最近你娘亲身体,可还好啊?”   “她身体很好,今日还跟人对吼了小半个时辰,中气很足。”   李轩心想老头,人家仇世叔在念叨着你媳妇呢。   仇千秋不由失笑道:“是素家那丫头吧?那张嘴的确是不饶人的,可好在她人是知礼的,也是为了你娘好。诗雨啊她就是太心善,以至于什么人都往她身边凑,就如那席应夫妻,硬生生被她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确实,嫂嫂她为人很正,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李轩心神一凛,心想这位对他们家的关注度真是不同一般!   素昭君今日是为家里的一位外管家贪墨家中银两,与刘氏起了冲突。可这事,还是李大6为他打听得来的。   仇千秋接下来却又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小轩你昨日去了国子监,登上了问心楼顶?”   李轩如实答着:“确有此事,小侄现在已是理学护法。”   仇千秋不由赞叹不已:“真不愧是诗雨的孩子。这份天资,这份心性,真是冠绝天下。”   “世叔谬赞了,小侄只是侥幸而已。”李轩已经生出了几分不耐,忖道这位仇世叔到底想跟他说啥呢?这么东拉西扯,让人云山雾罩的。   可他现在只想尽快将那三艘船的下落找到,哪里有功夫与仇千秋闲扯?   可接下里,他就听仇千秋叹道:“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爹,也有些后悔当初。如今老夫虽是大仇得报,武道有成,即将攀顶天位。可因膝下荒凉,常常顾影自怜,可叹我这一身武学,上佳法器,万贯钱财,却都无人继承——”   李轩初时没听懂仇千秋的言下之意,只当这是他老人家的牢骚,直到他走出朱雀堂被风一吹,才猛然一醒。   心想我艹,这位仇世叔分明是想让自己给他当儿子啊!   而等到李轩心情复杂的返回他们的签押房,就望见罗烟与乐芊芊两人兴奋的脸。   “我们查到扬州那边有一个地方很可疑,很可能是他们制作猛火油的地点。”   乐芊芊脸上带着红晕:“还有,我们可能找到王记那三艘旧船的下落了。” 第一七五章 分赃 那三艘旧船,是罗烟与乐芊芊两人寻觅猛火油的制作地点时,‘顺带’找到的。 按照罗烟提供的配方,制作猛火油需要大量的硫磺、硝、红糖,砒霜与巴豆等等,而这几艘王氏船行的旧船,恰好在两个月前都载过这些货物,而且量方面很不小。 乐芊芊又查询几艘船的通关记录,现它们在经过扬州的仪征到镇江的丹徒一带时,会在这段江面停留半日到一天。 所以两人推测在北岸的仪征县,或者南岸的丹徒县内,有一座官府记录之外的私港码头,进而推断出了制作猛火油的地点。 “我认为更可能是仪征。” 乐芊芊用不确定的语气说着:“游徼你的兄长李炎担任镇江水师守备的时候,锐意军务,平时巡查甚严。如果那边有私港,或者私运军械,早该被现了。毕竟军械案爆,还在二皇子遇袭之前。 反倒是扬州那边,早就军务败坏,鱼龙混杂。他们要在江北沿岸建这么一座私港,一个猛火油的作坊,可谓是易如反掌。” 李轩只翻看了一下乐芊芊递过来的几份宗卷,就决定将彭富来与张岳唤醒,连夜往扬州一行。 这三艘旧船他一天不找到,就一天不能安心。 而就在几人雷厉风行般走到朱雀堂门前,李轩的脚步忽然顿住,他稍稍凝思,就转过头询问:“老彭,你那边能不能安排一艘快船?” “当然可以!”彭富来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李轩之意,这位是不想使用六道司的官船:“我得一张飞符,估计需三刻时间才能准备妥当。我们可以在栖霞山那边乘小舟到江心上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谦之你是担心被人盯梢吧?” “有一点,今天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把右脚从台阶上挪了回来:“我们换个地方出去。” 那种被盯梢的感觉,是中午他返回南京城内之后开始的。 可李轩几次试图寻觅源头,都没有任何收获。 他却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只因就理论来说,武修到四重楼境之后,灵识感应之能都会有极大的增长。尤其他的神魄之力是常人的九倍,在这方面的收益应该额外巨大。 恰值如今诚意伯府内外潜流暗涌,危机四伏之际,就更需谨小慎微。 几人最终是在乐芊芊的术法遮掩下,从朱雀堂的东面翻墙而出。 出来之后,李轩的心念之内,果然再没有了那种被人盯梢的针刺感。 接下来是在栖霞山的北面上船,一路顺水南下,然后在南京东面的龙潭镇附近停了一段时间。 李轩独自上岸离开了一段时间,然后等他返回的时候,就带回来一个大包裹。里面赫然装满了现银黄金,还有各种价值昂贵的古董,甚至连中品的法器都有两件,里面的银票也有将近七万两。 “这是那位韩掌柜积攒下来的财货,里面的现银与金元宝,价值应该在二十二万两左右。” 李轩将包裹放在了桌上:“古董玩器与法器我搞不太明白,老彭你来估个价,然后大家二一添作五一起分了。” 虽然这是他从韩掌柜记忆里获得的信息,李轩可从没有独吞的打算。 毕竟当日在黄林寺,在场的几人可都是冒着殉职的风险,出过死力的。 没有在场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位,他都撑不到素昭君赶来。 “我艹,这只怕是王羲之的真迹!很可能是他亲手书写的黄庭经。即便是后人临摹的,那也一定是出于名家之手,不会低于七千两。” 彭富来只草草翻看了一遍,就神色震惊的看着李轩:“这些东西可比那些现银值钱多了,加起来搞不好得有三四十万两。我见识有限,也摸不准它们的价格,得带回去让人掌眼估价。问题是,这韩掌柜留下的财货,谦之你是从何处找来的?我记得他没说啊?” “你管那么多干嘛?拿钱就是了。这关系到我家的秘术,不能跟你说。” 李轩瞪了他一眼:“既然东西不好估价,那就先分银钱。每人拿两成,也就是四万四千两。” 张岳面上微喜,可他稍作凝思之后,就摇了摇头:“两成太多,分我一成就可以。” 乐芊芊也颔道:“确实多了,毕竟这是游徼大人你寻来的。” 罗烟也是状似喜滋滋的,将李轩推过来的银钱推了一半回去:“他们说的没错,你是我们的头儿,本就该拿大头的。” 可乐芊芊总感觉这位脸上的喜意是装出来的,那眼神分明是不屑一顾。 李轩想了想,也就没做任何推托的拍板:“成!那就这么分了。” 在场都是能推心置腹的爽快人,他没必要与这几位假客气,那只会显得他虚伪。 分了这笔银子,船上的气氛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即便是身家厚实如彭富来、乐芊芊,对这笔意外之财也是很欢喜的。 何况后面还有一笔钱财分,加上彭富来出售那批古董玩器后的分账,加起来可能高达五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唯独李轩,因得了仇千秋的提醒,一直在注目观察着沿江两岸,然后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游徼大人这次大利市,该当高兴才对。怎么一脸忧心忡忡的?该不会是后悔分钱了吧?” 罗烟语含调侃的走到了李轩的身侧,然后顺着他的视线远望。只见北岸一侧,一艘艘大大小小的帆船搁浅在了岸旁。 罗烟脸上的笑意,顿时淡去,语调也渐渐低沉:“那是因漕运堵塞之故,整个大江南北几千艘专走运河的漕船没了生意,停靠码头又得花钱,只能临时搁浅在这里。 他们其实算是运气好的,那些堵在运河里面的船不但进退不得,在外地吃喝拉撒也都要银子,许多船主都亏到吐血。据说有许多漕夫被裁,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活干。可这既是天灾,也有**——” 当说到**二字时,罗烟的语气额外森冷。 可他随后又笑了起来,用略含惊奇的语气说着:“没想到,游徼大人虽然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却能识得民间疾苦,对底层的百姓倒是挺关注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轩想起了之前仇千秋的言语,不由苦笑道:“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几十万身强力壮的漕夫饥肠辘辘,其中也不乏英雄豪杰之辈,我等肉食者又怎不生畏?” 罗烟不由一愣,仔细看着李轩。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嘴里呢喃着,眸中闪过了几分异样的光辉,随后却又似笑非笑的说着:“游徼大人真有文才,可诚意李家家财万贯。只要你们愿意,一家之力就可以让运河数十万漕夫吃饱喝足——” “可然后呢?”远处的彭富来一声嗤笑:“被朝廷贯上笼络人心,阴图谋反的帽子,然后抄家问斩?” 张岳也摇头道:“行不通的,我记得我父亲说过,我等武人之家,即便是在南京各大城门摆粥棚,也是有着规矩的,绝不可越过那些文士。” 李轩则一声轻叹:“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怀念紫蝶了。” 有紫蝶妖女在,至少这几十万漕夫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罗烟闻言,不禁唇角微挑。 ※※※※ 南京距离仪征很近,比上次他们前往扬州船城更近。加上乘坐的又是彭富来家的快船,在出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如果不是李轩沿途离开了一阵儿,可能度还要更快些。 “那座码头,应该就在这附近十里地段,我们得仔细找一找。” 乐芊芊一边说着,一边招起了两只纸鹤,准备放出去探查。 可此时的罗烟,则看着前方的一束黑色烟柱,一声冷笑:“炼油的作坊是不用找了,就在这里。那么高的烟囱,那么浓的烟气,除了制作猛火油之外,其它的可能性不大。” 李轩精神一振,只要找到了作坊的位置,就意味着一条线索已经入手。 接下来乐芊芊,又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她的纸鹤已经找到了那三艘船。它们就搁浅在附近的芦苇丛中,周围还设置有一个粗浅的幻阵遮蔽。 ——那不是什么很精巧的阵法,就相当于李轩前世的迷彩,可以让远距离的人生出错觉。 让人头疼的是船上,有大概六十人看守,都是实力不弱的武师。其中进入第二门的,就有五位。 然后作坊那边人数更多,有大约一百多号,都是顶盔掼甲,仿佛私军。李轩用‘护道天眼’遥遥看了一眼,现在作坊旁边,还有一道更加强大的气息,那很可能是一位第三门的武修。 “还是得从堂里面叫人。”彭富来挠了挠头:“我们这几人,怕是拿不下来。” 张岳也神色无奈:“要不明天再说?校尉大人随总管去了高邮,一时间怕是没法赶回来。” “用不着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女声,忽然响起在几人的耳侧。 彭富来等人神色错愕的往声音的来处望去,然后就见薛云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他们的身后。 第一七六章 快点娶回家   “薛仙子是你叫来的?什么时候?”   一片密实的芦苇内,彭富来用一块布蒙住了鼻子,满眼异色的看着李轩。   而此时在他们前方,正有二十几柱足有成人手臂大小,插在泥地里面的香柱在缓缓燃烧。   薛云柔正在一丛两人高的芦苇掩护下作法,她鼓动着微风,操纵那些香柱上腾起的青色烟气,往不远处的三艘帆船吹刮过去。   “不是我叫来的还能是谁?”李轩一声嗤笑,瓮声瓮气的说着话:“明知这些旧船,这座作坊可能有大股人马驻守,我怎么可能不找帮手?不止是云柔,出城之前我还叫了我大嫂,不过她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他同样用两根布条堵着自己的鼻子,这香其实很好闻,可以李轩现在的修为,多半是一闻就倒。   根据薛云柔的说法,那些香柱乃是天师府特制的迷香‘神鬼半步颠’,药效非常霸道。连神鬼都扛不住,半步之内就要倒,又何况是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些船上忽然就传来‘噗通’,‘噗通’的闷响声。   在李轩的护道天眼观照下,只见船上的身影,一个个毫无预兆的就扑倒在地,完全失去了意识。   在船外看守的几个武修感觉不对劲,可几人已经睡意深沉,没撑多久,也各自倒了下来。   彭富来不由咋舌:“服了!这些术修,忒是阴险。”   “这怎么能叫阴险?术修的根本,就是因地制宜,尽可能的利用各种工具与外力达成目的。”   乐芊芊哼了一声,然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薛云柔:“我们术修与武修不同,虽然战力稍微弱了一点。可只要有足够的银钱,充分的准备,便是天位以上的真龙都可斩得!”   “是很厉害,可正因如此,他们为祸也烈。”张岳‘啧’了一声:“紫蝶之前,黑榜的前五位有四个都是术修,连李遮天那般人物,在踏入天位之前,都只能屈居第六。如今前五还有一个紫蝶,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罗烟笑眯眯的说道:“应该是,我猜紫蝶她是术武双修。”   李轩对薛云柔也很是佩服:“云柔的这份手段,真可谓神鬼莫测!”   这船上六十多个武师,五个第二门,分散在三艘船上。换成他们,虽然也能够拿下,却需费不小的力气,且绝无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可薛云柔仅仅只用了一个耗力不多的小法术,就将这些人给拿下了。可贵的是三里之外的作坊那边,还没有任何警觉。   “没那么夸张的。”薛云柔显然是听到了,她面含红晕的回头,笑盈盈的与李轩说话:“这些武师大多都在船舱内,地方狭窄,加上今夜无风,才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换成其它开阔一点的地方,我这迷香就不成了。比如前面作坊那边,我估计我只能迷倒其中的一半人。”   李轩的唇角不由抽了抽:“那也很厉害了。”   我的敌人,都被你给解决了一半——   李轩赞了一句之后,就身影一飘,似如被大风吹拂的一片落叶,飘上了其中的一艘船。   这些船上果然都装满了兵器,光是长枪就有九千多杆,长刀三千把,底层则都是一桶桶的猛火油。   不过这些人显然是没有再舍一船兵器物资,继续栽赃诚意伯府的打算,李轩用‘护道天眼’内外扫了一圈,没有现任何与诚意伯府有关之物。   李轩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他之所以会连夜赶至,就是担心这三艘船落入席应之手。   几人的手脚都很麻利,将所有晕倒的武师,全都一个个五花大绑的捆好,然后全都丢到芦苇丛里面藏起来。   他们用的是从彭富来乾坤袋里面拿出来的上等缆绳,便是五六重楼的武修,也休想挣开。乐芊芊还额外给那五位第二门武修,钉了几根镇元钉,以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是制作猛火油的作坊,就位于临河的一边开阔地。   这次薛云柔却是制作了一个规模不大却很精致的法坛,这才开始了作法,用微风吹动迷烟,往作坊周围飘荡了过去。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时间,只见那作坊内外一大群人在‘扑通’声中栽倒,就如烂泥一样扑倒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惊觉,一大群顶盔掼甲的武修从各个房屋里面涌出。   位于作坊左面的一间房屋骤然炸裂,一位穿着黑衣黑甲的身影从内冲出。他飞凌于空,怒目圆睁着往下方俯视。   “六道司的狂徒,你们好大的狗胆!”   此人很快就现了薛云柔的身影,当即如流星一般往法坛方向轰坠过来。   薛云柔没做理会,她眼睛一眨不眨,镇定自若的又捏了一个法决。   “先天一气,道生无极,落雷!”   一刹那间十数道雷电劈下,将远处扑过来的十几个武修,在顷刻间轰成了焦炭。   便是空中飞来的黑甲人,也在那狂雷轰击下身影一滞。   此时薛云柔,又手持着一把桃木剑,在李轩的肩上一拍。   “乾坤借法,神力加身!”   李轩就感觉一股狂暴的力量,涌入到他体内。   这种感觉,与他平时使用‘神力符’完全不同,有着质的差距。   李轩感应到自己的力量,至少激增近倍。而在以往,一张‘神力符’最多只能让他增加三成力量。   “天地无极,神行千变!”   一股狂风,开始环绕住了李轩的躯体,让他感觉自己身轻如燕,   “太上太清,金光护体!”   李轩的身上,又笼罩着一层金光。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看着薛云柔一连五六个法术,都用在李轩身上,不由一阵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心想这位薛仙子的厚此薄彼,也未免做的太明显了吧?   他都有‘太乙金光术’加持了,你为啥还浪费法力,给他再加一个‘乾天罡气’?这岂非是浪费?   薛云柔却分明是位情商极高的女孩,她随后就连续两个法术,打在了彭富来与张岳的身上。   “几位稍候,来得及的。李大哥主攻,所以我先紧着他。以后但凡我在,李大哥你们都可以不用符箓的。我的法术,效果只会比符箓更强。”   彭富来与张岳互视了一眼,就将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了李轩。   李轩心有灵犀的读懂了他们的目光——谦之你把薛仙子叫过来果然是对的,真省钱呐!要不李轩你干脆把她娶回家得了。   他自己也是心有戚戚焉,中品的道符视其威力,价值在三百两到千两纹银之间。   薛云柔这几个法术,就让他们省了好几千两纹银。   虽说他们几人都是家底殷实的,可自从正式加入六道司以来,他们已经连续经历了好几场战斗,光这符箓已经消耗了至少三十张,至少有三万两纹银洒进水里。   ——如果这钱是用在秦淮河,那可不知有多快活!   即便不去十里秦淮,省下来去买‘小乾坤袋’难道不香吗?   此时罗烟似笑非笑的觑了李轩与薛云柔一眼,然后一声冷喝:“给我下来!”   他的长鞭挥击,宛如九条蛟龙般轰向高空。那位黑甲武修一道刀芒重斩,将那九条蛟龙全数破开。   李轩则已一跃而起,飞凌至他的上方,怀义刀由上往下的重斩坠落。此时他全身法器都被催,一身浩然武意弥漫全场,刀势刚猛霸烈,裹挟着上百条狂暴雷蛇。   那黑甲人初时还含着轻蔑之意,可当这一刀劈落,他的脸就变了颜色。   “这是,浩然武意?”   而此时李轩,更是口吐雷音:“呔!”   黑甲人在神夔雷音与浩然正气冲击下心神震荡,几乎当场晕厥。竟是任由李轩这狂猛无俦的一刀,劈斩在他的胸前!   这位的身上不知是有着什么样的护身法器,李轩的一刀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斩入,在与他体外罡气对抗了大概一个呼吸时间。才强行劈开他胸前的铁甲,在他的前胸留下一道几乎穿透肺腑的可怖伤口,同时将此人如流星一样砸落地面。   黑甲人在剧痛中警醒,一声怒嚎:“你们今天都得给我去死——”   ‘篷’!   这是罗烟,他的长鞭击中黑甲人的胸前,让他的话音顿止,口中咳血。   再而后是李轩的怀义刀,在黑甲人应对罗烟鞭势的时候,从上空斩下。凌厉的刀光,将那头盔斩成两半,甚至在黑甲人的脸上,斩出了狭长的伤口。   而就在李轩长刀再接再厉的一个斜斩,却被黑甲人挥刀格开时,罗烟的长鞭又紧随而至,竟是缠住黑甲人的右脚一拉,就让他脚步一阵踉跄。李轩则似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一刀锥击,竟是直接破入此人的心脏内。如非是这黑甲人的修为到了第三门,心脏再不致命,这一刀就可要了他的命!   而接下来这两人一鞭一刀,竟然成夺命连环之势,让黑甲人左支右绌,身上不断爆出鲜血。   这让后面已经请神上身,招出了一尊六丈‘黄巾力士’的乐芊芊一阵目瞪口呆。   她现自己完全插手不进——只因这两人的配合,跟上午司马天元与江含韵的联手,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那简直就是心有灵犀,紧密到水泼不入,针插不进的境地,简直就如同一人! 第一七七章 是不是长得太俊了 当罗烟又一记重鞭抽在了那黑甲武修身上,此人就已心生畏意。他以手中狼牙大刀横扫,爆出毕生罡元,刀芒横扫十丈,然后就试图拔空而起,从此地撤离。 可李轩早有所料,他已经提前越至黑甲武修的上空,怀义刀直接由上而下的攻顶,刀光闪耀,连绵不绝。借助黑甲武修抵挡时的反震之力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兔起鹘落。 他与罗烟配合,仅仅七次合击,就已令重伤在身的黑甲武修筋疲力竭。 直到最后,李轩又是‘呔’的一声炸喝,令黑甲武修的意识再次晕迷。 此时罗烟就似知道他的心意,一鞭抽在了黑甲武修的脖颈上,不但令后者身形踉跄,站立不稳,更将他的护体罡气强行破开。 李轩紧随其后一刀掩下,轻而易举,就将这黑甲武修的头颅斩断! 斩杀了这位七重楼的武修,李轩的心情畅快的无以复加,他直接伸出手想要与罗烟击掌。 可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才想起这是现代的手势。可结果罗烟也伸手过来,与他重重的一击掌,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配合的还不错!”罗烟笑着赞了一句:“你我间有点珠联璧合的意思了,这位七重楼武修实力其实很不错,可你我刚才都没怎么用力气。” “行云流水,确实畅快!” 李轩也很欣赏的斜睨了眼罗烟,这位与他配合确实默契,全程都跟上了他的节奏。 他对上面分派给他的这位罗游徼,是越来越满意了。 后面法坛上的薛云柔,则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一股奇怪的气氛。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好奇的询问拿着巨盾,护在法坛前方的张岳。 “张大哥,李轩与这位罗游徼的关系似乎很好。” “是很好的。”张岳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暗器箭支,一边凝思想了想:“他们挺有默契的,可能谦之自己都没察觉。可他们两个这几天不但穿衣服的颜色是一样,连型也是差不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喜欢的菜式也是相同。” 彭富来则嘿嘿的笑道:“是默契的不得了,我之前就说了,幸亏罗游徼是男的。否则薛仙子你一定会多一个劲敌。” “是吗?” 薛云柔又蹙眉看了罗烟一眼,心想这罗游徼是不是长得太俊了?怎么像是女孩似的? 黑甲武修倒下之后,后续的战事就简单了。 这作坊还有四十多名护卫,薛云柔借助法坛一力就可压制。当李轩与罗烟等人加入进来,当即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将之横扫。 最终有二十二人被他们杀死,十三人被俘,弃械投降,还有六人逃遁。 此外作坊里面的工人,也逃走了一半。 李轩对逃走的人没怎么在意,从他开始动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想要将所有人一个不留的全数拿下,是绝没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甚至也预想到了自己事后会吃上面的挂落。区区五人的小队,就敢抓捕一百六十多位案犯,其中还有一位七重楼境的强大武修——这显然是不合六道司规矩,也不符合《六道伏魔典》的条例。 正常的程序都该向朱雀堂请援,调配足够的人手,以求万无一失。 可李轩必须这么做,才可确保那三艘旧船在他控制之下,也能避免夜长梦多,滋生意外。 接下来还是捆绑,幸亏他们在作坊里面找到不少缆绳。虽然坚韧度不如彭富来带的那些,可加上薛云柔拿出来的镇元钉,已经足够用了。 ——李轩是看到薛云柔拿出她的小乾坤袋之后知道,这位手中的空间法器,竟与他老爹的是同一品级的,都是十丈宽长的那种,里面可以塞几百头成年的水牛。 “游徼大人,朱雀堂已经有飞符回应了。马都尉与火鸦都的冷都尉已经率人动身,总共四十二人,乘坐的是快船。那边让我们再等待半个时辰。” 乐芊芊在李轩身边小声禀告着:“堂里面好像是没多少人了,一般来说,似这种情况,除非是人手紧缺,绝不会同时调度两个都的人手。” 此时李轩,则正立在那座小法坛下面,看薛云柔施展‘招魂术’。 这次招魂非常顺利,薛云柔的法术也很厉害。那位黑甲武修的神魄,几乎被原原本本的招到了法坛之前。 这位聚魂之后,就怒瞪着李轩,一身怨气沸腾,黑雾翻滚,他显然是对死在李轩手里的这一事实,感到非常不甘,怨恨不已。 李轩心想很好,稍后自己还可以用红衣女鬼的能力,再来收割一次黑甲武修的记忆。 他现在有三个月的寿元,又可以氪一波命了。 “可以了。” 薛云柔将一杯红色的酒液洒出,泼在了这黑甲武修的魂体上:“李大哥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的状况还不错,神魂也比普通人强大,可以支撑许久。” 此时乐芊芊也手持一枚玉符,施展了一个法术。 这是‘观影照形’,就像是现代的录像机。可以记录这次招魂术的前后经过,作为日后的证据。 “你是何人?” 其实李轩已经知道了答案,乐芊芊早就通过此人的头颅,认出他乃是六道司的一位通缉犯。 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做个测试。 黑甲武修的灵魂翻动了霎那,才闷声答道:“泸州庞世玉。” 鬼魂之属是无法说话,只是散出尖啸与魂力波动,让人理解它的念头。 李轩眸光一亮,看出这黑甲武修的反抗很微弱,他继续问:“这猛火油作坊与兵械盗卖案的主谋是谁?” 庞世玉的魂躯当即开始剧烈挣扎,以至于薛云柔都微微蹙眉,直接抓起了一把糯米,然后在手中碾成粉末洒出,这才令庞世玉的抵抗减轻。 “是镇江总兵林紫阳!” 庞世玉答的很迷茫,可他这一句,却令在场等人都一阵色变。 李轩也瞳孔微收,镇江乃漕运重镇,就在扬州的南面,是京杭大运河在长江的出口。 所以朝廷不但在镇江设有一营水师,还有一镇精兵。共有三个卫所,兵员高达一万二千人。 “他是准备图谋造反?打算何时起事?” “是!”庞世玉的反抗被薛云柔镇压之后,就知无不言了:“日期未定,时间应在一两个月内。” 李轩与走过来的彭富来等人对视了一眼,又继续问道:“那么除林紫阳之外,还有何人?” 庞世玉想了想,却微摇头:“我不知道。” 李轩又问林紫阳可曾与朝中高官,或者江湖势力勾结,可庞世玉想了许久,只回了一句:“弥勒教,我看到过他们的人。” 李轩接下来,又问兵器盗卖案与猛火油。 “你们一共买了多少兵器,又制作了多少猛火油,藏于何地?在镇江之外,可还有其它据点?” “共有长枪七万杆,朴刀二万四千柄,还有各种盾牌一万六千面。火铳三千杆,虎蹲炮四十九门,佛朗机炮二十四门,猛火油三千桶,一小部分是自造,其余都是从南直隶各大武库购得。由于崔承佑抽调崇明岛五营水师,日夜在扬州江面搜查封锁,其中一部分还未能运回镇江。” 此时庞世玉的魂体又剧烈动荡,却非是在反抗,而是魂力即将损耗殆尽的征兆:“东西大多储藏于总兵大人在镇江府外建造的仓库。在这里不远,还有一处转运仓库,储藏有大概七百石的硝石硫磺,是准备用于制作火药的原料。” 李轩又继续问:“那么你可还有其它同伙?实力在你之上,或势均力敌的。” “我知道的共有三人。”庞世玉又想了想:“其中两人藏头露尾,我不知底细。还有一人叫黄军,本是与我一同看守这里的作坊与船只。” 李轩当即就生出侥幸之意,方才若还有一位七重楼境坐镇,那么他们就只能对此间敬而远之了。 现在也不可不防,万一此人赶回来,怕是难免又一场恶战。 “那么此人何在?今夜可会返回?” “被总兵大人临时召去镇江,要围杀一人——” 庞世玉的魂体已经化成了一团黑雾,再不成形状。 “是诚意伯世子李炎!” 当这一句出口,庞世玉的魂体就彻底魂飞魄散,不成形状。 而在场等人,都纷纷错愕的朝李轩注目。 李轩的脸色,这一刻也变的纸一样苍白。 第一七八章 老婆你啥时候到哇 就在大半个时辰前,镇江府治所丹徒县内的含元阁。 李炎手持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对面的好友与同僚——镇江水师千总沈元辉。 “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沈千总?我家那些兵器甲胄,现在是落到你手里了吧?要不要我将我家那位邢管事拉来与你对质?” 沈元辉是一位四旬左右,中等身材,方面大耳的武官,他面色青沉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如大人你所说,是我与你家的邢管事勾结,将你们家那座庄园的兵器甲胄取走。那家伙贪心得很,几十口刀,十七领甲,就管我要了三千两纹银。” “那么我李炎可曾亏待过你?”李炎继续说道:“即便这次我走前,托你照看我家的产业,也是给了你好处的对吧?” “是我对不住你!”沈元辉痛饮了一口酒:“大人你非但没亏待过我,反倒对我恩德如山,且不说大人的提拔之恩,之前你怜我家贫,给我介绍的那几笔生意,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沈元辉不是没心的人,知道你是真把我当兄弟的。” “那这究竟是什么缘由?”李炎又为沈元辉斟酒:“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沈元辉持着酒杯的手顿时微微一颤,半杯酒液都洒落在了手上。 李炎则是失笑道:“我又不是瞎子!水营里面多了二十多条艨艟,十五条斗舰,还多了两千多号人,在日夜操演。韩柔他们那些不听使唤的,都被你们打到运河上去看守水关。镇江总兵林紫阳应该是你们的头?他将那么多流民收拢在城外庄园,是意欲何为?” “大人慧眼如炬!” 沈元辉神色微微一笑,放下了酒杯:“既然话说开了,那么末将也不瞒你,我等就是要造反!上皇无德,以至于土木堡大败,丧师辱国;而当今则皇统不正,人心不固。此时正是我等英雄奋起,建功立业之时!如今有弥勒佛子下生,明王出世,即将澄清宇内,建清净世界,我等正当附之冀尾,助其定鼎天下,建不世之功——” 李炎见他面泛红晕,越说越是激动,不禁一阵错愕失神:“沈元辉你是疯了?你什么时候入的弥勒教?” “我没有入弥勒教,却见过弥勒佛子本人,那心胸气度都无不让人心折,使人心甘情愿为他效死。” 沈元辉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又容颜一正:“说实话,我买那些兵器,也是存着万一的念想,想要逼一逼你们父子。林总兵的意思,是想要把你们父子都拉过来的。可你父子二人位高权重,被朝廷的高官厚禄养着,不到万不得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参与谋反的。” “所以将我家的兵器甲胄放在你们偷运军械的船上,嫁祸我家?”李炎冷哂道:“我李炎还真是谢过你们的好意了。” 沈元辉却浑不在意:“此事确实做的不地道,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常的方法,可没法让你们诚意伯府随我们造反。” 他随后虎眼圆睁,看着李炎:“大人何妨认真考虑一二?大人的难处我明白,诚意伯府坐拥荣华富贵,没必要别着脑袋随我们造反。可你是不知我等准备了多久。此时只需弥勒佛子登高一呼,这沿江两岸三十万大军,三万水师都将景从,那时至不济都是一个划江而治的局面。 试问那时覆巢之下,你们诚意伯府哪里还能保得住这份富贵?可如果你们诚意李氏愿意相助,助我家佛子遮断大江,阻断漕运,这天下必将鼎革。到那时大人你不但公候可期,甚至未来列土封疆,都未必不可。” 李炎半眯着眼,状似在倾听,一直等到沈元辉的话音落下,才笑着询问:“你们动用了多少人?我今天如果不答应,是不是回不去了?” 沈元辉心神一凛,握住了腰刀:“不瞒大人,此间共有六位第三门在此!便是林总兵,也在附近等着。今日您在丹徒城内多方走动,应该打听到了不少消息,甚至城内的虚实想必您也清楚不少,我与林总兵是真不敢将你放回南京。” 他随后语音一顿:“除此之外,我等也欲借大人你这条命,与诚意伯谈一些大事。” “六位第三门,加上你与林紫阳,还真看得起我李炎。” 李炎‘啧’了一声,然后笑问道:“沈千总你一定认为我李炎很傻吧?这个时候跑都来不及,还傻乎乎的约你出来喝酒。可沈千总你可知,我为何会选在这座贵到不讲道理的含元阁?” 沈元辉愣了愣神,也觉奇怪。他这上司对部属虽然大方,可平时他自己的衣食住行,一向都抠门的紧。 然后他就蓦地神色微变,看向了城外方向。只见在他们东面,赫然腾起了两团赤红火焰。 他似想到了什么,目眦欲裂的看着李炎。 “是你的人做的?” “不是我诚意李氏还有谁呢?” 李炎将杯中之酒缓缓饮尽:“我之所以选在含元阁,就是因这里够高,可以欣赏城外的这两场烟火。一处在水营,一处是那位林总兵名下的仓库。多亏了你们把得力人手都调了过来,给了我可趁之机。还有,你们制作那么多猛火油,应该是准备用来守城的?烧起来可方便了——” 他语音未落,对面就是白光耀眼。一把锋利无比的雁翎刀,将二人间的酒桌,还有李炎身后的地板窗栏,都在无声无息中一分为二。 “这就恼羞成怒了?” 李炎闪过那刀光之后,毫无温度的一笑:“林紫阳那厮既然敢嫁祸我家,我李炎岂能没有回敬?” 他身影化成火焰,竟然将对方的犀利刀光视如无物,直接就欺身到了沈元辉的身侧,一掌拍出,正好击在沈元辉横在胸前的雁翎刀上。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沈元辉的浑身上下赫然都布满了白霜,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八重楼境!” “猜对了!” 此时李炎的腰刀已经出鞘,赫然如一条炎龙一样充塞着这座楼宇。 沈元辉拼命的后退避让,手中的雁翎刀一连劈斩七次,那犀利苍茫的刀气,将整座楼宇割裂的支离破碎。 也包括李炎斩出的浩大炎龙。 李炎却笑道:“火无形无质,那是你能斩得碎的?” 只见那赤红光焰,在冲击到沈元辉身前时,竟又汇而成龙,全须全尾的贯穿撞入到了沈元辉的体内。 “刀魄?”沈元辉口中溢血,他强撑着躯体,异常艰难的说着:“真是天才!你的刀,何时入的魄?” 轰—— 当他的最后一个字道出,沈元辉整个人就已化为火炬,熊熊燃烧。 “半年前就已经入的魄,难道什么都跟你说?” 李炎已经感觉到周围迅靠拢过来的气机,他不但分毫不惧,反倒哈哈大笑:“舒爽!老子最不喜的就是你这样的二五仔,会将老子衬得像是蠢货。不宰了你,老子的意念如何通达?” 沈元辉已然化成灰烬。 此时李炎的身影,如一只火焰大鹏一样飞向了远处的江面。可他飞出不到三十丈,就有一个伟岸身影追到了他的身后。 “给我下去!” 那是一股无比强横磅礴的风刀,斩来之时,就将李炎身化的火焰,直接压缩成了球状。 李炎不得不化炎为冰,整个人在那风刀斩击下坠入江面。他往那风刀来处扫了一眼,就嘿然一笑。 “让我下去?林总兵你确定?这可正合我意。” 在李炎坠水之刻,就有无数的寒冰向四面散开。一道道寒魄刀光,让周围追击过来的几人,都面色顿变。身影都被那刀势,强行逼到了百丈之外。 可即便如此,这几人也不好受,浑身都结出了一层冰棱。 此时空中的狂暴龙卷,却已经往下贯穿。 “老夫岂不知,整条长江水系,你们诚意李氏都可如鱼得水?” 那是一个白眉苍,五官方正,面硬如铁的老者。他也是用雁翎刀,在劈斩挥斥间一连七次粉碎了李炎的躯体。后者则不断的通过周围的寒冰转换,挪移方位。 可李炎能够利用的江水与寒冰越来越少,只因那狂暴龙卷,竟将整个江面的水抽取往上。 这个时候如果李轩在场,会现这里的空气,竟已变得异常干燥。所有的水分子,都被那狂暴风力强行抽走。 而此时在云空之上,则布满了磅礴水汽,仿佛一片巨大的黑云。 “大江是你们李家的根本,那么老夫便抽干这大江之水。” 此时林紫阳的周身,赫然又爆散出成百上千裹带雷霆的风刀,往李炎存身之地纵横交错斩击。此时他的一头须尽皆竖立,目中的火焰几乎化为实质:“今日老夫如让你遁走,我林紫阳愧领‘风君’之名!” 李炎被迫挥刀,一连与他对斩了七次,口中渐渐溢血。李炎却全不在意,他的身体化冰为炎,长刀却是寒意沛然。竟也从半空的乌云中引下了磅礴雷霆,灌注入他的冰刀之内。 两人交手,竟在这须臾之间,就使这河床之上,多出了上百条纵横交错的刀痕。 “真有意思!下官在镇江任职以来,还是头一次见林总兵如此的气急败坏。可总兵大人可曾考虑过,在这大江之上对我动手的后果?” 林紫阳不屑一笑,语声沉冷:“李炎你无故擅杀朝廷将官,又纵火焚烧战船,老夫将你擒拿问罪,有何不妥?” “我哪里是在说这个?你林紫阳要对我下手还需要理由吗?”李炎‘嗤’的一笑:“这里可是镇江!扬州就在对岸——” 此时林紫阳恰好追击到了李炎身前,他的雁翎刀第一次获得机会,正面劈斩到李炎的胸前。 后者虽持刀挡住,可身影却如被陨石撞击,整个人倒卷翻飞着爆退百丈,在河床之上滑出了巨大的深痕。 “老夫岂不知你们诚意伯府在扬州有众多盟友,就如那彭八百?又岂不知这长江之上的众多龙君,都会是你们的帮手?” 此时林紫阳的气势,竟是狂暴如龙:“可你等不到他们,一刻之内,你李炎要么被我擒下,要么死于此地!” 李言见状,不禁暗暗叫苦,他在勉力抵挡之余抽出了些许余暇,往西面的方向扫了一眼。 心里在想,老婆你啥时候到哇?你家男人在等你救命! 第一七九章 交给我了(六千字大章) 被李炎念叨的素昭君,正一身染血,眸光殷红的奔行于江面之上。 自离开南京城,素昭君已在沿途中经历四次袭杀,两场大战。那些身份不明,不知来历的高手接踵而至。尤其一头八重楼境的白虎妖君,阻截了她整整半刻时间,才被她重伤击退。 而这连续多次的围追堵截,也令素昭君心急如焚。在击退那头白虎之后,她彻底不顾法力损耗,身影化为狂雷,全力以赴的向镇江方向疾驰。 甚至就连她的陪嫁女侍素灵环,也被素昭君甩在了半道。 而此时的她,才刚刚抵达仪征一带的江面。 轰! 这是一头巨鲲,从江面之下飞腾而起。以头顶的独角,往素昭君猛力撞击。 “杂种,我看你们是不想活!” 素昭君一拳砸下,带着狂雷烈火。她的身影被这巨鲲的巨力,强行撞到了半空,可后者却是出了一声惨烈哀嚎,那雷蛇火龙竟缠绕着灌入它的体内,将它的腹部炸出一个巨大的血孔。 高空中的素昭君此时又身化雷光一个闪烁,骤然来到了巨鲲身前,在后者妖躯变幻,化为黑翼大鹏之前探手一抓,赫然将后者的一只眼睛强行抓取了出来。 那黑翼大鹏的哀嚎声再次响彻在了周围江面。它再不敢与素昭君有任何接触,翅膀一扇,就贴着江面滑翔离去。 素昭君眸中杀机凝如实质,森冷异常,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往镇江方向全奔驰。 “尔等记住了,今日炎郎如有什么意外,我素昭君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等斩尽杀绝,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娇躯带起的狂雷,却只在江面之上穿梭二十余里,就不得不顿住。只因此刻,一位身着大红官袍的中年文官站在她前方十丈之外。此人一身浩气勃,就宛如一面无形的墙壁,阻在了素昭君的前方,令素昭君驾驭的磅礴电流,都暂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你是?席应!” 素昭君用了半个呼吸,才认出对面那位鼻青眼肿的文官身份。她的瞳孔微收,然后袖中刃光一闪,就将那堵浩气化生的无形之墙一剑破开。 “席副宪今日阻拦在此,是意欲何为?” 此时有一对明晃晃的软剑,滑到了素昭君的手中。那凛冽的气势,竟然破开了江面,使周围大浪迭起。 “本官奉陛下之命,清查南直隶军械盗卖案!” 席应背负着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素昭君:“今日本官查得李夫人名下的王记船行,与军械盗卖案有涉,所以想请李夫人随我前往南京刑部,解释此中详细。” “借口!” 素昭君直接一挥剑,犀利的剑芒,将席应的如墙浩气再次破开。她本人则再次化雷而闪,仿佛一条雷蛇,从席应的身侧绕过。 “要解释什么时候都可以,非得今日不可?你席应与林紫阳勾结,想要拦我去路,那就直说便是!可我劝你一句,今日无论谁敢拦我去路,我素昭君都必杀无赦,哪怕是你这朝廷的左副宪!真当我素昭君不敢杀官?” “李夫人此言真是霸气!” 席应哈哈大笑,他身侧同时‘轰’的一声响,正是他的浩然正气与疾奔中的素昭君交锋,引周围罡气轰鸣,巨大冲击波冲卷两岸。 “本官何时与林紫阳勾结了?李夫人的话恕我听不懂。总之李夫人今日想要前往镇江,还真就只有杀死席某一途!” 素昭君果然一点都不迟疑,立时挥出上百道雷火剑影,碎散缤纷,朝席应笼罩而下。 后者的一身浩然正气,竟完全不是对手,被势如破竹的破开斩碎。素昭君的剑,也是狠辣无情,仅仅一百四十七剑之后,就在席应的肩膀上割开一道刺目血口,同时一剑,洞穿席应的肩。 “悍妇,你还真敢袭杀钦差?不怕你们诚意伯府被满门抄斩?” 席应的面色青白,他感知到素昭君的杀意,依旧凝如实质,刺得他心脏凉。 这位毫不犹豫,蓦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明黄圣旨,同时一口精血吐出,使那圣旨光华大亮,赫然化成了一条黄龙,缠绕于他的身侧。 “天子有命,龙气加身!” 席应冷笑着看向素昭君:“李夫人你有胆,可以再斩我一次试试?毁伤圣旨,斩伤龙气。哪怕你们家圣眷如山,也难逃死罪!” 素昭君的身躯顿住,握剑的双手紧绷着,一口银牙也在‘咯崩’作响。 此时在她后方,一位背负长剑的中年女子,也飞空而至。那正是她的贴身女侍素灵环,这位从后面望见素昭君之后,不禁一阵错愕。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随后就望见了席应的身影,顿时就面色一变,明白了缘由。 这位直接就遥空一指,一道浩大的剑影,就往那席应的头上劈斩过去。 “这里有我,小姐你只管去救人。无论什么事,灵环一肩担之!” 只是她的飞剑才刚斩出,就被素昭君一道剑气扫飞。 “蠢货!”席应冷笑道:“给我想清楚了,今日这圣旨,这龙气有任何损伤,你们李家,素家,三服之内的亲族,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在场三人都心有所感,都纷纷侧目。往镇江的方向看了过去。 素昭君将雷霆之力聚于额心,形成了一只雷霆天眼,往三十里外看了过去。 恰见李炎的身影从空中坠落,浑身燃烧的被轰砸在岸旁的一座小山上。 这令她的目光尽赤,已经抛开了所有理智,也失去了任何顾忌:“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今日阻我者,杀!” 这一刻,她周身澎拜的剑气,竟使江河断流。 可此时的席应,非但没有任何畏意,反倒是眼现出几分喜意与期待,他唇角微现哂意:“忍不住了是么?那便对我出剑!你再犹豫,你的炎郎怕是要小命不保。” 素昭君脚步蓦然踏前,一双软剑上已缠满雷火。 可就在她即将出剑之际,远处江面忽然传来了一个让她异常熟悉,又非常意外的声音:“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吧,大嫂你只管去救人。” “二公子?”素灵环错愕回望,看向那乘着一艘快舟飞驰而至的李轩。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美貌倾城的少女——正是此女施法推动那快舟,使之如离弦之箭般在江上飙射。 素灵环不认得这位,却能猜到她的身份。 拥有如此美貌,又是六重楼境的术法修为,除了天师双璧的薛云柔之外,还能有谁? 此时不止是素灵环,素昭君也诧异的回望去:“小弟?” “万幸,总算是没有来晚。”李轩目光冷冽的看着席应:“把这位席左副宪交给我来,应该是最合适不过。” “你?”素灵环皱了皱眉:“退回去吧,二公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今日袭杀钦差,就只是我主仆的事,与你无关。” 对面的席应也是一声哂笑,眼中现出嘲弄之意。 他一点都不在意,反正他在这里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我那老哥的命都快没了,我跟你开什么玩笑!” 李轩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就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槐木人偶:“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可我猜父亲他一定跟大嫂你,提过我现在的身份?” 随着他的法诀一引,这只槐木人偶就已悬漂在他身前。此时李轩又从指间逼出了一点鲜血,在槐木人偶的背后,写下了一个篆体的‘控’字。 素昭君则似想起了什么,顿时目泽一亮,现出了几分异芒:“我听父亲他说起过那桩事,不过小弟你真有把握?可需要我做什么?” “只要无人干涉,今天这家伙死定了。”李轩随后想了想:“为防万一,你把灵环留下来就可以。” “好!”素昭君再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化雷疾走。在江面上带出一条‘Z’字型的电流,再次将席应绕过。 素灵环不禁错愕的看着素昭君的背影,心想小姐她居然还真信了二公子的鬼话。 席应则是冷笑道:“我说过,你今天想要从这里过去,除非是我席应死!” 他微一挥袖,一股磅礴浩气,就如巨锤般向远处的素昭君砸落。可此时后者却完全不做理会,只将她化身的雷光,加到极致。 “那可未必!” 李轩此时一声冷笑,从他袖中招出了那枚文山印:“席应,劝你还是先顾眼前的好。” 这文山印一现身,席应轰出的浩然之气,居然就支离破碎,化为无形。 席应初时不解错愕,可当他看清楚李轩身前那枚小印的时候,却不禁身躯一颤,几乎跌落到了水中。 “这是,文山印?这怎么可能?” “我自己也感觉像是做梦,咱咋就成了理学护法?” 李轩‘嘿’的一笑,此时他又道了一声‘引’字,使位于金陵城雨花台的某个存在,在顷刻间降临于此,融入到这槐木人偶中。 这个步骤完成,李轩就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席应:“席应,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 席应瞠目喝问着,气势冷厉,可他的身影却在持续的后退:“倒是你这竖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朝廷钦差。” “席副宪言重!本人只是为虞子清理门户。” 李轩笑了笑,转而朝着身前的槐木人偶道:“素心你还不动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总得让我适应一下,这都是木头。” 这正是问心铃内,那只他化自在天魔的声音:“嘁!还以为能够附在你身上,结果却是只槐木人偶,真是无趣。” “度快点。”李轩背负着手:“这祸乱理学纲纪,为非作歹的伪儒如果走脱,我唯你是问!” 此时那槐木人偶的右手,已经现出了一枚虚幻的铃铛,而它的双眼部分,更是闪动着奇异光泽,往远处的席应注目过去。 ——其实也没有多远,薛云柔一直都在用法术催动快舟,在江面上的行驶度,竟完全不逊色于席应的飞遁。 席应在望见槐木人偶之后,也眸色大变。他眼中闪现凶光,竟然止住了退离之势,转而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往李轩直扑过去。 “御气凌霄,去死!” 那剑气澎拜,赫然破分开百丈江河。可那剑光还未能及李轩之身,就被素灵环御剑拦住。 此时素灵环的眼眸里,也闪现着异泽,有惊奇,有兴奋,也有期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可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位席副都御史,对于她家的这位二公子,可谓是忌惮备至,甚至是畏之如虎。 ——更关键的是,这位身具的浩然正气,不知何故竟已无法使用。 “你休想得逞!有我在,席应你若能伤二公子一根毫,便算我输。” 一个没法使用浩然正气的儒修,岂非是等同于没了牙的老虎? 而此时桃木人偶,则摇动起了它手中的铃铛,竟出了钟鸣一样的声响,使得席应的身躯,蓦然一个巨震,然后他就双眼涣散,陷入到失神状态。 “放心!我不会信护法一面之词。”桃木人偶笑望着席应:“究竟是否伪儒,去问心六关里面走一趟吧。贪色权名,我就不问了。只需你过了叩心与问道,今日你便可全身而退!” 可仅仅不到二十个呼吸,李轩等人就见席应的鼻间喷出鼻血,脸色也变得青黑无比。 此时就连他化天魔素心,也变得惊异无比:“啧啧!与叔母通奸,还有弑师之罪!这等罪孽,说他恶贯满盈都不为过。怪不得李轩会说你是伪儒。你这样的恶人,居然也能位列理学名儒之林,虞子那家伙如果还活着,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此时席应一声嘶吼,躯体剧烈挣扎。可他的意识,终究还是没能从问心铃幻境中挣扎出来。 “接下来是问道,这才是关键。” 那槐木人偶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意:“他若能过这一关,那么便是你手中的‘文山印’,也奈何不得他。” 此时江面之上狂风席卷,大浪起伏。席应的脸色,也在苍白与青紫之间变换。他先是口中溢血,接着是五官七窍,血流不止,最后那浑身毛孔,都溢出了血点。 而在席应的上方,则逐渐现出了‘存天理,灭人欲’这六个大气磅礴的苍劲篆字! 下一瞬,二十七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彻在这江面之上。 “杨朱余孽,当诛!” 席应不禁‘噗’的一声,再次口吐鲜血。这次竟是夹含着大量的内脏碎片,血喷十丈! 这位从幻境中苏醒,然后就从空中跌落了下来,坠入到了恶浪迭起的江河中。 “果然是没能过关!”槐木人偶一声笑:“这位学问是有,在理学上造诣很深,可他心里信奉的,却是杨朱之学那一套。虞子这些儒门先贤见了,那是定要仿效至圣先师,诛少正卯的。” 李轩闻言了然,他知道杨朱之学,那是远古战国年代,曾经风行于那个时代的贵族之林。 其核心要义,就是‘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意思是拔自己一根寒毛利天下,但我不给;让普天下来奉养自己一人,我也不同意。 每一个人只要尽力做好自己,既不做有利于天下的事,也不做有害于天下的事,那么天下就会变得很好。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李轩是从现代过来的人,知道这种极端的自由主义会结出什么样的恶果。 何况这席应,虽然不到‘悉天下奉一身’这个境地,可在其心目中,日后位列宰执才是最低的个人需求,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又怎可能不做‘害天下’之事? 素灵环此时已御剑往河面飞斩,要将此人一剑斩杀,却被李轩拦住:“没必要,此人身负圣旨,刀斧不能加身,否则我等反受其祸,就让他死在河里吧。” 素灵环却觉不解:“有道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二公子,似这等样的阴险小人,一旦放虎归山,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是真没必要。”立在快舟后面的薛云柔笑道:“你不杀他,这个人也已死定了。他那一身所谓的‘浩气’已被问心铃废除,可见其心不正,学问不纯。诚意伯只需策动几位御史上一封弹章,就可将之罢官问罪!即便诚意伯不出手,李轩身为理学护法,也只需几封书信,就可使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罪。所以他哪怕活下来又怎样?还是得死。” 她微摇着头:“此人将彻底身败名裂,失去所有的一切。不过这事自有朝廷出手,与我们无关了。” 李轩眼见恶浪中的席应挣扎的越来越弱,逐渐沉入水底,这才伸出手,去抹那‘槐木人偶’身后的两个血字。 不过里面的他化自在天魔却不甘心,把躯体扭动,躲避着李轩的手:“别啊!别啊!护法,大人,手下留情!我好不容易从问心铃出来一次,你就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嘛,我都在那里面呆了一千二百年,无聊得要死了。” 李轩则冷漠无情:“无聊也得回去,问心铃那边不可无人看守,你这天魔我也不放心,不敢放纵分毫。” 他化天魔‘素心’则是一声苦笑:“这一代的理学护法都已经选出来了,谁会没事去问心铃里面找罪受?我也逃不出来的,你的‘知行合一’,让虞子的封印更强了。” 李轩却是冷笑,一点都没犹豫的将槐木人偶身后的血字抹去了。 他心想我信你个鬼!方才席应被‘素心’引入问心铃,近九成的气血与精魂,都被这位他化自在天魔抽走。 他与乐芊芊千防万防,却还是着了这只他化天魔的道。 之后李轩就把目光投向了镇江方向,睁开了他的‘护道天眼’往远方观照着。 可惜隔着几十里,他看不到什么。护道天眼虽然有望远镜的作用,比华为手机一百倍数字变焦厉害得多,可李轩修为低弱,还无法完全挥护道天眼的能力。只能看见那边一大团的雷火闪耀,狂风漫卷周围十里。 素灵环已经倾尽所能的往那边赶了过去,薛云柔也再次施展起了法术,催动着快舟往镇江的方向飞驰。 “要过去吗?” “不用!”李轩摇着头:“找个合适的地方远远看着吧,别给他们添乱就好。” 现在的情况与先前不同,那时李炎生死未卜,他也不知素昭君已经赶到了附近。 当时的想法是先去看看情况,大不了直接氪命,用三个月的寿元来换取红衣女鬼出手,无论如何都得把李炎救下来。 可如今既有素昭君主仆在,那么李炎多半是没事的。自己这个四重楼境的弱鸡跑过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随后李轩,又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薛云柔:“谢了,云柔。要不是你,我这次未必就能赶得及,这次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后者陪他前往镇江,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风君林紫阳,乃是江南成名已久的大高手,打开第四门的强大存在。 可薛云柔却没有半点犹疑,毫不犹豫的陪他去闯那龙潭虎穴。 “不准你这么说。”薛云柔嗔了李轩一眼:“当初在地府,你把我推出来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犹豫。今日只是帮你一点小忙而已,算得了什么?” 李轩失笑:“那就两不相欠!” “就一定要说欠字吗?” 薛云柔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李轩:“李轩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为了你,我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位穿着银甲的少女,蓦然横空而至。 “能告诉我,这里到底生什么了吗?” 当这少女的身影落在舟上,这艘只能容纳四人的快舟,竟是一点下沉都没有。 李轩稍觉意外,随即就朝这位少女一抱拳:“校尉大人!” 薛云柔则是‘啧’了一声,有些幽怨的把目光看向别处。她想刚才的气氛多好,就这么被她表姐硬生生的给搅扰了。 她表姐来的可真及时—— 第一八零章 我迟早得英勇就义 舟至镇江,李轩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最终选在距离战场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遥空观战。 “不愧是风君林紫阳。”江含韵远远眺望着,语声沉重:“他已由风生雷,威力已经快与雷法武修并驾齐驱。一身武意也已入魄,似这等样的能为,便是我父亲解决起来,也得花一点功夫。” 李轩被她说的又担心起来:“我老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风君林紫阳确实很强,可问题应该不大。”薛云柔摇着头安慰道:“纯阳仙子’素昭君的厉害之处,不止在于她的雷火之法,还有她后天炼成的‘纯阳神体’。所以这位虽然只有八重楼境,实力在第三门中却是位居鳌头。 此外据我所知,他们夫妻还有一套很厉害的合击之术。一旦联起手来,许多第四门都不是对手。关键是,这里可是镇江,南直隶重地。而他们二人联手,支持小半个时辰没问题。” “还有我呢!”江含韵抱着拳,身上出阵阵‘咔嚓擦’的气爆声响:“总不会让他肆意行凶的。” 她御空而起,正准备往战场方向飞去,可随后她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已经挑起了唇角,面显喜意的薛云柔:“云柔你跟我一起过去!你的术法修为距离第三门只有一线之隔,也能帮得上忙。” 薛云柔的面色微僵,有些不情不愿。可她最终还是跟随着江含韵离去了。只是在走的时候不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李轩。 不过当二女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风君林紫阳主动撤走,留下了伤势轻重不一的李炎夫妇。 因距离较近,李轩不久之后也驾驭着雷霆急掠而至。 然后他就见李炎胸前大片衣甲被染红,身上有好几个深不可见的伤口,他的大嫂素昭君的手臂与大腿处也见了红,这位正眼神森冷的往镇江治所,丹徒县城的方向眺望着。 “不是我们逼退了林紫阳,而是他主动退走了。” 李炎已经吞服了疗伤丹药,一边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苦中作乐的说着:“那个老贼,拼起命来实力真是强横的不行,我与昭君联手都干不过他。如果没有外援,最多一刻时间就得死。这主要还是我,真元损耗得太多,人太虚了。” 李轩仔细打望着他,然后就放下了心,这位主要是受的外伤,肺腑五脏也有一定的震伤。配合上好丹药,稍加调养就好。 “可接下来的情况是最难办的。”李炎面色凝肃:“之前我不但让人烧了他在城外的仓库与水营,还让人趁势抄了泰昌行。老刑刚才飞符回信,他们拿到了泰昌行的总账。” 李轩知道他口里的老刑,乃是他们诚意伯府供奉的几位客卿之一,也是一位七重楼境,开了第三门的高手。 “泰昌行?”江含韵沉吟了一声:“我记得,这似乎就是林紫阳旗下的产业?他们做什么了?” 李炎‘嘿嘿’的冷笑道:“桐油,铁锭,硫磺,硝石,都是从南北各地搜集来的军资,可以坐实他的谋反罪名。” 江含韵一时没反应过来,薛云柔却当即神色微动:“世子的意思是,林紫阳他很可能会即刻起兵?” “现在不起兵他就死定了。” 李炎正将一杯浓酒往自己的伤口上倒,这让他痛的面肌抽搐:“他若不反,五军都督府与南京镇守太监今日就可以将他拿下。即便南京方面投鼠忌器,等到五军都督府在镇江周边调集重兵,他也没有机会。唯有此刻——” 李炎语声一顿,看着大江两岸:“林紫阳麾下万余精兵,还有他自己豢养的数千私军,可以席卷运河两岸上千座官仓。有了官府之粮,还有那数十万饥民漕夫,足以成势了。有弥勒教之助,他的兵力席卷江浙不成问题,甚至可威胁南京。” 江含韵与李轩对视了一眼,面色异常凝重:“我会尽快通知总管与仇副堂尊。” “等到他们赶来就晚了!林紫阳贵为正二品的总兵,已经出了你们六道司的责权之外。等到你们把该走的程序走完,林紫阳也早就准备就绪。” 李炎摇了摇头:“坐镇军中的林紫阳,可非是现在能比。借助十余万人的军势,仅仅他个人的实力会比现在强大十倍都不止。” 李轩心想这局面确实很难办,根据他对这世界武修的了解,拥军十数万的林紫阳,可能会强得可怕,整体实力绝不会弱于‘天位’。 这涉及到武修们对‘势’的运用,对高明的武修而言,气候天时,山河地理,军势权柄等等皆可入势,化为己身拥有的力量。 而十数万大军凝聚生成的‘势’,岂同小可?而林紫阳作为一位开了第四门的大高手,对势的运用,也必将是群绝伦的。 一旦被他得势,席卷了运河两岸,整个江浙之地只怕都得糜烂。 随后他就感觉到,李炎的目光,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小弟,有没有胆量与老哥我一起拼一把?” “拼?”李轩一听这个词就感觉不好,他警惕的看着李炎:“李炎你想做什么?什么拼一把?” “我们去抢占北固山与甘露港!” 李炎的神色兴奋,眼中熠熠生辉:“我现在有八百水营旧部,被林紫阳打到运河上的东水关。然后我还有一位至交,现任镇江丹阳卫指挥使。我了解他,那家伙是肯定不愿随林紫阳造反的。只要我一张飞符,他至少可以拉出两千号人,我们完全可以先占住北固山,让林紫阳进退失据。” 李轩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两个地名在哪里。 北固山与甘露港是相邻的两个地方,都在丹徒县城的东面,位于江南运河出河口的位置。其中的北固山地势险要,两面环水。 那边位于前山的铁瓮城地势极佳,位于后山的甘露寺也是一座天然的要塞。 甘露港就在北固山的山下,是整个南直隶的货物集散转运中心。而这座吞吐量巨大的河港,就在‘铁瓮城’的箭程覆盖之下。 这都是李轩原身记忆里的知识,这家伙习武懒散,却在人生中的某段时间梦想要当大将军,要做‘万人敌’,所以在军事地理上下了一阵苦功。 当时的李承基也恰好在家,非常用心的教导。 此外李轩还忆起,在他来的那个世界。刘备与孙权似就是在此结盟的,孙权曾在此修建了一座要塞形状的王城,用于防御曹魏。 这座王城最初也叫做‘铁瓮城’,后来改名为京口。 他在一瞬间就意识到北固山的战略价值,这将会是林紫阳背后的芒刺,是顶在他喉咙七寸上的枪尖。 这里可以威胁林紫阳大军侧背,使之不能动弹分毫。也可在战起之后,接纳来自于江淮各地的大军从甘露港登6。 那里更积累了无数的粮草物资,足以供养数万军马。 总之在林紫阳挥师南下扫荡运河之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解决的祸患。 李轩额上冒汗,心想这还真的是拼。 抢占北固山,意味着他们在朝廷决定平叛之前都必须以三千军马固守此山,应对林紫阳至少两万大军的狂攻猛打。 薛云柔本能的就感觉到危险,她有些担忧:“私自调兵,只怕不合朝廷法度。且铁瓮城那边我去看过,年久失修,根本就不足以固守。” 李炎的脸色微微一僵,然后就咧了咧唇角:“怕什么?难道还真能坐视这江浙糜烂?其实我已仔细想过了,无非就是被那些文官攻讦,事后无非是功过相抵,或者丢官弃职。可只要于少保还在位,迟早会给我一个交代。我还年轻,等得起。” 李轩忽然感觉全身上下的‘英勇就义’套装都在着光。他一边不由自主的在想这等壮举舍我其谁?一边在骂着mmp,自己迟早得被这套装坑死。他想了想,就很认命的询问道:“你究竟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按照你的谋划,似乎没有我也可以。” “你当林紫阳在北固山那边没有防备吗?他有两千精兵,一直驻守在那里,三千兵力怎么够?” 李炎笑容可掬的说着:“我需要小弟你去借扬州龙君的兵马,最好是请龙君亲自出手。我现在没有官身,借不动。放心,事后朝廷如要怪罪,我一肩担责即可。”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需要你担责。”李轩神色古怪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物:“今天我恰好见了二皇子,他给了我这东西。许我在查军械盗卖案时便宜行事,并可任意从地方借调不过千人的军队协查此案。” 李炎一把抢了过去,仔细打量了几眼,然后大喜过望:“二皇子的教令?有意思,还盖有南京镇守太监与南京兵部的印信?秦明玉那老太监竟然肯?” 他的眼里放光,豪气干云道:“有了这东西,那连后患都没有。你我兄弟同心,今日就干一票大的,让林紫阳那贼头吃不了兜着走!” 李轩则想自己穿越之后,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明知道这可能有掉脑袋的风险,可他心里居然没多少波动,也没什么畏念。 他想自己这多半是受‘英勇就义’套装的影响,也可能是认为自己小命只有三个月,所以光脚不怕穿鞋。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间掠过,李轩面上竟没有任何犹疑的重重一颔:“行,那就这么定了!” 李轩却不知,此时位于他身后的江含韵却正注目看着他,美目中闪现出些许异色。 她只觉胸中一股气直冲头顶,为李轩兄弟的言辞而感荡气回肠。 江含韵心想现在的李轩,哪怕修为还很低弱,却也完全可称得上是‘英雄’二字了。 “有什么话就不能等你的伤处理好再说?” 此时的素昭君,已经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她见李炎身上依旧血流不止,不禁微一皱眉,她直接走过来把李炎手上的药瓶抢到手里:“我来!” “还是娘子疼我。” 李炎笑眯眯的回着,一脸的幸福,可他的神色随后就变得怪异起来:“这是什么气味,香中带腥,好难闻。呕~” 素昭君整个人彻底僵住,一张俏脸黑的像是锅底。 第一八一章 我的贡献可大了   李家的两兄弟,都是果决敢断,雷厉风行之人。李炎把伤口处理好,就直接往运河的方向去了。   李轩则直接用上了水遁术,潜入到了水下。   龙君的居处,当然不可能是在江底。否则当年大晋建国时的几场惨烈水战,得把这些龙君的宫殿都给打塌不可。   据李轩所知,这些龙君大多都是在水下面积宽广的洞**建造宫殿,然后借助人世间的香火,将之改造成类似于‘地府’般的存在,几乎半独立于世界之外。   不过这些龙宫的入口,统一都在水下。   这是因蛟龙不可离水,否则必将气力大衰。‘龙游浅水遭虾戏’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民间谚语。   也只有那些登顶天位的真龙,才可遨游于九天之上。   李轩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按图索骥,来到了水下深处一座十丈高的无字石碑前,然后抱拳一礼:“诚意伯府李轩,前来拜见龙君!还请龙君不吝拔冗一见。”   可先从石碑里面探出来的,是一只巨型乌龟的头部。   “诚意伯府的人?”   它上下看了李轩一眼:“以前没见过的面孔,可这股气息,这股血脉,的确是李乐兴的后人没错。你应该就是李承基的次子李轩吧?我听说过你。后生,请问你来此有何贵干?龙君他有事在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你最好别搅扰他,跟我说就可以。”   李轩心想这就是所谓的‘龟丞相’了,果然民间传说并非是没有缘由。   “是为镇江总兵林紫阳即将起兵造反一事。”   李轩注意到这只巨龟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心神微动,面上却很平静的说着:“在下奉有当朝二皇子与南京兵部之命,特来请龙君相助。”   那巨龟却是微微一叹:“林紫阳?这一天还是来了,你进来吧。”   此时那石碑,竟然化作了一扇巨门。   李轩没有迟疑,直接跨入了进去。入眼的情景,与他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龙宫自然大不相同。   这里的一切建筑都很大,且风格巍峨奇丽。值得注意的是,每一座的殿堂四壁都有圆形的孔洞,看起来就像是蛇洞。   里面的空间也很广阔,反正李轩一眼看不到尽头。   ——出于礼节,他没敢用护道天眼观望。   那只巨龟,此时已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他面前:“跟我来吧!就在前面。”   它的身躯赫然有半亩大小,此时摇晃着尾巴,向前方一座大殿游了过去。   “这次也算是巧了,后生,我正打算为我那些子孙向你求个情。”   李轩狐疑的看着这位:“龟丞相此言从何谈起?李轩何德何能,有什么地方需要丞相你来求情?”   “是你那位丈人。”巨龟轻声一叹:“他现今在这条江上到处乱跑,在找三百年份的金鳌,还有虎妖,龙鳄。搞得我们这些龟族胆战心惊。”   李轩愣了愣,才意识到龟丞相在说谁,他不禁摇头:“江伯父可不是我的丈人,而且他钓的是金鳌,与你何干?”   “他说没有金鳌的话,三百年份的元龟也是可以的。”   巨龟全身打了一个寒战,一副不寒而栗的样子:“之前我被他放下的诱饵诱了过去,亲耳听到他这么说的,他还念叨了好几次你的名字。那不是你的丈人吗?可好奇怪,他为啥会对你这么好?”   李轩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他直接结束了话题:“这事我会与江伯父说的。”   那巨龟很是欢喜,而此时它已将李轩带到了巨大的殿堂前。随着这位伸出了一只爪子,在门上敲了敲,里面传来了一个气喘如牛,又饱含不耐的男子声音。   “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我正在忙着?”   不知是否错觉,李轩听到里面传出了几声娇喘,还有轰隆隆的滚动声响。   “殿下,诚意伯府来人了。”巨龟很平淡的说着:“奉有当朝二皇子的教旨与南京兵部之令,为平林紫阳之乱前来借兵。”   “林紫阳那厮终于造反了?”   那男子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你们再等等,等我办完这桩公务。我快出来了,嘿咻,嘿咻——两刻,三刻,至少得等半个时辰!”   结果半刻之后,那殿堂的门就打开了。   一股奇怪的气味顿时从内急涌而出,形成了一股狂风,刮在了李轩的脸上。那股熟悉的牛奶气味,让他只觉风中凌乱。   然后他又望见这殿堂之内,一条条无比巨大的蛇痕。应该是两头无比巨大的蛇状物体,在这里面翻滚挤压所致。   关键是堂中还有一些可疑的白色液体——   李轩的面色无比怪异,可最后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上方处,穿着五章衮袍一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六道司伏魔游徼李轩,见过龙君殿下。”   那龙君一声干咳,很是威严的问道:“你是为镇江林紫阳而来,可有文书?”   李轩将袖中的文书取出,捧在了身前。而王座上的中年男子探手一招,就将之取了过去。   “确有二皇子的大印,奉天子命巡视江南的钦差关防,南京兵部的关防大印。”   龙君很快将文书合上,一脸的为难:“可这事情很难办呐,这份教旨只是让你查案时便宜行事,可视情况从各地卫所抽调千名锐卒,却没有明说让你从寡人这里借兵。事后如果朝廷问责,你这份文书未必就能够抵赖过去。”   “事急从权。”   李轩很淡定的抱了抱拳:“龙君,如果江浙糜烂,这大江南北的贸易只怕都得受影响。尤其漕运,这一两年之内只怕得彻底断绝。还请龙君看在江浙百姓,运河两岸无数人的生计份上,鼎力襄助!”   他又斜目,向那老龟使了个眼色。   后者顿时心神一凛:“殿下!既有二皇子的文书,那我等也可交代得过去了。这镇江一旦出事,我们龙宫的收入,只怕会锐减九成。林紫阳起兵反叛,别人都可以坐视,唯独您不可以。您忘了那家伙好几次差人伪装盗匪,抢了我们龙宫庇护的商船?”   那龙君不由无语的睨了巨龟一眼,心想这老龟怎么回事,平时还是很稳重老道的,可今日怎么就这么快把他们的老底儿漏了出来?   亏他还想拿捏一二,从诚意伯府讨要个人情的。   没奈何,龙君只能一叹:“罢了!你们一家老幼,都贯会以大义压人。说吧,你要我怎么做?嗯——”   此时这龙君忽然神色一动,面色微变:“慢着!你站在那里别动!”   他竟然身躯变化,显现出一条百三十丈的庞大龙躯,并将那硕大的龙头凑到了李轩的身边仔细嗅了嗅。   然后他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把龙躯急收缩,眼现惊骇之意:“是那个女人的气味?你跟她接触过了?不对,这个气味,她快出来了?她快出来了!”   李轩心想这位说的是哪个女人?他抱了抱拳:“龙君,敢问?”   那巨龙却没理他,这位又显化成中年男子的形状,在御阶上面色焦急的转圈儿。   “怎么办?这该如何是好?她快出来了!怎么会出来的这么快?说好的是要被镇压五百年,可这才到五甲子。”   龟丞相先是不明所以,可随后它就若有所悟:“您说的是鄱阳湖的那位?”   它看龙君的目光就变得同情起来:“殿下的修为三百年都没有丝毫进益,现在的身体也很虚。那位如果看见了,是一定要对殿下你用家法的。这些年我劝过您不知多少次了,稍微抽一点时间用在正事上,可您总不听。”   “生孩子难道不是正事吗?我三百年中可是生出了七头蛟龙,我为咱敖家的人丁兴旺做了多大的贡献,你这个老龟知道个什么?老祖宗他都夸我,说我广撒龙种,生孩子极有能耐。这天下的龙如果都像我这样努力,咱敖家也不至于才十几条真龙。”   龙君的声音骤然拔高,然后苦恼的用头撞墙:“完蛋!完蛋!她就不会跟我讲道理,不行,我得闭关!还有时间,我行的!我能行。”   李轩听了,不禁面色古怪的插口:“殿下,那个~林紫阳谋反——”   “我现在哪还有心思管他反不反?”   龙君很不耐烦地挥了挥袖,随后又顿住了脚步:“不对!”   他看着李轩,眼神狐疑:“那条母龙,怎么会在你一介凡人的身上留下她的神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位随后就换上了一张笑脸,无比和蔼的看着李轩:“李轩贤——贤弟!需要愚兄做什么?你只管吩咐便是。” 第一八二章 我有破敌之法(6700字大章)   当李轩带着二百名从龙君那里借来的虾兵蟹将,抵挡运河口与李炎会和时,他这大哥直接惊呆了。   “我艹,李轩你怎能有这么大的脸?”   跟随在李轩身后的那些‘虾兵’,每一条都有五丈长,挥舞的虾钳足有越野车大小,体型则堪比一辆大巴。   那二十位‘蟹将’,体型就更加夸张。让人联想到那些现代矿山里面的‘卡特彼勒797’巨型卡车,而且是浑身重甲,那一双蟹钳就好像巨锤,看起来威猛无比。   ——这明显是扬州龙宫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马,全员都有着四重楼境的修为,在水中的战力,足以抵得几营水师。   “我也感觉莫名其妙。”李轩回忆着龙宫里面的情况,感觉一头雾水:“我说要问他借一只数量二百人的精兵,龙君就将他的亲军给了我。   我说稍后的北固山之战,可能需要龙君襄助一二。他就说自己身为龙君,虽然没法直接出手干涉人间纷争,可只要林紫阳大规模的运用风系武诀,他就会以林紫阳干扰镇江与扬州二地气象之名,帮我们镇压风力。”   “他真这么说?”李炎更加吃惊:“这扬州龙君该不会是换人了吧?那惫懒货色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在滚床单,而且口味猎奇的很,什么东西都能上,而且男女不忌。我上次去就看到他跟一只成了精的土蚯在滚,还把我赶了出来。   这次他居然肯把他的龙鞭收起来,亲自出手助阵?真是奇哉怪也!说实话,你这次如果能请他的龟丞相帮把手,我就很惊喜了。”   “有这么夸张?”   李轩也觉奇怪,他仔细回思着那位扬州龙君与龟丞相的话,可还是一头雾水。   “似乎是与鄱阳那位被锁的龙君有关?他说我身上有鄱阳那位龙君的气味,又说她快出来了。”   “怎么可能?那封印牢固着呢,你又不是没进去看过。”   李炎一声嗤笑,然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思来想去,也就只可能是因你比哥我长得俊了。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让人绝望。”   李轩顿时不寒而栗,想起了离开龙宫的时候。那位龙君一直握着他的手,神态异常的亲切,还亲自送他出门。   他的脸色顿时忽青忽白的变换,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李轩就看着李炎身后的几十条船,还有船上的众多水营将士:“有把握吗?”   他们制定的计划,是先用镇江水师八百人,合同二百龙宫兵将攻下铁瓮城。之后李炎的至交好友,‘丹徒卫指挥使’师世石会以演训的名义,率军进驻北固山。   这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后患——可难点在于千人之军,能否击破有两千精兵驻守的‘铁瓮城’?   “原本只有五成把握,可现在——”   李炎斜目看了李轩身后那些虾兵蟹将一眼:“应该不会有意外了,林紫阳如今正于丹徒城中调兵遣将,他必定想不到我等会如此胆大包天。只要这位没有坐镇在北固山,铁瓮城我们拿定了!”   “那位甘露寺的主持又怎么说?”李轩又看了北固山临水一侧的后山一眼。   这也是比较让他担忧的,甘露寺也是江南大寺。寺中僧兵三百,加上地形险要,也是此战不能忽视的一个点。主持本身,也是一位九重楼境的高僧。   “那位主持和尚奸猾着呢,说是只要‘确证’林紫阳谋反,他们甘露寺自然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不管他,那家伙总不至于从贼,他也该知道林紫阳一旦势成,一定会盯上甘露寺的众多钱粮。”   李炎的语声一顿,眸光冰冷的看向了西面:“夜长梦多,既然人都已经齐了,那就现在开始吧!”   ※※※※   当日夜晚,正出入于运河口的商船船夫,还有那些在甘露港码头上卸货的苦工们,看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整整一百八十头跟船只一样大小的巨型龙虾,还有二十只块头更大的螃蟹,突然就从水里面窜出来,行动迅捷的爬上了北固山。而在它们身后,还有二十条大船冲滩。船上跳下来的八百名水军将士,同样身手矫健的紧随其后。   铁瓮城内的两千精兵早已奉林紫阳之命集结待命,铁瓮城的守将则是丹徒卫的指挥同知,一位李炎口中的精干得力,武力强横的中年武将。可当那些虾兵在薛云柔的术法掩护下冲上城墙,城内的精兵将领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仅仅几个呼吸,铁瓮城城防就已被攻破。   ——要不是考虑到这座城的城墙,还需要用来防御林紫阳的大军,那些蟹将们估计只需几钳,就可将那城墙砸碎。   而随着李炎麾下的水军旧部踩着几只龙虾的背部攀援而上,这场战事,就在不到两刻时间中尘埃落定,整个过程如雷霆电闪,迅雷不及眨眼。   而那位指挥同知虽然极力反抗,却被协力联手的李炎、素昭君几人快斩杀。   不过这一战,也让李轩见识到了大晋武将们对‘势’的运用。   这位指挥同知的真实修为,不过是七重楼境,可在战斗之刻,此人却利用自身掌握的军权,一度爆出了九重楼境的实力。   且无论是铁瓮城的精兵,还是那些镇江水师的将士,也都让李轩很惊讶。   这些人最多不过二三重楼境的武力,不过当他们穿上衣甲,三五成群,甚至十人十二人的结阵,娴熟的利用分进合击之法,实力都明显有了提升。   城中的精兵,一个十人队,就可对抗两到三只四重楼境的虾兵——这些虾兵上岸之后,固然实力大减。可他们依然有着碾压性的力量,还有坚不可摧的甲胄。   且铁瓮城这一战,如不是镇江水师的将士及时跟进,这些虾兵几乎就被铁瓮城的精兵赶下城头。   李轩暗觉惊奇,之前他在玄武湖码头与崔洪安等人干架,那些御营精兵也不过尔尔——   “你当这是南京御营的那些所谓精兵?”   李炎嗤笑着:“所谓精兵,个人的武道修为未必得有多强,却一定得精通战阵。可御营早就烂透了,真正的精锐,都被勋贵与将门当家丁豢养着呢。还有之前大胜关陈汉阴军之战,我们老头在岸上也有接近准天位的战力,可为何他会伤的那么重?还不是因那几头鬼将,可以借助阴军运势?”   他又手摸着下巴沉吟道:“不过还是很意外,我一直都听说林紫阳在操训士卒上很用心,可却没想到,这铁瓮城的兵精锐到这个地步,这已经有九边将士的水准了。”   他想要不是李轩的脸长得好看,从龙宫里面借到了龙君的亲卫,估计他们未必就能够这么快将铁瓮城拿下。   也在这个时候,北固山的西麓方向,蓦然传来了一声饱含怒火的咆哮:“李炎!你这是在找死!”   李炎往数里外的上空看了一眼,果见林紫阳身负重铠,披着大氅,正悬于高空,往铁瓮城方向怒视。   他稍稍意外,就‘嘿’的一声笑,眼神讥诮:“林总兵来晚了!其实林总兵你早该想到的,你既然做得了初一,难道我李炎还做不得十五?”   李炎也没有刻意高声说话,可林紫阳却更是怒意勃,他用杀机无限的目光扫了这边一眼,就蓦然回身,往丹徒城的方向退离。   “好好守着吧,守不住你等便只有死!今日老夫不杀你,誓不为人!”   “那么林总兵日后,还真未必做得了人——”不过李炎这句怼出口的时候,林紫阳的人已远去多时。   李轩则持着手中那份二皇子赐下的文书,开始策马在城中奔走:“城内所有人等都给本官听着!本官乃六道司伏魔校尉,诚意伯次子李轩,奉二皇子殿下与南京兵部之命清查军械盗卖案!   今日已查得镇江总兵林紫阳与其麾下部将,乃军械盗卖案主谋,意图谋反!本校尉特来将之擒拿。你等乃朝廷官兵,是被林紫阳权柄官位裹挟,本身并无罪过。如还识得大义,还顾念家人,就缴械投降!否则必杀无赦!”   这是因城中的精兵虽被正面击溃,可还有将近一千余人溃散到城中的建筑与房屋内潜伏。   一旦林紫阳那边兴兵攻城,这势必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而李轩本人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伏魔游徼,可为取信于人,特意将自己说成是伏魔校尉。   也不知是那文书起到了作用,还是李轩的说辞动摇了人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6续有七百多人的铁瓮城守军,从各处房屋之内走出。   也就在李炎致力于清剿残敌的时候,他们望见丹徒县城的城门打开,大股的军马从城内驰出。   还有其余几个方向,也有火光亮起,大股顶盔掼甲的士兵成群结队的往北固山下涌来。   李轩遥望那些火把,竟仿佛有两三万人的规模。   幸运的是,师世石已经率领他麾下两千五百人的兵马赶至北固山,一部分进驻甘露港,一部分则入驻铁瓮城。   “林紫阳为谋反可谓是处心积虑,一直都很隐蔽。我也是在不久前,南京武库的军械盗卖案,此人开始有意收拢流民之后,才猛然惊觉。”   师世石是一位三十岁许,身材魁梧,面红如枣的昂藏大汉。他进城之后,先是布置城防,并沿着城墙巡视一圈之后,才来到西面城头,与李炎汇合。   “他背后的势力极大,一个月前我曾冒死往北边上了三封秘奏,又让人去寻你们诚意伯府,还有北边的于少保求助,却都如泥牛入海,全无音信,派出去的亲信也生不见人,死不见鬼。从那时候开始,林紫阳就对我倍加防范,甚至是有意架空。   我估摸着,要非是此人暂时还没有起兵的打算,又担心朝廷惊觉,我这条小命就要没了。所以李老弟你今日如不来,我都已准备弃官而逃。这虽然后患无穷,可总比他反叛之日,斩了老子的头祭旗的好。”   他接下来又说起了林紫阳的虚实:“李老弟万不可小视了这老东西,他手里还有着不少牌。林紫阳不知哪来的财力,在镇江周围至少豢养了万余私兵。那些虽都是他这一个半月来收拢的常州流民与漕夫,却都是兵甲俱全,身强力壮,训练有素,战力不会逊色于正常的卫所军。除此之外,可能还有着弥勒教与妖族的助力。”   “妖族?”   李炎不由与妻子对视了一眼,他想起素昭君从金陵赶来的途中,也曾遭遇了两只强横的妖修。   他的眉眼间,次浮现出了些许忧色。   ※※※※   此时的李轩,则来到了铁瓮城的库房。他大哥李炎需要在战起之前,尽量将城墙加固。而他与江含韵的任务,是看着俘虏,催逼他们全力以赴将城中所有能够用于守城的军械送上城墙。   江含韵已经在这里了,她背负着手,在门口遥望着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   “李轩你来了?今日算是歪打正着,林紫阳在这里,还真存了不少东西。”   李轩扬了扬眉,走入进去转了一圈,也觉震撼不已。这库房里面,还储藏着两千套甲,五十万支箭,六尊佛朗机炮,二十尊虎蹲炮,二十具床子弩,三百桶猛火油,其余物资不计其数。   还有大批的粮食,光大米就有一万三千石,脱壳了的小麦,也有九千石。还有磨好了的面粉,也有一千九百石左右。   可以说光是这个仓库,就可以坐实林紫阳的谋反之罪。   而等到他们将箭只与火炮等等物资,都送上四面城头。就见李炎与师世石的脸都是铁青色的。   “怎么了?”李轩好奇的询问:“情况很不妙?”   他记得不久之前,李炎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看那边!”李炎往前面指了指:“那个老东西,真是胆大包天!”   李轩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也觉呼吸一窒。那是他们的西南面,整整五十位肩高约二十丈的巨人,正手扛着巨木,往铁瓮城的方向行来。   在它们的侧旁,还有一百二十头高三丈的熊罴,以及同样一百二十头体型差不多大小的黑虎。   “那是山精,而且是有巫族血脉的山精。相较于那些妖军,这是最麻烦的。”   师世石的面色青沉:“昔日蒙兀人攻打襄阳,就借助过山精之力。它们的投石,威力更胜过投石机与佛郎机炮。太祖立国时就有明令,与妖巫勾结者,天下共诛之!我看他是疯了。”   李炎则长吐了一口浊气:“我现在还真没把握守住这里了,小弟,麻烦你再与龙君那边说一声,务必得看住我们的那几十条船,那是我们唯一的退路。”   李轩微微颔,心情沉重。   他知道李炎等人,自然是不愁退路的,他们武力高强,想撤自然就能撤走。   问题是李炎的旧部,还有师世石麾下的人马。这些人愿意跟着他们犯险,总不能将之置于死地。   “还有,让人去把甘露寺的主持法性叫过来!”李炎手按着刀,杀气腾腾:“他要再敢推脱,老子定让于少保消了他们的度牒!”   不过接下来,薛云柔那边又有了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林紫阳居然已暗中修复了铁瓮城的法阵,这座城看似老旧残破,可位于城中地基内的阵法却是接近完整状态。只需有高明术师嵌入几颗符石,就能让它正常运转。   坏消息则是铁瓮城的‘十方铁壁阵’,需要配合城墙,才能最大程度地挥威力。   林紫阳在城内虽然也积蓄了不少筑城物资,包括制作三合土的黏土,糯米等等,可剩下这点时间,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继续加固城墙了。   而就在一段为时半个时辰的紧张准备之后,从丹徒县涌出的火光长蛇,已经抵临至北固山下。   整整七千大军,在山下的原野中立阵,后续还有两万余人,正在赶来的途中。   策骑而来的林紫阳再次出手,一道含着狂暴风力的苍茫刀气,蓦然往铁瓮城的城头重斩。   李炎眸色微变,他身影当即腾空而起,素昭君那边也心有灵犀的同步升空;二人刀剑合璧,在虚空中化为两条巨大的炎龙。   可仅仅须臾,这赤红炎龙就被斩碎,李炎与素昭君的身影被轰退了将近百丈。而那苍茫刀气,则余势未尽的落往城头。   “给我碎!”   出手的是江含韵,她的刀掀带起了酷烈的雷霆,炸入到了那刀芒当中,终将之强行轰散。可这位伏魔校尉,也在半空中滑退了二十余丈,口中也溢出了血丝。   幸在林紫阳这一刀之后,就暂停了出手。他端坐在一匹地行龙的背上,冷笑着仰望城头:“这是老夫给你们的开胃菜。最多凌晨之际,就是铁瓮城破,你等授之时。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希望你等届时能给老夫些许惊喜。”   他说完之后,就策骑回到了后阵。李炎也七窍溢血的从空中降落,他的面孔有点苍白:“有点低估这老头了,他的武道,虽然还停留在‘魄’的层次,与我及昭君相仿。可对势的运用,却比我想得更强。刚才这一刀,只就威力来说,已经有我们家老头的水准。”   素昭君也很狼狈,她的情况只比李炎稍好:“可这样的一刀,他暂时也斩不出第二次了。专心守城吧,都到了这个境地,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李轩却注意到城上的将士,大多都是面色青白,有些甚至是眼现惧意,可见士气已经很低迷了。   ※※※※   接下来的情况更是急转直下,林紫阳的军中,先是推出高达三十门的佛朗机炮,上百门的床子弩。对着铁瓮城的城墙持续轰击。出阵阵轰鸣巨震,白色的火药烟气弥漫战场。   因是仰攻,这些炮火与弩箭的威力都减弱不少,可李轩依旧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持续的震颤,不断有碎石散落。幸在城墙上,也有足够的火炮与巨弩,而李炎麾下的水师将士们,对火炮的运用都很熟悉。   可当林紫阳麾下的数万大军终于在山下完成集结,五十只山精也进入战场。李轩眼中的这场远程‘炮战’,就彻底陷入到了一面倒的境地。   那些山精丢掷上来的巨石足有磨盘大小,而且非常精准。不到一刻,城上的佛郎机炮就被它们砸碎了四门。就连那城门楼,也被轰砸到稀烂。   更可怕的是,在林紫阳的大军前方,还有四十具高大的‘回回炮’在搭建。   甘露港那边也是被一鼓而落,林紫阳旗下一部三千人的亲军,势如破竹的杀入城中。师世石留在港内驻守的七百人,竟连两刻时间都没守住。   这不是师世石的人不够精锐,而是甘露城本无城墙,又失去山上的箭雨支援。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对面抗衡的。   “回回炮,山精,佛朗机炮!”师世石立在城墙上,双手微颤:“他是想要做什么?这用来打破南京城都够了。这江浙之地,只怕没一家能守得住。”   李炎则看了一眼天色,然后神色平静的说着:“我们得想个办法,否则未必能守得到天明。甘露寺那边还没动静?”   他看的是自己一位旧部,一位官至千总的水师将领,这位却面色冷肃的微一摇头:“我与李游徼一起过去的,可那边寺门紧闭,我们根本无法进门。他们说是出家人,不问方外之事。江校尉听说之后,已经亲自过去了。”   “这些秃驴。”李炎不禁‘嘿’的一笑:“林紫阳那老狗,都已经与妖族勾结,还鬼个方外之事?”   此时他视角余光,望见了再次登上城墙李轩,李炎眼神平静,毫无波动的看了过去:“小弟,麻烦你与江校尉看着那些俘虏,把所有伤患送上船,把他们送到北岸去。你与江校尉,薛仙子也走,不用回来了。”   李轩闻言一楞,看着李炎:“我们走了,这里怎办?”   他李轩也就罢了,菜鸟一只。可江含韵,薛云柔却是主战力。   “这还用问?”李炎不禁瞪了他一眼:“守不住了,当然得撤!你们先走,我与你嫂子断后。”   李轩蹙了蹙眉,他没注意到身上的‘英勇就义’套装正在光。   “这才守了两个时辰?是否过于草率?就没有其他方法可想?”   他已意识到要避免江浙大乱,运河两岸百万生灵涂炭,这‘铁瓮城’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另一个让他心生抗拒的缘由,则是李炎夫妇。   林紫阳的武力,他方才已亲眼目睹。而如今聚兵近三万人的镇将总兵,武力只会更加可怖。   他预计李炎二人从林紫阳刀下逃生的几率,可能都不到百分之一。   “你咋那么多废话?”李炎一声苦笑:“我但凡有一点办法可想,就不至于说这么窝囊的话。现在除非是能将那些回回炮给毁了,否则就没有守住这座城的可能。快走吧,我猜天明之前,林紫阳一定会再出手一次。”   李轩往城下看了一眼,也是感觉头皮麻。那些回回炮都有重兵驻守,想要将之摧毁谈何容易?   可随后他就心神微动,想起了铁瓮城仓库里的一件事物。   李轩眼神闪烁,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含着迟疑道:“那些回回炮我没法摧毁,不过我可能有办法,在这山下制造一场大规模的爆炸。”   其实之前他在仓库里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就有了一些隐约的念头。   毕竟在穿越之前,他才看过一场关于爆炸的电影。   李轩想如放在正常世界,这应该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可这是在各种神奇法术层出不穷的仙侠世界,未必就不能成功。   “大规模的爆炸?”李炎狐疑的问:“什么方法,多大规模?”   “我不确定。”   李轩想着仓库那高达一千七百石的储量,在心中快计算着:“覆盖下面整个战场应该没问题,威力也很大。四五重楼的武修应该没事,可四重楼之下,如果处于爆炸的中心,只怕很难活得下来。” 第一八三章 都予了他   同一时间,在北固山的后山。江含韵正俏面沉冷,立在那紧闭的甘露寺大门之外。   “六道司伏魔校尉江含韵前来拜访,还请法性大师现身一见!”   那宽大的寺门却是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息动静,死一般的寂静。   江含韵等了片刻,瞳孔中更多了几许阴霾:“大师,我知道你听得见!林紫阳勾结妖族,阴谋作乱,这已是事实。甘露为一方大寺,在镇江常州两地信徒不下三十万,难道就要坐视不理,眼见林紫阳率兽食人,席卷运河,以致于生灵涂炭么?”   “校尉大人请回吧!”   此时那大门内传出一位年轻僧人的叹息:“这是你们世俗的纷争,于我们方外人又有何干呢?何况校尉大人全篇都是臆想之辞。林紫阳已经传信于我寺,说是你等无故攻打铁瓮城,杀伤他麾下将士,意图叵测。此外这位林总兵是否谋反,朝廷也还未有定论。”   江含韵瞬时暴怒,一身罡气爆,震得周围山石开裂。   “可那些妖虎与熊罴是假的?那些山精你们看不见?他究竟哪来的三万大军?哪来的那么多的攻城器械?你们甘露寺的人是眼瞎了?”   这次那大门之内,整整一刻时间都没有任何声息。   江含韵一双玉手开始‘咔嚓嚓’的作响,可能是感觉到了她的怒火,这整座甘露寺都被一层淡金色的荧光覆盖,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金钟笼罩于上方。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都不懂吗?”江含韵无可奈何,只能一脚将门外的香炉踢翻:“你们这些秃驴,愧受镇江几十万百姓香火!”   那重达数千斤的香炉赫然被她一脚踢到了山下,然后这位就转过身,气呼呼的往铁瓮城方向走去。   她没走几步,就听后方传来了罗烟的声音:“校尉大人?”   江含韵回望身后,现罗烟与彭富来,张岳,乐芊芊四人,正从密林之中走出,她麾下的都尉马成功,也在其内。   江含韵不由错愕:“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与张岳的主意。”答话的是彭富来:“仪征那边的罪证与案犯都已交割,由冷都尉在看守。我们几人有点担心李轩,所以过来看看。”   他又指了指西面:“西边的几个方向都被大军封锁,我们就只能从河口那边过来。”   马成功头疼的挠了挠头:“我是怕他们几个出事。”   对这几个富二代,官二代,他可头疼了,虽然平时用得顺手,可一旦擦着碰着,都不好向其家长交代。   尤其这一个月,这一组人虽然屡立大功,让他也积累了不少功勋资历,可也让马成功心惊肉跳,头顶上的头都快掉光了。   江含韵则心想这几位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可既然人都已经上山,那么她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罢了!你们都随我来吧,恰好铁瓮城那边缺人。林紫阳既然勾结妖族作乱,那么这桩事,就不仅仅是凡世权争,我们六道司责无旁贷。不过先说清楚,今日之战,风险极大。尤其你们几人修为浅薄,说不定就会阵亡于此。”   “这次的风险,我们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此时的罗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卡在两颗巨树间的铜香炉,江含韵的脚印竟清晰可见。   “校尉大人方才似怒不可遏?是因这甘露寺?”   “自然是甘露寺的这些秃驴!”   江含韵又冷眼往旁边的甘露寺刮了过去:“眼见这诺大的镇江府与常州就要遭遇兵灾,这些秃驴却打算不闻不问,闭门自守。”   “哈!”罗烟不禁笑出了声,言语里满含讽刺:“校尉大人竟欲求助于甘露寺这些六根都不清净的和尚?这岂非是白日做梦,缘木求鱼?   那些小乘僧人,侵占民田在行,愚弄百姓在行。平时收个妖,个度,也都得给足了钱,没有钱是不能去西天净土的。可你若要他们舍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有那数千顷的良田,去冒着玉石俱焚的风险与镇江军搏杀,那就是笑话了。”   “我倒是没想过那么多。”江含韵蹙了蹙眉:“如果甘露寺只是普通寺庙,我也没有硬逼着别人,随我们去与镇江军死战的道理。可甘露寺乃是太宗敕封的镇国寺,还御赐了三百僧兵的名额,本就有护佑一方,除灭邪祟之责。他们又受了镇江诸地几百年的香火,百姓们求神拜佛是为什么?不就是为求个平安,不受邪祟之扰?”   “结果这些赫然被百姓们的捐献养得一身肥剽的秃驴,真有事了,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吗?”   罗烟闻言一乐,随后她就神色肃然起来。   此时北固山下,一副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已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   江含韵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甘露寺中,一座窗门紧闭的阁楼内。   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僧人,正透过窗格,往江含韵几人的方向注目着。   他身后的一位中年僧人,则是惴惴不安:“方丈,我也不是不赞同您的封寺之举。却只恐事后,不好向朝廷交代。那位李守备其实说的没错,于少保秉性刚强,昔日为拒蒙兀人南下北直隶,甚至连废立皇帝的事都做了出来,他可不像是忍得住这种事的人。而近年大晋国势渐盛,林紫阳虽能得势一时,却必难持久。”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于少保?”法性大师冷笑道:“江浙糜烂,他身为当朝兵部尚书,先就得向朝野谢罪,得收拾残局,哪里还有能耐来找我们?”   他随后又微微一叹:“如果那位诚意伯世子有三五成胜算也就罢了,老衲也不会吝惜此身,陪他们拼一把。问题是他现在是一点胜机也无,即便加上我寺上下人等,守住北固山的机会都不到半成。难道真要老衲拼着全寺基业毁于一旦,陪他们去冒险?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身后的中年僧人不由抬起了眼,往窗外看了一眼:“林紫阳与弥勒教及妖物勾结,可谓是狼子野心。铁瓮城的确守不住,可我担心,一旦铁瓮城破,他会更进一步,对我寺的积蓄也有了贪念。”   “此事的确可虑。”   法性大师正说着话,就神色微动,看向自己的身后。一位同样四十岁许,身材却有些福的中年僧人,正‘噔噔噔’的上了楼。   “主持!主持!我拿到林紫阳的誓书了!他承诺今日这一战,只需我们甘露寺袖手旁观。那么他就担保事后不会动我们寺庙一草一木。”   这位肥头大耳的和尚,满面红光的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递到了法性大师的手中:“您看,他不但保证不会动甘露寺,我们在山下的田产,城里面的产业,他也不动分毫。”   法性大师看了那宣纸上的字迹一眼,随后就双手合十:“无量寿佛,善哉善哉。释能你这一份誓书,真有无量功德。”   “可那位也有条件。”这胖和尚小心翼翼的看了法性一眼:“我们需要额外给他的大军捐输万石精粮,两万石粗粮,金银十万两。还有,他希望我寺能够助他拿下诚意伯的两个儿子。我们无需直接出手,暗中相助就可。”   法性蹙了蹙眉,又再次看向窗外,看着山下那些正在抛掷巨石的山精,还有那已快构建完成的回回炮。   他的面皮微抽,然后又紧咬住了牙关:“都予他吧!还是那一句,务必得小心行事,不要留下任何把柄。这桩事,由你二人亲自处置,不得经他人之手!”   ※※※※   于此同时,在南京城,五军都督府的大堂内,也是气氛紧凝。   脸色苍白的二皇子虞见济在堂中高坐,在他左右手,还有南京镇守太监秦明玉,兵部尚书,以及包括许国公,怀国公在内的众多五军都督府都督与都督同知。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沉冷如冰。   上处的秦明玉,竟是嘴唇青紫:“六道司来人传信,六道司伏魔游徼李轩昨日乃是奉二皇子之令查探兵械盗卖案,因查得林紫阳在铁瓮城内有巨量军资,所以自镇江水师借调八百人入驻铁瓮城。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林紫阳夤夜起兵,合数万人围于北固山下——”   “这岂非是荒唐?”说话的人,是居于诸位国公之下,一位身穿三品文官服饰的男子,这位眉头紧蹙:“他这样的作为,林紫阳哪怕没有反意,也得被他逼反!”   这位兵部侍郎的话音才落,在场的怀国公就也寒声道:“正是此理!即便查明了林紫阳要谋反,也该徐徐图之才是。”   秦明玉看了这几位一眼,却出奇的没有显露出附和与赞同之意:“已查得林紫阳麾下,共有军马三万,兵甲精良。另有佛朗机炮三十门,回回炮五十具,床子弩上百具,还有妖军七百,其中成年的山精就有五十头。”   随着他的话音,这大堂内的声音逐渐沉寂,所有人都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而此时秦明玉的声音,又暗哑了几分:“六道司那边只是官面上的说法,内缉事监的人方才禀知老奴,伏魔游徼李轩在入夜之际,其实就已经在仪征县境内,掌握了林紫阳谋反的罪证,且擒拿了众多活口。其兄长李炎更是在傍晚时分纵火,烧了林紫阳收集的战舰与部分军资,斩杀镇江水师千总沈元辉,又与林紫阳在镇江附近生过一场大战。”   上方的二皇子虞见济,不由神色一动:“秦公公,也就是说,林紫阳当天夜里是一定会兴兵造反的对吗?”   “这个老奴无法确定?”秦明玉擦着额上的冷汗:“不过林紫阳私蓄兵甲,勾结弥勒教与妖族,确实反迹已昭,难以掩盖。”   二皇子虞见济闻言微微颔:“也就是说,李轩他们兄弟二人率军连夜进驻铁瓮城,是为抢占要地?阻止林紫阳席卷运河?”   他这一句道出,堂中不少人都神色诧异的往虞见济注目。   坐于虞见济身后的国子监祭酒权顶天,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赞赏之色。在议事之前,先为李轩之举正名,这位二皇子的智慧,由此可见一斑。 第一八四章 真的能爆炸   “那就是有功无过了。”   虞见济看着堂下诸人,尤其是那位兵部侍郎:“伏魔游徼李轩的手中,确有孤颁下的一份文书,给予他便宜行事之权,并可从地方调集千人之军。兵部尚书尉大人与秦公公,也深感军械盗卖案事关重大,不能专委于左副都御史席应一人,所以也在文书上附属了印信。”   权顶天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而旁边南京兵部尚书与秦明玉的脸色,也果然好看了不少。后者似乎才想起来这一桩事,他脸上的青紫瞬间消退:“不错!李轩之名,咱家早有耳闻了。六道司的后起之秀,屡破奇案,听着就很靠谱。而那兵械盗卖案已经迁延数月都未有结果,那些流散在外的兵器,让咱家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如今果不其然,李轩奉命之后不过一日,就查得林紫阳阴图谋反,使军械案真相大白。你们都说林紫阳是被逼反,此言简直荒唐。以咱家来看,这个脓包,早破比晚破的好。此人不知已筹备了多少时日,连回回炮都有了五十门。据说丹徒城中还有更多的火炮,只是因他兵力有限,未曾启用而已。咱家就不明白了,难到还要等到他准备周全,席卷运河?”   南京兵部尚书尉知礼也微一颔:“李轩兄弟之举,可谓忠勇无双,即便北固山最终守不住,也能为朝廷争取时间。”   他手指在自己扶手上点了点,就像是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眼下的当务之急,可不是议论李轩的功过,而是北固山铁瓮城,该不该救。”   “我以为必须救!”说话的是许国公:“铁瓮城地势险要!又在镇江与江南运河之腹背,此城只要还在一天,林紫阳就不能挥师南下,席卷运河。”   另一人则手抚长须:“镇江就在南京之侧,林紫阳西可以进窥南京,往南则能奄有常,苏,湖三州,这铁瓮城的位置的确至关重要,可问题是他们守不守得住?能不能撑到援军赶至?”   “没可能的,那林紫阳既然有山精五十,佛朗机炮三十门,那年久失修的铁瓮城,哪里还能撑得住?那是两朝之前建造,用于对抗蒙兀人的要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修缮了。”   “林紫阳本人也武力强绝,麾下又有大军助其威势,实力可以直追天位。”   “知道那边撑不住就不救了吗?万一那李轩等人守到了今日傍晚,我等岂非坐失良机。”   “去救这必失之地,才是真正的坐失良机。此时正该调一只兵马走水路入常州。”   “调兵我估计是来不及了,却可以派些高手过去。他们缺的,应是能与林紫阳对抗之人,我觉得可以请诚意伯过去一趟。在水上,他的实力就可比拟天位。”   “李承基如今还是停职待勘,殿下遇袭一案,他还未洗脱嫌疑。”   堂下议论纷纷,争执不绝,二皇子虞见济不禁眉头紧皱,他直接站起了身。   “诸位且住!”   这位直接就询问兵部尚书:“如今距离北固山最近的兵马是哪一支?需要多少时间?”   南京兵部尚书尉知礼略一沉吟:“自然是扬州,然而扬州兵马已不堪用,那边的几个卫所,早就糜烂不堪。如今光是镇压北面运河与弥勒教,就已很是吃力。其次就是苏州崇明岛水师,日前崇明岛水师有五营水军,被监察御史崔承佑抽调到镇江江面,巡查不法。可以在一个时辰内登6北固山。”   他又抱了抱拳:“然而这五千水师投入北固山,也是杯水车薪。”   虞见济愣了愣:“那么其它几处呢?南京御营数万人,还有苏州,常州,松江?”   尉知礼苦笑道:“江南之地繁华富庶,民间承平已久,武风暗弱。据老夫所知,江南唯有松江的金山卫,广德州,宁国府等地军马或堪一战,可他们自6路挺进,需时数日。而南京御营不可轻动。再说北面,距离最近的就只有滁州府,中都凤阳,尤其是中都留守司,那边有三万御营与陵卫军,自于少保整军之后,颇为精锐。”   “孤竟不知江南军务,已糜烂至此。”虞见济不禁蹙眉,然后长吐了一口浊气:“军务方面,孤不甚了了。然而孤观北固山形势,以崇明岛水师前往援助似无不可。那边能救则救,不能救则沿运河南下,至常州抢占要地,阻断江河。然后是武道高手,据孤所知,南京城内高手如云,难道就派不出一位能与林紫阳抗衡之人?”   “殿下,这只怕有难处。”   秦明玉再次开口,这位脸色苍白的将一张飞符递入虞见济手中。   “刚才接到的消息,刀魔李遮天入南京了,这位自东门入城之后,就直接去了诚意伯府。”   此时整个堂中,都传出了哗然炸响,绝大多数人都因此变了颜色,甚至是眼现恐惧之意。   权顶天的面色,这刻也青沉似水。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外无援军,那铁瓮城赫然已成死地!   ※※※※   此时的李承基,正神色匆匆的从诚意伯府的祠堂中大步走出。他的腰上悬着一把长刀,却并非是他平时经常佩戴的那一把。这位脚下的度也快到骇人,从祠堂里面走出来之后,仅仅几个步伐就已经来到了前院。   可李承基才刚出了府门,就心神凛然,顿住了脚步。   只因台阶之下,立着一位他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位看起来颇为落魄的年轻人,他的面目还是俊逸的,却不修边幅,不但头散乱,脸上也布满了如钢针一样的胡茬,一身衣物看起来也是许久没浆洗了,衣领黑,衣袖也有许多酒渍与油渍。   可这位的一双手,却是非常的干净,十指修长,肌肤如玉,让人联想到女孩的秀手。   “李遮天!”   李承基心绪沉冷,已经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阁下来此何为?”   那年轻人很温和的笑了笑:“最近恰在南京游玩,有人告诉我你的两个宝贝儿子出事了,可能会在林紫阳手中罹难。”   李承基不由握紧了腰间的刀:“然后呢?你欲拦我?”   “众所周知,我李遮天睚眦必报!”年轻人神色洒然:“昔日你在江上拦我一次,自我刀下救了那人。那么今日,本人便一报还一报,也来拦你一次。”   他随后看着李承基握着的刀:“这是想要动手?有意思,那是李乐兴留下的刀吧?李某倒是很期待的,昔日李乐兴号称意寒神刀,江南刀王。破界之时,据说已有中天位的境界。   李某倒也想看看,这位意寒神刀的刀法究竟如何?不过你我的这一战,只怕小半个南京城都要不保。城内那座八门金水阵早已不如当年,历代镇守太监都偷工减料,只怕防不住你我的天位刀威。”   这一刻,李承基几乎将嘴里的牙齿全数磨碎。   而就在下一瞬,他望见冷雨柔骑着一匹地行龙从侧门冲出,然后往东面方向力奔驰。   那年轻人斜目扫了她一眼,竟未做理会,他继续看着李承基:“别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   江含韵带着罗烟等人从北固后山回到城头的时候,现李轩与薛云柔正围着一袋面粉捣鼓着,旁边的李炎与师世石,则立在旁边围观。   “你们在做什么?”江含韵满眼的不解,心想这个时候,这几位不该在城墙上守着吗?城头上只素昭君与素灵环两人怎够?   “别说话,看着就好。”李炎将长刀抱在胸前,凝神注目:“李轩说可以用仓库里储藏的面粉。制造一场波及整个战场的爆炸,现在正在做试验。”   “爆炸,用面粉?”江含韵感觉荒唐:“这你也信?”   面粉这东西能够生爆炸?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虽然越来越感觉李轩可靠,有着世间少有人企及的英雄气,可这次李轩的主意,还是有点挑战她的三观。   “所以得做个试验。”李炎语气不确定的说着:“也就是这么一会儿,不会耽误什么。他是我弟弟,又是我等这次名义上的主官。他的话,我总得听一听——”   他正说到这里,就见薛云柔将一股狂风刮起,将袋中倒出的面粉吹刮了起来,笼罩在前方一丈之地。外层还有一股轻微的风压环绕,在外约束。   同时李轩的双手滋生电流,贯入到那些粉尘当中。   而下一瞬,那些面粉‘轰’的一声生爆燃,赤红色的火舌席卷周边。   李炎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猝不及防下连额前的刘海儿都烧焦了几根。可他接下来却是一阵狂喜,与师世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振奋之意。   这个方法,似乎真的可行!   江含韵则整个人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   这些面粉,该用来包饺子,做面条的东西,居然还真的爆炸了?爆炸了——   罗烟则定定的看着李轩,然后就失神的呢喃:“居然还有这一手?面粉也能爆炸?我自诩是玩火的行家,却原来一直都是在班门弄斧。” 第一八五章 区区面粉 试验成功,李炎等人开始在城头正儿八经的讨论起了作战方案。 李炎先询问道:“这粉尘爆炸,可有什么具体的条件?总不可能洒出去就爆炸吧?” “当然不能。” 李轩摇着头:“对面粉的密度是有需求的,最低必须保持在每——” 他原本脱口而出,想说出每立方米空气中,至少含有9.7g面粉粉尘。可随后就意识到不妥,转而以真元操控,将部分面粉抛起,使之悬浮于空。 “大概是这个程度以上,也不能太浓,得保证其中有充足的气。除此之外,还需一个较为密闭的空间,不过这通过御风,在粉尘覆盖的范围内制造出一定的压力就可以办到,最后,必须有足够热度的点火源。” “一千九百石的面粉,如果全都洒出去,威力确实可以覆盖整个战场,甚至整个北固山。” 素昭君有些为难的双手抱胸:“有个难办的地方,林紫阳可是号称风君,这些面粉洒过去。那位哪怕是不加防范,也一定会将之吹散,不会让面粉靠近他的大军。” “这确实是个难点。” 李炎微微颔:“不过我们这边也有一位玩风的行家,李轩说扬州龙君这次会出手帮忙。” “龙族一脉,风水二术是其根本,也是他们赖以行云布雨的本钱。” 师世石蹙了蹙眉:“可这位龙君,能否在御风上压制住林紫阳?” 李轩想了想,就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特制的信香:“究竟能不能,问一问龙君就知道了。” 随着这信香燃烧,很快一团烟气凝聚成一头身具五爪的蛟龙形象:“你们问本王与林紫阳的御风之能到底谁更强?当然是本王更强一点!他算是哪根葱?” “要把风吹过去?咳!不过我这边强的也很有限,如果说他是半斤,我这边大概是十两(古一斤十六两)的样子。问题是今天刮的是西风啊!我吹是能吹,可度会很缓慢,估计会形成一个面积很大的大龙卷,往对面徐徐刮过去,而且对面军中,应该还有两个弥勒教的第三门术师吧?” “不止!第二门的也有十位以上。” 薛云柔微微颔,她之前一直都在与两名术师对抗。全靠身上一水的上品法器,又消耗了不少宝贵的上品符箓,才能勉力维持局面。 “这就更难办了。”扬州龙君苦笑道:“除非是现在的西风,能够转成东风或者北风,我保证能吹得林紫阳找不着北。” 李炎几人互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之前的兴奋都逐渐消退。 唯独李轩摩挲着下巴,眼中依旧是精芒四溢:“只要能够与之相持,这一计其实就成了大半。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向李轩侧目以视,而当李轩说出接下来的一段话,几乎所有人的瞳中,都再次现出了亮泽。 “此策可行!”师世石的眼里面再次透出喜意:“问题是现在炮火不停,还有李兄,他们夫妇一旦与之交手,也难免会将粉尘引爆。” “这点好办,一开始只需控制住粉尘浓度就可以。” 李炎猛地一拍城垛:“就这么办了!时间紧迫,我们商定一下细节就开始,接下来得辛苦龙君了。江校尉,你那边先让俘虏将那些面粉从仓库里面取出来!” ※※※※ 大约一刻半时间之后,林紫阳就望见铁瓮城的墙头,忽然往外洒出了大团的白色粉末。 “那是,面粉?” 林紫阳鼻间嗅了嗅,然后就眼现惑然之意:“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很快他就见这些面粉被卷扬而起,在铁瓮城墙的上空,形成了大团的白色烟雾,逐渐将大半个铁瓮城覆盖。 且随着那粉尘越洒越多,白色烟雾的覆盖面积,也在逐步扩大。 “莫非是要逃跑?”这是一位穿着僧袍,却留着短的男子。他坦胸露乳,胸部有着卍字刺青。 林紫阳看了这位弥勒教的法师一眼,然后凝思道:“有可能!却未免小视我林紫阳了。” 他抬手一拂,那原本徐徐而至的西风,就蓦然间风力大涨,瞬间就将铁瓮城上的白色粉尘吹开了一大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东面也有一股狂风对刮过来。风势竟比他们还要强上一些,在铁瓮城的上空,西风形成僵持之势,甚至在不久之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风涡。 “扬州龙君?” 林紫阳的目光冷冽,眼眶微睁:“我说呢,看来这位,也是打定主意要与我林某做对了——” 那位弥勒教法师则是蹙着眉:“他们还在洒着面粉,覆盖面积在扩大。” 此时不但空中的面粉在不断的增多,那白色风涡也在扩大,不但覆盖住了整个铁瓮城,还将小半个北固山都笼罩了进去。 对面抛洒面粉的度极快,已经能阻挠视线了。 这个时候,山下的火炮都停止开火,那些山精也没有再抛石。 一方面是他们已经无法看清目标,一方面是那风力,已经影响到他们的精准度。 “可这情况不太对劲?”这是林紫阳麾下的一位卫所指挥同知:“大帅,这等风力,普通人怕是寸步难行。’ “普通人是寸步难行,可城内的却是身负重甲的精兵。高明的术师,只需几个法术,就能让他们行走自如。” 弥勒教法师沉吟道:“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如果你认为有风险,也可以放任,等风停了再说。” “这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那扬州龙君虽然是个虚架子。可他的法力,支持个一两天还是能办到的。也没什么可忌惮的,只是面粉而已。” 林紫阳先是失笑,然后沉吟道:“你去联系甘露寺,让他们注意封锁李炎他们的后路。他们不是不愿留把柄吗?如今白面弥天,目不能视,正适合他们出手。” “是!”弥勒教法师应了一声,然后询问:“那么那位法性大师的条件?” “你只管先应着便是。” 林紫阳一声哂笑:“传我之令,丹徒卫与丹阳卫全军整甲,准备登山。玄夜法师,七千人份的‘小韦陀咒’,你们能做得到吧?告知叶道全,让他亲自带队,多带些好手。还有,再告知虎君,让他的妖兵,也进去看看。” 他的‘灵视’,已注意到那铁瓮城的城墙上竟没有了一兵一卒。 更远的地方他就看不到了,他不是术师,而武修的‘灵视’,哪怕到了他这个境界,目力还是有限的。 “可以!”弥勒教法师答的毫不迟疑:“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看着前方范围越来越大的白色漩涡,用笃定的语气说着:“最多一刻!” 他想这位林总兵还是很谨慎的,其麾下那些流民,虽然都身强力壮,也操演了一个多月,可毕竟是新成军未久,众心未固。 一旦在那不能远视的风涡中遇袭,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很难说。 而丹徒卫与丹阳卫,这两支镇江军中最精锐的人马,可以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都能做出妥当的应对。 至于叶道全,不但是丹阳卫指挥使,也是一位八重楼境的武修,是林紫阳麾下实力最强横的大将。 准一刻之后,大片的金光就已覆盖住了正列阵行进的七千精兵。 韦陀乃佛门的护法菩萨,四大护法天王麾下三十二神将之。而佛门的‘小韦陀咒’,不但可以强壮人的力量,还可以增强人的抗打击能力,缺点是会使人的体重增加不少,行动较为艰难。 可在这狂风席卷之际,这‘小韦陀咒’的副作用就不再是副作用,反而是不可忽视的优势。 唯独这些镇江精兵的登山度放缓了不少,体力消耗也大大增加。从山脚处到修筑于二十丈高山腰处的铁瓮城,他们足足花了小半刻。 可随后前面传来的消息,却让林紫阳眼现出疑惑之色:“不但城墙上没有人?铁瓮城内也空空如野,没有了人迹?” 这其实很正常,并未出乎林紫阳的意料。 如果李炎等人决心撤离,自然是把人撤的越干净越好。 让他有疑问的是,甘露寺那边传来消息。李炎带来的那些水师舰船依旧停留于岸边,他们也没有现李炎的水师将士,以及师世石麾下那部分丹徒卫兵马的踪迹。 这个消息,无疑是与铁瓮城内的情况是矛盾冲突的,以至于让林紫阳怀疑,甘露寺的人是否出尔反尔?有意蒙骗。 “我过去看看。” 林紫阳稍稍凝思,就振身而起,从地行龙的背上飞起,直扑那铁瓮城内而去。 他之前不愿在城破之前出手,是因顾忌城中已修复完成的‘十方铁壁阵’,担心李炎夫妇的绝命一搏,反噬己身。 所以宁愿花些时间,以滔滔大势来解决顽敌。 在席卷运河,聚兵十万之前,林紫阳绝不愿让自己承受任何伤势。 可如今铁瓮城内既已空无一人,‘十方铁壁阵’也再非是阻碍,那么他也再无任何顾忌。 第一八六章 山崩地裂!   当林紫阳的身影穿入那巨大风涡,落在铁瓮城的城头位置。他第一时间就睁开灵目,扫荡着整座城池。   ——这里面的确没有任何李炎麾下将士的身影,几面城墙之上都已人去楼空。   非但李炎与师世石的部属不见了踪影,城中的俘虏也人影全无。   不过他很快在东面城门楼的顶部,现两个熟悉的人。   这位一声冷笑,直接往那边方向飞了过去。他人虽未至,刀已先临,一道百丈刀芒轰砸而下,不但将那两人立足的城门楼轰到塌陷,也将那下方的城门城墙也都一刀轰碎。   那两人则是左右分离,两侧方向一记冰刀,裹带着极致的严寒;一道雷剑,挟万缕雷霆,一起交轰而至。   却都被林紫阳一掌拍碎,成千上万股的碎散刀气,从他身上爆开来斩碎左右一切。   “给他们断后的,看来就是你们二位了。”   他用睥睨的目光,看着欺近到身前的李炎与素昭君二人:“倒还有点担当!想必你二人,也做好陨身于此的准备了?”   “大言不惭!”   这是素昭君,这位的全身上下都散着纯净而灸热的阳火之力,在李炎的刀光掩护下,冲击到了林紫阳的身前。   那阳火炸裂,雷霆爆闪,使周围小片世界的时序虚空都为之膨胀。周围的面粉粉末,则更增益其威。   在龙君的有意操控下,他们周围的面粉浓度相当稀薄,还达不到爆燃的条件。可面粉本身能够燃烧,使素昭君的雷火威势更增。   而她的两把软剑,此刻则合而为一,竟展露出重剑的威势。与林紫阳连对三击,竟是半步不退。   “一介女子之身,竟能修成后天纯阳之体!”林紫阳的目光冷漠:“真是佩服!然则星星之火,如何与皓月争辉?”   轰!   随着一股巨大的风压环绕着素昭君,约束着后者的阳火雷霆之力。林紫阳驾驭的长刀,竟也闪耀白芒,以宰割天地的气势,在须臾之间斩出不下三百刀,刀罡刀气密布于前方半里之地,碎灭一切。   而极致的度,也让林紫阳的长刀犀利到了极点,以至于素昭君手中上品法器级的双剑,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爆出了数十上百个缺口。她一身上下,这一瞬也不知被林紫阳斩中了多少刀。   虽然伤势都不是很重,可积少成多,也令素昭君的周身化为血人。   在素昭君的后方,李炎则牙关紧咬着,在为素昭君化解着一刀又一刀的致命危劫。他的长刀同具冰火,却在其中取得了平衡,在寒寂与炎火之力的环绕下,他的刀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增幅。而温差的变化,使他周身不但狂风四起,形成了铁瓮城内的第三个风源,更隐隐滋生出了雷霆。   “受死!”   随着这一声断喝,有一杆大枪从狂风中穿刺过来。   那正是林紫阳麾下的大将叶道全,可哪怕这枪势已穿击到不足一丈之地。李炎的双眼,却依旧眨都未眨,他依旧全神贯注,眼里也只有林紫阳的刀。   此时的他,只要一点点的松懈,就可能令素昭君的伤势更沉重几分。   而果不其然的是,那杆穿刺过来的大枪,在半道中就被拦住。   “你的对手是我!”   那是师世石,他裹挟着一抹金光袭至。那沉重的金锏,一击就将那枪影砸到散乱崩飞。   ※※※※   此时在距离铁瓮城大概二百丈,接近北固山后山处,江含韵停下了她的动作:“李轩,我觉得差不多了!如果再继续,一来龙君难以控制粉末的浓度,二来李守备他们夫妇可能撑不了太久。”   从计划开始到现在,她与李轩,罗烟,素灵环等人一直都在做一件事,用真元将这里堆积的众多布袋一一粉碎,然后将里面的面粉扬洒到了空中。   这样的重复动作,他们已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而此时这边本是堆积成山的布袋,已经有一大半消失不见。   李轩也觉得可以了,虽然还有大约三百石的面粉还未能洒出去。可如今的形势,多拖一点时间,就可能多滋生一点变数。   现在的程度,已经足以破敌,没必要为多增一点爆炸威力,去承担更大的风险。   “殿下!”李轩看向了旁边,依旧是以青烟形式显化于他们身侧的扬州龙君:“接下来就辛苦殿下与龟丞相了!我现在需要铁瓮城那边的粉尘浓度,增强两倍左右。”   至于风压——已经没有必要,这里庞大的风涡,本身就在制造压力。   “好说,好说!”   扬州龙君一阵大笑:“早就在期待着呢,本王也很想要看看,你说的爆炸会不会生。一千多石面粉摧灭近万大军,这真的很有意思,接下来的场面,本王可是期待备至。”   李轩唇角微挑:“那您一定不会失望!”   就在此刻,他忽然心神微动,感应到后方十几股危险的气息袭来。尤其那最强大的两股,都指向了他的腹背。   “是什么人?”   江含韵反应极快,当即长刀出鞘,仿佛天外飞来般的一刀断落,将这些气息的一大半都阻截在外。可依旧有四人冲破她的刀光拦截,冲凌到了李轩身前。   此时又一道剑光横空而至,那是素灵环,这位御剑横空,爆出了一束束的游丝剑气,覆盖十丈虚空。   可其中一人却忽然出野兽般的嘶吼,竟然全不惧那犀利的游丝剑气轰击,将身影强顶到飞剑之前,就将那游丝剑气拦截大半。那些剑气轰打在他躯体上,竟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而剩下三位气息强横浩大的黑衣人,已经冲凌到李轩的身前。   这一刻,李轩却是无半点惊慌,心绪冷静到仿佛井底之水。只因微尘坠入,掀起了些许的涟漪。   “呔!”   随着他的一声炸喝,李轩一身上下法器都随之响应,浩然正气与神夔雷音结合。那十几道袭来的身影,都为之一窒。   就在这刹那,后方九条鞭影同时袭至,长鞭尾端的尖锥借助强大的鞭力,将其中一人的胸膛强行轰塌!   同时一道裹挟雷霆的雪亮刀光闪耀,使另一人头颅断落,血喷十丈。   远处的江含韵手御长刀,目光含煞。她的刀势未尽,很快就将另一人从腰部处一刀两段!   后者已被李轩的怀义刀斩在了胸部,赫然是一刀破开了他的心脏部位。故而当江含韵刀至,这位六重楼境巅峰的武修,毫无反抗能力,就被削断了身躯。   而此时罗烟,更是出了一声寒笑:“有意思,这都是甘露寺的秃驴!”   那些黑衣人的气息再窒,接下来却不退反进,气势更为凶猛。   李轩却懒得与这些人缠战了,北固山顶爆炸在即,继续呆在这儿,可是有着生命危险。   “龟丞相!有劳了。”   “明白!”那巨龟的声音,蓦然传入到他们耳内。   随着这位的话音,李轩等人脚下的土地一翻,出现了一个个的深坑。   而就在李轩他们身影翻卷着,坠入地下的时候,罗烟忽然神色微动,望见了九道朝李轩急袭而至的湛蓝针影,而后者却全无所觉。   罗烟愣了一愣,一时摸不准李轩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疏忽了未曾查知。   然后他的身影,就不假思索的如烟幻化,竟是在千分之一个弹指间掠过了十丈之地,出现在了李轩的身侧。   他如玉一般的手指,就仿佛拨动琴弦一样连续弹动,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些湛蓝针影击飞。   再然后,两人就一起掉到了坑里。   “说好的一人一个坑,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李轩有些不适,他现在与罗烟几乎背贴着背,周围则都是岩层。李轩挤了挤,然后莫名的就生出了后面这家伙某个靠着他的部位,好紧好大好有弹性的异样感。   罗烟则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咋就这么蠢呢?不早就看清楚这家伙是在扮猪?   她臀部力,试图将李轩挤开一点,可后者也在同一部位用力。   罗烟蹙了蹙眉,又用背部往后推,可李轩也一样把力气用在了背部。她心中当即‘咯噔’一声,立时滋生警兆,接下来一动不动,准备任由李轩欺凌,结果李轩那边也没了动静。   “我们谁都别挤谁,实在觉得挤了,那就往外面挖。”   李轩说到这里就神色微动,仰头上望:“开始了——”   于此同时,在同样风涡笼罩,白烟弥漫的甘露寺阁楼,法性看着外面的白色粉尘越来越浓,面上微现出些许惑然之色。   可此时他更在意的,还是生于甘露寺不远的战斗。   浩然正气与神夔雷音,十二位六重楼,还有暗中出手的释能这两位第三门,居然没能拿下来?   “百无一用!”   法性的眼里,开始显现出了煞气。他稍稍迟疑,就推窗而出,身影如一只大鹏般,穿入到白雾之内。   可就在他的身影,飞出甘露寺的这一刻,他望见前方一团急扩散的赤红色火光。   “这是?”法性的瞳孔急收缩,眸子里面一时满含惊悸。   而此时在铁瓮城内,林紫阳的狂猛刀光,已将素昭君的重剑彻底的崩开,击溃!   “你可还有挥剑之力?若是没有,那么明年今日,便是你二人的忌日!”   他眼现神芒,志得意满,铁瓮城这一战尘埃落定。这镇江常州境内,再无任何人能成为他的阻碍。最多一日,他麾下就可云集十万大军。   可接下来,林紫阳却见对面的素昭君,冲他虚弱而又得意的笑了笑。   “谁的忌日,还不知道呢。林总兵的话,可别说的太满。我家的小弟,今日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素昭君手中现出一张符箓,一瞬间就使她的身影在林紫阳的眼前消失不见。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李炎与师世石二人。   “移形符?”   林紫阳的眼中,现出了些许冷哂之色。   他知道这种道术,确实能移形换影,虚空穿梭。可距离很短,最远不过五十丈距离,根本就不足以让眼前三人逃脱他的神念锁定。   可接下来,林紫阳却忽的心脏寂冷,面孔苍白。   他心中有一股极致的危险感在滋生,然后下一瞬,他就听到了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脑海里面也是轰的一声响,就望见了眼前一片炽红火海,在他的眼前蔓延,爆裂!   然后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山摇地动,天地倾覆!   “面粉?荒唐——”   就在林紫阳呢喃的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身影就被一片火舌与罡劲淹没。 第一八七章 干吗不早说?(求保底月票)   黎明时分,大江之上,二百艘战舰都拉满了船帆,在往下游的方向急航行。   而这些战舰的主帅,崇明岛水师左卫指挥使庞玉,正将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瞭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北固山。   “不是说林紫阳手中有许多佛朗机炮吗?都到这边了,怎没听见有炮响声?”   庞玉的一位部下,一位穿着千户服饰的男子眉头也蹙起:“指挥使大人,那边的战事怕是已经结束,我等最好是不要贸然接近。”   “可惜!”   庞玉也不认为铁瓮城能守下来,他出了一声轻叹:“要阻止林紫阳席卷江浙,这座铁瓮城是唯一的可能。总之还是让人过去远远看一眼吧,万一呢?”   他终究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传本指挥使将令,所有船只降帆减,再给所有的‘蒙冲’与‘先登’传令,让他们准备冲滩登岸。”   “登岸?”   那位千总不由咧了咧唇:“怕是没法轻易登岸,您看甘露港那边,明显是被林紫阳的人打下来了。”   “那就换个地方!”   庞玉正说着话,却忽的一声惊咦,现北固山上那弥漫的白雾与巨大的风涡,他的眼神微亮,心想这场战斗,难道还没结束吗?   那么他们这些人,倒是赶上了。   “可我们是水师,擅长的是水战而不是守城。”那位水师千户则是不满的咕哝着:“我听说过李炎,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能济得了什么事?还有那个李轩,就更是出了名的大纨绔,烂泥一样的二世祖。他们会守城?   林紫阳就不同了,那家伙能征惯战,当年硬生生从土木堡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如今他麾下三万大军,那么多的攻城利器,还有妖族、弥勒教。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就是去送死”   然后这位,也望见了北固山的大片白雾与风涡。   “那是什么鬼?”   水师千户才刚说出这一句,就见那风涡的中央处一团赤红的光华闪现。而那红光在一瞬间就扩散开来,弥盖了整个北固山的上空,火舌狂卷。   再然后,那足以撕碎人耳膜的爆炸声,才传入到了他们的耳内。   之后是巨大的罡风与气浪,使得江面之上巨浪滔天,船队中一些体型较小的船只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被那卷起数丈高的浪潮直接掀翻。   而等到这第一波的巨浪卷落,所有战船上的水师将士,都是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爆炸?”   “这莫非是天上的玉帝出手,炸了北固山?”   “快救人,把落水的人都拉上来。”   “这个威力的爆炸,山上的人该不会死绝了吧?”   “我过去看看!”庞玉则直接从甲板上御空而起:“通知指挥同知,稍后由他暂掌大军,由甘露港直接登6。告诉他,机不可失!”   那位水师千户想说甘露港那边有镇江军驻守,可随后就想起,经历刚才那样的爆炸之后,甘露港的镇江军不可能不受影响。   当他注目望去,果见那边的房屋已经有小半坍塌。码头上停泊的一些商船,也是东歪西倒。   ※※※※   此时在北固山下,两万人的战阵已经一片披靡,这里绝大多数人都被那气浪罡风冲击震倒。   于此同时,林紫阳那不能置信,饱含着不甘与怒恨的咆哮声,在北固山的上空回响震荡。   那位弥勒教的法师,则是神色怔怔的看着前方,面目呆滞。   那白雾与风涡,在爆炸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将一片狼藉的铁瓮城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年久失修的城墙已经彻底倒塌,可镇江军的七千精锐也堪称是全军覆没。   弥勒教法师望见好几千人或仰或伏的倒在城墙内外,基本都是血葫芦的模样,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息。剩下侥幸存活的一部分人,要么就是身处的位置较好,避开了绝大部分的爆炸威力。还有一部分则是修为较高,身体素质强大,却都倒在了地上,出了阵阵哀嚎。   弥勒教法师知道这些人多半也是活不成了,他擅于火法,所以知道爆炸后的高温,会烧伤这些人的咽喉气管,让他们的每一个呼吸都成为酷刑。   除非这个时候,是有顶好顶好的伤药供这些人使用,才能够让他们恢复过来。   甚至那些跟上去的妖军那几百只强壮的熊罴与黑虎,也有一些躯体被炸成粉碎。剩余绝大多数都哀嚎着,趴在地上翻滚,挣扎,试图破灭身上的火焰。   那应该是猛火油,李炎等人将猛火油堆积在铁瓮城中央的几个房屋内。   当爆炸生,这些猛火油也随之爆开。   而那些妖军因行动敏捷,在白雾中的视力更佳,走在全军的最前方,故而是当其冲。   “这面粉也能爆炸?这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是弥勒教法师的一位师弟,他眼神懵懂的走了过来:“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对面竟然还有这一手!林总兵那边,怕是需要我等援手。”   “还援什么手?大势已去,林紫阳那家伙已经完了,我们撤!”   弥勒教法师竟直接拂袖,转身离去:“尽早走,否则迟恐不及,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那师弟一阵错愕:“这么快,可我们还有两万大军”   他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他现周围那些从地面上爬起的将士们,无不都面现惶恐之意。此时再往远处眺望,可以现已经有不少人丢下兵器,往远处逃跑。甚至有不少百户,小旗之类的武官。   随着这些人离去,从阵中逃跑的人竟越来越多,逐渐成人潮汹涌之势。   甚至那几十只身材魁梧的山精也在迈开脚步,往南面的方向奔行而去。   这位师弟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一件事。   山下的这两万人,只是林紫阳的新募之兵。而在一个半月前,他们还只是漕夫,是流民。   他们不但军心未附,对大晋朝廷也依然心存敬畏。   而之前的林紫阳,只是以其权柄,军势,财力将之强行统合,可如今这位才刚举旗起兵,就遭遇了重挫。让这些亲眼见到这惨烈一幕的漕夫,流民,哪里还能有丝毫战意?此时的他们,又怎堪大用?   依然是在同一时刻,甘露寺方丈法性大师脚步踉跄,口角溢血的从地面爬起。   他其实伤势不重,北固山的这场爆炸对于普通人来说固然致命,可对于一位开了第三门,修至九重楼境的武修来说,最多也就只是让他们的肺腑遭遇冲击而已。   真正打击到法性的,是铁瓮城这场战局的逆转!   居然赢了?朝廷那几千羸弱之兵,居然重挫了拥兵三万的‘风君’林紫阳?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法性何必做这恶人?   那李炎兄弟,他们竟然有这样的破敌之策,为何不早说?   他随后面色凶厉,看向了前方多位被震得迷迷糊糊,6续从地面爬起的黑衣人,眼眸中蕴育着无尽杀机。   今日只需将这些武僧灭口,那么甘露寺曾与林紫阳勾连一事,谁都不会知道。   即便李炎等人怀疑,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附近的土层翻卷,李轩与江含韵,罗烟等人重归地面。   “还真的是甘露寺的秃驴!”   没了白烟遮蔽,罗烟只扫了这些人一眼,就知道究竟了。他的目光,随后又落在不远处的法性身上,然后就双眼一凝:“法性大师?”   他似笑非笑道:“这是嫌属下不够给力,准备亲自出手吗?”   “无量寿佛,这如何可能?”   法性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合十一礼:“只是见贼势嚣横,反迹昭彰,所以前来助诸位一臂之力。”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李轩与江含韵等人,已经干脆利落的将那些黑衣蒙面的武修全数擒拿。   很简单的,这些第二门武修本就肺腑受伤,李轩一声神夔雷音炸喝,就将这些人再次震晕,而后江含韵裹挟雷霆的一拳,就让他们的肢体与意念麻痹,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前来助我等一臂之力?”   李轩笑了笑,直接大步走了过去:“你若真有心相助,那就束手就擒吧!这些武修与贵寺有涉,疑是甘露寺武僧,大师身为甘露寺主持,难逃干系。”   法性不禁皱了皱眉,他知晓这些武僧的身份,无可抵赖。   “这或是误会?这些人确是我甘露寺的人,可老衲之令,是命他们协助朝廷军马。”   “是不是误会,你可以随我去朱雀堂解释清楚,总不会诬陷了你。”   李轩才不打算与这位废话,有了这些武僧,他已经有了直接拿人的理由。   只要把这法性拿下来,怎么炮制这家伙都可以,证据也大可事后从容去寻。   此时他已走到法性身侧,然后右手一翻,从袖中取出了两枚镇元钉。   法性的脸色忽青忽白的变换,此时他甚至有一拳,打爆李轩头颅的念头,却又顾忌旁边虎视眈眈的江含韵,也敬畏六道司的法度。   可就此束手就擒,也是法性绝无法接受的。倒不是担忧六道司会严刑逼供,而是因他的小须弥戒中,还存有林紫阳的一纸誓书。   “游徼大人此言,未免过于霸道”   他身影如纸一样飘退,从李轩的身前远离。   可就在法性语声未落之际,一位身披青色袈裟的中年僧人踱步从远处行来:“我可举证,我寺方丈法性与林紫阳勾结,不但意图资敌,还指使寺内武僧截杀游徼大人您与水师守备李炎。他的手中,还有林紫阳亲笔书就的誓书。”   李轩与江含韵的眼神都同时一亮,心想这可就精彩了。这叫山水轮流转啦!今日因甘露寺憋的一肚子火,都有了宣泄的途径。   这一刻法性的面色,则是煞白如纸:“释空!”   他的双手指骨‘咯崩’作响,杀意如潮,却又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   江含韵,素灵环,甚至还有那释空和尚的目光,此时都让他背脊生寒,心中本能的滋生遁意。   可即便想要逃,似乎也不容易。那江含韵乃是雷法武修,此女的远程奔行之,一定是凌驾于他之上的。   法性的目光闪烁,在众人当中扫望,最后心神微动,看向了某个方向。   在他的瞩目之处,薛云柔正耳鼻溢血,从铁瓮城的城方向退回来。 第一八八章 绝灭神针(5K大章求月票)   李轩一看法性的视线,就知道情况不妙。   在场等人要不就是武力值足够,要不就是对这位甘露寺方丈警惕有加。如彭富来与张岳,乐芊芊不但躲在了江含韵的身后,更在身上用了一堆的强力符咒。三人身边,还有六重楼境的马成功可以回护照应。   唯独从铁瓮城方向退过来的薛云柔,不知是什么情况,不但口鼻溢血,一身气息,也散乱不堪。   这个时候,薛云柔应该是在铁瓮城那座半埋于地下的仓库中,用术法配合那位龟丞相,掩护李炎与师世石二人麾下的三千兵马,还有那些俘虏才对。   为何她会退到此间?铁瓮城那边是出什么事了?   “云柔你小心——”   李轩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见前山的铁瓮城内,传出林紫阳炸断山岳般的震吼。   “李炎,给我受死!”   就在李轩心绪微颤,薛云柔螓回顾之际。   法性的身影,就蓦然如标枪利剑一样穿梭而出。江含韵早有防备,同样雷霆炸闪,提前截在了法性与薛云柔二人之间。可当她挥动雷刀,虚空横斩。法性的整个人却化为虚影,竟然将那雷刀无视,直接穿梭了过去。   而远处薛云柔本就苍白的俏脸上,则是现出了几许惊悸之意,她本能的祭起了‘阴元伞’,可那阴绿色的阴元盾才刚张开,冲击到她眼前的法性,就忽然散化成一团气雾消散。   这一幕,让远处的罗烟,也眸现意外之色。   “神足通*敛影逃形?”   这个和尚,用的竟是声东击西之计!那个将所有人瞒过的身影,竟然是幻术,还是能短暂瞒过他罗烟的幻术!   就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法性的人已经来到了乐芊芊的身前。   马成功立时往侧旁一刀轰斩,可法性的度却更快数筹,他一拳就将乐芊芊身前一件盾牌形状的法器轰飞,而后探手就抓住了乐芊芊的咽喉。   “江含韵你敢动手,老衲就让她死!”   他蓦然回身,就只见江含韵的雷刀,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法性冷笑,他手部力使乐芊芊的咽喉出‘咔咔’的响声:“还不给我退开?”   江含韵面色青沉,长刀依旧遥指着法性:“你可知道她是谁?”   “她这个相貌,又一身的法器,老衲倒是能猜到几分。”   法性一声嗤笑,不以为意的说着:“可老衲现在,还管她是谁?与其现在被你们抓去六道司问罪,最后以反贼论处,倒不如让她给我陪葬。退开!这句话我不想说第三次!”   江含韵皱了皱眉,终是收刀后退,身形掠至十丈之外。   此时法性,又将一把镇元钉,丢在江含韵的面前:“你要想她活,就自己镇住气脉。”   李轩心中一紧,有些担忧的看着江含韵。后者则不做理会,她手提着刀,冷眼凝视着法性:“不可能,你当我是白痴?自封气脉,然后任你宰割?法性你如有这样的痴心妄想,那大可试试看。你不如一刀将她给宰了,看看我会不会如了你的意?”   “诶??”   乐芊芊听到这里,不由花容失色,差点就哭出来。   好在江含韵接下来一句,让她心神稍定:“不过你且听好了,芊芊她今天要有半点意外,伤到半根毫毛,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法性则回以冷哼:“待老衲玉石俱焚之时,也会让她身承万针噬心之痛!”   他不再强求江含韵自封真元,转而四下里扫了一眼,然后稍作沉吟之后,就往西面方向退去。   不同于东面的素灵环,南面的释空,他的西面仅仅只有李轩与罗烟二人,是在场诸人当中,除他手中少女,还有那小胖子之外武力最弱的两人。   关键是在那边的方向,还有林紫阳及其麾下两万大军。   “不能让他走!”   说话的是那位举证的释空,他的脸色铁青:“我家这位方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昔日我师叔法都大师与他争夺甘露寺方丈之位,而后不久就在一次外出时死于宵小之手。一年后法性接任方丈不到一个月,法都大师的俗家一门死绝。我还有一位师弟,只因当面指斥他贪墨寺中银钱,就被他寻了一个过错,打到半身不遂,到现在还关在寺庙的黑牢里。”   法性闻言皮笑肉不笑:“这话说得,且不说释空师侄你所言之事都是子虚乌有。即便是真,我也犯不着得罪六道司与这位姑娘的家里,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小僧所言之事都有据可查,尤其法都大师家的灭门案,你们六道司卷宗有过记载。只是因这位手尾干净,没能够找到真凶。”   释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这位姑娘如被他带走,谁都不知她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言尽于此,诸位自择。”   法性没再理会,他已经退到距离李轩不到两丈之地。   李轩则面目阴沉,看着不断逼近的法性与乐芊芊二人。   “那个叫释空的和尚,说的应该是真的。”此时罗烟声如游丝的在他耳旁说着:“这个法性,真有可能撕票,我们最好是别让他走了。”   “见机行事吧,没有把握别硬来。”   李轩的脚步看似在往外挪,给法性让开道路,可他握刀的手,却始终未曾松懈。   看着花容失色,俏脸煞白的乐芊芊,他心中一阵揪紧,同时脑海内心念电转。   只凭神夔雷音与他的浩然正气,只怕是镇不住这个秃驴。一旦失手,反倒会令乐芊芊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唯有文忠烈公的《正气歌》与红衣女鬼的协力,他才有可能办到。   他想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三个月寿元,这次搞不好就要挥霍没了。   可李轩自问是无法坐视眼前的少女被这秃驴掳走。   且不说乐芊芊是担忧他的安危,才会进入北固山这个险地。就只凭乐芊芊这两个月对他的帮助,李轩的良心就不会容许他袖手旁观。   随着李轩的心意一定,他元神之内,存放于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内的《正气歌》卷轴,就开始缓缓舒展。   鼎内的血眼少女似惊讶,又似在惊慌,她勉力想要将《正气歌》合拢,不让自己的阴煞渗出,侵入李轩体内。   “帮我!”   随着李轩意念中饱含决意的这两字,鼎中的血眼少女不由微微一愣,可她依旧未曾松动,那千万血丝依旧在拉扯着《正气歌》卷轴,使之无法彻底张开。   “帮我!!”   如果说李轩之前的那个念头,是含着命令与决意。那么现在,李轩的意念内却是带着些许恳求。   血眼少女稍稍迟疑,终是彻底放开了对卷轴的控制。任由《正气歌》完全舒展,一个个金色的文字在书卷上显现。   也正如李轩周身那‘舍生取义’套装,在逐渐光共振一般,再无可阻挡。   而此时的李轩与法性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杀!”   李轩突如其来的这一字炸喝,蓦然震荡数里方圆。   法性对他的神夔雷音不是没有防范,毕竟爆炸之前,李轩才用过这法门,化解过他的危机死劫。   可当李轩这一字吐出,法性还是在那磅礴浩气的冲击下一阵失神。李轩则刀势如流星闪电,在红衣女鬼的寒煞辅力下一刀挥斩,赫然将法性握住乐芊芊脖子的右臂一刀斩断。   罗烟的九条蛇鞭同时凌至。他动手的时间,竟然与李轩炸喝之刻完全相同,不差分毫。而九条蛇鞭尾端的尖锥,几乎是势如破竹的洞穿入法性的胸膛。   江含韵则紧随其后,一式雷刀削段了法性的头颅。   可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李轩将乐芊芊一把扯到自己身后的时候。那法性竟然未死,他浑身肌肤化为血色,一颗血肉模糊,却小了一半的脑袋,赫然竟从脖颈里面长了出来。   “给我去死!”   他将所有的怒火,都朝着李轩与乐芊芊泄。哪怕是罗烟的蛇鞭,几乎在第一时间扯住他的双足,哪怕是江含韵再一刀捅入他的心脏,撕裂他的躯体都无法阻止。他的右臂在恢复,左臂则是陡然胀大,肌肉虬结朝着李轩轰击。   “李轩!”   江含韵的面色白,眼含惊悸。   李轩本人倒是无惧无畏,他的刀刃上已经凝聚无数的血色丝线,血色丝线此时正6续萦绕其上。   此时一股腥风扑鼻而至,这法性的左手已经膨胀到蒲扇大小,那血红色罡元带给李轩的压力,竟不逊于当初的那位城煌元周!   李轩心有预感,哪怕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刀,能够破开法性的掌势,自己这次怕也是要在床上躺几天。   可就在这刻,他眼前忽然现出了一团五彩光霞,那是无比美丽,无比灿烂的光影画面。而后法性的身影就被轰飞了出去,他整个身躯甚至都被那抹流光溢彩轰成了碎片,血肉纷洒了二十丈之地,竟是尸骨无存。   李轩又往他的右边转过头,然后就见五十丈外,冷雨柔骑着一匹地行龙,面色清冷的将手中一个黑色圆筒收起。   李轩惊奇不已,既惊讶于冷雨柔的出现,也为她使用的暗器震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比散弹枪还厉害。不对!用加特林炮来比较可能更合适。   且冷雨柔打出的那些五彩光霞,度更快十倍。   而此时不单是他,在场的几人,罗烟,薛云柔,江含韵,释空等等,也无不都怔怔的看着冷雨柔。眼神震撼之余,又含忌惮。   “这是,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你家这女仆,身份怕是不凡呐。”   罗烟先反应过来,饶有意味的看了冷雨柔一眼,随后又看向法性和尚的那些血肉:“修罗不死身,能修成这种邪魔秘术,这和尚也不是凡人。”   李轩才懒得管这死掉的和尚如何,他先回过头,上下看了一眼乐芊芊:“芊芊你没事吧?”   乐芊芊当即如受惊的小兔般摇着头:“我很好。”   她随即又捂住了喉咙,刚才还是受了点伤,喉骨几乎被法性抓裂。   李轩见乐芊芊除了喉部不适之外,其它地方确实无恙,随后就转过头,含着几分焦心的询问薛云柔:“云柔你呢?究竟是怎么受的伤?铁瓮城那边怎么回事?”   那边的情况的确让人忧心,虽然由于视角被土丘遮挡的缘故,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可那持续传来的震爆声,还有林紫阳那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咆哮,却让他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薛云柔见他焦切中含着担忧,不禁心中微甜,可她却知事态紧急,神色肃穆道:“我没有大碍的!那林紫阳是疯了,他是恨极了你哥,不惜使用‘神灭**’,也要将你哥杀死。我是在给他们夫妇使用‘巨灵神力术’的时候,被他遥空点了一指。”   李轩的神色微变,‘神灭**’是这世界流传较广的一种搏命秘法,是极端的氪命之术。   以元神寂灭为代价,换取远过自身的战力。   使用‘神灭**’的林紫阳固然是活不成了,可李炎与素昭君夫妇,估计也别想活。   此时江含韵与素灵环等人,都已御空而起,往铁瓮城的方向飞去。冷雨柔更是先行一步,驾驭着她的地行龙直奔铁瓮城。   李轩紧随其后,他的身影化为雷霆,爆之竟然不比素灵环慢上多少。   而等到他穿越过山林,以‘护道天眼’远望,李轩的眸色就微微一变。作为爆炸的中心地,铁瓮城内的景象,自然是一片狼藉。   让人心惊的,却是天空中的两个身影。李炎的手臂软塌塌的垂在一侧,看起来竟似已不能动弹,胸口处有两个惊人的血口,尤其是他的下腹处,已经有一片空洞。   这位赫然在自己身上,插了十几根金针,勉力支撑在素昭君的身前。   后者的情况更不妙,虽然没有李炎的可怖伤口,可她胸前却有着大片的血液,气如游丝,似乎连站立都很困难。   李轩估测她受的应该是内伤,肺腑五脏估计都已受损。   旁边还有师世石与另一位全身重甲的陌生武将,两位八重楼的武修,此刻亦是浑身染血。   他们正在奋力阻止林紫阳,可后者一刀一式无不含拔山海,伏虎降龙之力,其浩瀚声威,竟一点都不弱于之前拥军数万之刻。   这二人哪怕只与他稍稍沾碰,就得口鼻溢血。   可他们却都未有任何迟疑,都是拼着重伤,也要阻拦林紫阳的疯虎之势。   江含韵与素灵环两人都已加入进去,也是不做任何保留,可这仅仅只是稍稍延缓了李炎夫妇命绝之时。   只因林紫阳已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对于其他人不管不顾,只是倾其所有的朝着李炎夫妇二人出手,哪怕是江含韵全力以赴的一刀,轰斩在他的肩侧,这位也是不做理会。   只因那强大的风压,还有他身上的宝甲,足以将江含韵的刀力化解大半。而此时林紫阳斩出的一刀,哪怕是在那陌生武将的大枪拦截之后,也依然将李炎与素昭君二人,同时轰到二十丈外的密林内,几乎无法起身。   “畅快!畅快!”   林紫阳哈哈大笑,宛如蛮牛一样的继续顶着携手合击的众人往前:“可仅仅如此可还不够,今日唯有杀了你二人,方可泄老夫胸中之恨。”   李炎勉力站起,却一声嗤笑:“赌注输得精光,自己不想活了,所以也要拖着我们是么?你这样输红了眼的赌徒我见得多了。”   “那又如何?”   林紫阳不甚在意:“我就是这般想的,几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毕生所求成空,也自问逃不了事后朝廷的追杀,那还活个什么?嘿!纯阳仙子素昭君,诚意伯世子李炎,今日有你夫妇二人给我陪葬,这结局倒也还算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神色微动,望见不远处的冷雨柔,朝他举起了一个黑色圆筒。   这让林紫阳次生出了危机感,可他随后就继续往前。这位身躯赫然在方寸之间高挪移,幻化出了数十上百个幻影,用于规避冷雨柔的神念锁定。   他前进的度,则只是稍稍受到了影响,依旧在不到半息之后,再次顶着江含韵几人的围攻截击,来到了李炎夫妇的面前。   当他的大刀挥斥三十丈碧蓝刀芒轰落地面,前方整片山林,都不复存在。   李炎与素昭君夫妻二人勉力撑过这一刀之后,竟都进入油枯灯尽的状态。二人身影抛飞着,坠落于百丈开外,然后都躺在了地面动弹不能。   “都给我受死!”   林紫阳的眼里面,同时含着厉色与解脱,他周身的气元,则不减反增。   李轩则心急如焚,他的身影在雷霆环绕下,全往那个方向急掠而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中传来了一个很熟悉,又让人惊喜的声音。   “不用过来,他二人没事。”   那竟是仇千秋,这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林紫阳的身前:“要杀他两人,在本座面前,你怕是痴人说梦。”   他一掌探出,直接以肉掌硬撼林紫阳的刀势,然后这铁瓮城的上空,升腾起了一股蘑菇云团。   随着那大绝灭之力肆掠,林紫阳的躯体,元神,都在寸寸崩解,归于寂灭。 第一八九章 我洞察了真相   随着林紫阳身影化沙消逝,北固山的这场大战彻底落幕。   接下来自然是救人疗伤,此时不止是伤势严重的李炎夫妇需要照顾,还有那藏于库房里面的几千号人,也同样得加以救援。   林紫阳使用神灭**之后威势滔天,几乎接近于准天位。他虽然没有刻意对库房那边出手,可此人的刀势余威,却依旧引了库房那边的大面积坍塌,将三千多人全都埋在了下面。   幸亏是龟丞相给力,不但护住了所有人安然无恙,还主动将地面下沉数丈。   可林紫阳的强横刀势,还是伤到了不少人,至少一百三十人身死,还有三百余人被震伤。   这些将士的惨重伤亡固然让人痛心,可李轩最在意的,自然还是李炎与素昭君。   尤其后者,李轩是事后才知素昭君为救李炎,也使用过类似于‘神灭**’的法门。否则这两位,绝对撑不到仇千秋赶至。   让李轩心安的是,仇千秋在解决林紫阳之后,就拿出了两颗飘香十丈的药丹,混合一种灵泉,将之融为紫色的药液给二人服下。   这药几乎是立竿见影,原本气若游丝的素昭君,生命体征立时就稳定了下来。   “现在命是吊住了,可最多只能维持七日。”   仇千秋的神色无比凝重:“还是得请医道国手诊治,为他们调理身体。关键是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已移位,甚至是千疮百孔,一身气脉也都被打乱,哪怕是龙虎大还丹也不可轻用,否则一定会留下暗伤。”   “送到我家医馆吧,我的两位师兄都在那边。我父亲在东海吊鳌,我已经飞符让他返回了。”   江含韵看着李轩:“稍后我会亲自护送他们回南京,有父亲他出手,保证他们一定会恢复如初。”   李轩心神一松,他感激的抱拳:“有劳校尉了。”   “你那一队人也跟着回去!”仇千秋神色异样的摸着胡须:“此间后续之事,由老夫接手。林紫阳举兵数万谋反,此案必将震撼朝堂,波澜甚大。这已出你等的层次之外,你们留在此处已经无益。”   关键是李炎与李轩兄弟再不返回,刘氏过来的飞符,估计得叠成一本书。   仇千秋都有些心疼刘氏的嫁妆钱了,毕竟范围一千里的飞符,价值可都在三百两往上。   “小侄听令!”李轩不用想,就明白了仇千秋的回护之意,这桩事可不仅会震撼朝堂,说不定还会引一轮倾轧,自己这小身板卷入其中,可不会落到好处。   “也把这家伙送回去。”此时仇千秋又探手一招,赫然遥空吸拿,从远处的林中摄来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壮汉。   李轩看了一眼,然后就不解的询问:“这是谁?”   此人的打扮很奇怪,穿着和尚的衣服,却留着板寸头,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耳朵上还有着两个铃铛形状的金耳坠。   “是弥勒教的,地位不低。”   仇千秋掀开了此人的衣物,将他胸前的弥勒像展露在他们眼前:“我在赶来的路上刚好撞见,有几个逃跑的将官称他为军师,此人法力也很不俗,已经快入第四门了。他身上还有总管残余的指力,很可能是不久前,才与总管交过手。若非如此,你们这次还真未必能胜得了林紫阳。”   他随后神色凝肃道:“我已让司马天元与雷云二人接应,可你们路上还是得千万小心,别给他逃脱的机会。返回南京之后,也需尽早将之打入镇妖塔。此人是林紫阳谋反案最重要的活口,对此案的后续侦破至关重要。”   李轩与江含韵都神色一肃,凛然应是。   “还有甘露寺与林紫阳勾结一案,我会妥当处理。法性修行邪法,又有寺内僧人举证,证据确凿,这次甘露寺不被朝廷取缔,也得脱几层皮不可。”   仇千秋瞄了李轩一眼:“你放心回南京便是,该是你的,定不会少一分一毫。”   李轩眨了眨眼,心想仇千秋的意思,莫非是说这次打土豪之后,自己会有分红?   ※※※※   除了李炎夫妇之外,另一个让李轩心忧的还有薛云柔。   薛云柔伤势也不轻,不过好在比李炎二人要好。   虽然也被林紫阳一指震伤肺腑,却不像是李炎他们消耗大量元气。她在服用一颗丹药之后,就已进入到了入定状态,一身气脉也已稳固。   而就在李轩去了一趟水下龙宫,当面谢过扬州龙君后返回,师世石那边就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回南京的船只。那是崇明岛水师腾出来的一艘三层楼船,度虽然慢了点,却非常的稳当。   这是因李炎与素昭君都伤势沉重,经不起快船的颠簸。   而就在李炎夫妇与薛云柔都被抬上船的时候,乐芊芊就面色有异的来到了李轩的身边,她嗫嚅着问:“游徼大人刚才,应该是动用了守护灵?”   “你说呢?”李轩装作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你可得记住了,这次欠我一条命。为了救你,我现在估计都活不过一个月。”   其实没这么夸张,两个月还是能活的。他刚才已看过自己的胸膛,可能是因浩然正气,本就可抵御阴煞,这次的阴煞侵袭,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这次也怪不得这丫头,法性的声东击西之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李轩就是这么坏,认为这个时候正该吓唬她一下,来个挟恩图报,把这个人形百度绑在身边给他卖命。   “活不了一个月?”乐芊芊一阵失神,晶莹的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李轩见状,就稍微有点内疚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最近修为进展很快,手里还掐着好几颗人元丹与一颗四转大还丹没用,过几天应该能挣回来。芊芊你要是感觉过意不去,以后就多帮帮我。”   乐芊芊却定定的看着他,眼神稍微有点痴怔。   李轩感觉奇怪,这丫头望着他的目光,怎么有点像薛云柔靠拢的趋势?然后他就看见罗烟,也在向他走来,后者直接将手中一物,向他丢了过来。   “拿着这个!”   “小须弥戒?”李轩接过之后看了一眼,就觉眼熟:“这是法性身上的?”   “除了他还有谁?”罗烟笑道:“此人之死,主要还是你的功劳,这只小须弥戒当然得归你。还有,我刚才问了校尉大人,她说就不分里面的东西了。你家的冷雨柔,她似乎也看不上。所以这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你的。   至于我,你看着分我一点就可以。不比你们这些官家子弟,我穷着呢。”   李轩就心想对啊,还有战利品呢!   那些玄幻修仙小说里杀死敌人都会有不小的缴获,网游里面Boss也会掉落东西。   不过法性留在小须弥戒上的神念印记,却是个问题。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器,都有着非常完善的防盗功能。   无论是小乾坤袋还是小须弥戒,如果不能破开前任主人留下的神念印记,不但取不出里面的东西,还会导致里面的空间受损,甚至是法器自毁。   不过当李轩拿到手里仔细感应,却现这戒指里面不知何故,竟然没有神念印记存留。   他当即眼神一亮,佛门的小须弥戒,在储量上虽然不如道家的乾坤袋,可这枚小须弥戒的用料,咒文,都是很上档次的,里面有着三丈方圆的空间,都可以放十几门佛朗机炮了。   关键是里面居然还有不少一看就知道高档的丹瓶,两件佛门法器,还有大量的佛门咒符与银钱。   这位法性和尚似乎喜欢现金,里面的黄金就堆了四五千两。   他用神念扫荡了一番,就大喜过望:“我稍后就寻彭富来,让他给我计个价。里面的东西,我按照市价分你一成。”   “行!”罗烟潇洒的摆了摆手,就径自登上了船梯。   此时的李轩,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凝眉看着罗烟的背影。   “你在看哪里呢?”   彭富来从李轩身边经过,现李轩的视线有些不对,看的居然是罗烟的臀部:“你这眼神,好奇怪!艹,李轩你干嘛?”   却是李轩一掌,拍在了彭富来的屁股上。后者顿时跳了起来,不满的看着李轩:“我警告你,现在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玩闹,都这么大人了。”   结果他就看见李轩又伸出了手,在张岳的身上一拍。后者面色微变,退开一步:“李轩你干什么?”   他的脸上不知为何,带着些许可疑的红晕。   李轩没管他们,又用两只手在自己臀部按了按,然后眼现狐疑之色。   心想男人的臀部,能有那么翘?那么大?那么弹吗?还是说,这罗烟天赋异禀?   他陷入沉吟:“老彭,你不觉得我与这位罗游徼之间,太默契了吗?”   “你才现?”彭富来斜目看着他:“你们两个平时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一样的,要不是你们长得不一样,我都怀疑你们是双胞胎。”   李轩蹙了蹙眉,望向罗烟的目光,逐渐变得异样起来。他感觉自己,洞察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第一九零章 我的真相了?   南京城,五军都督府的大堂内,一副巨大的舆图前,一群五军都督府的勋贵与将领在议论纷纷。   “广德州这边大概能够抽出五千兵马。”   “太少了,松江府的金山卫呢?”   “只有三千,他们总共才五千多人的兵额。”   “能不能从扬州抽调一些盐兵?扬州卫所糜烂,盐兵却很精锐。如有得力武臣前往,调集五六千人应该没问题。”   “然后是大江上游,庐州,安庆,九江诸府之军,我们可安排水师运兵,最多七日可至南京。”   “太慢!七天,七天之后估计杭州城都要被林紫阳打下来了。”   就在众人筹谋着如何调兵遣将之时,堂外却传出了一阵哗然声响。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以。   直到有一位穿着内缉事监服饰的千户,匆匆走到了秦明玉面前。   “公公,镇江那边来了飞符。李轩兄弟守住了北固山,林紫阳麾下的精锐一战尽没,全军大溃!”   这堂内顿时又‘嗡’的一声响,几乎所有人都是震动不已,面面相觑。   “林紫阳全军大溃?消息可确证了?”   秦明玉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道:“可是崇明岛水师及时赶到了?林紫阳是怎么败的?”   “已经多方确证,六道司那边收到的消息是,镇江军全军覆没,林紫阳死于随后赶至的仇千秋之手。”   那位千户微躬着身,神色肃穆的答着:“崇明岛水师确已抵达,然而在水师与仇千秋赶至之前,镇江军已经全军大溃。据说是李轩兄弟设计,用面粉引爆炸,将镇江军精锐杀伤殆尽。”   他可能知道自己最后这一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又随后追加了一句:“如今各方的渠道都是这么回报的,应该不会有假。”   可这堂内的众人,还是各自面现出匪夷所思之色。   “面粉?拿来做面条包子的东西?这是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那玩意也能爆炸?这岂非是天方夜谭?”   “见了鬼!我天天吃包子水饺,也没见它们爆炸啊?”   “这是下面的人搞错了吧?可能是用了其它什么方法?”   “难以置信,两个臭乳未干的小子,真的让林紫阳全军大溃?”   这个时候,在五军都督府大堂后方的一间内室,虞见济将手里的一团面粉洒出,随着旁边一位术师施加风压,再以雷电点燃。这团粉尘果然爆开,喷出了剧烈的火舌。   “还真的能够爆炸!”   虞见济一声呢喃:“真是奇思妙想,若非亲眼见到,孤万万无法置信。如此说来,前方的军报竟是真的?李轩兄弟真的击溃了镇江军?”   “吾等为二皇子贺!”   国子监祭酒权顶天与南京兵部尚书尉知礼一同,朝着虞见济一礼:“林紫阳战死,镇江军已溃,这场弥天大祸已经消于无形。”   “幸赖李炎忠勇,李轩忠义。”虞见济也微微颔:“记得今日凌晨,孤听闻镇江军反,只觉是腹背生寒,汗透重衣。只以为这次孤多半是要愧对于父皇的托付,江浙之地,怕是难免一场兵灾。幸在有忠臣良将,使江南上千万生灵免于灾劫。”   “然则这后续之事,仍需处理妥当,否则后患无穷。”尉知礼拱手一揖:“臣稍后就去镇江走一趟,必使殿下与皇上无忧。”   “有劳大司马!”虞见济回了一礼:“镇江军将士,还有那些漕夫流民,大多都是被林紫阳裹挟,还请大司马酌情处置。”   此时权顶天,却蹙着眉:“镇江那边虽然紧要,却还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殿下,臣现在是既担心漕运,又心忧大江江防。”   “此事的确可忧!”   虞见济眯起了眼:“近日以来弥勒教的种种举止,分明是要阻断漕运。还有林紫阳的那些军资,那些兵器,究竟是从何而来?需知这位,是五年前才孤身至镇江任职,却在短短时间内,拥有了武装近十万人的财力。这种种情势,已让孤食不甘味,难以安枕。   所以即便祭酒不说,孤也是要给父皇上本,保奏诚意伯李承基官复原职的。如今唯有这位,才能镇压住大江江防,威慑宵小,也唯有诚意伯,才能让孤安心。”   权顶天与尉知礼对视了一眼,前者心悦诚服道:“殿下明鉴万里,要想平复大江两岸局面,确非诚意伯李承基莫属!臣也当具本保奏。”   尉知礼也道:“诚意伯深知兵法,水战无双,为人也很忠厚,极有臣节。这样一位人物投闲置散,确实是朝廷的损失。臣会联络好友同僚,为诚意伯说话。   且以臣之见,镇江乱后,陛下与于少保也定不会容许南直隶再生事端,而如今有威望统辖水师,肃清大江上下的,也唯有诚意伯这样的东南巨柱。”   “大司马之言甚是——”   虞见济正说着话,却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权顶天与尉知礼二人见状,不禁眼含忧色的面面相觑。   虞见济好不容易将咳嗽压下来,就苦笑道:“这是之前渡江时的旧伤,二位无需忧虑,我已请保圣寺的真如大师前来。他是大药师佛的在世化身,佛法无边,医道通神。我去年偶患重疾,就是由真如大师妙手回春,不过数日就让我痊愈。”   权顶天与尉知礼这才神色一松,他们也听说过‘真如’大师之名。那不但是一位声名直追江云旗的医道国手,且佛法高深。年纪轻轻,就被无数信徒信奉,被认为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在世化身。   ※※※※   逆水航行于大江之上的楼船中,当薛云柔从入定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眼中就不由自禁的滋生喜意。   这次她虽然受伤不轻,也不知是肺腑五脏与元神,都被林紫阳一指撼动之故。她的元神竟然开始了蜕变,已在灵台之内,逐渐凝聚成一个蜷缩的婴儿形状,就像是孕妇肚中的胎儿。   这正是第三门‘地门’已被打开的征兆,这个境界在术修当中也名为‘元神’,共有‘元胎’,‘婴儿’,‘阴神’三重楼。   这个门槛跨过去,术师的实力就会有一个极大的蜕变,能够真正做到沟通天地,化万物之力为己用。   就薛云柔自身而言,她的实力必将增长一,二十倍都不止,她那一身的上品法器,将在她的手中真正绽放光彩。   当薛云柔喜滋滋的从床上下来,就不自禁的想,李轩他现在在做什么?如果得知自己突破了,会不会也很高兴?   然后她的视角余光就望见了窗户外,李轩与罗烟二人正从外面的廊道经过,罗烟走在后面,一副懒懒散散,百无聊赖的模样;前面的李轩则背负着手,面色沉肃。   薛云柔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许多问号,心想轩郎这么严肃的模样,是想要干啥?   她没怎么细想,就直接推门而出,准备去寻李轩分享自己的喜悦——看这两人的方向,应该是去了船尾。   不过薛云柔才刚推开门,就现门外江含韵也正朝她这边走来。   望见薛云柔,江含韵当即一喜:“云柔你的伤怎样了?”   而就在薛云柔与江含韵说话的时候,在楼船的尾部,李轩将一个布袋递到了罗烟的身前:“我让彭富来估过价了,小须弥戒连同里面的东西,一共价值四十二万两,加上之前韩掌柜那边,这袋子里面的东西一共价值七万两银钱,你应该不会太亏。”   “这么快就估好了价?太好了。”罗烟笑眯眯的将袋子接到手:“多谢大人!我现跟你还真是跟对了人。这才几天,就攒下好大一份身家。”   李轩却神色清冷的看着罗烟:“拿了东西就走吧,趁着所有人还没识穿你的身份。”   “走?李游徼你要我去哪里?还有什么身份?”罗烟眨了眨眼,神色茫然不解的看着李轩:“我怎么听不懂李游徼你在说什么?”   李轩听了之后就‘嘿嘿’的冷笑:“你这又是何必?非得让我拆穿你才肯承认对吧?”   罗烟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   李轩心想自己不出重手是不行了,他不能使用浩然正气,一来对有了防备的紫蝶效果有限,二来是他对紫蝶并无恶感,又有了这几天的交情,不愿见这妖女锒铛入狱。   可这不意味着他对此女就没有办法了——   李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探手往罗烟的身前一抓。   他料定了这妖女一定会躲避,所以用力凶狠。可罗烟却定定的站在那里,似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李轩抓住了两边胸大肌。   下一瞬,罗烟就面色青白变换,怒火填膺:“李游徼,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轩也是一阵愣,心想紫蝶那浮夸的胸大肌呢?怎么不见了?   这他喵真是奇了怪了!这肉包就怎么变成了饼?   他不敢置信的捏了捏,现还是平的。李轩很不甘的又去捏了捏这面饼的中心位置,然后就蹙起了眉头,现这触感与摸他自己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李轩又望见了旁边廊道里走出来的薛云柔与江含韵。这二人正错愕的望着他,神色定定,就仿佛是石化了一般。   李轩的面色一僵,正想说误会,此时罗烟却面含羞涩的看向了船栏外:“轩郎你别这么用力,如果你真心喜欢我,要成那断袖分桃之好,我们可以去房里面的。”   这一刻,李轩整个人也化成了一尊石像。 第一九一章 欲盖弥彰?   整整一个呼吸之后,李轩才陡然回神,猛地从罗烟的身前收回了手。   “你们听我解释,事情绝对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绝对不是!”   罗烟的眼底深处,则现出了几分狡黠之意。他似直到这个时候才现不对,忙退后几步,用手捂住胸。然后就面色娇羞,很是恳切的对江含韵两人道:“轩郎,不对,李游徼他说得对,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什么都没有做。”   李轩也猛点着头:“没错,就是这样!我怀疑他是真正的紫蝶妖女,在看他有没有肉包。”   可他随后又感觉不对味,罗烟这个家伙,你正常解释就好,这个时候脸红个什么劲?难道这家伙,真的是位玻璃?   江含韵则眼神狐疑,心想紫蝶妖女现在可是被关在镇妖塔里面,那可是被仇副堂尊与总管验明过正身的。   这个罗烟,怎么可能是紫蝶?   “李游徼什么都没对我做,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罗烟那张如羊脂白玉般的脸一片绯红,他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轩:“他确实是怀疑我是紫蝶,在给我检查身体呢。”   江含韵眼中的疑色更浓,她瞅了一眼罗烟那俏白的小脸,再看一脸真挚的的李轩,柳眉不由微微一蹙。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欲盖弥彰?像是在给李轩掩饰?   而就在薛云柔和江含韵两人的目光都逐渐犀利起来,像似要将二人都剥开来的时候,罗烟又仿佛很心虚的笑了笑:“总之就是这样的,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他说完这句,就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李轩有些崩溃,罗烟的话每一句都是没问题的,可配合他这些神态语气,就分明是在暗示着两人之间很有问题。   也在这刻,他的视角余光望见罗烟回头向他看了一眼,这位竟唇角微勾,朝他得逞的笑了笑。   李轩心绪一沉,大概知道自己是被报复了。他只能举着手,神色无奈的对江含韵二人信誓旦旦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我就纯粹是想要验明他的正身,没其它意思。”   “李大哥其实不用解释。”薛云柔审视的视线从罗烟身上收了回来,神态温婉的对他笑了笑:“李大哥你可是听天獒与问心铃都认可的正人君子,我当然相信你。”   李轩当即长吁了一口气,忖道对啊,自己还有这么两层金身。他顿时就镇定了下来:“如今看来,却是我想差了,罗游徼应该不是紫蝶。对了,云柔你的伤好了?”   “她不但已经伤愈,而且如今修为还更上一层楼。”   江含韵斜目看着薛云柔:“成就的是圣品元胎,只要后续的蕴养不出问题,这丫头未来前途无量。”   “哦?这可是一件大喜事。”   李轩大概知道术修的元胎,就如第三门武修的‘金身’一样,也有着下,中,上,极,圣,神六个等级品质之分,也决定着一个术修的战力高低。   ——哪怕同是第三门,下品元胎与中品元胎之间,也有着战力高下之分的。   而圣品元胎,在当代法师中是极端罕见的。一般来说,极品的元胎就有望冲击天位了。   说来李轩现在的结丹,征兆也很好,可能是元神强大,也可能雷霆之力与寒力积蓄极多的缘故,他的丹坯额外的厚重坚实,品质极佳。   李轩曾内视过,现在丹坯内外,竟然有许多自然生成的符文——这在众多关于武道金丹的记载中,是从没有过的。   按照这个轨迹修行下去,李轩估计自己的金身,至不济都能达到极品,甚至有望于此界武修上下数千年,从未达到过的金身层次。   “表姐说笑了,我的元胎就只是与表姐你的金身相当。可你在金身之外,还修成了后天的‘鲲鹏元身’,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你。”   此时的薛云柔确实神色寡淡,没有太多喜色。她不着痕迹的看着罗烟离去的背影,眼现出了几分警惕慎重之色。   她想李轩自然是没有龙阳之好的,可这个罗烟,他可比女子还要俏美——   李轩则觉三人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他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幸在这时,两个身影从大江上游方向横空而至,6续落在了船上。那正是司马天元与雷云,前者刚踏上甲板,就直接询问:“神慧他人呢?”   李轩愣了愣,才想起这是那位弥勒教法师的法号。此人自号神慧,被弥勒教的信徒尊称为神慧上人。   ※※※※   李轩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南京城内,一间不知位于何方的密室当中,有两个年纪不一的女子正在会面,说的也是神慧上人。   “神慧被六道司擒拿?为何现在才有消息?”   这是一位三旬左右的妇人,有着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狭长凤眼,头戴着高帽,气质华贵。   可她的眉眼之间,满布忧容:“此人一向机警,明知进退之道,法力也还过得去,怎会落入六道司之手?”   密室的另一面,是一位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女性,她的声音宛如银铃:“说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仇千秋,他就没想过仇千秋会不走水路,而是走句容那条路去的镇江。而当时目击之人,要么是被仇千秋杀死,要不就是被擒拿,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传出消息?”   凤眼妇人不由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也是个废物!我们给了他与林紫阳那么多的财力,那么多的资源。这大好的局面,却生生的被他们败坏了。”   “这二人的确无能,我等数年心血,数百万的银钱投入,都毁于一旦。”   蒙面的年轻女子微微颔:“我现在有些担心,没有了林紫阳这支军马在外支撑,后续可能会滋生无数变数。”   凤眼妇人不由陷入沉吟,随后摇头道:“确有影响,可如果我们的最后一步能够顺利完成,问题应该不大。不过接下来,却是不能再拖了。我预计镇江之变后,景泰帝与那个姓于的,都不会再容许南直隶再生变乱。李承基官复原职几乎已成定局,除此之外,应该还会有几位强力武臣被安排到南直隶任职。”   “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我会着手安排的。”   蒙面的年轻女子说完之后,却又一声叹息:“这好端端的局面,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原本这江南半壁,我们几乎是唾手可得。”   凤眼妇人的面色,则青白变换:“镇江军之败与元周之死,都罪责在我,是我小瞧了诚意伯家的那个纨绔子。当初若是依你之意,他早该化为尸骨了。”   她随后摇了摇头,略略振奋了一番心情:“幸在你那边的事情还算顺利,只要那件东西入手,如今的局面再艰苦,都能翻转过来。问题是现在,我们还少了几位得力可靠的人手。就不知,我等能否再向李遮天求助?”   “不能找他,此人冷傲不羁,我行我素,最不喜的是被人利用。”   蒙面的年轻女子微摇着头,然后眼神微动,看向前方:“此事你勿需担忧,我已有安排,接下来咱们便毕其功于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   三个时辰之后,李轩等人乘坐的楼船终于抵达南京,船还未靠岸,早早得到消息的李承基就已飞身上船。   他原本面色忧虑悲怆,可在亲自探看了李炎与素昭君的伤势之后,面色就平静了下来。   “还好,他们两人的伤势,只需请一位内科圣手给他们调理一番就可。仇千秋那厮倒是舍得,竟给他们用了珍藏十年的太乙生元丹,不枉我与他兄弟一场。”   李轩心想仇世叔那是卖你的面子么?真会脸上贴金。   他随后就注意到,李承基的脸上有几条血痕,他不禁奇怪的问道:“老头你脸上怎么回事?这是被猫给挠了——”   他说到这里就知道不妥,什么猫能有这么厉害?能够抓到一位武道十重,准天位战力的脸上?   都怪罗烟的那一出,让他的情商下降了。   李承基则尴尬的咳了一声:“不是猫,是家里的葡萄架倒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走了,得先把他们送去江氏医馆。”   而就在他们父子两人,护送着李炎与素昭君的担架下船的时候。   正准备与雷云等人,将神慧上人押送至六道司的江含韵,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轩的背影。   “表姐——”薛云柔正准备向江含韵告辞,看到这位的目光不仅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感觉表姐你看李轩的眼神好奇怪。”   江含韵犹豫了片刻,才讪讪的道:“我是在想,李轩他该不会真喜欢男人?”   “李大哥他喜欢男人?”薛云柔不禁失笑:“这怎么可能?我记得表姐你几天前还说,他以前就是色鬼投胎。”   “也是!”江含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我就是在想,李轩他之所以能过问心铃的拷问,该不会是对女人已经没兴趣了?不过这想法,的确很荒唐的。”   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可旁边的薛云柔,却已全身僵硬。   这个时候,在楼船三层的一个房间,罗烟正将一个特制的胶板从胸前卸了下来。   当她的前胸陡然间恢复伟岸,罗烟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心想这两团肉可真讨厌,可说是她幻术中最大的累赘与破绽。虽然可以用胶板来弥补,可戴着这东西,每每都把她给憋闷得不行。   之后罗烟,又得意洋洋的看向了窗外。   那个家伙的洞察力,果然不俗。可任你其奸似鬼,这次也要吃老——老子的洗脚水。 第一九二章 都有千年道行   南京城西,夫子庙北,一间毗邻大江的戏馆内,传出了一位女性细腻婉转,柔和甜润的歌声。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薛母坐在方桌的一角,聚精会神的听着,眼中时不时的现出赞赏之意,为台上女角那委婉细腻,缠绵柔和的唱腔沉醉。   在她旁边,则是江含韵的母亲江夫人:“怎么听得这么入神?北京那边就没人唱戏么?”   “自然是有,可他们多用胡琴与锣鼓,唱腔也是假嗓为主,有时候又过于刚强了,我听不习惯。”   薛夫人摇着头:“还是家乡这边的戏好,优柔典雅,聚江南灵秀之气,甚合我心。”   “你早说呀。”江夫人笑了起来:“下次我带你去探岳楼,那边的几个班子,才是南京城里最顶级的戏班。”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二人听到旁边那些官宦家眷们,忽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这声音很快扩大,在短短的时间内波及到整个戏馆。   薛母不由柳眉蹙眉,嫌这些人吵闹。可随后她就听到‘李轩’的字眼,当即心神微动,竖起了耳朵。   而此时的江夫人,早就在凝神静听。   “——怎么回事?诚意伯的次子李轩,他不是六道司的游徼么?怎么会突然在镇江击破叛军?”   “不太清楚,据说是奉了二皇子的密令率军平叛,可我不知真假。”   “这位是查案查到镇江,都察院那边花了好几个月都没查清楚的事情,他出马不到两天,就查得水落石出。林紫阳没办法,不得不举旗造反。可人家李轩就是厉害,只调集了三千兵马,就破了林紫阳的三万大军。据说整个五军都督府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三万?这排队让人杀,都得费一点功夫吧?他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好像是用的什么计策,用面粉引爆炸?”   “面粉?呵呵,我天天揉面团,做饺子,这消息怕不是假的吧?”   “不假!我夫君凌晨还面色铁青的出门去五军都督府,可才几个时辰就回来了。还一个劲的说,诚意伯生了两个虎子,日后家门不坠,又说生子当如李谦之。”   薛母与江夫人不禁面面相觑,眼现惊疑之色。   她们两家虽然也是南京城的名门,可家中并无人在朝中任职,一时无法确证这消息。   “我记得——”江夫人看了看那位正在说话的中年贵妇:“那好像是振海伯夫人?她夫君如今任职左军都督同知。”   这就意味着,那中年贵妇的话,很有可信度了。   “不管是不是用面粉,可这李轩立了大功是肯定的了。镇江可就在南京之侧,击破三万大军,这岂非是泼天的功劳?”   “这可了不得,林紫阳那可是积年的宿将。我记得我爹还曾赞过林紫阳知兵干练。”   “可惜这位是在六道司任职,否则朝廷封赏下来,搞不好会直接封爵?”   “封爵不太可能,重赏却是一定的。此外我还听夫君说,这次诚意伯十成十是要起复了,日后朝廷只会更加倚重。这条大江,还是诚意伯家铁打的江山。”   “对了,我听说这李轩还没定婚?似乎是以前太过荒唐,名声狼藉,然后李家也遭了挫折。所以李夫人满南京城的相看,却没几家愿意的。”   “呵!这可有趣了,今日这消息传出来,不知有多少人会后悔?”   “自然要后悔的,那李轩分明是少年英才,人中麒麟。诚意伯府在南京城也是顶尖的勋贵之家!这岂非是极好的亲事?可叹,我家是没有合适的女儿,否则——”   “我竟看走了眼,那个纨绔子一旦浪子回头,竟能如大鹏冲天。那家伙看起来不学无术,却是如此的内秀。”   “各位?你们当中谁认得诚意伯夫人?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薛母与江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再次对视了一眼,后者状似若无其事的吹动茶叶,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笑了起来:“弟妹,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家里有事,得尽早回去一趟。”   薛母也似是听戏听得入神,她漫不经心的点头道:“姐姐有事尽管去,我这里不需陪的。”   就在江夫人带着丫鬟,走出了这间戏楼。薛母也蓦然站起,她随手摔下一个银元宝充当茶钱,之后也不等小二找钱,就面色匆匆的走向门外。   “云柔她在哪里?让她来见我!不行,我给她直接一张飞符。那个丫头,平时办事都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怎么这个时候,却这么温吞吞的?”   她想似李轩这样的年轻才俊,厚德君子,整个北京,不对!整个大晋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如果薛云柔未来一定需要一位道侣,可能再没有比诚意伯家的那孩子更能够让她放心的了。毕竟这二人,已有了过命的交情。以李轩的人品,自家女儿嫁过去,至少不用担心她以后受委屈。   这个时候,匆匆回到家的江夫人,第一时间就找来了自家的管家:“老爷他回来了没有?有没有带金鳌回来?”   “刚回来过,提回来两只好大的金鳌!比以前都大不少,应该不止是三百年份,都丢在冰窖里面。”   那管家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他乐呵呵的回着:“不过回来之后,老爷又匆匆走了。”   江夫人心想有金鳌就好办:“那么他人呢?又去哪了?”   “老爷去了医馆。”老管家凝神想了想:“说是诚意伯的世子夫妇,也就是李公子的大哥大嫂受了重伤,他得过去看看。我猜他应该是被小姐叫回来的,夫人可需我去将老爷唤回来?”   “不用!”江夫人已是精神一振,面上陡然就有了光彩。   “去让人把金鳌提出来,我得去一趟诚意伯府!”   ※※※※   仅一刻时间之后,江母的马车就来到了诚意伯府的大门外。   到了这里,她却吓了一跳,只见诚意伯府所在的这条巷子里面,赫然停满了各种马车。林林总总,赫然有着**十辆。   门口也额外的热闹,等了上百号人,都是各自拿着板凳等在外面。   江夫人原本以为这些人,都是来拜访诚意伯的。可当她走下马车,却在其中现了二十几位媒婆的身影——这是因她对这些媒婆都熟得很,为了江含韵,江夫人可没少跟她们打交道。   这让江夫人的面色微微沉冷,心想小轩的行情,怎么就上涨到了这个地步?   随后让江夫人稍觉舒心的是,当她的仆人递上名刺,诚意伯府的管家就匆匆的迎过来,恭恭敬敬的将她请进了府。   管家一边引路,一边致歉:“江夫人您请,惭愧,家里的几位主人都不在。只有我们家夫人在府里,她身体有些不便,只能在内院门那边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江夫人正摇着头想要问刘氏的身体到底怎样了,又听那管家说道:“也是巧了,江夫人你的外甥女薛小姐也在府上,她是一个时辰前来的,已经陪夫人说了好一阵子话。”   江夫人的心里面,顿时就冒着寒气。她那个外甥女,度怎就这么快?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内院的门就已经在望。   还未接近,江夫人就听到了薛云柔的声音:“伯母,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李大哥与二郎联手抗敌的模样,是何等的英武。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真让人心潮澎拜。”   江夫人当即柳眉微蹙,心想这应该是薛云柔与刘氏的第一次见面?这短短一个时辰,就用上这么亲热的语气了?   李夫人的声音则叹道:“我这两个孩子自然是好的,都是一等一的心性,我却是悔教儿郎觅封侯。都怪他们爹,自己不要命就罢了,把孩子也给教歪了。看看这些天,老二在床上才躺了七天,大郎他们夫妇也伤重到这个地步。”   然后她又追问道:“后来怎样了柔儿?他们怎么就破了林紫阳的三万大军?据说用了面粉是吗?”   江夫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已凝冷到如冰块一样。   柔儿?这是李夫人对薛云柔的昵称?   “伯母,李炎大哥他们夫妇的伤您真勿需担心,我来的时候看过,他们的气脉很稳。”   薛云柔安慰了一句,又说起了‘面粉破敌’的事:“那是轩哥的主意,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输定了——”   她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江母已经在管家的引领下,到了二院门前。她忙屈膝一礼:“云柔见过姑母。”   刘氏则是很热情的主动上前,握住了江母的手:“江夫人,您这让我怎么好意思?您那爱女平时就对我家轩儿照顾有加,这次又得劳您夫君出手,为我炎儿夫妇续命,这本该是我去您府上致谢才是。还有那两只金鳌,您亲自上门也就罢了,怎还带了这么珍贵的礼物?”   江夫人看着薛云柔,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那算什么珍贵?我家夫君就有钓鳌的喜好,家里经常有这东西。恰好听说你家大郎夫妇的事,正可用这金鳌补补元气。二来也是为致歉,前次因夫君之事,让李轩身处险境,一直过意不去。对了,李夫人你的身体怎样了?”   江夫人已闻到了刘氏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麝香,似乎是在用这香气,压住什么气味。   她心想刘氏说她身体不适,大概是真的。   “好着呢!”此时刘氏,笑盈盈的扫了眼薛云柔:“今日早晨还有些不适的,可我们家的柔儿姑娘给我想了办法,总算是能见人。这孩子,不但钟灵毓秀,冰雪聪明,又性情温婉,我真是喜欢极了。”   江夫人却感觉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入胸膛,几乎吐血。 第一九三章 你喜欢哪个?(为催更圈催更邀请函活动加更)   李轩与李承基在医馆守了足足一天,才等到江云旗从李炎夫妇二人躺着的静室里走出来。   “没事了,他们的五脏六腑已复位,一身气脉也都已恢复。接下来他们只需归家静养就可,我会让我的两个弟子,轮流到你们家探看的。还有,顶级的伤丹也可以用了,如果没有,我们这边可以提供。”   李轩父子二人自是千恩万谢,而等到他们将李炎夫妇送上马车,又各自登上了一头地行龙。李承基就挤眉弄眼的问:“轩儿你与江校尉怎么样了?有没有戏?”   李轩看了这位诚意伯一眼,心想自家这老头真是为老不尊,他装作听不懂:“我与江校尉很好啊,什么有戏?”   “跟为父还不肯说实话么?你连人家的门都登过了,还跟为父装。”   诚意伯手捋着胡须,一声冷哼:“说来与你扯上关系的,已经有好几个了吧?天师双璧,还有一个乐芊芊,都与你蛮亲近的。没想到你这小子,即便不去青楼了,也能如此风流,四处沾花惹草。说来这几个女孩,你究竟喜欢哪个?”   李轩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心忖道我一个都不想,现在小命都快不保了,哪还有心思去想女人!   诚意伯则似笑非笑,自顾自的说着:“估计你娘会喜欢薛云柔,你嫂子会喜欢江含韵。为父么,这三个女孩当儿媳妇都行,他们都是好姑娘。不过轩儿你如想在未来一振夫纲,不蹈为父与你兄长的覆辙,那么江含韵与乐芊芊更合适。”   李轩不由好奇了:“芊芊她也就罢了,娶了江含韵,我李轩还能有什么夫纲?”   他以后要敢反抗,怕不是得被江含韵给打死。人家薛云柔,那可比校尉大人温柔多了。   诚意伯则‘嘿’的一声笑:“薛云柔那孩子外柔内刚,腹黑着呢。你别看她现在对你小意温柔,可等到日后进门,那孩子有上千种办法让你乖乖听话。还有你娘,我料那孩子一定能将你娘忽悠的心花怒放。可以她的手段,日后保不准得将你娘气到内伤,还能不显山露水。昭君她算什么,那孩子才是你娘的克星。”   李轩愣了愣,然后就对诚意伯刮目相看了,这位也是个人精呐,看人的眼光很准。   “至于江含韵,她性情看似与昭君相近,可其实与你嫂子不同。”   诚意伯注意到李轩那崇拜的目光,不禁得意的手捋胡须:“你嫂子性子也是直来直去的,可她心思玲珑,聪明绝顶,许多事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屑理会,手段则过于刚强了点。而江含韵,她是真的单纯,估计平时还有点迷糊。我儿你则一肚子坏水,腹黑成性。老夫料定你虽然一开始会在江含韵手里吃亏,可日后一定能将江含韵降得服服帖帖。当然——”   他语声一顿:“罗卜白菜各有所爱,江含韵人单纯是单纯了,可她估计一辈子都学不了薛云柔那样的温柔体贴。你究竟喜欢哪个,还是得看你自己。”   李轩斜睨着他:“听老头你的意思,是更喜欢跟江家结亲?”   “我可没这么说。”诚意伯哈哈大笑,然后叹息着用手锤着自己的腰:“不过我们这一家人啊,估计以后免不了伤病什么的。有个名医国手做亲家,是会感觉安心一些。”   李轩一声嗤笑,然后就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直接将公主赐下的那枚‘玄寒冰玉’递了过去:“爹你可认得高明的术师?能否将这东西,尽快制作成法器?最好是三五天处理好。”   这事他可以拜托乐芊芊与薛云柔,估计还不用花多少钱,可李轩认为自家能处理妥当,那就不需要欠人情。   “三五天一件高阶法器?儿子你怕不是在做梦?这‘玄寒冰玉’的品质倒是不错,可炼制一件高阶法器,怎么都得三五个月!”   诚意伯斜眼睨着李轩,随后心神微动:“倒也不是没办法,无非是多花点钱。罢了,此事就交给为父,不过三五天不可能,我尽量在十天之内完成。对了,你打算做成什么?制成一枚玉佩如何?你身上的‘寒蛟珏’,也该还给你兄长了,人家初恋情人给他的东西,你拿着不好。”   他想这次小儿子为炎儿之事甘冒奇险,又立下了天大的功勋,阻止了一场可能牵连江浙数百万人的兵灾,自己为他花点钱也是应当的。   关键是李承基料定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复职,那个时候,府里可不会缺了金银,人情也会变得很值钱。   李轩则眯起了眼,心想原来是初恋情人的信物啊。   他让李大6四处打探究竟,却没有一点收获,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从老爹这里得知了实情。   呵呵!老哥啊老哥,你现在的卵蛋可就捏在我手里了。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我很急啊!   ※※※※   回到诚意伯府的时候,一直等在内院门口的刘氏,就扑在李炎夫妇两人的担架上嚎啕大哭,泪眼婆娑。   李轩看着不太对劲,感觉自家母亲瞪他与李承基的目光中饱含杀气。所以他在将李炎夫妇送回房之后,就很机警的以返回朱雀堂复命为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诚意伯府。   不过他也确实是想要去朱雀堂报功,心想这次的大事件,朱雀堂怎么也得给他三五十个大功,下些高品质的法器与丹药什么的。   可情况比他想象的好,那位计功楼主见到他就很头疼:“叫我说什么好呢?如今对你真是赏无可赏了,上面给你定下了三十个大功,加上你之前的,有四十五个。可其它的东西,是真的很头疼。上面商量了好一阵子,也没定下方案。仇副堂尊的意思,是直接给你一件极品法器,用以酬功。”   李轩就心想仇世叔真给力,上面有靠山就是爽。   可他随后就听计功楼主又语声一转:“常理来说,就北固山一战,赏你一件极品法器一点都不过分。可你现在的修为,拿了极品法器也用不了,搞不好出门就会被杀人夺宝,关键是目前我们六道司也没有存货。可如果将极品法器拆分成几件上品法器,估计你也不愿意吧?”   李轩当即猛摇头,有极品法器,谁要上品法器啊?   上品法器就已经可遇不可求了,而极品法器,那是更稀罕的东西。即便他们传承数百年的诚意伯府,父亲那样的准天位战力,也就只有那么一件。   即便他用不了,拿回去给老爹用难道不香吗?   “要不我给你三件上品法器,再搞一件空间大一点的小乾坤袋?内有十丈方圆,品阶极高——”   计功楼主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他看见李轩将带着小须弥戒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空间法器我已经有了。”李轩的眼神中有些得意:“至于里面空间,够用就好。”   在李轩看来,这种空间法器,只需解决有无的问题就好。至于里面的空间大小,他暂时没太大的需求。   毕竟他现在所有身家,加上一些平时可能用到的杂物,都塞不满这小须弥戒的三十分之一。   “这就难办了。”计功楼主稍稍沉吟了片刻:“这样如何?这件极品法器,司里确实拿不出来,可否暂时先记着?司里面现在就给你搜集材料。等到日后你修为到了第三门,可以向炼器楼申请,为你量身打造。这个权利可以继承,哪天李轩你英雄就义了,也可由你家人来换。”   李轩心想你才英勇就义,你全家都英勇就义。   话说这方案,他倒还能接受。不过他在砍价方面,还是有点水准,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这得多久?我现在的情况,楼主您也看到了,最近不太走运,风波不断。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得没命,所以现在急需能提升战力之物。”   计功楼主听了之后,就又陷入了沉思:“你现在的安全,也的确是个问题。林紫阳的余党,还有弥勒教的人,很可能会盯上你。尤其总管他已决定打破常规,提升你为六品伏魔都尉,准备在明幽都下,新建一旗,由你来执掌。你现在若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武力也确实不行。   可要想迅提升战斗力,一个是降神术,一个是机关术。降神术就算了,如果不是精通道法之辈,请神临身只会留下诸多后患。也就只能是机关术,恰好,机关楼里面有一具当代鲁班大师年轻时制作的一件机关傀儡。虽是六重楼的层次,却有着接近于七重楼的战力,很是了得,你有没有兴趣?”   “可以!”   李轩心想这倒很不错,他知道计功楼主口中的鲁班,不是春秋年代的鲁班,而是墨家的一个荣誉称号,地位仅在墨家钜子之下。   能够得到这一称号的大师,其机关术自非小可。   且墨家的机关傀儡绝大多数都厚实耐打。   “那就这样。”计功楼主脸上现出笑意:“极品法器先给你存着,我再给你一张凭条,你去领一件中品法器,这次的赏格就这么定了。你得知道,这个仅仅只是我们六道司的奖赏,大头其实在朝廷那边。”   对朝廷的赏赐,李轩也很期待的,可他更关心现在:“中品法器?又是增加浩然武意?”   “自然!”计功楼主奇怪的睨了他一眼:“你现在的情况,浩然武意自然是堆得越高越好,越雄浑浩大越强。”   李轩就心想好吧,他都已经一身‘牺牲’套装了,也不介意多这么一件。 第一九四章 伏魔金刚(二合一六千字)   不占字数的ps:昨天书评区有点小争论,关于鲁班与墨子的,这里说明一下。   一,历史上的诸子百家没有公输家,这只是《秦时明月》的设定,开荒以前的书也写过,请大家不要套用于本书。   二,公输般与墨子对战的故事,出自《墨子》,是墨子后人增加的内容,用于宣扬墨家思想。   三,公输般没有想杀墨子,只是说“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   四,本书设定是二人惺惺相惜,公输般被墨子折服,与墨家合流。   五,由于后续墨家的笔墨可能有点重,开荒挺在意的,所以特别说一下。   以下正文:   ※※※※   李轩从藏器楼换来的中品法器,是一面护心镜。这是藏器楼新到的器物,可以嵌在‘六道伏魔甲’的胸前,增加防护能力与雷法神威。   然后他的六道伏魔甲也需更换了,虽然他升任六品伏魔都尉的文书还没有下达,可计功楼主已经给了他一张凭条,换取都尉级别的六道伏魔甲。   它的防护能力更强,护肩上的雕饰与胸前的兽纹,也换成了‘彪’。是一头凶残的老虎形象,也就是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的彪。   这件六道伏魔甲虽非是为他量身打造,却非常合身。他把‘夔牛夜光甲’穿在内层,两层甲竟严丝合缝。   关键是这甲增强的,就是冰雷二法。   然后他又将那具机关傀儡,从机关楼里面换了出来。   这是一个高达两丈的铁憨憨,全身都是钢铁质地,躯体非常魁梧,也很沉重。李轩按照机关楼主的指使,将真元与神念印入进去,就能够将之驾驭了。   别看这大块头走起路来呆头呆脑,‘哐哐’作响,可奔跑起来的度却不慢。   李轩尝试着操控它一拳轰出,的确是七重楼境的力量水准。可由于这傀儡没有掌握武道之‘势’,实质的威力,只在六重楼巅峰。   然后它还有着简单的智能,平时李轩不用管,它会跟着李轩走,或者一动不动的站岗。遇到敌人袭击它与李轩,也会自的反应。   他有两套固定的武学套路‘三十六路大伏魔剑’与‘天罡破魔**’,可以视情况施展,具体的施展效果,李轩还没看过。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机关傀儡的胸前,有着‘伏魔金刚’四字——这想必就是那位当代鲁班,给它取的名字了。   李轩感觉很惊奇,他真不知这个世界的机关师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种层次的人工智能,即便他来的那个世界都没能够实现。那些所谓的‘机器人’,连正常行走都是个老大难。   还有燃料——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蓝色冰块,就藏在机关傀儡胸部的动力机炉里面,被称作是‘焱冰’。   他兄长李炎之所以做到冰火相融,就是依靠观想这东西。   李轩怀疑这是可燃冰,可虽然它的形状性质都与可燃冰相近,可提供的能量,却比可燃冰大多了。且续航力也很长,如果没有战斗生,他只需每个月换一次燃料就可以。   可‘焱冰’的价格很贵,两千两银子,也就那么拳头大小的一块,还得李轩自己出钱。   ——换成家境一般的人,还真用不起这东西。   这天李轩就睡在了朱雀堂,直到第二日,李大6给他通风报信,说是家中已经恢复平静,这才敢打道回府。   据说昨晚一整宿,诚意伯府里的主屋都是亮着的。诚意伯清晨从房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面如土色。   李轩则现李承基脸上的血痕,似乎又多了几条。他很想问老头是不是葡萄架又倒了?好悬才忍耐住了。   而就在他探望过李炎夫妇,准备回房的时候,却被冷雨柔唤住。   “你这具机关傀儡,是从朱雀堂领来的?”   “猜对了。”   李轩很得意的操纵这机关傀儡挥了挥拳:“怎么样?厉害吧?”   因这具‘伏魔金刚’,他现在就是整个诚意伯府最靓的仔,所经之处众人瞩目。   “是挺高的,怪不得我听下人说少爷你又惹事,他们今天又得修好几堵门,还得把它们加高不可。”   冷雨柔把李轩说的神色讪讪的同时,也在上下打量着‘伏魔金刚’,然后她微微摇头:“你随我来。”   李轩心想这莫非是又要去练习‘摩天大轮转’?可昨天晚上他缓了一下,没使用六道人元丹,真不想受这个罪。   不过冷雨柔走的方向,却不是他们的那间练功房。这位带着他七弯八绕,居然走到位于后院一间隐藏于假山之下的地下室。   李轩还是头一次知道府里面,居然有着这么一处地方。   然后里面的情形,也很让人吃惊,这里面竟然有各种冶炼工具,大大小小的锤子扳手锯子等等应有尽有,靠南面堆着好几个机关傀儡,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条条的机械手臂与足部,还有各种样的金属圆铜与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先解除它的警戒。”冷雨柔在旁边的桌上挑选了几样工具,又拿了个刻满符箓的单片眼镜戴上:“我帮你给它做一下修缮调整,换几个零件。你们机关楼的保养不到位,它的战力,现在连全盛时期的八成都不到。”   李轩吃了一惊:“我们朱雀堂的机关楼主,可是墨家的大匠师。”   “那又如何?”冷雨柔用扳手敲了敲伏魔金刚的胸部甲板:“没保养好就是没保养好,它的动力机炉也在冒轻烟,估计你全力催的时候,它的力量会上不去,里面多半出了问题,你要不要我帮你维修?”   李轩想了想,还是解开了伏魔金刚的警戒。他看这地下工作室,还有冷雨柔的气势,似乎都非常专业,被震慑住了。   “对了,雨柔你用的那暗器是什么?江含韵她说像是神器盟的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这种暗器,不是失传了吗?”   冷雨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无波动道:“就是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也被称作‘孔雀秘法’,这也从来不是神器盟的东西。大概一千九百年前,有一位神通无量的大能现身此界,留下了‘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的法门,可此界修士,无人能够修行。   只有我的一位先祖,借助机关器械之助,可以施展出第三重境界的‘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他曾创建孔雀山庄,曾是神器盟的一员。”   “原来如此!”李轩神色释然,他知道早年的神器盟,曾是众多暗器宗派的联盟。   他随后就对这‘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好奇起来,听起来似乎很牛叉的样子?   用起来也很牛,法性那样的修为,一击就被轰成渣了。   “它也不能算是暗器,我用它从来都是明着用的。孔雀秘法,从不遮遮掩掩。”   这个时候,冷雨柔已经将‘伏魔金刚’的胸部甲板与臂甲都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部分零件与一条条的兽筋。   李轩看着她在各处敲敲打打,调整着那些兽筋。渐渐的,他就匪夷所思起来:“这机关傀儡,怎么连一个滚子轴承都没有?也没有齿轮,驱动装置就是这些兽筋?为什么不用液压?”   这具‘伏魔金刚’里面,竟然全是依靠各种样的兽筋与皮带的卷动拉扯来挪动四肢与关节,关节竟也只是很简单的滑动轴承。   “滚子轴承?”冷雨柔蹙了蹙眉:“还有,什么叫齿轮?什么叫液压?”   “能够更流畅的转动部件,减少摩擦。至于齿轮,可以更好的传递动力,液压也可用于传动。”   李轩心想这个世界,没有滚子轴承倒是可以理解。在他那个世界的中国古代,也没滚子轴承,有的只是滑动轴承。元代时倒是有人明了圆柱滚动支承技术,可惜却没能更进一步的展运用。   至于齿轮,早在中国的秦汉时代就有了,明《武备志》中也有记载,同样运用不广,也没有深入展。   可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齿轮这东西。   冷雨柔果然蹙了蹙柳眉:“我从没听说过,能不能画出来给我看看?”   李轩仔细想了想,就拿起旁边的一把刻刀,在桌上画了起来。滚子轴承与齿轮则相对简单,李轩很快就画了出来。   可液压装置,李轩却颇花了一点时间,关键是他自己也是知道一个大概,不甚了了。画了几次都感觉不对,推到重来。   不过当他画到第七次,冷雨柔就抬手阻止了他:“不用了,这所谓的液压,我大概明白了。”   然后她就神色异样的看着李轩:“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这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李轩摇着头,可他估计冷雨柔不会信。   冷雨柔果然是面现狐疑,可她没有深究,神色专注的看着李轩画图的工具桌:“多谢了,这是传道之德,雨柔会记在心里的。”   “传道?”   李轩失笑道:“这话太过了!”   “一点都不过。”冷雨柔螓微摇:“你想出来的这三种零件,每一种都能让当代的机关术出现变革,可以让任何一位技艺精湛的大匠师,成为当代宗师的。可惜,李轩你对机关术,应该是没兴趣?”   李轩笑了笑,自己还真没法沉浸于这些机械零件的研究。那些工科生,可一直都是他很敬仰的存在。   然后冷雨柔就指了指地下室的门:“你可以走了,我需要花时间研究一下,你三日之后,再把它带走。”   “诶?”   李轩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伏魔金刚’:“刚才雨柔你不是说,一两个时辰就可以了吗?”   “我可以给它更换上滚子轴承,与齿轮。液压稍微有些困难,需要重新设计机体,就不给它用了。”   冷雨柔用你很烦的目光,朝李轩看了过来:“预计能让这尊‘伏魔金刚’的整体性能,在现在的基础上再提升一部分,大概是四到七成?”   李轩的眼神一亮:“那您忙!您忙!我三天之后再来。”   他之前问过计功楼主了,这三天他是不用再去应卯值班的,上面又给了他三天假期。   既然不用值班,那么这‘伏魔金刚’,他带着也没有用。   “啊对了,我刚才看这‘伏魔金刚’膝盖下面有些地方是空着的。这空间虽小,可浪费了还是太可惜了。”   李轩临走的时候想起一事,又转回来指了指‘伏魔金刚’的膝盖部:“能不能在这里加个暗器,要力量大一点,狠一点的?”   “在这里加暗器?”   冷雨柔看了这个位置一眼,然后视线平行挪动,看向了李轩的下身,这位不禁唇角微扯:“少爷是想要猝不及防,攻人下身?这个想法,倒是足够狠毒,不过这里的空间很小,挥余地不大,弹珠可以吗?”   “这怎么能说狠毒?”   李轩不乐意了,需知在他那个世界传承下来的‘武术’,几乎每个套路都有类似于‘猴子偷桃’类的招法。就如陈氏太极拳,虎鹤双形,咏春拳,七星螳螂等等。   “弹珠还是威力太小,就不能再大一点?最好是流星镖之类的,实在不行,你给我换成毒针?不过必须是三十丈内,破十重楼罡气的那种。”   冷雨柔心想,这货竟是要人断子绝孙。   她也认真的思考起来,毒针是不可能的。别看毒针的体积小,可那么轻飘的东西要想破除罡气,就需极大的度与力量。   要做到这点,要么就是加大射器的体积,要么就得用更昂贵的材料,性价比不高。   既然嫌弹珠小了的话,那就换大一点的吧?顶多再给他制作一些会爆炸的特制弹珠。   ※※※※   傍晚时分,李炎从昏迷中悠悠苏醒的时候,就望见自己床的边缘位置,自己的小弟李轩,正在与他母亲说着话。   “——啧啧!我哥啊,他这次可威风了,明知道会被围杀,明知道林紫阳盯上他了,他还敢一个人就闯到丹徒城里面,与那个沈千总约谈。这一份虎胆,这一身的英雄气,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颇有我家老头之风。”   李炎听了之后,就微微凝眉。小弟的这话,似乎是真心实意在夸赞自己,可他听在耳里,却怎么感觉不太对味。   他把眼皮上抬,然后就心绪一沉,现母亲刘氏的脸,竟是一片青黑。   李轩则继续用很崇拜的语气说着:“当晚他是孤身一人,与林紫阳奋战了大半个时辰。我与大嫂可都急得不行,紧赶慢赶的才赶上。娘你是不知道,他身上好几个血窟窿,却像没事人一样哈哈的笑。”   此时刘氏,忽然面色微动:“那位柔儿姑娘说,你们半途中被席应拦住了?被你引来问心铃的器灵,废去了他的修为对吗?”   “云柔她跟你说了?”李轩笑着道:“席应的确出手了,大嫂她被拦了好一阵子。也真是巧了,要非是我凑巧当了理学护法,还真没法解决这位席副宪。那位毕竟是副都御史,颇有几分能耐。”   刘氏不由眯起了眼:“也就是说,李轩你如果当时没赶到,又恰好有克制席应的法门。那么这一次,李炎他就死定了对吗?”   此时李炎的面肌一抖,感觉刘氏脸上的那层黑气之外,还萦绕着一层煞气。他一边紧闭着眼,一边在心里骂mmp,寻思着破局之策。   李轩则概叹着:“要不说大哥他豪气干云呢?那时他多半已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了。老头他都说让我与大哥多交流,老头说他自己已经晚了,武道之途已定,除非是有天材地宝助他重整神魄,否则很难再兼修浩气。   可大哥他还有机会,十成十能修成纯正的浩然武意。老头说大哥他资质不如我,可仅就心性而言,比我还强不少。这一点,我也很是佩服,大哥他修成的浩气,一定是最顶级的。”   “浩然武意?”刘氏脸上的煞气已经凝如实质:“那老头他真这么说?他还能修成浩然武意?”   李炎脸上已经有斗大的冷汗流了下来,心里一面骂娘,一面又觉心动。能多掌握一门武道真意,那自然是很不错的。浩然武意,也公认是所有武道真意中最顶级的,一旦修成,说不定他就能从娘子的拳头镇压下翻身。   “就是上午的时候。”   李轩一听就知不妙,心想自己不能扩大打击面,让老爹给李炎分担火力,所以还是得给老头转圜一二:“他说哥就是这样的心性,日后只怕难免会有类似的事情生。哥这人又很有主见,是不听人劝的。老头他为人父母,也就只能防患于未然,尽量让大哥多提升一点武力,日后遇到事了也能多几分生机。   说来这事我也是深以为然,有这样的条件,不修白不修——嗯?娘你看,哥他好像醒了。”   “醒了?”刘氏当即就转头往李炎看了过去,然后就眼神疑惑:“没有吧?看起来怎么比刚才更严重了?平白出了这么多汗,脸上也煞白煞白的。”   “估计是怕被娘你说,吓成了这样。”李轩此时笑眯眯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根羽毛:“娘你看我的。”   李炎没等他去用羽毛挠脚底板,直接睁开眼怒瞪着李轩。   他的脸色眼神,都在清晰的向李轩传达一句话——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轩自忖有‘寒蛟珏’傍身,根本不惧这家伙报复。故而他全不在意的以目光回敬——人若犯我,十倍还之!   李炎正心想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他正准备加强眼神的力度。可耳朵那里却已传来了一阵剧痛。   那是刘氏,直接捏住了他右耳,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体。   “炎儿你很有能耐么!”刘氏的声音冰冰冷冷的,毫无温度:“前次轩儿在地府受伤,好歹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你李炎倒好,都有修顶级浩然武意的潜质了。”   ※※※※   当天下午,李轩乐滋滋的看着自己当初经历的一幕,在李炎的身上重演。   而刘氏的咆哮声,在房里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隔壁房里的素昭君苏醒才停了下来。   随着这位少夫人的苏醒,整个诚意伯府本来凝肃的气氛,顿时就舒缓了几分。   不过当李炎强撑着躯体,去看素昭君的时候,李轩却现这位大嫂看李炎的目光,也是凉飕飕的,含着森冷寒意。   李炎则似已预见到他的命运,面色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整个人瑟瑟抖。   不过后面的情景,李轩是看不到了,总不能再打扰人家夫妻说话吧?   他当天是志得意满的去了练武场,开始了日常的武道修行。   说来伤心,自从素昭君回归之后,李轩现在四门功法的练习量,已经提升到了十六轮。   有时候早上练不完,晚上还得接着练。   没办法,素昭君的拳头,比江含韵还要硬。所谓长嫂如母,这位揍他可比江含韵更不需要理由。   偏偏这位,又是府里面唯一不惧刘氏权威的。   换成以前的李轩,就是撒泼打滚耍赖皮,宁愿被痛揍,也不习武,素昭君也只能任之由之。   可现在的李轩,却不想平白挨打。   然后就在练习的时候,他望见李承基提着两把刀走过来。一把是他的佩刀,一把则是祠堂里面供奉的那把。   李轩微觉奇怪,然后就注意到李承基脸上的痕迹,已经延伸到了脖子上。李轩先觉奇怪,这莫非是又倒了葡萄架?这都第三次了。可随后就现李承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他登时心神一凛,意识到可能是刚才煽风点火的反噬来了,   “你这小子,果然是一肚子坏水,惯会坑爹。”   李承基哼了一声,走到了李轩面前站好:“出刀吧,今日由我给你喂招。全力以赴攻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势,修到何等程度了。”   李轩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妙,他眼神闪烁:“这不太好吧?我现在的水准,哪有能耐跟您过招?啊呀,忽然感觉肩膀好痛,我去找娘亲要点伤药。”   “想什么呢?”李承基眼珠一瞪,就像是盯着猎物的老虎:“北固山之战后,我复职一事差不多十拿九稳。趁着在朝廷旨意下达之前,我得帮你成雷法与冰法真意,或者打下基础。”   “真的?”   李轩眼神狐疑的看着李承基:“老头你没骗我?”   “我骗你作甚?又何时骗过你了?”李承基一声嗤笑,神色不屑:“轩儿你屡经大战,又修成了浩然武意,已经有资格在雷法与冰法上更进一步。出刀吧,复职之后,我不知得有多忙碌,不知要多久才能腾出时间。”   李轩半信半疑,可他想李承基确实很少骗人,于是就犹犹豫豫的抽出了刀。   对于冰雷二法的武意,他自然是垂涎万分的。   可仅仅不到十招,李轩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果然,平时越老实的人,一旦骗起人来那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第一九五章 电子跃迁 半个时辰之后,李承基看李轩已经冻到了筛糠一样,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很不错!”李承基的眼里面现着异色,李轩在武道上的进境,几乎每一天,都让他感到震惊,震撼。 “应该说是让我惊喜,冰法上的进境就已很不俗,在雷法一道,就更是神。” 李轩知道这是因这两日,他几次观高手大战的缘故。江含韵与素昭君二人,在雷系武诀上的积累,都是群拔俗的。 此时他已牙齿打架,全身上下都在颤栗,他饱含不甘道:“老头,信不信我晚上就这副模样去正屋吃饭?” “可以啊,为父无所谓的。” 李承基手捋着胡须,眼神里有些得意:“陛下的圣旨,估计稍后就可以送到府里面。为父公忠体国,勤于王事,今晚就直接去八卦洲上任,不在府里面歇了。嗯哼,公务繁忙,一两个月内估计没法回家。” 李轩双眼圆瞪,下巴都快惊掉了。心想我艹,这老头原来还有这一手? 八卦洲就在南京北面,是一个江心洲,与南京城隔着一条大江。南京两卫八营近九千人的水师驻地,都设在此间。 他母亲刘氏再怎么魔焰滔天,估计也没法把手伸到军营里去。 “可如果某人诚心诚意的想学,那么为父还是可以在府里面多呆两日,在家办公的。毕竟炎儿他们伤势未愈,老夫哪里能放心离去。即便陛下,也得体谅一下人情。” 李承基笑眯眯的看着他:“轩儿你准备选哪样?” 李轩闷哼了一声,他虽没说话,却运转起了雷霆之力,给自身解冻。 此时李承基又将祠堂里供奉着的那把刀往李轩丢了过去:“要使你成武道真意,还是少不得这降神之法,求助于我们的先祖。你先看看他是如何运用冰雷之法于浩然正气,然后我再帮你巩固凝练,尽量在三天之内让你入门。 对了,这次轩儿你可吞了那枚四转大还丹,这丹你应该还没用吧?这可以让你支撑得更久一点。有老祖宗助你炼化药力,也可以节省你好几十天的巩固之功。” 等到李轩将丹药服下,又在李承基的指点下做好了众多的准备工作。他的眼瞳就微微变幻,浮现出了些许紫意,一身气势也为之微变。 整个练武场,开始雪花飘舞。 “嗯?你这个后辈,很不错嘛。这才多久?一个多月的时间,修为就提升到这个层次了,武道之势也已登堂入室。所以这一次,是想要窥寒法真意与雷法真意的门径?唔~这是浩然武意?” 那‘李乐兴’忽然出了一声惊咦:“有意思了!这浩气,竟比老夫还要更纯正?唯一不足的就是刚烈有余,厚重不足。真是幸甚,老夫的后辈当中,竟然还真有人能继我李乐兴的衣钵。” 他随后就看向了严阵以待的李承基,神色古怪:“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你心里的想法吗?别说出来给别人听见?可我已经说了。回归正题,要修理你爹的话,稍微有点难度,你这个爹在武道上还是有点水准的,我尽量。小家伙看好了——” 李承基听了,就不禁暗暗冷笑。心想这不孝子,果然还是得再寻机会,好好的修理几次。 就在这个时候,‘李乐兴’蓦然挥刀。而此时他不知怎的,就已经出现在李承基的身前。 “我最核心的雷法真意,是这样的!” 李承基的心神惊悚,在千钧一之际截住。 ‘李乐兴’用刀,既没有雷的杀伤力与不受控制的狂暴,却反是神出鬼没,这一刀竟然是只差两寸就可以企及他的脖颈肌肤。 此时的李乐兴,则是‘自言自语’着。 “能够理解吗?电子跃迁?老夫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应该是差不多的意思吧。你这后辈的悟性很好,我以前曾跟我儿子讲解了无数次,他就是听不懂,蠢不拉几的——” 李承基听到这里,不禁一身是汗。李乐兴的儿子,不就是他的祖父? 这个时候,李乐兴身周的雷霆,却开始转为狂暴。两片浩大磅礴的雷霆,开始往两边伸展。 “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挥我的核心武意还是很难。我们先学学其它的,神雷之暴,雷霆之狂,关键是与浩然正气的合作,这是我与其他武修最大的不同之处——” ※※※※ 李轩在诚意伯府‘刻苦’学习的时候,薛云柔却来到了紫禁城外的洪武门前。 就在洪武门的侧门处,一位大约二旬左右,大袖飘飘的俊逸道人,正等在这里。 薛云柔神色略有些复杂的来到了俊逸道人的前方:“玄尘师兄!劳您久候了,之前有事稍稍耽搁了。” “无妨的!”道人微笑着回头,一派温和如玉,仙风道骨的气派:“该是我搅扰了师妹才对,可这次没办法,为兄奉师命下山,必须尽快见二皇子殿下一面。可因之前殿下在江上遇袭之故,殿下身周戒备森严,稍微有点麻烦。” “此事云柔自然义不容辞。” 薛云柔说完这句,却又眼现狐疑之意:“其实师兄要见二皇子,应该去找我堂舅的。” 她的堂舅,也就是洞玄观主张应元,那位张副天师。 “去过啊!”玄尘道人的神色有些无奈:“师尊所言之事,由副天师他带话过去其实更好。可副天师他偏偏坐关了,似乎之前因某个缘故提前破关,所以这次必须补上,**天不得出来。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求助于云柔你了。” 他这位师妹可不仅仅是与长乐公主相熟,其亡父也是二皇子的蒙师。而薛云柔本身,也是当朝皇后聘任的供奉法师,深得皇后母子信任。 “堂舅又闭关了吗?我竟不知道。” 薛云柔听到这里,就有些心虚。之前张应元的提前破关,就是与她有关。 “既是如此,师兄请随我来!” 她手持着一张紫色的宫牌,竟带着玄尘子通行无阻的进入到了洪武门内,一直往宫内深处行去。 此时玄尘子又神色惊奇的侧视着薛云柔:“我观云柔你这一身法力,洋溢汹涌,这已是七重楼境了?是何时的事?” “就在不久前。”薛云柔似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经历一些事情,心境凝练,恰好突破了。” “这可比师尊预计的,要快得多了。” 玄尘啧啧赞叹的同时,一直用眼注视着薛云柔那清丽绝尘的侧脸。他犹豫了好一阵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对了!云柔,我这次下山,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礼物?”薛云柔笑望了过去:“那云柔就谢过师兄了,什么礼物——” 她只当是普通的天材地宝,或者法器之类,可薛云柔随后却见一只火红色,有着长长凤冠雀尾的小鸟,从玄尘的袖子中穿飞了出来。 薛云柔见状,顿时微微一愣:“这是,火云凰?” ——这是凤凰之后,血脉极度精纯,虽然及不上听天獒,可也不差多少。与江含韵的那只四尾灵狐,在伯仲之间。 后者兼具九尾灵狐与白泽之血,只是因受了她那表姐的牵累,所以神异不彰。 “师妹不一直想在风雷之外,兼修火法吗?” 玄尘微笑着道:“有了此鸟做你的护法灵兽,你的火法修行,一定是事半功倍。若能精心培育,也是一个强力的帮手。” 薛云柔看着那火色的小鸟儿,真是喜欢极了,可随后她却心念微动,看向了对面玄尘额心处的凤纹印记。 ——记得她这位师兄的护法灵兽,是一只‘赤血金凤’,那也是凤凰的血裔。 而所谓凤凰,凤为雄,凰为雌。 薛云柔一瞬间就收起了笑意:“师兄,你这礼物可太贵重了,玄鸟嫡裔,价值亿万,不逊色于极品法器,此鸟恕云柔愧不能受。” 玄尘不禁错愕:“有什么不能受的?你我师兄妹互赠礼物,不是很寻常么?云柔你若觉得贵重,日后回我一件价值相当的就可以。还是说,云柔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薛云柔摇着头,她仔细想了想,然后就很认真的回应:“师兄您的心意,云柔一直以来都很明白。可现在与往日不同。云柔如今心里已经有了人,不能再装糊涂。师兄你是个好人,可云柔一直只是将你视为兄长。” 玄尘听到这里,不禁如受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薛云柔的眼中,则掠过一丝无奈之色:“云柔道心不纯,一直贪恋红尘俗世,其实是配不上师兄的。而以师兄您这样高深的道行,又丰神俊朗,何愁找不到合适道侣?” 之后她就继续迈步往前走,玄尘则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而等到他醒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一座殿宇之前。 这座南京城内的宫殿,绝大多数都已年久失修,荒草萋萋。唯独他们眼前的这座,似被人精心修缮过,显出了皇家气派。 薛云柔带他走到廊下,就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去见二皇子,师兄请在此稍候,等内侍通传。” 她说完这句后就走进了殿内,玄尘还是懵懵懂懂的立在那里。 不过下一瞬,旁边就传来了一声佛号:“无量寿佛,没想到能于此间撞见玄尘道友,这岂非缘分?” 另一人则笑道:“原来真如大师,也认得玄尘道长。” 玄尘侧头望去,就现了一个他熟悉的和尚,还有两个他同样熟悉的儒生。 第一九六章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六千字大章)   那和尚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素白僧袍,面如冠玉,眉清目朗。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立在那里,竟使周围的事物都莹莹生辉,视之竟非是凡世中人。   另两位儒生,也是丰神俊秀,神采英拔。   “竟是真如大师?溪泉兄与守智兄?”   玄尘认出那两位儒生,乃是江南大儒权顶天的亲传弟子龙睿龙守智与王静王溪泉。   昔日二人游访龙虎山,曾经在天师府里面住过几日,与他谈玄论道,性情极是相得。   至于那位和尚,乃是保圣寺的真如大师。一位年纪轻轻,就已名传江南的高僧,号称‘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在世化身。因二人乃是同辈,师长间交情甚笃,所以彼此间也多有来往。   换在往日,玄尘一定会很高兴,可今日他却只是神色恹恹的躬身一个稽:“确实很巧,三位怎的都在此间?”   “真如大师是医道圣手,来给二皇子殿下授课的。我二人则是被权师选中,来为殿下读书解闷。”   龙睿回了一礼,就很奇怪的询问:“玄尘道人今日怎的如此沮丧,看起来就像是没了魂?”   真如大师闻言失笑:“今日玄尘道友尘缘已断,自然难免伤心。”   王静则是饶有兴致的说着:“就是刚才的那位姑娘吧?天师双璧之一的薛云柔薛仙子。”   “若是这位,那么玄尘道友只怕是真没希望了。”   龙睿听了,不由哈哈大笑:“如今满南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薛仙子对诚意伯的次子李轩倾心不已。北京城最高不可攀的一朵名花,而今已被我们南京人给折下。”   “李轩?”玄尘蹙眉,心想这李轩,就是那位骗取他师妹芳心的人吗?   “诚意伯的次子?请问三位,这李轩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问的李轩,这也是我们南京城一位新崛起的传奇人物。”   龙睿面色奇异,他一边摇着手中折扇,一边说着:“此人在十八岁之前,还是个走马章台,斗鸡走马的纨绔浪荡子,年轻英俊,在秦淮河留下众多传说。然后在十八岁,此人却忽然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降妖除魔,屡破大案。   不久前,此人更是在北固山立下了盖世奇功,以三千弱旅大破林紫阳数万大军。如此英雄人物,又兼在秦淮河洗练出来的风流倜傥,要获得那位薛仙子的芳心,倒也不是难事。”   真如大师也双手合十:“这位李施主将一场可能波及整个江南的大祸消弭于无形,可说是身具无量功德,未来如有缘法,贫僧是极想与他一会,看看这位少年英杰,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玄尘道长听了之后却一阵磨牙,一双拳头紧握着,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   同一日,深夜时分的栖霞山内,仇千秋与目盲老者。正神色凝重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一位妖魔。   那是一对男女,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如果仔细看,会现他们的身体是彼此连接的,双身一体,在他们的背后还各自有着一只灰黑色的翅膀,向两旁伸展。   “居然劳动朱雀堂的伏魔总管与仇真人一起出面,联袂出手,我与玉妹妹真是荣幸万分。”   这只妖魔中的男性嘎嘎的笑,狂妄放肆:“你们这是要把我们也抓到镇妖塔吗?这可不容易。”   那女子则哼了一声:“我们走了,跟他们废话做什么?”   仇千秋没有说话,他直接一个闪身,到了那妖魔的女身之前,一掌印在了她的胸部。   而此时那目盲老者,也是同样动作,他的手掌,也击打在妖魔男身的同一部位。后者完全不能反应,可这妖魔无论男身女身都没有任何的惊惧之意。   下一瞬,随着一声‘嘭’的巨响。仇千秋感受到一股额外狂猛的雷霆掌力,从自己的手掌灌入,后续而来的则是无尽的死亡异力。   目盲老者,则是感觉自己与一位身具灭绝一切力量的大高手对了一掌。   这一刻,栖霞山内罡风澎拜,两人的力量四面溢散,将所有一切草木都全数碎为齑粉,将周边山丘都夷为平地,同时一股小型的蘑菇云团升腾而起。   而那身具双翼的双体妖魔,也被排山倒海般的巨大气浪吹拂到了三丈之外,那个男身,再次出了‘嘎嘎’大笑:“我说过的!你们二人徒劳。我二人虽然只是九重楼境的比翼魔,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杀死镇压的。即便是你们二位也不行,哈哈!二位告辞!”   他们张开了双翼,径自往南面方向飞行。   仇千秋没有去追,他矗立原地。脸色铁青的看着这对男女离去的方向。   等到这妖魔消失在了夜空中,仇千秋就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老人:“总管,你身上的伤可无妨?”   “还好。”那目盲老者苦笑道:“幸亏千秋你刚才只用了一成不到的掌力,否则我身上的旧伤一定会加重不可。”   老者随后摇头道:“这比翼双魔实在是难缠,你我二人刚才步调几乎一致,却还是没能够伤其分毫。这种导力化力的能力,真是可畏可怖。关键是只要这两人中任何一人的某个身体部位保持完好,另一人的同一部位就可无限再生,直到他们的魔力耗尽。”   “可要想耗尽他们的气力,又谈何容易?比翼双魔的身体孱弱,一身气力并不比七重楼境的武修高多少。可他们的法力储量,却并不逊色于我二人。尤其是南京这个地方,他们恢复的度,可能远你我。”   仇千秋皱着眉头,也感觉头疼无比:“除非是有两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心意相通。可以分毫无差的击中他们身体的同一部位。可这种人,我们得到哪里去寻?这只比翼魔,怎么突然就到了我们南京?”   老者陷入凝思,却任他如何冥思苦想,都想不出破局之策。   “如今之计,只能以防范驱逐为主,尽量不让它靠近南京城。然后我们内部挖潜,我记得藏书楼有一门顶级的合击武诀,‘正反两仪天击地合战法’,正好能克制妖魔,刀剑枪矛,诸般兵器都可使用。这次回去之后,老夫便将这门武诀下,督促所有六道司成员练习。尤其是那些情侣,夫妻,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将之修成。”   “正反两仪天击地合战法?我倒也听说过。”仇千秋眼现狐疑之色:“能够修成此法的不少,可能够达到极致境界,步调完全相同的,怕是亿万中无一。”   “我这是死马且当活马医,是无可奈何之策。”   目盲老者叹了一声:“这只比翼魔,你我必须尽早解决不可。自从十二天前此魔到了南京,城内就有一百七十对夫妻成了怨侣。还有九起生在夫妻之间的凶杀案,这样下去还得了!且你没现,这只比翼魔已经快要破境。等它入了第四门,只怕更加难制。”   想到那妖魔踏入第四门的情景,仇千秋顿时面皮紫:“我已经出飞符,邀请北方那对侠侣南下。”   可他心里却在虚,即便是乐氏那对被称为神仙眷侣的存在。怕也是没法做到这种完全如同一人的默契吧?   他甚至怀疑这天底下,是否有治得了这只比翼魔的人存在。   “他们能来最好,实在不行”此时目盲老者的语气,也颇为沮丧:“就只能邀请几名天位,一起将此魔封印了。”   ※※※※   三天之后的清晨,李轩站在大门口恭恭敬敬的送老爹李承基去上任。   所谓人靠衣装,此时的李承基一身金甲,腰挎大刀,显得威风八面,气概非凡。再没有半点糟老头子的痕迹。   “你如今的寒法真意与雷法真意,都已初入门径。接下来就不要好高骛远,追求真意的提升,当以巩固凝练为宜。这没别的途径可走,只有练与想。”   李承基骑坐在一匹地行龙上,居高临下的对李轩交代道:“练就是将你的真意,融入那四门武诀,一遍遍的反复练习,练得多了,真意就稳了。想就是回忆先祖降临你身时施展的刀诀真意,每一个细节都不可漏过,尽量加深印象。”   然后李承基也万分遗憾道:“可惜,我在家里拖这三天已经是极限。陛下与于少保如今对江防额外重视。连续三道飞旨,为父如今已经拖不下去了。否则依我之意,是要再多呆几天,助你的两门武道真意彻底稳固再说的。”   他之前说是帮助李轩感悟武意,可其实心里认为只需李轩能够在三天内打下一定基础,就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可他这小儿子,近来都只让他惊喜,近乎奇迹般的在两门真意上都入了门。   所以李承基,他是真的想再陪他的轩儿多练习几天,那种父子间一起参研武道,其乐融融的感觉,让他万分留恋。   “孩儿明白,近日一定会勤加练习。”李轩脸上是毕恭毕敬,“所谓皇命难违,父亲你只管去忙你的公务便是,也勿需挂念家里。家中的一应事务,孩儿也会照看好的。”   此时他的心里,却在‘艹艹艹艹艹艹’,在疯狂的长草。   心想你再留两天,我李轩还能活?这三天里面,可被爹你欺负惨了。每天被冻到连吃东西都感觉不到味道。   他已经有了一个很沉痛的领悟,下次坑爹之前,还是得看一下情况。   自家这老头,可不是任由揉捏的面团,绵里藏针呢!在官场上想必是个笑面虎。   等到李承基不甘不愿的离去,李轩就感觉胸中的压力骤然一松。   每天被冻成狗的日子不好过啊,关键还是他自己愿意的,自己选的路,这就更让人蛋疼。   之后他就往冷雨柔的地下室那边走去,当他通过那些狭窄的台阶,进入冷雨柔的工作室。就见后者正戴着那个眼镜片,在低头伏案,全神灌注的工作着。   值得一提的是,桌上不但有许多新铸的齿轮与滚子轴承。还有几件可用于液压传动的器件,上面都有着淬火的痕迹。   李轩的‘伏魔金刚’,则停在一边与之前李轩带过来的时候不同,这尊机关傀儡多出了一些玄异精美,而又彼此对称的符文。此外那一身铁甲,不知何故也蒙上了一层淡金色泽,让这‘伏魔金刚’,平添了几分美感。   李轩围绕着这尊两丈高的傀儡观赏,眼里面现出了丝丝喜意。   只凭直觉,他就知道冷雨柔的改装,是极有水准的。只看这甲上新增的符文,就可见她的符箓水准,不在那些术师之下。   恰等到他转到第三圈,冷雨柔才察觉到李轩到来。她侧目往李轩看了过来:“去找个地方试试吧,你教给我的齿轮与滚子轴承,效果比我预想的好。”   李轩则指了指这‘伏魔金刚’上的符文:“这个新增的符阵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还是高阶符阵,这应该会增加动力上的负担吧?”   冷雨柔早有预料,很平静的解释道:“那是因之前‘伏魔金刚’的改造很顺利,我顺便将动力机炉也做了点强化,将齿轮这东西运用其中,使动力机炉的功率提升了两成半。   至于这符阵,是小天罡阵,可以在‘伏魔金刚’之外额外增加一层罡气,可以强化它的防御能力与破坏力。具体如何,你自己出去试一试就会知道。”   李轩的精神一振,这罡气可是个好东西,无论攻守,都可以用得上。   四重楼境的武修,就是因为能够激罡气,就比第三重楼的武修强上一大截,这也是第一门与第二门之间最大的区别。   这‘伏魔金刚’本就是钢铁之躯,如今再有了罡气之助,可说是如虎添翼。   “那么我之前说的,在膝盖上增加的暗器呢?有没有给我加上?”   “加上了,还是弹珠,有小拇指头大小,你让这大家伙用‘泰山压顶’,‘摩诃无量’这两招的时候就可激。弹珠是我特制的,专破妖魔与罡气。内存有五十,我还额外给你备了一百枚,用完了可以找我要。”   插一句,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冷雨柔说到一半,就望见李轩脸上的失望之意,她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另外还有二十枚可以爆裂的锥形弹珠,这种较难制作,也过于阴损。我额外给它们加了一层锁,你在使用之前必须提前用意念解锁才能够使用。”   “是吗?”   李轩的眼中,顿时闪现出异泽;“我带它出去试一试。”   这里离校场不远,须臾之后,李轩就带着‘伏魔金刚’来到校场上,将那‘三十六路大伏魔剑’与‘天罡破魔**’一一演练出来。   那‘伏魔金刚’的拳力,果然是大大的增长了,加上罡气的助力,虎虎生威。李轩感觉这‘伏魔金刚’的战斗力,较之前提升了可能不止一倍。   之前是比六重楼境巅峰强不少,现在是无限接近七重楼境,甚至只就防御能力与力量而言,它比许多七重楼武修还要强不少。   李轩接下来,又在校场旁边找了一块石头。‘伏魔金刚’直接挥动重剑,按照李轩的意思,来了一招‘泰山压顶’。   这一招重斩,‘伏魔金刚’手中的重剑赫然蒙上了一层赤红色的罡气,带着磅礴雷霆,如重锤一样斩击而下。   不过下一瞬,这‘伏魔金刚’的膝盖处忽然敞开了一个小孔。   随着‘咚’的一声响,那一人高的青冈石赫然就被一颗细小的弹珠,轰到满是裂纹。然后当那重剑斩下,将这巨石砸成了碎末。   李轩见状一乐,心想这‘泰山压顶’的一应一合,冷雨柔做得相当漂亮啊,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之后他就准备再尝试‘摩诃无量’,‘泰山压顶’出自于‘三十六路大伏魔剑’。‘摩诃无量’则是源自于‘天罡破魔**’这门近战格斗之法。   可就在李轩四处寻石头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李炎的声音:“机关傀儡?这是你的新玩具?”   李轩侧目回望,现李炎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笑眯眯的立在十丈之外。   他不禁微一扬眉:“你现在的伤应该还没好熨帖吧?这才三天,就敢到处跑?”   “你之前受伤之后不也一样?我这三天,在床上躺的浑身骨头都痒了。”   李炎‘嘿’的一笑,他舒展了一下双臂。又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看着李轩:“恰好,小弟你稍后陪我练一练吧,陪我舒展一下筋骨。”   李轩顿时就警惕了起来,之前他已经被李承基用‘陪练’做借口,冻了他整整三天,这李炎他也想来这一套?   “我可没这功夫,话说大哥你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宜动武?”   “我的情况与你当初不同,那时你的全身上下,可是寸寸骨折,整个人都是软的。我这边则多是内伤与刀伤,而且你也太小瞧了一个八重楼武修的恢复力。”   李炎的目中闪着异泽:“小弟这几天,不是在研修武道真意吗?我也可以帮你的。”   李轩顿时了然,心想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这事就不用大哥你操心了,我今天下午就得去六道司值班,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校尉大人帮我。”   虽然同样是受苦受罪,可还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诚心诚意的帮他,一个则是存心要他好看。   “啧~”   李炎很是不甘的撇了撇唇角,然后就看着那‘伏魔金刚’:“那就让这大块头陪我练一练吧?有人陪练才过瘾。”   李轩闻言犹豫了一下:“可倒是可以,可如果这大家伙有任何损坏,你得负责赔。”   他担心这家伙故意报复,要借他的‘伏魔金刚’出气。   这尊机关傀儡可贵着呢,价值十多万两。尤其是在经冷雨柔之手改造之后,哪怕标价二十万两,多半也卖得出去。   所以这傀儡任何一点损伤,都会让他心疼半天。   李炎则很不耐的挥了挥手:“行!我赔,你哪来这么多的废话?度快点。”   李轩这才操纵着他的伏魔金刚,走到了李炎的面前,然后似模似样的一抱拳。   李炎也保拳回礼,然后他的身躯如火焰一样‘熄灭’,又在伏魔金刚的头顶上方出现。而后猛地一刀,往‘伏魔金刚’的头顶重斩。   李轩正兴致勃勃的观战,他们诚意伯府的管家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二公子,朝廷天使已至,说是陛下对您的赏赐已经下来了。”   李轩闻言精神大振,当即丢下了自己的机关傀儡与李炎不理,直往大门方向迈去。   对于朝廷方面的赏赐,李轩是非常期待的。虽然近年来大晋的财政艰难,可当今陛下与于少保对军功的赏赐,却是非常的大方。   他脚步匆匆,走到了前院,然后就又想起了什么,微一顿足。   李轩心想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可当他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而此时在诚意伯府的后院,李炎则是越打越兴奋,感觉因卧床数日而生锈了的筋骨,又渐渐活络了起来。   “实力挺强的。没想到我这小弟,还真找了个不错的玩具。”   李炎长刀上的炎力正在消退,一层薄冰正在刀身之上凝结。   “注意了,接下来是意寒神刀!”   就在这个时候,李炎现那机关傀儡,将它的重剑高高举起。   “泰山压顶吗?气势倒还不错。只可惜”   李炎冷冷的一哂,在那重剑劈下的时候,将长刀横于自己肩颈之上。   这傀儡的泰山压顶一式确实气势惊人,可他已窥得其中的破绽。只需能够正面挡住这一击,那么这傀儡的整个胸腹部,都将暴露在他的面前,接下来必将任由他的刀锋宰割。   而就在这刻,李炎望见那伏魔金刚的膝盖,出现了一个小孔洞。   嗯?那是什么?   李炎的脑海里面才刚闪过这念头,就感觉自己的下身处如受锤击。   他的脸先是一阵涨红,然后青,最后是惨白色的。那刻骨铭心的剧痛,甚至让他短暂失去了思维能力。   下一瞬,这位就出了一声无比刺耳的痛骂与哀嚎,同时手抱着裆部满地打滚。   “李轩!!!你这个驴日的。嗷!我艹你仙人板板!”   这哀嚎声过于惨烈,以至于已经到了大门口的李轩都有听闻。他终于记起了自己忘记了什么事,额头上开始冒出点点冷汗。   他仔细回思,心想之前李炎,应该是穿着甲胄的。自从被他冻了两次之后,他大哥就很注意自身的防护了。   再然后,八重楼武修的抗打击力与恢复力,也与他们低阶武修完全不同。   所以他嫂子的幸福应该没事吧?应该? 第一九七章 郎情妾意(六千字大章) 朝廷的封赏没有让李轩失望,先是给了他‘世袭卫所指挥使’的敕封。这是秩正三品的武官职位,也就是日后李轩的子子孙孙,都可从他这里继承‘世袭卫所指挥使’一职。 大晋朝没有子,男这二等爵位,这‘世袭卫所指挥使’一职,差不多就等于前朝子爵的地位。 这是世袭武官的顶点,下一步就是封伯,由此可见朝廷的赏赐之厚。 当然,这也是因李炎当时是戴罪之身,朝廷将北固山之战的功勋,全都计算入李轩身上的缘故。 可惜李轩已入了六道司,自己没法享用。否则他现在,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正三品武官,比李炎还要高些。 其次是九颗‘三昧鼎元丹’,这是出自于少府的丹药。药效要比六道人元丹强些,弱于四转大还丹,也是极罕见的丹药。 其余还有包括玉器丝绸之类的财物若干,大概有五六万两银子——他已准备将这笔钱,用在当日随他们作战的将士身上,尤其是那些伤残与阵亡者。 李轩自忖他非是军中之人,无需太多的顾忌,不惧朝中文官弹劾他收买人心。 然后最重要的,是于少保亲手书就的一卷《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内中浩气磅礴,只就‘质’来说,完全不逊色于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可惜字数少了,在浩气量方面稍稍不如。 可对于李轩来说,此物的价值不逊色于一件高品法器。 唯独那‘千锤万凿’,‘烈火焚烧’,‘粉骨碎身’的字样,让李轩面皮抽动。他感觉自己的神魄,与他那一身的‘牺牲’套装,似乎更加的水乳交融了——舍生取义之日似乎就在眼前。 等到李轩送走了朝廷天使,在管家帮助下将圣旨请入祠堂,就见李炎提着刀,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来。 李轩毫不犹豫,当即抬腿就往内院方向跑。 “你跑,你尽管跑,我看你能够跑到哪去!” 李炎一边追,一边冷笑:“这次我便豁出去了,你即便请出娘亲也没用。” 李轩则身影如电,半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你怎知我是去请娘亲?我这次是要去找大嫂,将某人初恋的信物奉上。” 李炎原本对李轩的话,是嗤之以鼻的,心想咱媳妇还能护着这家伙不成? 可听到后一句,他就脸色一变,同时注意到李轩正手拿着‘寒蛟珏’,在他的头顶上摇晃。 再看他们的位置,距离他们居住的东偏院,赫然只有不到一百步的距离—— 李炎心中顿时一慌:“慢着,你停下!停!我不追,你也别跑。” 李轩见他大哥确实停了下来,也顿住了脚步,他神色很诚恳的回望李炎:“大哥,有诗云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何必这样互相伤害呢?” 李炎心里在骂mmp,脸上却是和颜悦色道:“小轩你说得对,你我在诚意伯府生存已是如此艰难,不该自相残杀。这样吧,你把那‘寒蛟珏’还给我,我今天就不揍你了。” 李轩却现李炎的脚步正在悄悄靠近,他忙也退后几步:“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小心我现在就跑。还有,大哥你这说法可太没诚意。今天不揍,明天揍不就可以了?你好歹立个能让我放心的毒誓,说你我一切恩怨都从此一笔勾销,否则这东西我真没法还你。” 李炎气得乐了:“你倒是说说,我该立什么毒誓,才能够让你放心?” “这个?你就只需说如果违誓,一年之内不能与大嫂同房就可以了。” 李轩笑眯眯的说着:“咱就对着祠堂,在列祖列宗的面前立誓,要大声说给我听。” 李炎的目光,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正想是不是哪天找个机会埋伏,将这臭弟弟痛打一顿,直接把东西抢到手,然后就见李轩往东偏院的方向又挪动了一步。 “哥你可想好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否则小弟只能选择同归于尽。” 他知道自己去了素昭君面前,其实也是等于自爆。李炎固然要遭遇天诛,可自己也绝没有好结果。 李炎则是一阵磨牙,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小弟,自从他与父亲罢官待勘之后,就变得奸猾似鬼,竟一次便宜都没让他占到。 ※※※※ 半刻时间之后,李炎站在了李家祠堂前大声宣告:“我李炎在此立誓,如果李轩将‘寒蛟珏’归还,我与他一切过往恩怨都就此一笔勾销,不再追究。如有违此誓,让我一年之内无法与昭君同房。” 然后他就眼神愤愤的瞪着李轩:“这下你可满意了?” 李轩拿着‘寒蛟珏’,有些不舍:“那你还欠我一万两?这东西可价值不菲。” “行!算我欠你。” 李炎一口银牙都快磨碎了,可好在他立誓之后,李轩就将‘寒蛟珏’丢了过来。李炎小心翼翼的将之接到手中,然后珍重万分的用袖子擦拭了一阵,这才收入到袖子里面。 这个时候,李轩则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炎的下身:“老哥,你那里没事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患?或者心理阴影之类的?要不要先去找个地方试一试,看看行不行?或者请个医生给你看看,我跟江伯父他很熟——” 李炎的脸顿时又一阵青,想起了刚才那痛不欲生的疼痛,然后牙关中吐出了一个字:“滚!” 他想幸亏刚才防了一手,是穿了一身内甲过来的。否则刚才那颗弹珠,真可以让他做太监。 李轩也真就灰溜溜的‘滚’了,他当即就带着那尊‘伏魔金刚’,还有一应的家当离开诚意伯府,准备一两个月内暂不归家。 这是因李炎看他的目光,似乎随时随刻要把他给生吞了,让人毛骨悚然。李轩也担心老哥的那玩意如果真出了问题,素昭君与老娘会找他算账。事涉诚意伯府传宗接代的大业,说不定他老爹都得提刀宰了他。 而等到李轩策着地行龙来到朱雀堂的大门前,现这里出入的众多六道司人员,无不都饱含敬意的对他拱手施礼。 “我等见过都尉大人!” “恭喜大人,今日起晋升伏魔都尉。” “都尉大人安好!” “大人未免太勤勉了,您的假期还没到吧?这就来当班应卯了?” “——之前听说过都尉大人在北固山的勇烈,大人不愧是吾等楷模。” 初始李轩是很谦虚的,很稳健的,可等到他走入明幽都的大院时,却是面泛红光,走路都在飘。 不过他也注意到,这朱雀堂内外,有很多成双成对的人在做着武道练习,有男女配对,有二女合璧,也有男男相加的,似乎在练习一种二人联手合击的战法。 然后李轩也很意外的现,彭富来与张泰山居然也提前小半日,出现在这朱雀堂。 “这可是稀奇事。”李轩‘啧啧’的感慨道:“你二人一向都是不到点不应卯的,今日莫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这么早就赶过来了,还有,你二人脸色怎么不太好看?怎么回事?都加官升职了还这副模样?” 这次六道司的赏赐是很到位的,张彭二人也的确升职了,如今都是正职的‘伏魔巡检’,并领‘伏魔游徼’的俸禄。 也就是资历与能力还达不到升职要求,可功勋却已足够,甚至是越。二人从此可享受‘伏魔游徼’的一切待遇,并可在未来能力资历都达到一定水准之后即刻升职。 除此之外,上面还给他们各自奖励了一件中品法器,还有几个大功。 按照六道司的奖惩规则,这已是相当的优遇。毕竟两人在北固山也没出过什么力,只因李轩在报功时给他们两人提了一嘴,就成为‘有功人员’。 “别说了!”彭富来无精打采的叹声道:“整整三天时间都被拉着去各处相亲,换成你,你也会这样。” 张岳则把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一副元气耗尽的样子:“我宁愿把时间都放在习武上,这简直比我练习一百轮刑天霸战诀都累。” 李轩这时候才想起一件奇事,他老娘居然没逼着他在这三天内去与人相亲?真是奇哉怪也。 这莫非是因李炎与素昭君的伤势,想不起这一茬? “都尉大人。”此时乐芊芊走到他身边,心忧万分的小声问着:“那个,都尉你现在还好吧?我是说,你的寿元,还是只有一个月?” “现在是一个月零三天。”李轩眼睛眨都不眨的撒着谎,然后故作阳光的望着乐芊芊;“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乐芊芊咬着银牙,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她蓦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丹瓶,往李轩手里塞:“这是我买来的小纯阳丹,可以增加元气,排除阴煞。” 李轩又觉愧疚起来,可他随后就想到自己没了的一个月寿命,的确是因乐芊芊消耗的,就又心安理得的把丹瓶收了起来。同时叹气道:“你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我最见不得女孩伤心了,芊芊你可知你这一滴眼泪,可使我又少活一天,心痛的不行。” 此时江含韵与罗烟,恰好联袂从门外走进来。前者听到李轩这句话,顿时面色一黑。 尤其是乐芊芊,竟是俏脸娇红,羞不可抑。 ※※※※ “校尉大人!”此时彭富来与张岳等人,都已察觉到江含韵二人的到来,同时起身行礼。 江含韵则阴阴的看了李轩一眼,才收回了视线:“你等应该已经听说了?总管大人准备以你们这一队人为基础,在明幽都之下再建一旗。可限于堂里人力紧缺,总部初步决定给你们先调集三十人,把这一旗的架子先搭起来。” 她指了指罗烟手上捧着的一堆文件:“这是他们的档案名单,估计这两日就会过来报道,李轩你得把人都给我安排好了。” “下官明白!”李轩抱了抱拳,脸上是喜滋滋的。 虽然他估计自己接下来会很忙,可升官晋职是人生莫大喜事。 六品伏魔都尉在六道司内,已经可算是中层骨干了。换在地方上,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有资格主持一县之地——似扬州府与杭州府那些人口密集,经济繁华的县城,自然不能指望,可那些边远之地,却绰绰有余。 而在南京城,伏魔都尉虽然有着众多上司,可权责又额外大些。 似马成功,手下可管着七八十号人,辖区内管着数万人,即便那些高门勋贵,也得客客气气。 “然后是辖区!”江含韵指着旁边悬挂的南京舆图:“夫子庙周边这四条街道,今日后都归你们管辖。所有涉及妖魔与修士的案件,都由你们这一旗接手,你与芊芊稍后去一趟马成功那边,去将那些陈案卷宗交接过来。” “这没问题。”李轩面上却微有难色:“不过日常的巡街,还是得马都尉再帮忙坚持几天。还有,我这个小院子怕是不太够用。” 其实自中元节之后,六道司南京城内的巡逻力度,已经下降到正常水准。 像李轩他们,已经许久都没有到街上去了。 夫子庙附近四条街道周边不过三里方圆,堂里面给他们的任务其实不重。可他这一旗的人才刚新建,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整理人事,熟悉业务。 “上面已经把旁边的三个院落都拨给你们,足够你们这一旗的人用了。” 江含韵不知何故,对李轩完全没有好颜色,不过她还是公私分明的答着:“至于日常的巡街,我已交代过马成功,由他们再负责五天,五天之后再由你们接手。可如果那边生案件,还是得你们自己处置。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一并说出来。” 李轩仔细寻思片刻,就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有处理不了的困难就找我,别耽误了公务,上面对你们这一旗,暂时没多大指望。” 江含韵将一本书册,丢在了桌案上:“然后还有一事,这是上面下的‘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摹本,总管有令,我等朱雀堂上下所有人等,都得组队搭配,练习这门合击战技。说是月底考核,此事会计入档案,如果这门战法练习得好,可奖励两个小功,以后优先升迁,可若没能达标,则记过一次,扣除一个小功。 除此之外,有兴趣精修这门战法的,可去朱雀楼报道。不但堂里面会有不少优待的,总管大人也会亲自出面指点。” 李轩心想怪不得,今天堂里面那么多人在练习合击之术。他却更觉奇怪了:“敢问校尉大人,这可是有什么缘由?” “是因一只九重楼境的比翼魔。” 答话的却是乐芊芊:“这是一种很罕见的妖魔,是怨灵化生而成。一般都是彼此深爱的情侣,却因各种缘故,明明彼此相爱之人却走到互相杀害的地步,死后化为怨灵,再由孽力滋染,最终化而成魔。 它们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可一旦成了气候,任是天位强者,都很难将之除去。它们为祸虽然不烈,可其所过之处,夫妻情侣必生龃龉,甚至是刀剑相向。” 李轩最近有空就看《妖魔大典》,一听这比翼魔的名字,就知道究竟了。 彭富来就‘啧啧’有声的说着:“九重楼境的比翼魔?那可是个大麻烦,要两个人完全步调一致,心灵相通,这可是千万人中无一,双胞胎都很难做到。” “我与那东西交过一次手,确实挺棘手的。” 江含韵叹了一声:“如今我们朱雀堂只能对它严防死守,将之驱赶到南京城外,然后此魔为祸之地,夫妻必须分居至少一月以上。可这治标不治本,总会有疏漏的时候,还是得尽早将之除去。” 她手指点了点桌案,语含威严的交代:“你等也当勤加练习,不可怠懈!” 谈完公务,江含韵就不着痕迹的将乐芊芊拉到了院外:“芊芊,之前你家人可是镇重拜托过我,让我照顾好你。你我两家乃是世交,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好向你父母交代。” 乐芊芊则眼神疑惑的看着江含韵:“校尉大人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现在也很好啊?” “可接下来就不好了。” 江含韵冷眼看着乐芊芊:“我是说李轩!他是什么人,芊芊你难道不清楚?那是个以前整日留连青楼,惯会哄骗女子的纨绔,你可别被他口花花的骗了。” “李轩?”乐芊芊的脸顿时又一片晕红,她看着江含韵想了想,就垂下了螓,下巴几乎就抵住了胸膛:“校尉大人您放心,芊芊不会与你争抢的。即便真喜欢都尉大人,芊芊也不会夺人所爱,只需能远远看着他就可心满意足。” “你!” 江含韵不由一阵凝噎,然后无语的仰头望天。她随后又转过头,瞪视着公房里面的李轩,眼神凌厉的像刀子一样。 这个家伙,虽然没在秦淮河鬼混,可如今却专祸害芊芊与云柔这样的无知少女,更加的可恨。 此时的李轩,却正照着‘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的摹本,用腰刀比划试了几招。可仅仅第一招,李轩就感觉不对劲了,他用了一招‘水里捞月’,旁边的罗烟,居然也同样一式‘水里捞月’。 他再用乌云遮顶,结果罗烟还是一模一样的招法用出来。 两人同时停住了动作,然后心照不宣的各自移开了视线,各自将那摹本收到袖里。 彭富来见状不由一乐:“我觉得你们两个挺有默契的,要不我去给你们报名?这次上面开出的赏格额外大方,整整十个大功,我看你们很有希望。” “滚!”李轩睨了彭富来一眼:“你敢擅作做主的话,我跟你翻脸。” 他想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以伏魔总管与仇千秋的能为,一定可以解决那只‘比翼魔’。 可一旦他与罗烟,一起将‘‘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修炼到‘心灵相通’,‘珠联璧合’的地步,那他的名声就全毁了,日后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同志’之名。 何况罗烟既然不是紫蝶妖女,那么这位与他的同步率,应该没那么高。 “那么你准备找谁一起练?”张岳抱着万一的希望询问:“总不会是芊芊吧?” 李轩则白了他一眼:“泰山你说了?” 男女搭配才干活不累嘛!找个香香的妹子一起练这合击技,总比寻个糙汉子好。 不过这个时候,李轩却现屋外的江含韵正用饱含怒火,刀枪般的目光砸过来,旁边的乐芊芊则委屈兮兮的低着头。 李轩一阵懵,心想自己也没做啥啊?江含韵干嘛又气成这样?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瞪做了坏事的大灰狼似的? 接下来的两天,李轩却陷入到了脚不沾地的状态。人事安排,人力调度,物资申请,接手旧案等等,事务繁多,远李轩的想象。 所以别看他这一旗目前就只有三十几号人,却耗费了他不少时间才梳理妥当。 而等到一切搞定,这一旗的事务都进入正轨,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此时李轩的麾下共有五个小队,每一队四到五人,再加上几个后勤与文职,一个旗的架子就已搭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仇千秋果然是一位很贴心的世叔,给他安排的几位伏魔游徼,要么是资历深厚,老成厚重的;要么就是能力杰出,为人干练的,基本不需要李轩去多操心什么。 然后还有一队是李轩直辖,由罗烟任队长,下面则是彭富来,张岳与乐芊芊三位。 ——这三人虽然都升了职,可要他们独当一面,显然还是不现实。 可若把他们塞到其他小队里面,李轩又不放心,他想乐芊芊肯定会被人欺负,彭富来与张岳则是刺头,而且是待遇等同‘伏魔游徼’的刺头。 所以还是得把他们凑在一起,由自己亲自统辖。 等到诸事略定,李轩终于有时间与乐芊芊一起练习郎情妾意剑,烈火干柴刀——错了,是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不过乐芊芊是术修,练起剑法来笨手笨脚,李轩却很有耐心的手把手的教导,帮忙矫正一下姿势之类。而就在他练得起劲的时候,彭富来就匆匆跑过了。 “谦之你别练了,夫子庙那边出了大案,左游徼他们一队人都已经栽了。” 第一九八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彭富来口中的左游徼,名叫左春,是新近调入李轩麾下的五位伏魔游徼之一。这位虽然也很年轻,二十多岁,却已是开了第二门,四重楼境的武修了。   难得的是这位除精明干练之外,还锐气十足,精力旺盛。夫子庙过往的陈年旧案,倒有三成是被这位接手了过去。   李轩本来正身贴着身子,很认真的教乐芊芊用一式‘举火撩天’,闻言之后,他不禁皱起了眉,神色凝重的把手从乐芊芊的腋下三寸部位放开:“左游徼栽了?他那一队的人没事吧?有没有死伤?”   “栽了!人倒是没事。”彭富来的神色略显复杂:“不过情况也很糟糕,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出事的地方,就在南京贡院。”   南京贡院与夫子庙毗邻,所以也在李轩的辖区。   “把张岳,罗烟,李大6都叫上。”李轩当即启动了旁边蹲着的‘伏魔金刚’,同时脚步匆匆的往大门方向行去。他一边走,一边将那‘夔牛夜光甲’与‘六道伏魔甲’往身上套。   ——之前为方便教乐芊芊练剑,这两套甲都被他取了下来。   而等到他们骑着地行龙,来到南京贡院前的街道。就见贡院的对面酒楼上,赫然挂着几个人。   李轩仔细注目,现那正是左春那一队人,都是双手反绑着,被吊在屋檐下。   而那几位伏魔巡检虽是面色苍白,可大体还是无恙的,神气完备,身上也没什么伤口。   唯独左游徼脸色涨红一片,显然是为自身的处境羞愤无比。   在这酒楼之下,则有大群的百姓围观看热闹,朝着楼上挂着的几人指指点点。   李轩脸色不由一黑:“这是谁做的,究竟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江湖同道所为,这是要踩他们六道司的脸吗?   又或者是针对他李轩?他这伏魔都尉上任才刚三日。   “据说是一只宅鬼。”   彭富来的神色古怪:“之前是酒楼的老板来报案,说他们家的碗碟无故打碎了好几十个,酒缸也无缘无故的破损,还有好几位店小二踩到油滑到,有客人听到楼上有人跑来跑去。左游徼接到报案之后,在我这里报备过就前往这酒楼调查,然后就这样了。”   “宅鬼?”跟过来的张岳不禁错愕道:“宅鬼可没法把他们吊起来。”   宅鬼是一种常见的鬼类,他们不伤人,只喜欢恶作剧,让人的住宅不得安宁。如飞碗飞碟,让东西移位或丢失,或让人走路摔跟头等等,更有甚者,将人的头剃光,或者在人睡觉时压在人的身上,也就是所谓的鬼压床。总之就是层出不穷地搞恶作剧,通过各种手段逼走主人,让房子荒废,成为宅鬼的居所。   可也正因宅鬼不伤人,所以一般都很弱,三重楼境基本就是它们的极限了。   李轩则蹙着眉,打开了他的护道天眼,往楼内方向观望。然后他就微微蹙眉:“还真有鬼!实力可能很强。”   这酒楼内孽力倒是没有多少,却阴气浓郁——这符合宅鬼的特征,可这阴气,未免阴郁得过分。   乐芊芊也用‘小神眼观’在观望,她的柳眉微蹙:“这阴气应该只是外溢的部分,其本体应该非常强大,可能已到了第三门。都尉大人您务必小心,宅鬼不依靠恶孽,所以基本没有突破第三门的可能,可如果突破了,那便是等同于道家阴神的存在。”   阴神,指的还未还阳的神魄,也可作为元婴的代称。   “李大6!”   李轩唤着他的长随:“你先上去将他们接下来。”   这次升任都尉,李轩将李大6也塞入到了六道司里面,当了一位光荣的伏魔巡检,同时领着诚意伯府与六道司两份薪水。   不过李大6的修为也足够了,这家伙虽然没有顶级的资质,可修的却是顶尖功法,很快就可突破到第五重楼,最近在给李轩当人桩的经历中,也逐渐摸到了‘势’的门槛,实力比绝大多数伏魔游徼还强不少。   加上这位身家清白,来历可靠,所以上面很干脆的就给了他一个力士的身份,连三个月的见习期没有。   “遵都尉大人命!”李大6大声领命,然后整个人如大鹏一样飞空而起,往那四层楼高的屋檐飞去。他很快就抵达左春几人身前,可就在李大6伸手准备给几人解开绳索的时候,他的眼前一个恍惚,然后就也被双手捆绑,吊挂在了屋檐上。   “诶?”李大6眨了眨眼,一时间都搞不清楚情况。   下面的几人则同时皱眉,彭富来眼神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几位:“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张岳微一摇头,罗烟神色平淡,乐芊芊则是一阵愣:“刚才似乎是幻术?一种很高明的障眼法。”   她那特殊血脉增幅的神眼观,竟然也没看清楚其中的究竟。   李轩则凝着眉头,若有所思。他刚才倒是看清楚了,那似乎是一条木藤?   可宅鬼的能力,不是以风系为主?没听说过它们掌握有木系的能力。难道说,修为层次更高的宅鬼,能力额外不同些?   此时马成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怎么样?能处理吗?”   李轩往声音的来处回眸,现马成功正与一个女子肩并肩的策骑而至。   仔细看的话,会现两人的身上绑着许多丝线,两人手连着手,膝盖牵着膝盖。身体所有能活动的部位,都彼此联系着。   此外不知何故,马成功是一脸的青肿,也不知是在哪里伤到的。   李轩认出那女子,正是马成功的妻子秦若,不由剑眉微扬:“你们这是,练习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没错,按照总管大人教授的方法,在培养默契呢。”   马成功已经策骑在李轩身侧停下,他神色得意的从地行龙上跃了下来:“整个朱雀堂,就没人比我与若儿更有默契了,我觉得那十个大功,已是我马成功的囊中之物~哎哟!”   可能是他力稍微猛了一点,秦若那边又是从另一个方向下马。秦若的娇躯被他直接扯到摔在了地上,然后因秦若的力挣扎,两个人最后都滚在了地上,被那些丝线缠成了一团,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   彭富来见了之后,不禁用手去遮了眼睛:“喂喂!这可是大街上,那么多小孩看着呢。”   李轩则觉好笑,他拔出腰刀,正准备走过去给两人解开丝线。马成功却吼道:“别!别!别!这线不能断,总管说了,这些线完好一天,堂里面就奖励纹银千两,养气丹三颗。坚持十天,奖励翻倍,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李轩等人没奈何,不得不花了将近半刻时间,才让他们从那些丝线中脱身。   再然后,众人只听‘啪’,‘啪’,‘啪’的三声响,他们总算知道马成功脸上的青肿,究竟是从哪来的了。   李轩强忍着笑:“马都尉你是来帮忙的?”   “不是,奉校尉大人之命,给你掠阵。这是你任都尉的第一个案件,不能出岔子。”   马成功略有些尴尬的捂着脸,同时神色复杂的看着李轩:“你这家伙,可真让人艳羡。这才多久?两三个月时间,就快爬到我头上了!要是去年你也能这么努力,如今我只怕就得叫你校尉大人。”   李轩则斜睨着他:“马头你如今不也领着‘伏魔校尉’的薪俸待遇?是你自己不给力,没能跨入第三门,否则现在,早就是一都之主了。”   马成功闻言一乐,眼咪咪的笑道:“不急,不急!我这修为,还得压一阵,我如今虽初步领悟了武意,却还没能够完全掌握由风生雷之法。只有根基扎实了,入第三门时凝练的金身品质才高。这可多亏了谦之你。”   对于李轩,马成功还是很感激的。作为李轩的直属上司,他也拿了不少功勋,如今不但将缺失的观想法补全,也累计到了足够升职校尉的资历,如今前途一片大好。   “马头你昔日也对我照应良多。”   李轩说完这句,就领着他的‘伏魔金刚’,龙骧虎步般往酒楼里面走去:“那么屋檐上的几位,就麻烦马头你帮忙照看。其余人等,都随我来。”   马成功的妻子秦若看着这几人的背影,眼神却有些担忧:“这酒楼里面,可是藏着一只七重楼境的恶灵。就这几位,可别都栽在里面。”   马成功却一声嗤笑:“你可别小瞧了他们,如果只以战力而论,李轩这一个小队,就可直接挑了我老马的那一旗。尤其是李轩,加上他那尊机关傀儡,如今便是正面与七重楼境对敌,也是胜多败少。”   秦若不由扬眉,不敢置信的看着马成功。   而此时在酒楼之内的最顶层,玄尘道人正背负着手,眼神冷厉而又期待的看着下方的李轩一行人。   他的好友龙睿,则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一幕:“还真如了你的意,人已进来了。不过道友你这举动,可是大大的得罪了六道司,后续的手尾只怕不好处理。”   “事后我就去朱雀堂负荆请罪,任打任罚。总之无论如何,我都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玄尘一声轻哼:“这个轻薄无形的浪荡子,这次我定要让他现出原形,好教师妹知道,哄骗她的是个何等肮脏之人。”   随着李轩等人进入楼内,他也一个拂袖,消失在这顶层的阁楼:“好友你只管看戏便是。”   龙睿则‘啧’了一声,心想那李轩一身的浩然正气,已经浓郁到了化虹的境地,这哪里是玄尘口中的无耻小人?   之前的玄尘,何等光风霁月的人物,一旦被心魔情绪所迷,整个就变了一个人。 第一九九章 怎么成了助攻?(二合一大章)   当李轩他们走入酒楼,却现眼前换了一个世界。   不再是之前那窗明几净的楼宇,而是一座残破的四层木楼,周围全是碎裂的桌椅,还有散落的陶瓷碎片。时间也从白天换成夜间,气氛则阴森无比,周围还有阵阵阴风刮拂。   “造于太清三年四月——”   乐芊芊捡起了地上一面破碎的瓷片,然后若有所思道:“这是三千年前的六朝时期,梁武帝的年号。那时大将侯东作乱,毁了整个建康城。这只宅鬼,莫非是出自那个时代?”   罗烟闻言却讽刺的笑了笑,神色不屑。   “都是装神弄鬼!是不是宅鬼,都是两说。”李轩开着的‘护道天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破除幻术,这让他眼前的情景不断的虚实变换着,也得以洞察这楼内的几分虚实。   “不管这是什么年代,直接找到这头恶灵将之除掉就对了。”   “那么这恶鬼在何处?在楼上?”   彭富来随着众人踏上了楼梯,随后就感觉到一股阴风在自己背后拂过。他心中一惊,猛地往身后回视,才现后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他却现,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他一个,张岳也在往后张望。   “还是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幻——”   李轩话说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右背被一个软软的大肉包顶住。乐芊芊脸色白的抱住他的手臂,她的声音也在颤:“都尉大人,我的肩膀上有个血手印,不知道哪来的。”   李轩被肉包顶的心慌意乱,他侧目看了乐芊芊一眼。李轩自己的视觉,确实看到乐芊芊肩上的血手印了,‘护道天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观睹到一些道法的痕迹。   “我艹,我身上也有。”彭富来的面色白:“这只恶灵,怕是有点能耐。”   他想这恶灵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在他身上留下这血手印,那么对方要取他的性命,搞不好也是轻而易举。   李轩则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确实很厉害,这头恶灵手段了得。芊芊你靠我近一点,我护着你。还有,大家换个位置,我的‘伏魔金刚’来殿后。”   他总算还记得,不能重色轻友,也要照顾自己的小兄弟。   乐芊芊则是一阵不解,她已经靠得够紧了。   换成别人,她会以为对方是在占自己便宜,想要吃她的豆腐。可眼前这位,乃是听天獒与问心铃认定的正人君子,是不为女色所动,强过柳下惠的人物。   也就在此刻,她感觉有人在自己耳旁吹气。乐芊芊顿是全身一颤,果然离李轩更近了,肉包都被压扁。   李轩遗憾不已,心想自己就是太谨慎,干嘛要穿外甲呢?有一层‘夔牛夜光甲’,其实就已足够,那可是皮质的软甲。   旁边的罗烟,则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位新扎的伏魔都尉,人品可真不是一般的渣。   接下来众人调换了一下位置,有高高壮壮的伏魔金刚走在最后,张岳与彭富来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可这之后的十几级楼梯,却依旧是鬼影幢幢。忽而周围有白影掠过,忽然身后探出一只血手,可当他们回头去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幸在二人都是武修,又都是胆肥的,近日还跟着李轩见识了一些大场面。虽然心惊于这只‘宅鬼’的手段,倒也没什么惊惧之意。   彭富来只是感慨道:“如果薛仙子在就好了,这只宅鬼定没法这么嚣张。”   可他随后就一阵愣,只因这位踏上二楼之后,就现一位他们很熟悉的少女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立在他们的前方。   “云柔?”李轩也很惊讶:“你怎会在此?什么时候来的?”   “被人请来的,比你们先到一会儿,刚才我还听到你们在下面说话。”   薛云柔回过身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条:“今天上午,有个小乞丐把这张纸条递给了我,说是轩郎你在这里出了事,要我来救人。”   此时她的柳眉却微微一蹙,看向手抱着李轩的乐芊芊。   薛云柔介意极了,感觉心里扎了一根刺。却又知乐芊芊素来胆小,经不起幻术的吓唬。   至于她的轩郎,他乃是不为女色所动的诚实君子,问心铃认可的在世圣人。轩郎他多半只是本能的加以回护,根本就没意识到不妥。   而就在薛云柔这么想的时候,乐芊芊就已弃李轩而去。她‘噔噔噔’的跑到了薛云柔的身边,差点就哭出来:“薛姐姐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薛云柔顿时心中一舒,抱住了乐芊芊的肩膀:“没事,有我在呢!这只是道门幻术,鬼蜮伎俩,用不着害怕。”   李轩则略觉遗憾,他面上却毫无异色,从薛云柔手里接过了那张纸条看了眼,然后他就唇角一歪:“这种鬼画符,亏你也能看得懂。”   薛云柔则语声凝冷:“此人担心被我认出笔迹,很可能是我的熟人。”   李轩心绪一沉,他环视四周,很快就看向了薛云柔目视之处:“云柔你刚才在看这些?”   在护道天眼的观照之下,可见前方的墙壁角落里面,都有些许的苔藓滋生,还可见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那是什么?这地方怎么会有苔藓?”   李轩感觉奇怪,苔藓只会在潮湿寒凉之地滋生,可这座酒楼就在夫子庙旁,南京贡院之前,日常都是宾朋满座,客人如织的。   乐芊芊也现出了疑惑之色,她什么都没看到。   “我就是觉得,这些苔藓不对劲,所以提前做一些准备。”薛云柔解释的同时,指了指她的身侧。   此时共有十二枚紫色的符箓,飘浮在她的身周。   这些符箓之间,赫然有着一丝丝的电光在闪烁跳跃,彼此连结,就仿佛是一座小型的法坛。   薛云柔随后又捏了一个道诀,使得乐芊芊的眼中,现出了一层绿色的荧光:“芊芊你博学多识,可以看看究竟。”   乐芊芊则先四下扫望了一眼,脸上就恢复了血色。薛云柔的‘神眼观’法术效果,可比她的‘小神眼观’强多了,此间的一切虚实都被她洞察无遗。她肩上的血手印根本不存在。   之后乐芊芊才看向李轩说的那些苔藓,然后凝眉道:“那东西是幻苔!可以增加幻术的威力,还可放大人心中的恐惧之念。”   她想怪不得,自己刚才会那样,可随后她的神色凝重:“一般来说,这种幻苔只会与木系大妖伴生。这座酒楼里面,只怕还真不是什么宅鬼。”   就在这刻,众人只听‘轰’的一声响,他们周围的地板都在瞬间被巨力掀开,无数的木藤忽然从四面八方冲涌而起,宛如灵活的小蛇般潮卷而至。   那气势遮天蔽地,一瞬间就将几人全包围在内。   “果然!”薛云柔一声冷哂,那十二枚紫色符箓,当即爆出了浩大雷潮,一瞬间弥漫了整个楼层。   那雷霆所过之处,那些藤蛇要么化火燃烧,要么就直接被轰成焦炭齑粉。   更有一道道凌厉无比的风刃,在几人的外围,仿如螺旋桨一样的卷动切割,将那些藤蛇都割裂粉碎。   可恰在薛云柔准备追根溯源,将几团浩大的雷矛,直指那些木蛇源头的时候,一道黑白二色的光束,蓦然从楼层上方照射下来。   李轩一直在为薛云柔护法警戒,当即就挥刀往那光束斩击。可这束光竟在他的刀前分化,又在刀后聚合,轰击在了薛云柔身上。   “大元磁阴阳逆乱神光?”   乐芊芊当即变了颜色:“都尉大人小心看护薛姐姐,这种道门神通专破道法。”   大元磁阴阳逆乱神光专破各种道法神通,是利用元磁与阴阳颠倒之力干扰灵元,令法术失序,无法成形。   可如果轰击在人的身上,也会有一定扰乱的效果。   在乐芊芊的眼中,这束射来的‘大元磁阴阳逆乱神光’,威力其实不是很强,修为深厚的第三门术修基本都能抵抗。   可薛云柔的情况不同,她的修为才刚刚晋阶,正处于神魄剧烈变化,法力虚浮不定的时间点。   这‘大元磁阴阳逆乱神光’虽然威力不彰,可对于现在的薛云柔来说,却极其危险。   果然下一瞬,薛云柔就出了闷哼声,她一身的法力都在这瞬间紊乱失序。那澎拜的雷霆,还有众多的风刃。就像是断了电,须臾间就消弭无形。   乐芊芊几乎不假思索,就准备使用请神之法。可她才刚转念,就有几根木藤缠绕住了她的手足,并以无可匹敌的巨力将她往下拖拽。   而此刻在她的下方,这座酒楼的第一层,赫然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   李轩的长刀挥斩,瞬间就将薛云柔与乐芊芊周边的木藤都斩断大半,却依旧未能阻止它们,将二女往那深坑之内拖拽。   且不但是这两个女孩,彭富来与张岳也都同样被缠住,在众多藤蛇的拉扯下坠落深窟。   也就只有罗烟安然无恙,她的九条长鞭无坚不摧,但凡那鞭影扫荡之处,一切披靡。至于‘伏魔金刚’,那些藤蛇根本就扯不动,这大块头稍稍力,就将这些缠绕过来的藤蛇全都扯断。   “罗烟救人!”   李轩御刀而行,雷光电闪般往那下方窟洞方向坠下。罗烟则两条长鞭抖动,蓦然伸展到十丈余长,与拉扯彭富来与张岳的那些藤蛇扯在一块。   可那些藤蛇的力量极大,罗烟似力不能及,也被拖拽着跌下了二楼。不过彭富来与张岳被他一扯,被拖拽的度大幅放缓。   此时的李轩,则借助神雷无定之法,疾追着薛云柔与乐芊芊的身影而去。他的遁法,远过那些藤木的拖拽度。   可洞窟之内却有无数的藤蛇,前赴后继的涌出来,拦截着李轩的身影。   等到他们沉到地面之下十七丈左右,李轩就望见下方的洞窟有了几个分叉口。本来一起被拖拽着的薛云柔二女,此时竟一分为二,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别被拖到另一个分叉口内。   李轩心绪微沉,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动用武道真意了。问题是他还没有把握,将之运用于实战。   可这个时候,他再没把握也得试一试。   李轩紧握了握怀义刀,先是整个人不进反退,身影上升数尺,同时长吐了一口浊气。再然后,这深坑之内的洞壁,就蓦然结出了无数的冰晶。   而此时李轩的身外,也蒙上了一层白雾。   寒意天刀*冰魂雪魄!   当长刀斩下,赫然透出了长达近丈的森白刀芒,可更让人心惊的是,那刀身之上,溢出了近乎无穷无尽般的凛冽寒意,使得周围的温度,几乎接近了绝对零度。   ——这原本是李轩平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可此刻他一身浩气勃,竟与他一身寒冰真意,九幽寒煞都交相呼应,隐隐有了交融之势。   这一瞬,李轩前方所有的藤蛇都被冻结,并以惊人的度,往洞窟深处扩散蔓延,甚至令那些藤木拖拽薛云柔的度也大幅放缓。   而此时的李轩,又真元转化,由冰生雷,使用了幻电天刀中他最熟悉,也最有把握的一式刀招,   幻电天刀*雷暴千里!   一片刀光,一团雷电,摧枯拉朽般的往前冲击,所过之地一片披靡。仅仅只用了不到两秒,李轩就已经闪现到了薛云柔的身侧。   他的刀芒挥斥,武道真意加持下,干脆利落的将那些捆住薛云柔的藤木全数斩裂。后者挣脱束缚,当即法力一卷,使那‘阴元伞’护于身周。那‘玄冥至阳梭’也从她袖中穿梭而出,带着无穷无尽的雷爆,扫灭摧毁着周围一切的藤蛇。   而正当薛云柔,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轩却神色凝重,周围现出了一条条紫色雷霆,并左右伸展,形成了两片巨大的双翼。   ——此时如果李承基在,会认出李轩此刻正在尝试使用的,正是李乐兴曾经对他施展过一次的所谓‘雷法真意*电子跃迁’。   可李轩才刚开始,就感觉到不妙。他一身真元,竟在这顷刻间,差点被他抽空。   此时他如果停止下来还是可以的,可在李轩的神念感应中,乐芊芊已在这短暂的时间中被拖拽到地下。而在他们下方,竟是一条四通八达,不知会通向何处的地下暗河。   此时除了李乐兴教给他的这法门。李轩想不出任何方法,在五秒之内穿越过厚达三十丈的土层,出现在乐芊芊的身侧。   幸运的是,他在之前就有了预料,提前使用了一枚‘二九归元丹’。这枚用于回气的丹药正在他腹内化开,一股股元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到他枯竭的经络当中。   此时李轩更喷出了一口精血:“诚意伯之后,有请龙君助力!”   他这是动用自身血脉之力,借请当地龙君助力。   似这种地下暗河,一般都是由所谓的井龙王管辖。可此处是南京地面,辖制此间的却是金陵龙君。   这一瞬,一股股浩瀚元力蓦然横空而至,突兀至极的灌入到他的体内。这元力的量,比之‘二九归元丹’提供的元气不知强了多少倍,一瞬间就填补了李轩的亏空。   李轩心里不由‘诶’了一声,心想这金陵龙君对他可真大方啊,还是说对他与他的父兄,都是如此大度?   下一个刹那,随着那磅礴雷翼忽然间不见踪影,李轩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乐芊芊在这段时间,被那些藤木拖拽的比李轩之前预判的还要远,两人间的距离也足有三十多丈。   可借龙君的元气之助,李轩还是勉力追上。而下一瞬,随着他的雷刀爆,周边的一切木藤,都被卷动的刀光,爆的雷霆炸为齑尘。   此时李轩又挥刀往下一斩,换成了寒意天刀,一瞬间周边八十丈方圆之内的暗河都被他这一刀全数冻结。也将那些潜伏在水下的藤木,全数封冻在其中。   当两人落在暗河河面,转危为安的乐芊芊已经是喜极而泣,八爪鱼一样的抱住了李轩,试图从后者的怀中汲取温暖。   方才她孤身一人被拖入这个深坑岔口,李轩的身影也随后消失之时,那种无助与恐惧之感几乎吞噬了她的心神。   那种绝望与害怕,甚至越了之前,被法性挟持的时刻。   所以当李轩现身,将她从那众多藤木缠卷下救助出来,她的惊喜也难以形容。   可紧接着,乐芊芊就现李轩的脸上竟是七窍溢血,耳鼻双眼都有血丝溢出。   “都尉大人!”   乐芊芊只觉心脏揪紧,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赶忙用衣袖给李轩擦着血,眼泪如断线珍珠一样的掉落:“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   “我没事,芊芊你注意站我身后——”   李轩还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这些血只是强行使用‘电子跃迁’,被那天地之力撕扯拉伤。可他肺腑完好,阴煞也没有进一步侵袭入体。以他现在的恢复力,这点小伤,半天时间不到就可以好利索。   唯独法力方面消耗过巨,龙君的援助,已经被他消耗殆尽,只能靠丹药慢慢恢复。   可随后他现周围那些木藤都在往后收缩后退,竟已经没有了继续攻击的打算。李轩眼珠一转,寻思自己反正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亏虚的真元。就整个人往后一倒,又特意从鼻孔里逼出了更多血液。   “哎呀,不知怎的头好晕,我得躺一躺。别哭啊芊芊,我说过的,我最见不得女孩为我掉眼泪了。你要心疼我,以后多给我弄一点小纯阳丹。”   不过最让李轩满意的是,乐芊芊直接蹲了下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膛内。软软的,香香的,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轩感觉自己体内元气恢复的度,都加快了不少。   唯独乐芊芊那断线珍珠一样的眼泪,真的让李轩心疼。可这个时候他如果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会不会挨打?   关键是毁人设——他李轩可是诚实厚道,从不诳言欺人的正人君子来着。   就在这时候,薛云柔在一团紫色的炸雷当中,从上空飞落下来。她望见七窍溢血的李轩,也不由面色微白,心脏揪紧,毫不犹豫的就将李轩的头,从乐芊芊的怀里抢了过来,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淡金色的丹丸,放入李轩的嘴里。   李轩无语,这赫然是一枚‘龙虎小元丹’,算是他之前用过的‘龙虎大还丹’的简化版,也是一种疗伤圣药。可他现在,只是真元亏虚而已,其实没什么伤,这实在太浪费了。   薛云柔却神色异样的看着他,眼中同时含着心疼与欢喜。   她看出李轩的武道真意,运用极其勉强,应该是才掌握不久。可这种情况下,李轩依旧不顾自身安危,甘冒被真意反噬的危险,不惜一切的闯入到这深坑内将她救下,且是在乐芊芊之前。   乐芊芊则觉失落,感觉怀中空荡荡的,她看李轩的目光同样痴怔。   这是第二次了,都尉大人竟又是拼着性命不要,被阴煞侵染,也要救她乐芊芊的性命。   于此同时,在洞窟的上方,带着面具的玄尘,出现在窟口处。他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洞窟,眉头一阵紧皱。   ——这剧变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本该是几人被同时拖入地层之下。然后李轩在他的安排下,显露出种种丑陋之态,让师妹她看穿此人的真面目。   玄尘心想事后师妹一定会恨她的,可等到过一些年月,以师妹的聪慧,一定会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可眼前的情况,怎么像是给那家伙助攻?   就在此刻,他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钢铁身影,手持着重剑往玄尘头顶重斩。   玄尘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那尊‘伏魔金刚’,使用的招法,则是三十六路大伏魔剑中的‘泰山压顶’。   “滚开!”   玄尘转过身,心情很不好的一挥袖,浩瀚的法力在他的身前编织出一个虚幻的八卦图形,将那重剑挡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方。   然后下一瞬,他就见这尊机关傀儡两边膝盖都现出了孔洞。   嗯?那是什么?   玄尘的脑海里面才闪过这念头,就听到了两声‘咚咚’的声响,还有仿佛鸡蛋碎裂的声音。   他整个人顿时如虾米一样躬起身体,整个意识都被剧痛侵蚀。   再而后,一股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在了这座酒楼。   “嗷!痛煞我也!” 第二零零章 俗缘已了   一刻时间之后,连同马成功夫妻在内,还有被从屋檐解下来的众人,一起在这座酒楼的大厅汇合。他们的上司伏魔校尉江含韵,也在不久之后到来。   李轩就站在地坑边缘说话:“我与云柔顺着暗河去看过,那是一株地蛇藤,估计已有三千年的道行,八重楼的境界,位置就在七里之外,南湖附近。因这地蛇藤年代久远,法力无穷,我与云柔之前又消耗了不少元气,没有贸然动手。”   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没办法,两个美眉都以为他重伤在身,为了不自己打自己脸,还是得装一装柔弱。   江含韵闻言则微一颔:“没有动手是对的,这对你二人来说过于勉强。稍后我会与司马天元一起联手下去处理了它。”   “也算我一个!”薛云柔的眼中闪现着恨火:“只需法力恢复,我有的是办法对付那妖孽。”更新最快 电脑端::/   那株地蛇藤将轩郎伤成这副模样,简直不可原谅!   江含韵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就微一颔:“也好!云柔你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可既然是地蛇藤作祟,而非是宅鬼,那么这酒楼内,只怕就不止是碎了些碗碟,滑倒几个人吧?”   “肯定不止!”李轩冷笑了笑:“我们在那妖物的本体之下,现了众多尸骨,之后又遍查这地蛇藤的根系,现它光是通过地下暗河深探到金陵南面的根系,就有七处,位置要么是客栈,要么就是酒楼。”   “校尉大人,此妖应该是与最近几年的无头失踪案有关。”   乐芊芊一直都很忧心的看着李轩,不过当李轩提到此事,还是定了定神,小声说着:“我担任妖魔博士后,看过十年内所有朱雀堂的卷宗。就我所知,这五年当中仅是明幽都的辖区内,就有十二件无头失踪案,一直没能侦破。我以为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与这株黑蛇藤有关。此妖潜伏南京已久,很可能是为突破境界,加大了血食的数量。”   江含韵不由哼了一声,双手指节出‘咔嚓擦’的响:“我竟不知在南京地面之下,还潜伏着如此大妖!”   马成功听到这里,面皮就有些不好看了。他在明幽都已供职三年之久,如果乐芊芊所言属实,那么这地蛇藤的存在,无疑是他的失职。   “那妖物道行高深,极擅幻术,关键是其灵慧也高,猎取血食之地,又是在酒楼客栈这种人来人往的所在。且从那妖物作案的范围来看,更多是在鬼宿都的辖区。”   李轩宽慰了老马一句,随后又语声一沉,面色冷硬:“不过,对云柔使用‘大元磁阴阳逆乱神光’,将左春与李大6他们吊在屋檐外面的,却是另有其人!我不知其身份,也不知其目的何在,却定是对我本人怀有深仇大恨。”   “确实是深仇大恨。”彭富来在旁边猛点着头:“我在洞窟下面听到了,他当时说‘李轩,你这个杀千刀的’。”   “他还说‘我与你不共戴天’。”张岳语调也很沉重:“当时此人的语声语气,我简直无法形容,那简直就是自于九幽地狱。”   罗烟双手抱着胸,心想那可未必。   他当时虽然在洞窟下面拖拽着张彭二人,可他的强横神念,还是清晰感应到了上方生的一切。   被‘断后金刚’不对,是‘伏魔金刚’那样打击之后,是个男人都会与李轩不共戴天的。   不过这‘伏魔金刚’出的暗器,可真厉害啊,居然能让一位八重楼境的强大术修都反应不及。   罗烟思及此处,特意看了‘伏魔金刚’的膝盖一眼,然后就想起了当日在北固山,使用‘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的那位女子。   是她的手笔吗?如此强大的暗器,真是神乎其技!   ※※※※   于此同时,在金陵城南的一间寺庙内,龙睿怀着沉重的心情,与好友王静一起走入禅室。   “情况如何?”他含着几分关心与不安的神色,看着室内的真如大师与玄尘道人:“能不能恢复?”   “这个情况,只能切了。”真如大师双手合十,满脸慈悲的摇头道:“人之阳根结构复杂,不是自然恢复得了的,如果玄尘道友是武修,配合上等灵丹,加上我的医术,倒是有几分恢复的希望,可如今”   他一声叹息:“任是大罗金仙临凡,药王菩萨在世,也难让道友恢复如初了。”   玄尘道人则是面色死灰,两眼垂泪:“而今往后,我的尘缘,却是彻底了断了。”   龙睿听了之后愧疚的不行:“这都怪我,没能够为道友压住阵。”   “此事怪不得龙兄,龙兄能从那伏魔金刚的剑下将我救走,玄尘已经足感盛情。”更新最快 手机端::   玄尘道人哀莫大于心死的苦笑了笑:“如果我猜的没错,当时的龙道友,应该是在那地坑之内,准备随时援手李轩等人吧?可是觉得我之所作所为,有些过分?”   龙睿是爽直之人,当即微一颔:“确实是感觉过分了!虽然道友是利用那只地蛇藤妖,过程中也未伤人。可道友所为,仍非君子。”   玄尘道人叹了一声:“我也觉得过分了,当时怒火攻心,被心魔所迷,整个人就像是中了迷障,脑里面只有偏激之念。直到晕迷之后,我这才清醒了几分。回思自己这两日的举止,只觉我这人真是无比丑陋。怎么就能忍心对薛师妹出手呢?让她受那么大罪过,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龙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心想这位清醒的代价可真够沉重的。他想了想,就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道友这两天,确无往日洒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想必是道友对那位薛仙子用情至深的缘故。”   “我现今,倒是真正的洒脱了,看开了。日后这心胸之内,就只有长生大道。”   玄尘道人自嘲一哂:“可在彻底了断俗缘之前,玄尘还有一心愿未了,需要三位相助一二!”   王静闻言神色沉静:“道友请说,只要力所能及,我等不会推辞。”   “贫道需要三位助我,再试一试那李轩。”   此时玄尘道人目中,闪现出一抹精芒。而在他对面的三人,则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位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放不下薛云柔,要与李轩争风吃醋么?   “三位不要误会!”玄尘道人摇着头:“我只是放心不下薛师妹而已,师妹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正如龙兄所说,我对她用情至深。而今即便与她再无缘分,也担心她日后境遇,会否所托非人?所以想要三位帮我看看,那位伏魔都尉,究竟是何等样人。否则玄尘,终究还是难绝俗念。”   王静听到这里,这才舒开了剑眉,眼神释然。   若是如此,他倒是可以帮一把手。否则眼前这位,未免也太可怜了。   ※※※※   地蛇藤妖的案件,震撼了六道司朱雀堂,甚至整个南京城都为之轰动。   只因江含韵,司马天元与薛云柔联手将这只木系大妖拔除之后,在那地下洞窟内,现万余具人类尸骨。   这只活了三千多年的地蛇藤妖,在它的一生岁月中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仅是近五年内,就有五百余条人命。六道司积存的三百多桩失踪案,都有了下落。另外还有一百多人,已经无法辨识身份来历。   李轩虽然未能参与此战,可以他现时的修为,已经有资格旁观了。全程目睹了地蛇藤妖被除灭的过程,薛云柔几乎用术法将之凌迟,一身妖躯寸寸瓦解。   而在返回六道司之后,李轩作为主要侦破人,也收获了众多部下崇拜爱戴的目光。救护部属,能力杰出,又能力抗第三门妖魔,李轩自己都感觉他这样的上司简直无可挑剔。   结果就是他旗下的众多伏魔游徼与巡检们,对他益敬重起来,一应指令都能及时精准的得到执行。   其实他这一旗从初建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幺蛾子,也没闹什么下属不服气,嫌他年轻不能服众之类的戏码。   这一是因李轩家世在那里,上面又有人撑着,没人敢跟他拿乔,更不敢为难;二来他李轩已声名在外,的确功勋卓著。   李轩不是江含韵那种所有事都事必躬亲的上司,他很信(甩)赖(锅)下属,愿意对他们委以重任。   所以每天除了不定时的上街巡视,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公务之外,李轩一天当中居然有大半时间是清闲的。   这也是因中元节之后,南京的形势日渐安宁之故,没有什么大案要案生。他的辖区不大,那些低阶的妖魔害人与凶杀案,几位伏魔游徼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而李轩虽然在公务上清闲,却并未偷懒。他将所有闲暇,都用于武道练习,然后在接近傍晚的固定时间抽出半个时辰,与乐芊芊合练‘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这算是他一天当中,唯一的休闲项目了。除了早上与江含韵的‘床震’,与乐芊芊的刀剑合练,是最能提振他精神的项目。   而就在除灭地蛇藤妖七天之后的清晨,江含韵在给李轩做完雷法炼体之后,就匆匆起身,无比迅的穿上了六道伏魔甲。   “走!我们去南城看看,乐氏夫妇已经回南京了,他们二人去寻那只比翼魔了。” 第二零一章 初见双侠(求月票) “乐氏夫妇,是号称‘阴阳侠侣’的那对吧?” 李轩万分好奇的走下床:“我记得这对夫妇原籍南京,他二人会不会与乐芊芊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对在大江南北都广有声誉的侠侣,修为高强,双宿双栖。 据李轩听到的八卦,这二位曾经是六道司的一员,后来因故脱离,从此仗剑天下,游走于各地降妖伏魔,锄强扶弱,成为大晋最著名的一对游侠。 江含韵此时已穿戴妥当了:“那就是乐芊芊的父母!我之前没跟你提过么?应该也猜的到吧,江南有几个乐氏,能为乐芊芊提供那么雄厚的财力?” “怎么可能?”李轩吃了一惊,站在原地一阵愣, 他想原来自己那个小队里面,背景最深厚的居然是乐芊芊。 那阴阳奇侠可都是开了第四门的大高手,不但修为已到了十一重楼,二人还有一套联手合击的技法,曾经联手对抗天位,坚持两三个时辰都不落下风。 关键这二人都很有钱,传说两人都是世间罕见的炼器大师,天下间无数修行之人对他们炼造的器物趋之若鹜。 虽然两人一直都不务正业的四处游玩,可他们每年只需在炼器房里呆上三五个月,轻轻松松就能有上百万两银子入手,赚钱的本事比彭富来的老爹强多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江含韵的目光在李轩依然赤裸的胸膛上流连了一眼,然后就看向了窗外:“你度快点!” 她想这家伙最近似乎强壮了不少,以前就一根竹竿似的,现在看起来依然是竹竿,可衣服里面却很有肉了,有了八块腹肌。 就连修为也都提升了很多,她这几日给李轩喂招,都不能不多几分小心。 李轩对‘势’的运用益娴熟自如,日渐沉雄厚重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雷法与冰法真意上入了门,一身浩气则益的辉煌刚烈,正大堂皇起来。 就个人实力而论,这家伙竟已不逊色于马成功多少,甚至爆力还要过马成功一筹。结合他那尊‘伏魔金刚’,第三门之下没有对手,第三门也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俨然已是一位小高手。 见鬼的是,李轩从一个弱鸡到现今的层次,居然只花了不到三个月——这让江含韵身为一个绝代天骄的自信,受到了重挫。 李轩被江含韵催迫,这才加快了动作穿衣套甲。 当他穿戴整齐,二人先后走出房间,在这里办公的明幽都众人,都向他们投以意味深长的视线。 江含韵的面皮微红,然后就视如无睹的带着李轩往外走去。 对于两人的床震,她最初还很在意的,甚至换过一次椅子,可那椅子抖得更厉害。动静更大,让她这些部属看她的目光更加不堪。 至于地面——不知李轩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两人雷法炼体的时候就像是地震一样的动静,就连地面都被他们震出了痕迹。 总之在连续十几日的‘床震’,换了两张木床之后,江含韵已经能做到无视这些怪异目光了。 两人出了朱雀堂的大门之后不久,就撞见了骑着一匹地行龙往南面走的乐芊芊,江含韵直接朝她伸出了手:“芊芊是去南城外将军山吧?过来,我载你一程。” 李轩也伸手了,可乐芊芊一点犹豫都没有,抓住江含韵的手后身影翻飞,就落在江含韵的身后。 她只是三重楼境的术师,是不敢让坐骑力奔驰的,可江含韵却能将地行龙的度催到极限,快过她两倍都不止。 李轩则很自然的把手伸了回来,挠了挠自己的后颈。他本以为自己与乐芊芊已经很有默契了,可结果让他颇为遗憾。 此时李轩在骑术上大有长进,在城内的时候还稍显笨拙,可在出城后上了驰道,却已能勉强跟上江含韵的尾尘。 三人两骑只用不到小半刻的时间,就已抵达几十里外的将军山。才刚至山脚,李轩就已感应到这座山的南麓,两股直冲斗牛,摇星震岳般的强横罡气。 “开始了!” 江含韵眼神微亮,然后就直接一手提着乐芊芊冲到空际,往那罡气冲起的方向御空而行。 李轩则是看着前方密布的丛林抽了抽唇角,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马,用他的11路公交车赶路。 幸在他的‘雷扬千里’经李乐兴附身指点之后已经颇有水准,在6地上一阵雷光电闪,奔行的度也没比御空飞行的江含韵差多少。 当三人来到南麓,就望见半空中四个正在激战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一方被凌虐,那两个如连体婴一般连接在一起的妖魔,被压制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能格挡,挨刀,格挡,挨剑,在不断的格挡与被砍中轮回,可这妖魔的恢复度,确实让人毛骨悚然。身上的血色肉芽持续不断的增殖着,任何伤势,都可以在十分之一个须臾间就恢复如初。 而此时在战场周边立着的数十个身影,无不都面色凝重。 “这就是第三门顶峰的比翼魔?” 李轩看着上空,出了一声呢喃。 之前他在妖魔大典上看到的‘比翼魔’图像,只有第二门的修为,那是两个背对背,合在一起的身影。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我就是奇怪,这里这么多人,难道就不能一起围殴?跟它一个妖魔客气什么?” 李轩看了片刻,就现那‘比翼魔’虽然在短短时间内,被那乐氏夫妇斩了二十多次,可其神完魄足,竟是一点损伤都没有。 关键是此魔的魔力,也仿佛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也就是说,空中那两位砍了‘比翼魔’大半天,伤害其实都是‘mIss’。 “人越多越乱!” 江含韵摇着头:“你以为我们不想?‘不灭双身’与‘斗转星移’是比翼魔的本命神通,‘不灭双身’可以让他们二人几乎不死不灭,‘斗转星移’则能转嫁罡气真元,几乎没有上限。人越多越容易被他们反伤,搞不好会死人。” 李轩心想若真如江含韵所说,那确实可怕。这头妖魔哪怕只将十位第三门武修的力量,转嫁于其中一人,都可轻松将这世上任何一位第三门打爆。 “那么术师的道法呢?”李轩继续询问:“术师的法术,应该能伤到两人的同一部位吧?” “那也没用的。”乐芊芊摇着头:“比翼魔的核心在其神魄,而非肉身。需要两种不同特质的灵魂,才能够让它受伤,所以术师比武修更难。不过如能凑齐十位第四门的术修,倒是可以尝试将它强行封印。” “别担心,他们夫妇伉俪情深,又在刀剑合璧上浸淫十年之久。如今只是在试招,一旦找准了节奏,灭除此魔只在反掌之间。” 江含韵才刚说到这里,就见那比翼魔的两个胸腹部位,都同时爆开血雾。她顿时精神一振,大声喝彩:“这一式妙极!” 可她明显是高兴早了,那比翼魔胸口的伤,又在弹指间恢复。 之后那乐氏夫妇的几击,也都是如此,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其中的那位男性妖魔则‘嘎嘎’大笑:“真险!两位差点就将我们给伤到了,真的只差一丁点,二位可以继续尝试,继续努力!可如果存着耗死我们的打算,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别忘了这里可是南京,这世间的怨侣不绝,我与玉妹二人力量无尽!” 那乐氏夫妇中的女子俏脸阴寒,她虽没有回话,可之后的刀势却是悄然间增长至少一成。可这完全无助于二人的同心协力,倒是令满脸胡须的昂藏大汉处境艰难起来,光是避让抵挡那比翼魔转嫁过来的刀罡,就已颇为吃力,就更遑论与他的夫人步调一致。 而此刻这战场周边,早已被他二人的力量夷为平地,还有无数的沟壑分布其中。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那乐夫人大概是心浮气躁了,她柳眉微蹙:“怀远,拜托稍微多用丁点力气?刚才明明差一点点就可以。” “什么差一点点,差好多好吧?”那乐怀远显然也是心烦意燥:“你这蠢婆娘!要斩掉这比翼魔,你我用一成力气都嫌多。你倒好,被他刺了几句就脑袋进水,用那么大力气干吗?伤到了你怎办?这个家伙就是刺猬。” 乐夫人听了之后,就两眼掉泪:“你才蠢!怀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就只是想毕其功于一击懂不懂?你不觉我们之间心灵相通真的很难?亏你以前还跟我说什么你我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你一点都不懂我!” 此时比翼魔中的女性则‘咯咯’的笑:“啊拉,我竟然能从您二位身上提取到怨气,两位继续!继续!” 下面观战的李轩三人不禁都皱起了眉,面面相觑了一眼。 “应该是这比翼魔的能力在起作用。”江含韵眼中不由流露出忧意:“挑拨夫妻生怨,也是它们天生的本事。” 糟糕的是上空的乐怀远,也开始火冒三丈:“什么叫我不懂你?行,力气大是吧?毕其功于一击是吧?看看吃亏的会是谁!你这婆娘,从认识你的时候就这样,一点耐心都没有,你就不学学你——” 他似感觉不妥,忽然住嘴。 可乐夫人却已泫然欲泣,竟连那比翼魔转嫁过来的剑芒都不管,任由那犀利气芒在她的脖子上割出一条鲜红血口。 “果然,你还是嫌弃我。口里说是爱我至深,可其实都是假的。” 她竟跺了跺脚,径自往北边大江方向飞了过去。 乐怀远原地愣了愣,然后就原地一声大吼:“有本事就别回来!” 他居然也弃开那比翼魔不顾,铁青着脸往另一个方向御空离去。 李轩看得目瞪口呆,等到这两人的身影都远远离去,才担忧的问一句:“这二位没事吧?乐大侠这未免过份了,” 他实则是心想这位乐大侠真是够man,李轩还以为这个世界都是阴盛阳衰,男卑女尊的,妻管炎大流行。 可这位乐怀远乐大侠,让他看到了希望。 “说什么呢?他们夫妻,就只是被那比翼魔挑拨,所以才口角斗气罢了。”江含韵瞪了李轩一眼后,就转头问乐芊芊:“你娘伤得不轻,芊芊你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乐芊芊则摇着头,神色复杂道:“应该不用,我猜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凑在一起了。我们过去,只会尴尬。” 李轩却不能置信,他想刚才那两人吵成那样子,这个时候就能和睦如初了? 而此时就在他们不远处,目盲老人与仇千秋面色异常凝重的对视了一眼。前者微微一叹:“如果连阴阳侠侣都做不到,这南直隶地面,我真想不到何人有这样的能为了!” 仇千秋则紧皱着眉头,看向了南京城. 他有关注朱雀堂内部,那‘正反阴阳天击地合**’的修行情况。让人遗憾的是,整个朱雀堂几千号人,没有一位具有这样的资质。 “我认为可再增悬赏,‘正反阴阳天击地合**’修成有成,提高到四个小功。能够除去这比翼魔,则记二十大功!” 仇千秋十指骨节爆响:“范围不限于朱雀堂,整个南直隶范围的六道司成员,都可参与!” 目盲老人先感觉这赏赐太过,可随后又想,这总比再请去几位天位一起出手的好。关键是,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来不及了。 第二零二章 冰雷相生   回城的途中,李轩果见乐氏夫妇一起如胶似漆的过来将乐芊芊接走。可后者不知为何,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   “是这对神仙眷侣太恩爱了,恩爱到芊芊总认为自己是多余。他们又喜欢到处跑,每年与女儿相处的时间都不到一个月,所以芊芊她其实是被她姐姐一手带大。”   江含韵感慨的同时,眼里也夹含着几分艳羡,可随后她又头疼的抚着额:“这下可麻烦了,如果连乐世叔他们都没办法,这南直隶地面,只怕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什么意思?诺大的六道司,会拿一个九重楼的妖魔束手无策?”李轩不由蹙了蹙眉,想起了罗烟。   他想如果真没其他办法,那只比翼魔又为祸甚烈,无法遏止,那么自己也不是不能为世人牺牲一二,尝试与罗烟联手的——   李轩现自己的‘舍生取义’套装也正在光,与他脑海里面的想法交相辉映。   命都不想要啦,还要名声做什么?   可江含韵的下一句,就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有还是有的,三到五名天位联手镇压,或者十二位第四门的术士一起封印,这都不容易,不过我听说总管已经在筹划此事了。”   而在二人返回朱雀堂之后不久,李轩就得知了伏魔总管颁下的全新法令,修炼‘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有成者,月底考核时可以获得四个小功;诛杀‘比翼魔’者,可获大功二十,六道人元丹三枚,中品法器一件。   李轩一瞬间有些心动,后面两个条件没什么,他手里积存的与六道人元丹效果相近的丹药,就有十五六颗,足够他用两个月时间了。那个时候,他可稳稳踏入五重楼境,人元丹对他的用处会降低到极微弱的程度,有等于无。   至于那中品法器,李轩也看不上。只因他身上的‘舍生取义’套装,已经有了六件,几乎把他全身上下塞满,就只差没戴耳环。   可那二十个大功却很是惹眼,只因按照六道司的规矩,任何人只要凑齐百个大功,就可以换取一件极品法器。   而李轩的手中,已经积存了三十五个。   ——至于自己的名声,一件极品法器似乎更香一点。   不过这几天罗烟似乎有什么私事,很忙碌的样子,每天在朱雀堂处理完公务之后就匆匆离去。李轩虽存心试探,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此时又有另一事,吸引了李轩的注意力。李承基拿去的那枚‘玄寒冰玉’已经练成法器,委托冷雨柔给他送来。   果然是被制成了一件玉配,样式是灵芝如意。以‘玄寒冰玉’为主体,外层镶金。   自然,那不是真正的金子,而是一种价值更高昂百倍的炼器材料‘紫金’。这些紫金的内部,镶刻有至少上千枚道家符文,将炼器之人的精湛技艺展露无遗。   这件法器的名字,则被命名为‘玄寒如意’。   李轩当天就兴致高昂的将这件法器佩戴上了,然后在六道司的校场中练起了刀,果然是冰意浓郁,寒气冻人。   之前李轩全力一刀斩出,可冰封周边八十余丈,可如今却能扩展到一百一十丈开外。   需知这八十余丈与一百一十丈只是半径,所以他寒力覆盖的面积,其实增加了将近一倍。再考虑到剧烈越远,真元外放的效果就会递减。李轩在寒力方面的增长,更加的夸张。   而无论是李轩的寒法之意,还是寒法之势,在佩戴这‘玄寒如意’之后,也都有了巨大增幅。   ——这也有助于他的日常修行,不但观想起来更容易,坚持的时间也更久。   不过李轩最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此时他拿出了一团水银,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后李轩就将刀尖指着这团银白液体。   随着温度降低,这汞液很快冻结。李轩虽然极力的将他的真元,他的寒力,聚锁于这团水银上,却依旧由丝丝缕缕的寒气往外溢散,使地面冻结。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轩的脸上渐渐现出了喜色。   他现在做的这个小实验,是与导有关。   在李轩那个时代,荷兰物理学家h·卡茂林·昂内斯现汞在温度降至4.2k(268.8摄氏度)附近时会突然进入一种新状态,其电阻小到实际上测不出来,这位物理学家把汞的这一新状态称为导态。   而此时当将他一丝丝电流,打入那团完全冰封的汞内,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的阻力。   ——这意味着三件事,其一,在这个世界,导现象是存在的,冰雷之法,确实可以交融共存;其二,他的寒力,已经可以小面积的制造接近于绝对零度的温区;其三,他设想中的那件法器,已经有了实现的可能。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寻找到一种足够坚韧的导材料。   ※※※※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为新得的法器欢欣不已时。这南京城内,却正有人为他的事无比头疼。   就在这座巨城的东南角,江府门前,江云旗正气呼呼的从门口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冲着门内吼:“我连大江上游的二百年金龟都给你钓来了,你还想怎样?为这破事,龟族那些老不死都联手寻我打了一架。   是!那混小子确实人品极好,才德俱佳,可我们家女儿她自己不上心,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干着急——”   结果门内扔出了一物,江云旗见状面皮抽了抽,急忙将他那心爱的钓竿抄在了手里。   之后当他走出门,却觉无处可去,往日他痴迷的垂钓,今日竟似索然无味。他开始漫无目的在街上晃荡,不过在踏过两条街道之后,江云旗却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怀远?”   那竟是他的知交之一乐怀远,江云旗暗觉奇怪,大步走了过去:“弟妹呢?”   乐怀远的面色灰败,气息恹恹:“生了一点小口角,她的气还没消,所以在街上逛逛。那个比翼魔,真是害人不浅。”   江云旗顿时微微错愕:“你二人当日不是已经和好了?”   几日前乐氏夫妇与比翼魔之战,他也是观战者的其中一位   “之后又生了嫌隙。”乐怀远的面色纠结:“是我家芊芊,我夫人现她应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又不肯对我们说。我夫人她火冒三丈,最终把火在了我身上。换在往日,这点小口角算不得什么,可这几天我们夫妻之间的火气额外得大些”   “这比翼魔,确实让人头疼。据说六道司已在广邀天位,却不知来不来得及。”   江云旗想起了他周围的邻居。可能由于他们地处城南,受到的影响额外大一点,生争吵的夫妻就有三对。   对了,还有他自己——   江云旗的神色也变得额外郁闷:“说来我家也是一样,都是为了儿女。走,既然撞见了,可见是缘分。我们去找个地方喝一壶。”   “你我兄弟许久不见,确实该喝一盅。”   乐怀远微一颔,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神色凝然的问:“兄长,说来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你自进入十二重楼巅峰已经有七年了吧?兄长到底是有何难关,在天位之前卡了这么久?”   江云旗闻言一楞,上下仔细看了乐怀远一眼,然后就心中了然。眼前这位一身元气充盈,踏入十二重楼就在近日。   自己这些年头疼的问题,乐怀远也将一一面对。   “要入天位可不容易,真元纯化,神意提炼等等,有着众多的门槛。日后你有什么疑难,都尽可向我请教。”   江云旗苦笑了笑:“可如今天位于我而言,其实已无阻碍。唯一困扰我的,就只是冰雷之法如何共融,如何相生。”   乐怀远闻言一楞,然后也皱起了眉头:“冰雷共修,这条路可不好走。据我所知,在千年以来唯一走通这条路的,也就只有那位‘意寒神刀’李乐兴。”   “据我所知,即便李乐兴,也是借助天材地宝之力,将之融入己身。而这种奇宝,可遇不可求。我多方打听,倒是知晓一件奇物的下落,或能助我——”   江云旗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了一声轰鸣震响。他神色错愕的转目望去,然后就面色微沉:“这只比翼魔,还真是张狂到了没了边,真当它在这世间无人可制?”   就在他的目视之处,可见一个体积庞大的黑茧,正悬浮于金陵西南,秦淮河的上方。   乐怀远见状,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妖魔竟是准备在这金陵城内突破第四门,的确猖狂!   此刻在朱雀堂内,正在练习家传‘寒意天刀’的李轩,只听朱雀楼当中警钟大作,连续三声轰鸣。然后江含韵,马成功等人都是全副武装,从各自的签押房内冲出。   李轩本身就是两层甲胄在身,兵器也在手里,他便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校尉大人,生了何事?为何会有警钟?”   “那只比翼魔,在内秦淮河上空结茧。”   江含韵的眸色青沉:“它要在那里破境!”   李轩的面上也掠过了一抹讶色与怒意,这简直就是将他们六道司视为无物! 第二零三章 舍我其谁   同一时间,在南京都城隍庙内的主殿,二皇子虞见济,正向殿内奉上三牲祭品。   旁边有一位年轻的太监,正捧着一张圣旨大声宣读。旨中的文字显然出于一位学问高深的翰林学士之手,骈四俪六,炳炳烺烺,沉博绝丽。   大意是当今的皇帝已得知日前陈汉将士墓破封,地府之变,感慰城隍辛苦,所以特旨嘉勉,并令二皇子虞见济与长乐公主一并祭祀。   “还请城隍爷享用!”   当虞见济与长乐公主一前一后手持着信香,一起朝着上方的神像遥遥一礼,然后就见那些摆放于殿内的十几只全牛、全羊、全猪之上,都飘起了青烟。   虞见济心知,这是南京都城隍与他座下的诸神,已经取用了祭品。   值得注意的是殿内一角,一只狗也在‘吭哧吭哧’的啃着骨头,喝着骨头汤。   此时虞见济已得知秦淮河上黑茧一事,心内忧心忡忡,可他望见听天獒的吃相之后,还是为之一乐:“看来听天将军很喜欢。”   “当然喜欢,三味居的骨头汤与黄龙醉,是我最喜欢的吃食。”   听天獒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着:“二位殿下有心了,有心了!就不知您二位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长乐公主笑道:“我弟弟得知伏魔都尉李轩与你们城隍庙非常亲近,曾经向李轩咨询过,是以得知。”   “李轩!原来如此。”听天獒心想这真不愧是好兄弟哇,不枉了问心铃内他那一番作为。   “伏魔都尉也说过将军你的谛听神通,说是南京城内之事,将军你只要愿意,可以无所不知。”   此时虞见济又走到了殿外,他面色青白的仰头,往秦淮河方向的那只黑茧看了过去:“说来我有一事,想要向听天将军请教。关于这比翼魔,城隍可有应对之法?毕竟严格来说,这也是阴魂之属,恶灵成魔。一旦被它成了气候。这南京城内的情景,孤竟是不敢想象。”   “是该归我们管,该我们管的。”   听天獒含糊道:“可六道司自有应对之法,我保准没事,两位殿下只管看好戏便是。”   长乐公主不由微微蹙眉:“可据我所知,六道司已经做过许多尝试,都无果而终。而如今无论是寻觅天位,还是第四门的术师,都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听天獒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因他们没找对人,那只比翼魔也是太蠢了,自己找死,真当这世界没有能够真正心意相通之人?只是人家都心有挂碍,不愿出手罢了。”   长乐公主顿时错愕:“敢问听天将军,这两人到底是谁?能否让他们尽快出手?需知这比翼魔一旦成了气候,这城内不知有多少夫妻离散,成为彼此相残的怨偶。”   “不能说啊,说了我日后就有祸事。”   听天獒‘啧’的一声,歪着嘴道:“怎么说呢?那就是孽缘啦,孽缘。总之时机一到,那家伙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的,他就是为大义牺牲的命。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们即便信不过我,也该信我家城隍老爷!老爷是定不会让此魔祸乱人间的。”   虞见济与长乐公主两人面面相觑,在稍觉放心的同时,也现出了强烈的好奇之意。   “二位殿下,这谛听神通固然能谛听天下之事,可也同样是取祸之道。听天将军既然不肯说,二位就不要为难它了。”   这是立于殿前的‘真如’大师,这位双手合十,口诵佛号:“殿下若觉好奇,不妨亲往秦淮河一观究竟?您如今内肺残留的武道真意已经驱除了部分,伤势开始见好,体内毒素也拔出了些许,稍微活动一二,反倒有益于殿下您的身体,只要别见风就可。”   “那就去看看!”虞见济精神一振,随后他又眼含期待的看着真如:“大师,敢问我何时可以大好?父皇命我来祭孝陵,原是为代他在太祖陵前尽孝,却因孤这身伤耽搁,一直迁延至今,让孤寝食难安。”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真如的神色有些为难:“据我所知,那大祭礼节繁重,殿下如果没有足够的体力,怕是支撑不住。我只能尽力而为,让殿下二十天之内恢复,殿下可与礼部相商,在二十天后选个黄道吉日。”   ※※※※   这个时候,李轩早已抵达了内秦淮河的事地。说来也巧,那黑茧生成之地,正是揽月楼的正上方。   已经随后跟上来的张岳,仰着头看那楼顶之上长达二十丈的巨大黑茧。   “为什么是秦淮河?这有什么说道吗?”   李轩升职之后,对他们二人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日子比以前清闲了。由于李轩对于那些部属的信(甩)赖(锅),他们这个直辖小队,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所以今日,他们也都能跟过来看热闹。   可望着那黑茧,张岳却颇觉压抑。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此时也只能看看热闹。   “当然有说道,你就是笨。不想想最容易引夫妻龃龉,甚至生怨的,是什么地方?”   彭富来一声嗤笑,他双手抱着胸,也眼含担忧的看着上面:“该不会真让它成了气候吧?那就真是打脸了。”   他对于这城内会产生多少怨侣并不在意,却知一旦被这只比翼魔破境成功,整个朱雀堂上下,都将颜面无光。   作为六道司朱雀堂的一员,他现在已经很有荣誉感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的双臂上都缠着绷带,双手也同样缠满白布,一些地方隐隐还可见血痕——双臂那是训练过度导致的拉伤,双手则是在尝试各种更具威力的暗器手法时被利器割伤。   李轩上位后的这些日子他们虽然清闲,可其实他二人没有一天是闲下来的。   李轩则是一言不,站在高处凝神观战。此时那黑茧之外,正有两个身影在与那比翼魔缠战。   而在附近一里之外,包括张副天师在内的数位第四门术师,都手持着法诀,凭空而立,一身气息与南京城内的八门金水阵隐隐相合,彼此呼应。   此刻任是那两人与比翼魔交手激起的罡风澎拜,刀罡酷烈,也未能损及下方秦淮河众多楼宇一分一毫。   “那两位怕是不行了——”   乐芊芊以小神眼观眺望,然后无奈道:“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青翼都指挥使殷若兰,是自阴阳侠侣之后,我们朱雀堂最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了。”   果然就在乐芊芊语落之际,那殷若兰的肩膀处被炸出了一个血口。两人也随后神色灰败的,从那上空坠下。   而紧随这二人之后,又有两个身影,往那比翼魔方向飞去。   张岳见状,不禁吃了一惊:“是老马他们夫妇。”   空中两人,正是马成功与秦若夫妻俩。这二人的修为还无法御空,可六道司多的是高明的术法大师,使这二人身后都滋生风翼,很轻松的解决了飞空的问题。   他们两人的实力,自然是远不及九重楼的妖魔。不过这比翼魔本身的力量本就不大,甚至比不得七重楼的武修,马成功与秦若两人都能勉力应付。   李轩一开始看他们似模似样的,将那‘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使得颇有章法。可仅仅第五击,马成功却‘哎呀’一声,从天空上栽落下来。   李轩的护道天眼亲眼看见秦若被那比翼魔合力围攻,马成功急于救护,却反倒落入那比翼魔的下怀。直接被对方一脚踹落地面。   那比翼魔中的男性,则是嘎嘎的笑道:“蠢货,这是在来惹我笑吗?啧啧,说来下面这座揽月楼,还有你二人滋生的怨气呢。这等样的恩爱,也敢来我面前丢人现眼?”   “完了!”彭富来以手抚额:“老马这次可能又得跪搓衣板,不对!搓衣板都没法解决问题。”   张岳则摇头:“那可未必,老马对他妻子的爱护之情,大家都看得见。嗯?那对阴阳侠侣来了。”   他已望见远处,有两个身影正联袂而来,其中之一,正是乐怀远。   怀远伯家与乐家有些交情,他小时候见过这位,所以认得。   乐芊芊则脸色苍白的摇头道:“没用的,我父母他们这两天本来就有嫌隙。之前没办法,现在只会更狼狈。强行为之,只会令那比翼魔更加猖狂。”   果然,仅仅不到半刻,那乐夫人就铁青着脸离开:“还是那句,乐怀远你不把芊芊喜欢的那臭小子找出来,就别想我回家。”   众人一面为乐夫人的言辞好奇,一面也理解这位的知难而退。   只因这二人的刀剑合璧,确实没了往日的默契,彼此之间差异极大。   反观那黑茧,此时赫然已膨胀到接近一座酒楼大小,其上甚至延伸出巨大的黑翼,覆盖周边三里地域,给人以极致的压抑感。   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阴沉如水。唯独乐芊芊的俏脸有些红,李轩则是心有猜度,略觉心虚的挠了挠脸。   “我来!”此时立于另一座楼宇上的江含韵,蓦然飞空而起:“云柔,你我联手!”   薛云柔赫然就在不远处御空而立,当江含韵御空飞起,她也毫不犹豫的向上方一指,一口绿色的剑器,与江含韵的雷刀,几乎同时轰击于那比翼魔的胸腹之间。   此刻二人用的,竟也是‘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李轩一开始也是含着希望,可随后他就眉头紧皱。这对姐妹的配合也算默契,可要说心有灵犀,步调完全一致却还差了许多,远达不到心照神会,天衣无缝的地步。   “好快!”乐芊芊已经暂时压制了尴尬,她运用小神眼观,满脸愁意的看着上空:“这南京城内积蓄的怨气太多,最多再有一刻时间,便是那魔物破境之刻,也不知总管他们,有没有准备后手。”   李轩神色微沉,他视角的余光,恰好望见罗烟的身影,正身如鬼魅般的登楼。   他牙关猛地一咬:“罗烟,我们上!”   乐芊芊闻言一愣,李轩这些天来,可一直都是与她练的‘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罗烟则神色错愕狐疑的看着李轩:“李轩你这是认真的?”   可当她望见李轩身上那一套交合呼应,正浩气勃的法器,就已明了大概了。   “自然是认真的,”李轩一声苦笑,竟是满脸的悲壮与无奈:“总不能让这家伙真成了气候。”   而就在语落之际,他的人影,已经往揽月楼的方向飞驰而去。罗烟没有迟疑,身影也化为青烟紧随其后,他后一步,却是与李轩完全并肩而行。 第二零四章 终于双剑合璧 “总算是双剑合璧了。”彭富来看着两人的身影,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我就知道,谦之他肯定忍不住。” 张岳却很担忧:“能行吗?” “一定能行!你瞧瞧他们,今天又是不约而同,穿着同色的衣服,同一个鞋行的鞋子。” 彭富来对此信心百倍:“我跟你也练了一阵儿,算是看透了,这什么‘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不是苦练就有用的,还是得看天赋,看默契。” 此时在这附近半里,大报恩寺的琉璃塔上,仇千秋的脸色苍白,有些灰败:“胡闹!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说的是江含韵与薛云柔姐妹,二女虽然一刀一剑,将那比翼魔压制住了,可其实后者毫无伤,甚至是意态从容。 “也不算是浪费时间,沈知谋与殷若兰,还有马成功夫妇,已是我们六道司最默契的两对。连他们都不行,其他人也不用抱指望了。” 目盲老者叹了一声:“准备后手吧,老夫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此獠在这里破镜的。” 仇千秋却神色不虞,也含着不甘:“可此举不但治标不治本,还得损耗总管大人您五年寿元,还请总管大人三思!” “只需争取三个月,那么五位天位高人便可齐聚。”目盲老者笑问道:“你让我三思,可除此之外,仇副座难道还有其它的良策?” 仇千秋的气息凝噎,竟无言以对,然后他的视角余光,就望见两个正往揽月楼顶攀登的身影。 “李轩?”他先是错愕,然后苦笑:“这一个又一个,这两人,简直是自不量力。” “随他们去吧,我们这边准备好,自能将这孽障镇压——” 此时目盲老者却忽然一愣:“千秋,李轩之外,那另一人是谁?他们可曾练习过‘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 “那是伏魔游徼罗烟,我们六道司幼营出身,如今就在李轩的麾下效力。他们之间,应该没练过这套战法。” 仇千秋闻言之后也正目看了过去:“小儿辈放肆,还请总管大人勿要介意。” “我介意什么?只是感觉这两人可能有些希望。” 此时目盲老者那无瞳的双眼中,竟闪现微光:“你没察觉吗?我只听到同一个脚步声,那两人奔行之时的风声,也是如同一人。” 仇千秋身躯微震,开始仔细凝视,然后他的目中精芒大涨:“还真的是。” 远处那两个身影,竟是同一时间落地,同一时间起身,彼此间竟没有任何的差异。无论气场,还是动作,都是无比的协调。 他不禁一阵惊奇,两个男人之间,也能达到这个程度的默契吗?真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的李轩,却正在询问罗烟:“罗烟,那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学过没有?” “没有,不过看过。”罗烟语声淡淡:“我有信心,运用起来问题不大。” 她其实想说,不用这套战法,哪怕是自由挥,估计也不是问题。对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她其实比李轩更有信心。 当然用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也行,高明的武修,一法通则百法通,只需过一眼,便能自如运用。 “如此甚好!”此时的李轩,恰好登上了揽月楼的顶层,同时一声大喝:“术师!” 没有任何的耽搁,两团风翼几乎同时在李轩与罗烟的身后张开,二人的身影也随后腾空飞起。 “轩郎?” 此时在一百丈外,薛云柔蓦然收回了她的飞剑,然后神色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江含韵也同样停住了手,退回到几十丈外,不悦的看着下面正腾空飞至的李轩二人:“你们都没练过合击战法,上来做什么?” 而这揽月楼的周围,所有观战之人也都是议论纷纷。 “那是谁?” “好像是诚意伯的次子李轩,最近改邪归正,已当了六品伏魔都尉的那位。” “他好俊!”这却是一位容貌极美的青楼女子:“我竟不知这位轩少,竟也能如此英气勃,气宇轩昂。亏我以前,只当他是个浪荡纨绔的草包。” “另一位是谁?这容貌,这五官,便是古时的潘安、卫玠,怕也会逊色些许,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朱雀堂的人吧,穿着六道伏魔甲。看起来,却是比之前那对姓马的夫妇更不靠谱。” “都已经自暴自弃了吗?六道司这次怕是栽定了,可怜我南京城,中元节遭了一次难,如今却又得遭灾。” 而此时与乐怀远站在一起的江云旗,则略一蹙眉,几乎将他的胡须捏断:“怀远你现了没有?” “自然,起落身完全一致。”乐怀远神色凝重:“这等样的默契,这等样的同步率,我与内子都远不能及。” 江云旗想要听的却不是这个,他是想知道,李轩怎么能跟一个男子,一个美貌如花的男子,做到这种境地的心有灵犀? 而此时在另一侧,夫子庙的一座高楼内,赶至此间的二皇子虞见济,错愕的微一扬眉:“竟是李二郎?可我记得他的修为不高?权师之前也说,他现在似乎没有相得的佳偶。唔,那另一位,竟是男子?” 立于后方的权顶天,则是手捋长须:“据臣所知,这李轩虽然福运不浅,年纪轻轻就有数位红颜知己。可要说佳偶,那确实还没有定下。六道司任由这两人出面,应该是已放弃了联手合击之策。嗯?” 他竟一声轻咦,看着那揽月楼上,几乎如同一人般跃起,飞空的身影,神色震撼不已:“这二人,了得啊!” “的确不凡。”此时的真如禅师,也是瞳孔收缩。他随后就为身后面露惑然之色的虞见济与长乐公主解释道:“殿下请仔细看,他们两人的同步率,可说是远远高于乐氏夫妇。”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议论之刻,李轩与罗烟两人已经御空抵临至那比翼魔身前。 李轩在飞行的途中已经尝试过,身后的这一对风翼很好用,竟是随心所欲,应该不会影响战斗。 那比翼魔中的男性,则是一声哂笑:“区区两个第二门,还是男子,这也是来让我与玉妹看笑话的吗?本魔如今便是站着不动,任你们出手又怎样?” “白痴!” 李轩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后身影一个雷霆电闪,就将双方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不足五丈。 他注意到这只比翼魔无论男女,虽然都做出了警惕的姿态,没有像它说的那样站着不动,可其实这防备相当的松懈。两人对他们的轻视,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滚吧!”那女性一声冷哂,她欺二人修为低弱,所有干脆不守反攻。右手臂探出的骨刀,直接斩出了一束寒光,挥斥云空。 可对面的罗烟,身影却如烟气一样的飘渺,而她手持的一把八面汉剑,则如毒蛇一样的欺近到女魔的身前。 李轩则是身影再次闪烁,以雷法遁术的不可捉摸,来到了男魔的右侧,一刀直接捅向了后者的腰间。 这比翼魔不禁稍觉诧异:“雷法真意?你年纪轻轻,修为低弱,武道刀法倒是有些水准。” 他仗着自己的‘不灭双身’,竟不做任何的防备,直接一记骨刀,削向李轩的头颅。 可下一瞬,他就变了颜色,一股极致的危机感自他心内滋生。只因他感应到另一侧,那个手持‘八面汉剑’的伏魔游徼,完全同步的将剑锋抵临至女魔的右腰。 “这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可此时的比翼魔虽欲闪避,却无论如何都没有避让抵御的空间。李轩的怀义刀捅入进去,顺势往男魔的上腹一搅,然后在比翼魔的骨刀斩至之前,猛地往前方一冲一带。 而在他的身侧,罗烟竟是真的完全心照神会,用的是同样的动作,分毫不差,在长空中带出了两道让人惊悚的血泉。 “成了!”报恩寺琉璃塔顶的仇千秋,只觉头皮炸,面上的神色无比惊喜:“同步,是真的完全同步!那比翼魔的神魄已经受损,而且是损伤不浅。” “这一击,趁敌不备,可谓极妙!那比翼魔的神魄,确已重伤。” 目盲老者则是长吐了一口浊气,如果可能,谁都想多活一些时日的,即便他也不例外。 可这位的心神,却还未完全放松:“不过此战能否功成,还得看接下来如何。” 在揽月楼附近,薛云柔则是一脸的震惊与茫然,她竟是含着不能置信的失神呢喃:“轩郎他与罗烟?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一刻,周边十里内所有望见这一幕的人,也都是匪夷所思的神色。 初时所有人都以为比翼魔身上的伤,与之前一样会在转瞬之间愈合。 可当那比翼魔的男女身都出痛苦哀嚎,当李轩两人捅出的血口,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整个战场周围,顿时间落针可闻,然后又‘嗡’然炸响。 而此时空中的李轩,在前冲二十丈之后,身影又化为雷光,不可思议的出现在转身试图追击他二人的比翼魔身后,随着他长刀挥下,比翼魔的半条右手臂,赫然都被他一刀斩断。 “完美!” 李轩精神振奋之刻,已望见那女魔的半条手臂,已在血液彪洒中抛飞于空。 这让他心内微喜,知道这一战他们胜出的概率,已经出五成。可仅仅下一瞬,李轩就脸色青白,心情又沮丧起来。 他知道这代价,可能有点严重——只因这个时候,李轩已经隐隐听到下面的嗡嗡声。 “好一个双剑合璧!” “看到了吧?这两个兔儿爷,刚才的动作竟一模一样。” “好样的!”人群中一个雄壮的身影,正在大声喝彩:“两位为我辈争了口气!阴阳侠侣算什么,同性才是真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一位失魂落魄的青楼女子:“轩少之所以不再踏入秦淮河,竟然是因为他么?比翼双飞,心意相通到这个地步,显然是相爱之至吧?不过,他的那个伴侣,的确是一位风流人物。好俊的容貌——” 李轩心里则骂着mmp,你才是兔儿爷,你们全家都是兔儿爷。 第二零五章 我的的一世英名(求月票) “听天将军说的人,竟然是李二郎李都尉?” 夫子庙内的高楼,二皇子虞见济有些失神:“原来如此,他说的孽缘竟是此意。没想到,李都尉竟有断袖分桃之好。” 长乐公主也是释然:“这倒是可以理解了,想必这就是他们不愿出面的缘由?将这种私事暴于人前,李都尉这人,果然心怀大义,正气凛然。” 她随后又想到薛云柔情根深种之人,似乎也是这位李都尉? “这真是,这真是——” 长乐不禁为她的好友闺蜜感到悲哀,可又忍不住的想要笑。 心想让你将我丢在栖霞寺,自己跑回南京去会情郎。 权顶天则想李轩能在问心铃中过色欲关,难道是因他喜好的是男色? 可随后他就微一摇头,那天魔变化万端,无论男女都可变化,怎么可能会漏过男色。 那就只可能是李轩,真的对那位名叫罗烟的游徼用情至深,所以不为色欲所动。 “阿弥陀佛!”真如大师一声叹:“不意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妙人。” 他想自己那玄尘道友真可惜,要不是两颗蛋碎了,其实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奈何奈何—— 飞在半空中的江含韵则是张大了檀口,半天都没法合拢。她先是震惊,两个之前都没有合练过的人,一起使用起‘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竟然如此的合拍。 随后江含韵才感觉不对劲,本能的想起了那天船上的情形。 也就是说,李轩喜欢罗烟是真的? 这一瞬她心中滋生出了些许悔意,心想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太严了?以至于让李轩走上了邪道? 那血洒长空的比翼男魔,此刻也是一声惨烈悲嚎。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两个男人之间,怎么也能如此相亲相爱?” 那女魔也无法置信:“可恶!两个男子,恩爱竟然胜过我与林郎,这世间天理何在?” 李轩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这两个家伙捅了一刀,生疼生疼的。他们明明是在惨叫,是在出败犬的哀嚎,可这些话对他的伤害力却强大到不可思议,几乎将他的一管血条清空。 可恶!你们两个狗男女才相亲相爱! “注意,小心!” 随着罗烟的提醒,李轩才现空中的那巨大魔茧,正从中央处裂出小口,无数的怨煞与孽力从内倾泻而出,化成丝丝线线与比翼魔结合在一起。 ——这妖魔的伤势虽然无法恢复,却从身体的各处开始延展出了无数的血色肉芽,四面伸展蔓延,弥漫数十丈虚空。而那男女双魔身前,更是凝聚出了一层血色铠甲。 那男魔更疯狂嘶吼:“你们休想!区区两个第二门,即便你们心意相通又怎样?今天谁都别想阻止我与玉妹。” 女魔则眼神森冷,杀念澎拜:“杀了他们!” 在李轩看来,这是好事,意味着这对比翼魔在危急下,已暂时放弃了破境开门,转而将力量用于对敌。 可这也使他与罗烟二人,都压力倍增。那蔓延开来的触手,每一条都携带着开山裂石之力,其中孽力充斥,可染人神魄。 幸在罗烟的身法鬼魅,如烟似雾;而李轩的‘神雷无定诀’,也有了一定的火候,哪怕不用身后的风翼,也能勉强应付。 不过两人的身影,却也被这对比翼魔远远逼开,始终都无法靠近。 这个时候,就暴露出李轩对于‘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的生疏。他哪怕是在与乐芊芊合练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心猿意马的,根本就没认真练过。 之前的几刀还好,运用的还算不错。可在真正陷入激战的时候,李轩已无法将自身的武道真意贯彻其中。以至于他斩出的刀罡威力大衰,已经没法对二魔构成威胁。 远处的罗烟见状,就微一蹙眉:“不用战法,我们各打各的。” 接下来,她果然不再拘泥于战法,也收起了长剑,抬手之间就是九条长鞭挥出。李轩也毫不犹豫,换成了‘幻电天刀’。 使用这已娴熟到快接近本能的刀法,李轩立时就找到了纯熟自若的感觉。一刀‘雷惊电绕’,霎时就在空中挥带起三十丈巨大雷蛇。 那刀芒卷荡,雷霆横扫,一刀就将那男魔身体里探出的肉芽触手粉碎了将近四分之一。那雷蛇电光的余力,甚至直接轰在了男魔的心脏部位,与那些细碎的刀罡裹挟一体,在其胸部炸出了一块血花。 巧合的是,罗烟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用长鞭轰碎的那些触手,大多都是从比翼女魔的同一部位伸展出来的。且时间一致,不差一毫一厘。 这令比翼男魔口中溢血的脸上,也现出了极度复杂的情绪,那就仿佛是见了鬼的神情,震惊与无法置信兼而有之。 “这都能够做到同步?你二人甚至都没用合击战法。这个世界真是疯了,疯了!” 可在他的身侧,那女魔的眼中,却是瞳孔微亮,又咯咯笑了起来:“确实疯了!这种同步率,真是可畏可怖。不过有趣的事情来了,我竟无法从二人身上,感受到多少情意,甚至连欲念都没有。林郎,你可别被他们吓住了。” 男魔愣了愣神,眸中现出了些许亮泽:“也就是说,这两位只是单纯的同步率高?有意思,真有意思!” 罗烟则微微蹙眉,方才她也以长鞭尾梢直攻这女魔位于心脏部位的魔核,却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以她的力量,竟未能将之撼动分毫。 这比翼男女魔的言辞,更让她心生迷惑。 而此时在大报恩寺的琉璃塔顶,仇千秋也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一击,应该攻入到这比翼魔的魔核才对。可我观那孽障,一身血煞半点都不见衰减。” “它们的魔核,确实分毫无伤。” 目盲老者闭着眼,存神感应:“这就麻烦了,他二人竟是完全依靠默契做到这地步。可要彻底斩灭这比翼魔,不止是需要极致的同步率,二人间还得有男女之情,彼此爱慕。否则还是攻不破那比翼魔的不灭双身——” 仇千秋闻言,先是轻松了一口气,心想轩儿他与那罗烟之间,原来没有男男之情吗?如此说来,轩儿他还是能正常的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可随后他又心绪一沉,忖道轩儿他两人之间是清白的,这比翼魔又该如何斩灭? 一时之间,仇千秋竟纠结无比,他想自己到底是该希望轩儿没有断袖分桃之癖,还是期冀轩儿他们之间能够迸情愫,从此迈往男上加男的深渊? 就在琉璃塔上二人议论之际,李轩却彻底陷入到了神智混乱状态。 也怪他的元神强大,感应能力凡脱俗,最近在江含韵的帮助下炼体有成,就连听力也大幅增长。隔着一二里的距离,都能够听到下面那些人的说话声。 “真是厉害!即便不用‘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也能做到心意相通吗?” “这两人,竟是情投意合至此?如今就连我,都希望这二人在一起。” “看,刀鞭合力,明明不是用同样的招式,却能在同一时间,伤到同一处所在。” “原来如此,都尉大人他竟是喜欢上了男子?不过以罗烟的品貌,也难怪都尉大人会对他动情。” “我却是早料到了,李都尉看罗烟的眼神就不对劲。” 这当中,还有马成功那熟悉的嗓音:“我说呢,这家伙为何至此不去秦淮河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吧,小若,这世间哪有不偷腥的男子?除非这人他喜欢的就不是女人。” 李轩几乎吐血,心想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啦。 这种大规模的社会性死亡,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此战之后,日后自己该怎么见人? 这一刻,李轩甚至希望自己与罗烟的配合,能够稍稍脱节,不要再展现出那越于‘心有灵犀一点通,身无彩凤双飞翼’的心灵相同。证明自己与罗烟之间,也不是那么的情投意合。 可糟糕的是,他哪怕是心神大乱,三心二意的状态,也能做到与罗烟的步调一致。 在三次强攻比翼魔的心脏不成之后,他们两人就已转变了战术。不再做一举诛灭此魔的打算,而是先斩比翼魔的手足与那些肉芽触手,剪其枝叶。 依旧是高的同步率,两人用招皆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却偏能彼此呼应,遥相配合,打出不逊色于‘正反阴阳天击地合战法’的效果。 要非是比翼魔说出的那番话,这让李轩都生出了自我怀疑,难道说自己其实搞错了自己的性取向?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子? 旁边罗烟望见李轩那痛苦挣扎的神色,却是不能自禁的出了一声轻笑,只觉此刻的李轩,是又可怜,又有趣,又可爱。 还挺悲壮的。 明知道会声誉全毁,却又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罗烟随后又看向那手足已被他们斩断一半,却不断的从体内各个部位滋生触手的比翼魔,眼里闪过了一些异色。 仅是心照神会,步调一致不够,还需要情感吗? 这一刻,她想起了与李轩的初见。最初的时候,她是很讨厌这个阻拦她道路,让她损失价值十余万两的黄金珠宝的混蛋;可在撞见这位带着仆人一起救助孤寡之后,又对这个世家子稍稍改观;然后是李轩数次侦破大案,降妖除魔,甚至是与地府之变有所牵涉,此人在她的印象中,也从一个伪装成无能纨绔的世家子,过度到六道司栋梁。 可真正让她对此人产生信任的,是镇东侯府内,李轩洞察段老夫人的死因,为她洗清冤屈。 之后跟着李轩的小队办案,越来越觉这家伙有趣。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在男女之事上渣得不行的家伙,他居然还悄悄的成为了理学护法!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那么自己对于李轩,是否有着男女之情呢? 罗烟仔细凝思,然后就唇角微挑,朝着对面的李轩嫣然一笑:“都尉大人,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这可怎办才好,名声毁了,这魔也没能除掉,您岂不亏惨了?” 此时她的眼中,赫然有紫色的幻火滋生。 这一刻,李轩先是心神一个恍惚,然后就觉罗烟美的惊人,眼中除他之外,就再无别物。 第二零六章 临阵磨枪   “这种幻术?她是紫蝶!”   大报恩寺,琉璃高塔上,仇千秋瞳孔收缩,神色微沉,蓦然往前跨出一步。可就在他准备御空而起之时,目盲老者就伸出了手,拦阻在他的身前。   “难得糊涂啊,千秋。此女既非十恶不赦之人,也非是大魔大妖。若是能将之导入正途,善莫大焉。”   “正途?”仇千秋不禁皱眉:“只恐贼性难改,以后还会有麻烦。”   “些许麻烦,对我六道司算得了什么?”目盲老者笑了笑:“且先看看吧,这孩子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传承,道武双修之外还幻法无双,身与身法变化也接近天位。这化身之法,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说实话,现在你我即便想要抓,也未必就一定能够抓得住。先让他们解决这个麻烦再说吧。”   此时在战场的另一侧,乐怀远也蓦然出了一声呢喃:“这个女子,好高深的幻法,竟连我都被瞒了过去。”   立在一丈之外的江云旗眼神释然,可随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而在夫子庙的一座高楼内,权顶天的神色,也为之释然,面露笑意:“原来如此,有点意思。”   ※※※※   李轩无法形容他这个时候的感觉,那就像是自己的小心肝被撞了一下。   感觉眼前的罗烟好美,全身上下竟无一处不是美的,那眉眼,那天鹅般细长的脖颈,一双大长腿,无不都是引人犯罪。   真美!   李轩只觉自己的呼吸粗重,心脏则剧烈的跳动着,眼中则现出迷醉之色。   直到周围有那比翼男魔的肉芽袭至,他才猛地惊醒过来,动用神雷无定诀抽身避让。   随后李轩就猛地摇头,大惊失色,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竟对罗烟生出了些许**之念。   这不对!不可能!刚才一定是幻觉!   李轩的神色迷茫,可视线却被罗烟的身影,还有她眼里滋生的紫色幻火勾着,完全无法挪开。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度越来越快,心情也越来越惶恐不安。直到三个呼吸之后,李轩忽然感觉眼前罗烟的身影容貌,与紫蝶妖女竟有**分的相似。   这一刻的李轩,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大亮。   是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罗烟?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想必是自己对绝色无双的紫蝶一直有着觊觎之念,又因罗烟的一些地方与紫蝶相似,所以产生了错觉。   可当他这么一想,也就越的无法从罗烟身上移开目光了。   就在这刻,李轩的前胸蓦然爆出了一条血线,却是因意乱情迷,闪避不及,被那比翼男魔的刀罡尾劲,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这个时候,还敢眉来眼去,眉目传情。”那男魔一声嗤笑,眸中隐含着丝丝怒意:“你们二人,到底是多瞧不起我与玉妹?”   “的确是在深情互视。”那女魔则咯咯的笑:“这两个家伙,怕是想要临时抱佛脚呢!可我就奇怪了,这男男之情,竟也能临阵磨枪?”   她面色志得意满,眼神则倍含期待。只因那天空中的黑茧,已再次充盈。伸展开来的血翼,也已覆盖数里。   其声势之烈,已出了李轩二人出手之前。   可就在她说到‘磨枪’二字的时候,就听李轩出雷一般的炸喝。   “滚!”   原本李轩就在心烦意乱,一肚子火没处泄,听这女魔说到‘磨枪’二字,顿时就再难以自控。   心想你才磨枪,你全家都在磨枪!   这一字‘神夔雷音’含怒而,竟震撼了秦淮河周围十里云空,使无数的耳膜都为之刺痛。当其冲的比翼双魔,更是在那磅礴浩气冲击之下,神智短暂迷失。   而此时李轩的雷刀则以势如破竹之势,将那密密麻麻的血肉触手斩开,破灭,粉碎!   罗烟则是仔细注目着李轩胸前的伤口,她眼眸当中先是现出了几许戾意,随后又紫火燃烧。两股寻常人看不到的火焰,趁着男女比翼魔都震撼失神之际,同时在他们身上滋生,蔓延。   此刻那九条蛇鞭,则仿佛是活了起来,将前方那千百条肉芽触手一一抽断,撕裂,寂灭!   最后这九条蛇鞭又缠绕在一起,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轰击在那女魔的胸前,使后者的整个胸膛与腹部都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此时他与李轩的同步率,可谓高到令人指,李轩明明用的是刀招,可在男魔胸前制造出的伤口,却竟与罗烟那边差相仿佛。   “杂种——”比翼男魔再次一声怒吼,挟带着极致的痛苦与疑惑。   他其实早已清醒,那‘神夔雷音’只让他失神了片刻。可这个时候,他却感觉自己的手足像是灌满了铅,反应比平时慢了十倍不止。   而在李轩的怀义刀挟带数十上百条紫色雷霆与毁灭之力,攻入他胸腹之刻。男魔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中了幻术,以至于在那短暂时间内无法自控。   可这幻术到底由何而来?男魔却是茫然不知。   而此时更让他心惊胆战的,却是他心脏部位,被李轩一刀重创的魔核!   这一刀,就像是斩入了他灵魂深处,让他的元神本质,都开始崩溃。   那比翼女魔则是在出高亢惨叫之后,眼中不能自控的现出了惊惧之意:“林郎,这有些不对——”   她原本想说的,是自己二人身中的幻术。可此时罗烟竟已欺近到她身前,他毫无温度的笑了笑:“有什么不对的?我家的都尉大人,看来是对我已经有了些许情意。这男男之情,如何就不能临阵磨枪?”   李轩听了之后面皮一阵抽动,然后一刀就剁掉了那比翼男魔的脑袋。   他心内暗觉奇怪,感觉这比翼男魔的反抗过于软弱。   之前他与罗烟是出其不意,得以重创这对狗男女,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几乎就成了木桩靶子,任他屠戮。   可此刻置身激战之际,李轩并未多想,他随后又是一刀,再次攻入到那比翼魔的残躯胸内,将那心脏魔核切割,粉碎,彻底的绞灭!   这一刻,它们上方的那只巨大的黑茧也蓦地爆开,赫然有无数的黑血纷洒而下,落在了秦淮河的上方,随后又渗入到了地层与河道之中,逐渐消散不见。   李轩将自己的神念远远散开,确定了那比翼魔的神魄,已经被他二人粉碎。这才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收刀入鞘。   这一刻,周围所有观战之人,都心神一松,知道这弥天大祸,已经被化解。   “干得漂亮!”   “不愧是六道司!”   “看这配合,简直是妙到毫巅,让人赏心悦目。”   在周围赞誉声四起的时候,李轩将自己的神念远远散开,确定了那比翼魔的神魄,已经被他二人粉碎之后,这才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收刀入鞘。   可当他环视周边,望见四面那些观望着这边的人影,又感觉头皮一阵麻,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这两个月,自己就躲在家里不见人了。   随后李轩又蹙了蹙眉,有些奇怪的望向罗烟。他回思着刚才种种,眼中现出了些许惑然之意,然后目光又渐渐犀利。   他现在敢断定,这个家伙,就是紫蝶妖女!   而此时在揽月楼附近,薛云柔的俏脸,则是纸一般的煞白,   “云柔。”江含韵的身影,落在了薛云柔的身侧。她也已复杂的目光,看着揽月楼顶。“这个家伙,他该不会真的——”   “不可能!”   薛云柔直接打断了江含韵的言语,她想着李轩平日里的举止,想起了不久前夫子庙那座酒楼当中,李轩与乐芊芊之间的可疑互动。   她的面色,又渐渐镇定如常:“表姐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么?会对男色感兴趣?”   “说来我也感觉奇怪。”江含韵双手抱胸,想起了她与李轩之间的‘床震’,不对!是雷法炼体。   思及此处,江含韵的脸上也现出了些许狐疑:“可事实胜于雄辩。”   “可你我现在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薛云柔咬着唇,那如水般的秋瞳中,现出了一抹异色与坚定:“总之究竟是不是事实,我亲自试一试,就能知道究竟了。”   “试?”江含韵狐疑的看薛云柔,心想她这表妹,到底意欲何为? 第二零七章 我又准备为大义牺牲   揽月楼顶,目望着罗烟的李轩,右手正紧紧按着腰间的怀义刀,思绪一时间挣扎不定。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喝穿紫蝶妖女的身份,将之擒拿?   李轩感觉心中一只魔鬼正在诱惑自己,他想只需紫蝶妖女的身份暴露,自己蒙受的所有冤屈都可得到洗刷,社会性死亡的结果也将逆转。   可李轩的右手纹丝不动,始终都没能够拔出怀义刀。   他是想到了这些天来,罗烟对他的帮助。尤其是今日,这紫蝶可说是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帮助他除去这只比翼魔。   李轩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对她拔刀相向的,他这样的厚道君子,做不出过河拆桥,拔dIao无情的事。   “接着!”   此时罗烟忽然将一个东西抛了过来,李轩接在手中,眼中就现出了惑然之色:“这是什么?”   他手中是一块仿佛琥珀般质地的东西,不过颜色却是红蓝二色,各据一半。整体则是呈磨盘形状,虽然里面晶莹剔透,可如果仔细看,会现内中有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相互环抱在一起。   “那是比翼魔碎散魂魄凝结的魂晶,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任意两个不同的生灵个体,做到心意相通,协调如一。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用这块魂晶就可以解决问题,就不需要我啦。”   罗烟有些女性化的挽了挽额前的丝,竟显出了几分绰约之态:“这比翼双魔虽然祸害了不知多少人,可他们生前其实也挺可怜的。明明彼此相爱至深,却因长辈的逼迫,还有一些误会,走到了相互谋害的地步。所以临死之前,怨情天已老,霜冷残裘,愿天下眷侣,不成其好。”   随后她就看着李轩握刀的手,笑眯眯的问:“都尉大人还不动手吗?等到大家都走了,你即便揭穿我的身份也没多大用了。提前说一句,我今天可没穿戴胶板。”   李轩眼神一凝,心想怪不得自己那天会抓了一个空。随后他却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别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罗烟此时看李轩的神色,却有些痴怔。   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一位伏魔游徼登上了揽月楼顶:“罗游徼,副堂尊有事相招,请你尽快过去一趟。”   李轩闻言神色一凛,而罗烟则在稍稍迟疑之后,就笑着回应:“我这就过去!”   她蓦然一跃,从楼顶上坠落地面,然后就神色自若的,径自往大报恩寺的方向行去。   李轩则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既然他都能够察觉到罗烟的身份,在近处观战的伏魔总管与仇千秋等人,又怎会认不出这紫蝶妖女?   他又转而为紫蝶担心起来,这个女孩,不会真傻呼呼的去大报恩寺吧?快点跑路啊!   还有伏魔总管与仇千秋,他们想要对罗烟做什么?是要将这个罗烟也镇入镇妖塔么?就不知她还有没有化身之法逃脱此劫。   李轩就这么心事重重的,配合那些赶来的术师一起处理后续之事。   他们主要是处理比翼双魔留下的煞力与恶孽。   尤其是那黑茧当中,被比翼双魔汇聚过来的血煞——别看它们都融入到了地层河道,暂时消失不见,可在高明的修道人眼中,它们一直都存在着,弥漫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放任不管,这里最多一两天,就会诞生无数恶灵。   这些东西还会污染人的神魄,使人无缘由的产生种种平时不会有的恶念,由此产生各种样的凶案。   只有尽快将之净化,才能确保没有遗毒后患。   李轩则充当工具人的作用,按照那些术师的指使,到各个地方走动。   这是因比翼魔对他与罗烟二人显然是恨之如骨的,所以在李轩经过之处,那些怨煞会自然而然汇聚过来,缠绕在他附近。   李轩现在就像是一个吸尘器,而六道司的术师们,则是垃圾处理工。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李轩这个‘吸尘器’再吸不出什么怨煞出来,那些术师们才将他放过。   随后李轩就第一时间,往大报恩寺的方向看了过去。他想紫蝶妖女现在,到底如何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大报恩寺那边的六道司人员都已全数撤离。李轩遥遥望了那边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而策马往朱雀堂的方向行去。   可回到朱雀堂之后,却让李轩面皮一阵青紫。只因周围不断有人向他行礼,还偶尔有议论声,传入到他的耳内。   “今日多亏了都尉大人!您与罗游徼的刀剑合璧,真是精彩之至。”   “那确实厉害,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那比翼魔被斩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却是头一次知道,男男之情也可如此圣洁无瑕。”   “我也改观了,李都尉与罗游徼之间,确实是琴瑟和鸣,心心相印,似如天作之合。”   “让那孽障嚣张豪横!他以为阴阳侠侣都奈何它不的,就可肆无忌惮,却不知我们六道司,还有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这些人明明是在佩服赞誉,尊敬示好,可李轩听在耳中,却总觉刺耳。感觉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似乎也是含着颜色。   其中的雷云,还拍着李轩的肩膀,哈哈大笑:“说来雷某对这断袖分桃之事一向鄙薄反感,可如果是你与罗游徼,我雷云倒是可以寻常视之。”   “这次多亏了谦之。”马成功则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否则今天的这一关,我可能过不去。改天我请你喝酒,嗯,把罗烟也一起叫上。”   李轩想起了方才这家伙,哄他妻子秦若的话,一面感慨于老马的无耻,一面郁闷的不行。   然后赶来与他汇合的彭富来与张岳,又狠狠插了他一刀。   “你们家传来的消息,你娘亲已经听说了这边的事,据说差点就气昏了过去。李大6他已经赶回诚意伯府,给你观望风向去了。”   李轩脸色已黑如锅底,有些担心刘氏的身体,在从彭富来口中确证刘氏无恙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此时唯一能慰藉他的,就只有那二十个大功的奖赏。   可恶!他原本的打算,是朱雀堂实在没办法解决那妖魔的话,就合同罗烟一起试试看,能否在郊外无人处将那比翼解决。可绝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大场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与罗烟联手。   自己的清白名声,只换得这区区二十个大功,真是血亏!   而等他来到了计功楼,就见罗烟施施然的从楼里面走出来。   李轩见状微微一愣,然后就仔细上下打量着罗烟:“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这话好奇怪。”   罗烟毫无异样的看了李轩一眼:“快进去吧,因之前事态紧急,总管大人又临时提高了赏格。不过——”   他顿了一顿,然后似笑非笑道:“可能还是没法弥补都尉大人你受伤的心灵。”   李轩则看着罗烟若有所思,他现这位已经换过了一身六道伏魔甲,那胸部与双肩的兽纹,也换成了六品伏魔都尉才有的‘彪’。   “你升职了?”   “没有,只是领伏魔都尉俸禄而已。”罗烟摇着头:“幸赖都尉大人福运,我最近屡得大功。说来功勋是足够了,武道方面我也入了六重楼境。可我之前捅的篓子太大,短时间内升不上去。”   李轩顿时就了然于胸,这个家伙非但没有被擒拿,反倒是升官加职,上面那几位大佬的态度由此就可见一斑。   他也就顺势装起了糊涂:“既是如此,那么接下来这十天,我们旗内的一应公务,都由罗游徼你来暂掌。”   李轩决定未来十天,都暂时当一下鸵鸟。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面,就当外面的一应变化都没有生。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   而等到李轩迈步走入计功楼的五层,却没现计功楼主,反倒是望见一位让他意外的身影,正负手屹立于窗栏之旁。   那赫然正是仇千秋,他的头微微俯视,看其角度,应该是在望着离开的罗烟。   “仇世叔!”李轩朝着仇千秋微一俯身。   仇千秋闻言侧目看了过来:“罗烟的事情,你应该很意外吧?”   李轩不禁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确实很意外的,可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已经知晓罗烟的身份。   “仇世叔说的可是这次赏格提升,罗烟领伏魔都尉身份一事?”   仇千秋不由失笑:“你这小狐狸,真是滑不留手。那是总管大人的意思,他想要再看看这罗烟,也希望轩儿你能将她导入正途。”   “诶?”李轩吃了一惊:“总管大人这也太看得起我李轩了,李轩绝无这等能耐。”   “那可未必。”仇千秋却摇着头:“轩儿你可有想过,你二人为何能除去那比翼魔?”   李轩蹙眉凝思,同时心神微动。   难不成紫蝶妖女,对他也有着情意?   此时仇千秋的唇角微微上扬,拍着李轩的肩膀:“所以即便是我,现在也是含着几分期待的。轩儿啊,此女未来只要没死,日后是十成十能进入天位的。她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六道司未来能否再得一栋梁,就看你的手段了。”   李轩仔细想了想,然后就面色一黑,心想这是要让自己牺牲色相的意思么?   他本欲严词拒绝,可随后又想,自己怎能任由紫蝶那孩子继续走在邪道呢?这种事,舍我其随?   李轩感觉自己的‘舍生取义’套装,又要光了。可当他低头看,现这些该死的法器,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第二零八章 佳人邀约   伏魔总管的确提升了诛灭‘比翼魔’的赏格,除了二十个大功,一件中品法器之外,还增加了一次‘灌顶’的机会。   这次可就不是由伏魔总管出手了,为李轩进行灌顶的,将是一位退隐已久的准天位。   仇千秋没有明说是什么人,只说时间被安排在最近三个月内,方向则是冰系武诀。   这让李轩大为惊喜,感觉他那满布创痕的心由此愈合不少。   毫无疑问,这是六道司目前能够提供的众多奖赏中,除那些顶级的法器丹药外最具价值,也最吸引人的。   之前伏魔总管提供的灌顶,就让李轩的武道修为拔升了好大一截。   而这一次,他在武道基础更加雄厚的情况下,想必也能获得一次长足的进展。   就不知这增加的奖赏,究竟是为这次事件给予李轩的额外补偿,还是为让他牺牲色相而预先付出的报酬?   李轩怀着悲壮的心情告别了仇千秋,然后又在藏器楼领了他那‘牺牲’套装的第七个部件。   那是一个额饰,通体由深紫色的雷石制作,外侧镶金。可以镶嵌在眉心,看起来又高贵,又雅致。   它的原主是一位值得钦佩的女子,所以样式偏精致偏柔美。可如果脸皮够厚,那么男子也能够用。   而在他临走之前,藏器楼的司库郑重其事的向他交代:“下次再来,就尽量把奖励凑在一起兑换成上品法器吧。中品的法器,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除非你身上的东西损毁,否则我也找不到什么能往你身上堆的东西。”   他饱含期待的拍着李轩的肩:“六道司上千年积累,即便是上品法器,也有几件不错的珍藏,可直至现今都少有人能够运用。我是很期待它们,能够在你手中绽放光彩的。”   李轩的脸抖了抖,心想这位的意思,是鼓励他尽快将中品‘牺牲’套装,更换成上品“牺牲”套装?   能更换更强力的法器当然是好事,可自己会不会牺牲得更快?   仅仅只是身上的这一套,李轩就感觉自己快驾驭不住了。   而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仿效鸵鸟,在朱雀堂的班房里面呆上几天不见人的时候。李大6却匆匆跑来了朱雀堂,传达了母亲刘氏的旨意。   简单概括就是一句——你李轩今天不回家,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李轩没奈何,他只能找块布蒙上自己的脸,灰溜溜的返回诚意伯府。   他本以为自己会面临刘氏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然后听刘氏哭哭啼啼,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宿。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回到诚意伯府后,却老远就听到刘氏对李炎的痛斥。   “这种事也是能开玩笑的?你就是喜欢煽风点火,危言耸听,见不得你弟弟好。我就奇怪,轩儿那孩子,怎么会喜欢男色?幸亏你仇世叔与那位伏魔总管特意来了一张飞符解释究竟,否则娘可真信了你的邪!”   李轩精神一振,心想自己这是关心则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   他在心里为仇千秋大大的点了一个赞,同时大步走入房内,然后就见李炎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蔫头耷脑的坐在旁边的一张椅上。   李轩进来之后,就得意的朝这位扬了扬眉。   过往恩怨既然已一笔勾销,那么现在,就是新的梁子了!   李炎见状,则是‘嘁’的一声,转过头看向了别处。   “娘!”李轩很乖巧的朝刘氏一礼:“不知娘亲唤孩儿回来,是有何吩咐?”   “原本是听你哥说了秦淮河的事,所以想把你唤回来训一顿的。”   刘氏的脸上全是慈祥的笑意,拉着李轩在旁边坐下:“可你们家那位总管在符里面解释说,你与那个叫罗烟的之所以能够将比翼魔杀死,其实是依靠他们堂里的一件特殊法器,并非是你真有龙阳之好。   总管还说他们会对外宣扬,将这误会解释清楚的。哎哟!为娘听说之后,真是松了口气。你不知道,之前我死的心都有。”   李轩的心情顿时就灿烂了起来,忖道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此刻他对那位总管大人与仇世叔,已经不止是点赞了,就连感激涕零,顶礼膜拜的心都有。   仇世叔他该早说的,害他心情沮丧担忧了半天。   “孩儿是什么人?娘亲你难道还不清楚?怎么可能会喜好男人?这都不用想,一定是有人在造谣污蔑,诽谤生非。”   刘氏也猛点着头:“正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嗯哼,你以前那么好色,这一时半会之间怎么改得过来?”   李轩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才好。自己是该赞同呢?还是该义正辞严,说自己是真的已改邪归正?   随后他又见刘氏,拿出了一张信封:“对了,这是方才薛小姐的女婢送过来的信,她让我转交给你。”   李轩拆开信封,只见那素白的信笺中只有短短的一句——今夜酉时,与君相会于鸡鸣山下。   李轩仔细凝思,才想起今天是城隍爷的诞辰,那边照例是要开庙会的。   所以薛云柔的意思,是要与他在鸡鸣寺约会?   李轩的心脏,顿时就不争气的‘砰砰’跳动起来。   ※※※※   在朱雀堂,镇妖塔的第三层。   当囚门哐当一声打开,仇千秋与雷云一起,先后走入一间昏暗潮湿的囚房内。   当外面的灯光照入,里面一个满头乱,全身血斑,被锁在一根巨柱上的人影蓦然抬头,看着走入进来的几人。   当他适应了光线,望见走入进来的几人,当即一声嗤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怎么?又到动刑的时间了?今天好像早了一点?准备用什么刑,百针穿穴?血虫噬骨?都尽管来。”   可此时他的瞳孔,也在微微收缩。   伏魔真人仇千秋带给他的威慑力,与其他人都截然不同。   这位昔日在白虎堂任职时,可素来都以铁腕闻名,在西方边塞之地凶名赫赫。   “话听起来倒是很硬气!气色也很不错,看起来心气很高。”   仇千秋踱步走到了神慧的面前,仔细盯着这神慧打量:“也就是说这位神慧上人到现在为止,他什么都没有招对吗?”   “确实是一个字都没有吐露。”那是镇妖塔第三层的牢头,他一声苦笑:“您也看到了,我们把所有的刑罚都用尽了,这个人的骨头很硬,几次撑到昏迷都不肯招。”   “是你们方法不对!”   仇千秋冷笑:“把他带去黑水牢,再取三千血蚤鱼倒入进去,给我关他个十天十夜,直到把我们想知道的事情都问清楚了,再放他出来。”   旁边的牢头闻言一愣,看着仇千秋:“血蚤鱼?副堂尊,这只怕不妥?”   这种生物与海外才有的食人鱼差不多,是一种体型极小的鱼类,却牙齿锋利,性情凶猛,喜欢成群结队啃噬猎物。   血蚤鱼带给人的痛苦其实不大,顶多是相当于普通的凌迟之刑,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可这十天时间关下来,估计这神慧上人的骨头都不会剩下。   “没有什么不妥的!此人不惧伤痛,却只畏死!”   仇千秋微微一哂:“他如果招了,那就留他一命。如果不招,那就等到十天之后再开门。”   雷云却眼神迟疑:“可副堂尊,这神慧上人在林紫阳军中的地位极高,曾被林紫阳许以国师之位。他是林紫阳谋反案的重要人证,他不但知晓林紫阳与弥勒教的众多机密,是唯一可能知道那弥勒佛子身份之人,朝廷的刑部也点名要他。”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用上了秘语传音,不使那捆在镇魂柱上的神慧上人听闻。   可仇千秋却毫不在意:“不肯招供的证人,毫无价值,活着有什么用?如果有人来问责,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便是。”   随后他又想起一事,冷笑着问:“说来那血无涯,也是不肯招对吗?”   旁边的老头已经预感到这位魔头的命运,他却毫无感触的回道:“就只是这七天,我等已对那血无涯用刑五次,且都是大刑。”   “那就一起丢入黑牢,就按照我说的办。这等罪大恶极之辈,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仇千秋将袍袖一拂,直接走出了门外:“不单是他,镇妖塔内所有与弥勒教及林紫阳谋反案有涉的人犯,也都可如此处置。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才可以活命。还有,所有人犯尽量分开。这里的黑水牢,应该不止一个。   此外,最近这些天尽量加强塔中的巡查力度,每天多增两位伏魔都尉镇守。这些人之所以撑着不招,是自忖外面有人,他们还抱有活着出去的希望。”   这个时候,那神慧上人的额头上,都溢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   他的瞳孔内,更是闪现出了一抹惊惧之色。这位仇副堂尊的所有言辞,都是正击他的要害。   这位随后抬头,用含着求助的眼神看向在场几人中的其中一位,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平静无波的随同仇千秋走出牢门。 第二零九章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   依然是金陵城南的那间寺庙内,一位和尚,一位拄着拐杖的道士,两位儒生,重新在这里聚。   “今夜酉时,相会于鸡鸣山下?”龙睿神色好奇,再次向玄尘子寻求确认:“玄尘道兄,你确定是鸡鸣寺?他们去那边做什么?还是傍晚时分?”   “应该是去参与都城隍庙会,今日乃都城隍诞辰。”   玄尘子面显愧色道:“此事已经确定无疑,说来惭愧,贫道事急从权,是用了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才得知此事。“   此时他又语声一顿,含着几分期盼:“就不知三位可都已准备好了?”   “道友拜托之事,在下岂敢不放在心上?”   王静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件物什取了出来:“可在这之前,我们得先确定一事。我等这次虽是受玄尘道友你委托,要试那李轩的人品才情,却绝不可以力量强迫。说来我等直接在那位薛仙子的面前出手,其实就已很过份了。”   玄尘子闻言微微蹙眉:“可如果不强逼他,又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入局?”   “这点好办,你我大可拿出彩头,诱之以利。”   龙睿笑了笑:“不过还有个难题,该怎么把他引到我们的面前?”   真如大师双手合十:“龙兄你说的难题,其实也不难解决的。我恰好知道,往年的都城隍庙会,都有金陵大商家在庙会中摆出高台,设下诸关,以重金诱人登台,号称‘登天梯’,算是庙会中最引人关注的节目。今晚我等,也不妨摆一个别开生面的天梯。”   他随后就看向玄尘子:“问题是那位李都尉出身诚意伯家,最近又屡立殊功,如今身家豪富,寻常之物,怕是不能入他之眼。道友意下如何?”   玄尘子不由吐了一口浊气,他知道这彩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由这三位出的。   “此法甚善,就依三位之意。第一个彩头,我可用此物。”   那是一个丹瓶,哪怕被一层层的道门玄纹重重封印着,依旧往外散溢清香。   “你们龙虎山的指玄丹?”   王静从玄尘子那里得到确认之后,就微微颔,指着身前之物:“这两件东西你认得吧?我们以前用过的,道友以为如何?”   玄尘当即面含笑意的微微颔,表示认可:“王兄有心了!此法一举双得,不过这题目,便由我来指定如何?王兄可莫要放水。”   然后他的眼神稍稍挣扎了一番,就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鸟笼。里面一只头有凤冠的青色小鸟,形神萎靡的缩在笼内。   “这是第二个彩头。”   “神血青鸾?”   龙睿诧异的看了那鸟笼一眼:“玄尘道友这次的手笔可真不小。”   这样一只拥有神兽血脉的幼生灵兽,可是极其的罕见。虽然价值上要略略逊色于高阶法器,可它的稀有程度,却可比拟极品法器。   之所以二者间存在巨大的差距,是因这种幼生灵兽还需花时间与各种资源培育,而极品法器可直接挥威能。可前者的成长性,却又远远强于后者。   “算不得什么大手笔,只是顺势出手而已。”玄尘子叹了一声:“此鸟极傲,性情刚烈。被我拘拿之后就已心存死志,至今为止,它已一个月未曾饮食。再拖下去,多半不能活。”   龙睿明白了,这是废物利用的意思。可即便如此,这桩彩头也是份量十足,换成他遇上了,也会忍不住试一试的。   他收回了目光,然后也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空白卷轴:“第二关便由我来吧。玄尘道友,我这次够意思了吧?”   玄尘子脸上的喜意顿时更增三分:“龙兄此法深合我意!同样是一举双得。”   此时真如和尚则有些头疼的将双手合十:“有二位珠玉在前,却是让贫僧汗颜了。贫僧痴长这二十载,除了日常的修行之外,就只在佛经与医术上下过功夫。玄尘的道友你总不能让我与他辩经,试他的医术吧?”   他仔细想了想:“这样吧!我先与他打几个机锋,然后再用这个东西试一试。”   随着真如从袖里面取出一物,玄尘子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他那上扬的唇角。   他接下来又仔细想了想,然后才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个鸟笼:“这是第三个彩头。”   “火云凰?”王静看着鸟笼内那只同样身具凤冠,通体赤红色的鸟儿,他神色错愕万分:“道友抓鸟的功夫,可真不俗。”   “王兄说笑了,这神血青鸾与火云凰,原本就是一对。我捉了这只神血青鸾,这火云凰便恋恋不去,被我擒拿。”   玄尘子苦笑了笑,神色伤感:“此鸟本是我为师妹准备的礼物,可如那家伙能连过你们准备的三关,那么可见此人的人品才情,都是足以配得上师妹的。我这个做师兄的,岂能不成全?”   ※※※※   傍晚时分,李轩就来到了鸡鸣山下等候。而直到华灯初上之际,薛云柔才终于策骑在一匹龙驹身上款款而至。   李轩望着龙驹上的少女,一时竟看呆了眼。   后者是一身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盛装打扮,她内里是一身紫色宫装,外披着纱衣。袖口与肘间绣的是朵朵睡莲,将少女的气质衬托的纯洁无瑕。肚腹上缠着一条雪白的织锦攒珠缎带,则将薛云柔那盈盈可握的腰肢,还有那胸前的挺拔,衬托的更加动人心魄。   她的一头青丝则松散的挽起,间斜斜的插着一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摇曳生姿。   等到那龙驹近前,薛云柔的俏脸不知为何竟殷红似血,却也因此更添美艳。   “抱歉!让李大哥你久等了。”薛云柔一边很歉意的说着,一边从马背上跃下:“在家里不小心多花了一些时间。”   “不久,不久。”   李轩还是呆愣愣的看着。像是猪哥一样,眼珠子一动不动:“其实我也没到多久,也就是酉时一刻左右。”   他以前也是经历过几次约会的,主要是去给别人好人卡。他的病情那时已经恶化,不敢耽误那些好女孩。   可这好歹也是经验,女孩子嘛!穿衣打扮都需要时间,迟到是正常操作,能够理解的。   等到自己的话出口,李轩才感觉不妥。现在都已经酉时八刻了。   不过他认为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还是值得的,站在他面前的薛云柔,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他想古人所说的倾国倾城,羞花闭月,怕也不过如此。   薛云柔望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则‘噗嗤’一笑,眼里闪现出几分喜意。然后她就挽住了李轩的臂膀:“我们今晚先在庙会逛一逛,然后我们再去玄武湖,我家在那里准备了一艘画舫,云柔有些东西想给李大哥你看。”   “今日自然以你为主,李某言听计从就是了。”   李轩感觉今日的薛云柔,额外的动人,额外的充满诱惑。尤其那缕飘过来的体香,让人香蕉大动。   此时这鸡鸣山上已经是布满了华灯,入夜之后,那都城隍庙前的庙会非但没有冷清下来,反倒更加热闹。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而就在李轩与薛云柔一起步入其中的时候,立在旁边一座石碑上的听天獒,扬着它的狗爪,笑眯眯的朝李轩打招呼:“哟!李谦之,好久不见,近来——”   李轩斜目看了它一眼,然后就装作看不见。蓦地加快脚步,带着薛云柔走入人群当中。   这只狗,真是忒没眼色,没看见他现在有美相伴,正在约会当中吗?   听天獒的狗脸顿时一僵,然后就很无趣的趴在了碑上。心想果然啊,这世界的男人都这样,是有异性没人性的。   可接下来它又眼神微动,看向了人群当中,一个鬼鬼祟祟,却穿着一身六道伏魔甲,同样青春靓丽的身影。   “江含韵?”   听天獒先是疑惑的出一声呢喃,然后它眼中就现出神采,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   接下来它竟一跃而起,直接往江含韵的肩上落去。   后者差点将听天獒给一拳打飞。现是这只可恶的狗之后,就又硬生生的止住。   不过她却肩膀一抖一振,就将扑过来的听天獒弹飞了出去。   “死狗,滚开!别来烦我!”   要不是上面已三令五申,让他们务必不能再得罪都城隍及其属下一应神明,她现在就撕了这只狗。   “江校尉你认真的?”听天獒却嘻嘻一笑,浮空悬立:“要不我现在就跑到李轩面前,说你十四岁之前的暗恋对象?”   江含韵的脸,顿时一阵青黑。这桩旧事,一直都被她视为自己的黑历史,是不可触的禁忌。   尤其当下,此事更不能被那人得知,否则就太尴尬了。   此时她的十指骨节,开始出了‘咔嚓擦’的爆响声,一身气息则严寒如冰:“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一具狗尸?”   “这是都城隍庙,我才不怕你。”听天獒嗤的一笑。随后就促狭的看向了前方:“江校尉你与他们二人一起约好来逛庙会的对吧?我帮你叫他。李谦之,你看后面——”   可这位的话才喊出半截,就被江含韵急忙抓住了狗嘴。 第二一零章 修罗场再现? 江含韵面色微白的掐着听天獒的狗嘴,低声训斥:“给我闭嘴!你敢多事,我现在就宰了你!” 听天獒‘呜呜’的说不出话,可随后它尾巴一摇,在高空中招出了一杆细小的风矛,那矛尖指处,正是李轩与薛云柔二人的方向。 “你敢!”江含韵的神色无奈:“我听说你喜欢吃三味居的骨头汤与黄龙醉是吧?我这几天让人给你置办一次。” 听天獒的眼中顿时现出了些许得色,它随后又把尾巴摇了摇,让空中的风矛,变化成三枚风刃。 “行,三次就三次!” 江含韵哼了一声,终于将听天獒的嘴松开。可她的周身罡气,还是时不时的出爆竹一样的声响。 其实那骨头汤与黄龙醉花钱都不多,相较于他们这些修行人来说不值一提,可这种被敲诈勒索的感觉却很不好。 “我要喝的可不是三味居的骨头汤。”听天獒却砸了咂嘴,同时‘嘿嘿’的笑着:“你母亲给李轩熬的虎丹汤与金鳌汤,李轩喝了之后总是赞不绝口,搞得我也想尝尝味道。下次你母亲再熬汤,麻烦江校尉你带些给我。咱每次也不要多了,一个小酒缸大小就可以,鳌丹与虎丹我不敢想,多给我盛点骨头。” 然后它就往前方看着:“校尉大人是跟梢尾随他们来的?这种行为可不太好。不过本獒倒也能够理解,这是怕被你表妹横刀夺走吧?那毕竟曾是你孩提时的——哎哟!” 可听天獒的话还没说全,江含韵就一拳砸在它的头顶。虽然力气不大,可听天獒还是栽落地面,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你这是恼羞成怒!” 它稳定住身影之后,就用双爪抱住狗头,很是气愤的盯着江含韵:“四次!记住了,必须给我带四次汤。还有,你再打我,我跟你没完。” “是你自己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江含韵面色酡红,义正辞严的怒斥道:“我只是担心表妹不懂事,被那家伙占了便宜,你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听天獒咧了咧嘴,神态万分不屑。它心想自己本来就是一只小狗狗,该怎么吐象牙出来?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至极! “行!行!可像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听天獒看在李轩这些天提供的那些吃食,最近又花钱给它塑了金身的份上,决定还是忍着气,给江含韵出出主意。 “你表妹她今天的决心很大,知道我的谛听神通,听到她心声在说什么吗?” “在说什么?”江含韵贝齿咬着下唇,侧目询问。 “她现在的心思,大概就如你现在想的。” 听天獒用爪子挠了挠脸:“人家可是豁出去了,就连铺床的白巾都准备好了。像你这样心态傲娇,犹犹豫豫,是迟早会失去他的。” “铺床的白巾?”江含韵的整个人顿时僵住,那吹弹可破的面皮一时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紫。 白巾铺床——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传统习俗中,新婚夜用于铺床的白巾?云柔她这次居然这么大胆? 听天獒的心脏则开始打鼓,心想李轩啊李轩,咱这次可是为你豁出去了,够义气吧?诓骗这位女魔头的风险,可不是一般的高,会死狗的! 随后听天獒,又万分好奇的看着江含韵。它在想这位血手人屠,铁血修罗,接下来会选择怎么做呢? ※※※※ 当李轩与薛云柔一起走入到庙会最繁华的地段时,少女就像是放飞的小鸟,带着李轩在各个摊位上逛着。 捞金鱼,套环,射箭等等——薛云柔一项项玩的不亦乐乎,他也很凑趣的没用任何修为,就陪着少女一个个摊位的疯玩。 不过在这个玄幻仙侠世界,捞金鱼与套环的难度可高了,那些金鱼额外的灵活有力气,捞鱼的纸则是一碰就破;而套环时与目标物隔开老远,后者还可以活动。 以李轩现在的耳聪目明,竟也是收获寥寥,赔了好几百两银钱——这些商家极其狡猾,对他们这些修行之士的收费极高。 一直到那些猜灯谜的摊位前,李轩才算是一振雄风。 “错把梅花当桃花?这应该是指鹿为马。” “僧尼共谋脱佛门?应是约定俗成。” “万般皆下品,打一官职,尚书?” 依靠着前世的积累,李轩势如破竹的一路将灯谜破去,而就在他横扫到这个摊位的中段时,却忽然一声惊咦,在身侧不远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芊芊?” 他的人形百度乐芊芊,此时就俏生生的立在十步之外,旁边还立着一位二旬左右,品貌非凡的惨绿少年。后者应该是从摊位的另一侧走过来,也将那些灯谜全都横扫。 “都尉大人?”乐芊芊也是眼现讶色,可当她望见挽住李轩手臂的薛云柔之后,俏脸就微微有些白:“还有薛姐姐,你们怎的也在这里?” “是我约了李大哥来逛庙会。”薛云柔把李轩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同时笑盈盈的看向乐芊芊身旁的少年:“芊芊,不知这位是?” “他叫宋子安,是我的表兄。”乐芊芊脸色有异的给两人介绍着:“他从淮安过来,母亲让我陪表兄过来逛一逛。” 宋子安当即彬彬有礼的朝二人一礼:“淮安宋子安,见过两位。这位想必就是芊芊的上司,伏魔都尉,明幽之虎李大人吧?一直都有听闻过李大人的声名。我家芊芊,劳您照顾了。” 可不知为何,李轩却从宋子安的神态中,感受到了几分敌意。这位似乎想要在李轩眼前展现出与乐芊芊之间的亲近,特意往少女身边站近了一步。可乐芊芊却又不着痕迹的,往外退开一步,始终保持着三步距离。 “宋兄过誉了!”李轩回礼的同时,双眼微微一眯,虽然乐芊芊的反应让他很满意,可那惨绿少年宋子安的举止,却让他生出了警惕之心。 这个家伙,是准备挥锄头,挖他家的小白菜——不对,是人形百度吗?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旁边的薛云柔,则是看了看他的眼,又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若有所思。 也在这时,旁边又传来一声惊咦:“好巧!师妹你怎么来了?” 李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双手拄着拐杖的陌生道人,正从远处的人群当中行出。他的脚似乎不能落地,行走时完全依靠拐杖。这让道人的步态艰难,可他身周却似有着一层无形力障,将周围的人群排挤开来。 “玄尘师兄?” 薛云柔也很惊讶,很关切的询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一个八重楼境的术师,好端端的怎么就伤成了这样?究竟是伤在何处?还有,伤你的是谁?要不要我请我姑父给你看看?” 玄尘道人的面皮抽动,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李轩,还有他身后矗立的‘伏魔金刚’一眼,眸中现出了滔天怒恨。 尤其薛云柔挽住李轩的一双小手,让他怒火攻心。 可他随后又及时收住:“我这伤不提也罢,再过几天就好。至于那伤我之人,本道自然会要他好看!此人秉性卑劣之至,说出来只会污了师妹的耳朵。” 玄尘道人换上一副笑容,亲和可掬:“对了,师妹还没回答我,你怎的也在这里?” “是我约李大哥来逛庙会,”薛云柔落落大方的给玄尘子介绍:“他叫李轩,六道司的伏魔都尉,也就是我对师兄你所说的那人。” 就在薛云柔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轩明显察觉到玄尘道人散出的强烈敌意,还有那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与怒恨。 这位隐藏的很好,可李轩身为男人的直觉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 他心内当即警铃大作,心想这莫非是又一个想要挖他家小白菜的? 真是歹运,这好好的约会,怎么就被搅和成了这样? 撞见乐芊芊与她表兄也就罢了,怎么又来了一个玄尘?这贼老天,怎么就见不得他好! 此时薛云柔正在反问玄尘:“倒是玄尘师兄,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不好好在家静心休养,反倒来这庙会凑热闹?” 此时她的眼中微含狐疑之意,面色清冷。 玄尘一听就知薛云柔是起疑了,他这位师妹,素来都七窍玲珑,冰雪聪明。可他脸上却毫无异色:“我这是与几位好友约定,要在今年的都城隍庙会摆下天梯,藉此会一会金陵城的英杰。我是不好推脱,且这伤势也确无关大碍。你们看那边,那座擂台就是我的几位好友设下的。保圣寺的真如大师,江南大儒权顶天的弟子龙睿龙守智与王静王溪泉,都是这江南之地最拔尖的几位年轻俊杰。” 几人循着他所指之处看过去,果见那边摆着一座高台,下面则聚着人山人海。至少有三五百人围在那边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此时玄尘又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唇角:“说来我那几位好友这次都在彩头上下了血本,就不知李都尉有没有兴趣?” 薛云柔的眼中顿时现出了几分愠怒,她已听出了玄尘语中含着的挑衅之意。 第二一一章 登天梯   “彩头?”李轩侧目看了过去,眼现出几分好奇之意:“什么样的彩头,银钱吗?”   他不是听不出玄尘道人的不怀好意,可一听到‘彩头’这两字就很感兴趣。   不过据他原身的记忆,那些大商家在庙会中摆的天梯,奖金最高都不会过万两。   如果是这样,他还真没兴致去奉陪。最近他连着几笔重金入袋,腰部又鼓起来啦。   当然,这万两纹银虽然不是什么小钱,可相较于身旁的薛云柔,这点钱自然不值一提。   “这三关天梯只要通了任意一关,便可得纹银三千两。三关皆过,则是纹银两万。”   玄尘道人说完这句,就现李轩眼中的兴致迅消退。他想真如和尚的判断果然是对的,这些许阿堵物果然不能入此人之眼。   所以他随后就把语声一转;“这只是针对凡人的赏格,修行之士还有加料。增加难度的同时,还有三件世间罕见的奇物作为彩头。第一关是龙虎山的指玄丹;第二关是一只幼年的神血青鸾;第三关则是火云凰。”   薛云柔不由对玄尘道人侧目以视,眼神更加冷冽了。   那神血青鸾她不知是什么情况,可第一关的指玄丹,还有第三关的火云凰,都是她这位玄尘师兄之物。   “神血青鸾与火云凰?”   此时在李轩对面,乐芊芊的表哥宋子安不自禁的眼现惊奇之色:“你们几位可真是大手笔,那可都是稀世难寻的神兽血裔,居然被你们拿来做登天梯的彩头?即便第一关的指玄丹,也极其珍贵,不但可助人短暂达至天人合一之境,感悟天地大道,还可壮大神魄。”   他‘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同时斜目望着李轩:“这般神物,便是我都感兴趣了。正好,过些时日就是芊芊的生辰,而宋某一直都想要给芊芊谋一件礼物。那只火云凰正好合适,难得的是成双成对。李兄,你我不如前往一观,看看究竟?”   李轩心想你要去就去,扯我干吗?听这语气,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不过玄尘说的这三件彩头,也确实动人心弦。   如果真的是神血青鸾与火云凰,那么这些东西的总价值,已经过五十万两纹银!   真不知这玄尘子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舍得这样的血本,是自负无人能够破这三关吗?   乐芊芊那边当即摇头:“表哥无需如此费心的,我父亲他早就给我准备了一只护驾灵宠,只待我修为到了四重楼境,就可订立灵契,那也是一只白泽血裔,是最适合我的。”   薛云柔则强扯着李轩往前面走,同时嘟起了嘴:“别看,什么登天梯,一点都不好玩。陪我去看糖人,那位师傅的手艺可真厉害,你看那只凤凰,简直惟妙惟肖,堪比那些著名的画师。”   李轩想了想,还是顺着薛云柔的心意往另一个摊子走。可就在这刻,那玄尘道人又语声悠悠的说着:“我记得师妹最近,正在凝练后天玄雷道体吧?那么这指玄丹,可是大有用处。还有那火云凰,可是师妹未来兼修火法的绝佳臂助。如果就这么错过,那真是可惜了。”   李轩闻言微愣,蓦然站定了脚步。再次定睛看了那擂台方向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几分兴致。”   他当即迈步,转而往擂台的方向走,可薛云柔不但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还皱着眉把樱唇凑到他耳旁:“别上当,我这师兄他心存不良,想要看你在我面前出丑呢。”   “我知道。”李轩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是过去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薛云柔却反倒加大了力气:“李大哥,没必要去的。那什么火云凰,指玄丹,我家的财力又不是买不到。”   李轩感受到少女拉扯的力道,他是又觉温暖,又感好笑:“我看那边的前面两关,似是考校棋艺与诗才,这两方面我都稍稍懂一点,应该还不至于连一个题目都做不出来,云柔你可别太小瞧了我。”   薛云柔狐疑看了李轩一眼,在仔细寻思了一阵,她还是顺势放松了手,随着李轩一起来到了擂台前方。   她想自己喜欢的,可从来都不是轩郎在这些技艺上的成就,而是李轩的担当,为人,还有她身临险境时,毫不迟疑的挺身而出。   即便李轩这次一关都破不了,甚至当场出丑,自己就不喜欢了吗?   玄尘子师兄的那点心思,她心如明镜。可这点上不了台面的龌蹉手段,如何能动摇她对轩郎的情意?   何况还有她呢,有她帮忙出谋划策,李轩怎么都能过一两关的。他们又不是专研此道的文士,一定要与他们比个高低。   “这棋关的守关之人,是王静王溪泉,他乃是江南棋界的后起之秀,在国子监内号称小棋宗。他创下的几个死活题,整个南京城至今都无人能解。”   玄尘子拄着拐杖跟上来,笑盈盈的说着:“师妹也可试一试的,我记得师妹最喜欢的就是下棋了。曾经痴迷于此道,几乎耽误了修行。”   李轩过来之后,先是看那些挂在擂台旁边的白幡。这些幡布上,绘着一张张棋图,有官子题与手筋题,还有好几个死活题。   他初时面色平淡,可直到最后一题,李轩的神色却微微一凝。   “看起来都挺容易的。”旁边的宋子安,此时无比自负的将手背负在身后:“李都尉,这些棋图,你可看懂了?”   李轩不禁唇角抽了抽,心想自己居然被小瞧到了这个地步,他没理会宋子安的挑衅,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也看得差不多了,如果这些题目,都是由这位王兄自创,那么他的棋力的确可入国手之林。”   玄尘子闻言不禁暗暗哂笑,这个整日流连青楼的纨绔,能知道什么是对弈?什么是手谈?估计这家伙连这题目看都未必能够看懂。   这些言语,怕不都是打肿脸充胖子?他却乐见其成,正愁该如何挑动李轩上台。   “李都尉既然看懂了,那不妨上去一试?”   宋子安此时也冲李轩眼咪咪的笑:“你我不如一起登台?看看谁能拔得头筹?” 第二一二章 你也来试试我的(5300字大章)   “要比试?”李轩看着这位,然后就不怀好意的笑道:“可以啊!不过你我之间,是否也来个彩头?”   他想人家玄尘,可是拿出了真金白银。你宋子安什么都没有,还想来踩他的脸?   宋子安却是大气的人,毫不犹豫的就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放在身旁乐芊芊的手中:“这是晋初大儒黄尚宾留下的折扇,上书的是黄尚宾手录的《正气歌》!我就以这折扇作为彩头,就不知李都尉,你敢不敢应?”   这一刻,李轩全身上下的‘牺牲’套装,都‘嗡’的一声响。就连一直藏在李轩袖子里的文山印,也在震颤不已。   李轩心想来了来了,藏器楼那位老司库还说没什么东西往他身上堆了,这不就来了么?   ‘牺牲’套装的点睛之笔,就在眼前!   黄尚宾之名,他可是如雷贯耳的,那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在科考中连中六元者。其为人也是刚烈耿直,不但敢在晋太宗还是燕王身份,权势极盛之时,当面顶撞太宗,更于靖难之后,携其妻女投江殉难。   而在晋太宗亡后,朝廷已屡次议论为黄尚宾表封,加谥号,以表彰忠直之臣。此事便连皇帝都同意,可群臣却因为这位的谥号到底用文忠,还是文贞,而争论不休,定夺不下。   这件折扇的威力与价值,估计还在于少保的那件卷轴之上。后者不太好取用,可这折扇却是能够随时拿在手里装逼的。   眼前这位宋子安宋兄,真不愧是姓宋。   “成!”李轩很干脆的应了下来,然后仔细想了想:“此物价值连城,本人一时难以估价,也拿不出水准相当的器物,我这边只有各种银票金票,大约十七万两纹银,不知宋兄肯否接手?”   他见宋子安点头道了声‘公允’,就将手里的一叠票子,也塞到了乐芊芊的手中。   后者看着他,眼神却很忧虑。   李轩当即心内一暖,知道他的人形百度还是向着自己的,然后他就俏皮的朝乐芊芊眨了眨眼,就登上了擂台。   此时那宋子安已经在王静的面前坐了下来,李轩也紧随其后,同时抱拳见礼:“六道司李轩见过王兄!”   “都尉多礼了。”王静抬袖往身前的一幅棋盘指了指:“有请!我这一关共有三题,可如果是修行之士,可以在第三题追加难度。当然彩头也会变化,王某会在二位成功破题之后,奉上一枚龙虎山天师府的‘指玄丹’。”   李轩点了点头,一言不的在棋盘上落子。且是落子如风,完全不假思索。   王静摆出的前两个题目与宋子安不同,一个是手筋题,第二个是官子题,死活题都是看似简单,内藏陷阱的那种,没有业余三段,四段的水准很难将之解开。   可前世他作为一个资深宅男,最大喜好之一就是围棋。没办法,手里没钱,闲得慌。   而他的棋力,虽然只有业余五段左右,可这练习题却做过不少。   不同于古时候,在他那个信息大爆的时代,各种题集成千上万。什么阳论,玄玄棋经,鬼手魔手,官子谱等等,中日韩的死活题集,李轩基本都做过研究。至于那手筋题,官子题,更不知有多少。   他当然没时间将之一一破解,所以更多的是直接看答案,然后把它们记下来。   如果对面这位‘小棋宗’直接与他对弈,李轩都未必有这样的自信。可既然是做题,那简直是给他送钱。   可能是感觉到了李轩的度,宋子安的面色微变,也同时加快了落子。   不过先解开这两题的,却是李轩。当他将身前的棋盘推开,宋子安的额头上,已经溢出点点冷汗:“这可不能算我输,他给我的这两个题目,要更难得多。”   他是登台落子之后,才感觉道王静这些题目的不凡。看似很简单,初通棋道之人都可破解,可其实暗藏玄机。所以他这其实是在失败了一次之后,起了第二次挑战。   下面的玄尘道人不禁微一凝眉,心想这家伙,竟然没上当吗?   王静前两关的这些棋题,可花了他不少心思。   玄尘生恐李轩如传言中的不学无术,所以挑了这些看似简单,实则杀机内蕴的题目。就是想将此人勾上台,再将他狠狠的羞辱一番。   连基本的手筋题与官子题都看不懂,又如何能与薛师妹兴趣相投?   可由眼前这一幕看来,此人在黑白一道上,怕是真有一些水准的。   不过玄尘道人的面色,很快就平静下来,心想破了也好。否则王静准备的节目,还用不到李轩的身上。   那加了料的第三题,才是真正可让李轩原形毕露的。   此时台上的王静,正用略含惊奇的目光注目李轩:“恭喜兄台,这的确是第二题的正确解法。那么接下来,都尉大人可以用正常的解法,破我的第三题。或是按照我们为修行之人定的规矩——”   李轩没等对方说完,就笑着回道:“王兄就把我当成修行之人!”   如果只为这区区三千两纹银,他可不会将陪软妹子的时间,花在这所谓的天梯上。   “可以!”   此时已经有棋童在王静的示意下,将一面绘着棋图的全新白幡,挂在旁边的木杆上。   而王静本人,则取出了一小壶酒,还有一个丹红色的棋盘。   “这是?”李轩诧异的望着,他感觉到那壶酒,还有棋盘的不凡之处。   “酒为邪心酒,盘是碧血丹心盘。”王静解释道:“前者是我理学传承独有之物,可以放大人心中的种种邪念,可如果撑过去,却能强身健体,壮大神魄。不过最大的用处,却是精炼提纯我们儒门的浩然正气。   至于这棋盘,乃前代大将越武穆所遗。但凡心存邪念之人,便是在棋盘上落子都做不到。而兄台接下来,必须先饮一瓶邪心酒,再于碧血丹心盘上,破我出的第三题。”   他微一挥袖,瞬时间数十枚棋子,分布于棋盘之上:“这是王某苦思近月设下的死活局,至今都无人能破,有请兄台试解之。”   李轩一听‘邪心酒’之名,就扬了扬眉头。这的确是理学独有之物,不过已淘汰多年了。   这是因‘邪心酒’虽可助人提炼纯化浩然正气,却是自杀式的练法。很多人都是正气没能提炼成功,反倒把人给练废了。   所以这是以‘邪心酒’放大邪念,然后在不能存在任何邪念的碧血丹心盘上落子么?   相较于王静的出题,这才是最难的一点。   不过李轩还是沉下心,看向王静出的死活题。然后他就想这可巧了,眼前的这一题,竟是他见过的。   他又抬眼看了这位一眼,心想这死活题,是这王静一手设计的?那么此人的‘小棋宗’之名,确是名副其实。   而就在李轩,准备伸手去拿酒壶的时候。旁边一只手,却抢先将那壶拿在了手里。   “可否由我先来?”   竟是宋子安,他竟已将自己身前的两个题目破解。   王静同样愣了愣,然后看向宋子安身前的两张棋盘:“可倒是可以,不过恕我直言,兄台的解法并非最优。只论棋力,宋兄可能要逊色这位都尉大人不少。还有,这一关的难度极大——”   “少啰嗦!这解法是否最优,还不是全凭你说?”   宋子安冷笑了笑,然后就把那酒壶拿了过来,将之一口饮下。   仅仅一瞬,他的脸就已胀红一片。他定神看着那碧血丹心盘上的众多棋子,然后就冷声哂笑:“有些意思,竟是三征之局。”   他当即拿着一颗白棋,在那碧血丹心盘上落子。可下一瞬,他一阵错愕,只见那颗白子被蓦地弹开,飞出了老远。   宋子安皱了皱眉,似心有不甘的不断拿棋子放上去,可结果却无一例外,还是接二连三的被崩弹开来。   “看来宋兄的心境修为,在纯与净上,还是欠了些火候。”   那王静笑了笑,转而将一面正常的棋盘,推到了宋子安的身前:“宋兄还是可以用此棋盘,尝试解题的。”   宋子安的面色一阵凝冷,可随后还是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一枚棋子,落在了王静推来的棋盘上。   他想自己都没法在这碧血丹心盘上落子,何况是他小姑乐夫人口中,这个不学无术,浪荡无行的李轩!   此时在台下,乐芊芊已是柳眉微蹙:“这题目已经很难了,怎的还要喝邪心酒?以这第三题的难度,世间何人能解?”   她以前曾经见过人服用邪心酒,结果却是当场肆意作,丑态毕露。   玄尘子闻言则唇角微挑:“若是难度不高,我与几位好友,又如何舍得将指玄丹作为这一关的彩头?”   关键还是那酒,他想以李轩卑劣的人品,这邪心酒一下肚,估计就得丢人现眼。   那‘邪心酒’的酒力,即便是理学那些有名的后起之秀,都未必能够镇压得住。   薛云柔侧目扫了玄尘子一眼,眼神更加凝冷。她觉得自己这个师兄就像是变了个人,越来越让人不喜了。   以前她跟随舅父,在北京的东岳仁圣宫修行,这位玄尘师兄可不是这样的。   她随后又看向台上的李轩,在稍作凝思之后,还是没有上台阻止。   被那棋童挂在白幡上的死活题,一看就很难。绝不只是宋子安所言的三征,而是五征之局!   所谓五征,是棋盘上五块棋当中,在接下来的步骤中必失其一。只有正确的落子,才能够破局。   薛云柔原本欲尽快找出解法,然后以密语传音的方式帮助李轩作弊。   可她到现在,没有任何头绪,也不知轩郎他是否想到了解法?   不过对于李轩的人品,薛云柔却有着十足的信心。   能够登上问心楼顶层的人,又怎会栽在这邪心酒上?   台上的李轩,则是笑眯眯的,将王静递来的另一个小酒壶,也一口饮尽。   这酒水一下肚,李轩就感觉自己的胸腹之间像是火烧一样,同时心念之内生出种种阴私邪念。   他现在很想将薛云柔直接推倒;也想要把玄尘子这个觊觎薛云柔的家伙塞入马桶;乐芊芊的那个表哥也不能放过,最好一起塞入进去冲走;还有,他对那三件彩头也垂涎欲滴——这些都是他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可此时却在李轩心神中被无限放大。   可随后李轩就长吐了一口浊气,然后苦笑着,将这些念头一一排除。   甚至没有动用‘护道天眼’与‘文山印’镇压邪念之力,李轩就已逐渐平复住了心绪。   人的**本身并不邪恶,实现**的手段与途径才有正邪之分。   而他想自己现在无论想要什么,都可堂堂正正的取之,何需用那阴祟不堪之法?   李轩没注意到,他的一身‘牺牲’套装,也在轻微缠鸣,似在呼应着他的想法。   “我大略听说过这位李都尉的一些事,知道他早年的种种不堪劣迹。”   玄尘子背负着手,看着李轩背颈部那逐渐涨红的肌肤,眼里现着期待之意:“师妹真以为,这么一个轻佻浮薄,品行不端之人,能够从此改邪归正?”   薛云柔却看都没看这玄尘一眼,只是心里奇怪。   这玄尘即便是想要在他面前打击李轩,也不该这么明火执仗,不加掩饰的才对,这家伙就一点不担心引起她的反感吗?这竟好似自暴自弃了一般,不顾后果的只求让李轩出乖露丑。   乐芊芊则是侧目怒瞪了玄尘一眼,鼓足了勇气道:“李都尉他人很好的,即便是一年前的他,也称不上品行不端这四个字。”   她的都尉大人,就只是好色——   玄尘闻言,则是一声冷笑。而就在这刻,他望见台上的李轩,终于手执白棋,在棋盘上落子。   一刹那间,一股氤氲的灵力在擂台之上微微荡漾。而当李轩抬手之刻,一颗白棋好端端的摆放在了棋盘上,并未被碧血丹心盘弹开,位置则是‘三之十一’的方位。   而此时在他的身侧,宋子安已是大汗淋漓。这一是因他此刻,已经完全洞察这死活题的奥妙,二则是注意到李轩,竟能正常的在碧血丹心盘上落子。   他的面皮当即一阵扭曲,然后冷笑着讥讽道:“我看李兄,你怕是连题目都没看懂吧?这一题可了不得,竟非是我之前所言的三征,而是五征之局!宋某现在都没想到解法,李都尉有信心能解开?”   王静的瞳孔却微微收缩,他身躯猛地往前,有些吃惊的看着棋盘。   直到三个呼吸之后,他才再次抬头,以重新认识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轩:“虽然还未到最后,可只观兄台这一子,就知兄台的思路极正。王某的这一题,怕是难不倒你。”   玄尘道人听到这句,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他的身躯一阵僵硬,心里面则哇凉哇凉的。   他想王静的意思是,这一关也难不倒李轩?   王静的这一题,可是他玄尘亲自选的。只因这名为‘征途’的死活题,就连南京城的几位国手,都还没想出正确的解法!   薛云柔与乐芊芊则都是精神一震,看着那棋童用木炭在那白幡棋图上的‘三之十一’方位写下一个‘一’字。   薛云柔的棋艺也很不俗,定神看着,仔细回味,不多时她眼中渐渐现出了喜色:“此法妙,极妙!”   而此时在台上,王静已经在‘三之十’的位置应了一手。   李轩则是一如之前的不假思索,在‘十四之十一’的方位落子。   到了这一步,王静就不禁推案叹息:“果然解了,竟是一子解五征!”   薛云柔的眼中,顿时异泽连连,面现惊喜之色。乐芊芊也一阵失神,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低吟。   “这?还真是一子解五征!”   作为一个小书虫,她自然是研习过棋道的。虽然不甚精通,可只要不是太高深的棋形棋势,她都能够看懂。   旁边宋子安的脸,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可当看向那碧血丹青盘的时候,却又不禁一阵失神。   王静则继续感慨道:“都尉大人了得,自从我创出此局,不知难倒了南京城多少棋道高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丹瓶放在李轩的身前。而他看向后者的目光,也是包含欣赏与惺惺相惜之意。   对于这位近日崛起的传奇人物,他一直都很好奇。却不意对方,竟是如此出色!   “希望日后能有机会,与都尉大人真正对弈一局。”   此时他也注意到台下玄尘,那几乎哭出来的神色。王静有些可怜他,却自觉问心无愧,他已做到自己所有能做的了。   “好说,只从王兄这局死活题,就可知王兄在棋道上的造诣。李某日后如有闲暇,是一定要寻王兄讨教的。”   此时李轩却微微笑着,面上微显峥嵘之意:“不过在这之前,我能否也出一题,考校一下王兄?彩头嘛,就以这指玄丹为注!如果王兄今夜能破我这一局,这枚丹我即刻奉还。”   随着他抬手一拂,使一颗颗黑白棋子,叮叮咚咚的落在那碧血丹心盘上。   对方是摆明了车马要折辱他,他李轩岂能不稍作还击?   王静听出了李轩语中的挑衅之意,又抵不过台下玄尘道人期盼的目光。他往那棋盘上看过去,然后就只片刻时间,他整个人就直接怔住了。   此时的李轩,则已直接起身。   这一题,他是取自于他那个资讯大爆炸的时代,某位现代棋圣的原创死活。此题曾流行一时,难度s级,传闻在职业棋界,除一人之外无人能够一次做对。   需知那位现代棋圣,可是在阿尔法狗诞生之后的时代称雄于棋坛之人,他的棋力之强,绝对在古往今来所有棋手中位居前三之列。   而这位‘小棋宗’,终究还只是勉强触及到国手的门槛。而古代的国手,除非是范西屏、黄龙士那样的天赋绝者,实力普遍不如现代的一线职业棋手。   所以他料定这位在今夜破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第二一三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就在王静凝思苦想之际,李轩施施然的走到第二个书案前,这里考校的是对联,书案上罗列了许多宣纸,上面写着各种长短题目。   “我这里的规矩,也与王兄那边一样,凡人三题,彩头是纹银三千;不过修行者,最后一题会有变化,彩头则换成旁边这只神血青鸾。”   龙睿兴致勃勃的看着李轩:“都尉大人如果有意,可从我这些题目中先任取其二。”   “我先来!”宋子安依旧抢在李轩的面前,将其中一张宣纸抽出。   龙睿的神色怫然不悦,心想你第一关都没过呢!可当他望见这位眼中隐现的红光,就眼神无奈的任之由之。   这家伙喝了邪心酒,正在酒疯呢。   “水底日为天上日?”   宋子安蹙了蹙眉,就站在原地定定呆。他想自己应该是能想得出来的,可此时却不知怎的,脑筋打结。一时之间,想不清楚。   此时李轩,则抽出了另一个上联。   “碧涧生潮朝至暮?青山如画古犹今!”   “清风明月本无价?进水远山皆有情!”   李轩对了这二联,就负手看着龙睿:“第三题呢?”   而此时的宋子安,则堪堪将他选择的第一题对了出来——水底日为天上日,眼中人是面前人。   这位侧目看着李轩,眼神既不解又震惊,他心想这位怎么能这么快?   台下的乐芊芊,也吃惊不已。她从不知自家的都尉大人,有着这等样的文才。   玄尘道人也是一阵错愕,在之前他仔细调查过李轩的过往。这个家伙明明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人。   唯有薛云柔没什么意外表情,很简单的道理。若李轩真的不学无术,又如何做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样的诗句,又如何能成为理学护法?   “给你们修行人士出的第三题,却非是对联了。”   龙睿眼中光泽一闪,然后将一副卷轴展现在李轩的眼前:“都尉大人,我这张卷轴不知是何人制成。它有一桩神异,非是风流缊藉,情真意切的文字,不能在其上留迹。今日就有请都尉大人,以身边的女伴为题,在这书卷上写下一诗词。”   “风流缊藉,情真意切?”宋子安凝神想了片刻:“这卷轴是用薛侯纸做的?”   龙睿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这位宋兄见闻广博,这确实是薛侯纸,又经人以道门秘法加工。所以寻常的诗词文字,在这纸上可是留不下痕迹的。”   李轩听他们这么一说,也从原主的记忆中提溜出关于薛侯纸的记忆。   这是一种神奇的纸张,传闻是由九百年前大赵文远侯薛良,采四千二百年巨桑之皮,制成的纸张,所以名为薛侯纸。   传说那巨桑修为有成,在临终前已经化形,号曰‘桑君’。所以这薛侯纸,不但可制作顶级的符箓,还能够承载顶级的文章。   宋子安蹙了蹙眉,然后伸出手:“笔来!”   龙睿唇角微抽,心想你两个对联还只答了一个呢。可他想了想,还是将笔墨送到了宋子安的身前。   后者当即染墨濡笔,伏案疾书。   看笔画他应该是想写一个林字,可结果宋子安一个木字偏旁写出来,那黑色的墨水却完全无法渗入到纸张当中。   宋子安蹙眉,又换了一个‘江’字。可结果还是一样,黑色的墨水滴溜溜的往旁滑开,在卷轴上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宋子安又连续换了好几个字,却都不能在纸上留痕。这令他一阵大怒,脸色涨红一片。   “我说了,非是情真意切的上品诗词文意,是不能在其上留迹的。”   龙睿怕他恼羞成怒,将卷轴撕毁,赶忙把卷轴抢了回来,然后笑望李轩:“李都尉可愿一试?”   李轩则是一阵迟疑:“说可以吗?非得写出来?”   他是担心自己那一手丑得不行的字,那真没法见人。   “必须写出来。”龙睿摇着头:“这张卷轴,便是我这一关的难点所在。不但诗词的水准得入上品,还得夹含真情。”   如果李轩的诗词,不是写在这张卷轴上,他的玄尘道友又如何能知道,李轩对他的师妹确是情真意切?   李轩回过头看了眼薛云柔,还是有点犹豫。   诗词已经想好了,无非是当一次文抄公。可这词一旦写出来,撩妹撩得有点狠了。   龙睿接下来又指了指旁边的鸟笼:“这一关确实很难,所以我们的彩头也重。这只神血青鸾罕世难寻,体内神兽血脉的纯度高达七成。如果放在黑市船城卖,估计不会少于三十万两纹银。”   旁边的宋子安则一声嗤笑:“劝你别费力气,你一个都没读过书的纨绔,能写出什么像样的诗词?”   李轩却已拿起了笔,然后在卷轴之上写出了一个‘东’字。   让李轩轻松了一口气的是,他这一手丑字并不影响他的书写。   “你这字,简直狗爬。”   宋子安先是嘲讽,然后脸色就一阵僵硬。   这个家伙,他在这卷轴上写出了‘东’字?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这卷轴,只有上品文意才能留痕?   此时龙睿也一声惊咦,他定神注目着李轩手握的笔。看着那笔下的一行文字,一个个现于纸上。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是描写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夜,夜里的花灯,像春风吹开了千树银花,又像满天繁星雨点般落下。宝马拉着的彩车奇香四溢,都是来观灯的富贵人家。悠扬的箫声四处回荡,皎洁的明月渐渐西斜,鱼龙彩灯欢快飞舞,通宵达旦不觉困乏。   女子们打扮得似玉如花,蛾儿雪柳头上遍插,她们笑语盈盈地走过,一路上香气飘洒。我焦急地把她寻找,在人群中找了千百回也不见她。突然间我一回头,不经意间却在灯火稀疏之处现了她。   这词的上半阙,用在这灯火辉煌的城隍夜市,倒还算是应景。可词的下半阙,其实是有些不符合他与薛云柔之间的情况。   可李轩想到不久前,他在庙会之外望见薛云柔策骑而至的身影时,他的心情也就只有这辛弃疾的词,能够表述个七八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龙睿在低声沉吟,细细揣摩的时候,旁边也早有书童,将诗词的内容大声宣读。   一时间这整个台上台下,都寂静到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在仔细倾听。   薛云柔初时还只是为这词的优美辞藻惊艳,可当她听到‘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嘭’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又像是被人用力抓住,漏跳了好几拍。   薛云柔面色娇艳,毫不犹豫的飞身而来,直接来到了高台上,将那卷轴取在了手中。她爱不释手,喜不自胜的细细观看着,心绪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萦绕流转。   就唯独这字有些丑——嗯,是可爱!   可薛云柔还是暗生恼恨,心想这都是彭富来与张岳那两个混账,把轩郎他给带坏了!   否则以轩郎的天赋与才情,但凡在练字上花点时间,都不会把字写得东倒西歪,像春蚓秋蛇。   而此时人群当中,隐藏在角落里的江含韵,则是神色复杂的呢喃着。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词!我活了三百年,也就只听到三五诗词,能够与之比较了。”   悬在半空中的听天獒饱含深意的望向了江含韵:“其中就包括那‘云想衣裳花想容’,那是李轩给你做的吧?”   江含韵冷冷的睨了它一眼,目中流露出的寒意,让听天獒当即打了一个寒战。   在台下,乐芊芊先是面现出惊艳之色,眸光熠熠生辉的看着台上的李轩。随后她却又面色寥落,伤感自怜,这词是极好的,都尉大人的才情,真可惊艳世人,可却非是为她所作。   “这卷轴多少钱?”薛云柔看了一阵,就小心翼翼将那卷轴收好,然后直接就放入到她袖内:“出个价,我买了。”   “此物就送给姑娘了。”龙睿还是很上道的,他接下来又往鸟笼一指:“这只神血青鸾,二位也可带走。”   这个时候,他才现那一直神态萎靡的神血青鸾,此时竟抬起头,瞳光灼灼的看着李轩。   龙睿顿时想起了之前玄尘子的言语,这只鸟儿不但性情极傲,还是个情种。   ——这莫非是看对眼了?   “彩头先不忙取。”   李轩此刻虽是笑望着龙睿,可眸中却略含冷意:“看你这里的众多对联,可见龙兄是极好此道?就不知龙兄可敢答我一题?只要今晚龙兄能够对上,那么这神血青鸾我可原样奉还。”   龙睿顿知这报复来了,眼前这位不好相与啊。   旁边的王静就是前车之鉴,到现在还埋于棋盘上冥思苦想。   他却毫不在意,神色的自信的回道:“都尉大人只管出题便是!”   李轩则背负着手,唇角微扬:“我前些年去杭州陪兄长迎亲的时候想出了一个上联,自己却一直都对不上。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龙兄以为如何?”   龙睿的神色,顿时就转为凝重。他眼里的自负,正在渐次瓦解。 第二一四章 牵丝戏   当李轩从龙睿的书案前离开,玄尘道人已是面如死灰。   他也听见了李轩最后对龙睿的那些言语,却不认为龙睿能够在今晚对上李轩那句上联。   玄尘道人好歹也是参研过一段文学的,知道这一联的难度,搞不好就是一个千古绝对。   此时他只能自我安慰,算了!那神血青鸾已经生元无几,继续不饮不食下去,那就活不了多少天了。   所以这鸟其实不值钱,无非就是送他一只死鸟而已,一只死鸟——   可这个家伙,他怎能有如此才情?   可恶!经历这两关,云柔怕是更喜欢他了吧?   手谈,诗词与音乐,可是他师妹最喜欢的。   玄尘道人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坐镇在第三关的真如大师身上。   他现在已经不抱折辱李轩的打算了,这位连破两关之余,还将王静与龙睿这两个守关者难住。   这等样的能耐,已经让李轩在云柔的眼前出够了风头。   尤其是那词——刚才薛云柔看李轩的眼神,简直就可将钢铁融化,也彻底融灭了玄尘的心。   此时的玄尘道人,只求自己的这位好友能够守住此关。否则他这次,真是输得底裤都要没了。   难道真的要以这‘火云凰’,继续成全他们?成全李轩?   玄尘道人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心想佛也无此大度。   他宁愿委托他人将这鸟送给师妹,也不愿经李轩之手,由后者借花献佛。   而此时台下的众人,早已议论纷纷。   “这位六道司的伏魔都尉,可真了得。”   “王静王溪泉,龙睿龙守智,这可是我们南直隶小有名气的儒士,居然被他给难住了。”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词的意蕴,真是一言难尽。”   “就不知这第三关,是什么内容?”   “没贴出来,可既然是由和尚主持,那么考校的一定是佛法吧?”   “说起来,台上那位是保圣寺的真如大师吗?”   “应该是他,这可是活人无数,功德无量的大师。”   “说是药王菩萨的在世化身呢,寻常人被他抚一下顶,就可保一年之内无病无灾。”   “那这一关悬了,有真如大师坐镇,这位伏魔都尉怕是只能铩羽而归。”   真如大师的面前没有桌案,只有一个蒲团。   李轩神色洒脱的直接走过去,在那蒲团上坐了下来:“大师,不知你这一关,考校的是何题目?”   他对这一关,其实没抱任何希望。如果这和尚考校的内容真与佛门有关,李轩知道自己铁定是输。   他又不是神仙,还能通晓佛经不成?   让人惊奇的是,宋子安竟然没跟过来,这位在台上也没下去,只定定看着李轩的身影,脸色阴晴不定。   “我这里的凡人关,就只有三个问题。过了之后,才是为修行者设置的题目。”   真如大师正襟危坐着,与之前的龙睿同样,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李轩。   “第一问,施主你看旁边这旗幡飘舞,敢问施主,这究竟是风动,还是旗动?”   李轩的眼中,不禁显出了异色:“我看是和尚你的心在动吧?”   ——这种佛门的小故事,他以前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看过不知多少。   真如大师的眼中,顿时闪现精芒。   接下来,他又探手一招,一滴水液出现在他的手中。   “第二问,请问施主,有什么方法能够让这滴水,永不干涸?”   “这个简单。”李轩探手一招,将那滴水招了过来,然后信手一弹,使之落入到数十步外的一条小溪中。   “将之融入到江河湖海中。”   真如大师不禁微一颔:“第三问,我有一位师兄佛法有成,认为这世间一切皆空,万法皆空,四大皆空,五蕴皆空,人需要放下世界所有的执着与相,请问施主您以为呢?”   李轩笑了,然后就向真如伸出了手:“那就请真如大师,将这一关的彩头给我吧。”   真如大师不禁疑惑的扬眉:“施主还未答我之疑。”   “既然一切皆空,那么我是否也可将和尚你的问题,当做不存在?”李轩理直气壮的反问:“和尚你可别执着。”   真如大师失笑:“此确为断见,是不能真正参透经义的迷悟。可见施主果是有大智之人!以小僧之意,即便现在将彩头奉上,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施主如打算得这火云凰,还是得再过一关。”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个木盒,推到了李轩面前。   “我这一关,考校的其实是音律。可小僧本人不擅音律声乐,只能依靠他物来完成。”   他打开了木盒,瞬时间一股音乐响起。不过最吸引人的,却是从里面飘出的八个莹白色的光团。   李轩初时心想这不就是普通的八音盒吗?可当他望见这八个光团,神色才微微一凝。   仔细看的话,就可见那光团之内,赫然有八个仿佛拇指姑娘般的小人儿。   她们穿着一层红色的轻纱,轻纱里面若隐若现,如烟如雾。   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容貌美丽至极,却都将娇躯缩成一团,双手紧紧环抱着她们的膝盖。背后六对透明的翅膀,则将她们紧紧包裹着。   “这是?”李轩很是吃惊,好奇的看向真如。   “来自于西方的‘音之精灵’,三年前由一位传教士赠送给我。可现在,她们已快凋谢了。”   真如大师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的错,本人不通音律,令这几只‘音之精灵’萎靡至此。所以我这一关,需要阁下能弹奏一曲,且必须是有资格作为这些‘音之精灵’的食粮,让她们能够重振精神的佳音。   施主如能办到,那么不但这只火云凰,施主可以拿去。这八只‘音之精灵’,施主也可取走,也算是小僧为她们寻得真主了。”   李轩更加不解了:“食粮?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现自己身后蓦然探出了无数的血丝。   李轩赶紧内视自己的神魄,现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的鼎盖被顶开了一条缝。红衣女鬼正探头探脑的往外看,那张小脸上,竟是一脸的渴望与期盼。血色的双眼,则不断的向李轩传达情绪。   总结起来,就是想要,想要,好想要!   李轩心想好吧,无论是为了火云凰,还是为了这八只‘音精灵’,他都必须拿下这一关不可了!   真如大师则不厌其烦的加以解释:“这些‘音之精灵’,以音为食。且还得是上等的音乐,要么是弹奏的水准极佳,要么就是她们从未听过的新曲。据说她们在西方。出生于一个位于森林,像花园一样的城市。那里每日都有人弹奏音乐,用的是迥异于东方的乐器,其中还有许多大师,所以她们在那边的生活欢快极了。”   “明白了。”   李轩微微颔,然后环目四顾:“这里谁带了笛子,能否借我一用?”   要说上等的音乐,他现在脑子里面藏了好几百,都是他那个世界流行一时的金曲。其中还有不少,是最近十年间流行的古风歌。   可这些歌李轩清唱不来啊,总会跑调,他也没下功夫去练过。   不过李轩曾在兴趣使然下,练过五个月的笛。在掌握基本的技巧之后,专练了几曲子。   可惜后面他又有了新的兴趣,把笛子丢到了床底下生灰。   “我有!”薛云柔来到他身侧,将一只湘妃笛,递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她看着李轩,满满都是意外之意。轩郎他,竟然还通音律吗?   薛云柔感觉自家的轩郎,就好像是一个挖不完的宝藏,总能够让她惊喜。   李轩把笛子拿在手里,先是试着吹了几个音,熟悉了一下。然后就有一股优雅婉转的笛音,响彻于这擂台上。   薛云柔能够感觉到他技巧的生疏生涩,可仅仅片刻,她的面色就微微一凝。   李轩的这一曲,竟好听极了,是她之前从未听说过的。   而那八只音精灵,最初时是一动不动,可当听到一半,她们的翅膀就往后张开,纷纷睁开了金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李轩。   这一刻,台下的玄尘道人,是面如死灰,心想这家伙怎么啥都懂?   完了完了,自己拿出这三件彩头,看来是真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不过在大约六十个呼吸之后,那八只音精灵虽已把紧缩着的娇躯放开,神态却依旧萎靡。   “请问施主,这究竟是何曲?”真如大师双手合十:“小僧以前从未听过。”   “曲名为《飞雪玉花》。”   其实是动画片秦时明月的插曲,李轩很喜欢所以练过。他依旧看着那八只音精灵,心想莫非是这曲太短了么?   的确短了些,全曲只有一分钟多一点。   李轩想了想,又将那湘妃笛凑到唇旁。而这次他吹奏的,却是一曲《牵丝戏》。   当那悠扬的笛音再次落入众人的耳中,原本已再次现出恹恹之态的八只音精灵,就蓦地身躯一振,开始挥动着翅膀,分别落到了李轩的肩上,头上与笛上。她们双眼半阖,在静静倾听着,面上流露出了迷醉之色。 第二一五章 疑在何处   李轩的技巧与手法依旧生涩,甚至在几次吹奏的时候跑了调。   可那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又含着几分伤感的笛音,却还是令旁边的薛云柔,陷入到了失神状态。   即便自称不通音律的真如大师,正为死活棋题与对联苦恼的王静与龙睿,也都在静静倾听着。   台下的玄尘道人此时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竟也沉醉到了笛声里面,双眼中都垂下了泪水。   乐芊芊也在掉眼泪,此时她眸中泛红,两行清泪就如断线珍珠。她虽极力强忍,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远处的江含韵,则是失神的看着李轩,只觉胸中的情绪像似翻倒的五味瓶,酸涩异常。   “我记得他好像练过两三个月笛子,却不知他在音律一道的天赋有这么好。”   听天獒用自己的狗爪挠了挠下巴:“真可惜,他要是肯在这音乐,棋,诗词三样中任何一样下一些功夫,那定是绝代风流。这么一想,校尉你当初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   江含韵听它说到这里,脑海里面下意识的就闪过了张岳与彭富来的身影,然后她脚下的地面‘轰’的一声,赫然沉落数尺。   接下来这位,又再次用森冷的目光扫望听天獒:“你有完没完?”   等到台上李轩一曲奏完,八只音精灵再次飞舞而起,她们缠绕着李轩,洒下点点灵光。竟将李轩那本就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庞,衬托得丰神如玉,飘飘如仙。   “这又是什么曲?我也从没听过。”薛云柔只觉是余音绕耳,回味无穷:“里面似还夹杂着故事?”   “名叫牵丝戏。”李轩点了点头:“里面确有故事,我偶然间曾听到一个故事,说得是一位墨家的傀儡师与牵扯一生的傀儡之间的相伴、牵恋与别离。说来这曲子,还配有歌词。”   其实唱起来更好听,可那唯美的戏腔唱法,李轩是怎么都学不来。   不过在这个世界,倒是有些希望,毕竟武者的身体素质与凡人已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改天你得把这歌词还有故事说给我听。”薛云柔又意犹未尽的问道:“除了这之外,还有吗?要不你将这曲子,再吹给我听听?”   “这样的曲子还有不少。”   李轩注意到薛云柔眼里的期切之情,然后就苦恼的挠了挠头:“可你得让我练一练,以后私下里吹给你们听。”   之所以说是‘你们’,是因这个时候,那血眼少女已经从正气歌卷轴里面跑出来了,在摇晃着他的衣袖衣摆,眼现着央求之意。   幸亏是今天风大,在别人眼中看来,只当是风在吹拂着他的衣物,依旧无人能察觉红衣女鬼的存在。   直到他做出了承诺,血眼少女这才消停了下来。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薛云柔没察觉到李轩的用词不对,她也很满意,只觉心里已经甜化了,一股雀跃惊喜的情绪,在胸中萦绕。   “那好,李大哥你的笛艺的确得练一练。这事我可记住了,会督促你的。”   “施主这两曲虽然生涩,却如朱雀轻鸣,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娓娓入耳,仿佛能看到一副灵动画卷,真让贫僧叹为观止。”   那真如大师一边感慨,一边将身前的八音盒与鸟笼,一起推到了李轩的身前:“恭喜施主,已经打通我们这三关天梯。按照承诺,这八音盒与火云凰,从此都归施主所有。”   “多谢和尚了。”李轩点了点头,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说来真巧,李某日前随母亲读佛经,心里有一疑问,一直想要请高人解答。久闻和尚你号称是药王菩萨的在世化身,佛法高深,想必能为我解答此疑。”   真如苦笑,心想这位的性情,可真是不饶人呐!   不过他还是面色一肃,正襟危坐:“施主尽管将你的疑难道来便是!”   李轩见状唇角微勾:“你们佛家的《长阿含经》、《大般涅盘经》、《大般泥洹经》、《华严经》都说人居住的大地,是浮在水上的,水又住在风轮上,风轮下面则是空的,有时下面突然刮起大风,风轮就乱转,水就乱动荡,就此引起地震。也就是说,整个世界的结构大致是四个层次叠起的,可有此事?”   他见真如大师点头认可,就又再问:“那么这大地既是在风轮之上,那究竟是平的,还是圆的?”   “众所周知,这地自然是平的。”真如不假思索的答着:“请问施主疑在何处?”   “我的疑问就在这里。”李轩冷笑道:“在平地上,和尚你看对面的人从远处走过来,是先看到他的整个人呢?还是先看到他的头顶?你飞在天空中,看天边的山,是先看到山顶呢?还是看到整个山体?你在江面上,望见视野尽头的帆船,是先看到帆顶呢,还是看到船身?”   真如不由一怔,然后就眉头紧皱,陷入到了沉思。   旁边的薛云柔,则沉吟着道:“我御空飞于天空,看大地的确是呈弧形。李大哥,你是说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圆的?”   “那问题又来了。”李轩‘嘿’了一声:“既然这世界是圆的,我们人站在这上面,又为何没往下掉?”   他看着脸色异常凝重的真如:“我猜和尚你,该不会用婆娑世界内‘一切皆空’来答我吧?”   见真如哑然无言,李轩就蓦地从蒲团上站起,同时抬手一摄,把那八音盒与鸟笼都一起收入到袖内。   而此时那王静已是一声轻叹,他袍袖一卷,将身旁的丹瓶,直接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都尉大人的这一死活题极近奥妙,王某别说是一夜,估计三五天时间都未必能够解得出来。所以这指玄丹,都尉大人还是先带走吧。”   龙睿也无奈的抓了抓头,他直接拿着那鸟笼,送到了李轩的面前:“你这上联,我得仔细想想,甚至是寻我那些同窗参详一二,总之今夜是没办法了。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你这联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怕不是千古绝对?   可怜我龙睿的联圣之名,今日都毁于你手。不过这也是活该,今日之事错在我们三人,是过分了。改日我二人定要请都尉大人喝一杯,给你赔罪。”   李轩心想这还真是绝对,在他那个世界几百年来,这可比所谓的绝对‘烟锁池塘柳’要坚挺得多。   自诞生后几百年,一直没人能对出可以让大多数人真正信服满意的下联。   “岂敢?其实是我气量不足,得理不饶人了。至于这联,不过愚者一得,也当不得龙兄绝对之赞。”   李轩倒也喜欢此人的直爽,抱拳回礼:“在下也甚喜二位的人品,以后有闲暇一起喝酒。”   他将这‘神血青鸾’的鸟笼收起之后,就再不愿在这台上多停留片刻了。当李轩跳下台阶,就见那同样跃至台下的宋子安一声冷哼,直接掉头走入到了人群当中。   乐芊芊却留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将那折扇还有那叠票据,都给李轩递了过来:“这折扇与银票给你。”   在李轩接手之后,乐芊芊又眼神恬淡,语无波动的朝着薛云柔一礼:“薛姐姐你们玩,我那表哥初来南京,人生地不熟,我得把他送去客栈。”   李轩看着乐芊芊远去的背影,不禁面现凝然之意。   今夜的这一幕,似乎将他的御用百度给伤到了——   薛云柔则似是全无所觉的拉着李轩,往东面的方向走:“李大哥我们快去玄武湖,时间快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轩无奈,只能收回视线,跟随着薛云柔一起往他们存放坐骑的那间车马行疾行。   而就在两人离去之后,一位穿着素白袍服的少年,还有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从擂台东侧的一座楼宇中走出。   那少年看着李轩远去的背影,眼中现着惊奇与钦佩之色:“若非是孤今日临时起意,想要跟过来看看热闹,竟不知这位李游徼胸藏锦绣,有着如此大才!”   旁边的权顶天,则心想这位若非是胸藏锦绣,腹隐珠玑,又如何能得问心铃的认可,成为新一代的理学护法?   不过这位今日展现的,更多的却是天赋,而非才学。   无论是那一手丑字,还是生涩的笛艺,都可见这位理学护法,其实都未在琴棋书画上做过深研。   可正因如此,权顶天看着李轩背影的目光,更加的炽热。   “学生拜见殿下,拜见老师。”   此时的龙睿与王静二人,已经迎了过来:“学生二人这次出乖露丑,让殿下与老师见笑了。”   “你二人今日当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权顶天面色凝然的看向了王静:“王静,你这几天准备一二,然后去闯一闯问心楼。那问心铃已经被现任护法修复,以你的心境修养,通过应该不成问题。你去给我到那铃内乾坤看一看,我们的护法大人在铃中的留字,他的‘道’,到底是什么内容!”   王静心神一肃,当即抱拳一揖:“弟子谨遵师命!” 第二一六章 天魔曼妙舞   理论来说,位于紫金山一侧的玄武湖乃是大晋皇家圈定的御用园林,是官民禁入的。   可自从晋太宗将国都搬迁到北京,这边的园禁就日渐松弛。在二百年过后,南京城从上到下都没有人将这园禁当一回事了。   薛家的画舫,就停泊在玄武湖的南岸。这艘船一共有上下五层甲板,相较于其它的画舫,额外的大气宽阔,用料也很讲究,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在这个时代,这艘船的气派就相当于现代的私家豪华游艇。   这艘画舫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等到两人登船,画舫却自动离岸,迅往湖的中央行去。   李轩随着薛云柔在船顶的高台上坐下之后,就将那只关着火云凰的鸟笼还有那枚指玄丹,一起推到了薛云柔的面前:“这是给你的。”   薛云柔知道李轩之所以去登天梯,就是为给她拿这两样彩头。所以她毫不扭捏,甜丝丝的将礼物收了下来。   她想这样挺好,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要送李轩,就有了由头。   不过接下来她却将那只火云凰放在一边,将那张卷轴拿了出来:“李大哥你署个名吧,刚才怎么没落款?”   李轩的神色顿时就有些不自在:“落款?还是算了吧!等我以后把字练好了,再给云柔你写一幅。”   他现在对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越来越深痛恶绝了,可最近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练。   “以后你肯定得再给我写的。”薛云柔笑盈盈的摇头:“可这副字我也得保存下来,李大哥你以后写得再好,也比不得它。”   李轩没奈何,只能拿起薛云柔递过来的笔。等他在卷轴上署了名,薛云柔就将之喜滋滋的放在身前,仔细品味着。   这卷轴上的字确实是不拘一格,跌宕不羁了些,可却是情真意切,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李轩见她看得入神,就转而把目光看向了身侧的鸟笼。   之前在擂台上,他就感觉里面这只神血青鸾的状况不太好。现在仔细看,却现它的情况比他之前以为的还要糟糕。   它非常的虚弱,甚至是气如游丝,羽毛也是黯淡无光。此时完全就是依靠毅力,在笼内挺直着躯体。   李轩微微动容,当即将那鸟笼打开,往神血青鸾抓了过去。后者没有抗拒他的手,而等到李轩触摸到它的躯体时,现这鸟儿羽毛下的躯体,竟已是皮包骨的状态。   可当李轩从小须弥戒中取出了一瓶清水,一些米粒给它喂食的时候,神血青鸾却是一动不动,连一点取食用水米的意思都没有。   “鸾性极傲。”薛云柔此时已将卷轴收起:“它被捕之后,应是许久都没进食了。除此之外,它与你给我的火云凰,应该是一对眷侣。估计是它先被我师兄擒拿,牵累了它的伴侣,所以心伤懊悔,存了死志。”   李轩大概知道,鸾虽是凤凰族类,却是力量与神威法力都越于凤凰之上的神禽。   周成王时氐羌献鸾鸟,《周书·王会》注:“大于凤。”   可鸾的性情,也是极其的骄傲。   他心想这可怎办?看这神血青鸾的情况,如果再不饮食,只怕是时日无多。   “可它既然愿意让李大哥你接触,那就还是有希望的。”   薛云柔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枚血红色的石头,取在了手里。她将一颗拿在了手里,一颗则递给了李轩。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东海出产的奇物系心石,可以让它们心意相通,哪怕远隔三五千里,也能感应到各自的下落。你我将这系心石为引,同时定下灵契,必能让它同意的。”   她看着李轩,眸光里隐隐有着期盼:“鸾鸟掌风雷,而这只神血青鸾的血脉纯度高达七成,对于李大哥你大有益处。”   李轩稍稍犹豫了片刻,这才询问:“那我该怎么做?”   对于如何收服灵宠,他可是一窍不通。   “很简单的!”薛云柔此时又将一张金灿灿的符箓递了过来:“你用精血混合系心石粉末,按照这符箓上的符文临摹一遍,然后将符箓对着神血青鸾,直接引就可。”   李轩点了点头,就直接将这系心石粉碎了,再从自己的指尖处逼出了数十滴精血混入其中。   而后就以这混杂了血液的粉末,在符箓上小心翼翼的临摹。   人之精血,乃血液中精气精华所在。这数十滴精血,会使李轩元气大损,估计之后的几天,他的修为都不会有太大进展。   可李轩对于灵宠护驾,还是很好奇的。这对于他本身,也确有极大的益处。   何况是神血青鸾这种拥有七成鸾鸟血脉,可遇不可求的灵禽——说来这鸟的修为比他还高,它虽然只有李轩的巴掌大小,却已是五重楼境了。   先前李轩之所以会犹豫,只是担心会遭遇神血青鸾的抵抗。   当那符箓引,李轩也的确感应到了这青鸾的抗拒之意,可当对面那只火云凰,接受了薛云柔的灵契。这只神血青鸾的抵抗意志,就迅的衰减。   很快就有丝丝缕缕的金色纹路,出现在神血青鸾的头部。它们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符文,并迅向它的身躯蔓延。   当这金纹覆盖住神血青鸾的整个躯体,又逐渐淡化消失。就在这之后,这神血青鸾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了桌上。   “你给他喂这个。”薛云柔又将几个瓷瓶放在李轩的面前:“这是产自昆仑山的天池琼浆,每天给它喝一滴。李大哥你的神血青鸾营养不良,一个月内绝不能饮用有根之水,食用凡世浊物,只有如此才能将它的元气补回来。如果李大哥想要它尽快晋阶六重楼,那么这天池琼浆就更不能断。”   李轩唇角抽了抽,已经有些后悔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他心想这一瓶‘天池琼浆’,搞不好得上万两纹银,这哪是养护驾灵宠?这是养一只吞金兽啊!   所以李轩没有丝毫犹疑的将那几瓶‘天池琼浆’收到了袖里面,然后好奇的询问道:“对了,云柔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要给我看什么?”   “说来也快到时间了。”薛云柔看了看天色,然后那娇俏的脸上,就浮起了红晕:“李大哥你等等。”   她先是起身下了画舫的楼梯,在下面那一层不知捣鼓些什么,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在更换衣物。   而等到少女再出现的时候,却是在李轩的对面,船头的另一座高台上。   她也的确换了衣物,那是一身紧身的红裙,将少女那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更加动人,她香肩微露,身上还披着两根长长的绸带,双足则是**着,光滑圆润,小巧玲珑。而在那足踝处,还系着两个铃铛。   李轩再次看直了眼,视线定定的望着薛云柔,无法移开一丝半点。   只觉对面的红裙少女,竟无比的妩媚与娇艳,与之前气质清丽的薛云柔截然不同。   而此时一股悠扬动人的琴笛交奏之音,蓦然在李轩的耳中响起——那应该是来自于一件法器,仿佛是现代音响的作用。   “云柔日前学了一种舞姿,名叫天魔曼妙舞,还请李大哥品鉴。”   就在琴笛交奏之音的前奏完成之即,薛云柔蓦然蛮腰一折,将那飘带洒开。然后那曼妙的娇躯,开始循着优美的音乐缓缓舒展。   她的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腰身软如云絮,双臂则柔若无骨,且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媚态与艳丽,勾魂摄魄,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停留在她那白皙的颈部,微露的香肩,纤细的小臂,骄挺的胸膛,还有那**的双足上。   那舞步则轻盈灵巧,步步生莲,带动裙裾飘飞,随着她的动作收放舒展,舞姿美的如同一只蝴蝶,穿飞于美不胜收的花海当中,倾国倾城,美轮美奂。   这一刻,李轩只觉自己的心跳彻底停滞,呼吸则蓦地紧促粗重起来,脸色渐渐涨红。   此时他脑海内,也不由的就闪过了一诗词——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自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廪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秋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李轩感觉现在的薛云柔,就是一只降世的魔女,在用舞姿勾动着他的欲念与本能。让他的心内,出现了一个难以压抑的声音在狂吼嘶嚎,让他去占有,去推倒,去蹂躏。   如果非是他最近的心境修为有成,此刻几乎就已失控。   也就在下一瞬,在这艘船的对面,蓦然爆出了无数烟火。它们升腾至半空,炸出了火树银花。   可这璀璨的景致,却非但未能掩盖住薛云柔的光彩,反倒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柔美娇艳,摇曳生姿。仿佛全世界都被她带入到自己的韵律中,似真非真,如梦似幻。   李轩终于破功,他克制本能的努力还是见效了,没有让自己像野兽一样扑上去,可他鼻间却血喷如泉。   而直到薛云柔一曲舞尽,李轩才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了擦,心想最近像人元丹这样的大补之药,还是吃得太多了。 第二一七章 生死不渝   一刻钟之后,薛云柔已经换回了之前的衣裳,回到了李轩的身边。   她的脸上微见香汗,面色依旧是一片艳红:“李大哥我跳的怎样?好不好看?”   “荆台呈妙舞,**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李轩扼腕叹息:“我只恨今天手里没有留影石,否则一定会留录下来,每日观赏。”   “李大哥喜欢的话,我以后日日跳给你看都可以。除了这天魔曼妙舞,我还会不少舞种,可从没有给人看过。”   薛云柔对这天魔曼妙舞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她就奇怪了,她的轩郎,怎么可能会喜欢男子?   此时薛云柔又望着那一直陪伴在神血青鸾身侧,用鸟喙为后者梳理羽毛的火云凰,眼神温柔:“我挺喜欢它的,也佩服它对伴侣的不离不弃,生死不渝,宁愿被人擒拿捉走,也不愿离开青鸾一步。”   然后她就转过螓,目光流转的看着李轩:“李大哥,让我当你的火云凰好不好?我喜欢李大哥,从地府出来就喜欢了。可我一直不知,李大哥你的心意。”   李轩闻言不禁心弦颤动,再没法淡定了,这是告白吧?   他原本想要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的。可面对薛云柔那含情脉脉,饱含期待的目光,李轩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此时李轩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将少女抱在怀中,好好怜爱。   薛云柔的心思,他岂会不清楚?少女的性情与人品,他又怎能不心动,不喜欢?   所以他之前明知不妥,也还是忍耐不住的想要去撩——   大约五个呼吸之后,李轩却是长吐了一口浊气,面含苦笑:“云柔,你想要的答案,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给你。”   当这句话道出,他明显感觉到薛云柔的娇躯微微僵硬,那原本嫣红的小脸,也渐渐惨淡。   李轩不由一声叹息:“别误会,我不是不喜欢你。说来云柔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因某个缘故,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寿元,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会死去。”   之前在先祖李乐兴帮助下炼化的龙虎大还丹,让他的寿命重新恢复到了两个半月左右。   可在那以后,他的生命就再没增加过一天。哪怕之后6续服用的几枚灵丹,也只是让他的寿元,保持在不增不减的状态。   那是因血眼少女的力量又有了极大的提升,她积蓄的阴煞之力已开始越《正气歌》卷轴的束缚镇压。   当然,李轩也没就此断绝希望。   以他现在的修行度,自忖是可在寿元耗尽之前,踏入五重楼境的。那个时候,他的寿命又会得到极大增长。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李轩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希望解决侵袭体内的阴煞,或者帮助红衣,寻找到她的执念源头,化解掉自己的死劫。   换在以前,李轩自忖必死无疑,都不会与薛云柔接触,也不会来鸡鸣山赴约。   他还是抱着万一的念想,万一呢?万一自己寿元恢复——   “不可能!不可能!李大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薛云柔果然不信,她脸色苍白的定神看了李轩片刻,就蓦地抓住了李轩的左手,按住了他的腕脉。   “没用的,我体内一切如常,寻常之法查探不到究竟。”   李轩微摇着头:“我没理由骗你的,云柔你得对自己有点信心,这个世间有哪个男子,能够拒绝得了你呢?被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喜欢,我想任何人都会在梦里面笑醒。我李轩也不例外,愿得一佳人,白不相离——可我李轩命如累卵,真没资格耽误你。”   他面色平静而伤感,胸中却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痛楚,这张好人卡他的撕心裂肺。   可就在李轩,打算将他的手抽回来的时候,薛云柔蓦地将娇躯往他这边一扑,紧紧的环抱住了他的腰。   “我信你,我信还不行?可那又怎样?我就是喜欢轩郎你,喜欢的不得了。”   薛云柔把头紧紧埋在了李轩胸前,双眼泛红,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又含着不容动摇的决然:“不就是两个半月吗?我就陪着你!哪怕只能做两个半月的伴侣都好,至少我与轩郎你在一起过了。”   李轩已经变了颜色,感觉自己都呼吸不过来了。   不过却非是因薛云柔的这番话,而是因少女抱着他的一双藕臂。   薛云柔似要将他整个人都揉入到自己体内似的,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让他无法呼吸,脊椎骨与肋骨也在出‘咔嚓嚓’的响声。   “我们理智一点,云柔你想清楚,只会污了你的名节——哎呀~云柔你放手,放手!我现在快死了,快死了,真的。”   “我不放,就不放!”   薛云柔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含着霸道与娇蛮,她一双藕臂抱得更紧了:“什么名节?我才不在乎。我薛云柔就非得嫁人?如果轩郎你死了,我就出家做女冠。待我道凌天下,登顶天位之日,哪怕用泰山府君祭,也要将你救回来。我不管,反正我就得陪着你。如果这真的是轩郎你人生最后一段路,那一定是云柔陪你到最后。”   李轩只觉心神震撼,只觉薛云柔说出的每一字,都在冲击他的心灵。这让他又是感动,又是爱怜。   除此之外,还有痛苦——   “云柔你先把手松一松,我快死了!真的,没骗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现在就要死——你放开,我答应了,答应你了还不行?”   而此时在二人注意不到的画舫后方,江含韵也是俏脸苍白。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周围动荡的湖面,那一圈圈不断往周围扩散的水波,却将江含韵的心绪展露无遗。   “听天,李轩他说得是真的?他真的寿元无几?”   “真的!他没说谎。理论来说,他确实活不过三个月。”   听天獒叹了一声:“这件事乐芊芊也知道的,校尉大人你信不过我的话,你可以问她。”   江含韵咬着牙没再说话,可一双玉手却紧紧地攥着,指甲甚至深深的扣入到了肉内。   她周围水面荡漾的波纹,已开始变化为水浪。而在江含韵身下的水面,被硬生生的压低了数尺。   “是谁?”   已经放开李轩的薛云柔,被后方的异常惊动,蓦然回扫望着船后的湖面。可除了那一片还在荡漾的水波之外,就别无所见。   薛云柔眼中微现惑然之意,然后就俏面红的给李轩按揉着伤处。她刚才心绪激荡下,确实没控制住力气,差点就把李轩抱到骨折。   她一边用法力给李轩化散淤血,一边询问:“也就是说,如果李大哥修为持续增长,还是可以续命的?还有雷,火,阳三系的上品灵丹,或者增加元气的丹药,也可以助你增长寿元?”   “差不多,不过灵丹之效,只会越来越弱。且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灵丹可服?不要钱的?”   李轩自哂道:“且我刚才说的只是最理想的状态,说不定哪天出了什么变故,我现在这点寿元就得耗尽。”   ——尤其他现在的浩然正气与日俱增,无论是那纯度与烈度,都让他胆战心惊。那一身‘牺牲’套装,则益增其势。   李轩估计日后稍有什么危险,自己就得舍生取义,他李轩正在往成为‘义士’的道路之上迈步狂奔。   偏偏这一身浩气,又是他对抗阴煞侵袭的重要一环,不能舍弃。   还有红衣——李轩预感到自己与血眼少女的前方,藏着无数的凶险与杀机。   只要他们还走在找寻真相的道路上,就避让不开。   “原来如此。”   薛云柔眼中的担忧,却松缓了下来。   这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好,之前她还真以为,李轩真的只能活两个半月。   无非就是灵丹——她可从不缺这些,也不缺钱。   “那我以后可得好好监督你,绝不能在修行上怠懈。”   她将螓依在李轩的肩上,享受了片刻的静谧与温存。   直到船行到湖中时,薛云柔才想起了一事:“轩郎你会不会感觉很无聊?说来我之前还给你准备了一桌酒菜。是想着鸡鸣山的烟花过后,我们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赏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面白色的桌布,铺在了桌上。   当这一幕,被躲到二里之外芦苇从中的听天獒望见,它的神色是既觉错愕,又感震惊。   那薛家的女娃,还真带了白巾?这是准备直接在桌上那个?她居然有这么大胆?   不对——   而就在听天獒开口说话之前,江含韵已经脸色铁青的闪身而出,直接在空中带起了音爆,往前方的画舫飞落过去。   “李轩你敢!云柔你可别被这个浪荡登徒子骗了身子——”   江含韵的怒斥声,震撼着整个玄武湖的湖面。   可当她落到船上的时候,娇躯却为之一僵。只见薛云柔一手拿着一个酒瓶,一手拿着一碟花生错愕的往她看着。   旁边的李轩,也是神色茫然,一脸的懵逼。   望见这一幕的听天獒,更是满身的大汗。它在第一时间就‘篷’的一声,化作轻烟消散。   它想完了完了,这世间怎么会这么巧的事?   这个时候,它还是早走为妙。否则以江含韵的性情,事后怕不是要把它给撕了?   还有,自己这几个月最好是躲在地府不出来,打死都不冒头。   “那个——”李轩足足愣了十个呼吸,才奇怪的问:“校尉大人你怎的在此?什么骗了身子?”   江含韵的俏脸却已一片潮红,头上也在冒着蒸汽。 第二一八章 反正我是信了   “我也很奇怪。”薛云柔似笑非笑的将酒与花生放在了桌上,随后又从小乾坤袋里面拿出了两碟菜:“表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什么叫做被轩郎他骗了身子?在表姐眼中,我薛云柔就这么不知检点?该不会——”   薛云柔眼中流露出戏谑之色:“表姐该不会是担心轩郎他被我抢了,所以尾随跟踪至此吧?啧啧,这可就有趣了。”   江含韵面色更加臊红,她本能的就往之前立足的方向看过去,却不见那只死狗的踪影。   江含韵一阵气结,心想改天她一定撕了听天獒的狗嘴!   而就在她一阵尴尬,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的时候。江含韵蓦然又神色一动,看向了玄武湖的南面。   李轩也听到了动静,那是从朱雀堂方向传来的钟鸣声,隐隐间还有着爆震声响。   再当他睁开护道天眼,也看向了城南,赫然只见那位于几十里外的朱雀堂上空,竟有一股巨大的妖气冲起,直贯云霄。   “镇妖塔?”江含韵心绪凛然的同时也暗松了口气,她眼珠一转,就开始信口雌黄:“云柔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尾随跟踪?胡言乱语!我是来找李轩的,朱雀堂那边出了状况,我们得尽快回去看看。”   她想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事况紧急,我先走一步,李轩你随后跟过来。”   江含韵都不等二人回话,就直接凌空飞起,雷光电闪一样直往朱雀堂的方向飞去。   李轩看着她逃一样的往南面飞离,却是哭笑不得。可他随后也振衣而起:“这是朱雀堂的警钟,那边的镇妖塔应该是出了点变故,我得回去看看。”   薛云柔有些不情不愿,可她却更知轻重。当即将一件梭形法器,招引了出来:“那我陪轩郎一起去。乘坐我的‘玄冥至阳梭’,度更快。”   李轩看了飞梭一眼,就微微颔。   这法器他乘坐过,确实是如雷似光,几十里路须臾可至,还有强大的防御力。它除了法力消耗较大之外,就没什么缺点了。   这样的代步工具,也是李轩下一步想要谋求的。他已修成了浩然正气,理论来说,也是走上了术武双修的路。   而‘法力’这东西,说到底还是元神力量的外溢。   半刻之后,薛云柔携带着李轩,还有他的‘断后金刚’,赶在江含韵之前,来到了朱雀堂。当两人从‘玄冥至阳梭’出来,面色都沉凝如冰。   远远可见那镇妖塔的东侧一角,第四层处破了一个较大的孔洞,内中妖气澎拜,直冲天际。   那爆震声响,则来自于镇妖塔的内部,持续不绝,这时候就连地面,也在持续的震颤。   江含韵紧随在他们之后凌空降落,她的脸色青沉似水,直接就从那孔洞穿入了进去。   李轩则寻了一个在外围警戒的同僚:“这里是怎么回事?”   “都尉大人!”那人认得李轩,当即躬身应答:“据说是塔内的‘封魔阵’与‘镇魂柱’出了问题,以至于塔内封镇的几头大妖恶灵失控,从内部打破了外壁,走了不少妖魔。如今总管与仇副总管,还有诸位大人,正在塔内镇压妖魔。”   李轩一阵愣,他大概知道这镇妖塔之所以能够镇妖,就是依靠‘真武封魔阵’与‘镇魂柱’。   前者是由千年前几名天位术师联手布置的法阵,专用于封镇妖魔,隔绝血煞。更可借真武神力,北斗星光,斩妖除魔。   ‘镇魂柱’则是取自于南海海底之下的奇物,只要有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此物就能拥有强大的镇压神魄之能。   所以任是天位大妖,一旦入了镇妖塔,也会变成一团软泥,任由宰割。   他想的是仇千秋近日三令五申,要加强镇妖塔的警戒,又请来了包括张副天师在内的几位第四门术师,修缮补完塔内的阵法,怎么还是出了这种状况?   李轩无暇细思,随后也带着他的‘伏魔金刚’,从东面的缺口处纵身入内。   才刚进入,李轩就望见一个黑影,正试图从缺口穿出。   薛云柔的反应,则比李轩更快一筹,周围一瞬间生出数十上百条的雷霆锁链,将那黑影环绕困束。   李轩的‘伏魔金刚’,则紧随其后。它以‘伏魔’为名,自有降妖伏魔之力,一剑轰落,周身也隐隐滋生出电流,将那黑影轰到残缺不全。   这个时候,李轩才看清楚那是一头第三门的百骨魔。而此时他的怀义刀,已经浩气勃,将后者的残躯炸成了粉碎。   ——可能是被封镇太久,这头百骨魔虽有着第三门的修为,给李轩的感觉,却是羸弱不堪,竟不比那些第二门的妖魔强上多少。   “你是李轩?”   在缺口的中央处,一位三旬左右,满面虬须的中年男子看了过来:“你身后这位,可是天师府的人?”   李轩定目望去,然后就躬身一礼:“下官参见中郎将!”   朱雀堂共有四位四品伏魔中郎将,地位仅在伏魔真人之下。可因这四位中郎将,主掌的是南京城周边诸府州的地方事务,所以李轩自入六道司以来从未见过。   薛云柔也抱了抱拳:“天师府外门嫡传薛云柔,见过王大人。”   “原来是江校尉的表妹,”那中年人了然的点了点头:“无需多礼,这里有我在,它们跑不出去。李都尉你可至第七层,那边的人手还不够,也劳烦这位薛姑娘出手襄助,助他一臂之力。”   镇妖塔的第七层,关押的都是六七重楼境的妖魔恶灵。   按说这出李轩的能力之外,可后者入塔展现出的战力,却让中年人感觉惊艳。   不过真正能让他放心的,还是尾随在后的薛云柔。   这位伏魔中郎将的话,也很是客气,普通的第三门术师,在六道司内就有着崇高地位,何况是一位天师府的外门嫡传?   薛云柔也答应的爽快:“晚辈义不容辞!”   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奇怪,以前总仰慕李轩的英勇无畏,正气凛然。可等到二人定情,薛云柔却又感觉六道司的工作太危险了。   还有李轩身上的那套法器——好扎眼的感觉!能不穿么?   薛云柔心想今次事了,就该找个机会试探李轩,看能否让轩郎辞了六道司的差事,与她一起去龙虎山修道,从此双宿双栖。   可以轩郎他的为人,还有这一身的浩然正气,他多半不会愿意的。   如果是这样,薛云柔觉得自己真有必要在六道司也弄一个客卿的身份,可以跟随李轩办案。   既然没法阻止轩郎,那她就有难同当,亲身去看护自己的郎君。   镇妖塔的面积极其广大,不但高达一百七十丈,面积也达到了长宽百丈的规模。内部则可能是用了‘芥子纳须弥’的法门,里面的空间,比它实际的面积还要大不少,长宽都达到了三里以上。   这点距离对于两人来说,其实不值一提。可两人沿着浪荡与楼梯往第七层行进,却足足花了半刻时间。   主要是被沿途遭遇的妖魔恶灵耽搁了——这次脱困的妖魔数量着实不少,幸在里面没什么成气候的,被李轩二人干脆利落的解决。   毕竟薛云柔的法术,还有李轩的‘寒意天刀’,无不都是利于群战。   二人合璧,就仿佛是地府之战的重演。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有个能打能扛的伏魔金刚,李轩刀光挥洒间,则隐隐有了高手气度;而薛云柔的修为,也已到了第七重楼,今非昔比。   到了第七层,此地更是群魔乱舞的状态。这一层并无校尉级的人物镇压。几十个狱卒与牢头,都不得不退缩到了镇妖塔的正中央,围绕着‘镇魂柱’固守。   后者还是没有灵力灌入,处于死寂状态,可在其周边二十丈范围内,依旧有着一定的镇魂之能。   那些妖魔则聚集在南面,试图破坏镇妖塔的外壁。   等到李轩二人到来,这些狱卒无不神色一松,面现喜意。开始配合他们,将这一层的妖魔肃清的肃清,扫荡的扫荡,关押的关押。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斩灭,这个时候,李轩等人已顾不得那孽力散溢,可能滋养出新的恶灵魔物,毒害世人了,他只能专顾眼前。   如果任由这些六七重楼境的强横存在跑出去,才是更大的祸患。   而此时在地底之下,时不时的就会传出巨震,使得整座镇妖塔都随之摇晃,让人心惊胆战。   李轩知道那是镇妖塔位于地下的那几层——真正的大妖大魔,都被关押在此,那里也是‘真武封魔阵’的阵基所在。   此时仇千秋与伏魔总管,还有堂中的几位第四门,都在下面。这几位的胜负,直接决定着镇妖塔的成败。   让人欣喜的是,就在大概半刻钟后,那镇魂柱上篆刻的符箓,再次浮现光泽。   李轩他们肃清扫荡的度,在之后陡然加快,只因在那镇魂柱的作用下,几乎所有妖魔的神魄之力,都已萎靡到了极致。   而就在第七层恢复安宁之后不久,李轩被召集到镇妖塔地下第三层。他现堂中几乎所有的伏魔中郎将,伏魔校尉,都齐聚在此。   还有寥寥几位伏魔都尉跻身其间,李轩正是其中之一。   就在伏魔总管与仇千秋的前方,司马天元脸色苍白的禀告:“今次镇妖塔之变,共有二十七位狱卒战死,逃脱妖魔一百四十七头,还有包括神慧上人在内的十四名水牢案犯通过水道逃逸。” 第二一九章 内监查使   “也就是说,血无涯,神慧上人与一应弥勒教案犯,还有水牢内数位罪大恶极的邪修,甚至还有关押在地下一层的紫蝶妖女,都遁走了?”   仇千秋出了一声嗤笑:“有意思得很,这几人才刚被本座丢入水牢,就从镇妖塔中逃出生天。”   他的话,令大厅内的气息更加压抑沉重,包括李轩与江含韵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黑如锅底。   此时又有一人出列:“镇妖塔炸开之后,东院墙方向也有七位值守该地的伏魔巡检战死,另有十二人受伤。”   李轩侧目望去,只见那人肥头大耳,体壮如山,是常人五倍的体积,正是神相都指挥使方象山。事之际,正是由此人负责朱雀堂内外院的警戒。   “咚!”   这是上的伏魔总管,他将手中一把重剑,重重的柱在地上。那沉闷的声响,似在敲击人心。   而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神态和蔼的目盲老人,此刻脸色却是冷若冰霜。他那无瞳的双眼在扫望众人,内中散出的厉泽,让所有人都感觉遍体生寒。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事之刻,四位伏魔校尉坐镇于镇妖塔内,真武封魔阵与镇魂柱也才刚经过修缮,塔中的值守人员,也比往日要多出五成!为何还会出这种变故?”   伏魔总管之怒,势如雷霆风暴,席卷摧残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说来还真是可笑,自老朽执掌朱雀堂十五年来,虽是风波不断,可好歹还能维持局面。   老朽还常为此自得,能够在土木堡之变后,维持南直隶十余载安宁。只道是老朽一身功业,都不逊前人,也无愧六道司众多先辈!却不意临到最后,却要面临这等样的奇耻大辱!诸君,自从蒙元退回草原,镇妖塔已经有三百年平安无恙!你等是要我死不瞑目是吗?”   此时整个厅堂之内一片死寂,直到十几个呼吸之后,仇千秋开口插言:“总管大人息怒,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镇妖塔生变的缘由——”   他说到这里,就见那大门推开,外面一位穿着紫绶法衣,头戴七梁星冠的道者,领着一众佛道二门的术师从门外走入进来。   旁边的李轩见状,也眉眼微扬。他认出那身着紫绶法衣的道者,正是朱雀堂席客卿,天师道副天师张应元。   让他意外的是,薛云柔也在张应元的身后。少女从旁经过的时候,还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仇千秋则是精神一振:“张副天师,可是有结果了?”   “幸不辱命,我等已锁定因由。”张应元在堂中站定,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我方才与几位道友一起,遍查了塔内上下。现无论是镇魂柱,还是真武封魔阵都只是部分符文损坏,其余大致都保存完好。尤其主体部分,没有任何损毁。二者之所以会同时失效,是有人在镇妖塔顶与底层使用延时引的神火符与烈性炸药,破坏了两处的阵枢所致。”   “也就是说——”伏魔总管将手中的重剑,紧紧的握着:“这可能是内鬼所为?且这人就在我等诸人当中?”   李轩也眼神惊疑的在前方众多伏魔校尉与两位赶回南京的伏魔中郎将身上扫望打量。   据他所知,塔顶是镇魂柱运转的枢纽,地下第三层则是真武封魔阵的阵基。   而这两处,朱雀堂内就只有都尉以上得到特许之人,才有资格进入。   “我看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封魔阵不会无缘无故的没了声息,镇魂柱也不会毫无缘由的就停止运转。”   仇千秋冷冷一笑,看着在场的众人:“今日镇妖塔是何人值守?都自己站出来吧。”   李轩随后就见四个脸色苍白的身影,从众人当中走出。   这几位他都认得——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火鸦都指挥使雷云,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青翼都指挥使殷若兰。   仇千秋看着四人,目光冷冽:“事之际,你等四人在何处?可有人证?”   其中甄神炼与沈知谋互视了一眼,后者先开口答道:“我与甄校尉二人负责的是镇妖塔顶,看护‘镇魂柱’。甄校尉那边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可直到事前,下官都值守在塔顶东侧,未曾离开片刻。”   雷云则紧随其后,躬身应答:“按照值班表,今夜由我与殷校尉二人镇守真武封魔阵,在事之前,下官一直没有离开过。地下二层的牢头与狱卒,可以为我作证。”   殷若兰也沉默着一抱拳,示意她的情况,也是一般无二。   “有嫌疑的还不只是他们四人,”张应元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捻着胡须:“我看过两处爆炸现场,那些火药与符箓都藏于极其隐蔽的位置,外层甚至可能还有幻术遮蔽隐藏。换而言之,七天之内,同时在塔顶与底层值守过的人,也都有犯案的可能,通过预先埋设的神火符与火药达成目的。”   李轩闻言不解,他用秘语传音之法,小声询问站在他旁边的马成功:“为何是七天之内?”   ——后者是‘领校尉俸禄’,算是伏魔校尉的预备军,故而今夜也有资格列席于此。   “那是因七天之前,张副天师才带着人做过一次维护修缮。”   马成功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他面色苦,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一直以来的规矩,镇妖塔内‘镇魂柱’与‘真武封魔阵’,每半个月就得做一次检修,该修的修,该补的补。而这次仇副总管为防万一,特意请来了张副天师亲自监督。”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仇千秋正在询问张应元:“副天师可还有其它的线索?”   张应元摇头道:“侦破探案非我所长,那两处爆炸现场我都已全须全尾,拓印在图画当中。更多的线索,还是得由你们自己去查。”   目盲老者则半阖着眼看着厅内的诸人:“听见张副天师的话了?七天之内,同时在塔顶与底层两地值守过的,都请出列。”   这次站出去的共有四位——明幽都指挥使江含韵,神相都指挥使方象山,之后的两人,却是藏器楼主李守芳与马成功。加上本就已出列的三人——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火鸦都指挥使雷云,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一共七位。另还有两名伏魔都尉不在这里。   李轩微觉讶异,他知道在仇千秋下令加强镇妖塔的警戒之前,这边平时都由两名校尉,搭配两名都尉镇守。   所以似马成功这样领‘校尉俸禄’的,被抓壮丁去顶班是常有之事。   可他没想到这位老马头,居然也被卷入了进去。   就在此刻,有一人忽然冷笑道:“有嫌疑的,怕不止是这几位,还有仇副座本人吧?”   这句话,吸引众人纷纷注目。李轩也转过头,再次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门外又有一群黑衣人,举步生风的走入了进来。   其中为的一位,也穿着一身六道伏魔甲。可那甲的颜色,却偏暗偏黑。他的脸上带着半边面具,而露出在外的半张脸,也有着数条疤痕。微微泛蓝的双眸中,透着让人心悸的光泽。   此人站定之后,就朝着伏魔总管微微一礼:“内监查使石心,见过总管大人!”   李轩心神凛然,内监查使隶属六道司的内堂,算是六道司内部的监察机构。   目盲老者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也是眉心紧蹙:“内监查使因何而来?”   “自然是来查镇妖塔一案。”石心木着脸,语声淡漠的回应:“此案为内鬼所为,想来诸位已没有疑意?而纠察六道司内一应不法事,正是石某权责所在。”   “此案我朱雀堂自能处置!”   说这句话的,是在场两位伏魔中郎将的其中一人。   李轩之前才见过这位,薛云柔称呼他为‘王大人’,那应该就是朱雀堂四位伏魔中郎将中的王守一。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需要你们内堂来多事?”   “问题就是你等处置不了!否则何至于生出镇妖塔之变?三百年来,这可是头一遭。”   石心对王守一之言不屑一顾,他一声哂笑,同时目光冷冽的看向仇千秋:“能够同时出入塔顶与地下三层的,除了这些校尉都尉之外,还有两位总管。而今日仇副座刚下令将犯人转入水牢,便出了这等样的事,不能不启人疑窦。”   仇千秋听了之后也不生怒,只是淡淡的微一颔:“不错!本座确有嫌疑,而且嫌疑极大。”   他说话的时候,也从座位上立起,脸色肃穆的走入到了堂中。   “仇副座肯配合就好。”   石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袍袖一拂:“都拿下吧!所有人等,送至镇妖塔九层看押。”   那些黑衣人已将一条条锁链,直接套在了江含韵与马成功等人身上。   目盲老者见状,神色已是怫然不悦:“内监查使,你这是意欲何为?”   “在证明他们清白之前,这些嫌疑者都需严加监管。没有给他们钉镇元钉,就已是很客气了。”   石心抱了抱拳,满不在乎的回应道:“还有总管大人本人,今日起您所有的谕令,都需石某过目。一应行踪,也需提前告知石某!”   李轩听到这里,不禁与在场的众人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面上,看到了凝然之意。 第二二零章 就只有我最可靠   “你那位仇世叔,的确很可疑的。”   从镇妖塔的闭门会议出来之后,薛云柔就走到了李轩的身边,用猜度的语气道:“中午才刚将人关入水牢,晚上就出了这等事,像是刻意为之。还有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青翼都指挥使殷若兰那对夫妇,要说同时破坏塔顶与底层的阵枢,当时他们两人是最方便不过了。”   李轩则觉头疼异常,江含韵与马成功都被监管看押,意味着大半个明幽都都将陷入瘫痪。   对于两人的处境,李轩也隐隐有些担忧。   内堂在六道司中的风评,可一直都不太好。   而就在他迈步走出镇妖塔门的时候,望见前方身负巨剑的司马天元,也是眉头紧皱,往镇妖塔顶的方向仰望着。   “你不用太担心。”   可能是察觉到李轩二人走近,司马天元就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往他们看了过来:“马成功是个老实人,也很精明。非是他份内之事,一概不做。至于江校尉,她身家清白,背后是江南医馆与天师道,绝没有投靠弥勒教的理由,内堂是不敢对她造肆的。他们两位,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李轩闻言苦笑:“希望能如司马大人之言。”   “我看人一向很准,要说他们当中最不可能犯案的,就是江校尉与老马了。不过在他们出来之前,明幽都那摊子事,估计得由你挑起来。”   司马天元神色凝重道:“司千慧出勤在外,一时半刻是没法返回,明幽都现在唯有你能支撑场面。你们的辖区占据大半条秦淮河,那是南京城最容易滋生怨煞之地,也是人口最密集的所在,绝不可有失。”   李轩的脸色一肃:“一旦上有所命,李轩定当尽力而为。”   “你李轩我还是放心的,如果感觉撑不住了,可以随时向我求援。”   司马天元微微颔,然后出了一声轻叹:“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还以为地府之变与林紫阳谋反案以后,南直隶这边能消停一阵儿的。结果咱们的老巢都被人给掀了,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可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麻烦,怕是又有得忙了。”   他说完之后就挠着头,一脸无奈的往外走去。   薛云柔看着他的背影:“轩郎你与这位司马校尉的交情似乎很不错?那以后倒是可以多仰仗一二。我堂舅说最多三个月,此人就可晋升中郎将。他的修为距离十重楼境,已经只有一线之隔了。”   李轩却没心思说这些,他已经迈步往明幽都方向疾走。   他估计现在的明幽都,已是人心惶惶的状态,急需安抚。   不过他才没走几步,就有一位伏魔游徼飞奔而至:“都尉大人,总管召见,请李都尉往朱雀楼一行。”   “总管大人找我?”李轩闻言一愣,当即侧目看向了位于镇妖塔不远处的朱雀楼:“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心里其实已有猜度,多半就像是司马天元所说的,那位总管打算让他暂时主持明幽都,所以要寻他过去面授机宜。   “下官不知。”那名伏魔游徼摇着头:“不过总管大人他的气色不佳,我从未见过他老人家这么生气。”   ※※※※   “长话短说,明幽都一应事务,暂时由你接手,直到江校尉被内堂释放。”   当李轩在朱雀楼的顶层见到总管,这位目盲老者说的果然是明幽都事务:“接下来的这十几天,明幽都辖区非但不会缩减,还会扩大到整个内外秦淮河,你与罗烟多担待些。对了,方才张副天师与我说,他家的外甥女,有意以客卿身份加入六道司,还特别指定了你这一旗。”   李轩则意外不已,这桩事薛云柔可没跟他说。   可他随后就意识到,这位总管真正看重的,应该是紫蝶妖女与薛云柔吧?以这二女的能耐,足以弥补明幽都在江含韵关押后的实力真空,甚至是绰绰有余。   这位对人力资源的利用,很到位啊   可接下来,目盲老者的语调又是一变:“除此之外,你还得带一队人,查办镇妖塔的两桩爆炸案。”   李轩顿时惊讶了:“可这桩案子,那位内监查使已经在查。”   “他们查他们的,我们查我们的。他们查的是内鬼,我们查的是爆炸。”   目盲老者挥着手,神色不虞:“内堂的人我不太放心,以往他们办的冤假错案,又不是一桩两桩。放心,所有办案需要给的权柄,我都会给你。”   他说话的时候,已将一枚只有巴掌宽的小卷轴,送到了李轩的眼前:“这是我签的谕令,朱雀堂上下所有人等都需全力配合。包括老朽,你都有问讯之权。”   李轩不由大为心动,对这桩案子,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尤其这次涉案的仇千秋,江含韵与马成功,都与他关系匪浅。炮制镇妖塔之变的弥勒教,又可能是血眼少女的执念之源。   可于此同时,他也感觉奇怪:“敢问总管,为何是我?”   “你以为呢?”目盲老者不答反问,然后他指了指窗外:“如今一百四十七头妖魔在外,潜藏于南京城内。弥勒教下这么大的力量将神慧与血无涯救出,想必是有大图谋。偏偏如今仇副总管与六位伏魔校尉,加上藏器楼主,都被困于镇妖塔。老朽现在哪里还有人手可用?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李轩却心想未必,这诺大的朱雀堂,二十四个都四千多号人,难道还寻不出一位比他合适的人?   “弥勒教事涉二皇子遇袭案,将军山血祭案,地府与陈汉墓之变,林紫阳谋反案,桩桩件件都可在南京掀起大乱。其最终的图谋,想必也非同小可,老朽岂敢怠懈?”   目盲老者终究还是说了实话:“老朽日常与仇副总管议论,认为弥勒教布置于六道司的棋子,应该不止一人。而李轩你近日屡立奇功,身具的浩然正气传自于文忠烈公,纯正刚烈,又是当代理学护法。整个六道司唯独你,绝不可能与弥勒教勾结。所以,万望你勿负我望。”   李轩这才想起,自己是问心铃与听天獒双重认证过的正人君子。   这朱雀堂内,还能有谁比他李轩更可靠吗?   ※※※※   当李轩返回明幽都的时候,这里的上下人等,果然都是人心躁动的状态。在外办案的人员纷纷返回,文员们也无心公务。   李轩当机立断,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具体事由,你等应该都听说过了。因镇妖塔之变,校尉大人与马头儿牵涉其中,暂时被关押于塔中。   可这两位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要说他们是弥勒教的内应,你们认为有多大可能?所以短则三日,长则十天,校尉大人与马头儿必可从镇妖塔出来。在这之前,你等当勤勉当差,别给校尉大人丢脸!也不可听信无端谣言,滋生事端。”   接下来李轩又说起明幽都一应事务都暂由他主掌,还有辖区扩大的事情,下面却又一片噪杂。   对于李轩,明幽都的两百号人还是服气的,没有什么质疑的声音;问题是接下来明幽都负责的辖区增加近倍,这意味着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将倍增,使所有人怨声载道。   彭富来与张岳两个,就是其中鼓噪的最欢的   关键是都里已经没有了第三门的高手坐镇,这让所有人都暗暗忐忑。   李轩是早有所料,他一早就将薛云柔带在身边:“这位是江校尉的表妹薛仙子,今日已应聘为六道司客卿,由总管调配至明幽都第三旗担任顾问。江校尉被看押期间,将由薛仙子坐镇秦淮河一带,总督各路,随时应援。”   至于罗烟紫蝶妖女的实力与声名,其实远在薛云柔之上。可这女人只要还披着罗烟的皮,就远没有薛云柔的名头好用。   李轩此言一出,下面的噪杂声,果然就消停了不少。薛云柔与江含韵并称为‘天师双璧’,明幽都许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薛云柔却‘诶’了一声,她加入六道司是来陪自家郎君的,怎么就被轩郎打到街道上巡街?   可想到被看押在镇妖塔内的表姐,李轩现在也确实需要人帮忙,薛云柔心想自己,也只好勉为其难。   “还有!”此时李轩又一锤定音:“辖区扩张一事,本都尉已经做主答应了。可总管大人也答应我,接下来一个月内,明幽都一应人等都拿三倍俸禄!”   这确实是他与伏魔总管讨教还价,争取得来的。以前的江大校尉太老实,中元节期间明幽都的人那么辛苦,居然都没有索要加班费,只是事后了些奖金了事。真是不当人子,太不把员工当人看了。做了双倍的事,当然得拿三倍的钱。   而当他的话音落下时,整个明幽都大院内的二百号人先是一寂,然后一阵欢声雷动。   这个时候,与明幽都一墙之隔的火雀都指挥使司马天元有些错愕的抬头,往欢呼声响起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旁边的一位伏魔都尉,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家的校尉都尉,不都被拿下了么?怎么听起来,这些人似乎还很高兴似的。” 第二二一章 啥都不许带   李轩前世从没当过领导,可他知道一个很朴素的道理。只要老板能把钱给到了位,让下面的人开心了,那就不愁御下的问题。哪怕是零零七,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抱怨的。   所以接下来李轩给三个旗六十多组人马安排工作,调整值班表的时候,基本没遇到问题。   李轩对人事的安排很合理,不但考虑到方方面面,还做到了公正公开,即便是都里面的几个刺头,看了后也无话可说。   而等到这些公务都处理完,李轩就私下问罗烟:“紫蝶呢?这次她也跑出去了吧?你可知她在何处?”   他的想法是很简单,如果紫蝶是与神慧、血无涯他们在一起。那这桩案子就简单了,直接顺藤摸瓜,将那群人一网成擒。   “紫蝶的事,你问我做什么?”   罗烟斜睨了李轩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着:“紫蝶在镇妖塔里面吃香的喝辣的,仇副座还给她安排了一间上等的雅间,她干吗要跑?据我所知,她是被那些人抓出去的,现在都昏迷着,没法联系。他们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我都没法感应到她在哪里。”   李轩失望之余,又有些为她担心:“紫蝶出事,会不会影响你?”   他知道许多分身化身之法,看起来很神奇,可其实与本体神魄联系紧密。一旦折损,都会牵连主体。   “对我本人影响不大,可如果就这么毁了,那也挺可惜的。那可是以上古秘法制作的人偶,一切都与常人没什么两样,花了好多珍贵的材料。以我现在的财力,都只能再制作一具。”   罗烟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李轩,所以也敞开了说:“我也很好奇,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能联系上,就尽快通知我。”   李轩接下来就带着罗烟,彭富来,张岳,还有乐芊芊几人,一起前往镇妖塔。   唯独薛云柔留了下来,委屈兮兮的看着他们离去。   可没奈何,秦淮河那边现在就需要人坐镇。   其实换罗烟也可,可既然涉及到幻术与爆炸,那就离不开这位玩火的行家。   而就在李轩进入塔门的时候,几人都被值守在外的一位伏魔都尉拦住:“小乾坤袋,小须弥戒,除了衣物之外,一应的空间法器与随身器物都需存放在此,离塔时再行取回。”   李轩不由双眼微凝:“平日里都是如此吗?”   他这是第一次“正式”进入镇妖塔,所以不清楚这边的规矩。   “一千年来日日如此,据说早年曾经出过几次有人夹带东西入内,助妖魔逃狱的案例,所以司里在这方面管控很严。尤其空间法器,是重中之重。”   那伏魔都尉说话的同时,又捏了一个道印。那门口处蹲着的两只石狮忽然就活了过来,化作狻猊之形,围在二人身边一阵乱嗅。   最后它们冲着李轩身后的四人一阵龇牙咧嘴,张岳一阵愣神,然后就恍然大悟,很不好意思的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枚‘小须弥咒印’。   “都忘了我还买了这东西!”   可那两头狻猊还是盯着张岳,后者脸皮微抽,然后迟疑着从怀里面掏出一个女子的肚兜:“不会是这东西吧?过份了!这太过份了,这就是一件衣物。”   李轩也觉得这太过份了,心想这大概是这肚兜上的气味,与张岳本人不同,上面还纹有能助人洁净身体的符文所致。   在这两头畜牲看来,这就是法器的一种。   彭富来则是神色默默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玄元鹿血丸?”张岳诧异的看了彭富来一眼:“老彭你肾虚啊?要用这种壮阳药?想起来了!我说呢,昨夜含春楼的月姑娘来找你,你都累成那样了,还能与她纠缠一晚上,隔天还跟我吹。”   “滚!”   彭富来哼了一声,肥脸上浮现出一层不易察觉的绯红:“你懂什么?我最近在练‘子母斩神刀’这种暗器手法,这东西能够帮我活血,增加我的手感。否则我干嘛放在手边?存放在乾坤袋里不行?”   李轩心想我艹,自己这两个死党,还真是行走的打桩机。   亏他还真以为这两位是改过自新了,从此远离烟花之地。结果他们是离开了秦淮河,却把烟花直接带到了家。   ——据李轩所知,这两人为了上衙方便,最近在朱雀堂附近租了一座小宅院。有时候练习累了,就直接住在那边。   他之前就在奇怪,在朱雀堂的班房住,岂不更方便?这边的住宿条件也不差的。   罗烟则是万分不解,她想了片刻,才从袖里面拿出了一根小黄瓜咬了一口:“就连吃的也不让带?我最近有点上火。”   乐芊芊则脸色绯红的,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卷起来的画卷,状似若无其事的将之放在桌上。   彭富来很奇怪:“这么大的东西,你干嘛不丢乾坤袋里面?带身上多不方便——”   可下一瞬,随着一股突兀的大风刮来,那画卷被吹开一截。随着里面的符文引,光影投射。李轩的绝世蓝颜就这么虚空投影,展现在了几人眼前。   彭富来顿时秒懂,转头望向前方目不斜视。乐芊芊的俏面绯红,手忙脚乱的将那画卷塞入到乾坤袋里。   李轩也没被放过,他接下来面无表情的从袖里拿出三条薄如蝉翼的羊肠膜。   罗烟扫了一眼,就‘嘿’的一笑。   ——这东西,是用羊的盲肠制作,专用来避孕的。   直到五人都被清理干净,那两只石狮这才满意的返回基座,重新蹲了下来。   那伏魔都尉笑着指了指它们:“就为了防夹带,堂里面养了整整十二头拥有狻猊血脉的火眼狮,轮换值班。每一只都很能吃,吞金兽似的。”   李轩则若有所思:“那么这些火眼狮,是否有被人利用的可能。”   “没可能的。”那伏魔都尉摇着头:“它们只按契约行事,即便我们的总管,也没法左右它们。只因但凡有疏忽,或者有徇私之举,它们就得赔上性命。”   李轩点了点头,又仰头上望,看着这座镇妖塔。   ——在那个破洞被打开之前,这座高一百七十丈的巨塔别说是窗户,甚至连一个排气孔都没有。   而在进入大门之后,彭富来就摩挲着下巴:“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把火神符与炸药这种东西,带入到镇妖塔的?据说用量很大是吗?”   “此事的确得重点调查。”   李轩微微颔:“可当务之急,还是先到爆炸现场看看再说。”   他们先看的是镇妖塔的最底层,也就是地下第三层。   其实之前李轩参与议事的时候,已经看到过现场了。可当时为了避嫌,李轩没有仔细去看。   镇妖塔的底层,大致是呈黑白阴阳鱼的结构,中间被一堵厚墙与楼梯隔开。   在阴鱼阳鱼内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长方形建筑,整体呈八卦图形状排列。之前他们议事的厅堂就在其中,里面的地面,墙壁都刻录着大量的玄异符文。   而在两个阴阳鱼眼的位置,则各有一座高达一丈的法坛,那便是‘真武封魔阵’的枢纽。   事之际,火鸦都指挥使雷云与青翼都指挥使殷若兰,就各自坐镇于这座法坛上。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阴鱼阳鱼中的一切都是彼此对称。   而生爆炸的地点,就在阳鱼一侧的西南方,坤字位的一角。   这里有不少刻意为之的坑洞,作为‘坤为母’的象征。   当李轩他们抵达的时候,现场早已被破坏了。   张应元与那群术师修复法阵是一波,石心与内堂的人是另一波。   不过这里爆炸后产生的碎砖碎石,还是全须全尾的保留了下来,张应元也拓印了现场的图影。两边对照,对查案没影响。   “硫磺与硝石的气味。”   罗烟鼻尖轻嗅了嗅:“就是普通的炸药,可以现场的痕迹看,用量应该在三石左右。不是太剧烈的爆炸,可位置选的很好。刚好可以破坏那个关键的符文,导致‘真武封魔阵’失效。”   “三石?”张岳匪夷所思道:“这量也很不小了,可他们究竟是怎么运进来的?”   彭富来则笑道:“我猜他们一定很穷,与其用炸药,倒不如多用些中品的‘爆炎符’。只需三五张,就可抵得三石炸药的效果,还更加隐蔽。”   “有道理!”   罗烟此时神色微动,然后冷笑。   她已经知道血无涯与神慧等人,将‘紫蝶妖女’绑去的缘由了。   李轩则是听如不闻,仔细的翻查现场。   他在现场勘察上的本事虽不怎么样,却知道现场勘察与尸检一样,最重要的是耐心,细致。   而就在大约半柱香时间之后,李轩从那些砖石底下,翻出一片白色的符纸。随后就眉头微蹙,陷入了凝思。   “怎么了?”罗烟凑过来看了一眼,眼中就微现异色:“这是符纸碎片?有意思,居然没有完全燃烧?”   理论来说,符箓在引之后,一般都会迅燃烧殆尽。   “这不是专用的符纸,而是普通的宣纸。”   李轩微凝着眼:“能够在宣纸上作符,我佩服此人的本事。此外这纸上用的符文,也不是朱砂之类,而是人的血液。”   也意味着这些符的制作时间,很可能不会过三天。只因过三日,这宣纸制成的符箓,就会自然而然的失去效果。   这极可能是临场制作,就地取材,而非是他之前以为的夹带—— 第二二二章 三春之桃   “这镇妖塔内也有用到宣纸吗?”李轩直接问乐芊芊:“我看这纸的材质还不错。”   所谓万事不决问百度,一般都有回应。   乐芊芊的俏脸微红:“许~许多地方都会用到,记账,审讯记录等等。不过管理很严,几乎每一张都有记录。”   原本是打定主意,从今日开始要与李轩保持距离的,自己昏的脑袋,是该到了清醒的时候。所以一早上衙就冷冰冰的,没给李轩好脸色。   结果进塔的时候,她托人制作的那张用来留念的法器画卷,却好巧不巧的被李轩看见。   这让她尴尬之余,又无所适从。想要继续保持冷冰冰的态度,却又底气不足,心虚不已。   “不止是宣纸。”   罗烟蹲在地面,手抓起了一些粉尘:“还有制作火药需要的硝石,硫磺与木炭!换个角度来想,他们之所以要用火药这种方法,不是没钱,而是这些东西实在带不进来。可既然符箓能够在塔内制作,那么火药为什么不可以?”   罗烟看着李轩:“这些火药没能充分燃烧,可见质量很差。”   “有意思。”   李轩听了之后微一扬眉:“那么这些东西的账册,在哪里可以查到?”   乐芊芊答道:“塔内的第一层有一间规模不小的文档室,专用于存放文书,账册,审讯记录等等。此外在藏,那边也有一套备份。”   李轩很想现在就过去看看,可在这之前,他还得先看看另一个爆炸现场,还有神慧与血无涯等人逃脱的地下水道。   考虑到距离,他们先去的是黑水牢。   镇妖塔的黑水牢,就在地下的第一层与第二层。大体是呈环形结构,位于镇妖塔的地基外层。外面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水库,仿佛护城河一样环绕于外。   这水库不但是黑水牢的水源,也起着阻拦越狱的作用。   而六道司修建这地下水库的目的,就是为防止有人通过土遁之法从地下逃脱,或者从外攻入。   所以它很庞大,覆盖着整个镇妖塔的基座下层。   在‘真武封魔阵’启动的时候,这里会成为一个满布杀机之地。任何人尝试泅渡,都会被这里密集的机关,还有各种致命的水系法术,活生生的轰死。   地下水库的外层,则环绕着各种管道。一部分是给水库供水排水的,一部分则是下水管道,用来排泄塔内日常生活用水与产自人与妖的不可名状物。   前者有厚达三丈,坚不可摧的巨大铁闸隔断,只有需要的时候会打开;后者与水库则没有直接的联系。   出问题的就是下水管道,地下水库的南面石壁,被血无涯与神慧等人强行轰开了一个口子,直通位于五丈之外的下水管道。   然后他们在经过两个弯之后,又往外打穿石壁,进入了另一条地下暗渠。后者一头连着水库大闸,一头则直通五里之外的大江。   当李轩他们抵达之际,这里的水还没有完全排干。   又由于生活管道里的东西,从那缺口倒灌之故,里面不但散着恶心的腐朽气味,还夹杂着一股恶臭。甚至那水面之上,漂浮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事物。   幸亏这个时候,李轩已经有了四重楼境的修为,能够做到长时间的闭气,否则他真得被熏晕过去不可。除此之外,还可利用符箓的力量,让他可以浮在空中半尺,不用接触水面。   “就是这里吗?”李轩捂着鼻子看那洞口,一面佩服血无涯他们能够钻得进去,一面则眼现冷冽之色:“打洞的方位很精准。”   “确实精准!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打穿两层石壁。只要稍稍耽搁一点时间,他们就得被赶来的伏魔总管与仇副座等人留下。”   罗烟转过头问乐芊芊:“六道司内,有熟知这些水下管道结构的人在吗?”   乐芊芊想了想,就微微摇头:“镇妖塔的建造时间是一千一百年前,时至如今,应该没有能够完全了解它的结构的人。这些管道倒是因最初的设计缺陷经常堵塞,几乎每隔半年就需清理疏通一次。可那些梳理管道的人,也只是顺着管道疏通,他们不可能知道管道与水库最接近的方位在何处,也不可能知道该怎样进入暗渠。”   她又陷入凝思:“不过我记得,朱雀楼的第七层,藏的顶层,都有存放镇妖塔的全套图纸。一式两份,分开保存。”   此时彭富来,却现李轩有些入神的看着那下水道的洞壁上方。   “你还在看什么?快出去吧,熏死人了。”   他最近虽也是丹药不停,可修为还差一点点才能进入四重楼境,所以是几人当中最难受的,片刻都难忍了。   “把你的告身符牌借给我。”李轩拿起彭富来递过来的黑色符牌在那洞壁之上,刮下了一层白色的晶粉。   罗烟看了一眼,就眼现了然之色:“这是硝石,如果这一千年内都没人动过,那么这里的硝石份量,还很不小。”   彭富来则神色纠结郁闷的,看着李轩递回来的告身符牌:“你干嘛不用自己的?”   “你的这个不值钱啊,换起来方便。”   李轩指了指自己腰间,那昭示着他‘伏魔都尉’身份,外层镶金,雕文精美的告身符牌:“可我这牌,你看看,脏了多可惜!”   他随后转身就走:“走吧,我们去顶层。”   可镇妖塔顶层的爆炸现场,却也乏善可陈。   这里的结构,与地底一模一样,按照阴阳鱼图的结构,这里也被一堵厚墙分成了两个不连通的区域,区别只是塔顶的面积小了一些,这里面的‘八卦’建筑也相对较小。   只因此地,不但是‘镇魂柱’的枢纽,也同样是‘真武封魔阵’的阵法基盘。只是相对来说,这边的基盘没有地底那一层重要。   而爆炸地点,依旧是‘坤’字位的坑洞内。这里同样有许多未能充分燃烧的火药残余,符纸碎片却没有寻到。也不知是没有,还是被内堂的人拿走了。   从顶层下来之后,李轩就决定兵分两路,由罗烟去藏与朱雀楼,查看那份镇妖塔结构图的借阅记录。他与乐芊芊,则一起前往一层的文书室。   至于彭富来与张岳——这两个在李轩眼里就是打手,哼哈二将与吉祥物。这个时候,是没法指望的。   不知是否巧合,他们在下楼的时候,恰见那位‘内监查使’石心,带着他麾下的一众内堂人员在往上走。   那石心在望见他们之后稍稍有些意外,然后他眼神就变得饶有兴致:“你就是李轩?负责查镇妖塔爆炸案的那人?之前看到总管谕令,我是感觉很奇怪的,以那位总管的为人,怎会钦点一个小小的伏魔都尉负责此案?怎的对你如此放心?   后来才想起,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固山英雄,朱雀堂最近才崛起的后起之秀,明幽之虎嘛!”   “大人谬赞!”李轩很平淡的回了一礼,一派宠辱不惊的神色。   他想你不称我‘神刀李轩’,或者‘刀王李轩’,咱是不会吃这个奉承的。   明幽之虎?这是什么垃圾称号?咱又不吃软饭。   “有点意思,就你这份气度,就已是闻名胜过见面。”   石心已转过身,继续往上方走:“好好查吧!我虽不知龙须虎吩咐了你什么,却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思,无非是玩包庇部属,养痈遗患那一套。朱雀堂之所以藏污纳垢,龙须虎难辞其咎。石某今次从北京过来,就是为一扫此间的歪风邪气,为朱雀堂正本清源。   所有石某有一句奉劝,万事三思!无论是谁敢阻石某之道,以私心坏公事,石某定不会容他!”   李轩不由蹙眉,龙须虎——那正是他们伏魔总管的姓名。   而等到石心领着的一众内堂人等,都上了后方的楼梯。张岳就眉头皱起:“有点不爽,在他口里,我们朱雀堂就是垃圾窝?”   李轩也觉心里不痛快:“不管他,我们办正事要紧。”   乐芊芊口中的文书室果然很大,占地足有三十丈方圆,分成七个房间。整体是按照金匮石室的布局,防火防盗。   在这里值班的共有七名文书,主官则是一位文职的女性伏魔都尉,名叫公孙雪。她年纪大约三旬左右,却面若桃花,身姿妖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知性的风韵。   当李轩望见此女,眼中也不禁现出一抹亮泽。本能的就想起了一句话——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他身后的彭富来与张岳,则比他还不堪,几乎看呆了眼。   李轩正以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脚面就被乐芊芊狠狠的踩了一脚,少女冷眼看着他:“看什么呢?这是伏魔中郎将王守一,王大人的夫人!”   李轩想起了不久前见过的那位满面虬须的大汉,当即心神一凛,收束起了视线,目不斜视。   张岳与彭富来两人也面色一肃,再不敢拿眼乱瞄了。他们听说过王守一的名号,担心会被这位中郎将锤死。 第二二三章 针锋相对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公孙雪将几堆小山一样的卷宗,堆在了李轩等人的面前。   “这是半年来有关于宣纸,硫磺,木炭这三种物资的账册,全都在这里。要查半年之前,那就得去朱雀楼调档。”   李轩吃了一惊:“这么多?会不会搞错?”   “就是这么多。”公孙雪苦笑着解释道:“我们不可能为这几种物资制作单独的账本,都是混记的。不过每一张宣纸都有记录,然后还得一张张回收。木炭每一天,每一层用过多少,也都有着规矩,且记录在案,所以我们这边的文档非常繁琐。”   李轩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几堵小山,心想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是看一眼书就会头晕的。这么繁重的工作量,只靠他与乐芊芊两人显然不现实。   他眼珠一转:“把你们文书房的文员叫几个过来,我需要你们给我先统计个简册。”   公孙雪闻言一愣神,有些抗拒:“可我们手边还有许多事,尤其这次变故之后,许多物资都需要重新统计。关押的妖魔也需要造册”   “不至于连三五个人都抽不出来吧?”李轩黑着脸,扬了扬伏魔总管给的谕令:“总之先将这三种物资的出入账搞定再说。对了,你们这里的文员就只有这几个?那些没值班的,也都给我唤来。镇妖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敢怠懈?”   公孙雪明显很为难,可她显然不是那种强势的性格,在李轩那份谕令的逼迫下,犹犹豫豫的答应下来。   好在李轩又给她出了主意:“人手不足,那就去朱雀楼与藏书楼借调,就说是总管大人的意思。”   那边有许多的文职,还有管理文档的,都闲着呢。   而就在公孙雪眼神微亮,当即迈步往门外行去的时候。张岳趁机打量着公孙雪的背影,不自禁的啧啧赞叹:“王大人可真有福气,有此美妻夫复何求?你看这身段,这容貌,这气质,可远比那些小姑娘勾人多了。这就是良家啊!与秦淮河的姑娘,可不是一般的滋味。”   “同感!同感!如能一亲芳泽,我愿少活十年算了!”   彭富来随后就想到,王守一的确是能让他少活十年的。他忙又摇了摇头,心忖还是命重要些,然后他就微含疑惑道:“不过这位王夫人,看起来似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   李轩斜目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倒是没像张岳一样,就只光顾着垂涎人家良家少妇去了。   乐芊芊则对张彭两人那色中恶鬼般的行径实在看不下去,她木着脸,神色不悦:“说什么呢?说话都放尊重些!”   可能是感觉语气太重,也可能是李轩与彭富来等人看过来的讶异目光,让乐芊芊一阵心虚,她语声又放柔了下来:“我劝你们别打歪主意,这位王夫人你们得罪不起。她祖父公孙鹤,乃是三十年前的白虎堂主,如今虽已逝去,可门生弟子却遍布于六道司内。   还有,她的姐姐公孙灵,如今就是七位内监查使中的一员。而她的姐夫,乃是青龙堂伏魔中郎将雷真。一家子都位高权重,你们要敢得罪她,那几位都得撕了你们。”   张岳与彭富来则奇怪的对视了一眼,都感觉乐芊芊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像是吃了火药一样。不但对李轩冷冰冰的,一直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对他们两人也毫不客气。   李轩则心想那伏魔中郎将雷真,不就是雷云的兄长?六道司里面这弯弯绕绕的裙带关系,还真够复杂的。   他随后摇了摇头,凝神看着手中的一本账册。   李轩现这镇妖塔内的木炭与硫磺用量,还真不小。   镇妖塔内的环境本就阴湿,里面一个窗户都没有,全靠法阵来通风。里面又关了那么多妖魔恶灵,这就更增阴寒。   这里的湿寒之气,便连第二门的武修都顶不住。所以这塔内每天都需要燃烧大量的木炭驱寒,否则平常人在这里面,是一天时间都待不下去的。   至于硫磺,此乃至阳之物,外用可以驱逐蛇虫,灭杀邪煞;内服则可补火助阳,治疗沉寒疴疾,故而也是镇妖塔内的常用之物。   塔内的狱卒甚至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饮用六道司秘制的硫磺酒。   在各层的监牢周围泼洒硫磺,更是常规之举;尤其蛇虫二类的妖魔,硫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镇压它们体内的业力与魔性。   其实查到这里,李轩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那火药与神火符,的确可在镇妖塔内制作。   可李轩还是想要找找看,能否通过物资的出入账与使用记录,追查到真凶。   只是这工作量的确非同小可,镇妖塔地上五十七层加地下三层,即便李轩只查血无涯入狱后这两个月的文档,也是一样有将近七百多本厚达一指的账册需要翻阅。   公孙雪虽是从朱雀楼内临时调来了十二位文书,持续不停的拨打算盘,可由这进度来看,可能三五天都未必能搞得定。   更麻烦的是,他们还得派人去各层楼,各个库房去查验。由于一日前的变乱,账册上的记载与实际的情况,已经有了不少出入,需得一一核实。   李轩只在这文书房呆了一个时辰就坐不住了,恰好那位石监察使已经在镇妖塔的第九层提审一应涉案人等,李轩就毫不客气的跑过去旁听。   石心麾下的内堂人马对他很不待见,最初拒绝得很坚定。李轩也没与他们争论,他直接以提审的名义,把江含韵,马成功,雷云等众多涉案的校尉都尉聚在一起,大半天都不肯放人。   就像是李轩对石心说的,双方合审可以提高效率。可如果石心拒绝,他有的是办法给对方捣乱。   他奉有伏魔总管谕令,以侦破‘镇妖塔爆破案’为借口介入。即便石心本人,对此亦无话可说。   最终那位石监察使还是点头了,容许他在几个审讯室里面,都添了一张桌子。   不过在李轩坐下之后,石心看他的目光,却是阴冷如刀,仿佛要钉入李轩的骨髓深处:“看来李都尉是没有听懂我的话,又或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你们家那位总管冲锋陷阵?就不怕夜路走多了,遇见鬼么?”   李轩则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石监察使说的话,我的确是听不懂。可我李轩行得正,站得直,走的都是阳关大道,还真不怕什么魑魅魍魉。也希望石监察使,能如我这般。”   石心一阵沉默,他定定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不置可否的道了句‘李都尉之言,我记下了’,就开始了审讯。   这位最开始询问的,是镇妖塔的几名校尉,最开始的问题还很正常,与李轩想问的差不多。诸如‘何时轮的班?’,‘与什么人接触过?’,‘期间可曾离开?’等等。   可在这之后,石心的问题却开始偏离,逐渐变得刁钻起来。比如问江含韵的时候,这位就问了一些似与内鬼案相关,其实目的叵测的事。   “闻说你父亲年轻时,曾与血刀老祖有过交情?”   “两年前你曾用银钱十七万两,九颗元气石,重金购得一枚雷烈珠,当时你还只是一介都尉吧?这钱从何处来的?”   “朱雀堂堂主暗疾在身,屡次请你的父亲出手诊治。江含韵你能以十七岁之龄升任伏魔校尉,是否与此有关?”   这还算是相对客气的,如对神相都指挥使方象山,藏器楼主李守芳,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火鸦都指挥使雷云,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等人,问题就更加刁钻苛刻了。   尤其是李守芳,石心拿着一本账册,拷问李守芳足足七个时辰。最后实在抓不到破绽,才不了了之。   还有马成功,被问得满头大汗。   可这位马都尉虽然贪财了些,却从不在公帑上下手,也从不在街面上勒索百姓银钱,勉强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惊无险。   李轩心想伏魔总管与朱雀堂某些人的担忧,果然非是无稽,这位石监察使,确是来者不善。   可他也没有阻止,只需石心的问题不他的底线,那就任之由之,只将这些人的话,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   方象山等人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被这阵仗难住。如果真被难住了,那就是确有问题。   李轩虽然反感石心的做派,却还不至于枉法徇私,姑息养奸。如果现在的朱雀堂真是藏污纳垢,那就确实需要狠狠清扫。   他想这大概就是伏魔总管,选择由他来侦破爆炸案的缘由。   李轩之所以坚持旁听,也只是为防万一,避免这些内堂的人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在审过江含韵马成功等人之后,就轮到了镇妖塔各层的牢头。   此时内堂的诸人明显变得兴致缺缺起来,唯独石心还是精力十足。   可就在李轩为一无所获的讯问而皱眉之际,负责掌管地下二层的牢头开口就让在场人等为之一惊:“昨天夜里,我亲眼望见雷校尉离开了底层。他沿途还使用了幻术,意图隐藏行踪。” 第二二四章 万分钦佩   “雷云曾经离开过?”   石心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敏锐起来:“何时离开的?你在何处见到的他?既然是用了幻术遮蔽,你又是如何见到的?”   李轩也是心神微凛,之前的雷云可不是这样的说辞。按照雷校尉的说法,他自换班之后,就一直都坐镇于地下三层的阳鱼法坛。   “雷校尉毕竟是武修,他能勉强使用幻术,却没法与真正的术师相较。恰好因为在下的血脉渊源,在破幻方面的能耐异于常人。”   地下二层的牢头姓许,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试伏魔都尉’,正式的职司是‘典狱使’。如果仔细看的话,会现他左臂是木质的假手。   镇妖塔内的人员大多都是如此,身有残疾,却还能在合适的岗位上挥余热。   这位许都尉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显出了一抹蓝光,以示其所言无虚:“事当晚,我是在戌时三刻(下午七点半)的时候,在楼梯口处遇见的这位,他当时在往楼上走。至于这位的具体去处,我没有深究。”   此时在场的内堂人等,无不都面现兴奋之意。唯独石心喜怒不形于色:“那么他是何时回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牢头的眼神无奈:“地下二层共有黑水牢三百五十间,暗牢七百间,却只有不到二十人看管。下官事务繁重,无瑕他顾。而且雷校尉的行动很小心。”   他的语声一顿:“当时他隐于暗中,贴墙而行,步履间毫无声息。即便不用幻术,能够察觉的也是少而又少。”   石心接下来又耐心问了几句,而就当这位准备结束对许都尉的审讯时,李轩却忽然开口:“许都尉,这次生于塔顶与地底的爆炸,使用的火药都高达三石。我想知道,有什么人能瞒着你们,将这三石重物送到地下三层?”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现石心等人流露出意外之色。   李轩不由暗暗的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几位,该不会是连爆炸的火药用量,都没搞清楚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伏魔总管对内堂人员的评价还真没错,这些人虽有一腔热忱,可在办案能力方面委实堪忧。   “三石重物?”许都尉浓眉微蹙:“雷校尉他是可以瞒过我们绝大多数人,通行于各个楼层之间。可他如携带重物,不可能不被现。尤其各层的楼梯口,都有专人值勤看守。不对——”   许都尉说到这里,忽然心神微动:“还是有人能够办到的,一个是总库,总库每天下午都会派人过来分拨与回收物资;一个是餐房,餐房会在早中晚准时送餐。我们地下两层关的都是人犯,所以无论是物资还是食物,用量都很大。如果是他们,我们不会注意。”   李轩想了想,就埋头疾书,将许都尉的言辞记录了下来。   “问完了?”石心见李轩没回应,就冷笑着开口:“提审雷云!”   可能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雷云再次回到审讯室的时候,面色有些白。   可他大体还是维持着镇定,即便是石心以牢头之言质问,雷云反应也很淡定:“的确是离开过一阵儿,为什么离开?感觉无聊,到各处闲逛溜达不行?我就只去过第一层,其它楼层没去过。”   “可为何之前不提?”石心问话的同时,翻动着之前的审讯记录:“这份口供,你可是签字画押过的。”   “终究是擅离职守了,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所以心虚。”雷云双手抱胸,面寒如冰:“这确是我的过错,本人自当向刑堂请罪。”   “你的错,可不仅仅只是擅离职守。”   石心眯着眼,以近乎睨视的目光看着雷云:“事三天之前,你在塔顶值过班。而在所有嫌疑人当中,唯有你离开过法坛。说吧,你究竟去了哪里?是去血无涯与神慧几人的牢房?还是去拿炸药?”   “我哪里都没去。”雷云干脆闭上了眼:“凡事都得讲证据!我雷家世代都为六道司效力,至今已有六世,为斩妖伏魔而战死的先辈就有六人。我雷云前途远大,何苦去与弥勒教勾结?”   石心似笑非笑道:“那么之前狼群杀人案的凶手与魏诗灭口案,又怎么说?据说魏诗身死之刻,唯有你一人在场?那个无名术师,也是在你赶至江宁县的时候死的。”   “这两桩案件,本人早已查明。”此时雷云的语中,明显含着怒火:“魏诗是死于自杀,给她递毒针的,是我朱雀堂监牢的一名白役,那个无名术师,则是死于江宁县的仵作之手。他们都已供认无遗,是受弥勒教驱使。”   李轩不由微一扬眉,心想这两桩灭口案,已经侦破了么?他之前都没去关注过。   “此案由你主审,自可上下其手。”石心正说到这里,就见外面有人走入了进来。那正是罗烟,在李轩的耳旁小声耳语:“查过了,那两份建造图纸,唯有二十三年前有一次调阅的记录,却是因下水管道闭塞近月,当时的朱雀堂总管不得已,请了墨门的工匠,将之疏通改造。再然后,就是这位雷校尉了。”   李轩吃了一惊:“他调阅过图纸?”   “没有调阅,却有可能接触过。”罗烟摇着头:“朱雀楼的顶层,分有十个封闭的隔间,按照天干排列。那份图纸所在的辛字房,最近一年中只有雷云,因追查一桩案件,得到总管授权进入过。”   她又看了看石心:“这位石监察使的人也在查,那人的进度比我慢,可估计也快了。”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又有另一人匆匆走入进来。随着这位将一份文档,递到石心身前,后者当即冷笑:“这次有嫌疑的六名校尉,三名都尉当中,唯独你雷云接触过镇妖塔的建筑图纸,你还有何话可说?”   雷云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确去过朱雀楼顶层的辛字房,可我从没去碰过什么建筑图,谁有闲心去看那东西?”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石心说到这里,再次斜眼睨了李轩一眼:“将这位雷校尉转入刑房!”   李轩无话可说,雷云的嫌疑极大。照他们六道司惯常的做法,早该用刑了。   石心能够忍到现在,估计还是对他以及他背后的伏魔总管,有着顾忌。   他只是感觉茫然,有一种蓄势挥拳,却打在空处的别扭感。   心想这桩镇妖塔爆炸案,就这么破了?这个让朱雀堂蒙受奇耻大辱的内鬼,就是雷云?   李轩愣了片刻才醒过了神,然后他就朝石心一抱拳:“监察使大人既然已经锁定真凶,那现在是否可将仇副堂尊与江校尉等人释放?”   石心听了之后,却一声嗤笑:“什么锁定真凶?雷云都还没有认罪,这几人的嫌疑,也未能完全洗清。”   李轩眉头一皱:“大人,如今朱雀堂人力紧张,无论是那些逃入金陵城内的妖魔,还是追捕血无涯与神慧,都急需高手坐镇。弥勒教图谋甚大,一旦被他们得逞,我等都担不起责任。”   其实他也觉得这桩案子还未了结,可现在的问题是,朱雀堂的人手确已到了极度窘迫的境地。   他们在镇妖塔里面查案还没觉得什么,可今日仅是他们明幽都,就已经有五人受伤,这还是薛云柔全力以赴的结果。   “危言耸听!”石心全不理会,直接一个甩袖,从审讯室里面走了出去:“李都尉此言未免可笑,轻纵了真正的内鬼,你我更担不起责任,”   ※※※※   “我看他的意思,怕是要借此案,在朱雀堂翻江倒海。一个雷云,可没法让他们满意。”   在石心离去之后,罗烟就若有所思道:“这莫非就是你们六道司内部的派系斗争?这石心是谁的人?”   “我不清楚。”   李轩对于六道司内部的情况,也是一头雾水。他真正加入六道司的时间,都只有三个月。“你我只管查案,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皱着眉头,往第一层的资料室走去。   而就在李轩走进去之后,忽然间心神一动,看着正低头翻动账本,却明显神不守舍,愁眉不展的公孙雪。   他定定看了片刻,然后掉头就走。   罗烟感觉奇怪:“你又要去哪?”   “公孙雪与雷云的二嫂是亲姐妹,那家伙也说他只去过第一层!”   李轩步如流星,而就在他重新踏上地下二层楼梯的时候,望见了从下面走上来的许都尉。他心想倒是巧了,当即开口询问:“许都尉,你当时看到雷云的时候,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许都尉闻言微愣,然后就陷入回思:“满面红光,似乎很兴奋,有点像似情的猴子——”   他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此刻的李轩,已经风一样从他身边刮过。   镇妖塔第九层的刑房在西南侧,当李轩赶到的时候。雷云已经被绑上了刑架,旁边的烙铁已经开始在烧。   李轩拿着总管的谕令直接赶人,将内堂的一应人等都驱赶了出去。   石心就立在刑房的中央,脚步一动不动,就这么冷眼看着他施为。李轩也知没法让这位离开,等到这里只剩下三人,他就用佩服万分的目光看着雷云。   “呔!雷云你事当日,可是去镇妖塔一层与公孙雪私会偷情?”   “你怎么知道?”   雷云猝不及防,被李轩的浩气雷音镇住了心神,他是面色大变的说出了这句,可随后脸色就更加的苍白:“我们是有私会,可没有偷情,我与王夫人只是说了几句话。” 第二二五章 牛头人就该天诛   当雷云那些话脱口而出,不但李轩的眼神更加钦佩,石心也是一阵懵。   “公孙雪,那是伏魔中郎将王守一的爱妻,雷真的妻妹?”   从李轩那里得到确认之后,石心看雷云的眼神,也开始显出了一丝敬仰之意,隐隐还夹杂着几分羡慕。   公孙雪婚前可是全六道司闻名的大美人,昔日不知有多少人明恋暗恋,欲抱得这位美人归。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你是去了第一层与公孙雪见面?”   李轩收起了浩然正气,公事公办的问道:“你们在哪里私会的?在一起呆了多久的时间?又为何会挑在这个时间?”   “王夫人她公务繁忙,我与她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之前我几次欲与她接近,都被她拒之于千里之外。所以在收到邀约之后,我自然大喜过望,不愿错过这机会。”   雷云眼内无神的答着:“就在文书室后面的小库房,我与她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时辰就回去了。真的什么都没做,王夫人与其夫不睦,寻我说说话。”   此时的雷云整个人就像似霜打了的茄子,瘫在刑架之上有气无力,面色甚至是有些绝望。   他想自己如果肯付出代价,李轩应该是能够给他保密的,可旁边这位石监察使就未必了。   李轩听了之后,则是心直口快的拱了拱手:“雷兄,在下对你的佩服敬仰之意,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更如黄河之水,一不可收拾!改日你若能从王中郎将手中生还,下官是一定要请你喝一杯的。”   至于雷云说什么只是与公孙雪聊天,他是一个字都不肯信,白痴才信——聊天能聊大半个时辰?   不过这雷校尉的性趣,却让他看不懂了。   之前李轩只以为他是恋嫂,可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就不知这位究竟是喜欢公孙雪这样的熟妇人妻呢?还是把公孙雪当成了大嫂的替代品?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石心神色匪夷所思的与李轩一起从刑房里面走出来。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石心呢喃了几句,然后斜睨了意图离去的李轩一眼:“雷云擅离职守,固然是有其缘由,可他并没有洗脱嫌疑。所有人当中,还是此人的嫌疑最大。他说见过公孙雪之后就返回的法坛,可此事无人能够为他作证。”   “他都能有心情去勾搭大嫂的妹妹,监察使以为这家伙犯案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李轩反问了一句,然后不在乎的摇了摇手:“监察使如欲继续对他用刑,李某没有意见,请便请便!”   他才不在乎雷云怎么样呢,对于雷校尉这种牛头人,就该施以天诛!   至于他心里的那点佩服与艳羡,继续藏在心里就好。   而等他下了楼,追上来的罗烟一脸惊奇的问着:“那个雷云,还真跟那个公孙雪勾搭在一起了?事当晚,他们是去那个了?”   “不然呢?有没有那个我不知道,可肯定是私会了。”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凝思,心想既然这内鬼不是雷云,那么涉案的九人当中,何人才是爆炸案的真正元凶?   “这个雷校尉,还真不是一般人。”   罗烟‘啧啧’赞叹了一句,然后语声一转:“对了,我的一位线人,说她已经感应到紫蝶妖女的方位了。”   她的唇角冷挑,含着讽刺之意:“那群人的想法倒是挺美的,却未免将紫蝶妖女看得太轻。”   李轩闻言精神一震:“他们的方位在何处?”   “早就通知了你们家总管。”罗烟目光流转,一声嗤笑:“难道还等你么?”   ※※※※   于此同时,金陵城外一座位于密林中的木屋内,‘紫蝶’自出狱以来第三次苏醒。她缓缓的睁开双眼,就着这房中的炉火,看着眼前的几人。   一身血衣,负手立于数步之外的老人是血无涯;神慧则穿着一身僧袍,手持念珠,在念念有词;角落里还有一位脸罩面纱,头戴高帽的青衣女子。   “女施主醒来了?”神慧察觉到了紫蝶的动静,他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这是何苦来哉啊?女施主如果再不肯说,小僧的手段就不止之前那些了。六道司他们好歹还有着底线,不会对你用重刑,可小僧与血道友却没有。”   那青衣女子则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人听不出她原本的声线:“我可给他们担保,只需你将手里的那笔银钱赃物交出来,我等即刻就可放你离去。以你紫蝶的神通手段,轻易就可聚敛重金,何需为了一点身外之财受这样的委屈?”   血无涯则目透冷芒,斜睨着他们二人:“直接用刑吧!六道司已经快查到此地,我们在这边最多只能再呆半日。到她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招。”   神慧却定定看着紫蝶,见她神色木木的,确无开口之意,就微微笑道:“老道此言差矣!此女心性坚韧,寻常之法难以让她屈服。这样吧,外面的几位兄弟,可是对她兴致勃勃,便是小僧,也被她勾动了凡心。二位不如先出去片刻,让我好生炮制这妖女——自然,如果两位要旁观,那也是可以的。”   他唇角上扬,将双手合十:“我佛慈悲,赐了我与这位女施主一场缘法。”   那血无涯蹙了蹙眉,站在原地定定不动。头罩面纱的青衣女子则稍稍犹豫,然后就往门外走去:“度快点,我们下午就得转移。”   紫蝶妖女那黯淡无神的瞳孔,渐渐凝聚出了光泽,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人一眼,就淡淡道:“我说!”   那青衣女子顿时脚步一顿,蓦然回头。血无涯的面上,也微现出了喜意。只有神慧,脸上流露出遗憾之意:“女施主该更有骨气些的,小僧本是期待已久,可惜可惜!”   紫蝶此时却定定的看着那青衣女子:“我可以说那宝库的方位,却只能对你一人说。你们三人当中唯独你,我还能信上三分。”   她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如果我没猜错,此地只有你能做得了主吧?可你确定我现在将那藏宝的地点道出,日后会不生变故?”   血无涯与神慧闻言,都明显有些不悦。青衣女子则在稍稍思量之后,就走到了紫蝶的面前:“你二人都先退下,退到二十丈外。”   她随后又用刀枪般的冷厉目光,扫视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血无涯与神慧,眸光更显森冷:“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等到二人满含不甘的从房中走出,青衣女子就又用睨蔑的目光,看着紫蝶:“你现在可以说了,只要你手里的那笔赃物,能让我满意,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就不个誓言吗?你这样可一点诚意都没有。”   紫蝶一声失笑,她神色幽幽,语声则细如游丝:“很抱歉,我耍了你!我紫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财,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入到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辈的手中。”   “你!”   就在青衣女子的眼中显现怒意,一掌往紫蝶脸上掴去的时候。她却见这妖女的颈部忽然塌陷了下去,就像是被人用掌刀重重击打在喉部,连同喉骨脊椎,一并断裂。同时一只只紫色的火蝶,自紫蝶的身上飞舞纷离。   “怎么说呢?托你的福,咱的身份可就从此洗白啦!世上再无紫蝶其人。自然,那所谓的紫蝶宝库,这个世界也就只有你一人得知,你说这个剧本怎样?”   青衣女子面色微变,本能的微一探手,直接以法力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手掌,往那些紫色火蝶抓了过去。   可她这一抓却捞了一个空,反倒是将旁边的墙壁震成了粉碎。   “怎么回事?”   退到二十丈外的血无涯与神慧,都只是一个闪身,就回到了木屋残墟内。他们看了看紫蝶妖女那脊椎断裂的尸体,又望了望青衣女子,眼中都闪现出了一股异色。   他们眼前的这位,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心狠手辣。   青衣女子却是一阵暴怒:“刚才她什么都没有说!我还不至于蠢到东西没到手,就先杀人灭口。”   血无涯与神慧闻言后则是面面相觑了一眼,眼神里的色泽,都是意味不明。   也就在青衣女子眼中更添怒火,似欲作之际。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看向了一位手持巨剑,自密林中疾驰而来的身影。   “司马天元?”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司马天元的双眼之中,透着些许殷红:“老子最近好不容易挣了几天假,却被你们这群杂碎逼着加班加点。你等真是罪该万死!”   他势如狂风,带着山一样的威势坠落在残墟前方。然后这一片区域内,就好似被巨锤轰击,直接塌陷了下去。   神慧当其冲,口中一口鲜血溢出。此时司马天元的重剑,又指着那青衣女子轰鸣而去。后者则微一抬手,一瞬间十二枚半月弯刀从她的袖内冲出。   其中四枚合而为一,化作一面月型盾牌,遮挡住了司马天元的重剑冲击。其余八道寒芒则在空中变幻交错,罗织出一片致命光影。   仅仅是第一次交手,竟就在司马天元的肩上割出了一条血痕。   而此时在密林四面,已经出现了一个个火把。数百名六道伏魔人已经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几位伏魔校尉的身影则夹杂其内。   “走!”   此时的青衣女子,已经将司马天元逼退。她出了一声厉笑:“只凭你们这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也想要拿下我们这些人,异想天开!”   随着她话音,那八道寒光同时向外斩击,横扫出了一条条的致命刀芒。 第二二六章 一线之隔   当李轩二人在文档室再次见到公孙雪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毫无血色。   “雷校尉他已经说了?”   公孙雪的整个人瘫坐在了椅上,她失魂落魄苦笑之余,眼中也不乏轻松之意:“也好,也好,从镇妖塔生变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刻,我与他的事迟早会大白于天下。至少现在,我能安心许多。”   李轩面无表情:“也就是说,戌时三刻左右,雷云他确实是与你在一起?你们在何处私会,呆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我记得他是亥时二刻离开,地点就在文档室的后面。”   公孙雪微阖着眼一声叹息:“傍晚的时候,雷校尉以信笺约我前往。往日我都不会理会的,我与雷校尉确有私情,却还不到不顾名节的地步。可事当日,我与夫君商议和离之事不成,心里万般心事,想要寻人倾诉,以至于一念之差——”   罗烟听到这里,对这位王夫人的感观稍微好了些许,她想这个女人,至少不是那等水性杨花之辈。   她开始相信公孙雪当晚,是真的只与雷云聊了天。   李轩的瞳孔,却在此刻微微收缩:“公孙都尉,请问雷云约你的那张信笺可还在?”   “在的。”公孙雪没有犹豫,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素白色的宣纸,递到了李轩面前:“我事后原本想毁掉,可鬼使神差的,还是将它留了下来。”   李轩不由心想,这女人对雷大校尉,怕是真的动了情。   旁边的彭富来与张岳,此刻却是听傻了,然后一股对雷云的钦佩之意也油然而生。   乐芊芊则是神色匪夷所思的看着公孙雪,奇怪这位温婉恬静的姐姐,怎么会与雷云那种不靠谱的人勾搭上?   ※※※※   文档室内关于宣纸,硫磺,木炭三种物资的清查统计,还是没能够完成。   于是在须臾之后,李轩又走在了镇妖塔一层的长廊上,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塔内的厨房。   镇妖塔内的各种功能性机构,几乎都放在了第一层,其中就包括了厨房。后者在第一层的南面,规模极大,占据了这一层至少七分之一的空间。   只因这里不但承担着镇妖塔将近一千二百位狱卒的三餐,还有数达五千人的囚犯伙食。   甚至那些妖魔,偶尔也需喂食一阵,不能让它们就这么死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去总库的。”罗烟依旧神色散漫,亦步亦趋的随在李轩的身后:“要说运送火药,没有比他们更方便的了。”   “是很方便,可他们只会在每天的下午去地下二层。主管这层的许都尉,是个很细心细致的人,案犯如果是选择事先将火药存放藏匿于这一层,只会平添风险。你是玩火的行家里手,应该知道似这种临时制成的火药因杂质过多,是有一定气味的,一般的幻术遮掩不住。除非那位许都尉,也有问题。”   李轩一边看着手中的那封信笺,一边解释:“倒是厨房这边,给狱卒送餐的时间虽是在酉时初。可对于那些囚犯,就不是很顾得上了,拖到戌时是常有的事情。食物的香气,也能掩盖火药的气味。”   昨日审讯江含韵这些校尉的时候,李轩是亲眼看见关在第九层的那些人犯,一直到接近三更天才能吃上东西。也只有江含韵与雷云他们,才被特殊照顾。   第九层关押的都是武力高强,却还未被定罪的嫌犯,他们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地底下的黑牢?   到达厨房之后,李轩先看的是餐车。结构与后世酒店里面的餐车大同小异,不同的是这些餐车都是木制,更显笨重粗大。   它们不通过楼梯上下,而是通过一个升降台——借助畜力拉拽,可以在塔内地上地下的几十层自如升降,实现近乎后世电梯的功能。   李轩看了一眼,就知那位许都尉说得没错。这火药如果是藏在餐车里,确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之送到地下二层。   这餐车上的木桶容量极大,别说三石,五石火药都能装得进去——只要少装一点米粥。   李轩心念微动:“泰山,帮我去地下二层问问,事当夜黑牢的那些囚犯,是否在伙食上被减过量?”   他随后又转过头去看彭富来:“老彭你去五十六层——”   彭富来却已经提前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问这几天内,有哪一餐的伙食不对是吗?”   李轩一声失笑,然后又找到了厨房的管事询问。   “事当夜,是谁给下面送的餐?”厨房管事是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他眼神茫然:“很多啊,我记得当晚一共推了八辆餐车出去,具体的人我不记得了,我得查一查,送餐的都是白役,我平时没怎么管。不过塔里的规矩很严,送餐之前都有记录。哪个人,哪辆车,送的是什么东西,都有文字记载。”   李轩知道所谓的‘白役’,指的是各地官署中的编外差役,与现代的辅警差不多,地位却更尴尬。   在这个时代,他们基本都是贱籍,且还没有编制。   这样的人,在六道司内也有不下千名。   不久之后,那位中年管事不但拿来了李轩索要的白役名录,还将那本送餐的账簿送了过来。   李轩看了一阵之后,眉头就微微一扬:“能否把我圈定的这些人,都给我唤来?”   大概是事当晚给地下二层送餐的几位,还有这七天当中,负责五十六层那些餐食的,总数二十五人——楼顶没有关押人犯,只有二十几只第三门的恶灵,以及第二门的妖魔若干。所以狱卒稍微多了一点,可也只有三十人左右,每日三餐,都只需一辆餐车就可搞定。   而就在李轩点名的白役6续赶到之后,张岳与彭富来也先后赶回。   “问过了,当夜只有第九区的部分人犯米粥减量将近三分之一,还有,那里距离通往第三层的楼梯不远。”   张岳之后,彭富来是拧着眉头走回来的:“只有案前倒数第二天的中午,他们少了一碗素菜。不过这在以往是常有的事,他们没怎么在意。”   李轩看了看账本,案前倒数第二天给五十六层送餐的,是一位名叫林嫂的四旬妇人。他随后又抬起头,看向眼前已经被聚集到他面前的几个白役:“案当夜,你们给地下二层送餐的时候,是谁负责的第九区?”   那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后者的脸色微白:“我当天送餐的时候,不知怎的肚子不舒服,所以寻林嫂给我代班。”   李轩的眼神微凝:“那么这林嫂何在?”   这些白役当中有两位女子,可年纪似都对不上。   “她已经请假。”那位厨房管事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了回思:“塔里那场变故之后,她就跟我说是受了惊吓,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告假几天。”   李轩强压住了心里渐渐滋生的期待与喜意:“那么这林嫂,她家住在何处?”   “就在朱雀堂后面的那片民宅,在石屋巷的第七间院子。”还是那个被替班的年轻人,他的脸色苍白:“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此时的彭富来与张岳,都是眼神振奋,已经意识到他们距离真相,只有一线之隔。   ※※※※   三刻时间之后,李轩等人站在一座简陋的石屋内,看着上方吊在梁上的一具女尸。   女尸的身姿高挑,接近一米八,身材则稍微有点福,五官端正,左脸上有些两块火烧造成的疤痕——从外形来看,应该就是那位林嫂。   此时恰有风吹来,使得这女尸像秋千一样来回摆动,使得绳子与房梁来回摩擦,出了‘嘎嘎’的声响。   “我就知道!”彭富来不禁抽了抽面皮:“这桩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李轩则开始动手,将女尸从房梁之上解下,同时开始尸检:“死亡时间应该是有三天左右,死因是服毒。”   三天前,也就是镇妖塔生变之后,次日的凌晨时分死亡。   自那场变故之后,李轩光是看石心审讯那些校尉都尉,就花了两天多。   “不是吊死的吗?”张岳很奇怪的问道:“服了毒,又上吊?还是说,这是别人将她放上去的?”   “此女确实是死于自杀,毒物的种类暂未辨明,不过其中的一昧,必然是苦杏仁。再从现场的痕迹,与尸身的情况来看,死于他杀的可能性很小,至于她为何要服毒后上吊?可能是服毒后暂未作所致。这女人是个三重楼境的术修,身体素质很不错。”   李轩摇着头,他已经动用过红衣女鬼的能力。现场没有执念与怨煞遗留,所以他也没法抽取此女的记忆。   “罗烟你帮我在屋内找找,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泰山老彭你二人去问问周围的邻居,打探一下这林嫂的情况,尤其这个月内,她是否有什么异常。”   这屋内被收拾的很干净,锅瓢碗筷都规规整整的摆放着,被褥什么的也叠的整整齐齐,只地面有一层薄灰。   可李轩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能找到一些可以帮助他侦破爆破案的东西。   然而他在房屋内外找了一圈,都没现任何线索,最终却是在林嫂的饰盒中有了些不是收获的收获。 第二二七章 非同小可   李轩在饰盒中找到的是一枚银簪,末端纹着一个林字。这让他的眸光闪动,一时晦涩异常。   “这是教坊司的头面?这位林嫂以前,竟是出身于教坊司?”   罗烟拿着一叠素白色的纸张走了过来:“我在左面那间厢房的房梁上,找到不少画废了的符纸。这女人在符道上水准很不错,应该是自学成才,天赋极佳。”   李轩当即将那些明黄符纸拿在手里,仔细翻看着。他其实看不懂这女人的水准如何,却现罗烟挑出的这些废纸,全都是用于练习神火符的,用的材料也是宣纸。   “如此说来,爆炸用到的神火符,应该就是出于此女之手。”李轩想了想:“可以她的身份,在镇妖塔内应该拿不到宣纸。”   罗烟手抱着胸:“肯定是有同党的,她进不了塔顶与地下三层,可具体是什么人,只能等芊芊那边能否寻到线索了。”   而此时彭富来也神色匆匆的,从门外走了回来:“这位林嫂早年是青楼出身,所以周围的居民对她避而远之,日常都没什么交往。这女人也是深居简出,除了去朱雀堂当值,几乎没出过门。不过他们偶尔会看到有身份不明的女子,来这里寻她。我又问他们是否记得相貌,可结果——”   彭富来摊了摊手,示意一无所获。   之后就再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线索了,李轩寻来附近巡守的六道司人员将现场封存,然后就用借来的一辆牛车,拖着林嫂的尸体往六道司的方向走去。   而在返程的途中,李轩一直都处于失神的状态,他手拿着从林嫂居处那里拿来的一张宣纸神思恍惚。   罗烟心生好奇,凑近了打量,现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人名。   揽月楼,魏诗   镇东侯府,6萱娘   朱雀堂白役林嫂——   “你这是准备从揽月楼开始,梳理此案?有意思,是教坊司那边有问题?”   罗烟脸色有些复杂。如果不是镇东侯收养,她估计自己现在,也是在教坊司内迎来送往。   “我不知道,可有问题的不止是教坊司。”李轩将手中的宣纸展开:“你看后面。”   罗烟仔细注目后面的那些字,然后面色也转为凝重。   九姓渔民   为魏诗递送毒针的白役   对狼群杀人案实施灭口的仵作   在爱晚楼擒拿的弥勒教师徒二人。   “都有同一个特征,都是贱役贱民。即便最后这两位,也与青楼关系甚深。”   罗烟想了想:“此事非同小可!你该与伏魔总管大人说的。”   “何止是非同小可?南京城内的贱民何止十万?放在整个南直隶,三四十万人是有的。多是昔日靖难之役,拥戴建灵帝的忠臣之后,以及历代罪官的家属。他们充斥于青楼妓馆,甚至是各地官衙之间,一旦生变,情况不堪设想。”   李轩想到了武判官郭良辰,当日在地府,这位死于靖难之役,生前以忠直悍勇闻名天下的大将,实在是叛得奇怪。当日文判官与郭良辰的对话,也很让人在意。   这幕后,到底是什么人在驱使?真的只是弥勒教?   “这次回去,我就会去一趟朱雀楼。”   李轩吐了一口浊气,之后又从小须弥戒拿出了另一张纸,一边梳理着思路,一边用木炭在上面写写画画。   已知林嫂为此案关键人物。   已知事之前三天,林嫂一共往五十六层送过两次餐。   第一次,是九月十七日的清晨,当时在塔顶五十七层坐镇值班的,分别是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与伏魔都尉马成功。   第二次送餐,是九月十八日的中午,那时是司马天元与伏魔都尉李三思。   事当夜,也就是九月十九日夜,在顶层值班的依然是甄神炼,与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   而在底层,值班坐镇的是火鸦都指挥使雷云,以及青翼都指挥使殷若兰。   “公孙雪也很可疑,可她当夜除了与雷云私会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文档室,动手的人不可能是她。”   罗烟也陷入凝思:“如果雷云是被人故意引开,如果那些火药,是在事当夜被林嫂送至底层,那么当时值班坐镇的几人都有嫌疑。理论来说,只有他们四人有资格进入底层。那些典狱使的符牌,与他们是不同的。”   彭富来也摩挲着下巴:“我最怀疑的,是沈知谋夫妇。可如今看来,这个甄神炼也有极大嫌疑。七天之内,他在顶层值班了两天,底层一天。需知暗鸦都的人,可都通晓潜踪匿迹之法,在幻术上面也有不小造诣。在这方面,他肯定强过雷云不止一筹。雷云能够瞒过许都尉之外的所有人,行走于镇妖塔,那么这甄神炼呢?他有足够的能耐,在雷云离开之后进入镇妖塔底层。”   李轩手持的木炭,也在甄神炼的名字上,重重的划了一个圈。   也就在这刻,罗烟的眼神忽然一凝:“小心!”   李轩心内也滋生警兆,只见那街道两旁赫然爆射出数十杆连珠弩箭,分成两股,接二连三的穿射而至。   那箭甚至快过他那个时代的步枪,让李轩完全反应不及。   而就在他准备借助自身的夔牛夜光甲与‘舍生取义’套装,硬顶一波的时候,罗烟已经用长鞭扯着他,如烟如幻的退到了‘伏魔金刚’身后。   可此时殿后的彭富来与张岳也深陷险境,同样被数十支弩箭笼罩。   “龙君借法!”   随着李轩这一声轻叱,他的身影瞬移一般出现在张彭二人身侧,怀义刀则带起了一片雷光电闪,将他们无法应付的箭支一一挑飞,斩开。   “是千金法弩!该死!”   彭富来脱险之后,第一时间就从袖中掏出一个圆筒。随着他手指按动,一团烟火彩光直冲天际。   那伏魔金刚则将身后宽长都高达一丈的巨盾取了下来,不动如山的顶在他们的前方,用它那坚固的躯体,为他们提供遮蔽。   张岳则是在电光火石间吞下一枚赤色的丹丸,然后他的一身肌肉膨胀,身高在短短的时间内膨胀到一丈二,驱使着他那龟壳一样的大盾高旋转,在后方四面抵挡。使得大盾的表面,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李轩就站在伏魔金刚与张岳之间,用怀义刀为张岳拾遗补缺。   千金法弩之所以名为‘千金’,是因它的一个箭匣就价值千两黄金。里面的二十支符箭,可以在一弹指间射出去。并且能在瞬息之内,更换箭匣。   ——只需财力足够,一架千金法弩,完全可以在近距离打出百位射手的杀伤力。   而此刻在他们周边,至少有四架这样的强横法器。   “死!”   就在张岳与李轩二人勉力抵挡之际,彭富来忽然一道寒光轰向巷尾一角。   那是一把手掌长的飞刀,它最终击打在空处。可就在这刻,那飞刀忽然又弹出三缕寒光,并突兀的变向,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往那名手持着千金法弩的黑衣人袭去。后者连忙避让,同时拔刀封挡,将其中的两缕寒光挑开,可最后的一缕,却是直接钉入到千金法弩前端那些精密的零件内。   “这是子母斩神刀?练得不错嘛!”   张岳不由眼含期待的看着彭富来,希望后者再来一。   后者则是苦笑道:“看个屁,我现在是一点真元都没有了。”   此时的罗烟,却已与两位穿飞而至的红衣女子交上了手。他那九条势如虬龙般的长鞭,竟在后者的剑气搅动逼迫下一路溃散。   而李轩本人也无瑕他顾,只因此刻,已经有一位黑衣人从巷道的侧旁袭至。他的身姿轻盈,手中的两把短刃则似如幽影,仿佛毒蛇,无声无息的挥击,穿刺。   此人的修为,应该还没到七重楼,却已极度接近。李轩无论身法,还是力量,都明显不是这位的对手,只有武道势意胜出一筹。可他还偏不能退后半步,一旦脱离伏魔金刚与张岳的保护,他的下场将是万箭穿心。   没有能利用的空间,李轩在武道之势上造诣再怎么高深,也难以挥。   更糟糕的是,他的神夔雷音似乎也不顶用了。这些人明显有着防备,当李轩以雷音震荡,他们的身躯只是稍滞,就又恢复如常。   “你前几天不是得了八只音精灵吗?”   罗烟有些无奈,他一身的本领,却没法在这个时候用。“那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李轩的心神微动,心想对啊,自己手里还有这样一个杀器!他随后就以神念将那八只音精灵,从红衣女鬼的鼎中引导出来。   当李轩再次开口,准备吐出雷音之刻。罗烟竟是电光火石间掏出了两团棉花,塞到了自己的耳内。   “呔!”   随着李轩再一声震音,周围二十丈内几乎所有被波及的人,都是身躯踉跄,七窍中鲜血横溢。   即便彭富来与张岳这两个被他刻意避开的队友,也同样是心神恍惚,耳膜溢血。   那黑衣人当其冲,直接就被李轩一刀斩开了胸膛,瞬间血溅数尺。   也在这刻,一股怒哼声传至此地。   “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朱雀堂附近设伏袭杀,你等还真是视我六道司为无物!”   一股苍茫剑气从侧旁袭至,直接将一名黑衣人轰成了几份,随后半途一折,又斩向那红衣女子。   李轩讶异的回望去,先是望见自己身后探出的漫天红丝飘带,还有已经到了二十丈外,疾驰而至的司马天元。   后者全身上下都绑着绷带,里面隐隐渗血。可在他冲过来的时候,依旧势如下山之虎,凶猛豪横,让人头皮炸。 第二二八章 真相的钥匙   司马天元的到来,让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紧绷的心神舒缓了下来。后者当即咳血,浑身上下的毛孔也溢出血痕。   彭富来只是真元耗尽,张岳却是以虎狼之丹,激‘刑天霸体’,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他原本还可强撑一段时间,可既然司马天元已经赶至,那就没必要再继续动用这种损伤身体的法门。   司马天元也没让他们失望,赶到后不过十个呼吸。这一应刺客除了那红衣女子遁逃之外,其余该死的死,该伤的伤。   不过这几人选择在距离朱雀堂不到一里路的巷道里面动手,都已心怀死志。几个被司马天元击伤擒拿的,都在被擒之后的一刻时间死去,七窍中同时溢出黑血。   ——竟无一例外的,都是提前在嘴里藏有毒丸,预先服毒了。   “这些混账,还真是无法无天。”   司马天元担心李轩可能会再次遇袭,在横扫了所有刺客之后,就没有继续追击了。   一来他本身不擅遁法,二来那朱雀堂内已经掠出了数道身影,追赶着那红衣女子而去。   “多谢校尉大人!”李轩感激的冲司马天元一抱拳:“今日幸亏大人及时赶至,否则我等几人的下场不堪设想。”   “恰好在附近的酒楼吃早餐,望见你们的求援信号就赶过来了。”   司马天元随后一声嗤笑:“你也少来这一套,当我看不出来,这些人奈何不得你们。谦之你那一吼,真是霸道。”   “那是因他们还没拼命,否则两败俱伤是免不了的。”李轩随后神色微动,上下望着司马天元:“校尉大人你这是?”   此时的司马天元,几乎就裹成了粽子。   “一点小伤,最多三五天就可恢复。”司马天元的脸色青,无比郁闷:“傍晚的时候我们接到线人密报,赶去与神慧血无涯他们干了一场,结果还是被他们逃了,还死伤了好几人。可恶!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手不够,怎么会容那些杂种放肆?”   他说到这里,蓦然泄似的一脚狠狠踢在旁边的一堵院墙上,巨力冲击下,这堵本就千疮百孔的墙壁轰然倒塌。   里面的居民,早就因之前的战斗惶恐不已。当这墙一倒,藏在房内的女子立时出尖叫。   司马天元更加郁卒了,语含泄性的说道:“闭嘴!六道司在此办案,此间一应损毁,我六道司都会照价赔偿。”   李轩不由与罗烟面面相觑了一眼,神色惊疑:“怎会如此?”   亏他还指望堂里能将神慧他们擒拿,这次的镇妖塔爆炸案自可迎刃而解。   “他们从狱中带走的两名第四门大高手,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实力。我们没想到他们会恢复的这么快,应该是动用了血食与某种邪道秘法。”   司马天元苦笑道:“此外他们还另有高人,当时就有一位情报之外的第四门在场,之后又赶来了一位。我们虽然去了两位中郎将,又请了张副天师随行,却只拿下了十几个邪修。我现在都恨不得撕了石心这个杂碎,但凡仇副总管能出手,或者江含韵他们这些被看押的校尉可以来几个,都不会落到这田地。”   李轩不由凝然,四位第四门的高手聚集于金陵周边,加上一个至今都还在南直隶境内,行踪不明的刀魔李遮天——这形势是有够凶险的。   “不过我们也非是没有收获,在神慧等人藏匿之地,我们现孝陵的地图。”司马天元此时又好奇的看了过来:“对了,镇妖塔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听说老头子他将这桩案子,交给你了?”   李轩没答话,他直接将他收到袖里的那张宣纸递了过去。   司马天元随意扫了一眼,就微一蹙眉:“林嫂?甄神炼,沈知谋,殷若兰,雷云,马成功,李三思,你在怀疑老甄?他可不像会做出这等事的人,也没有理由。”   “只是怀疑。”李轩摇着头:“这个林嫂已死,最大的线索已断了,你们又没抓到血无涯与神慧,接下来得够我头疼了。”   “你度快点!”司马天元一点都不体恤,一掌重重拍在了李轩的肩上:“好歹先把仇副总管他们几人放出来,这事就靠你了。”   李轩则是眸现异泽的看着前方,沉吟不语。   这次的袭杀虽然凶险,却也让李轩找到了新的方向。   之前的他,可能从始至终都陷入到了误区。   ※※※※   “贱籍贱役?”朱雀楼的顶层,目盲老者微阖着眼,陷入凝思。   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定目看向李轩:“幸亏被你提醒,否则老夫还被所谓的‘弥勒佛子’蒙在鼓中。你先下去吧,此中究竟我会使人查个清楚明白。李都尉,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爆破案查个水落石出,请务必抓紧时间。”   李轩拱手一拜:“属下明白。”   而等他离开朱雀楼,先去的就是尸检房。   之前在外面不方便,也不认为他能够在尸检中查到什么,可如今李轩却怀抱着极大的期待。   依旧是从头到脚,无比细致的反复搜检。在毫无收获之后,李轩又开始开肠破肚。   当林嫂的肠胃被破快,担任助手的罗烟就捂着鼻子。   “这种毒,应该是牵机引?鹤顶红的变种。应该是存放过久,毒性减弱了,难怪她服毒后又上吊。”   随后她就现李轩的脸上,流露出了异色。   “是现什么了?”   “是有不小的现,看看这胃里面的食物,这明显是个好吃的主。她是案之后凌晨丑时左右服毒自尽,而将这些食物吃下去,则刚好有三个半时辰。”   罗烟的眉眼微扬,现出了凝思之色。   李轩则将解剖工具放回了工具箱,同时结束了他的元衣术,微微凝神:“我们距离真相,现在就只差一步。”   等李轩从尸检房走出来,返回镇妖塔文档室的时候,现石心麾下的内堂人马,正抱着为数众多的文档卷宗,从文档室里出来。   李轩扫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就疑惑的望向了站在门口的乐芊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要查案,然后把我们调出来的文档都强行调走。就连公孙都尉,也被他们带走了。”   乐芊芊微嘟着嘴,不过也没有太多的气恼之色:“不过幸不辱命,案之前,所有宣纸,硫磺与木炭的去处,都已经查得水落石出。我记录了一份简表,都在这几张纸上。”   乐芊芊递过来的几张宣纸,也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却比之前几堆山一样的账册,更清晰明了得多。   “木炭的使用量很难查明,不过在昨日,我走访了镇妖塔所有的楼层。其中第四十层到五十六层,都反应说九月十七日当天,木炭的量稍有不足,他们不得不节省使用。”   “接着是硫磺,镇妖塔内的使用量极大,一天就达到了三十石。不过最可疑的,却还是这一项,几只最近才送到塔里面的蛇妖。”   乐芊芊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张纸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上面记载了这几条蛇妖的来处,它们的经手人,还有硫磺与雄黄的用量。   李轩看着这张宣纸的同时,不解的询问:“这是为何?”   当纸上的几个人名入眼,李轩就眼神微凝。   “是硫磺的用量有点异常,要镇压蛇妖,用雄黄更有效得多。”   乐芊芊在纸上指了指,同时解释道:“可我仔细查阅之后,现他们不但调用了足够量的硫磺,就连雄黄也拿了不少,是足以镇妖蛇妖的量。所以——”   “所以在账面上,我们看不出异常是吗?”   “就是这样!”乐芊芊点了点头:“就比如这只五重楼境的红磷蛇妖,他们拿了二石硫磺,又拿了半石的雄黄。可无论是硫磺,还是雄黄的量,都足以镇压妖蛇。可由于两种东西,都没有出规定的量,总库的管事也就批了。我们之前查账的时候,也好几次将这一节漏过。只单独查硫磺,是看不出究竟的。”   “干得漂亮!”李轩一边佩服乐芊芊的细心,一边继续问道:“那么宣纸呢?查出来没有?”   “没有?”乐芊芊摇着头:“我虽然怀疑几个地方有出入,事之日,好几个楼层的纸张被付诸一炬。很奇怪的是,有两个楼层的妖魔作乱,明明不是很严重了。这些有出入的地方,我都给大人你做过标记了。”   她说完之后,就有些担心的问道:“听说大人你今天遇袭了?有没有怎么样?彭富来与张岳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老彭陪张岳去药房疗伤了。”李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芊芊这么关心我?好感动。”   “说什么呢?”乐芊芊的脸稍稍一红:“只是~只是礼貌的问一句,下属对上司的那种关心,你别乱说。”   李轩越看越觉可爱,本能的就想继续撩,可随后就现罗烟正以鄙薄的目光看着他。   李轩随即想到自己是已经定情的人了,不能这么渣,于是就强行按捺了下来,神色恢复肃穆:“芊芊你现在帮我再做两件事!其一,查一查六道司所有校尉的家世背景,看有没有与贱民相关的。”   乐芊芊的神色,明显有些错愕,然后她又听李轩道:“再仔细查一查,看看我们六道司,还有谁可能接触到镇妖塔的结构图。我记得之前罗烟说,二十几年前镇妖塔的下水道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修缮,那些工匠的背景,你也得帮我查一查。”   乐芊芊愣了愣神:“我一个人吗?”   “朱雀楼与明幽都的所有文书,都随你抽调,总之尽快查清楚。”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有些情况,他得去那边再确证一下。还有乐芊芊说的那些硫磺,也得实地去看看。   他将所有信息在脑海里再过了一遍后,感觉自己距离真相的钥匙越来越近了。 第二二九章 这才是真相   “这就是事当天晚上的菜单?确定没有错?”   李轩在厨房管事处反复得到了确认之后,这才神思不属的拿着一张菜单走出来。   “这份菜单有什么不对吗?”跟随在侧的罗烟,一手将李轩手中的单据抢了过来。   当她扫了一眼之后,就眉梢微扬:“还真有问题!这应该是一个突破吧?可都尉大人你这副表情,怎么就跟丢了钱似的?”   李轩苦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又脚步匆匆的来到楼梯前,直往那关押红鳞蛇妖所在的三十七层攀登。   当来到蛇妖所在的牢房,里面的蛇妖当即盘卷起了躯体,吐着蛇信,冲着他出了凄厉的蛇嘶。   李轩全不理会,直接捞起了牢里面的黄色粉尘嗅了嗅,随后就皱起了眉头。   按照乐芊芊给他汇总的信息,这个月被六道司捕拿的蛇妖一共有四头。李轩没有遗漏,他一一去看过之后,才离开了这个专用于关押蛇虫之属的楼层。   罗烟心里万分好奇,她现在可以十成十的确定,李轩已经锁定了真凶。   可哪怕这次李轩破案的过程,她都全程跟随。哪怕李轩掌握的线索,她也同样知悉,却仍不知这人到底是谁——   再接下来,她就望见李轩站在第一层的大堂,皱眉往大门口的方向望了良久。   而就在罗烟越来越难抑好奇心的时候,她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泰山,你进去之后,把你的告身符牌丢给我。”   说话的是彭富来,应该是陪同张泰山疗伤完毕后一起返回的。   外面果然又响起了张泰山的声音:“把符牌丢给你?老彭你想要干吗?”   他的语中,略含疑惑。   “我看看用你的符牌能不能进去——”   “哈?那你自己的告身符牌呢?干嘛用我的?”   “当然是丢了!”彭富来的声音很纠结,也有无奈:“被李轩那个不当人子的混蛋拿去刮了那种东西,那还能要?内务楼说可以给我补办,可最少得等三五天。”   “可这也没用吧?”此时张岳已经走入了大门,他嘴里说着没用,可还是将自己手中的告身符牌,丢给了门外的彭富来。   “即便你能瞒过塔里的‘真武封魔阵’,你当边上站着的这两头狮子是蠢的?”   “试一试嘛,又无所谓。实在没办法,就只能你去找谦之,或者罗游徼下来接我,他应该也有权限——”   当二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罗烟就望见李轩眼里的精芒,越来越盛。   “说吧,这人到底是谁?”罗烟感觉有一只猫爪,正在挠动着自己的心。   “已经有了推断,可证据还不够充分。”   李轩眼神复杂,若有所思的说着:“我只能说,我们之前的方向果然是错的。”   他不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只因李轩对自己的推断无法置信,他宁愿自己是错的。   ※※※※   两日后的清晨,当彭富来捧着一叠公文来到明幽都大院内的时候,心情就有些复杂。   此时的李轩正在伏案工作,处理着明幽都积累的各种文书。   旁边坐着的却是薛云柔,她正笑盈盈的用手支着下巴,柔情满眸的看着李轩,还时不时的从旁边的水果盘里面拿出葡萄,荔枝等等,用她那葱嫩的手指剥开来喂给李轩。   彭富来一边艳羡的心想李轩这厮好福气,一边小声问旁边的罗烟:“她不是在秦淮河坐镇吗?怎么会有闲心在这里?”   这几天他虽然都呆在朱雀堂,就连外面租的小院都没回去,却知这几天朱雀堂的形势很不好,那些逃入城中的妖魔,到现在都只抓到三十几头。   神慧与血无涯,还有那两位被救出镇妖塔的第四门强者,也依然在逃。还有许多弥勒教徒在往金陵附近汇聚,此时金陵城内还好,可在郊外,这些邪修魔孽,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薛云柔作为明幽都目前的镇海神针,这个时候本该在秦淮河镇压邪祟,而不是回朱雀堂陪她的心上人。   罗烟也扫了薛云柔一眼,然后百无聊赖的答着:“她今天是请了天师府一位师兄代她镇守,据说还是一位接近第四门的大高手,秦淮河那边自然再不用她操心。”   彭富来的唇角一抽,心想原来还有这一招?薛云柔的这位师兄,对薛仙子可真疼爱。   李轩也终于现彭富来的身影,还有这家伙手里抱着的东西,他顿时脸色一黑:“怎么又有这么多?”   这个时候,他额外的怀念起被看押起来的江含韵,也怀念还呆在朱雀楼的乐芊芊。   有前者在,这些公文中的一大半轮不到他;有人形百度这个助手,那么有事就可以让秘书干。   “你说呢?我们明幽都现在的辖区可是大了一倍。”   彭富来幸灾乐祸的说着:“马成功与司都尉都不在,当然只能找你。这些公文其它的也就罢了,有两份批捕的公文却必须尽快处理。事涉勋贵,下面的人没法做主,很紧急的。”   其实他也很头疼,乐芊芊不在,这助手的工作,就只能他彭富来干了。   薛云柔看着李轩那略略凹陷的眼窝,却是心疼的不行:“轩郎,要不还是把这些公文放一放,我们去玄武湖稍微放松一下?”   她其实在想最好是这个伏魔都尉都别做了,又累又危险。   远处的罗烟却一点都不同情:“你既然嫌累,把江校尉放出来不就得了?明明都知道凶手是谁了,干吗还拖着?”   “李轩他已锁定凶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彭富来还是次得闻,他先是惊喜,然后也很不解:“对啊,干吗还拖着?李轩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几天内堂的人有多嚣张!我昨夜就听人说他们已经快查到水落石出了,也基本锁定了真凶。你既然知道,没必要眼睁睁的将总管定下的赏格拱手让人吧?这可是足足三十个大功,比之前的比翼魔还多。”   “天真!不是罪证确凿,石心哪有那么容易放人?”   李轩一声嗤笑,然后叹着气,将彭富来放在他面前的那两份文档也拿了过来:“再等一等吧,证据我虽已搜集的差不多了,可还有缺陷,不过芊芊那边应该快了。实在不行,今天中午我们就去朱雀楼。”   其实查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再寻更多证据了。在这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无罪推定。   只以他手中掌握的这些信息,就足以给那人定罪。   可李轩心里,却还是存着万一之念,万一自己的推断是错的呢?   自己虽然已锁定了真凶,可他直至此刻,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这两天与其说是在找寻进一步的证据,倒不如说是为证明自己的推断有误。   不过李轩才说到这里,外面就忽然传来了一阵钟响。   那是传自于朱雀楼的警钟,于此同时,伏魔总管的声音,也响彻了整个朱雀堂。   “两刻时间内,堂内所有都尉以上,以及镇妖塔爆炸案一应相关人等,都往镇妖塔的一层大殿集合,不得延滞!”   当这语声落下,屋内的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彭富来出了一声惊咦:“石监察使?去镇妖塔做什么吗?该不会是他们已经侦破了?”   李轩蹙了蹙眉,随后就将身前的所有公文都丢到了一旁:“我们去看看!”   而就在几人都匆忙起身的时候,乐芊芊也抱着一叠卷宗,神色匆匆的跑了回来。   李轩见状不禁心神一凛:“怎么样了芊芊?有结果了没有?”   “你让我查的两件事,所有结果都在这里。”乐芊芊吐了一口浊气,将她手里的卷宗,都塞入到了李轩的手中。   她同时眼神惊疑的看着李轩:“会是这位吗?可怎么会?”   李轩没有答话,他接过了那些文档,仔细的翻看着,眼中渐渐的现出了一抹凝重与伤感:“虽然不知道缘由,可应该是这位没错了。”   现在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不用再给江含韵免费打工了,有了乐芊芊的这份卷宗,如今连最后一个疑点也被抹除。   而坏消息,也同样来自于乐芊芊带来的这份卷宗。   旁边的彭富来看着,却是一头雾水,他想这个内鬼,到底是谁?   ※※※※   一刻时间之后,李轩带着众人来到镇妖塔前方。只见这里已经围满了人。朱雀堂内几乎所有人,都齐聚在这里,往大门内的那间宽阔大殿窥望。   当他们挤开人群,进入到大门,只见此间已有众多的伏魔都尉与校尉齐聚于此。江含韵这些被看押的校尉都尉,也位列其中。   可能是被关在镇妖塔内的几天过于无聊,江含韵的气色不太好。   不过在望见李轩等人到来之后,江含韵的眼神一亮:“李轩你到我这边来!”   李轩依言走了过去,然后就听江含韵语含不耐的问道:“你这几天,到底有在查案没有?别真给石心那厮抢了先!我听说你这两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院子里处置公文,都分不清楚轻重吗?”   “案件我已破了,可如果真被那位石监察使抢先一步,那我也没办法。”   李轩心想要不是那些公文已经积累到影响明幽都上下正常运转的地步,他才懒得去管。躺在薛云柔的怀里吃葡萄,难道不香吗?   “不过我可以担保,今天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可以离开这座镇妖塔。”   他这句话,也引来了周围几位校尉的注目,就连仇千秋也侧头看了一眼。   李轩现雷云的眼睛已变成了熊猫眼,脸颊也肿起了老高,像是在嘴里面塞了两个包子,又好似一头被大黄蜂钉肿脸的土狗。   他一瞬间就明白王中郎将已经找过这家伙了,然后就朝着雷云一抱拳,表示佩服。   王中郎将真是大度,居然没把这家伙弄死——他会遵守承诺的,改天请雷云喝酒。   雷云则是勉力把眼一瞪,那意思就是给爷滚!   “嘁!他还能关我们多久?内堂固然权柄极大,可南京城的安危还要不要了?六道司在南直隶的脸面,也总得维护吧?他一直关着我们,上面就没有说法?”   江含韵神色不屑,依旧板着俏脸:“还有你这话,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案子要是给他们先破了,那不等于他又在我们脸上扇一巴掌?”   “我也不想,可我难道还能拦着他们破案?”李轩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甄校尉人呢?”   他没在人群当中,看到甄神炼的身影。   江含韵闻言也柳眉微蹙:“下来的时候就一直没见到他,该不会?”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目盲老者与石心都已现身于这座大殿的中央。前者神色冷肃的扫了在场诸人一眼,目光也是冷冽不含情绪。这位的目光,在李轩身上特意多留了一阵儿,这才转望他处。   石心则依旧穿着那身全黑色的六道伏魔甲,脸上似笑非笑。   等到所有人都齐聚在此,石心就背负着手道:“这次请总管大人召集你等前来,是因这桩内鬼案已经侦破。”   就在众人的哗然声中,一个穿着单衣,白苍苍,浑身血淋淋的身影,被几人用锁链拖拽着进入正殿。   “甄校尉?”   “鬼宿都指挥使甄神炼?”   “怎么可能会是他?”   “万万不可能,甄校尉可是我们六道司的老人了,担任校尉一职已经九年。”   “看这模样,应该是被用过重刑——过份了!”   石心没理会众人的议论,他直接侧目看向甄神炼:“甄校尉,还不肯认罪吗?”   “石监察使你要我认什么罪?”甄神炼面容惨淡,半闭着眼道:“如果是为镇妖塔的爆破案,甄某已经说了,绝非是甄某所为。”   “真是顽固不化,贼心不死!”   石心摇了摇头:“如今人证物证都已确凿,你即便强顶着不肯认罪,又于事何补?”   目盲老者则是痛心的上下看了甄神炼一眼,然后看着石心:“石监察使,请问甄校尉的罪证何在?”   石心对伏魔总管那含着质问的语气毫不在意:“其一,九月十六日在镇妖塔顶层坐镇,恰与林嫂往五十六层送餐之时同日;其二,镇妖塔案之时,甄神炼也在镇妖塔顶层值班,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趁雷云擅离职守,离开法坛之际,前往底层埋设炸药。当时四名校尉当中,甄神炼有犯案可能,这点诸位应当没有疑问吧?”   “要说犯案可能,我们夫妇与雷校尉也有可能。”   这是黑蛇都指挥使沈知谋,他青沉着脸:“说来我夫妇的嫌疑,还在甄老哥之上。”   石心斜睨了他一眼,就一声冷笑:“其三,甄神炼与林嫂关系甚深,已经不止一人向我举证,甄校尉与林嫂有过来往。二人不但过从甚密,且对此女多有照拂。甚至当年林嫂之所以能入镇妖塔担任白役,也是你甄校尉亲自关说。”   “荒唐!”甄神炼的面色白:“我与这林嫂确有过一些来往接触,但只是怜她身世,认为其情可悯。未能洞察林嫂的叵测之意,这确是甄某的过错。可当年此女的身世来历还算清白,我也只是打算让她入朱雀堂做些浣衣浆洗的活计。她如何进的镇妖塔,我却不知。”   “巧舌如簧!”石心摇了摇头,又将一份文档丢在甄神炼的面前:“其四,两个半月前,你在镇江老家买下的一百五十顷田,又该怎么解释?镇江地近南京,寸土寸金,而你甄神炼买下的,还是最上等的水田。我倒是不怀疑你有这样的财力,可据我所知,这一百五十顷田,是由林紫阳亲自出面给你做的中人,为此甚至将一户镇江的富贵人家逼走。”   甄神炼牙关紧咬,他脸上甚至已没了一点血色:“这是我甄神炼御家不严,内子被人诱骗,私自所为。甄某得知之后,即时将田地退还,还亲自上门赔礼道歉,那时林紫阳的反迹也还未显露。”   “也就只差些天而已,焉知不是你察觉不妙,故作姿态?”   石心目光凝冷:“其五,昨日本人亲自率队去你家中搜查,在你甄某人的密室当中,现一份镇妖塔的结构图纸,弥勒佛像一尊,以及《弥勒上生经》、《弥勒下生经》、《弥勒菩萨般涅盘经》、《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这四部经问,其上还有你甄某人的字迹。甄神炼,你还有何话可说?”   甄神炼神色一愣,眼望着石心,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人群当中的议论,也渐渐开始了变化。   “这个内鬼,不会真是甄校尉吧?”   “这的确是人证物证俱全了。”   “居然真是他!可恶——”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目盲老者微蹙着眉头,眼神似有些不能置信;仇千秋则眼现惊疑之意,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甄神炼。   “不会吧,真的是甄校尉?”江含韵也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李轩:“你不是说已经破案了吗?这个内鬼,真的是甄校尉?”   “风马牛不相及。”李轩摇着头,看向了人群当中的某位:“我不知石心说的弥勒佛教与佛经是真是假,可真凶另有其人。”   “诸位!”   此时石心,又冷笑着扫望向众人:“据石某所知,自本监察使率众入驻朱雀堂以来,你们朱雀堂上下人等,对本使多有非议,说本人滥用职权者有之,说本人打击报复者有之,也有人说我石某人存心寻隙,要兴派系斗争。然而事实证明,我石某一应举措,都是公事公办——”   “石监察使!”   这个时候,堂下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石心的言语。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现那赫然正是李轩:“石监察使您一应举措,都在六道司规矩之内,可当日制造这爆破案的,确实另有其人,绝非是甄校尉。”   石心闻言微愣,看向了李轩,他的眸光,也渐渐凝冷:“你莫非是想要为他脱罪?”   “非是要为他脱罪,而是事实如此,监察使你的论断,有着根本性的破绽。”   李轩摇着头:“说实话,下官也曾经怀疑过甄校尉,却始终绕不开一件事。众所周知,宣纸与血液的灵性,无法保存三天以上。所以任是何等样的符箓大家,也没可能以这两种材料,制作出时效三天以上的符箓。   可甄校尉第一次在顶层坐镇的时间是九月十六日的凌晨到辰时,而案犯之刻,是九月十九日的亥时四刻,相隔近四天。且在事之夜,林嫂的餐车可没有进入过顶层。”   石心不由面色微青:“焉知不是在十九日夹带?几张神火符,可比那些火药方便得多——”   他才刚开口,就意识到不妥。   镇妖塔的两次爆炸,除了用于引火的神火符之外,还有用于遮盖火药气味,蒙蔽众多校尉灵识感知的幻符。   神火符可以在当天夹带,幻符却必须预先埋设,以宣纸与人血制成的幻符,能够持续三天?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他看过现场,那幻符之所以能瞒过众人,能够持久维持效力,是借助埋设地点浓郁的坤元地气。   “除此之外,还有将我们的雷校尉与公孙都尉约出来的两张信笺。”   李轩继续说着:“不知石监察使有无注意那是松文墨?镇妖塔常用的是更便宜的石田墨,直到事之前三天,因新进的一批石田墨砚质量不佳,总库临时退货,转而将库存的松文墨投入镇妖塔第九层急用。问题这三天内,鬼宿都都没有人犯关押于第九层,自然也没法使用那里的墨砚。   理论来说,甄校尉他在镇妖塔内,是接触不到松文墨的。自然,你也可以说是他的同党所为,可问题是,这三天中在九层审讯室内讯问过案犯的,仅仅只有九人,都有据可查。石监察使你在给甄校尉定罪之前,是否得先问过他们再说?”   石心再次色变,李轩之前将雷云与公孙雪两人的信笺上交给了物证房,可他确实是没注意到这一节。   “我就知道!这群内堂的人,他们会办案?”   江含韵眼神大亮,神色兴奋:“李轩,你说你已破案了的,快说,那个内鬼究竟是谁?”   她这一句,令目盲老者精神微振,而此时整个大殿内,亦落针可闻。   此时李轩,则眼神复杂的看向了人群中,一位面色冷肃的身影。   “这桩爆炸案,的确已水落石出。在解说因由之前,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事之夜,林嫂根本就没有进入过镇妖塔!”   当他这句道出,四面八方都一阵嗡鸣,被李轩注目的那人,则是面色微变。 第二三零章 这才是真相2   李轩矗立于原地等候,可周围的噪杂声持续足足三个呼吸都没能平息。   连伏魔总管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以木杖驻地:“给我闭嘴!”   于是这镇妖塔的大门内外,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寂静。   “我最初的想法,也与石监察使相同,是认为这个制造镇妖塔爆破案,纵走神慧等人的内鬼,需要同时满足几个条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必须是在七天内,有机会进入镇妖塔的五十七层与地下三层。后来我知道这内鬼是用宣纸制作符箓,于是又把时间缩短到了三天之内。   二,接触过镇妖塔的图纸,知晓镇妖塔的地下结构。能够绕开牢不可破的水闸,精准打通水牢,下水道,与水渠之间的隔层;   还有三,有机会获得宣纸,硫磺与木炭这三种物资——众所周知,镇妖塔进出审核极严,无论是火药,还是符箓,都不可能带入镇妖塔。可由于硝石能够在厕所附近与下水道内获得,只需有人能拿得到硫磺与木炭,就可在镇妖塔的内部制成火药;而符箓,则能用宣纸与人类的精血制作。”   李轩环视着在场的众人:“然后还有第四,能够与林嫂送餐的时间配合,在两处埋下炸药。可这么一来,整个六道司仅仅四人符合这条件,就是当日负责值守的四名校尉。”   “如果按照这思路,我也会把目光,集中在甄校尉身上。可一次突的事件,让我改变了想法。我意识到,除了被石监察使关押的这几位,还有其他人,可以达成最重要的条件一,即在三天内进入过镇妖塔的五十七层与地下三层。”   李轩的目光,集中在人群中那位脸色渐渐青沉的男子身上。   “之后我让人重点查了三件事,一是六道司所有校尉都尉,与贱民贱役的关联;二是调查一切与镇妖塔结构图纸有关的人等,尤其二十几年前,那几位整修镇妖塔下水道的墨门工匠;三是那些硫磺的来源。除此之外,我还为林嫂做了一次尸检。当这些线索拼凑在一起,这位内鬼的身份,我也就心中有数了。”   此时他深吐了一口浊气,双拳紧紧的握着:“司马校尉,可否将你的身份符牌借我一用?”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唰’的一声转头,把视线移到了人群中的司马天元身上。   后者的脸上则现出了些许疑惑之色,他微微笑着:“借给你倒是无妨,与破案有关吗?”   他一边的好奇问,一边将腰间的符牌解下,丢向了李轩。   “就是为让这件爆破案真相大白。”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来到那大门前的石狮旁。   “诸位当知,我们朱雀堂之所以会供奉这十二头火眼狮,使之专责于把守镇妖塔的门禁,是因它们嗅觉无双,还有近乎‘火眼金睛’的神通异能。而要想进入这座塔,不但不能携带任何外物,还必须使用与自身对应的告身符牌。案后我去了解过符牌制作的过程,他们是以人的精血融入牌内,使人之气息与符牌同体交融。   所以火眼狮看的不但是牌,也同样是看人。我试过用其他人的符牌进入镇妖塔,却理所当然的被拒入。之后我又请张副天师为我施加幻术,模仿成好友的模样,试图欺瞒火眼狮,结果仍是失败,由此可见火眼狮的神通犀利,监控之严。可只要我手持着自己的告身符牌,哪怕是伪装成总管大人的模样,也能进入镇妖塔。”   李轩接下来又从袖中拿出了一物,那是一块白色的符牌,制作非常粗糙:“这是我在林嫂的尸身上,寻到的告身符牌。说来也巧,今日值守的这两头火眼狮,正是事当夜轮班的两位。接下来我想请这两位狮兄为我辨认一番,当日这符牌与符牌的主人,究竟有没有进过镇妖塔。”   随着他拱手一礼,那两只‘石狮’迅的活了过来,却依旧坐于基座之上,一动不动。   李轩生恐它们无法理解,又继续解释:“两位狮兄,九月十九日案之夜,这枚符牌与符牌的主人若是进入过镇妖塔,请二位抬起前足。”   可这两头火眼狮,却没有任何动静。   见得此景,石心的瞳孔顿时微微收缩;旁边的仇千秋,则是微一扬眉,眼现出了森然之色。   而人群当中,也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林嫂没进入过镇妖塔?怎么会?”   “这不太可能吧?我那天看到她了。”   “我还骂了她两句,那总不会是只鬼吧?”   “我们一起推的餐车,一起进的升降台,这怎么可能?”   “哼!”伏魔总管一声冷哼,使得这镇妖塔大门内外,再次恢复平静。他随后和蔼的看向李轩:“继续说。”   李轩则是笑道:“是啊,林嫂当天晚上明明就在的。可据我所知,这位因她异于常人的容貌身材,不但不喜交际,也耻于见人。常年穿戴着一层黑色斗篷。又由于她脸上的刀疤,常以面纱遮面。你们确证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林嫂?   此外很不巧的是,我在林嫂的胃里,现了鸭肉,鱼肉,虾肉等等,时间是在她死亡之前三个半时辰,也就是酉时末(晚六点)左右。这位大概是已存死志,想要在死前吃上一餐好的,免得做了饿死鬼。可案之夜,镇妖塔的厨房做给白役们吃的饭菜,是青菜豆腐,扣肉与青椒炒蛋,再加一碗丝瓜汤,与林嫂吃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   “在给林嫂做尸检之后,我甚至找到了林嫂提前一日,购买盐水鸭,松鼠鱼这些金陵名菜的酒楼,不过这不重要。”   就在人们都觉惊疑不定之刻,李轩又将司马天元的告身符牌,举在了身前:“两位狮兄,一如之前,九月十九日案之夜,这枚符牌与符牌的主人如果进入过镇妖塔,请二位抬起前足。”   那两只火眼狮,几乎同时将它们的右前足抬起。   此时即便是以伏魔总管的威严,都压不住人群当中的躁动了。   “司马天元?司马校尉?”   “他当天晚上,竟然是在镇妖塔内?”   “也就是说,司马校尉也有犯案的可能?”   “开什么玩笑,司马校尉怎么可能会是内鬼?”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有意思了,既然在事当日出入过镇妖塔,又为何不肯明言?”   “怎么会?”目盲老者的脸上,已再次流露出错愕之色。嫌疑人由甄神炼换成司马天元,他依然无法置信。   仇千秋与石心两人,则都万分意外的,往司马天元看了过去。   不止是他们,在现场的江含韵,雷云,沈知谋,甚至甄神炼等人,无不都震撼不已。   司马天元身周的人群,也在往侧旁退开,使得这位身形高大的校尉,就像是退潮之后的石头,孤立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司马天元却毫不在意,他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那两只石狮,然后笑着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我司马天元当天伪装成林嫂进入镇压塔?这可真让我意外了,怎么会是我呢?林嫂的身材是很高大不错,比许多男人都高,可我这样子,与她还是不一样吧?事当夜,我确实进入过镇妖塔,却是为处理一桩火雀都的案件。   石监察使之前要找的,是七天之内在镇妖塔的顶层与底层,都有过值班记录的,我这似也算不得瞒报?”   “司马校尉,看守门禁的除了火焰狮,还有人!我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提前做过讯问。当时值班的四人,可都是斩钉截铁的,说你司马天元绝未进入过镇妖塔。登记簿上,自然也没有你的姓名。”   李轩的眼中,闪现着沉痛之意:“至于形貌,这个世间多的是缩骨易容之法。你与林嫂的身形有差距,可差距不大,以你的天赋,轻易就可做到这种层次的缩骨。”   “可能是他们忘记了,又或是别有用心。”司马天元说话的同时,侧目看向他放在镇妖塔门外的重剑:“你这些猜测之辞,可没法给我定罪。就说火药,你说案犯是在镇妖塔内制作,可我该如何获取那什么硫磺,木炭?”   “那可不是猜测之辞,那几位值守的兄弟,绝不会忽视了你这般人物,也不会容许别人诬陷在朱雀堂声望崇高的司马天元。”   李轩微摇着头:然后拿出了一份卷宗:“至于你说的硫磺,这是我部属乐芊芊,合同数十位文书的成果。查得这一个月内,我们六道司统共抓到了四只蛇妖,全都来自于火雀都。而你们在入塔申报之时,除了申请足量的硫磺之外,还向总库索要了足量的雄黄。我实地去查过,硫磺的量与账本的记录对不上。   还有,在接触过松文墨的九人当中,你司马天元正是其中之一——”   仇千秋在此处忽然插言:“如果是司马天元,他该如何取得镇压塔的图纸?”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李轩又从袖中拿出了第二份卷宗:“依旧是乐芊芊的成果,查得二十三年前参与镇妖塔下水道整修的墨门大匠顾宏,是司马校尉你的舅父。昔日你受舅父熏陶,几乎加入到墨门,而即便到现在,也还是喜好把玩各种机关器具。”   “我舅父参与过镇妖塔的工程,我就可能接触过镇妖塔的结构图吗?”   司马天元失笑:“有些牵强了,且就算你的推断是对的,我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我家虽非名门,却也是南直隶有名的除魔世家,没理由与弥勒教勾结,也没必要与那些贱民贱役搅合在一起。请问我这么做的理由何在?” 第二三一章 这才是真相(完)   就在司马天元问话的时候,仇千秋已经一个抬手,以磅礴劲力将司马天元存放于门外的重剑,直接摄取到了手中。   他投往司马天元的目光中,则是犀利如刀,杀机暗藏。   而如王守一,沈知谋等人,更是直接闪身,阻拦在了大门口处,不给司马天元任何逃逸之机。   几人都知司马天元的这些话,不过都是狡辩之辞。只以李轩拿出的这些证据,就足可为这位司马校尉定罪。   六道司诛除邪魔,难道还一定要问这些邪魔为何祸乱人间,究竟有什么理由吗?   “这是我的部属乐芊芊从南京户部,查到的一份文档。”   李轩扬了扬手中的另一份卷宗:“乃是二十五年前司马通玄——也就是你现在的父亲,将你过继至名下,并易名为司马天元的户籍档案。二十五年前,你的父母因故丧子,故而将年仅四岁的你抱至膝下收养。   而在这之前,你的名字是房天元,乃是建灵年间大臣房孝儒的后人。昔日房孝儒被夷十族,唯有其堂弟房孝复因当时身在军伍,得太宗宽赦,留下一脉幸免。可子子孙孙,依旧得沦为贱户。到了你这一代,房家就只余你一人。我仍不知你为何要制造爆炸,将血无涯等人救走,可想必是与此有关?”   司马天元的闻言微楞,然后就沉默下来,他的脸上已无笑意,面目也渐渐阴沉。   “此外这三天当中我四处走访,得知你司马天元自入职以来,几乎所有的薪俸,都捐给了城外的几座孤老院。可我去看过,那边名义是奉养全城孤老,可内中收养的全都是年老力衰,孤苦无依的贱民之后。”   李轩说道这里,神色是无比的复杂:“还有,你说镇妖塔图纸一事牵强,可真的牵强吗?你的舅父顾宏已死,可当时参与工程的几人当中,还另有三位墨门大匠在世,我前日去拜访过其中的两人。   其中有一位对我言道,昔年你舅父顾宏对你无比爱重,时常在他们面前引你为豪,说你在机关图纸上有过目不望之能,无论怎样复杂的图纸,你司马天元只需看一眼就能原原本本的复写。而昔日他们为改造镇妖塔水道,打造镇妖塔模型之时,你司马天元就时常出入其中。”   这个时候,就连目盲老者的脸色,也逐渐生变化。   他初时是万万不肯信的,可当李轩的言辞一一道出。老者看司马天元的眸中,也渐渐现出了痛心之意。   “也就是说,当夜确系司马天元伪装林嫂身份,趁雷云离开法坛之际进入,埋设炸药与神火符?李轩,你可将他犯案的前后经过,都给我详细说清楚!”   “下官领命!”   李轩朝伏魔总管躬身一拜,然后环视着在场众人:“司马校尉筹划劫狱,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在一个半月前,血无涯被关押之后不久就已开始筹备。从那个时候起,司马校尉就已经有意识的抓博蛇妖入狱,从总库套取硫磺。在案之前三天,司马天元与那位林嫂就已制作好了火药与神火符,其中一部分,已在九月十七日送至顶层。   可这里必须一提的是,在这位最初的筹划中,并未想过利用下水道,而是准备在‘镇魂柱’与法阵失效之后,直接打通第三层的外壁。他为此特意将一只九重楼境的‘穿山魔’移到了三层,而在‘穿山魔’监牢旁,本就有一只同样九重楼境的恶灵‘散灵童子’,前者有穿山碎石之能,后者有散灵之力,可以将外壁中那些防护符文中蕴藏的灵力化为乌有。”   李轩说到这里,又从袖中那出了一张宣纸:“这是司马校尉亲自签的调令,将原本位于三十二层的‘穿山魔’,以协助调查一桩案件为由,将之调到镇妖塔第三层。可由于仇副堂主临时起意,将血无涯等人关押入黑水牢,这位司马校尉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可对司马校尉来说,这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是绝佳的利好。妖魔恶灵皆不可控,而相较于血无涯等人所在的楼层,黑水牢可供他们利用的高手更多,也更加强大。司马校尉也可进一步摆脱嫌疑。”   “而在案之刻,司马天元扮装成林嫂的模样进入镇妖塔,先以预先制作好的信笺调开雷云,然后趁着送餐之际,将火药送入底层。之后他便返回到地下一层,在爆炸生之后,为神慧与血无涯等人解开镇元钉,并亲自为他们打通水道,将神慧等人送走。”   李轩再次转过头,看向了司马天元:“司马校尉,不知我说的可对?”   司马天元看李轩的目光也很复杂,他定定的看了李轩良久,随后不答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就在那次遇袭之后!”   李轩面无表情,眼神淡然的回应:“我的神魄要较常人强大,也敏感得多。在当时就感应到校尉大人你对我含有杀机,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到了误区。如果我没猜错,那日你现身,原本是欲助那些刺客将我杀死。只是因我的神夔雷音出乎你们的意料,不得不临时改弦更张?”   当日的他,确实感应到了些许异常。   可李轩之所以会怀疑司马天元,却是因红衣女鬼。当时红衣已经自鼎中现形,散出了无数的血丝与飘带。   这很奇怪,当时就局面来看,李轩等人已经转危为安,及时赶到的司马天元,则是让他们更增筹码。   可红衣还是从鼎中现行,面朝司马天元的方向开启了战斗姿态。   唯一的理由,就是受司马天元的杀意所逼,   “还有在城东轿子山的那场围剿,之所以功败垂成,固然是因我们六道司的力量。可你司马天元,也有通风报信之嫌。按照王中郎将的安排,原本是用不着你孤身一人直闯弥勒教那些邪修的腹心之地。”   目盲老者听到了,面上已经充斥着悲意与沉痛:“天元,我想知道,这究竟是否真的,又是为何?”   “为何?总管这个问题岂非是笑话?”   司马天元一声冷笑,他将头颅一扬,显露出了昂扬之态:“这堂堂大晋,将人当成畜生一样对待,不给一点余地,还能指望这些畜生一样的人不反抗么?”   “可你明明已经不是贱民了,你的父亲司马通玄对你那么疼爱,甚至不惜动用人情毁去应天府户曹,篡改了关于你的档案。要不是南京户部留了底,我都险些查不到。”   这是乐芊芊,她话才说出口,就在周围人等的注目下羞红了脸。   可在之前查案的过程中,乐芊芊也确实积累了太多的疑问,不吐不快。   “我的父母确实对我恩重如山!”司马天元也诧异的斜眼看了乐芊芊一眼,然后凄凉一笑:“可就如李轩所说的,我记忆极好,记得四岁之前生的一切。   那时我生父生母都已死,一人茕茕独立,孤苦伶仃,仿佛活在地狱。便是那些乞丐,都活得比我好些。全靠同为贱籍贱户的同族帮衬,才没有饿死街头。那苦的滋味,如入骨髓,让我没齿难忘。   我自然可以继续做我的司马天元,伏魔校尉,甚至是未来的伏魔中郎将。可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放就放得下的啊姑娘!我便只享受我的荣华富贵,然后就看着他们继续沉沦深渊,子子孙孙都不得脱?   我可以用自己的薪俸,在南京救助一些人,可整个南直隶,整个大江南北,又有多少贱民子弟,在经历我四岁之前的境地。做人,不能忘本!”   乐芊芊不由一阵哑然无言,李轩则是眼神一黯,面色清冷,   此时的仇千秋,已经一个踏步来到了司马天元的身前:“笑话!你说的不能忘本,就是与邪修为伍,祸乱南京?那血无涯炮制将军山血祭案,使九姓渔民数百位童子身死魂灭,神慧以弥勒教义蛊惑人心,不知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其余被你纵走的邪修,无论哪一个,都是血案累累。”   他看着司马天元,双手中凝聚绝灭之力:“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让我出手?”   “你说得对,我司马天元确是罪大恶极的。”   司马天元竟无惧无畏,毫不相让的与仇千秋对视着:“我想要的一切,直中不能取,就只能魔中求!我想这天要压我,我便掀开这天!地要缚我,那我便踏破这地。人不能容我,我便与魔为伍。”   “痴狂!”仇千秋的眼中闪现过些许冷意,然后抬手之间,这大厅内就已风云变幻,两条如龙一样的黑色火焰,一左一右的摄向了司马天元。   而此时那司马天元的周身,则已萦绕着一层黑气,竟将那些含韵绝灭之力的黑色火焰,逼在一丈之外。同时一条条黑色的丝线,在他周身蔓延,一身气势,狂烈如魔!   “在我心愿未了之前,想让我束手就擒,绝不可能!”   立在李轩身侧的罗烟,顿时将她的眼微微一张:“他突破第四门,进入十重楼境了。” 第二三二章 祸害遗千年   “是吞天换日**!”   薛云柔的语中有着几分佩服,可面色却很平静:“换在其它地方,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给他逃了,可这里是——”   此时那两条黑炎巨龙,蓦然在气劲爆破中撕开了那司马天元的重重罡气。   仇千秋掌握的绝灭之力,竟然化作丝丝缕缕,潜藏于那黑炎巨龙当中,无孔不入的穿袭进去。明明是哪怕头丝大小的一缕,就可毁灭百丈方圆的力量,却在仇千秋驾驭掌控下无比驯服,未曾波及周围一丝半毫。   甚至司马天元周身溢出的强大罡劲,也被他强行镇压住。那恐怖的破坏力,只及周边三尺。   “吞天换日又怎样?”仇千秋眼神睥睨,气度雍容:“在这镇妖塔内,即便天位高人,也难从我掌下逃脱,你这顽抗何益?”   “我怎就顽抗不得?”司马天元哈哈大笑:“我现在是魔啊!天不可抗,那就向它低头吗?低头的话,那我算什么魔?还造得什么反?”   此时他的周身,现出了无数的幻影。这是司马天元的身体正在方寸之间疾的挪移变幻,在努力摆脱着那两条黑炎巨龙。   他明明不擅长遁法,可这个时候,哪怕薛云柔这样的第三门,只能望见一片重影,无法洞见司马天元的真身何在。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微微动容。意识到这位司马校尉,可能在平日里隐藏了极大的力量。   而就在下一瞬,司马天元的身影竟然短暂将两条炎龙摆脱,高飞于两丈之上。同时身化残影,往那大门方向疾掠而去。   仇千秋却一点都不慌张,此时他反倒将一双手背负于后:“滚回来!”   这一刻,司马天元的肩上蓦然多出了两个掌印。此时他的身影就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而回,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而就在司马天元七窍溢血,挣扎着站起的时候。   仇千秋又一声冷哂:“跪下!”   司马天元顿时又一口鲜血吐出。他的身躯在沛不可挡的重压之下前倾,直到最后时刻,司马天元才勉力恢复了些许元气,强行支撑住了自己的躯体。   “佩服!真不愧是威震白虎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万古绝灭仇千秋!”司马天元竟还能笑得出来:“可想要让我下跪,那除非是天塌地陷,”   仇千秋没有说话,可在他身后,已经凝聚出一座巨塔的形状。   李轩只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座镇妖塔。而仇千秋运用的正是武道之势,将整座镇妖塔化为自身拥有的‘势’。   而此时这层塔内,明明还没启用‘镇魂柱’与‘真武封魔阵’,可司马天元的周身上下,却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他的周身骨骼,也出了‘咔嚓擦’的响声,似乎随时都要在重压之下散架。   他的五官七窍,也溢出了更多的鲜血,可随后就被寒力冻结,司马天元的眼仁中更是现出了无数红丝,他的唇角还是上扬着,却含着无尽的悲凉:“可惜!可惜!不能亲眼见这天地革新,见虞棣的子孙沦为罪囚!”   就在话音落时,司马天元竟然并掌如刀,直接就往自己的脖颈削去。不过在这之前,一只拐杖已经毫无先兆的出现在他的前额左侧。   仅仅一击,就令司马天元直接晕迷。   此时目盲老者就立在司马天元的三步之外,面含悲痛的将他的拐杖收回,他看向了仇千秋:“此人之父与我交情莫逆,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实在不忍见他就这么死在我面前。”   “我这里无妨的。”仇千秋的反应平淡,不以为意:“唯独此人心志坚韧,即便总管你留他活口,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总管大人,你得有心理准备。”   他知道什么人可以用酷刑与死亡来威逼屈服,什么人不可以。   似司马天元这种人,与神慧之流绝非一类。   仇千秋敬他是一条好汉,是有心成全他的死志,至少也可让这位免了事后的酷刑拷问。   目盲老者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禁微微苦笑。再然后,他就将目光看向了满身伤痕的甄神炼,以及不远处的石心。   “石监察使!”目盲老者的眉目间蕴着怒火:“甄校尉的这身伤,你最好是给我一个交代!此事老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石心的脸已经青白一片,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注意到这殿堂之内,除了他部属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向他注目。且无不都是眼含冷意与排斥,甚至是在不屑,嘲弄。   可更让石心头疼的是此事的后续,即便是六道司,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案犯用刑也是常有之事。   问题在于甄神炼,本就是六道司的一员。如果此人是爆破案真凶也就罢了,可对方既然不是,那情况便有些尴尬了。   即便是身负纠察内部不法的内堂,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   “即便他不是爆破案真凶又如何?”   一个呼吸之后,石心一个拂袖,直接往镇妖塔的楼梯方向行去:“我们在他家搜查到的弥勒佛像与佛经,总不会是假的?又焉知内鬼只有一人?这桩案子,我仍会查个水落石出。来人,将甄神炼与司马天元都带回第九层看押。”   “我劝石监察使还是早点收手的好。”仇千秋却微一嗤笑:“你过于粗心了,甄神炼修的核心法门,可是‘真武神照经’!你说他是弥勒教徒,这怕是说不过去。继续纠缠,监察使怕是不好交代。”   石心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加快了脚步往外走。他的眸中,弥漫上了阴霾。   真武神照经是一种结合了道门神降之术的武诀,借助道门‘真武大帝’的力量修行。   这门顶尖武诀可以极大程度降低对武修的资质要求,可核心要点之一,就是保持对‘真武大帝’的信仰。   ——这件事也很容易就可验证,只需甄神炼还能动用真武之力,那就不可能是弥勒佛的信徒。   这个时候,江含韵则重重的在李轩的肩上一拍:“干得漂亮!”   可她的面上,依然有着几分震惊与伤感。她与司马天元同事三载,眼见后者坐实了内鬼的身份,被伏魔总管擒拿,她心内不可能没有触动。   那沈知谋与殷若兰夫妇,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二人都很佩服的朝李轩一抱拳:“不愧是明幽之虎!若非李都尉,今日我们朱雀堂,都不知该怎么收场。”   虽然这次朱雀堂也是丢人现眼,损失惨重,可好歹这内鬼,是由他们自己揪出来的,与被内堂抓获不一样。   “侥幸而已!”李轩心想还真是侥幸,如果不是司马天元对他起了杀机,他多半得挣扎好几天之后,才有可能洞察真相。   此时李轩却现人群中,有个人消失不见了,他不禁疑惑的询问:“雷云雷校尉呢?”   他说过要请雷云喝一壶的,自是一口唾沫一根钉。   “司马天元顽抗的时候,他就已经偷偷溜了。”沈知谋一声冷哂,语气幸灾乐祸:“他见机得快,否则这次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李轩闻言一愣:“王中郎将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了么?”   “那是被仇副总管及时拦住了,暂时罢休。”殷若兰笑着解释:“王中郎将已经同意与公孙都尉和离,可他怎么都得出一口气的。且他即便过了王中郎将这一关,还有公孙雪的姐姐呢。内监察使公孙灵,还有她的丈夫雷真,据说今日就可赶至南京。我听她语气,分明是挟怒而来。”   “可怜见的!”李轩也忍不住同情的笑了起来,心想这一席酒,估计得延后一段时间了,真让人喜闻乐见。   “真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而就在李轩正为雷云的小命操心的时候,江含韵却已不动声色的,来到了乐芊芊的身边,她的目光,却停留在李轩的身上。   “芊芊,我问你一件事,李轩说他的性命,可能已不足三月,这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她数天前就想问。可当日镇妖塔生变之后,她始终没能寻到机会。   乐芊芊闻言稍稍错愕,然后就面色一黯,用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是真的,都尉大人因某种缘故,性命已朝不保夕。而且时间不是三个月,如果没有更好的丹药,无法在修行上更进一步,都尉大人至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左右,这都怨我,要非是大人为我两次损耗寿元,大人他的处境不会这么危险。”   她依旧坚信着李轩对她说的话,认为自己是李轩寿元大减的罪魁祸。   这么一想,她就感觉自己与李轩保持距离的做法,似有点没良心。自己是不是该对他好一点?   此时江含韵的脸,则是一阵白,一身气息在瞬间数次变换。   而旁边的罗烟,则竖起了耳朵,她含着疑惑的看着江含韵与乐芊芊二女。   心想这两个婆娘在说啥呢?李轩李大都尉他活不长了?   没道理的,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人渣祸害,怎么都得有千载寿元。   可不知怎的,罗烟只觉自己的心里,稍微有点慌。 第二三三章 都在宽衣(祝元宵快乐)   一日之后,南京紫禁城内的东宫。   二皇子虞见济盘坐于殿内上方,若有所思的问:“也就是说,侦破此案的又是李都尉?而这个司马天元,他乃是房孝儒的后人?”   “正是,李都尉的办案之能,小臣很是佩服。当时李都尉以南京户部的户籍存档指证司马天元,司马天元也亲口承认了。”   此时半跪于下方的年轻人,竟也穿着一身校尉级的六道伏魔甲:“不过后续之事,小臣未能得知。小臣六道司的时间稍晚,伏魔总管与仇真人对卑职仍有防备。”   “有防备也是理所应当,司天都由六道司与皇家共管,你又是孤强行塞入进去的,自然会被视为外人。可所谓日久见人心,共事得久了,他们自然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会知道孤是何等样的性情。”   虞见济神色恬淡,语声温和:“你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重整司天都,助六道司镇压妖邪。都里的那些老人,你该用就用,能够笼络的就笼络。   那紫蝶妖女遁术无双,幻法高绝,天位之下无有对手,如果不是她自投罗网,便是天位也未必能奈何得她。他们在紫蝶手中屡遭挫败,并非是其无能,而是对手太强。你需让他们振奋士气,重振朱雀堂二十四都之的威名,元校尉,孤对你可是期冀备至。”   等到这位姓元的年轻人退下,虞见济就望向了旁边坐着几位的大臣:“几位,你等以为如何?”   “形势险恶。”   国子监祭酒权顶天手捻着胡须,陷入凝思:“贱民,司马天元,还有武判官郭良辰。怕不是建灵余孽?”   他对面一位国公服饰的男子,则是面色青冷:“臣也以为,这极可能建灵余孽,在兴风作浪!殿下当重赏李轩,如非此人,我等只怕还被蒙在鼓中。”   “孤自然不会功臣受委屈。”   虞见济用手指敲击着身前的木案:“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辨明这些建灵余孽的意图,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从地府之变,林紫阳谋反等案来看,他们的布局,无非是欲祸乱南京,割据江南。”   权顶天微微蹙眉:“可现在我却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六道司说他们在城东轿子山围剿那些邪修的时候,现了一张孝陵的地图。难不成,是冲着殿下与不久之后的祭祀大典?可我委实搞不清楚,这对于他们的雄图大业,有什么样的益处?”   “无论他们的目的为何,都不能不防。”   虞见济的眉宇间,也现出了一丝愁意:“这次祭祀事关重大,我本人的安危倒是没什么,可如果惊扰了太祖与孝慈高皇后,那孤就真是罪大莫及。”   “殿下勿需忧心!”   那位国公凝声道:“五军都督府已经在孝陵布置重兵,我与韩国公,定国公两位,也已亲自去孝陵地宫走过一趟,在那边无微不至的搜检过。此外自三日前开始,我们就已安排军中宿将至断龙石前轮番镇守。可保证祭祀之前,地宫内不会有任何宵小进入潜伏。”   虞见济满意的微微颔:“三位国公费心了,”   此时那镇守太监秦明玉也扯着嗓子开口道:“我麾下南京镇守司与内缉事监精锐,也已入驻孝陵内外。那些建灵余孽如胆敢异动,奴婢必能让他们粉身碎骨,有去无回。”   权顶天则眼望着二皇子道:“如今唯一事可虑的,就是殿下你的安全,我有些担忧那位刀魔。”   “李遮天吗?这点权师无需忧虑。”   虞见济笑了起来:“前日父皇飞符传信,说他已请得伏龙先生南下。此时这位。或已抵达南京城。可能就在这几日,他就会入宫与孤见面。”   “伏龙先生?赫连伏龙?”   权顶天的精神一镇:“如果是这位,那么即便是刀魔,也勿需忧虑了。”   这是一位在赫赫有名的天位高人,虽然在实力上比不得刀魔李遮天,确可保证皇子在祭祀期间的安全无虑。   “不过安全起见,还请殿下在祭祀当天,调诚意伯李承基与其麾下水师,至玄武湖镇守。”   ——那位伯爷只要长江水系之上,就是比肩天位的存在。   而玄武湖不但毗邻长江,位置也就在孝陵的西侧。   “诚意伯吗?孤自是要倚重的。”   虞见济此时却又摇着头:“可与其被动的守御,倒不如尽量将祸患剪于未萌之间。孤的意思,还是尽量在祭祀大典之前,将这群祸患剪除。朱雀堂人力有限,我们不能全指望他们。孤希望五军都督府与镇守太监,都能尽量为他们提供协力。”   他正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位内侍尖细的嗓音:“殿下,真如大师到了,他说今日施针的时间已至,请殿下莫要误了时间,也不能过于劳累。”   虞见济闻言苦笑,朝着殿内的几人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其余我们明日再议。”   等到此间的众臣退离,一位月白僧服的年轻僧人,就意态自如的走入堂中。这位真如大师先是仔细望了望虞见济面色,然后和尚那英俊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今日殿下的气色不错。”   “我也觉得自己精神很好,今日清晨,孤可是吃了整整三碗粥。”   虞见济面现红光,眉梢间也显出了几分感激之意:“这都是大师你的调理之功,不愧为药王菩萨的在世化身。”   “不敢当,所谓药王菩萨化身,不过是凡夫愚妇以讹传讹,我一个小和尚,哪里当得起?”   此时真如已坐了下来,开始为虞见济探脉:“且殿下也不可太依赖药石针灸之力,任是如何凡的医术只能治本。要想治根,还是得在强身健体上下功夫。”   就在须臾之后,他的唇角就微微上扬:“恢复的很不错,估计祭典之前就能完全恢复了。接下来请殿下宽衣,我得给殿下用针了。”   虞见济的面上,也现出了喜意。他当即解开衣襟,将胸膛显露在外。   此时可见他的胸腹之间,有一条浅显的黑色刀痕。   真如看了那刀痕一眼,就不甚在意的将一根中空长针,插入到虞见济的膻中之内。下一瞬,就有一股黑中带红的血液。从长针的尾部涌出,滴入到真如提前准备好的金色小碗中。   ※※※※   与此同时,在六道司的明幽都。   江含韵也正在李轩的面前宽衣解带。她不但将六道伏魔甲脱了下来,更将外衣解开。   于此同时,还吩咐李轩:“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   李轩感觉自己的鼻间正在喷射着火焰。一身血液也全涌入到了脑内与那个地方,完全不能思考了。   以往雷法炼体的时候,江含韵只是卸下六道伏魔甲,可今天怎么突然就脱起了衣服?   还有他这边,往日脱掉上身就可以,现在连下衣都不能留吗?   这个女魔头,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李轩抖抖索索抓住自己的裤带。觉得自己该为自己的贞操努力一二:“那个,这不好吧?校尉大人,我都已经有心上人了,这不好。当然你要是用强的话。我肯定是无力抵抗的。可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外面好多人呢,会被他们听见。”   “你又在想什么呢?”江含韵怒瞪了李轩一眼,面色却也有些羞红:“这雷法炼体,衣服穿得越多,效果越差。等下你不准往后看,听见没有?”   李轩这才清醒了过来,他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无比的遗憾。而此时的江含韵,则抓住了自己的内衣衣襟,脸上现出了些许迟疑之色。   她想自己要不要为李轩的小命,做这么大的牺牲了?   之前奉父母之命,江含韵也就应付一下。不能说不尽心吧,可只解开六道伏魔甲,肯定没法达到最佳效果。   这是因金属与衣服,都能在一定程度扰乱电流。   可如果自己太尽心了,那肯定是会给李轩占了便宜—— 第二三四章 一起在坑我   李轩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只觉一身麻麻的,走路都走不利索。   可在经历过电疗之后,他的精神却非常健旺,浑身上下也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后脑勺则有一个肿包,稍微有点疼痛——这是他无意中拿眼回望的时候,被江含韵一巴掌给拍的。   李轩稍微有点委屈,他誓自己没有别的念头,即便有,那也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而在跨出门槛之前,李轩还是忍不住用痛心疾的语气,对屋里正在系甲的江含韵道:“校尉大人,你真该对它们好一点的。它们那么的争气,你却把它们捆得死死的。再这样继续下去,以后它们可能会下垂——”   “滚!”   江含韵的反应是抓起旁边的花瓶,就往李轩丢了过去。   她一点都没有留力,那花瓶甚至带起了呼啸声。李轩微微变色,当即一个雷闪,飞闪出了室外,然后抱头鼠窜。   而此时他的心里,则满满都是好奇之意。   今天这位校尉大人到底是咋了?对他怎么这么好,居然肯让自己占这么大的便宜?   当李轩返回到第三旗的小院,就现彭富来与张岳,都各自提着两个石锁,在院子里站着马步。   区别是彭富来拿着的要小一号,张岳的石锁,则高达三百多斤。两人的一双脚则像是真的在骑马,在持续的轻微摇动,也带动着他们手里的石锁一晃一晃的。   由此可见,两人的马步功夫,已经有一定的火候。   “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轩好奇的询问:“这个时间点,不都是一起去外面酒楼喝早茶的吗?”   彭富来与张岳,却都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你昨天下午提前回去了,所以不知道。”   罗烟幸灾乐祸的笑道:“他二人被校尉大人叫过去,在大院里面被揍到鬼哭狼嚎。据说是他们的修为进境,让江校尉很不满意,所以把他们狠狠的揍了一顿,还给他们布置了任务。   据说是让他们每天必须得站一个时辰的马步,练二十遍家传武学等等。说之后她会随时突击检查,没做到的话还得揍,甚至放话说他们躲到家里都没用。”   “这也太过分了!”   李轩非常气愤,他转身就走,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为自己的兄弟出一下头:“我去找江含韵理论!逼他们习武可以,可怎么能无缘无故随便打人呢?这么大的训练量,这不是整人嘛?这个女魔头,简直是不可理喻。”   彭富来与张岳都眼神微亮,感激的看着李轩的背影,心想这真是好兄弟啊!   不过在半刻之后,李轩却头顶着一只裂开的花瓶,面无表情的走了回来:“校尉大人说,这十天你们所有的训练量增加一半,不可怠懈。”   彭张二人的脸色,顿时灰败无比,看李轩的眼里面已经快喷出火来。   “你们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李轩也很奇怪,这两人最近几个月中,其实已经很勤勉,很努力了。   “你们别急,先练着吧,稍后我去找江夫人给你们说说情,告她一状,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这个时候,李轩才现签押房里的乐芊芊,正不断的拿眼瞄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神色。   李轩正觉好奇,罗烟却已走到他面前,面色沉冷道:“都尉大人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李轩微微蹙眉,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他始终记得这女人乃是战力强横的紫蝶妖女,不能当成自己的部下看待。   等到他们来到小院的后方,罗烟就拿出一个瓷瓶:“把这东西给喝下去!”   “这是什么?”李轩狐疑的接在手中,不过当他打开瓶盖之后,就闻到了里面一缕沁人肺腑的香气。再看里面,那是一瓶青蓝色,如玉一般质地的浆液。   “快喝!药力挥的话就没效果了。”罗烟双手抱胸:“放心,我又不会害你。”   李轩还是很好奇,可他知道罗烟的确没有害他的理由,就一口将那瓶里青蓝色的浆液,都一口吞了下去。   那浆液一入口,李轩就感觉自己的舌头炸裂,一股无与伦比的香甜冲击着他的感官。   可在他意识到这定是一种绝世美味的时候,这浆液已经被他吞下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轩砸了咂嘴,回味着那浆液的滋味:“我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三百年份的天琼原浆。”   眼见李轩那目瞪口呆的神色,罗烟不禁扑哧一笑:“我这么穷,哪里拿得出那么珍贵的东西?那可是能够让凡人增加一年寿元的奇物。”   然后她又神色一肃:“喝了这东西之后,切忌短时间内不能做任何炼体法门,也不能剧烈运动,激气血,导致药力散过剧,否则会有些麻烦。尤其是三百年份的天琼原浆,药力沉聚,非同小可。你得让它慢慢散,沉浸入你的四肢百骸就可。”   李轩心想原来这就是‘天琼原浆’,传说对修行人与凡人都有极大益处,可以强健身体,培植元气,甚至是增加寿命。   此外还被许多酒鬼视为无上圣品,是他们梦寐以求之物。   传说此物至阳,可喝起来却是阴寒爽口,滋味绝佳。   李轩心想不愧是紫蝶,居然连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都有。   问题是这女人,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好了?好奇怪。   可随后他又微微一愣:“可刚才校尉大人,她已经帮我做过雷法炼体了,会不会出问题?”   ——而且是加强版本,江含韵这次对他用了十二分力气。   “你已经做过炼体了?”罗烟用葱嫩的手指挠了挠脸,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呢,以前我又没有用过。不过既然是喝之前做过的,应该不会有事吧?别担心,这东西反正是喝不死人。”   李轩脸色一黑,他已经感觉到体内的胸腹位置,此时有一股火热的气流,正在往四面八方,四肢百骸疯狂的扩散蔓延着。   不过让人惊喜的是,他现自己胸前盘踞的阴煞,似乎被驱除了一些,幅度竟不亚于之前他服用四转大还丹的时候——   这一瓶浆液,至少让他增加了二十天的寿元。   而就在李轩既觉兴奋,又有些忐忑的返回前院时,乐芊芊已经鼓足了勇气,来到他的面前。   “都尉大人,能不能跟我来一趟。芊芊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你也来?”李轩的神色古怪:“什么事,不能先说么?”   乐芊芊俏脸上红霞满布,下巴几乎抵到了胸前:“有很重要的事,你随我来就是了。”   李轩犹豫了好一阵儿,还是跟着去了。这小白兔过于羞涩敏感,李轩担心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会伤到小白兔的心。   他们最终进入的,是小院里的文档室,用于存放他们这一旗所有文档与案卷卷宗的一间厢房。   不过至今为止,这里已基本沦为乐芊芊的私人空间。   “都尉大人,请你先把衣服脱下来。”   可能是过于羞涩,乐芊芊的头顶上已经冒着水汽:“只需脱掉上衣就好。”   李轩心想好吧,这又是脱衣。   而就在他依言把上衣脱下的时候,乐芊芊就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弟子乐芊芊,请天妃娘娘上身。”   她的气息,随后就为之一变。然后十二颗海蓝色的珠子,从她的袖子里面穿出。   “我现在使用的,是我家传的‘神器玄身**’,一种以器养身的炼体秘诀。我之前已经练习了大半个月,可法力还是不足,只能请天妃娘娘助力。你稍后绝不可妄动,否则后患不小。”   李轩的唇角不禁抽了抽,敢情自己身边的女人,几乎每一个都有一手类似于按摩推拿的绝活。   可随后他就觉不对:“慢着!我刚喝了天琼原——”   李轩话还没说完,那飞舞于空中的十二颗珠子,就各自激出蓝色的光束,轰打在他的躯体上,其中每一束都正中要穴。   李轩的声音,也直接噎在了口中,再说不出来。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李轩才憋红着脸,脚步艰难的从文档室里走出来。   此时他已感觉体内一股股热气不断的膨胀壮大着,几乎将自己撑成气球。   可问题是,李轩也没法将这气泄出去。他最近炼体有成,身体筋膜都非常的坚韧牢固,所以哪怕是在这基础上再膨胀个一倍,也能够勉力支撑。   ——可这种通体胀的感觉,也是真的难受。   他不由自主的想,这三个女人,莫非是在用这方法整他?想让他吃苦头?   这算是他以前过于人渣的报应吗?   李轩努力按捺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尝试处理公文。   可仅仅须臾,李轩就自暴自弃的将手里的狼毫笔丢开。此时他心里无比躁动,根本就没法定下心。这公文上的字,他反正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还是得寻个办法,把这股气给泄出去——不如,自己去找云柔?   当这念头一起,李轩就感觉自己蠢蠢欲动起来,一股躁动,难以自抑。 第二三五章 起褶了(五千字大章求月票)   李轩当天破天荒的缺勤了,他在签押房里面又呆了半个时辰,感觉实在坐不下去,便走去跟江大校尉请了一个假。   江含韵没有多想,虽然她心里突然滋生了些许不安,可还是爽快的同意了。   这是因之前她被关押在镇妖塔的几天,明幽都里的事务,都是由李轩代掌。居然也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任何事端。   江含韵自觉是欠了李轩人情,今日帮李轩照看一下第三旗,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这也是因近日李轩在江含韵心目中的印象大好,不但修行勤奋,公务上也不辞劳苦。让她又看到了几年前的李轩,所以很是放心。   她不知道的是,李轩离开朱雀堂之后,就策马疾奔,奔腾如雷的来到了薛府。   可到了薛府之后,已经被冷风吹得清醒过来的李轩,就又迟疑了起来。心想自己果然是个渣男,找人泄火这样的念头,实在太不尊重人了,简直不当人子。   不过既然到这里了,倒是不妨给云柔一个惊喜,不能每次都让人家姑娘主动来寻他。   李轩懒得等门房通传,也不打算惊动薛夫人,直接就从靠东侧的北墙翻了进去。   ——之前薛云柔就跟他说过,她就住在这个位置,在薛府临北墙的一座阁楼里。   薛氏乃江南名族,家中在南直隶田连阡陌,薛夫人又擅于经营,十几年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资财。故而这座薛府中的法禁强度,甚至越于诚意伯府之上。   理论来说,除非是紫蝶妖女那样精通幻法的大高手,任何人进入都不可能不惊动府内供奉的武修术师。   不过李轩手中有薛云柔给的信物,畅通无阻的来到薛云柔住的竹意楼。   当李轩翻上第二层,正在楼内修行的薛云柔立时惊觉:“什么人?”   同时两口飞剑从楼内穿飞而出,不过那凌厉无匹的剑芒,才刚斩到李轩的身前,就蓦然停在了半空中。   “轩郎?”   薛云柔的神色很是意外,也含着惊喜:“你白天不是要上衙当班吗?怎么跑来这里?”   “自然是想你了!所以请了半天假。”李轩的身影才穿入楼内,就见薛云柔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丝绸亵衣,盘膝端坐于床上。   这让他本能的就回忆起,当日画舫上薛云柔的妖娆身姿,倾城之舞。   于是那原本在赶来途中稍稍冷却了几分的火,就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并腾高三尺,直接冲入到他的脑仁当中。   李轩不由暗骂该死,明明他翻墙的时候,就只是想与薛云柔聊聊天,说说话的,最好是去画舫那边再走一趟,再欣赏一下薛云柔的舞姿的。   可这个时候,李轩现自己的脑筋已经没法转动了,脑里面就只有‘啪啪啪啪啪’。   他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云柔你在修行?没惊扰了你吧?”   “不会!我修行的功法特殊,哪怕在闹市之中,别人也难惊扰到我。”   薛云柔没注意到他那快要将她一身衣物撕碎的火热目光,她被李轩的一句‘想你’说得心花怒放。此时一边将外衣披在了身上,一边不能自控的唇角上扬:“真稀奇,轩郎你还知道想我?还以为轩郎你眼里,永远就只有公务与案件,还有你的校尉大人。”   李轩看着她的穿衣动作,心想何必这么费事呢?待会还得脱——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想法太禽兽了,而此时李轩也现自己居然已处于‘出鞘’的状态,他忙走到桌子的旁边坐下,借助这圆桌掩饰自己的‘杀机’。   不过可能是动作过于剧烈,也可能是太激动了,这圆桌被他顶得往上一翻,差点把它掀倒。   薛云柔微觉奇怪,可还是没有多想,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姿容,就喜滋滋的来到了李轩的身侧:“轩郎下午有什么安排吗?说来我一直想要人陪我去栖霞山游玩,那里的风景可美了。还有大报恩寺的那座琉璃宝塔,我一直都没有去过。要不——”   她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我们去玄武湖,我给你再跳几支舞。除了天魔曼妙舞之外,我还练了魔女叩心舞。虽然是魔门所创,可舞姿真的很好看,也能锻炼身体。”   她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圆桌之下,传出了‘咚咚’的响声。   这让薛云柔的眼中,显露出了惑然之意,心想这哪来的打鼓声?   李轩则努力的按住圆桌,一边咒骂这圆桌怎么就这么矮了?一点余地空间都不给他,也太轻了,压不住一个武修的出鞘;一边则控制着自己如火一样的吐息:“可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就只想看着你。”   直到此刻,薛云柔才注意到李轩的异常,她俏脸上顿时布满了红霞。   可李轩的这句话,也让她情动不已。   薛云柔犹豫了半晌,正想着自己该不该从这只危险的猎食者身边逃开,就感觉自己被李轩猛力一拉,不由自主的坐到了李轩的怀中。   当亲身体会到那打鼓声的来源之后,薛云柔的脸,更是殷红似血。   可更让她吃惊的是,李轩居然双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就来了个相濡以沫,   薛云柔的双眼圆睁,先是不敢置信。可随后她的眸光,就渐渐温柔,甚至是迷醉于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山已枯,石已烂,李轩才放开了手,长吐浊气的同时,主动将薛云柔推开:“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一个地方,稍后再过来。”   薛云柔的神智则是恍惚的,她都不去擦唇角旁的银丝,一手拉住了李轩的手,语中微含怨意道:“你把我弄成这样,这就走了么?”   李轩则是苦笑着说出了实话:“我刚才喝了三百年份的天琼原浆,然后还被雷法炼体了。”   他已经准备好找个私密点的地方,用麒麟臂来解决问题了。   李轩不是不想当禽兽,可他终究还是希望两人的第一次,是在两人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情况下。   “三百年份的天琼原浆?你还做了雷法炼体?你是疯了?”   薛云柔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脸色微寒:“轩郎你这是准备去找谁?”   她将李轩强拉了回来,然后也学着李轩,主动将自己温热的红唇覆盖了上去。   这一刻,李轩只觉自己脑海一炸,几乎所有的思绪,都被‘啪啪啪’给占领了。嘴里也出了野兽一样的吼声,准备将自己的猎物推倒,吃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二人听到楼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伯母您不用陪的,今日我是私服出游,您不用太多礼数。您知道的,我与云柔她就像是亲姐妹一样。以前在北京城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到过她的闺阁。”   “也是。”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云柔她从六道司回来,就在楼里凝练玄雷道体,一直没出来过,公主你直接推门进去就是。”   长乐公主?还有薛夫人?   楼内的两人都神色微变,然后李轩就神色慌张的四面张望。他想自己偷吃人家小白菜这种事如果被现,该不会被打死吧?   薛云柔却比李轩镇定得多,她认为哪怕被现了,那也没什么。她已认定了轩郎,非他不嫁,自己又非凡俗之人,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可在自己母亲与好友面前,这情况还是很尴尬的。   故而薛云柔念头一转,就往床指了指:“你躲到被子里面去。”   李轩没多想,就依言藏到了被子里面。薛云柔则匆匆整理了一下床,尽量把李轩的两侧堆高。又塞了几张符,掩盖住李轩的气息。   才刚做完这些,外面的门就传来了三声叩响:“云柔,现在你方便么?”   薛云柔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公主殿下请进。”   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进来的就只有长乐公主,后者则一愣神,感觉今日的薛云柔,竟是艳光四射。   “云柔,你该不会是忘了吧?”长乐公主上下看了一眼丝凌乱的薛云柔:“说好今天陪我去取新打的头面,顺便一起去大报恩寺的琉璃塔看看的。可你这模样,是打算就这样陪我出门?”   薛云柔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忖道她这几天只顾着轩郎,还真给忘记了。   “修行太专注,一时没注意时间。殿下你可能得等我一会——”   薛云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在寻思着该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将长乐打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现长乐在看着屋内的一个方位,神色错愕。薛云柔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然后那俏脸就红得像似染了血一样。   只见那床上的被子,此时赫然被支棱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   薛云柔忙走了过去,将这小帐篷抚平了:“这是床没铺好,让公主你见笑了。”   可她的手才刚刚抚过,那小帐篷就又‘篷’的一声,再次支棱了起来。   “那个——这被子可真有意思,你看它又起褶了。”   薛云柔讪讪的笑,她再次用手将帐篷压平,同时顾左右而言他:“殿下,我看今天的天色不太好,只怕是看不到琉璃塔上十里佛光的异景,要不我们换一天?”   长乐公主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只见窗外碧空万里,风和日丽。   还有,那十里佛光是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琉璃塔上有这种景色?   然后当她回头,就望见那小帐篷,很不给薛云柔面子的再次顶得老高。   长乐公主不由眨了眨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云柔,你这莫非是角先生?”   “才不是!”薛云柔声音蓦然拔高,她感觉尴尬得不行,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避呢。   “我这里怎么会有那东西?只是这新打的被子质量不好,那弹棉花的匠人手艺不行。”   说话的同时,薛云柔从旁边又抱来了一裹被子压在了上面。同时忧心的想道,轩郎他这次的火气真的很大。   “是吗?”   长乐公主心想你蒙我呢?弹棉匠人的手艺再差能差成这样?被子都顶到快一尺高了。   既然不是角先生,莫非?   可她也没打算拆穿,那真是挺尴尬的:“你快点整理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在大报恩寺与夫子庙那边逛一圈回来,估计就得一更天。”   薛云柔心想那大报恩寺一个破塔,有什么好看的?她眼里满满的不情愿:“还是过两天吧,天色真得不好。”   “陪我去嘛!”   长乐公主眼里显露出几分无奈与惆怅:“礼部那边已经定下十月初二这天祭祀孝陵,不但是黄道吉日,也恰是孝慈高皇后的诞辰。这次估计是我最后能出来的机会了,祭祀之后就得回归京城,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来南京。   我又不像是你,未来多半能长生逍遥,道凌天下。皇家之人虽然天潢贵胄,享尽荣华,可突破天位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至多也就只是多几十载寿元而已。”   薛云柔不为所动:“殿下要求长生,大可斩断龙脉,出家当一个女冠的。前朝这般做的,可不止一人。”   长乐公主不由磨牙,这个女人,竟是重色轻友到出天际了!   “不去也行。”长乐公主在圆桌旁坐了下来:“我们聊天吧,说一说我们小时的趣事。”   薛云柔心里就顿时一慌,她幼年有些黑历史,可不想轩郎得知。   “对了,伯母她应该还没走远。”   长乐公主笑眯眯的往门外说着:“云烟,你去请薛夫人过来,我们一起聊些闲话,那也挺好的。”   薛云柔脸色黑,知道自己被拿住软肋了:“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她随后又满含忧虑的看向床铺,心想轩郎他该怎么办啊?   天穹原浆的药力,她是清楚的。以前她曾喝过一瓶,哪怕正常的散,那也是让人很难受。   关键是,自己将轩郎丢下,他会不会被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去?   薛云柔随后心神微动,当即长袖一甩,使一只火红色小鸟穿袖飞出,落在了床沿上。她自己则快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换了一身衣物,陪长乐公主出了门。   ※※※※   等到二女离去,李轩就从被子里面钻出来。然后就现薛云柔的那只火云凰,用嘴叼着一只瓷瓶,在他的眼前飞舞着。   而在它的右爪上,还抓着三张纸条。   李轩将纸条拿了过来,只见第一条上面写着:“瓶内为寒玄丹,可助人修行冰系武诀。天穹原浆乃上品奇珍,药力如就此浪费,委实可惜。轩郎可配合这枚寒玄丹修行寒法,或可将心火镇压,”   第二张纸条则写道:“小火云想它郎君了,劳烦轩郎带它去与你的神血青鸾一会。”   第三张就让人有些头皮麻了:“不许去找别的女人,否则——”   后面没有字,只是画了一个正在滴着血的剪刀。   “嘁!女人。”   李轩不屑的哼了哼,意识到这只火云凰,就是薛云柔放在他身边的眼线。说是什么鸟儿想郎君了,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随后观望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在确证了安全之后才跃身而出,然后就猫着腰,身躯半躬着返回到薛符的墙外。   ——由于某个地方过于坚挺的缘故,李轩一直到返回诚意伯府,他的腰都没能够直起来。   他生恐被自家那个无良大哥现嘲笑,整个人雷光电闪,兔子般的窜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回房之后,他先把火云凰塞到神鸟青鸾沉沉睡着的鸟笼里面,接着就火将那枚寒玄丹吞下,在胸腹之内化开。   当李轩在床上坐下来,开始搬动起了‘混元天象诀’,他的眉头却随后微微一凝。   好歹是与六道人元丹同一等级的丹药,寒玄丹的效力还是很强的。可李轩却觉自己胸腹间沸腾的热气宛如岩浆,无论多少寒力投入进去,都会被融灭蒸,作用微乎其微。   李轩在搬运了不到一百个呼吸,就毫不犹豫的改弦更张。   依旧是‘混元天象诀’,他却换了一种观想物。由之前临界温度-147摄氏度的液氮,更换成临界温度达到-226摄氏度的液氢。   更换寒系观想物这件事,李轩一直都想做,却担心‘液氢’的寒力过甚,会连同他被动掌握的寒煞‘九幽绝寒’一起,引不可知的变化。   可今天,李轩却决定冒险一试。且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镇压自身的心火。   而这观想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他体内沸腾的气,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脑海之内那些杂乱的意念,还有那‘啪啪啪’的想法,也都被冰镇驱逐。   当李轩的心神恢复至静,一层寒冰也自他的身周生成,并往周围扩散蔓延着,很快将整间房屋都冻成了冰窖。   李轩不知的是,就在这刻,从他身后探出的那些红丝飘带正疾收缩。鼎内的血眼少女满意的闭上了血眼,继续双手抱膝,陷入到了沉睡状态。   鸟笼中的神血青鸾则在此刻睁开眼,看李轩的眸子里现出了几许惊意。旁边的火云凰则一声轻鸣,周身张开了一层火色气罩,将它与身边的配偶都笼罩在内,持续对抗着周围侵袭过来的森冷寒力。 第二三六章 千金散去不复还(求月票)   直到夜间,李轩才结束了这次‘混元天象诀’的修行。他是冻醒来的,已经没办法持续下去。   寒法真元的观想,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结束,之后李轩修的,都是雷法观想,观想物则是神霄绝灭雷。可李轩现,这已经无法镇压平衡自身的寒力。   ——就如他事前的猜想,‘液氢’的寒力,结合煞力‘九幽绝寒’,让李轩的寒系真元,生了极端可怕的变化。   李轩的寒法真元,也就只增加个两成左右,可身具的寒力,却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内,就暴增了将近两倍。在‘质’这一方面,攀升上了一个极大台阶。   这也就让他辛辛苦苦修行上来的雷法真元,又失去了对冰法的平衡。   则也直接影响到,他对胸前阴煞之力的压制。   以往李轩,是可以借助‘浩然正气’的力量,勉强与之打个平手的。   可现在,这个天平已经倾斜。   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他现在身具的一百一十五天寿元,很快就会被消耗一空。   这还是李轩今日吞服了三百年份‘天琼原浆’的情况下,否则情况会更加的不堪。   他以前没有贸然更换观想物的想法是对的,否则现在都可能进了棺材。   而等到李轩睁开眼的时候,现自己的房间,赫然已经化成了冰窟,连自家的房门窗户都被冻住。   他不得不拔出了自己的怀义刀,在房门处强行凿出了一个口子,然后提着旁边正卿卿我我的两只鸟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李轩就见自己的兄长李炎,大嫂素昭君,还有冷雨柔,竟然都在,并以含着惊奇,错愕,甚至是几分惊悸的目光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李轩很奇怪的看着这三位:“怎么感觉你们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   “应该说你就是怪物。”李炎指了指李轩的身后,同时语含惊奇的问道:“小弟你是在修行‘混元天象诀’?用的到底是哪种观想物?怎么这么大的动静?我与你修行的是同一法门?”   李轩回望身后,才现自己的房间上方也冻着冰,叠起来将近七丈高,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冰山。且是阴气森森,让人寒入骨髓。   今日明明气温还不错,可这冰山却一点融化的迹象都没有。   “九幽绝寒!”素昭君则微凝着眼,眸现赞叹之意:“顶级的寒煞,顶级的寒元,小弟你身上的法器‘玄寒如意’,都还没有用吧?居然就已有这般的威势。我越来越期待小弟你踏入第三门的那一刻了。只这一手寒法,就一定会震撼天下,那时我一定要与小弟你痛快的战上一场,领教一二。”   素昭君的周身上下,雷火溢散。纯阳之体,让她像是一颗小太阳一样照耀此间。   李轩则是苦笑,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活到第三门开,都是个问题呢。   “我是另有机缘,以前看见过一种更合适的观想物。以后等我开了第三门,修出阴神与金身,再画下来给大哥你看。”   ——不到这个境界,他可没法将他观想的‘液氮’,‘液氢’准确的描绘于观想图上。至于之前的‘氟利昂12’,估计李炎早就用不上了。   然后李轩又匆匆往门外走:“我有事得先回六道司一趟,就不在家吃晚饭了,大哥你帮我在娘那里说一说,告一声罪。”   他急于返回朱雀堂,去藏寻觅替代‘神霄绝灭雷’的法门,否则最多三天就会出事。   不过就在他脚步匆匆,要走出院外的时候,却被冷雨柔给拦住了。   “我是真有急事。”李轩错愕的看着她:“雨柔姐有什么要紧事吗?”   “很要紧,几句话就可以说完。”冷雨柔指了指李轩身后,如影随形般跟随着的伏魔金刚:“想不想给他换一个更好的动力机炉?”   李轩的眼神微亮:“那还用说?我肯定想的。”   伏魔金刚体内大面积更换了齿轮与滚子轴承之后,战力已经堪比第七重楼的武修。唯独在动力方面有些不足,没法将它的优势完全挥出来。   尤其冷雨柔为伏魔金刚添加的防御阵,很多时候都没有足够的能量供应。   “那就给钱。”冷雨柔伸出了手,毫不客气地说着:“要十二万两。”   “十二万两?”   李轩心想我艹,忙退开数步,手捂住了自己的钱袋:“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加上赃物分成与赏赐,他现在的身家,也才十七万两。冷雨柔一张口,就要去了七成。   “当然是为你打造动力机炉。”   冷雨柔面色淡淡的解释道:“我现在已经把齿轮与轴承技术吃透,也试做过几款机炉,同样的材料,动力输出能够出一十九成半,持续力也更强,更稳定得多,你想不想换?”   “当然想。”李轩愁眉苦脸道:“可十二万两,这也太贵了,能不能降点价?”   “这钱就是最低的预算了,你的伏魔金刚潜力很大,要换就直接换好的,否则就没必要白费劲。”   冷雨柔说话的同时,又把手收了回去:“你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她摆出了这么一副你爱给不给的神色,李轩反倒是着了急。   伏魔金刚对他的帮助很大,上次遭遇伏杀,要不是这东西顶在前面,他现在搞不好就没命了。   如果能在现有的水准上再做提升,自然是再好不过。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李轩从兜里面犹犹豫豫的掏出银票,在递出去的时候,又好奇的问:“能到第三门的水准?”   冷雨柔把银票扯过去之后冷眼看着他:“自然!不然我要你这么多钱干嘛?我给它设计的动力机炉,在第三门阶位是最顶尖的。考虑到动力冗余过多,我会在它的体内,再给它刻录几个法阵,将你自身的武道真意复刻进去。”   她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你得给它配上一套强一点的剑与盾牌,最好是一步到位,换成上品阶位的。它的动力是绝对够用的。   那个时候,至少就杀伤力与防御能力来说,它可以追上真正的八重楼武修。当然,实战方面肯定是不及武修灵活,可如果只是辅助防身,它能让你拥有真正对抗第三门的实力。”   李轩心想他该到哪里给伏魔金刚寻盾牌与剑?还是上品阶位,他自己身上,也就只有两件上品法器呢。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且有钱都买不到。   随后李轩就想到六道司的炼器楼,自己倒是可以去那边定制打造。可当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有八十六个大功在手,距离一件极品法器就只有一线之隔,李轩又觉舍不得。   要定制一件上品法器,十个大功是少不了的,还得自己准备材料。如果要从六道司内部换取材料,那只会消耗更多的功勋。   尤其‘伏魔金刚’的块头这么大,它的剑与盾牌,都比寻常的武器要大好几倍,用料自然也就更多。   李轩预计这么一件法器,怎么也得耗上三十个大功。   还有,李轩总感觉自己这次,可能是被冷雨柔当成了冤大头。   只因他刚才把银票递过去的时候,现冷雨柔的唇角,明显有了上扬的弧度。不过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又觉似是而非。   可这钱已出手,他已经没了后悔的余地。   “可能需要三天左右。”冷雨柔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过几天把你的伏魔金刚送我这来,一天时间就可以更换。”   李轩惊疑不定,心想有这么快?一具第三门中顶级的动力炉,只需三天就可完成?这女人莫不是诓我?   然后他就看见冷雨柔,将其中大概九万两的一叠银票递给了素昭君;“诺!还你的钱。”   “啧~居然还真被你找到了冤大头。”   素昭君有些不甘的把这些银票接过去,虽然钱回来了是好事,可她原本是想借助这笔银子,将刘氏身边最强的助力智囊给废掉的。   她斜眼用没好气的眼神看向李轩:“蠢货!这丫头半个月前从我这里借了笔钱,试制什么齿轮轴承版的动力机炉,可还没有完成就把钱用光了,现在正急着想找下家接手。你只要耐心等个十天半月,保准能用低价拿下来。半成品的动力机炉,这南京地面谁敢花这么大价钱收?”   李轩只觉胸中闷了一口老血,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不舍的看了眼冷雨柔塞到兜里面的银票,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要回来。   现在也只能指望冷雨柔新制的动力机炉足够给力——   然后李轩就匆匆出府而去,策马返回朱雀堂。   当他踏入朱雀堂的大门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此时却有一位伏魔游徼迎了过来:“都尉大人,总管有请!”   不等李轩询问,这位游徼就解释了缘由:“是为司马天元的事,总管大人已经空闲了下来,要对你论功行赏。还有,大人你的灌顶一事,已经确定了,总管大人说机缘难得,要你尽快过去。” 第二三七章 又被忽悠了 李轩是带着几分纠结的情绪,来到朱雀楼的顶层的。 按照之前计功楼主的说法,这次六道司为他提供的灌顶,将是冰法一类。 可见鬼的是,他今日冰法大进,冰雷之间的平衡已经被破坏。 如果再来一个冰法灌顶,岂非是雪上加霜? 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李轩却又舍不得。这可是自己拿命换来的机缘,灌顶对他武道底蕴的提升,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一次就能省他数月参研之功。 对于李轩这样荒废了习武黄金时间的人来说,尤其重要。 而当李轩来到顶层,他现这里除了他们的伏魔总管之外,还有一位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年轻人,他大约是三旬年纪,五官则平平无奇,是那种丢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的相貌。 李轩也感应不到这位身上,有任何真元罡气的痕迹。 可他知道此人既然能够出现在朱雀楼的顶层,那就绝非凡类。这位搞不好就是修为已踏入返璞归真之境的强横人物。 果然当李轩施礼之后,伏魔总管就给他介绍道:“这位是赫连伏龙,你可以称呼为伏龙先生。今日先生受二皇子之托,会亲自给你提供灌顶。” 李轩的五官神色,顿时僵住。 赫连伏龙?是那个赫连伏龙?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是有打听过众多天位高手的情况的。 毕竟是玄幻仙侠世界,对于这些武力的天花板,可以随时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自己的人物,李轩必须有所认知。 而赫连伏龙,正是大晋疆域内,不多的数位依旧在活跃的天位高人之一。 自从这位在三十九年前打破天人之限,就一直服务于皇家。 不是说会由一位与伏魔总管相当的伪天位,来给他灌顶么?怎么就忽然换成了赫连伏龙? 目盲老者见他这副模样,也毫不觉意外的笑了起来:“你这次侦破的镇妖塔爆炸案,让二皇子欣赏备至,听说你因早年荒唐,导致根基不足,就拜托伏龙先生帮你一把。恰好你这次的赏格,我们这边还没有议定,便连同之前拟定的灌顶一起,换一枚六道生元丹,为伏龙先生恢复灌顶损耗的元气。” ——六道生元丹,是一种上品的灵丹,专用于疗伤与培育元气,号称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它的位阶在六道天元丹之下,六道地元丹之上。换成道门九转,佛门九炼的划分,则是在六转六炼的层次。 之前城隍老爷给李轩使用的龙虎大还丹,就是这个层次。 李轩却眼现出纠结之色:“可属下近日寒法大进,冰雷二法已经失衡,这灌顶的时间能不能再延后一两个月?” “嗯?”赫连伏龙一声惊咦,然后他的眉心中赫然裂开,竟然现出了一只二郎神一样的竖眼,上下扫望着李轩。 “有点意思,你不过四重楼境的修为,寒法武意的进境,居然就到了这个层次。九幽绝寒,上品寒力,原本还担心由我来灌顶,让你无法固守根本,被我神意撼动根基。可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他随后侧目看向目盲老者:“此子的冰雷二道,的确失衡严重,非是灌顶良机。可之后的几天,我都需蕴养元气,全力备战刀魔李遮天。祭祀孝陵之后,则会即时赶往北京,没时间在此地停留。不知龙总管,可有解决之法?” 伏魔总管也在仔细观望着李轩,他那无瞳的眼中现出一层蓝光,窥望着李轩体内的究竟。 良久之后,这位陷入凝思:“办法还是有的,他现在之所以冰雷失衡,主要还是煞力。九幽绝寒乃顶级寒煞,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掌握的。可在雷法方面并无同等级的雷煞匹配,自然是一边倒的情况。也算是恰好——” 目盲老者唇角微挑,看着李轩:“玄武堂的前任伏魔总管坐化之后,留下了三枚雷天舍利,是其生前掌握的雷煞‘先天雷晶’所凝。你如能炼化此物,倒也能与你的寒煞‘九幽绝寒’比较。不过此物无比珍贵,我六道司内以上品法器视之,必须二十个大功才能兑换。你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动用堂中供养的三足神鹤,给你调来此物。” 李轩本能的就生出抗拒,明明他只需十五个大功,就可再攒一件极品法器了。 可天位灌顶的机会,也确实难得。错过了这个村,就再没这个店。 他寻思了片刻,就有些肉疼道:“属下自然是肯的,可我听说煞力这东西,最好是循序渐进。” 目盲老者闻言失笑道:“常理是如此,可普通的煞力,在‘九幽绝寒’的压迫下,连站住脚跟都难。且你既然有了‘九幽绝寒’,那也不用担心身体会承受不了。只需事后你去换一种更高明的观想法,两种煞力自然就会形成平衡。” 他又给李轩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与伏龙先生也不会放任不管,在你融炼舍利的时候,会为你护法。” 李轩听了之后就猛地咬牙,再不犹豫:“那就换了!” 他需要冰雷二法的平衡,而上品的雷煞,无论是对雷法修行,还是对雷法真意,都是有着极大助益的。 毕竟‘九幽绝寒’的好处,李轩是看在眼中的。他在寒法上的修行度,一直都比雷法快。‘九幽绝寒’也能助增他的掌力刀势——那至少百分之二百的增幅且不论,最重要的是‘九幽绝寒’对于术修,对于各种灵异邪魔的克制。 可当他话出口时,就现老者那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居然微现喜色。 李轩心想自己该不会是又被忽悠了? 这位总管自然不会在宝物价值上忽悠自己,可对方的目的,搞不好就是为拆散他的八十五个大功,不愿再为他筹备一件极品法器。 李轩的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赫连伏龙道了一声‘起’字。李轩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等到恢复感官的时候,现自己已经来到一间静室内。 此时赫连伏龙,又一指点向了他的眉心:“注意了!” 李轩感觉自己的脑海内,仿佛是炸裂开来,一股强横无匹的意念,在裹挟着他的神意,游向了未可知的方位。 很快他就现自己赫然化身成一条巨大的螭龙,游荡于北方冰原之上—— 它在舒展着躯体,肆意的挥一身寒息,并借助那些天然就藏蕴着奇异符文的鳞片,无拘无束的穿行于冰层当中。 很快,这只冰螭就锁定住了它的猎物——那是一只行走于冰面上的巨大白熊。 ※※※※ 一天之后,李轩才心神恍惚的从朱雀楼里面走出来。 他的精神,依旧沉浸于过往的那一天‘冰螭’生涯中。 赫连伏龙极具巧思,没有强行将他的冰法真意灌输给他,而是将之凝聚成了一条螭龙,将李轩的神意引入其内,自己去感悟,自己去体会。 这可以最大程度的消除隐患,减小对李轩元神的冲击。 可相应的,李轩究竟能从这‘冰螭’中体悟多少真意,就得看自己的悟性了。 李轩不知自己这次灌顶的收获究竟是多还是少,可从赫连伏龙离开时的表情来看,这位对灌顶的成果应该是很满意的。 他兴致勃勃,也不顾此刻已是深夜时分,径自走到了位于朱雀堂后院的一座校场内。 幸运的是,这里还摆放着三具木人。 李轩手起就一掌,将其中的一具冰封在冰层当中。 那看起来就是一块半丈方圆的冰坨,可李轩却注意到里面的木人,其实已化为齑粉的状态。 这冰中蕴藏的煞力与武道真意,也让它难以被融化。正常的温度下,它可以存在个五六天。 ——三百年前晋太祖遣军北上攻伐割据淮东的周王张诚,他的先祖李乐兴就是一刀冰封淮河水系,且持续十日都未化散。将张诚的水师,都冻于濠泗之间。 接下来,李轩又是抬手一道雷光,怀义刀以惊人的度出鞘入鞘。而在雷光电闪间,那冰块也好,木人也罢,都在顷刻间化为粉尘雷渣。 这是‘雷天舍利’,已经在伏龙先生与伏魔总管的看顾下,融入他体内的成果。‘先天雷晶’的力量,已经与他的雷系真元初步交融。 那是一块块如同银白色晶石一样的雷霆之力,是雷电凝聚到极致之后的产物,此时正流转于他的经络之间。 ——这很不科学,可李轩不但已将之融入体内,还能够初步调用它们的力量。 “伏龙先生说你在寒法方面的天赋,是他百年未见之璞玉。还说似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后进,哪怕没有二皇子的请托,他也是愿意提携的。” 就句话,来自于李轩的身后。当他侧目回头,就见仇千秋立在三十步外,笑望着他:“可就是蠢了一点,我如果是你,这八十五个大功怎么都不会拆散的。你该先向我与你父亲求助的,先天雷晶这种雷煞,对于诚意伯府与我来说,并非是不可求之物。可极品法器,却真是无价之宝。” 李轩倒是不觉怎么遗憾:“小侄其实仔细想过了,现在六道司连一件极品法器都没法给我兑现,要指望这第二件,不知该等到什么时候!倒不如先换些有益的东西,多掌握一些保命之能。” 仇千秋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道:“倒也有些道理!也对,你如今在我们六道司内部的白榜排位,已经提升到十七,日后倒是不愁没有功勋。” 第二三八章 无垢宝典   “白榜?”李轩浓眉一扬,现出了好奇之意:“那是什么?”   “六道司有黑榜,自然有白榜。黑榜是汇聚所有通缉要犯的榜单,白榜则是与之相反的榜单。”   仇千秋背负着手,语声淡淡的解释道:“其实就是六道司内部的一个序列排名,按照个人的武力,对抗妖魔的战绩,办案能力等等,综合排列出来的一张榜单。而你现在,在这张白榜中已经排位十七。”   李轩却显出了狐疑之色:“这没搞错?六道司内高手如云,就连天位都有三位,哪里能轮得到我?”   仇千秋闻言当即笑了起来:“又不是按照武力来排,且伏魔中郎将这些坐镇一方,已经不负责实际办案的,都不计于其中。”   李轩心想这也轮不到我,伏魔中郎将之下,六道司里面接近第四门,甚至越于第三门战力的,都有好几十个呢。   “你办的案件虽少,却都是震动天下的大案。地府一役诛除的妖魔,更是车载斗量,所以排位甚高。如果不是修为太低了,前十都可以排进去。”   仇千秋继续说道:“你当这次镇妖塔内鬼案,总管大人为何会让你来负责?除了你身具浩气,刚正不阿之外,你在白榜中的排位,也是因由之一。总之未来如有什么大案重案,上面都会优先寻你去处理,只要你能力足够,不愁没有功勋。”   李轩听到这里,方才释然,随后就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不过数月,就已出人头地了。   除此之外,李轩又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连破大案,离不开红衣女鬼的帮助,其实跟脚虚得很。   “某种程度来说,似你们这样的人,才是六道司真正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仇千秋说到这里,就语音一顿:“闲话少说,我来找你,是怕你又去藏去花冤枉钱。”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布袋,然后随手一抖,就令三张卷轴从里面掉落了出来。   “适合你这个阶段的顶级雷法观想图,我手里就收集了三卷,且都是融入了武道真意的图录,其中一份,还是出自天位之手,你自己从中选一份便是。”   李轩的眼神顿时一亮,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比藏那些观想图强不少。   他兴致勃勃的打开第一卷,现里面绘着的,赫然是一副‘青鸾降世图’。   里面一只神鸟青鸾,裹挟着亿万雷霆,灭世之威,从云霄之巅冲凌而下!   李轩心神震撼,几乎以为这情景是真实生。自己就置身在那雷霆风暴的坠落之地,看着这一方世界,在那青紫色雷霆的冲击扫荡下灭绝。   又仿佛看见一把横断云天的长刀,挥斥着万丈刀芒斩下,粉碎着他的一切。   等到李轩的意识恢复清醒,就不禁滋生喜意。这图不但适合他,也很适合他的神血青鸾。   这份观想图,应该就是仇千秋所说的,那份出自于天位高手的图录了。   内中不但将一种名为‘玉枢神霄雷’的雷种特性,展示的淋漓尽致,更藏蕴着一份极其强大的‘魂’阶刀意。   韵,势,意,魄,魂,神——这份武道真意,赫然已进入到了第五阶段。   李轩已经对其余两份卷轴失去了兴趣,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将第二张卷轴打开。   当里面的第一行字迹入眼,李轩却是一阵错愕。   “这是?无垢神典?”   仇千秋一愣,然后就慌忙探手一抓,神色略有些尴尬的将之抢了回去:“拿错了,是这一卷。”   他从那布袋里面,抖出了另一张卷轴。   李轩则贼笑着将眉毛舞了舞:“无垢神典?这是要切丁丁的那门功法?仇叔你手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对这门功法是闻名已久了,只因这本道典的前身,名唤《葵花宝典》。出自于前赵一位有名的大太监之手,在后赵年间名震天下。当时足有十几位正邪两道的高人凭借《葵花宝典》,甚至是残缺版的《葵花宝典》纵横天下,几乎无敌于世。   后来《葵花宝典》的修炼者屡遭围攻,散迭不全。到前朝时,有高人收集《葵花宝典》的残本,在其基础上另做阐,编录了这本《无垢神典》,有着更胜于《葵花宝典》的神威。   唯独这个时代,已经有许多武修宗派针对《葵花宝典》,研创出不少克制法门。所以它的修炼者,已经不像是早年那般,刚入门就能凭借绝的剑针盖压天下。   可《无垢神典》依旧是天下间最顶级的神功**之一,虽然代价大了点,可付出后的收获,总是能够成正比的。   要说威能,他们家世传的‘混元天象诀’,都要逊色一分。   “这是我在西域所得,有人机缘巧合,得了这本完整的《无垢神典》。可却耐不住性子,才刚入门就开始四处为祸,最终死在我的手中。”   仇千秋的神色坦然,语气晦涩:“有段时间,我也有想过修行这门**,可终究还是与我根本不合,所以放弃了。”   那个时候,他为复家仇连童子功都练了,自然也就不在意这《无垢神典》的代价如何了,反正区别不大。   “原来如此。”李轩的眼里光:“我听说这东西不但得先切丁丁,还能把男人给练成女人。仇世叔能否把此典借给我看看,或者转让给我?”   “你要这东西干吗?怎么会对这门《无垢神典》感兴趣?”   仇千秋有点慌了,他的眼神充满惊疑。   之前比翼魔一案,虽然最终证实了罗烟就是紫蝶妖女。可李轩的性趣如何,可还没有盖棺定论。   万一这孩子一直认为罗烟是男子,所以才看对眼了呢?   这要是万一,李轩为《无垢神典》切了丁丁,他该怎么向刘氏交代?   “就是好奇,我听说《无垢神典》乃光雷二法的无上经典,想要看其中是否有值得借鉴之处,博采其长。”   李轩心想他当然感兴趣,这可是一个武侠爱好者的情怀。   作为一个熟读金庸武侠的人士,当然想要看看《葵花宝典》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嘛!究竟有没有‘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如不自宫,也能成功’这一说。   虽然这个仙侠世界的《无垢》,与金庸武侠的《葵花》,可能不太一样。   可这个理由,肯定是没法述之于口的。   仇千秋却皱着眉头,看李轩的目光,依旧含着几分猜疑之色。   李轩见状了然,然后哭笑不得:“仇叔莫非以为我会习练此功?不瞒您说,我如今都已与薛家的大小姐私定终身。而今在浩然正气与冰雷二法上,也都已入门,我有什么理由去学《无垢》?”   仇千秋心想也对,浩然正气的前景,确实可以压制《无垢神典》。   他只意外于李轩,最终选择的是薛云柔,而非是那个江家的小女孩。   “也罢,你拿去参研一二倒也无妨。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它对你的雷法修行确有好处。且如今黑榜的第七位,修炼的就是《无垢神典》。此人遁法与剑都已登峰造极,我六道司至今无人能制。可以李轩你如今的功体,未来倒是有几分希望。”   仇千秋想了想,可还没法完全放下心:“这书给你可以,可轩儿你得立个重誓,这一辈子都不能修炼这《无垢神典》,否则绝子绝——”   这话才刚出口,仇千秋就觉不妥,心想练了《无垢神典》之后,可不就是绝子绝孙么?   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妥当的誓言。修了之后不得好死?万雷加身?这未免太狠了。   李轩则是哭笑不得,可他本就没有自切丁丁之意,也就如了仇千秋之意。立下了一个誓言,说自己如果练了这门功法,那么这一生都食不知味。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可是杀伤力莫大的毒誓了。   之后他又看了另两张观想图,现仇千秋将之与第一张并列,果然是有缘由的。   纯以威能与杀伤力而论。这两个雷种,更在‘玉枢神霄雷’之上。   可李轩还是选择第一张,除了观想图中蕴藏的刀意,‘玉枢神霄雷’与‘神霄绝灭雷’一脉相乘,也是一因,转换简单。   此外‘玉枢神霄雷’未来的几个进阶,也都是潜力无穷,至阳至刚。   而在见过仇千秋之后,李轩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炼器楼,准备为他的伏魔金刚,定制两件高阶法器。   他已放弃了凑齐功勋,去换取极品法器的想法。   只因伏魔金刚一旦如冷雨柔所说的那般完成进化,那么这尊机关傀儡对他的助益极大,可以让他的战力,全面提升到第三门的层次。   这可能比之一件极品法器,更适合于现在的他。   不过李轩问过炼器楼主之后,才知定制炼造不如直接换取。   因这世界机关之术盛行,许多修习机关术的人士,都为机关傀儡打造过高阶法器。所以如今藏器楼中,就有着好几套库藏。   而且很便宜,二十个大功就可以换取一面大伏魔盾,十五个大功,就可换取一把大伏魔剑。   不是它们不够好,而是能够驾驭它们的第三门傀儡太少了。   相较于法器的坚韧材质,机关傀儡容易损耗,也不易保存。所以到这个年代,已经形成了粥多人少的局面。   李轩自是大喜过望,他没有一点犹豫的,就从炼器楼里面,将这套盾剑换取了出来。还额外花了五个大功,换了一套适合伏魔金刚的外置装甲。   他现在对大升级之后的伏魔金刚,越来越期待了。 第二三九章 我不能阻人证道   “——气盛血亦盛,然终需主练其一,气为导引,血为介质,气血通则人流通不老,正如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啧啧,这无垢神典,有点意思。”   隔日的中午时分,李轩坐在一家名为‘听涛阁’的酒楼内,兴致勃勃的翻看着手里的《无垢神典》。   他此刻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受龙睿之邀,来这里喝赔罪酒的。因主人因故迟迟未至,李轩就干脆拿出了这卷《无垢神典》瞻仰究竟。   作为一个在武道上已经略有成就的人,李轩一开卷,就已领略到这卷《无垢神典》的神妙之处。   他估摸着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只要下决心切掉小丁丁,那么只需依法修行两到三个月时间,就或可做到与江含韵正面对抗。   那些侵入体内的阴煞之力,也能解决小半。   李轩认为自己是个钢铁直男,是断然没可能修行这《无垢神典》的,可当他看到《无垢神典》的第三部分,却还是冒出了一个让他有点心慌的念头。   ——这无垢神典,搞不好也是一条退路啊!以后被逼到绝路,要不要切呢?   就在李轩看得入神的时候,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楼梯口处响起:“怎么是李都尉先到了?”   李轩侧目看过去,现来者正是薛云柔的师兄玄尘。   对于这位曾两次算计过他的道长,李轩是一点好感都欠奉。所以他只冷冷的睨了这位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可那玄尘却是神色肃然,走到了李轩的身侧深深的一鞠躬:“之前玄尘为情所困,失了心智,以至于两次为难李都尉,甚至是令李都尉陷身险境。如今玄尘已幡然悔悟,特来求请李都尉谅解。错在玄尘,只要能解都尉大人之恨,玄尘任打任罚,绝无二言。”   李轩这才对玄尘正目以视,他见这位确实神态诚恳,便也抱拳回了一礼:“道长言重了!在下对道长并无恨意,既然道长已经看开,你我便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   他想自己反正是没吃亏的,反倒是这位玄尘道人,不但在两次冲突中赔了两只神鸟,一颗珍贵的指玄丹,还将他的**,也葬送在了绝后——是伏魔金刚的手中。   如果双方能就此了结恩怨,那是再好不过。   这人毕竟是薛云柔的师兄,天师道的内门真传,在没有完全撕破脸的情况下,李轩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都尉宽宏雅量,玄尘在此谢过!”   玄尘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深深一拜:“可有一句话,玄尘还是得与都尉大人说清楚。薛师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我与她虽无缘分,可十余年师兄妹的情分还在。如若李都尉你敢让师妹她受了委屈,我玄尘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李轩心想这才像是一个师兄说的话,他正想回应一二,就见玄尘道长目光痴怔,看着自己随手放在桌上的卷轴定定入神。   “道长?”   玄尘道长这才醒过神,可他的眸中,却透着几分炽热之意:“今练气之道,不外存想导引,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昏浊,气者命之主,形者体之用——这确是真知灼见,让人茅塞顿开!敢问都尉,你手里这一卷经文,究竟是何功法?”   李轩想了想,就默默的将卷轴舒展开。当《无垢神典》这四字,印入到玄尘的眼中,他只觉自己的心脏,被众多刀剑同时扎入进来。   ——这门无上**,他也是早有耳闻的。   可随后玄尘就又呼吸粗重,眼现出了渴望之意:“不知都尉大人能否将这宝典借我一观?”   “这个?”李轩有些迟疑:“怕是不合适吧?”   他是担心,这位道长真的去练了这门功法。   倒不是担心日后会多一强敌,而是会有种负罪感,是亲手将人踢下火坑的感觉。   玄尘却抱了抱拳,神态真挚:“务必请都尉大人成全!不瞒您说,我方才观这神典经文,修为竟隐隐有了突破之兆。可见我玄尘的道缘,或就在这卷经文当中。自然,玄尘也知法不可轻泄之理,此乃无上神典,玄尘愿以价值相当之物换取。”   “这倒不必。”   李轩动容了,心想这既然是玄尘的道缘,是后者突破的契机所在,那他也只好成全了。   不是有句话么?阻道之仇,犹如杀人父母。   “罢了,我可以借你看一看。不过仅限于你刚才看到的第一章,看完之后,你就得还我。”   他终究还是担心这本《无垢神典》,把玄尘给带歪了。   万一这道长给练成了女冠,师兄变成了师姐,薛云柔可能会对他有意见。   “多谢都尉!我玄尘一言九鼎,定会遵守承诺。”   玄尘见他将卷轴递了过来,不由大喜过望。他第一时间就将那卷轴展开在自己面前,仔细看那第一章的内容。   欲练此功,引刀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   这些内容,玄尘都直接略过。当后面‘以心为室,扫除尘垢,反朴归真,澄明寂然,可以妙洞三界,无所不能’的字句入眼,他就觉浑身气脉澎拜,在体内急的循环游走。   “劳两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此时龙睿与王静,终于出现在楼梯口处。两人上来之后,就朝着李轩与玄尘打躬作揖,一脸的歉意:“因国子监内今日突生了一桩大事,我二人在那里耽搁了一些时间。这真是失礼,我龙睿愿自罚三杯。”   然后他就现,玄尘手拿着一张卷轴定定入神,似根本未现他们的到来。   “玄尘道长这是?”王静略有些好奇的询问。   “是我带来的一卷道门经典,让玄尘道友深受启,不知怎的就陷入悟道之境。”   李轩不好说《无垢神典》的名字,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你我还是别惊扰他了。”   接下来他与王静龙睿二人谈天说地,偶尔切磋棋艺,对联与诗文。   论到才学,李轩自然是大大不如这两位国子监的高才。   可他来自于后世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眼界开阔,又擅于忽悠,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将王、龙二人说到一愣一愣,惊叹不已。   李轩则觉这两人,确实是可交之人。   龙睿的性情爽快大方,率性而为;王睿则内敛沉静,稳重厚道,都是那种可以裨益一生的良友。   而等到三人吃到快酒足饭饱的时候,玄尘终于意犹未尽的将手中卷轴,还给了李轩。   他遵守了承诺,只看了第一章。可后面的内容,却让他心痒难耐。   可玄尘也知凡事适可而止,似《无垢神典》这等无上宝典,人家肯借给你看一章,就已是很大方了。   之前不久他还两次设局坑陷李轩,至今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诚意,怎好意思从李轩这里求取全文?   “朝闻道,夕死可矣!古人诚不欺我。”   他朝着三人一礼:“都尉大人成道之德,玄尘铭感五内,且容后再报。还有二位,玄尘今日道缘已至,需得尽快返回道观坐关,就先失陪了,玄尘改日再向几位赔罪!”   他说完之后,就匆匆的下了楼梯。   龙睿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可随后就收回了注意力,转而朝李轩笑道:“时间不早,我与王静也得尽快去国子监外院那边参与一桩大事。”   他此时又心神微动:“不知谦之下午可有空?否则倒是可以随我们去看一看热闹,也顺便可为我与龙睿参赞一二。”   李轩微一摇头,心想国子监那个地方能有什么热闹可看?看那些国子监生们舞文弄墨,还是去听那些儒官讲课?   且他之前已经请了两天假,积压的公务还是蛮多的。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一枚飞符忽然从窗外穿入进来,落在李轩的身前。   他微一探手,将之接在手中,现这符竟是来自于南京国子监祭酒权顶天。内容则是邀请他这个理学护法,下午出席国子监一桩南直隶的儒门盛事。并言辞恳切,让他务必出席。   后面甚至还盖上了伏魔总管的印章,意思是下午他可以不用回朱雀堂了。   李轩心想这倒是巧了,他不动声色的将这符收入怀中,然后朝着二人一笑:“去也可以,可到底什么样的热闹,就不能说吗?”   他想权顶天都已经这么拜托了,那他肯定是必须去一趟的。自己领了这护法的职司,已经白拿了礼部两个月的供奉,却至今都还没为理学出过力,感觉挺惭愧的。   可在赶去之前,他想自己最好是先摸清楚情况。   “是为不久之后的孝陵祭祀。”龙睿已经站起了身:“遵照往例,我们国子监都需要选出一人,去太祖陵前宣读祷文。这可不得了,不但能借助孝陵龙脉,纯化浩然正气。在接下来的十年当中,还将是事实上的国子监席,南直隶儒门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所以这次整个国子监的监生都轰动了,都在摩拳擦掌,想要夺取鳌头。据说许多大儒都会参与品评,还请来我们理学的新任护法观礼。”   王静却摇头道:“老师只说护法可能会参与,我对这位却是敬慕已久了,就不知这次能否有机会,一睹其容?”   他眼中又现出了期待之色:“说来明日就是我挑战问心楼之期,真是让人期待。这位护法大人,究竟是留下何等样的‘道’,能够逼出李遮天的刀气,能够压得住二十七位前任护法啊。”   李轩的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他是想起自己留在问心铃内那副狗爬一样的字,根本没法见人啊。   而且王静是见过他字的吧?会不会认出来?那会很尴尬啊。 第二四零章 我是来谈恋爱的 既然是去观礼看热闹,李轩便干脆将薛云柔一起叫上。 他前世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场恋爱,却知道女人这种生物是需要陪伴的,不想被隔壁老王挖了墙角,那就最好别将女朋友丢在一边。 而等到他们跟随着王静与龙睿两人,第二次来到雨花台的国子监外院时,现这院内赫然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李轩认为国子监的选拔赛无趣,可来这里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 除了这南京城里的儒生与一些名门闺秀之外,其余多是附近的居民。 虽然这些升斗小民们绝大多数都看不大懂读书人的玩意儿,可却不妨碍他们来凑个热闹。 院门外甚至还出现了两百余个摊位,形成了一个规模不亚于城隍庙会的临时集市。使得六道司不得不抽调了一都人马,过来保障集市的安全。 凑巧的是,上面派过来坐镇的,居然就是明幽都。 李轩的一众部属,在望见你侬我侬的李轩与薛云柔二人后,神色都很复杂。马成功是一脸的幽怨。凭什么他每天忙碌的像一条狗似的,李轩却能带着女孩悠哉游哉的来雨花台游玩? “权顶天权祭酒邀请你来的?”马成功听了李轩的解释之后,就一声不屑的嗤笑:“权祭酒那是何等人物,他还会专程邀请你?谦之你就喜欢蒙我。行了!行了!你最近屡破大案,上面多给你放几天假那也是理所应当,没人会说什么。 虽然我老马已经一个月没有休沐,仅有的几天清闲日子还是被关在牢里,可对于谦之你,我却是很服气的,一点都不嫉妒,我是说真的。” 可他说到后一句,那股子酸意李轩隔着十里都能闻得到。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则有些同情的拿眼看向乐芊芊。可后者除了俏脸微微白,就再没什么异色了。 二人又去望江含韵,现这位江大校尉不知去了何处,到处都看不到人。 罗烟则是凝神看了紧抱着李轩手臂的薛云柔良久,最后一声嗤笑,继续吊儿郎当的在集市中巡逻。 可这位虽然假装不在意,却时不时的偷眼去看李轩那边的动静。 薛云柔则似是全无所觉,她兴高采烈,拉着李轩在集市里玩得不亦乐乎。 可不知是否巧合,李轩现自己二人,总是频繁的出现在乐芊芊与罗烟的附近。 每当这个时候,薛云柔就会对他额外的亲热。 一直到申时初,国子监内响起了钟声,两人才在龙睿的催促下入了国子监外院的门。 而就在李轩踏过门槛之刻,他心神微动,看向了位于右侧的一座高楼。权顶天赫然就在那里,朝着他遥遥一礼。 李轩则同样往那边抱了抱拳,算是回应。 “这次考的,是君子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乐以诗代,御以骑代,我儒门与时俱进。战车之法在古战国年间就已淘汰,骑战之法大行于世。而上古年间的乐舞,也早已失传。” 龙睿没有察觉到李轩与他老师权顶天的互动,他一边带路往前走,一边解释:“其中射、御两项,上午已经比过了,下午是礼、乐、书、数。四项当中,又以书项最重,不但要考书法,还有帖经墨义,以及时文制艺。” 李轩则奇怪的问道:“孝陵祭祀好像是十月初二?只有几天了吧?你们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想到要选拔监生去读祷文?” “所以我之前说是突的大事。” 龙睿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原本我国子监有一位姓张的师兄,是无可置疑的监生之,无论人品学识,都可令各方膺服,师尊与几位司业大人,也都指定了此人去参与孝陵祭祀。可最近这位师兄的家里却临时出了变故,不得不回家守孝,监里也就只好重新选拔。”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有数位大儒端坐的主席台:“而今老虎离山,山里的野猪、豹子,猢狲,狐狸,狼狈什么的,自然得争一争,看这山里的大王到底谁属。” 李轩则更加不解了:“可这事我似乎也帮不上忙,也参赞不来。” 让他去当个评审人,给两人多加点分倒是可以,可李轩现在,还不打算在儒门这边陷入太深。 “主要是‘数’。” 龙睿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其它的都不用谦之劳心,唯独‘数’字,却是我与溪泉的苦手。恰好这次,国子监虽然在出题上刁钻。却允许三人组团,还可允许我们从国子监外邀人援手。这一关,我二人就指望谦之你了。” 方才酒楼聊天时,他就现李轩在数算方面的能力,额外的强大。 这位似没学过《九章算术》与《算经》,可上面的题目,却都难不倒这位。 王静此时也神色诚恳,郑重其事的拜托:“还请谦之你助我二人一臂之力!” 李轩顿时就放心了,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成!我保你们过关!” 算术嘛!大学之前,他学的就是理科。这个时代的算术题,有什么困难的? 倒不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智慧不如他,而是现代人掌握众多的数学工具,计算起来,可远比古代人方便迅捷的多。 李轩在这方面的自信,可比诗文强多了。 可他语声未落,旁边就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就你们二人,也敢自称野猪、豹子,争什么大王?真是大言不惭!换成你们那位去北京赴考的师兄,倒还有这资格。至于你二人,不过是蟾蜍、鼠兔之属。” 几人循着声音回望过去,就见两个穿着监生袍服的年轻人,就立在几步之外。 龙睿的面色,当即就沉冷了下来:“到底是谁大言不惭,还不一定呢。别忘了今天上午的射御两项,你二人可都输给了溪泉,成绩也不过与我相当而已。” 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就也变得不太好看了。 其中一人一声冷哼:“射,御虽为君子之艺,可我们读书人的根本,还是在时文制艺,在礼乐数算上,今日下午的比较,才可见真章。” 他说到这里,又唇角微挑:“尤其礼乐之后的数算,我对你二人的成绩,真是期待备至。” 这位又将台风尾扫向了李轩:“这就是你们请来的外援?一个六道司的粗鄙武夫,他知道什么是算术?今次老师的出题很难,我劝你们几个,快别给祭酒大人丢人了。” 王静的眼,当即微微一凝,眸现厉泽:“你二人不想打架的话,那就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谦之兄他的人品学识,不但我与守智钦佩万分,便是我们老师,也是赞誉有加的。他是我与守智请来的客人,可容不得你们放肆!” 李轩则是不满的瞪了过去:“这位仁兄,你这话我却不爱听,六道司镇压天下妖魔,守护此世安宁已达千载,而边疆武夫保家卫国,自大晋立国以来捐躯百万,试问我们武夫有何可鄙?” 他懒得与这人争辩,直接就以德服人。 当即从袖子里取出从乐芊芊表哥那里赢过来的《正气歌》折扇,然后‘刷’的一声打开。在胸前轻轻摇晃。一身磅礴浩气,则随之辉煌响应。 他这两天冰雷二法都突飞猛进,使一身浩然正气也间接受益。此时只展露出三五成的水准,就已经气象非凡,引得周围人等都对他侧目以视。 对面那两人的眼珠子也为之一突,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都是识货之人,知道李轩这一身浩气的精纯磅礴,堂皇正大,竟然远在他们之上,不逊名儒。 那有那《正气歌》折扇的落款,竟是黄尚宾!此等读书人的至宝,怎么就落在一个武夫之手? 其中一位,不禁咽了咽唾沫:“浩气强横又如何?术题考的是你们术算上的本事。咱们一个时辰后见,届时我们自可见真章!” 等到这两人离去,龙睿就朝李轩道:“这两人一个叫褚文,一个叫奚汉卿,是南京礼部侍郎的弟子,因与我二人老师的学术之争,一向与我们师兄弟不对付。其实论制艺文章,我们虽然入门晚了五年,都不比他们差,唯独在术算一项,却总是输给他们。” 他说到这里,唇角微挑:“其实哪怕在术算一道,他二人也只比我们强出一线。这国子监中另有高人,我二人只能望其项背。” 此时国子监内再次响起了钟声,这是通知国子监诸生‘礼’试已正式开始的讯钟。龙睿与王静二人,也就神色匆匆,往考场方向行去。 这一关简单的,就是考的礼仪,儒门五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都要一一考校。 可国子监又额外重视,毕竟这次的孝陵祭祀,最关键的要求,就是在‘礼仪’上不出差错。 而就在龙睿与王静离开之后,李轩就带着薛云柔,来到了国子监内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面,与约他至此的权顶天见面。 然后这位直接递过来一叠的文章:“这就是近日需要护法品评的文章,总共三十四份。这是十几年来的头一次,数量稍微有点多,劳护法费心了。” 于此同时,这位还将一个大包裹,送到了李轩的面前:“这是我儒门诸位同道,给护法大人奉上的酬金。” 李轩不由抚了抚额,揩下一把冷汗。 第二四一章 竟敢小瞧理科生   “这些文章,要我写评语吗?”   李轩有些心虚,也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   毕竟都是大儒名儒写的文章,能想象一个初中生给教授批改作业?   “如果你不想,用文山印盖个印就可以。”   权顶天是想到了李轩那手丑字:“其实不写更好,那些老学究,一个个都是自负之极的。哪一个喜欢自己的文章被人指摘?他们请你品评,其实就是图个文山印的印章,用以昭示自身的学术正统。可你最好还是将所有文章分为三六九等,以示学问的高下有别,促其自省。”   李轩明白了,敢情这不是真让他品评,而是来找他盖章认证。   就好像是现代的那些行业协会,被协会认证盖章颁奖了,厂家的产品才正宗,更加的高大上。   这比他想象的简单,无非是盖个章,评个分,费不了多少事。   “还有!”权顶天稍稍犹豫了片刻,又说了一句:“这次的选拔大典,护法大人有时间的话,请务必观礼到最后。”   李轩心想这位把他叫过来,原来不止为将这些文章转交给他。他暗觉奇怪,可还是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所谓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他受了礼部的俸禄,那自然得出些力气。   权顶天随后就匆匆离去,李轩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鼓囊囊的布袋。   然后他就郁闷起来,心想这些大儒,真是一点铜臭味都没有。   这里面有字画,有折扇,有墨砚,有手抄的儒门经典,可就是没有黄金,没有银票,甚至连丹药都没有。   “很不错嘛!”薛云柔看了一眼,然后就一声轻赞:“看得出来,这些人准备的礼物是很费心思的,极有格调。”   她说话时目光流转,斜眼看着李轩的脸色,然后噗嗤一笑:“也很值钱,你看这沈启南的烟江叠嶂图,流入市面至少都价值纹银三千。这位已名声鹊起,如今许多人求他一画而不可得,等他亡故之后,估计这图的价格得翻十倍。   还有这本手抄的诗经,显是大儒林东海亲笔所书,你看看这字,笔酣墨饱,行云流水,杰有骨力而字体微瘦,若霜林无叶,瀑水进飞。林东海出身寒门,仕宦十年却两袖清风,家徒四壁,由这本诗经就可知他有心了。”   “可就是没有现银。”   李轩很无奈的将这些东西全丢进小须弥戒,他想自己难道还能将这些东西卖掉不成。   一旦这些书画流入市面,他这个理学护法的逼格,还要不要了?   可他的钱袋才经历了一次重创,现在急需回血。   当二人返回到考场附近,现礼试已经结束,龙睿与王静竟都是‘上上’的评分。   接下来考的是‘乐’,题目是以‘咏志’为题,赋词,或者赋诗一。二人依旧是毫无悬念的过关。   他们的诗才虽不怎么样,可整个国子监的水准也就一般。两人得到了‘中上’的评价,在所有国子监学子中,居然是较为拔尖的。   他们当中顶好的,也不过是‘上下’。   李轩看那些被贴出来的诗词,感觉这整体的水准确实很平庸,少有几个出彩的。   看来诗才文才这东西,不是智力提升,修了浩然正气,就能够往上拔升的。   可惜他不能参与,否则无论是‘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还是‘*******,*******’,都足以吊打在座的诸君。腹中好几十咏志诗,任他挑选,真是错过了装逼良机。   唯独那浩然正气很可观,所谓歌以咏志,咏志诗是最易抒自身浩气的。而这五千多人的诗词在那面贴经墙上汇聚在一起,磅礴浩气直贯云霄,气冲斗牛,竟仿佛摇山撼岳般的气势,至阳至刚,使妖魔辟易。   李轩就以灵目望见国子监门外,那些潜伏于集市当中的一些黑气,被这沛不可挡的力量冲刷震荡。   实力弱的被直接震散,实力强的也是惨嘶着仓惶远遁。可只要它们离开人群,明幽都的人就再不用投鼠忌器,或是擒拿,或是斩灭,干脆利落的将之解决。   接下来考的就是‘数’了,而此刻还停留在考场中的,已经只余二百多号人。国子监五千监生,绝大多数都已在之前四关被淘汰。   尤其李轩错过的‘礼’试,任何一个动作出差错都是不可以的,姿态不儒雅优美也不行,甚至就连上中的成绩都没法接受。仅这一关,其实就已令九成的国子监生失去希望。   后面的‘乐’试,不过是垂死挣扎。   而就在李轩入场,来到龙睿与王静两人身侧时,李轩现两人的脸色有点青冷。   “怎么了?”   “你看那边,那两个混蛋简直就是犯规!”   龙睿手往左面指了指,语声无奈道:“他们将甄焕斗给请来了。”   “甄焕斗?”李轩不解了:“那是谁?”   他循着龙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现他说的两个混蛋,正是之前与他们有过冲突的褚文与奚汉卿。   此刻在这两人身旁,还立着一位相貌堂堂的白衣公子,大约十八岁年纪,五官方正,鼻如悬胆。   这位就端坐在书案前,气度雍容,目不斜视。   那褚文与奚汉卿,却朝着龙睿挤眉弄眼的笑,满脸都是嘲弄。   “是我们南直隶文坛中,较受年轻辈认可的第二人。我们张师兄号称小文宗,这位甄焕斗则被称为‘江左表率’,这位不但人品高洁,无懈可击,就连才华也是一等一的。尤其是术算之道,南京城内几乎无人能及。”   龙睿神色匪夷所思的解释着:“真不知这二人是用什么法子,将这位甄小圣人也给请来了。”   “他们本就是师兄弟,将甄焕斗请来有什么稀奇的?”   王静叹了一声:“总之尽力而为吧,老师说得好,重在参与。”   ——他现在也不抱太多希望了。   李轩则心想你二人,未免太不把我这个来自现代世界的理科生当盘菜了。   他大学毕业才两年,学的东西还没全还给老师。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同样盘膝静坐,静候国子监的师长将题卷下。   李轩与龙睿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那高台上,权顶天与身后的两位国子监司业,正在往他们这边注目。   “那不是护法大人?”   两位司业当中面容清癯的一位,眼神万分错愕:“这是被邀请参与数试?护法大人他还通晓数算?”   另一人则手抚长须:“就不知护法大人他的水准如何?不过今日有‘江左表率’在,怕是所有人都要被他压到失去光彩。”   权顶天则是淡淡道:“且看着吧,通知下面,可以题了。”   对于龙睿与王静二人邀请李轩参与,他其实是有些恼火的。   作为理学护法,李轩参与这种比试,胜则不足以为喜,败则有失威严,对于护法的权威,是极大的伤害。   可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龙睿与王静都不知李轩身份。后者参与,也在规矩之内,难道他还能将之请出场外吗?   坐于书案前的李轩,很快就收到了题目。一式三份,递送到他们三人身前。   龙睿与王静两人,当即是眉头一皱,愁眉苦脸起来。李轩则仔细审视题目,对于一个上了一本线的理科生而言,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他们解不开的数学题。   问题是审题,这个时代的文字生涩,必须准确的领会文字中的意思。   “甲赶羊群逐草茂,乙拽只羊随其后,戏问甲及一百否?甲云所说无差谬;若的这般一群羊,再添半群小半群;得你一只来方凑,玄机妙算谁猜透。”   大意是甲赶了一群羊去找茂密的草地,这时乙牵着一只肥羊在后面跟上来,乙问甲:“你赶的羊有1oo只吗?”甲回答:“我的羊不是1oo只,如果再加上现在我的羊的只数,再加上现有羊的一半,再加上现在羊的一半的一半,再加上你牵的一只羊,就正好是1oo只,请你猜猜,我现在有多少只羊?”   这一刻,考场之上顿时传出了啪啦啦的响声。包括龙睿与王静,甚至那甄焕斗在内,都在急的打着算盘。   李轩存神想了想,一个算式就出现在脑海中。   (1oo—1)÷(1+1+1/2+1/4)   仅仅一瞬,他就在试卷上写下了三十六的字样。   “给我第二题!”   他附近监考的,是一位位列七品的国子监直讲。这位吃了一惊,看了过来:“你都没算?”   “心算可也!”   李轩面色平淡:“还要我写解题方法吗?”   这个时代都是用珠算与算筹来解决问题,有个鬼的解题方法!   即便要写,那也无非是用后世的数学公式继续装逼。   “那倒不需要。”   那位直讲走了过来,先看了李轩的答案。他眼中先是流露惊色,然后就将第二题,也给三人了下来。   龙睿与王静不禁眼神懵,他们都才刚想好这题目该怎么解呢!   而此时距离数丈之外,那甄焕斗也在考卷上龙飞凤舞的写下数字:“第二题!”   与此同时,他也往李轩方向侧目以视,眸中现出了几许惊疑之意。   这个家伙,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可惜的是他身为外人,不能参赛。 第二四二章 咱志不在此   第二题,远望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加增,共灯三百八十一,请问各层几盏灯?   意思是远望塔有七层,下面一层的光点的数目是上面一层的两倍,已知总共有红灯三百八十一盏,请问每层有几盏灯?   李轩几乎不假思索,脑海里面就冒出了算式。   x+2x+4x+8x+16x+32x+64x=381   所以第七层三盏、第六层六盏、第五层十二盏、第四层二十四盏、第三层四十八盏、第二层九十六盏、第一层是一百九十二盏。   李轩气势霸道的,在宣纸上写下了答案:“给我换第三题!”   那位国子监直讲默默将第三章问卷下的时候,斜睨了旁边的甄焕斗一眼,只见后者的眉心紧皱,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李轩则看第三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   意思是有一些物品不知道有多少个,只知道将它们三个三个地数,会剩下二个;五个五个地数,会剩下三个;七个七个地数,也会剩下二个。这些物品的数量至少是多少个?   一如之前,李轩很快就列出了算式——7ox2+21x3+15x2=233 ,233-1o5-1o5=23。   答案是二十三或二十三的倍数。   此时李轩却现龙、王二人都侧过身,以近乎膜拜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看我做什么,不解题了?”   “看着你就好。”龙睿摇着头:“还解个什么题?我们刚才连题目都没有看完,你就已经解好了。谦之兄的大才,龙某是真的佩服了!”   王静则心想怪不得这位谦之兄的棋艺,会凌驾于他之上。这等样的灵思敏捷,用在棋盘上自然无人能及。   李轩已经接过第四题,现难度稍微增加了一点,这是个在古时难见的几何题。   他依旧是行云流水的写下答案,而之后的五道题目,在龙睿眼中虽是越来越刁钻艰涩。可在李轩眼中,难度也差不太多。   而等到李轩将第九题写完,甄焕斗还在解着第六题。此时他的额头上,甚至已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   旁边的褚文与奚汉卿则是一脸的沮丧,只看这情况,就知身为南京年轻辈术算第一人的甄焕斗,已经被那位六道司的都尉碾压。   二人只奇怪,六道司的朱雀堂,怎就藏了这么一尊大神,又是如何与王、龙二人扯上关系的?   高台之上,权顶天则是双手握拳,眼现异泽。   “用时竟都不到半刻!”那位容貌清癯的国子监司业一声唏嘘,然后好奇的问道:“权兄还未寻得时机,将护法引入儒门么?”   权顶天闻言则面色微黑:“之前是我想差了,似他这般天赋,这般的惊才绝艳,无论选择哪条道路,都能有极大成就,没必要转修儒家法门。可若我用手段逼迫,只恐适得其反。”   另一位身材福,挺着将军肚的司业则眼含期待:“且看看最后一题,他的答案吧。”   最后一题,是他亲自出的题目,所以额外上心。   “不知童兄的最后一题是什么内容?”权顶天好奇的询问,他知道眼前这位不但是江浙大儒,更是当世鼎鼎有名的数算大家。   童姓司业唇角微扬:“考的是圆周率!”   权顶天闻言一愣:“圆周率?我记得最准确的数,还是两千年前祖文远求得,似乎是三又一四一五九二六?”   “那是朒数,还有一个盈数,是三又一四一五九二七,可我师尊以祖文远的约率与密率之法,精确到了小数第十一位——”   童姓司业笑道:“这个题目,老夫本有放水之意。只要熟读《算经十书》,都不可能被难到。只要记得祖文远的朒数与盈数,就能够拿分。若还能更进一步,老夫不吝重赏。可我如今对护法大人的答案,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此时这位童姓司业,却忽然神色微动,看向了考场中的李轩,后者已将第十题拿在了手里。   “问圆周与直径之比?圆周率?”   李轩心想这真是送分题啊,然后他都没过脑袋,就直接在宣纸上写下‘三又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七九三二三’。   写到十七位,他就没有再往下写了。一来麻烦,二来在现代数学之前的记录,是某位阿拉伯数学家在十五世纪求得的小数点后十七位,这位用的方法也是几何法,与古中国算学家计算圆周率的方法相近。   “这是?十七位?”   当那国子监直讲拿起了李轩的答卷,就不自禁出了一声轻呼。   远处正在答题的甄焕斗,则是微微有些奇怪的拿眼看了过来。   他还没看到第十题,故而不知这位直讲大人,到底说的是什么。   后者则是神色凝然:“这位都尉大人,您确定这小数七位之后的数值准确?”   “确定无疑。”李轩坦然道:“你把这答案交上去吧。”   他相信这个玄幻世界,是肯定有识货之人的。   而就在这位国子监直讲匆匆将答卷送上高台之后不久,他又匆匆的走了下来:“都尉大人,您与这两位的得分为上上!此外童司业请您上台一叙。”   国子监司业,乃是国子监祭酒的佐贰官,官职从四品下,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在大晋朝中,其地位清贵无比,非大儒不可任,一般都有在翰林院兼任侍读学士与侍讲学士,未来是有望宰执的。   龙睿与王静二人闻言,不禁喜不自胜。只需过了‘数’试这一关,接下来的‘文’试,他们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唯一的对手就是——两人隔着李轩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处隐隐迸出火花。   李轩则稍作凝思,然后问道:“司业大人他找我做什么?”   “是求问解法!”   这位国子监直讲,竟是敬服万分的朝着李轩微一鞠躬:“司业大人只能算到小数第十一位,与都尉大人你的答案一模一样,可十一位之后,大人就无法确定了。便是下官,也很好奇。”   他的年纪虽比李轩大不少,可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即便论官职,身为六品伏魔都尉的李轩,也他一品。六道司的官职,可不能以寻常武官视之。   李轩顿时就有些头疼,这圆周率计算,可麻烦得很。   圆周率有几种解法,古人用的几何法非常耗时间,那就是一个需要耐得住寂寞的精细活,需得反复计算;之后出现的分析法,是用无穷级数或无穷连乘积求圆周率,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可今日时间已晚。”李轩看了看天色,还有在场外等候着的美人,就猛摇着头:“请回复司业大人,圆周率计算较为复杂,一时半刻难以说清楚。日后如有时间,我再与司业大人一起研讨。”   他想自己去给这位童司业解说的时间,拿去陪薛美眉不香吗?   自己将薛云柔约出来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前次的好事被长乐公主搅合之后,他就一直想要再来一次水到渠成!   结果他却将女朋友丢在一边,去陪一个糟老头子谈数学——李轩心想自己脑子除非是被驴踢了,才会这么做。   而就在那位国子监直讲的脸上微现失望之意,李轩则起身往场外走去的时候。那位‘江左表率’甄焕斗,已经从另一位监考手中,拿到了第十题。   他的神色当即就是一愣,然后蓦地振衣而起:“是圆周率!第十题竟是圆周率!原直讲,这位都尉大人的圆周率,已经到了小数的十七位?既然是得分上上,想必是答案已经得到确证?学生斗胆,求请这位都尉大人的答卷一观!”   那位国子监直讲蹙了蹙眉,然后失笑:“给你看可以,却需得等到你考完之后。似你这样的大声喧哗,我是得给你扣分的。”   在甄焕斗旁边坐着的褚文与奚汉卿两人,已经是欲哭无泪。   总分上,他们本就已被那两个家伙甩开一截,如今还要扣分么?   那龙睿与王静的书法,文章,可都不逊色于他二人。   甄焕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看着走向场外的李轩欲言又止,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向这位讨教。可随后他又注意到自家两个师弟哀求的眼神,只能微微一叹,继续坐了下来疾笔书写。   “我竟不知道,轩郎你在数算一道,原来也这么厉害?”   再次抱住李轩臂膀的时候,薛云柔眼里竟也是含着崇拜与迷恋:“轩郎怎的不学阵道?以你在数算上的天赋,一定能成为当世阵道大家。”   李轩却有自知之明,他现在之所以能够人前显圣,完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装逼:“我是志不在此,没兴趣去钻研,毕竟如今光是武道,就得耗去我所有精力。走吧,我们去国子监的后院看一看。上次来这里,我还没仔细看这边的景色。”   其实是不敢带薛云柔继续到集市那边逛了,薛云柔倒是将占有权宣示得很欢快,可乐芊芊眼里的黯淡伤神,让李轩心痛万分;江含韵与罗烟的视线,则似如刀枪,让他背后冷汗淋漓。 第二四三章 摇晃的水晶宫   不同于现代世界那个已化为烈士陵园与四a级风景区的雨花台,李轩现在身处的这个雨花台,除了国子监外院这片建筑与周围一些民居之外,其余都是荒郊野岭的状态,真没什么可看的风景。   可李轩知道,陪女朋友游玩的重点不在于景,也不在玩,在于聊,在于撩。   他与薛云柔一路耳鬓厮磨,温言软语,说一些让人肉麻的情话,现代世界的段子也是拈手即来,不多时就将薛云柔逗弄得面红似血,又时不时的咯咯娇笑不止。   李轩看薛云柔那娇艳如花的脸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周围的景色?   可就在二人的气氛渐渐旖旎,热度渐增的时候,李轩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含着惊喜的声音:“都尉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李轩蹙了蹙眉,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现一位白衣青年,正疾步往他们走来。此人赫然就是之前考场上见过的‘江左表率’甄焕斗。   这位满含喜意的匆匆行来:“我已看过大人您的答卷,那十七位小数中的前十一位都能对得上。就不知后六位,都尉大人您是如何计算出来的?还请大人不吝指教!”   他说完之后,还朝着李轩深深一礼,一双手都快揖到了地上。   李轩却现薛云柔不动声色的把娇躯往侧旁挪了挪,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他不禁在心里一阵大骂,心想你这‘江左表率’,就没点眼色么?没看到我现在正有要事?   这太缺德了,不知道坏人好事,更胜阻道之仇?   考虑到在美人面前,多少得要一点风度,李轩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无非是用割圆法,与前人没什么两样。”   “这不可能!”甄焕斗摇着头:“不可能是割圆法,昔日祖文远,将一丈圆径分割为一亿忽,耗时近年,才计算到小数七位。而甄某之父,更是穷数年之力,才计算到小数十位。李都尉你年纪不过十八,哪怕天资再好,也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去计算。一定是掌握了新的方法,才能一举提升到十七位。”   李轩心想自己哪里算过?都是背下来的,他很无奈:“就算我掌握了新的方法,可是甄兄,如今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另约个时日再说。”   甄焕斗神色挣扎,随后就又一躬身道:“那么明日如何?我会备下一席酒与束脩,向都尉大人请教的。”   薛云柔不禁暗暗好笑,凑到了李轩耳旁低语:“这家伙除了号称‘江左表率’之外,还有数痴之称。你今天不给个答复,他会纠缠不休的。”   李轩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较真之人,所以没敢同意对方的邀约。   他所谓的改日再约就是应付之词,根本就没有践行的打算,结果被对方打蛇随棍上了。   他接下来稍一凝思,就问道:“甄兄可知泰西数字?”   “泰西数字?”甄焕斗稍作寻思,就微一颔:“都尉大人指的可是天方数符?甄某学过的,以之代替数字,使用起来更方便简洁,却不能用于账册。”   李轩微微颔,心想你懂就好。他直接就召来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一行除了符号之外全是二的公式。   在李轩那个世界的十六世纪,数学家韦达次用无穷乘积公式来计算圆周率,为后人打开了一扇大门。   “其中的π代表的是圆周与直径比,√ ̄是根号。”   李轩针对后者着重讲解了几句,然后也不管甄焕斗听没听懂,就拉着薛云柔往一旁走:“甄兄,你如果能搞清楚我的这行字到底是什么含义,也就能知道我是怎么计算圆周率的。告辞!”   他估计这公式一出,足够这家伙钻研许久了。   那甄焕斗果然眼神愣,看着地上的一行奇怪数字,怔怔出神。   而在将甄焕斗摆脱之后,李轩就开始刻意将薛云柔往人少的地方带。   少女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她却似笑非笑,心想自己哪能让轩郎你这么快就得逞啊?   之前她是因担心李轩心火太大,对他身体不好,又或是被哪个骚狐狸精占了便宜,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既然那‘天琼原浆’的祸患已解决,她才不会让李轩轻易得偿所愿。   男人这种生物,对容易得到的东西可向来都不会珍惜。   除非轩郎的寿命确实所剩无几,否则怎么也得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之后再做那种羞羞的事情。   可少女也没抗拒,笑吟吟的随李轩往旁边的角落里面走。   那是位于国子监东侧的一片桃林,在桃林之旁却耸立着一株足需五人才可环抱的巨大樟树,那树冠似如乌云,遮蔽半亩之地。   李轩心中一喜,忖道这真是个极好的地方。他当即携着少女的手一跃而上,来到樟树顶端的一个宽阔的枝桠间。   “云柔你坐这里。”他将外衣解下,铺在了树枝上,自己则在旁边坐了下来。   云柔则心中一暖,心想轩郎他真的与寻常男子不同。而等她坐下之后,才现这里的视野竟是极好,大半个书院,还有外面的集市,数里之内的灯火,都可映入眼中。   而就在云柔放目远望的时候,李轩抬头望天,只见月黑风高,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也无人注意这里。心想这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便悄然挪着屁股,贴近到了女孩身边不到一指处:“云柔,你可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啊,就在许国公府。”   薛云柔察觉到李轩的小动作,却只做不知:“记得那日,好像也是这般的天气。那时你的眼里可没有我,你还给我表姐做了一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是吗?”   李轩尴尬一笑,然后就毫无异色的一手抱住了薛云柔的腰:“可那时的你在我眼中,就是落凡仙子般的人儿,可望而不可及。也绝没想到,有一日我李轩有幸能得到仙子的垂青,抱得美人归。”   薛云柔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感觉到李轩大手的温热,还有那逐渐加大的力度。她俏脸晕红,一边用手挽着丝,一边侧目看向别处,却是不动声色的,就把李轩将她往怀里拉的力度给化解掉了。   李轩见状,就心知自己还得加把劲儿,要吃掉这只腹黑的小狐狸,没那么容易。   他接下来便叹息道:“云柔你可知道?至今我都像是做梦,担心这是罗烟给我制造的幻境,云柔你与眼前一切都只是梦幻而已。”   薛云柔闻言立即想起那实为女子之身,实力莫测,身份不明,与李轩‘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罗烟。   她心里的危机感开始滋生,忖道自己真能等到李轩将她明媒正娶的时候吗?   “只有握着你的手,才感觉这一切是真的。”   李轩很用力的捏着云柔的小手,他的神色无限感慨:“真希望这一刻一直到天荒地老。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就这么一辈子陪着你,差一忽一毫都不算。”   薛云柔只觉心神震撼,又莫名感动,她两眼怔怔望着李轩,不自禁拽住李轩的袖子。   “轩郎,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李轩猛点着头:“这是当然,云柔你切不可怀疑我的真心,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怕自己做不到,一想到自己可能有负于云柔你的心意,就觉坐立难安....”   他没注意的是,就在他元神深处,鼎内的红衣少女正睁开眼,无数的血丝与飘带往四面八方散开。   薛云柔则只觉自己的小心肝狠狠的悸动,可随后又被几把利剑同时扎入进来,她俏脸微微白:“怎么会做不到?轩郎你可别这么没自信。你的天赋,万世难寻,最多一两个月,就可入五重楼境。”   “即便五重楼境,也只能延命半年而已。总之我一定尽力为之——”   李轩摇了摇头,他眼含深情的注目着薛云柔的脸,心想这火候差不多快到了:“我想要情定终生是你,细水长流是你,柴米油盐是你,余生白的也是你——”   薛云柔娇躯微颤,她痴痴的与李轩对视着,心脏砰砰的跳动,看着李轩那俊逸的脸在不断的靠近,却做不出任何抗拒的动作。   她想自己明明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也明明已经下定好决心的,可在轩郎面前,为何就守不住自己的心意?   完了完了,结果自己这次,还是得被轩郎他吃干抹净吗?轩哥哥他怎就这么会说情话?   就在两人的呼吸渐热,快要凑在一起的时候,树下蓦地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咳嗽声!   李轩心想这谁啊,又来坏爷的好事?   他低头一瞧,赫然看见江母提着灯笼,面含讶色的立在树下:“这不是小轩,云柔吗?你二人怎得在这里?”   薛云柔当即像是兔子一样往后缩了缩,只觉是尴尬得不行。   李轩则像是头上被浇了冷水,一脑门的火气都没有了。   “伯母?”他万分错愕,一边回应,一边带着几分狼狈的从树上跃下:“我是受权祭酒之邀前来,您知道的,我现在是他们的理学护法。倒是伯母,你怎的也在这里?”   所谓的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江夫人对他极好的,自己却又舍江含韵而去,‘移情别恋’了,所以李轩是很心虚的。   “权顶天与你江伯父是至交好友,我与权夫人更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今日是应权夫人之邀,过来玩的。”   江母说完这句,就笑肉不笑的问:“小轩,你跟云柔怎么在一起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咳咳!这个~”李轩看着江母,又看了看身后的薛云柔,然后挠了挠头:“有一段时间了。”   江母一阵愣神,似乎震惊异常:“小轩,你对云柔可是认真的?”   “这个~怎么说呢?”李轩双手交握,两眼望天:“嗯!陷进去了。”   也就在江母目光呆滞,薛云柔眼现喜意的时候,一位穿着从八品服饰的国子监助教,来到了这片桃林之外,他游目四顾,然后当望见李轩的身影后,顿时脸现喜意,匆匆走了过来:“都尉大人,我们祭酒大人有请,他让您方便的话,尽快去明经堂一趟。”   他似看出李轩的疑惑,再深深一拜:“祭酒大人说是要我等务必请您过去,还让我等转告,说是事关重大,唯有都尉大人你才能处置。具体事由,您过去了自然能知道究竟。”   李轩正愁此间气氛尴尬,不知该如何收场,他当即顺势下台:“那我们就过去吧,别让祭酒大人久等了。”   可就在他随着这位国子监助教往外走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饱含不甘的看着身后,那已逃离他魔爪的小狐狸。   心想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且小狐狸的抗力也会更高,未必会像今天这样,被他几句言语打破心防。   可江母的身影,又让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哪怕留下来,也是没法得逞的,甚至会很尴尬。   而此时在桃林之外,江母与薛云柔则面面相觑,相顾无语。 第二四四章 情根深种   李轩离去之后不久,江夫人与薛云柔也先后从桃林里面走了出来。   江夫人的脸色清冷,面含讥色:“云柔,当初你可是跟姑母说过,怎么都看不上小轩的,怎么?如今是要自食其言了吗?”   薛云柔跟在江夫人的身后,小脸有些苍白,也有些尴尬与心虚:“那是侄女太年轻,看人浮于表面。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知道,轩郎他究竟是何等样的伟岸丈夫,无瑕君子。   而地府中舍身相救之恩,更让侄女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如今我为他都可以不惜一切,自食其言算什么?”   “你!”   江夫人先是眼现愠色,随后就轻声一叹,放柔了语气:“云柔你就非得跟你表姐争?韵儿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轩他是韵儿唯一能够接受的人。   这两年当中,我为她相过无数次亲,韵儿何曾正眼看过他们一眼?你表姐的性情又是宁折不弯的,错过了小轩,云柔你认为在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韵儿她还能遇到合她心意之人?”   薛云柔闻言一愣,随后就沉默了下来。她想到了表姐的情况,确实情况堪忧。   可要让她就这么将轩郎让给表姐,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且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   江夫人目泽闪动,决定继续施压:“我当初便与你说过吧?让你不要跟你表姐争,那时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却做这横刀夺爱之事,云柔你这可不厚道,也不是我江左薛氏的门风。”   “姑母这话,侄女就不乐听了。”   薛云柔微微一笑,振奋起了精神:“李大哥他可能确是表姐的良配,可您确定以表姐她那傲娇温吞的性情,能够让您得偿所愿。便是没有我,李大哥身边还有温柔小意的乐芊芊。还有能与他心有灵犀,姿容绝丽的罗烟。   表姐对李大哥的心意,至今都是不清不楚,屡失良机,又如何能怨他人趁机而入?何况我薛家的女子,素来都敢爱敢恨,姑母您不就是这般?当初祖父对您与姑父的婚事,可是极不赞同。可您怎么做的呢?您宁与家绝,都要与姑父他在一起,还将姑父的两个红颜知己,都逼离南京——”   江夫人气得不行,心想这丫头真是像极了自己弟媳,难缠的不得了。   而就在她寻思着该如何为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搬转局面的时候,却现薛云柔的脚步忽然顿住,同时目光定定的看着人群当中,那明媚的眼中,竟在这刻流露出来了一抹惊悸与畏意,还夹含着一股刻骨的仇恨。   “云柔?”   江夫人循着薛云柔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就觉头皮麻,脊背生寒,口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大门方向,正有一位不修边幅,满脸胡茬的落拓男子,漫步走入到国子监内。   他的面目还算英俊,可一身都是松散散漫的气息。一身拉跨的黑衫将胸膛暴露在外,腰间也松松垮垮的挂着一把黑色的直刀,气质浪荡不羁。   唯独那按刀的手不但白皙修长,更不染半点尘垢。   江夫人认得这位,甚至对方化成骨灰她也能记得。   那是刀魔李遮天——杀死她的弟弟,薛云柔父亲薛岳的大仇人!   可这个人,他为何会出现在此间?出现在这书院。   李遮天也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他看过来之后,就唇角微扬,现出了玩味的笑意:“我认得你,是薛岳的姐姐,江云旗的夫人?这么说来,旁边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你的侄女薛云柔,号称天师双璧,近日来声名鹊起的丫头?”   薛云柔的嘴唇白,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娇躯也在颤。   江夫人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   “这眼神很凌厉,也很有趣,这是要找我报杀父之仇?”   李遮天神色懒散的看着薛云柔:“那就出剑吧,让我看看薛岳之女的能为,张大天师亲自教导的御剑术,是否值得一观?”   此时他的眼里,暗含哂意:“怎么?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至于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吧?你的杀意,明明很强烈。还是说,你对我的恐惧,已经压过了对我的仇恨?”   薛云柔的眸光,顿时现出了猩红之意。她的袖中顿时两点寒光闪现,即将穿袖而出。   就在这刻,江含韵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强行抓住了薛云柔的双手:“云柔你疯了?别犯蠢,你现在还远不是他的对手。”   江夫人也踏前半步,拦在了薛云柔的身前,她面色冷冽:“以大欺小,这可不是你李遮天的风格。有什么事,冲我来便可,欺负晚辈有什么意思?”   “我李遮天素来不拘一格,无拘无束,可从来没有风格可言。”   李遮天哈哈大笑,袍袖飞舞:“不过她若没有出剑的勇气,那么我李某也的确不会对一个小女孩感兴趣。倒是你,还有你身后的这位,是天师双璧的另一个,叫江含韵对吧?”   他看着江夫人,眼中现出冷冽:“你二人可去转告你们的夫君与父亲,我李遮天已经等了他将近七载,耐心几乎快要被磨尽。今日起,我至多再给他半年时间。半年后的二十二日,我当登门讨教。届时他若还没有突破天位,那便是他的忌日死期。”   江含韵的娇躯一震,面色转为苍白的同时,也现出了怒火。   江夫人倒是处之泰然,她竟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放心,我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我夫君。可我现在更好奇,你李遮天到此,是意欲何为?莫非是又准备来一次问心楼之战不成?”   “可能吧?我听说问心铃被人修复,我的刀意也被人驱除,所以过来看看。”   李遮天仰着头,含着几分异色的看向那问心楼的顶层:“可问心铃毕竟是理学的传承圣器,那几位理学栋梁估计会很恼火。问题是,如今这儒门之内,还有谁能挡得住我的刀锋?即便强如权顶天,与当初的薛岳,也还是差了一个层次。只希望那位新任的理学护法,能给我一个惊喜。”   他一边说话,一边动身往问心楼的方向继续迈步行去:“夫人你可以去通知他们,我会在问心楼等候他们到来。”   他的脚步似慢实快,话才说到一半,就已经走到了问心楼下。   这个时候,周围负责看守,防止游人靠近的国子监监生,已经注意到李遮天的身影。其中的两位,更是辨认出这位的形貌。   “是刀魔李遮天~”   他二人语音未尽,就已是口中溢血,在一股强横念压冲击下,直接跪倒在地。一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遮天,走入到了楼内。   此时那问心铃已有了反应,不断的出铃声,显露出种种天魔幻像,内中更有磅礴浩气冲出,充塞这七层楼宇。   可李遮天却视之为无物,他直接就出现在顶层,开始凝神看着那问心铃。   “还真的被修复了。真让人好奇,这位到底是留了什么样的道——”   他收起了懒洋洋的笑意,满怀期待的直接伸出了手,往那问心铃抓了过去。也就在这刻,那问心铃中也传出了震耳的钟鸣。 第二四五 理学护法   李轩在那位国子监助教带领下,来到明经堂的时候,现者诺大的堂内,竟然汇聚着数千监生学子。他们不但将整个殿堂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门外的台阶下都挤满了人,无不都是肃容端坐,凝神倾听。   堂中则有两位中年儒者,正与两位国子监司业在激烈争论,而位于上处的权顶天,则是一脸的头疼之色。   在这里等候的国子监丞见状,不禁大喜过望,当即给李轩强开出一条路。引导他往里面走。   而当李轩走入门内的时候,旁边的众多监生,都不禁神色疑惑的对他侧目以视。他们想即便南直隶那些小有名气的名儒,都难有这待遇。   上方的权顶天,在望见李轩到来之后,却是神色一松。   李轩没有依国子监丞之言走过去,他在龙睿与王静二人边上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轩一边听那几位儒者议论,一边询问究竟。   龙睿本是听得入神,听到李轩的话音之后,他才现李轩的到来。   龙睿很奇怪李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他的了解,李轩可不像是对儒门辩经感兴趣的人。且这个时候,外面可是人山人海,闭塞不通。   龙睿不禁奇怪的看李轩:“谦之,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被人请进来的,监丞带的路。”李轩开始倾听着堂上几个大儒辩论,随口应付着:“你还没答我,这是怎么回事?”   而旁边的龙睿与王静,则面面相觑了一眼,各自都眼现疑惑之意。   监丞带的路?怎么可能?   国子监丞虽只是从六品下,却掌判监事。在祭酒与司业不理庶务的情况下,这位就是国子监事实上的主官。   这位会给李轩带路?   此时在他们对面。那位‘江左表率’甄焕斗也现李轩的身影。他的眼中,顿时现出炽热之意,可随后这位的脸上,同样是迷惑不已。   “真不知监丞大人,为何会亲自将他引入明经堂?”甄焕斗的师弟奚汉卿,也很奇怪的问:“为何要带一个武夫进来?”   甄焕斗顿时就眉头大皱,心想这位仁兄有那样高深的学问,有那样精纯的浩气,怎能以武夫视之?   “确是让人费解。”褚文也很不解:“我看监丞大人对他,竟是毕恭毕敬。可要说他们二人的官位,也是相当,都是六品。”   就在这三人惑然不解的时候,龙睿正为李轩解释:“是学术争端,之前的书试中,有考过一个明法题,一寡妇想改嫁,遇家人阻挠,她便向官府呈书,说“豆蔻年华,失偶孀寡。翁尚壮,叔已大,正瓜田李下,当嫁不当嫁?”,题目问我等该当怎么判?”   李轩愣了愣,然后就问:“你们是怎么写判词的?”   “当然是嫁。”王静神色淡然:“十三岁的年纪,就让人活守寡,是什么道理?又有如狼似虎的翁父与小叔,如不改嫁,只怕日后更有不忍闻之事生。”   “我的判词也是这么写的。”   龙睿点了点头:“也被祭酒他们判了高分,可这几位南京城的大儒却看不下去。说虞子与虞子之师‘伊川先生’陈颐都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揪着这一点,与老师他们打擂台。”   李轩心想我艹,心想才十三岁的年纪就逼人当寡妇,这群士大夫也未免太变态了。   可他知道,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江含韵与薛云柔这些女孩能够凭家世,凭强横的术武修为掌握自身的命运。可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只能仰赖她们的丈夫与父兄。   “还有后面的时文,这次的题目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王静继续道:“虞子曾说,义利之说,乃我儒者第一义。可堂中的德雅居士方明,还有敬园先生孔修,却不认同国子监的评判结果,说我二人之所以能在书试中名列前茅,是因我们老师私相授受。又说我们通篇都是歪理学说,就该当场黜落,以儆效尤。而非是将我们的文章列入前三,蛊惑人心。   他二人一个是致仕的前吏部侍郎,一个是前翰林侍讲,是南直隶卓有声望的大儒,故而便是我老师,也不能不慎重以对。”   龙睿则是冷笑不已:“这两位说虞子的教诲,是‘存天理,灭人欲’,认为义与利是对立的,理与欲也是对立,认为利与欲为万恶之源。   可我二人则推崇董夫子的言论‘心不得义不能乐,体不得利不能安’,我等儒人求名求望,说到底这不也是利的一种?我二人又认为天理不能离欲而独立,凡事为皆有欲,认为这才是虞子的真意。”   李轩已经大致听明白了,堂中的五位大儒分为两派,   其中的方明与孔修为一派,认为王静与龙睿的判词,会败坏社会风气,又认为君子该是耻于言利的。   而两位国子监司业,则在针对二人的论点辩驳。   此时堂上的童司业,恰好说道:“昔日伊川先生有一侄女新寡,其父助其再嫁,还是伊川先生亲自为他堂兄写得行状,并曾大肆宣扬此事,称赞他堂兄的做法。   虞子也赞曰‘取甥女以归嫁之’,又说‘女子要从一而终不必拘泥’,‘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可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句,实为断章取义之言。”   “狡辩!”那名叫方明的大儒冷笑:“这可是虞子记录在《近思录》,《程氏遗书》中的言辞。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歪曲虞子与伊川先生的经义?”   另一位林姓司业则微微蹙眉:“你需联系前后文。伊川先生说的实为我等士大夫的气节操守,与女子何干?”   “尔等依旧是胡搅蛮缠,”   另一位大儒孔修面目森冷的说着:“虞子昔日为说服陈师中,勿要将其妹再嫁,在信中亲笔写道‘昔伊川先生尝论此事,以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然自知经识理之君子观之,当有以知其不可易也’。”   童性司业当即冷笑着回应:“此为虞子的私欲,非为天理。陈师中之妹陈氏的亡夫郑自明,乃虞子的至交好友。他这封信的本意,是担心至交的一家老小孤苦无依,故而不愿陈氏改嫁。怎么?伊川先生的外甥女改嫁就是美德?陈师中的妹妹改嫁就是失节?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等敬慕虞子的学问,承载其学,是为将虞子的学问扬光大,并完善其学。难道连其人品中的学说不足之处,也一并承袭不成?”   李轩心想这位说的极有道理,虞子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双标狗。   他正听得过瘾,就听权顶天道:“此事勿需争论了,虞子自己就此事也有过说法。认为气节操守上寡妇不应再嫁,但人情上不能这么办。”   他此时蓦地将袍袖一甩,止住了几人的言语:“虞子的学问,多有前后矛盾处,我等这么辨是辨不清的,此事还得请权威论断。”   之后他竟看向了李轩:“都尉大人,请问虞子与伊川先生之真意,究竟为何?”   在场的众人,顿时‘哗’的一声,纷纷往李轩注目过来。都在疑惑这位司业大人,为何要问此人?一个六道司的伏魔都尉?   李轩扬了扬眉,当仁不让:“我且不说虞子的真意,只问昔日蒙兀入主中华,中原百姓皆披左衽,我儒门中有多少人遵守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气节?大赵养士数百年,养出了气节无瑕几个文忠烈公?   十年前的土木堡之变,蒙兀人长驱直入,朝廷上下一片求和请降之声,这就是士大夫的气节吗?既然连汝等士大夫都做不到的德行,又如何让女子去遵从?”   他语音落时,那方明与孔修的脸色,都难看无比。   李轩不知是什么缘由。龙睿却暗暗哂笑。   昔日的土木堡之变,这二人正是主张求和,对蒙兀铁骑不加抵抗的人物之一。   当然其初衷未必是没有骨头,而是为正统皇帝的安危,可就之后的结果来看,于少保力保北直隶不失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而就在事后不久,这两位大儒就被于少保及景泰帝联手罢黜。   李轩此时又道:“我再问,妇人既然只能嫁一次,那么丈夫是否应该只娶一次?如果妇人死了丈夫之後,不应再嫁;那丈夫死了妻子,也是不是不应该再娶?你们一定会以男方需要承担养亲承家,祭祀之任来反驳我,那么女方为何就不能为生计,为子嗣再嫁?”   要按他的本意,就是妇人再嫁,干卿底事?这些儒家的道学先生,简直就是李世民,曹操与隔壁老王之流的死敌,必须打倒!   可这个时代,毕竟是男权封建社会,他的想法其实无法被世俗所容。所以还是得在这个框架下进行辩驳。   “荒唐!男女岂能平等视之?”那德雅居士方明顿时眉头大皱:“且你是何人?一个六道司的武夫,敢妄言虞子之学?”   另一位敬园先生孔修,也是嗤笑不已:“这可有意思极了,权祭酒你说的权威,便是这位六道司的武夫?”   李轩冷冷看了这两人一眼:“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男女如不能平等视之,那何来的乾坤阴阳,两仪太极?阴阳失衡,则天地失序。且你们儒人都说礼就是理,既然是理,那就当使人心膺服,让所有人认同的才是道理。”   以他的‘护道天眼’观测的结果,这两人倒也不算是席书那样的伪儒,可其人在学术方面,明显是有偏差的。   这显然是要将理学,带入到沟里的节奏。如果不加阻止,那么‘存天理,灭人欲’一句,会越来越禁锢人心。   此时权顶天则微微一笑,眼中现出了激赏之意:“既然都尉大人已有论断,那么愚以为,今日这寡妇再嫁之争,已经可以休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敬园先生孔修更加不满:“一个武夫孺子之言,难道还能让我二人哑口无言不成?”   权顶天摇了摇头,就欲令李轩拿出文山印。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雷震般的钟响,响彻了整个国子监。也令此间的众人,耳内都嗡嗡作响。   而堂上包括权顶天在内的五位大儒,都面色大变,眼现出了惊怒之意。   “是何人胆敢强闯问心楼?”   “是刀魔!刀魔李遮天!”   就在童司业喝问之际,有一位儒生神色仓惶的奔走到了殿前:“我看到他去了问心楼。”   这一刻,殿内数千儒生都一阵哗然,几乎所有的脸色都是纸一样的苍白。   “李遮天?”   “又是问心楼,是他?”   “我国子监,容不得此人这般放肆!”   “不妙啊,我儒门的天位,如今可没一位在南直隶。”   昔日这位黑榜第一,纵横天下近乎无敌的刀魔曾强闯国子监,损毁问心铃,重伤数位大儒后扬长而去,被所有江南儒人视为奇耻大辱。   而如今的这位刀魔,刀法武道更胜昔日,已不知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当世之中,据说只有于少保等寥寥二三人,才能稳稳压过此人一头。 第二四六章 脑门上贴着字   “李遮天?”   权顶天的目光,已朝着问心楼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的视线穿越过了重重阻碍,直接洞至到问心楼顶,当那个落拓不羁的身影入眼,权顶天的瞳孔顿时一凝,那一身浩然正气就蓦地澎拜而起,直贯云霄。   “给我放开!国子监内,容不得你放肆!”   他那磅礴浩气,竟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个紫金色文字。   李轩凝神注目,现那赫然是《易经》的内容。最后化作一口紫金色的八卦圆盘,朝着楼顶轰然坠下。   随着那太极旋动,阴阳逆转,整个问心楼的顶层,都被巨大的力量绞成粉碎。   可楼上的李遮天,却是毫无损,他一手继续往‘问心铃’抓过去,使得铜铃的周围,出阵阵气浪爆响,同时斜目往明经堂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声嗤笑:“浩气真形?倒是有点能为。昔日的漏网之鱼,距离天位居然也只有一步之遥了,倒是不枉我当初放你一马,可就凭你,也想要拦我吗?”   他微一拂袖,就以数道苍茫刀气,将那紫金八卦图全数轰散。   同时那问心楼的上空,赫然就显露出一把庞大的黑色长刀。它长不知多少丈,横贯于天地之间,刀柄向上,刀尖在下,那刀身则充斥着虚无之意。它不但本身昏暗无光,更将此地所有的光都全数抽走,使得雨花台周围十里,都失去了光明!星光,月亮都尽被遮蔽。   这一刻,高空中的云雾也被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更有一股凶横无匹,靡坚不摧的刀意贯空而下,使得权顶天的口中蓦地吐血,眼中则微现紫意。   “放肆!”   “猖狂!”   此时这殿堂之内,不但童林两位司业的神色暴怒,那德雅居士方明与敬园先生孔修,也都面色青沉。   四人的浩气都在同一时刻透体而出,都形成了巨大的赤金巨柱,充塞于天地之间。   而那童姓司业,更是显露出仅逊色于权顶天的浩气修为,那磅礴浩气,竟隐隐形成了一座金鼎之形。   他的眸中,更是泛出了赤红光泽:“今日之国子监,可非是昔日之国子监!邪魔外道,你胆敢坏我理学道统?”   问心楼顶的李遮天闻言,不禁一声失笑:“的确已今非昔比,是感觉更弱了。”   轰!   随着一声震鸣轰响,那才刚生出雏形的金鼎,就被横空斩至的刀意粉碎寂灭!   那童姓司业不但七窍溢血,他肩侧处更是现出了一道漆黑色的刀痕。   “至于这问心铃,我昔日能毁一次,今日也同样能毁一次!”   此时他的袍袖一拂,就将那虚空中穿击过来的一口浩气金剑,拍成了粉碎。   那正是由权顶天所,这位虽被李遮天的刀意压制,却无时无刻不在筹谋反击。   而李遮天,也再次侧目看向了明经堂。   “有点小觑了你,然则吾长刀所向,天地莫敌,六界沉寂,你们的能耐还不够!”   这一瞬,那明经堂的屋顶都爆裂开来,碎散成无数粉末,纷洒而下。   这个时候,不但几位大儒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现出了刀痕。在场的数千监生,也感觉到了横贯此间的巨大念压。   大殿内外那些依旧盘膝坐着的儒生还好,可那些已经站起身的,此刻却都是‘轰’的一声,无一例外的被那磅礴恢弘的刀压,压到跪落在地!   即便神魄之力远常人的李轩,也感觉神念中阵阵刺痛。   此时就仿佛是一柄刀,正悬在自己的头顶,那凌厉的刀锋,则已破入他的颅脑当中。   众人当中,唯有权顶天逆着刀意,长身站起。他的身上,不断的现出一丝丝的黑痕,从嘴角溢出的血,也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圣人曰,匹夫不可夺志也!亚圣也有云,威武不能屈!”   这一刻,权顶天的胸前已经裂开了一条隐隐可见心脏的黑痕,而他的周身,更燃起了赤金色的火焰:“但凡权某在一日,就容不得你李遮天猖狂。”   此时在明经堂的上方,那紫金八卦图竟然再次凝聚成形,将李遮天的刀意刀势,强行顶出到这明经堂外。   可此时在场的绝大多数国子监监生,都在这刻面色涨红,义愤填膺,   “祭酒大人不可!”   “老师——”   龙睿与王静都已红了眼睛,二人都知此刻的权顶天,已是在燃烧命元。   也就在这刻,他们对面的江左表率甄焕斗,开始大声吟诵:“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   李轩听出,这正是文忠烈公《正气歌》的前序。   就在甄焕斗的第一句之后,堂内的应合之声,就已此起彼伏:“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   他们的声音逐渐汇成一股,那数千人的浩气,也逐渐汇聚为一,并与在场五位大儒并气连枝,如紫金天柱般的横亘于天地间,摇撼星河!   权顶天的眼中,也现出了一抹亮泽,抬手间一枚古铜色的关印飞起,冲凌至长空中,竟将此地数千人那欱野歕山,倒海移山般的峥嵘烈气凝而为一,并化为车**小,往那巨大的黑色刀芒轰撞过去。   这一撞,天地摇动,无数的光影,显现在高空之上。被李遮天刀意遮蔽的星光,月光,都开始显露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李轩也同样在随众人,口诵着正气歌:“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二年矣,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他耳旁响起。   “主人你快逃,现在就走,不然就晚了!”   李轩愣了愣,才认出这是问心铃的器灵素心的声音,他随后就皱起眉头:“为何要逃?”   “现在不逃的话,我就得疯掉,我顶不住,我也不想再疯一次。你是器主,我的主灵依附在你身上,还有一线恢复的机会,不然的话,谁都救不了我。”   素心的语中,饱含慌张:“还有,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旦被他看见了你写在铃内的字,一定会对你感兴趣。几十年来,这事件使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死在他手中,成为这人攀升刀道的踏脚石。”   “这用不着吧?”李轩抬头看了天上的古铜大印一眼,又看了看身燃赤火的权顶天。   “没有用的!当初的薛岳,可是二十八岁就已跻身到半步天位的境界,可还是被李遮天得逞了?”   素心一身嗤笑,语含不屑:“权顶天是很厉害,可他还及不上你那个女友的父亲。他忍到现在,无非是要借助这里数千监生的悲壮烈气,还有自己的官身权势,他江南大儒的名位,以自身拥有的‘势’来压制李遮天。   可刀魔李遮天不但刀法已经接近于通神之境,更精通符阵之道。他如果那么容易被压制,朝廷与六道司,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拿他无可奈何。今日李遮天,一定是有备而来。”   果然就在她语落之刻,这国子监的六个方向,忽然都冲起了滔天气柱,与李遮天神意交合,形成了六把巨大黑刀。并以**之势,围绕住了国子监。   “以势压人?你等也配!”   问心楼顶的李遮天冷冷一笑,他此时甚至已再懒得看明经堂一眼。   那天空中的星光已再次遮蔽,黑色的虚无刀芒,不但变得深不可测,更蒙上了一层血气。反倒是那古铜大印,此刻竟现出丝丝裂纹。   同时明经堂中,有两位监生毫无预兆的,就被黑色刀痕斩成两段。   “都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李某每三息,就将在这明经堂内择二人斩之,直到将你等尽数斩绝!”   这一瞬,在场至少一两千人的脸上,都显露出惊慌之色。他们口诵的正气歌,开始夹含颤音,透体而出的浩气,也变得驳杂不纯。   堂中的童,林二位司业,还有那德雅居士方明与敬园先生孔修,不由互视了一眼,然后他们的神色,都开始白衰败。   此刻四人虽未像权顶天那样燃烧赤火,却都在以自身命元来维持局面,止住那空中青铜大印的溃散之势。   “这便是李遮天的‘势’,数十年间转战天下,所向无敌,斩敌数万凝聚的无上凶威。他也最擅以言语挑动瓦解人心。”   素心的身影,直接以三寸小人的形态,显现在李轩的肩膀上,她的面色苍白:“快逃——”   可素心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因她现,李轩周身上下的法器,都在着光辉,与盘亘此地的浩气,交相应合。   “你想做什么?”   这个家伙,怎么穿了这一身蕴养着浩然武意的法器?   “不能逃!”   李轩遥望着问心楼上的那个身影,目中现着异泽:“岂不闻两军阵前,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且这位如果真的游刃有余,不会用上这种方法来瓦解人心。”   素心哭笑不得:“人家只是懒得费力而已。”   “可我如现在逃了,还有什么脸面当这理学护法?”   李轩将神念放开,仔细感应辨识着:“放心,我也不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送死。我感觉得到,此间众儒生的壮烈之气还在,堂皇浩大,无人能当。只是权祭酒受条件所限,未能将之完全激,也没法将之合归为一。这一战,应该还有机会。”   素心不禁失笑,心想权祭酒做不到,那么你就能么?   “我记得素心你说过,我只要舍得元气,就可调用虞子与诸位前代护法,留存于问心铃中的护道之力?”   李轩没等素心的回复,就在袖中握住了‘文山印’,同时以意念问:“能做得到吧?小家伙?”   他与‘文山印’的器灵接触不多,可后者的回应则无比的激烈,整个印身,都在颤动不休。   素心微一愣神,注意到此刻李轩一身浩气,不但已化为纯金之色,更是如无止境的喷泉般冲涌出来。   他脑门上则像是写了四个大字——舍生取义! 第二四七章 一朝化龙风云起(五千字大章) 就在李轩筹备之际,这大堂当中再死两人。就如同之前,被一道漆黑的刀痕斩开,整个人断为两截。 这种近乎腰斩的杀人法,一时还无法让人死透,加上之前的两位,四人都出了凄厉的惨叫。使得堂内众多被动摇的学子,都更加的心慌意乱。 “你做不到的。”素心试图让李轩回心转意:“那可是刀魔李遮天!可别被这套法器给带歪了。” “先试试看吧!” 李轩长身立起,往堂中走了过去。 他想自己才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言辞,讥讽辩驳过在场的众多儒生,如果此刻什么都不做就逃遁,那还有脸做人? 此刻李遮天的刀意,已经再次冲凌至大堂之内,让李轩每走一步,都倍感艰难。周身上下都出气爆声响,便连那‘夔牛夜光甲’,都无法完全防御住那位刀魔的刀气。 堂中正勉力支撑的童林两位司业,还有那德雅居士方明与敬园先生孔修,都已注意到李轩站起来的身影。 四人眼中,都现出了疑惑之色,其中尤以方明与孔修为甚。 这个六道司的伏魔都尉,到底是要做什么?是想要逃遁?看起来又不太像。 如果不是李遮天的刀意重压,让他二人说话都异常困难,此刻他二人,必定会开口喝问。 权顶天则隐有预感,他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欣慰,还有着强烈的不安,担忧与无奈。 就在几人注目当中,李轩将一副卷轴展开,口中同时轻吟出声:“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那于少保手书的《石灰吟》,随着李轩的轻吟,一股浩烈之气从内冲出,护佑在李轩的体外,终将李遮天的刀意强行逼开。 而此刻的李轩,则直往堂外,往问心铃的方向行去。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文忠烈公的《过零丁洋》,在明经堂内一片的《正气歌》中,显得特立独行,可这两篇作品本就是出自同一人,出于同源。 李轩的吟诵声并未被压制,一身浩气反倒在这助推下显得更加的堂皇正大,神清气正。 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都没怎么在意他的举止,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到李轩的下一句出口:“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诗! 德雅居士方明不由侧目,往李轩的方向看了过去。 心想这诗,他可从没有听说过。 这不应该,这借物咏志的诗,无论是立意,还是气魄,可都不在于少保的《石灰吟》之下。 常理来说,以他方明的博学与过目不忘,不该没听说过才对。 更让他吃惊是,此刻李轩的体内,赫然冲起了一股与修为截然不符的恢弘浩气。 整个人又仿佛化身青竹,在李遮天的刀意凌迫下,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而此时李轩的脚步,已经加快,他踏出了明经堂的门槛。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又是一没听说过的诗词—— 德雅居士方明的瞳孔张了张,然后就现李轩的那一身金色浩气,开始显得内敛起来,却更加的坚韧有力,竟已冲凌到百丈之上,直接与权顶天封在八卦阵盘之外的黑色长刀正面接触。 而此时的李轩,竟是一步一字,每数十步,就是一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林,童二姓司业,还有那敬园先生孔修,此时也都忍不住,纷纷向李轩凝神注目。 “好一七绝,你们可知是何人做所?”孔修不顾李遮天的重压,好奇的出声询问。 而林,童二姓司业则懒得答话,看着李轩的背影,眼现惊喜之色。 “以前从未有过,可能就是出自这位都尉之手,这已是第三了,之前从未听说过。” 德雅居士方明看着外面:“敬身,你看看外面的贴经墙!” 敬身是孔修的字,他闻言侧目看过去,然后就现那贴经墙上的诸多纸张,此时竟都是莹莹生辉, 这个时候,也有越来越多的儒生现了李轩的身影。他们在李遮天刀意凌迫下苦苦支撑的同时,往李轩的方向侧目以视,神态或惊奇,或震撼,或是错愕。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第四了,都是你自己做的?”李轩肩上的素心,正以万分惊奇的目光,侧身看着李轩。 可惜她不通晓现代词汇,否则这刻一定是‘我艹艹艹艹’,心里疯狂的长草。 “你倒确实文气斐然,这些咏志诗都可成千古名篇,可以与你的一身浩气相得益彰。未来融在神魄之内,你这一身浩气定可镇压万古。可你现在的修为太弱,还不是刀魔的对手,换成权顶天还差不多。” 李轩却没理会素心的话,他继续往前走。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随着李轩的吟唱声,堂中众多凝神倾听的国子监生,都是心肠澎拜! 尤其当李轩咏到最后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句,许多人都是头皮麻,一股壮烈之气自胸中勃。 道路何等艰难!何等艰难!歧路纷杂,真正的大道究竟在哪边?相信总有一天,能乘长风破万里浪;高高挂起云帆,在沧海中勇往直前! 轰! 这一刻,五千国子监生帖在经墙上的那些咏志诗都是浩气勃,与李轩周身的金色气柱,辉煌响应。 “嗯?” 这一刻,问心楼顶的李遮天也被惊动,他往李轩方向侧目以视。只因这刻,李轩已经完全代替了权顶天的八卦紫金盘,以他的精纯气柱,撑住了李遮天的遮天刀意。 这使得权顶天有了些许余力,援救他的学生,将李遮天斩入殿中的两道黑色刀光强行轰散。 而此刻堂中的众多国子监生,还有包括方明与孔修在内的几位大儒,都精神振奋。 “诸君!且回想尔等的初心,想想你们习文练武的志向为何!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还是碧血挥洒就丹青,扫尽天下不平事!” 那是‘国子监丞’沈江,他在堂中大声咆哮,面目近乎狰狞:“读正气歌,给我大声一点!” 堂中无论是王静,龙睿,还是甄焕斗与他的两个师弟,都开始以近乎咆哮的声音,诵读着正气歌。 有些已喊破了嗓子,可那浩气却更精纯辉煌,不减分毫;许多人也完全忘记了对李遮天的恐惧,体内只有一身热血澎拜。 而李轩的又一咏志之诗,则更增其势!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瞬时间,那数千人汇聚在一起的金色气芒已摇山撼岳,使整片大地都震晃不已。 “这又是何人?一个修为四重楼的伏魔都尉?”李遮天唇角微扬,目中现出了些许的兴致。 “看来今日的国子监之行,会稍微有一点惊喜。然则此地已万马齐喑,你一介小小都尉,也敢在我面前放声嚎歌,不怕我宰了你吗?” 就在这刻,那悬在高空上的巨大黑刀,忽然坠下了一道黑色光影,就如雷电一般的蜿蜒而下,朝着李轩的头顶轰击而下。 不过这足以斩杀第四门高手的光影,并未能伤到李轩。只因一张长卷轴忽然伸展出来,那赫然是文忠烈公手书的《正气歌》正本,就宛如一层金色甲胄般的护在李轩的身周。 此时的权顶天也是探手一指,使一张紫金八卦图覆盖于李轩身外,与《正气歌》卷轴内外结合,抵御李遮天那一道道穿飞而至,要将李轩斩灭撕碎的酷烈刀气。 童林二人此刻则都解下腰上的‘国子监司业’的官印,直接丢了出去,在浩气的作用下化作磨盘大小,拱卫于李轩的后方 而李轩也抬起了头,次与问心楼顶的李遮天对视。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随着李轩这隐含杀伐之意的七言绝律道出,堂内几乎所有的儒生都是热血磅礴,脑海之内,似有什么东西爆炸。 而李轩的浩气,不但已通体化成赤金之色,隐隐化为刀斧之形。更是含着酷烈战意,苍茫杀气,冲凌于云霄之上,似欲将那遮蔽高空的乌云,都强行冲开。 “刑天舞干戚?”李遮天‘呵’了一声,语含不屑:“希望你真能有刑天之志!你这般精纯的浩气,这般的精神意志,都是让我不忍杀你了。然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这刻李轩的七窍中,蓦然鲜血喷洒,脑仁中则剧痛难当。这是李遮天以他的精神意志化为刀锋,直接就斩入他的元神意海之内,几乎将他的精神意念斩为粉碎。 幸运的是,他的脑海里面还有一个红衣,那滔天的红丝,漫卷的飘带,为李轩抵挡住了大半的神念冲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王,不肯过江东!” 李轩的目光赤红,含着决死之意继续往前,他的周身上下不断的出阵阵气爆声响。强顶着李遮天的滔天刀意,走向了问心楼。 “轩郎?” 一百步外,望见这一幕的薛云柔已经失去理智,她拼命的想要跑过去,却被江含韵紧紧的扯住。 后者黑白分明的眸中则是异泽闪烁,闪现着复杂之意。 ——那个家伙,竟比自己梦中最英勇,最磊落,最豪迈模样的他,还要更出色得多! 旁边的江夫人,则是眼神惊悸之余,又含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与赞赏:“不愧是小轩!这般的文才,这般的浩气,这般的英雄,世间何人能及?” 她想这个世界的男子,除了眼前的这孩子之外,还有谁能配得上她家的含韵呢? 而问心楼顶的李遮天,此刻竟暂时收住了抓向那问心铃的手:“你让我更惊喜了!” 他背负着手,俯视着李轩:“还能继续吗?” 这一刻,他对李轩凌加过去的刀意,增强了近乎一倍! 此时李轩的脖颈,则是青筋毕露。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虽非诗赋,可那雄心壮志与勇猛烈气却是溢于言表。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轰! 空中的那漩涡乌云,此刻竟然真被李轩的磅礴浩气冲开一线。被遮蔽的星光与月亮,都开始显现。 “锵!” 李遮天悬挂于腰间的长刀出鞘,摇指着距离问心铃已经不到百步的李轩:“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我李遮天自身登天位以来,可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对一个四重楼的武修出刀。” 他没有将长刀斩下,而高空中的那把饱含虚无之意的黑色长刀,却蓦地下沉千尺,使得国子监,甚至正雨花台的地面,也在寸寸裂开。 “你今日如能登上这问心楼,便算我输,从此再不动这问心铃,也不伤国子监一草一木。” 李轩此时却将双手放在眼前,现自己的肌肤上,赫然已溢出一点点微小的血珠。这是因他的毛细血管在重压下大量破裂,血液被从肌肤上的裂痕,甚至是汗腺中逼出。 而此时在他的后面,明经堂内的众人,都纷纷看着李轩的背影。 心想这位都尉大人能做到吗?在李遮天的魔刀凌迫之下登楼。 可所有国子监生知道,他们这次是无能为力的。此刻众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们最大的声音,用呐喊,甚至咆哮的方式,高唱那正气歌的诗文。 “你还真够厉害的。”素心看着李轩一阵失神:“当初半步天位的薛岳,可都没能够让他拔刀!他伤得也比你重多了。” 在用佩服的语气说话之后,她的声音就是一转:“动用文山印吧!你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好的了。动用文山印,加上问心铃内的护道之力,已经可以将李遮天逼走!没必要再增加伤势。小文山现在都快按捺不住了,你让它激情澎拜!” “让它给我忍着!还不到时候。”李轩却手按着长刀,不在乎的笑了笑:“如果只是将他逼走,岂非是让他小觑了我这理学护法?让他小瞧了儒门与理学的众多先贤?小视了此间众多心怀壮志的国子监生?” “你——”素心不敢置信把双眼圆瞪。 这个家伙,他竟不满足于将纵横天下几近无敌的李遮天逼走? 而此时的李轩,竟是跨空而起。 他明明是脚踏着虚空,可脚下却仿佛是有着楼梯,托着他往上空走。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这一诗道出,李轩已经站到了与问心楼第五层平行的位置。 “下去!” 李遮天的眸中滋生出雷霆光泽,袍袖一甩,在楼顶往外踏前一步,将凌厉的刀势刀意,遥锁着李轩。 而李遮天身下的整座问心楼,也在滋生裂痕。 可李轩的身躯,也如他所愿的往下一沉,仿佛重石般坠落。 此刻所有望见这一幕的人,都生出了惊悸之意。让他们放松下来的是,李轩在坠到离地三丈时,又稳住了身影。 而此时他则猛咬住牙关,豪迈而饱怀壮烈之气的声音,回荡四方! “独立寒秋,大江东去,八卦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明经堂内,龙睿只觉自己的脑门一炸。本就澎拜的激情热血,仿佛要撕开了他胸膛。 他以为只有自己如此,可当龙睿环目四顾,却现哪怕最冷静自持的王静,也是面色涨红,狰狞失态的随着众人长啸嘶嚎! 这一刻,五千余人的浩气赫然汇卷如龙,咆哮而上。在空中轰开了黑色云团,轰开了遮天刀气,使得月亮,星辰,终于展现人前。 问心楼前的李轩,则一步步往上。他的身影,他的浩气,也正将李遮天的刀意,刀势,粉碎,击溃。以沛不可挡之势往上攀登着。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最后一句道出之刻,李轩的身影已经与李遮天平齐对视。 两人隔着五丈距离对视了一眼,然后李轩先往那楼沿踏出一步。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轰! 李遮天的长刀,蓦然如银练般劈向了李轩;与此同时,李轩袖中的文山印,也携带着它积蓄已久的无尽浩气,裹挟着所有二十七位理学护法与朱子的护道之力,翻飞而出。 那文山印下,半空之中,赫然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理’字! 第二四八章 谁主沉浮(为盟主Weirdo丶九月加更!)   紫禁城内,登上了洪武门的虞见济,正立在墙头放目远望,看着雨花台方向悬浮的一大六小,七把虚无黑刀,还有那已遮蔽了小半个南京城的漩涡云团。   他的眼中,则满满都是惑然之意:“伏龙先生,你明明是为李遮天而来,为何这次却坐视旁观?”   “我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殿下你的安危而来。”   赫连符伏龙背负着手,面色清冷:“除非是确保能够重创,或者杀死那位刀魔,否则贸然的出手毫无意义。那只会将李遮天的目光,吸引到殿下你身上,也就是所谓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虞见济蹙了蹙眉:“可此人已经数次展露对朝廷的敌意,前次林紫阳之乱,此人就曾出现于诚意伯府门前。”   “这刀魔诚为天下公敌,朝廷大害。”赫连伏龙点了点头:“可从目前六道司调查的结果来看,此人直接参与建灵遗党谋反案的可能性不大。当日他阻拦诚意伯,更多是为昔日的私人恩怨。   在解决那些建灵帝余孽之前,你我没必要贸然招惹这一强敌。殿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参拜孝陵,然后回京受封太子,而非是为其它无关紧要的小事耽搁,平添风险。”   “可就真没办法吗?”虞见济的眉头微蹙,语声凝冷:“只要将李遮天惊走即可,问心铃这件理学的护道之器非常紧要。自从李遮天将此物损毁,二十年来众多伪儒腐儒充塞朝堂。”   “我现在不能受伤。”   赫连伏龙避开了虞见济那满含期待的视线:“废立太子,就决于数月之后的一役。陛下虽已取得于少保的谅解,可内阁当中的几位,依旧心向太子与上皇。尤其是三元及第的商相公,论浩然正气,这位或逊色于少保一筹,可若论儒学修为,在儒门的影响力,却都胜过于少保。而上皇生母孙太后在朝中,在宫内,也是根基深厚。”   虞见济还是不甘:“孤可将南京御营数万兵马的掌控权,都交予伏龙先生。”   “以大军之势压人吗?”赫连伏龙摇着头:“李遮天此人无法无天,从不将朝廷权威放在眼中。这十数年来他杀人无算,所向无敌,再无一场败绩,由此积蓄起了极其可怕的刀势,足以对抗万军。   所以这南京御营其实帮不到我什么,反倒是个累赘。要想杀他,除非是有人能够破去他的无敌神话,可当世之中,除了于少保——”   就在这一刻,赫连伏龙的语声忽然顿住。他抬着头,带着几分惊奇,几分错愕的看着远方,那冲破乌云,梗塞于天地之间的赤金气柱。   “这是?权顶天他竟有此等能为?不对,这不是他!”   接下来他未等虞见济开口,就已翔空而起,宛如一条腾飞而起的矫健巨龙,向雨花台方向飞掠而去。   “伏龙先生不是不打算出手吗?”站在二人附近,一直倾听的长乐公主,有些不解的看着赫连伏龙的身影。   虞见济则遥望着那几乎将蔽月乌云,遮天黑刀轰碎,摇撼星河,蟠天际地的纯金气柱,眼神惊奇振奋:“这是有人在国子监,破了~不对,还不能这么说,可最少是抵御住了李遮天的无敌刀势。来人!给我去雨花台,将那边的情形打探报来。孤要知道,到底是何人出的手?究竟是哪一位大儒?”   ※※※※   雨花台,国子监外院,当李轩的文山印翻出,并由上而下的压落,正面硬撼那李遮天的刀芒刀意。他们身下的这座问心楼,就在那磅礴罡力的宣泄冲击下轰然垮塌。   可这刻更令明法堂所有国子监生震撼的,却是那‘文山印’本身。   “那是,文山印?”   “是虞子的遗物,可这件圣器,历代以来不都是护法大人执掌吗?”   “不对!你们应该听说过吧?当日闯问心楼的,是一位六道司的伏魔游徼?”   “他就是当代的名教仲裁?我~服气!”   王静与龙睿不禁对视了一眼,心绪间都是波澜起伏。他二人对修复问心铃的那位,一直都敬仰不已。   却不意这位护法,竟然就是李轩。   ‘江左表率’甄焕斗则是眼现释然之色,他想怪不得,这位都尉大人,会是如此的惊才绝艳。   而他的两个师弟,先是一阵呆若木鸡,随后就朝对面的王静与龙睿怒目以视。   这两人,竟然去找来了当代理学护法为其助拳,真是不当人子,猥琐到了极点!   堂中的敬园先生孔修,则不敢置信的怒目圆睁:“这个小子,他便是这一代的理学护法,名教仲裁?一个六道司的武夫?这岂非,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那童,林二位司业,都是冷冷斜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德雅居士方明则是目光灼然,望着悬踏于半空的李轩。   “敬身慎言!以这位李都尉的才德,他如何就做不得理学护法?一夜之间,十以咏志为主题的千古名篇,你我可能做得到?可叹,天下十斗之才,此人怕是独据八斗。”   童司业则是一声冷笑:“就以今日李都尉以羸弱之躯,力抗刀魔,护我儒门脸面,理学圣器之举,这天下间的儒人,都该礼敬三分!”   孔修却早已哑然无声,其实他方才话出之刻就已知不妥。   “还是少议论些吧。”林司业满脸涨红的插言:“李遮天的无敌刀势已衰,我等正该全心用力,助护法大人破了他的刀势才是。这些闲话,日后再说!”   而此时问心楼的废墟之上,李遮天已无所不用其极。他的长刀一瞬千击,带着虚无之力,暗黑雷霆,持续不停的斩击在文山印与李轩的周身上下。   使文山印悬在高空,迟迟都无法落下,也令李轩体外,不断的爆出罡风气浪,刀芒火花。   “给我死!”   李遮天的元神亦是凝聚成刀,朝着李轩的神识意海当中轰击,狂斩,搅拌!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李轩那还属于凡人层面的元神,轰碎成渣。   李轩则对李遮天刀势全不做理会,他只全力以赴,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于那‘文山印’中,并将虞子等人遗留的护道之力引导出来,使文山印下的那个‘理’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厚重。   如论武道刀法,技巧的运用,李遮天胜他千倍!   可李轩相信,亚圣虞子的护道之力,理学历代九名天位护法,十八位准天位大儒遗留之力,还有五位当世大儒,五千位身怀壮志豪情的国子监生,以及这汇聚南直隶文气,江南文人之望的国子监,会抵御不住这位刀魔!   李遮天斩入到他元神内的神念意志,自有红衣帮他抵御。   源自于刀魔的虚无刀芒,则有《正气歌》与《石灰吟》卷轴,还有权顶天等人代为防御。   李轩此刻需要做的,就只是以理学护法的身份,将这些力量最大程度的引导出来,并将之糅合在一起,将李遮天的刀势,刀意,刀芒压垮,压碎!   “你这是?”   素心有些吃惊的看着李轩:“借势而为,你这人可真聪明——”   她现李轩,可不仅仅是在压制李遮天!   他在抗击刀魔的同时,也正借助李遮天的强横念压,还有数千儒子的力量,将方才吟唱的十咏志名篇,都强行篆刻入自己的元神之内。   需知人的灵魂当中,是没有骨骼血肉的。而儒门历代的修行之法。都是将圣人遗下的含有大道至理的经文作为骨骼血肉,填充到元神之内。   所以历代儒修的神魄之力额外的强大坚固,甚至无需法术武道之助,就可拥有撼天动地的神威。   可要将经文篆刻到神魄当中,却需要日日诵读经文,理解圣人的微言大义才能办到。   这时候的李轩,却是借势而为,将这十文气斐然,甚至勾动着天地伟力的千古名篇,刻印入自己的神魄当中,以节省数年的水磨之功。   这家伙的命元是在动用文山印的过程中快损耗,一身伤势也在李遮天的刀力轰击下不断的加重,可他的神魄却在持续不断的增长壮大着,那一身浩气有了骨架支撑,就不仅仅只是精纯而已。   而李轩强大了数倍的浩气,也从文山印与问心铃中,调度出了更多的护道之力!   二人在高空中僵持近刻,李轩竟已借势将最后一个‘理’刻入到自己元神深处。   他没有完全遵循虞子之道,这个理固然是道理的‘理’,天理的‘理’,事理的‘理’、真理的‘理’,原理的‘理’,却有着李轩对世界,对人生,对道德等等的独特认知。   “未来我李轩如能成道——”   李轩与李遮天那含着绝世凶意的眼睛对视着,竟是眸光凌厉,毫不相让:“今日与你刀魔之战对我裨益莫大!”   这一瞬,李遮天的口中不禁溢出鲜血。   他的伤势其实不重,只需一个回气就可恢复如初,可这是一个极不好的信号。   李轩调度出来的力量,已经过了他的承载极限。   而此时的李遮天,更已感觉到整个南京城,无数强横高手的蠢蠢欲动。甚至在这雨花台外,就有数位高手潜伏,等待。   他最后看了一眼李轩,眸中有着痛恨,不甘,还有着几许激赏之色。   然后毫不犹豫,从这国子监外院抽身撤离,尽管他知这一退,意味着十二年无敌神话的破灭。   “想不到,你李遮天竟然也有今日,成为他人攀登大道的踏脚石?”   就在这刻,一杆寒意冷冽的长枪自虚空中洞穿而至,其势宛如螭龙,洞穿入李遮天的体内。   后者早有所料,在李轩‘文山印’的重压下,这位很平静的将躯体稍稍一让,避开了所有的要害。   ——哪怕是对于天位来说,心脑二处也依然是能不伤,就尽量不伤的部位。   而此时又有一个缠满了黑气与毁灭之力的手掌,轰击而至。   大绝灭掌!仇千秋?   李遮天冷笑,他奋起余力,以自己左手抵御,然后整个左手小臂上的血肉,都在绝灭之力的冲击下碎散纷离。   此时更有一杆含蕴冰雷之力的大戟,由虚空怒斩而下,在他的左肩,轰击出一个惊人的伤口。   ——这是冰雷神戟江云旗!   而此时尾随在后的,还有两名伪天位,不下于九位的第四门。   可李遮天都不在意,他的眸光里,就只有李轩。   后者正裹挟无量浩气,雷光电火,阴寒冰煞,朝着他一刀斩出。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二四九章 一举成名天下知 李轩的运刀之法,在围攻李遮天的诸人当中堪称拙劣。可他依旧是所有人中无可置疑的核心主力。虞子,前代护法,国子监生,五位大儒的力量,此时不但汇聚在他的身上,且更加的凝聚,更加的精纯,也更加的强大。 众人士气高涨,声同气合,一方面大幅度减轻了李轩糅合它们所需的心力,一方面则继续推高了浩气的强度。 尤其‘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一句,李轩感悟太祖的豪情壮志,恢弘意境,将之刻入自身的神念当中。 儒门浩气没有武意之说,也没韵,势,意,魄,魂,神之分,可李轩这一刀结合浩气劈出,却自然而然的拥有着最强大的武道意境。 这苍茫大地的盛衰兴废,由谁来决定主宰呢? 李轩也能够感觉到,明经堂五千儒子的壮志勃! “轰!” 李遮天用于遮挡李轩刀光的盾状法器,此时竟被李轩劈飞了出去。那刀光余势则穿透而入,在李遮天的胸前劈出了一道惊人的创口。 这位刀魔面不改色,接下来他一个呼吸,身上的伤势就痊愈大半了,其中就包括被仇千秋轰散了血肉的手臂。 唯独两个伤势,没能够完全复原。 一个是被赫连伏龙长枪穿刺出来的伤口,一个是被李轩劈出的刀痕。 那武道真意与浩气盘桓在内,让他无法驱逐。 而接下来,李轩又连斩三刀。几乎每一刀,都能在李遮天身上斩出血痕。尤其第四刀时,竟隐隐有令地面6沉,碎灭群山之势。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十千古名篇,加上一对联,其中每一篇,都意味着一种,甚至是三到四种极盛时可镇压千古的强横刀意,可以衍展出对应的招法。 不同于李轩前世,这个世界的文字本身,就有着非凡的力量。 而这些刀意,李轩目前虽只能施展出雏形,也还是可怕非常! 它们随着李轩的浩气攻入到李遮天的体内,在他的伤口中潜伏,滋长,同时也在疯狂的破坏着。 而就在这位刀魔已经浑身血痕累累之际,这位竟是笑了起来:“好一个墙倒众人推,李某领教了。今日之恩,容我后报——” 这个时候,李轩才现他们的战场,竟已经远离雨花台,往南蔓延到将军山地域。 那五千国子监生虽还是源源不断的,将他们的磅礴浩气支援过来,可随着距离的拉开,这股浩气的强度已经大不如前。 就连文山印中的护道之力,此刻也开始衰减。 轰! 高空之中,那依旧悬浮于雨花台上方的六口虚无之刀忽然爆裂。爆散出无数强横刀气,就如流星雨一般被李遮天遥引过来,将周围的所有第四门,甚至还有那几位伪天位,都全数迫开。 即便赫连伏龙,也被这些刀气牵制住了部分力量。 “当代理学护法李轩!你的名字,李某也记下了!” 此时李遮天竟是将身影化成一口黑刀,如光如电般,直往南面高空中横飞而去。 李轩作为核心主力,也被成千上万的碎散刀气冲击轰打,身影几乎被其淹没。 他毫不犹豫,蓦地一刀拔空而起,在这一刻,竟是短暂的做到了人刀合一的地步。 这一刀出,李轩用的是‘不畏浮云遮望眼’的刀势意境,竟将那漫天刀气完全无视。以辉煌浩气凝聚刀芒,横贯三百丈云空。 李遮天化成的黑刀,被李轩的刀芒与赫连伏龙联手轰击,顿时间一阵剧烈晃动,几乎就栽落地面。可随后那黑刀就稳定下来,继续横飞而去,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轩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遥遥看着李遮天消失的方位。 方才他已是全力以赴,可还是没能够将这位刀魔留下。 “已经很不错了,他这身伤,一年之内,都别想好熨帖。” 此时赫连伏龙已虚空停顿在李轩的身侧,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关键是你这一战,破了他的无敌刀势,从此这位刀魔就再非不可制。还有他的刀威刀意,以后能保存七成就算很不错了。 你父亲诚意伯现在就能够与他分庭抗礼,还有效力于朝廷的众多第四门高手,只要一枚领兵的虎符,也能与他抗衡。” 他现在对不久前答应二皇子给李轩灌顶一事,感到很愉悦,甚至是引以为荣。 此子未来不死,这天下必有其一席之地! 其余参与围攻的第四门,还有准天位,则要么是南京勋贵出身,是李轩的长辈,要么是与他不熟,这个时候就没凑过来,他们或是遥遥抱拳一礼,或是大声称赞。 “轩侄你这次真是干得漂亮!” “果然虎父无犬子!代我给你父亲问好。” “呸!李承基那鸟人他算是什么虎父,应该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虎父一说也不算错,他生孩子的本事可厉害了,比你比我都强。” “幸哉!我南京武门,又将多一位擎天巨柱!” “不意李遮天十二年来败,竟是出于一位年纪不到二十的孺子之手,老夫佩服!” “多谢都尉大人,今日让洒家出了一口恶气!这份人情,洒家记下了。日后如有事需要帮忙,可到太平府寻我戚恶虎。” “期待都尉大人未来武凌天下之日!” 其中只有乐氏夫妇两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江云旗则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就往国子监方向遁飞过去。 李轩站在空中一一抱拳应付,神态谦谦有礼,就如温玉君子。 等到所有人都纷纷离去,仇千秋也来到了他身边。 这位看李轩的目光,又与其他人不同,眼里既有欣慰,也有担忧,还有着余悸恼怒,以及对某人的羡慕。 最终他阴恻恻的说道:“好得很嘛!当代理学护法李谦之,果然是义薄云天,气贯长虹。可我若是那位刀魔,都不等养好伤,第一个要宰的,就是你李谦之。” 仇千秋犹记得自己不久前赶至国子监外,现在国子监挺身而出对抗刀魔的,竟是他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侄儿时,他的心跳竟差点为之停顿。 他次感觉刘氏的看法极有道理。这孩子自从‘浪子回头’之后,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惹得事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以前那些事,他都可兜得住,可这一次,却出了他仇千秋的能力之外——这孩子,如今竟连李遮天都敢招惹。 李轩的脸也微微一白,眼神有点闪烁。 他出手之前倒是想到了这一后果,也不想这么早就丢掉性命,都还没跟薛仙子滚床单呢!这小命当然得珍惜。 可关键是这‘舍生取义’之心一起,自己就压制不住啊。体内热血一燃,就忘了自己是谁。 他想回头有了钱,一定得把自己身上的这套法器全都换掉。 “老仇你别吓他!”赫连伏龙莞尔一笑,安慰着李轩:“放心,这可能性几乎没有,需知到了天位这一境界,如果还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就必须拥有极端强大的意志,信念,气势。而那位刀魔修行的功法,虽然在蓄势方面是一等一的强大,可对心性的要求也更加苛刻。 而这一战,定将是李遮天克服不了的心障。如果他对你动手,那么这一辈子,都别想突破中天位。除非是某一天,李遮天能够在自认公平的情况下,将你击败。而在这之前,他会是这天底下最不想你出事的人。谁想杀你,都会是他李遮天的死敌。” 李轩眉毛一扬,心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那早知如此,他刚才就该手下留情,把李遮天伤得轻一点。这样强大的护身符,怎么能让他休那么久的伤假? 仇千秋闻言很无奈,他就是想吓唬一下这个侄儿,免得后者舍身成瘾,最终真把性命给丢了。 这赫连伏龙却不识得眼色,当即就把他的话拆穿。 “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从此之后他会一直盯着你,虽然不会取你性命,却会穷尽一切手段,为你们日后的那一战留下伏笔。” 仇千秋一声冷哼,也遁空离去了:“事了之后尽快回一趟朱雀堂,将今日国子监之战的前后经过,都汇报清楚。” 赫连伏龙也再次拍了拍李轩的肩:“以后在冰法上有什么疑难,尽可来寻我。你父亲也是冰法上的高手,可我自信我的螭龙之道,应该是胜过他一筹的。” 李轩心想这位何止是胜出一筹?他父亲的‘天位’,是靠龙王们的赏脸。可赫连伏龙,却是货真价实的天位。 等到赫连伏龙也遁空飞走,李轩就感觉自己在空中站不稳当了。 李遮天这个强敌已被重伤逼退,国子监生们的热血激情就维持不下去了,浩然正气的水准大幅下降。 李轩忙把身形下降到距离地面三尺的高度,往国子监的方向返回。他知道今日这件事还没了结,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人。 而就在他返回国子监外院的明经堂时,此间的众多儒生,甚至包括权顶天在内,众人都朝着他齐齐一拜。 “吾等诸生,参见护法大人。” “吾等谢大人对我国子监的维护之恩,护道之德!” 第二五零章 水晶宫波澜再起   半刻之后,李轩与国子监祭酒权顶天一起,端坐于明经堂的堂上。   如今这座殿堂虽已被掀了屋顶,只余四壁,可这里的气氛,却比之先前还要更庄重肃穆,还要更群情振奋。   李轩被堂下众多炽热,敬服,甚至是钦佩的目光看着,心里多少是有点尴尬不自在的。   他现在不但得给五位大儒做仲裁,还是这五千国子监生们敬慕的对象。   一个平常人突然就成了儒门领袖,一时间是肯定没法适应的。   不过他面上却一点声色不露,语声温和的询问旁边的德雅居士方明:“我听你们辩论,伊川先生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候,前面是有说过‘只是后世怕寒饿死’这句话吧?”   “是!”   方明其实已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毕竟这位是虞子认可的护道之人,那还不是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李轩的下一句,还是让他面色微凝,慎重了起来:“我记得管子有一句话,叫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不知诸位以为如何?是否认可这一句?”   “语出《管子·牧民》。”方明微微颔,然后凝思着道:“管子的一些学说,圣人也是很推崇的。这两句话,我认为极有道理。”   李轩就继续笑问:“那么敢问二位,当今之世,能否称得上是仓廪实,衣食足呢?”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土地虽然亩产较高,他母亲名下的那些上等水田,亩产可以达到八石;而北方的小麦,据说亩产也能有四石左右。   可这个世界的人口更多,还有妖魔作乱,使得许多偏远土地都得不到有效开,田地与人口都集中于城市附近。而六道司的存在,固然守护住了世人的安全,却也让小民们背上了更多的赋税。   所以底层百姓的生活,其实非常辛苦。   “所以这就是虞子与伊川先生说的不得已了。”   李轩笑着说:“要让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小民们,遵守君子的道德,礼法与气节,这岂非是缘木求鱼吗?我认为我等儒人应该更多精力,用在‘治平’上。如果国家太平,世人也温饱无忧,那么这‘教化’,岂非也是水到渠成?”   就他所知,他那个时代逐渐富裕起来的人们,在道德水准上确实在逐年提升。可至于礼教——啧啧,温饱之后,这人心哪里还能管得住?   不是还有句话吗?叫做饱暖思yin欲。   不过他这些话,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   而就在众人都陷入深思之际,李轩又说道:“还有利义之辨,与理欲之争。前者我不太清楚,可我刚才听权祭酒说,《易经》有云“利者,义之和也”,虞子也曾说‘义之和处便是利’,可知虞子的眼中的义利是彼此联系,不可分割的。至于理欲之辨,我更不清楚了。不过——”   他语音一顿,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多监声:“我认为‘存天理,灭人欲’这一句的意思,绝非是认为理与欲是对立。众所周知‘问心铃’这件圣器,就来自于一千二百年前炼心宗。   据说此宗的修行之要,就是灭除自身的情感**,所以行事残忍之至,最终为虞子亲手剪灭。可见人欲这东西,也不能被视为洪水猛兽。人如果只有道理,只按照‘礼’来行事,而没有了自身的**,那应该也算不上是人吧?”   敬园先生孔修此时就如吃了苍蝇般的难受,他心想这‘利义之辨,理欲之争’哪有李轩说的这么简单?   可这位是理学的护道之人,他认可的道理,别人很难加以辩驳。除非是虞子再生,或者先代众多护法重现人世。   那童司业见这二人都被李轩的道理‘说服’,不禁得意的笑着:“护法大人之言极有道理,诚为虞子真意,想必二位也是认可的吧?既是如此,那么我国子监最后‘书’试,也不该有任何争议,不知二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敬园先生孔修心有不甘,可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明的面色,则是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平静。   而就在童司业准备一锤定音的时候,下面却有一位国子监生站起道:“司业大人,学生不服!”   于是众人的视线,都纷纷眼含错愕的看着过去,童司业也往那人侧目以视。现那正是南京礼部左侍郎的弟子奚汉卿,这位竟是面色涨红,义愤填膺:“龙睿与王静这两个家伙,他们竟然邀请我名教仲裁来参与‘数’试,这简直就是欺负人!所以学生认为这次考试不公。”   他语音未落,在场众人就‘哗’的一阵嗡鸣。在场至少数百道视线,都往龙睿与王静二人看了过去。   都想这何止是不公,简直就是作弊啊!   其中脸皮较厚的龙睿还好,只是稍觉尴尬,王静则是忍不住面皮微抽,脸皮涨红的起身抱拳:“学生可以起誓,我二人事前并不知都尉大人是理学护法的身份。”   他此言道出,众人义愤的眼神才稍稍平息。对于王静的人品,众人还是信服的。   李轩也微微颔:“他二人的确不知,可这应该不算违规吧?”   他泰然自若,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个?”   童司业感觉头疼:“的确不算违规,之前定的规矩,也没说不能邀请护法大人参与——”   当时他们是以为,南京城内的名儒大儒们,都会爱惜羽毛颜面,没可能直接下场参与这种小辈的争夺,所以他们没在邀请对象上做规定。   不过童司业话没说完,权顶天就手捻着胡须插言:“那就再试一场!依旧是时文制艺,之前成绩入进入前百的都可以参与。这次就以论语中‘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这一句为题,择其优者参与孝陵祭祀。”   于是在场的几位大儒,都不由向权顶天侧目以视。心想这位可真是狡猾,谁不知他这两个弟子,在数算上是苦手?   权顶天这一句,却是将他的弟子直接圈入了进去,避开了二人的短项,其回护之意昭然若揭。   可既然其他监生也保留了机会,众人也就没有兴致与他争辩。   而就在诸事落定之后,众多儒生却依旧在这明经堂恋栈不去。   今日李轩一夜十千古名篇,又重伤刀魔李遮天的壮举,是必将震撼天下与整个儒门的。   甚至哪怕是放在数百年后,这也将是脍灸人口的儒门典故。   作为这场盛事的参与者,众人哪怕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也依然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己。   权顶天最果断直接,他当即就将一张卷轴递了过来:“请护法大人盖个印章。”   李轩打开卷轴扫了一眼,现里面写的正是那十诗词,前面的题跋则是《逐李遮天咏志诗九,并沁园春一阕,对联一副》。   权顶天的字极好,铁画银钩,笔酣墨饱,气势十足,与这些诗词相得益彰,让李轩自惭形秽。   他就不知这位,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   李轩哑然失笑,从袖里面拿出自己的印章,在上面盖了下去。   这位祭酒倒也知道他的根底,只让他盖印,没让他落款。   旁边的方明与孔修四人见状,不禁都对权顶天怒目以视。   平日里这几位大儒,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此刻却是毫不掩饰他们眼里的艳羡之意。   权顶天这副卷轴。不但将十千古名篇收录其中,更将国子监现场残余的真意与浩气收拢其中,使之具有强横伟力。   不过有权顶天这个朱玉在前,四人也就有样学样,都是现场挥毫,写下了诗词之后让李轩盖章。   周围的国子监生,也随后围拢过来,人山人海般的簇拥在李轩的周围。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权顶天这几位的条件,随身带着空间法器,可以取用纸笔。于是便现场取材,将整个明法堂拆得精光,然后各自将木板分了,写下诗词让李轩盖上印章。   而李轩虽然盖章盖得手臂软,却全程都乐在其中,来之不拒。   这固然是因这种大明星般的待遇让他感觉新奇得意,可李轩自身的小心机,也是让他乐此不疲的缘由之一。   他知道今日之后,这五千亲身参与此战的国子监生,将会是他在儒门最忠实的拥趸,也会是他这个理学护法的权威基石。   一个印章换取这些人的拥戴,这笔生意可说是再划算不过了。   以至于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李轩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而等到他在权顶天等人亲自送行下,出了国子监外院的门,就第一时间望见了薛云柔的身影。   此时少女看他的眼神,竟是炽热到能将铁石融化,内中有欣喜,有担忧,有感激,有钦佩,也有着崇拜。   李轩看了之后,当即心神一振,忖道今晚可能还还有戏,什么二垒,三垒,本垒都很有希望。   而就在李轩迈步往薛云柔走过去的时候,他却忽然皱眉,口中蓦地一口鲜血吐出。然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与虚弱,开始侵袭着李轩的身体,让他只觉天旋地转。一阵晕迷。   而就在薛云柔大惊失色之机,不远处的江夫人,却是在担忧之余心生一计,她当即猛一甩袖:“含韵!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小轩带回医馆,让你父亲出手诊治?” 第二五一章 江母妙计安天下   江含韵没有多想,她一手托起了脑袋晕晕沉沉的李轩,就往江氏医馆的方向御空飞行。   可飞到半路,她又听江夫人喊道:“不对,你父亲现在应该是在家里,我记得他刚才说是要回家修行。”   后面的薛云柔感觉不太对劲,可这个时候,自然是寻姑父江云旗出手为李轩诊治最妥当。   她倒是有心从江含韵手里把李轩接过来,却一直追不上。   此时已逐渐恢复意识的李轩,则心里饱含不甘,心想我的二垒,三垒与本垒呢?   我真没事的,给我喂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我还能够再战!   可那萦绕全身的虚弱感与晕沉感,却让他说不出话。   等到众人到了江宅,江云旗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他是接到了江母与权顶天飞符传书,得知了李轩晕迷一事。   等到他在大堂内,给李轩搭了脉,就眉头微蹙,陷入深思。   “情况怎么样?”   跟过来的权顶天,忧心忡忡的问着:“还请江兄明言,无论是需要什么样的灵丹妙药,都由我国子监一力承担。”   这人是他亲自邀请到国子监,又是为理学道统,名教尊严出的事,他这个国子监祭酒自然是要担起责任。   “麻烦呐,麻烦——”   江云旗一边继续沉吟着,一边偷眼看自家夫人的脸色,之后他就望着门口,依旧是拧着眉,一脸的为难之意。   就在众人心绪一沉,更觉忧心如焚,逐渐不耐的时候。诚意伯夫人刘氏带着冷雨柔,匆匆走入了进来。   江云旗这才眉头一舒,肃容开口道:“这是命元催过度所致,还有李遮天攻入他体内的刀意作祟。那虽然只是些许刀意的余韵,可毕竟是出自天位之手,非同小可,尤其那位的虚无之刀,最是阴毒不过,后力十足。此外他体内还有股阴寒之力郁结,更增其势。   之前有国子监诸生的浩然之气帮忙压着还好,他看起来一切如常。可等到这浩气消散,自然是病来如山倒了。其实也不意外,那毕竟是刀魔李遮天,李轩以四重楼的孱弱之身与之对抗,岂能不付出代价?”   江云旗心里其实很惊奇的,原本以为那场大战之后不久,李轩就该支撑不住的。   所以他事后就去了国子监等着救人,结果等了半个时辰,李轩都安然无恙。可等到他以为自己的估算有误,返回家中之后,李轩却又重伤晕迷了。   江云旗猜测当时是有什么力量,帮助李轩压制住了李遮天的刀意,可这股力量,又在某个时间段突然消失。   还有,这家伙体内郁结的那股阴气,这次倒是消退了不少。   “敢问江先生,我儿他现在可有性命之忧?”刘氏已经白了脸,她一双手紧绞着袖子:“小轩他伤势究竟如何?还请先生明言!”   “情况其实还好,伤势目前来看,倒也没什么大碍——”   江云旗眼见刘氏身躯微颤,几乎快要晕倒的模样,就有些不忍相欺。   可他话说到一半,就听旁边传来江夫人的一声重咳,这位同时还将两道刀子般的目光递了过来。   江云旗心神一凛,当即就又语声一转,加重了语气:“关键是后患!后患!李轩体内的情况非常复杂,复杂之至,错综复杂。他命元虚弱,刀意缠绵,阴气郁结,这三者纠缠,错节盘根,风云万变。   总之这三个祸患中的任何一个没处理好,就遗祸无穷。轻则不举,重则瘫痪,甚至可能会在不久之后丢了性命。此时需得一位医道极其高明的大国手为他疏导调理,疗养气脉,才能保证他未来无忧。”   可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浮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目光也游移躲闪,不能正视刘氏的目光。   李轩听到‘轻则不举’这四字,就慌了神,忖道自己的伤势竟有这么严重?   可他当时明明很鸡贼的利用虞子等人的护道之力,还有众多国子监生的浩气去洗刷排除体内积郁的阴煞。   所以他这次虽然消耗了不少命元,可理论来说,自己的寿命应该是大幅延长才对,怎么都能多活三五个月吧?   情况怎会如此险恶?他没想去学《无垢宝典》啦。   “有这么严重?”刘氏也是惊慌失色,可她随后就想起,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公认的江南医道第一人,一位医道通神,天下前三的大国手?   “不知江先生最近是否有暇,出手为轩儿他疗治调养?先生放心,无论我家轩儿能不能恢复,我诚意伯府都有重礼奉上。”   她知道这请求很过分,要求一位正在冲击天位的大高手腾出时间,给自家孩子调养身体,这怎么看都不合适。   可这江南地面,她难道还能寻到除江云旗之外的大国手么?   “这个?”江云旗手捻着胡须,似有些为难,他犹豫了许久,这才图穷匕见:“可倒是可以,可我没时间上门为他诊治,只能将他留在我府中时时看顾,不知夫人可能接受?”   “当然可以。”刘氏大喜过望,她忙不迭的点头:“能接受的,能接受的。就是不知,具体需要多少时间?”   “二旬——”江云旗本想说二旬时间就差不多了,可结果话才刚出口,江夫人却不动声色的在他脚上重重一踩。   江云旗顿时就心中有数了,他于是面不改色的把话又圆了过来:“二旬还是短了,要真正做到没有丝毫隐患,怎么也得三个月吧?这三个月内他得住在我府中,当然具体得看他恢复的情况。如果这期间他受了伤,那么时间可能还得延长。”   “一切都听先生的嘱咐!”   刘氏心想这个时候,当然是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最好是等到李轩身体完全恢复再回来。   ——这人都快不举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她随后又有些歉意的看向旁边的江夫人:“就不知,这会不会太打搅贵府了?”   “怎么会?”江母很大气的一挥袖,笑眯眯的说着:“李夫人怎的说这种话?我之前说过的吧?昔日我一看小轩这孩子就觉欢喜,还有我家的含韵也素与小轩投缘,他在我家住一阵子怎么了?你只管放心,我与夫君保证将这孩子照顾的妥妥帖帖。”   江云旗则微一颔,开始在旁边写药方:“既然夫人同意,那么我便出手给他施针了。含韵你去府里的药房,按我的方子给李轩他拿药。”   权顶天此时斜目瞄了一眼江云旗写的药方,现全是一些药性温和的温养之药。   他看了看江云旗与江母,又望了望刘氏与薛云柔,顿时就心中有数,一阵哭笑不得。   他有心直接告辞离去,可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给好友一个面子,在这里多呆一阵儿。   薛云柔则是一张俏脸青白变幻,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能看出这情况有异。   可此时她却完全插不进嘴,一来几个长辈交谈,轮不到她说话。   二来刘氏那忧心忡忡的模样,也让她无可奈何。   难道要与伯母说她的姑父,当代医道大国手江云旗有九成的可能是在忽悠你,其实李轩他多半没事吗?   可先不说她自己就没法十成十确定,伯母那边也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这个时候贸然开口,只会招来伯母的反感。   在这位的眼中,李轩的身体估计比什么都紧要。   而此时江母笑眯眯的朝她看了过来:“云柔啊!你看这都快三更天了,再不早点赶回去,你母亲可就要担心了。”   薛云柔心中一沉,她当即蹙着柳眉,忧心忡忡的看着李轩:“我今晚就住在姑母这里,不回去了。李大哥他伤得这么重,我有点担心,留下来也可以帮把手照顾他。至于母亲那边,让人知会一声就可以。”   “胡闹!”   江母突然把脸一板,凝声冷哼,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薛家的女儿,岂能有夜不归宿之理,怎能这般的没有规矩?来人啊,送表小姐她回府。”   薛云柔不由目瞪口呆,心想姑母她可真做得出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在姑母家住一夜怎么了?就怎么没有规矩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刘氏也愣了愣神,她私心其实也希望薛云柔能够留下来。可这毕竟是江府,她可没有置喙的余地。   而等到薛云柔万般无奈,猛地一跺脚气哼哼的离去,江母就又冲匆匆提药赶回来的江含韵道:“丫头,你把药提回来做什么?去给李轩他熬药啊。你好歹随你爹学了一年的医,府里这熬药的功夫就属含韵你最靠谱。   慢着,你先给你李伯母上一杯茶。还有,让人给小轩烧水,稍后给他擦擦身子,我看他身上有很多血迹。”   江含韵不由愣了愣神,心想自己这是被当成丫鬟使唤了?   李轩则是偏着头,万般不舍的看着云柔的身影离去,他感觉自己与本垒间的距离又变得遥远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云旗开口道:“接下来我要为你拔除李遮天的刀意,这过程会非常痛苦。我知道你毅力坚韧,可没必要苦撑。”   他把一根足有一指长的针,往李轩的脑后一插,然后李轩整个人就又失去了意识。 第二五二章 狐狸精?   当李轩恢复神智的时候,他现自己浑身上下酸酸麻麻的,有些地方还在小幅度抽搐,像是做过什么出极限的运动。   等到他张开眼,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江含韵则坐在床沿,正低着头眼神痴怔地看着自己,嘴里则低声呢喃:“——看起来也没觉得有多俊,怎的就这么会祸害女人呢?”   “说清楚,我哪里祸害女人了?”李轩不乐意了,他把眼一瞪:“还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凑这么近?我脸上有花?”   他说完话,才现江含韵的吐息竟然是香的。   可惜的是,银甲少女当即俏面晕红,忙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你怎么就醒来了?一个招呼都不打。”   李轩听了之后,就不禁无语了:“校尉大人你睡觉醒来之前,还跟别人打招呼的?那我真没这样的本事。”   他随后环视着周围:“我是在你家?怎么没把我送回去?”   可随后李轩就回忆起了昏迷前的片段,然后就心中一紧。   对了,自己还得在江府呆三个月,否则日后恐有‘不举’之忧。   “这是我们家偏院的客房,李伯母把你的衣服都送过来了。接下来这三个月,你都得住在这里。”   江含韵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煮好的药,端到了李轩的面前:“这是我父亲给你配的药,专用于温养元气的。你这次命元损耗极多,需得好好疗养,才能将折损的岁寿补回来。你现在能自己起来喝吗?”   李轩尝试起身,却现浑身还是酸软无力,动弹不能,他不由无语的看着江含韵:“校尉大人,你觉得呢?”   江含韵似有些不情不愿的‘啧’了一声,然后就舀了一勺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了李轩的唇旁:“你小心点,药才刚熬出来,稍微有点烫。”   李轩见她将一头青丝挽在一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绪不由一荡。只觉这刻的江含韵,竟是女人味十足。那张精致绝美,妖冶妩媚的小脸蛋,在烛光映照下,也额外的动人心弦。   等到一碗药汤喝完,李轩的肚子,却又一阵‘咕咕’叫了起来,同时滋生出强烈的饥饿感。   李轩心知这是体内的能量损耗过剧导致,之前问心楼之战,他那浩然正气死命的往外面喷,元神损耗非同小可。   虽然‘浩气’本身是一种精神能量,可精神能量却源于**。   事后他的元神,自然是得从肉身气血上找补。   李轩饿的不行,只能求助的拿眼看江含韵,后者则是反应平淡:“我爹早料到了,让我给你熬了‘三元龙龟汤’。他新钓的一只龙鳄,一只玄龟,很补身体,我去端给你。”   李轩不禁奇怪的问道:“我之前与江伯父打过招呼的,不是让他对龟族手下留情吗?”   “你当时说的是元龟,他现在抓的是玄龟不是元龟,两者不是一类,他还是很给你面子的。为给你补身体这桩事,我爹可把这大江上下游祸害惨了,好几位龟族与鳄族的大妖找上六道司要说法。说是我爹再不收手。它们就要做法在大江沿岸大水。”   江含韵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门。不久之后就又端了一大碗肉汤进来,依旧是细心体贴的给李轩喂了。   李轩感觉非常新奇,他从没见江含韵对他这么温柔过。像是小丫鬟在侍候大爷,又像是小媳妇在照顾病中的丈夫,竟是有求必应。   他把肉汤喝完,就眼珠一转,开始了试探:“我渴了要喝水,麻烦校尉大人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江含韵果然端来了一杯水,很周到的喂给他喝了。   李轩于是又在作死之路上继续疾奔:“哎呀,我感觉肩膀这里好酸,含韵你帮我揉一揉——不行,大腿这里也很胀,你给我锤锤,嗯~主要是大腿的内侧,再捏一捏。记住了,要温柔。”   江含韵斜睨着他,眼里透着些许的火气。   可随后她就想到乐芊芊与听天獒,都说过李轩可能时日无多,这次的书院一战,又不知折损了多少寿元,就又强忍了下来。   可李轩却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我想吃水果,就葡萄吧,小韵儿你剥给我吃好不好?要去掉籽的。”   关键是江含韵那恼火异常,却不能作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去撩拨逗弄。   江含韵则唇角微抽,面皮涨红。   这家伙刚才叫她什么?小韵儿?这真是得寸进尺了!还要她剥葡萄?她爹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可她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这是想到了这家伙身后站着的那个‘靠山’,‘魔王’。   “味道很不错,关键是素手留香。”   李轩吃着江含韵剥的葡萄,更加的嘚瑟起来。他想自己接下来这几天,日子应该会很舒坦,也不会很无聊。   “话说现在已经是卯时了吧?校尉大人不用去点卯吗?”   江含韵冷冷的睨着他:“要你操心?我请假了,这两天都在家。”   其实是她母亲亲自去了一趟六道司,强行给她请了假,意思是让她这两天在家好好照顾李轩。   就在这个时候,她望见李轩忽然微一皱眉,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江含韵顿时心神一紧:“又怎么了?”   李轩看了看她,语声却次有了些迟疑:“都怨你,我水喝多了。”   “水喝多了?”江含韵先是不解,然后就一阵气结,她本能的就挥起了小拳头:“那就憋回去!你再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揍得你半身不遂?”   四重楼的武修,忍个一两天是绝不成问题的。她估摸着李轩最多养个一天伤,就可以动弹了。   可就在江含韵扬起手的时候,那门帘却被掀开,江夫人端着一个茶盏,一脸铁青的出现在门口:“江含韵!你想要揍谁呢?还要人半身不遂,火气很大嘛!”   江含韵的娇躯微微一僵,忙把手放了下来,然后神色讪讪道:“没有,我就是吓唬一下他。他现在伤着呢,我怎么可能真的动手?”   “那也不行,你这像是女孩家说的话?被李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江家没有家教。”   江夫人哼了一声,然后把茶盏放在了桌上,笑容亲切可掬的对李轩说道:“小轩,这是金丝血雁汤,取自你伯父的珍藏,不但可弥补命元,还能延长岁寿,稍后你就趁热喝了。还有,你现在不能动弹,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含韵就可,无需顾忌。在这家里,她横不起来!”   她瞪着江含韵的时候,却是疾言厉色:“含韵你要再敢胡作非为,小心我动用家法!”   李轩面对这位,心情却很复杂。   以前他对江夫人无微不至的关照,就有些心虚。如今与薛云柔定情之后,就更觉不安了。   这位伯母的心思,李轩自是洞若观火。可问题是他与薛云柔之间的情感,已无法割裂。   而等到江夫人离去之后,江含韵就把俏脸一板,面色微沉。   正当李轩以为这位是打算秋后算账的时候,江含韵的眼神却无比凝重的问道:“李轩!我问你,你对表妹她是不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再认真不过。”李轩同样神色一肃:“云柔她那般待我,若我还辜负了她,那就真不是人了。”   江含韵闻言之后,眼神却有些复杂,有赞赏,有轻松,也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失望。她随后又望着窗外:“那你可要待云柔她好些!云柔她自幼丧父,兄长则常年重病卧床,所以养成极度刚强的性格,可我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希望能有一个如同父兄般的男子,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总之,你以后敢对她不好,敢让她伤心,我绝不会放过你。至于母亲这边,你也不用太顾忌,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李轩微微意外,随后释然。自己这位上司,可不是真的呆笨,她许多时候只是没去想。   他先是心神一松,又觉惆怅失落,接着就不解的问:“说到此事,我其实一直都很奇怪,伯母她为何就非得逼你相亲,逼你嫁人不可?以校尉大人的情况,晚几年似也无不可?且我看江伯父,他为人似也豁达。”   如果是为传宗接代,那么江府就该招赘婿了。   江含韵闻言稍稍迟疑,然后素手一引,就将袖中的四尾灵狐小雷,招引到了自己的肩上。   “这是与我的一桩旧事有关,我幼年曾因家中的一桩变故受过一次重伤,几乎到了垂死之境,即便我父亲也没法救回我。于是便求助道法,让我与拥有白泽血脉的小雷定下了共生灵契,这才把我的命拉了回来。”   李轩闻言一愣,眼神犹疑:“这共生灵契,莫非是有什么隐患?必须得嫁人不可?”   他想该不会是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死亡的那种?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江含韵注意到李轩的神色,哑然失笑道:“这是因共生之后,小雷的血脉与妖元妖体会影响到我,让我的体质向半妖转变。这个过程中,唯有另一个极亲近的人,以某种类似双修的合练秘法才能帮我逆转,助我稳固人身。”   半妖?   李轩不由万分讶异的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自己的这位校尉大人会有一天变成狐狸精?   想到江含韵可以变成狐狸的模样,他就感觉自己的某个位置,陡然冲起了一股热气。   换在平常,李轩一定会不惊反喜。可此时他太震撼了,愣愣的看着江含韵。   “——以前我对这件事很在意的,可现在早就看开了。变成半妖就半妖吧,又不影响我什么,六道司没这方面的顾忌。我的未来只在天位之上,世人的眼光于我而言,就如同浮云。”   江含韵神色洒脱,又含着几分伤感的笑着:“不过我爹与母亲却没法接受,他们觉得亏欠我,不想自己的女儿变成半个狐狸,一只半妖。尤其我娘,她认为我幼年的那次重伤,是她的过错。”   李轩听了之后,不由面露释然之色。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夫人会那么着急的想要把女儿嫁出去,江含韵本人对婚事却满不在乎,   此时他看江含韵的目光也变得不同起来,含着丝丝欣赏之意。   不愧是校尉大人!这个女孩,真飒—— 第二五三章 天位契机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江含韵确实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小妻子,体贴入微。   李轩很享受这种感觉,也现自己真的是个渣男。   他不自禁的想大家在一起难道不行吗?薛云柔他不想辜负,可对于江含韵,他也难抑爱慕之心;乐芊芊他好喜欢的,忍不住的想要去欺负,是不可或缺的助手;罗烟则总能知道他的心意,幻术也可以变很多个人——   不过这种想法,他注定只能藏在心里。   而就在当天下午,李轩就已能够自如行走了。   这一方面是江云旗的医道高明,在为他驱逐刀意的时候,尽可能的避免损伤他的身体;另一方面是武修的身体素质与恢复力,真的就如此强大。   像是李遮天,那么严重的伤势,一个呼吸就恢复了。   而李轩现在虽只有四重楼境,可有冷雨柔给他做‘摩天大轮转’,有江含韵给他‘雷法炼体’,还有那么多的丹药供着,他的身体素质,在同阶武修中绝对是位居前列。   关键是他现在的修为又大涨了,经历国子监一役那番洗练,他体内的真元,莫名其妙的就提升了不少。   真元壮大了大约三成,也更加的精纯了。如今距离五重楼境,居然只有一线之隔——   李轩百思不得其解,只回忆到自己在面对李遮天的时候,脑子里完全被热血占领,竟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形成了气壮山河之势。   而当时他每诵一诗,体内的‘浩气’就壮大一分,可能也连带着让自己的真元受益了。   毕竟‘真元’这东西,说到底也是精神力量的一种,是与人的气血结合,生不同的变化而已。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现在其实已不能算是四重楼境。   只以自身‘浩气’的强度而论,无论是纯度,还是量,都远远越于绝大多数儒门六重楼境的儒生,甚至能与七重楼的名儒比肩。   可一来‘浩然正气’并非是他主修的法门,二来儒生在第四重楼境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四书五经当中,选择其中一本为自身的本经,通过日日吟诵的方式,篆刻到自己的神魄之内。   可李轩却并不完全认可圣人的学说,其中有许多糟粕,是需要舍弃的。   他想即便自己有一天,他要将某种经文刻印入自己的神魄,那也该是《马列》,《太祖选集》,《世祖文选》,《资本论》之类——这想法很荒诞,可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或者自己编撰经文,从四书五经中择其经文,而非是完全遵从儒家圣人。   所以他现在的‘浩气’修为到底是属于什么层次,也很难界定。   之后李轩,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的胸膛。   现盘踞在那里的阴煞之气,果然是缩小了一圈。   那时他的一身浩气直冲星河,又有虞子等人的护道之力,数千监生的浩然正气汇聚过来,充斥在他身体内外。自然而然的就对这些阴煞之力,形成了挤压之势。   后面李轩又假公济私,有意引导,也就令这些阴煞排除的更多。   这一波,简直可说是血赚。   虽然损耗了不少生命本元,可能会导致总体的岁寿折损。可由于大量阴煞被排除,他现在反倒能够活更久,为自己挣了至少小半年的命。   且命元这东西好好调养的话,还是可以恢复的。有江云旗的帮助,他的寿元不会有太多损耗。   所以严格来说,他的付出其实极小。   而李轩在细细体察了一遍之后,只觉是大喜过望,他想自己终于又有命可以氪啦!而且量很不小,大半年呢!   这念头一起,李轩就觉不对,忙自己扇了扇脸,以儆效尤。   他现自己真是被这一身的法器给洗脑了,居然连‘命是拿来氪的’这种观念都有了,而且习以为常。   接下来,李轩就提着他的腰刀,往江府的后院行去。   江含韵已经告诉过他,那边也有很宽阔的演武场,宽长都足达五十丈,是他们父女平时修习武道之地。   原本按照江云旗的医嘱,他最好是两三天内不要动武,也不要做任何激烈的运动。可李轩现在,迫不及地的想要体验,那刻印入自己神魄的十咏志诗,还有那对联,以及与之对应的十余种可运用于武道的诗意。   如‘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一句,可以让他的刀势身影,在一瞬间拔升到高空。   未来如果他修为足够,迟早能够做到真正的‘扶摇直上九万里’。   还有‘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可以让他的力量大增,精神意念得到极大的强化。   而‘不畏浮云遮望眼’,不但能帮他破除幻术,还可在一定程度上,忽视掉他人的法术与刀芒剑劲等等,尤其在应对暗器上,有着极大的帮助。   至于‘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那就更不用说,太祖这句词的意蕴运用的范围很广,极限时可以主宰世间万物的沉浮变化,甚至是生灭;融于刀意当中,则能拥有无匹的气魄。   而‘万类霜天竞自由’,则可让他摆脱法术的控制。   某种程度来说,这就是儒生们的‘法术’!   儒家专修浩然正气,不像佛道两家修士那样,还有各种各样的法术咒法,甚至是神通之力配合。   ——他们的‘法’,只在经文,在微言大义之间,与法家的‘法,术,势’类同。   不过李轩跃跃欲试的来到演武场,现这里的一边赫然化为寒冰地狱,一边则是雷霆狂闪。二者的中央处,则不断的传出炸响,无数的冰粉四面溅射。   中央处站着一个身影,在雷霆与冰雾中有些模糊。可李轩还是认了出来,那人正是江云旗。   后者也现李轩的到来,主动散去了弥漫于这演武场上的浩瀚伟力。   “小轩你这是要练习刀法?”   自从李轩过了问心铃拷问之后,江云旗对他就态度大变了,如今就更是和蔼有加:“还是过两天吧,把身体真正养好之后再说。我们武人之所以体内暗伤隐患良多,就是不知惜身,也不通疗养之法。   就理论来说,我等身体素质更加强大,寿元也应更悠久。可事实上,无论是凡人武修,还是天位,寿元都远不及佛道二门的术修。”   李轩则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云旗,还有周围残余的电流,还有那覆盖半边校场的寒冰。   “我看伯父刚才,似在尝试融合冰雷之法?”   “看出来了?”江云旗背负着手,有些无奈的看着一侧的冰层:“的确是在研究冰雷交融,说来也不怕小轩你笑话,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近乎于走投无路。   他可能是想要找个倾诉的对象,此时又叹息了一声,神色苦恼异常:“这是你伯父我通向天位的最大难关,早在七年之前,我就已到十二重楼境的绝巅,可就因冰雷互斥,阴阳不得交征相融,以至于在天位之前被堵到今日。”   李轩听了之后,却很是疑惑的问道:“有这么难?说来我家那位先祖,不也是以冰雷二法突破天位?”   “那是最近千年当中唯一的一位。”   江云旗苦笑着道:“我了解过,你先祖李乐兴他是借助了外物,一件能够同时具有冰雷之力的奇物。而这种奇珍异宝,千万年才能出现一件。”   他背负着手:“我尝试过观想焱冰,他们冰火二法的武修,就是以此法做到单方面的冰中生火。也尝试用寒冰导电,可效果却不太理想。说来小轩你修行的,也是冰雷之法,这条路可不好走。”   “那也未必。”李轩心想他体内的冰雷,就融洽得很,真正做到了彼此相融相生。   可与此同时,他胸内也滋生出钦佩之意。   校尉大人这位老爹的天赋,还真是可怕。   在冰雷互斥不能相融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将这两种法门,硬生生的推到了天位的门槛前。居然还是天位之下,第四门中位列前五的大高手。   这得有多强大的肉身?多强大的元神力量?   “未必?”江云旗听出了李轩语中暗含的傲意,他不禁好奇的看了过来:“小轩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轩则不答反问:“伯父,我现在需要大量的铅,锡,或者汞,不知这府中有没有?”   “这三样东西,我药房里面就有。”江云旗微微扬眉,更觉疑惑了:“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用于演示一种名为‘导’的冰雷交融之法。”   李轩知道装逼的时机又到了,他的唇角微扬,心里稍微有点小兴奋:“解释起来很麻烦,不如直接演示给伯父你看。我不知道这对您突破天位有没有用,可哪怕能给您一点启也好。”   他想最好是能助江云旗一举突破天位,可以让他把人情还了。吃了江夫人亲手熬制的那么多虎丹,龟丹,他的嘴都已经吃软了,忒不好意思。   江云旗也看出他面上的兴奋之意,不由意念微动:“你等等,我稍后就把东西取过来。”   他心里不知为何,竟也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意。   ——难道说,自己突破天位的契机,就落在这孩子身上? 第二五四章 冰雷交融 江云旗来去匆匆,大约半刻时间之后,这位就带着大量的铅,锡,还有水银赶回。 当他赶到演武场,就望见李轩手中托着一团水,周围则是雷电缠绕,滋滋作响。 “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云旗看得奇怪:“与冰雷交融有关?” “在用电解的方法,制作一种名为氢气的气体。” 李轩解释着:“伯父你仔细看——” 江云旗这才现,李轩的手掌上方,还凝聚着一团奇异的‘气’。它非常轻,整体呈现着上升溢散之势,却被李轩的真元强行摄住,不能脱离。 “其实氢气这东西,这空中就有,大多都存在于天空的顶层。我能力有限,没法直接将它们取下来用,就只能现场制作了。对了,还有二氧化碳,可以制作干冰,还有氮气,液化后能够起到差不多的效果。不过同理,我没办法把他们吸摄过来,吸过来也没法将之分离,而它们的临界温度都高于液态氢。 当李轩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团氢气已经聚集到足有一个水缸大小。他的眸中,也在此刻现出了一抹精芒:“注意了伯父,接下来,我会以它为介质,利用雷电来制冷。” 就在李轩语落之刻,那雷电就开始自身变化,配合李轩释放出的真元,逐渐产生高压,竟将那些氢气一点点压缩成了液体。 “这是——” 江云旗仔细注目,眼中逐渐闪现出了一丝异泽。他现在这过程中,那气团周围的温度,都有一定程度的上升,有大量的热力被释放了出来。 “接下来,我再将压力解除。” 随着李轩将高压释开,那团液态氢气瞬时就化为一团白色的气雾,而周围的空气,迅的降低。 “以雷生冰吗?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江云旗的眼里,此时已经布满了狂喜之意。他体内的真元,也在此刻逐步躁动,甚至是沸腾。 仅凭李轩给他展示的这一幕,就可以让他突破天位的难度,大幅度的下降。 “那么以冰生雷,又该怎么做?可是你所说的导?” 此时他的眼神,额外的期待,甚至迫切的想要看李轩说的导,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以冰生雷,这就有点复杂了,” 李轩挠了挠头,总不能跟这位说,他的方法是观想一整套火力电机? 他以前在手机看视频,看过好几位牛人手工制作小型火力电机组的各种零件,然后将之拼装在一起,从而将机械能转化为交流电。 改天倒是可以让冷雨柔帮他记忆中的电机制作出来给江云旗看,不过现在肯定是没办法了。 且这种方法其实很Low很土,只是他融合冰雷的权宜之策。 等到以后他力量足够,有了足够的材料,直接用‘氚’来完成核聚变的试验,然后现场观想核聚变不香吗? 观想法只能观想自己见到过的现象,李轩是没有看过核聚变是什么样子的,可他大可在能力足够之后,直接做核聚变的试验。 理论来说,只要温度有压力足够,氚就可以生聚变。 而在现代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个拥有众多神奇材料,与神通法术的仙侠世界,却未必做不到。 需知液态氚的温度可是很低的,勉强也可说是以冰生雷——那个时候,他还可由此衍生,兼修火与光。 “我的以冰生雷之法,对于伯父来说应该助益不大。不过我接下来我给伯父展示的导,是可以做到冰雷交融的。”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团锡块拿在手中。随着他手中大量的雷电滋生,这团锡块迅融为液体状态。 他这是在排除锡块里面的杂质,在接下来的实验当中,这锡的纯度越高越好。 紧接着,李轩又将这团锡拉成了线状,环绕于演武场的周围。 做完这些,李轩就朝着江云旗一抱拳:“还请伯父出手,将这些锡线的温度,都降到你能够达到的最低,越低越好!” 据他所知,锡的导临界温度,是零下269.43c。 以李轩现在的修为,是肯定没法做到的。他现在之能够让极小范围内的温度,达到零下27oc,却绝没法将这个温度,扩散到这条长达一百多丈的锡线。 “我能够做到的最低温度?这个简单,” 江云旗的剑眉一扬,抬手就将那锡线的前端抓在手中,同时将一股强横的寒力,输入其中。 他生恐温度达不到李轩的要求,故而一点都不做保留,将一身寒元源源不断的灌输入内。 这不但让锡线的温度,降到了极低。更有大量的寒力,由锡线溢散开来,使得周围的地面又悄然凝结出一层寒冰。 “这就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然后该怎么办?” 李轩凝神以意念感应了片刻,之后就微微一笑:“接下来,伯父你可试着将雷电,输入到这锡线当中,记住要保持锡线的温度。” 此时的江云旗,已经隐隐有所预感,心绪竟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他长吸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李轩一眼,这才在右手处滋生雷电。 而下一瞬,江云旗就只觉头皮炸,浑身上下都在战栗着,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体内串动:“这是——竟然没有损耗?我输入进去的雷霆之力,竟然没有任何损耗?不,不止如此,这雷电传播的度好快,快到不可思议!这就是小轩你所说的导?” 而此时他的一声罡气,也在剧烈的震荡着。随后就不能自禁的冲涌而出,往四面溢散开来,使得校场的一边,再次成为寒冰地狱,另一边则化为雷光电海。 李轩吓了一跳,急忙闪动身影,猛地退开到了五十丈外。可那惊人的寒力,还有那丝丝充满毁灭力量的雷电,依旧在侵袭而来。 李轩无奈,当即就是一个‘扶摇直上九万里’,在雷光电闪中直接蹦飞到五十丈高空。然后又缓缓落到了附近屋檐。 而此刻在演武场中,却生着惊人的现象。那寒气与雷电,竟是在彼此交融应合着。 它们不再像之前李轩来时的那样彼此排斥,炸裂,而是混合在一起。冰雾蔓延到四面八方,而江云旗散出的狂雷,则充斥其中。 在这些冰雾之内,它们的损耗是零,而往四面轰击散溢的度,却是接近于光,难以目视,无法捕捉。 ——这现象很不物理,也很不科学,可却在李轩的眼前真实生。 于此同时,江云旗也在狂声大笑着,含着无比的舒心,快意,还有着强烈的振奋之情。 “原来如此,吾得道矣!吾得道矣!” 他不断的复述着这句话,又可能是无法自禁,这位的语中还夹含着强大的真元。以至于整个江府,甚至是周边的地域,都随之一阵阵山摇地动。 “怎么回事?”此时江含韵已经飞空而来,落在了李轩的身边:“我爹他这是在做什么?在什么疯呢?府中的下人,耳膜都快被他震碎了。” 而当她凝神往演武场注目,就直接愣在了原地:“这是?冰雷交融?父亲他,他做到了冰雷交融?” “什么交融?什么得道?” 江夫人也随后身影闪动,来到了他们站立的屋顶上方,往演武场的方向眺望。然后她的面色也一阵呆滞。随后这位就眼现出狂喜之意:“这是突破了?在天位之下被堵了七年,这老头的脑门都快被撞肿,如今总算是踏出了这一步。难得!” 可此时江夫人的眼中,也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与伤感。 她知道江云旗踏过天位之日,就意味着他们夫妻两人,迟早会有分别之刻。 天位之上的武修,就再非凡人,寿元都不会低于三百载。如果擅于调养,那么五百载都非难事。 她终究是没法陪自己的夫君走到最后的——在江云旗悠久的岁月中,她只能占据极小的一部分。 江含韵则没想太多,她是既觉欢喜,又觉意外:“爹他昨天还是愁眉苦脸的,怎么突然就做到了冰雷交融?” 江夫人也觉惑然不解:“确实突兀,他昨天还很沮丧的跟我说,如果半年后做不到,他会尝试寻一件神宝,施以血炼秘法,看看能不能设局与李遮天同归于尽。总之不能将这个祸患,留给我们母女。” “爹他有这么说过?”江含韵万分吃惊,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有了如此决绝的念头。 这令她心悸之余,又觉庆幸:“幸亏是突破了,以父亲他的能耐,半年之后一定能与李遮天分庭抗礼!” “那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个时候,江云旗的声音骤然传至。此时他已经收住了大笑声,同时将散开在外的真元罡气,都收束到了体内:“你们都过来说话。” 而等到三人都依言来到了演武场,江云旗就朝着李轩躬身一拜:“小轩你今日的成道之德,江某感激不尽!” 李轩连忙往旁边一让,不敢受江云旗这个大礼。而江夫人与江含韵,则不禁错愕无比的向李轩侧目以视。 都想江云旗今日融合冰雷二法的契机,竟是与李轩有关?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五五章 大晋少保   “伯父你这是想要折杀我?”   李轩在旁边笑着拱了拱手:“这两个月劳伯父伯母辛苦,给我吃了那么多的妖丹与山珍海味,晚辈一直都觉汗颜。如今能有一二愚见裨益于伯父,是李轩的荣幸。”   他心里是长舒了一口气,忖道总算是把这人情给还上了,不至于在见到江含韵与江母之后心里总感觉亏心。   “小轩你何需自谦,我却是知道,如果没有你这番提点,我这一辈子都难突破天位。与李遮天同归于尽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江云旗摇了摇头,接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喜欢做更多过于说的人。   似这种成道之德,古代的修道人是要视为再生父母的。他该做的是记在心里,而不是嘴上说说。   “夫人,稍后到我秘库,把里面封冻的那只夔牛取出来,就这几天给小轩与含韵他们做一次全牛宴。”   江夫人闻言一愣,她知道秘库里那只三百五十年的夔牛,是江云旗特意从南疆捕捉过来,是准备用于最后施展‘血炼秘术’的重要祭品。   可随后她就想到,既然江云旗已做到了冰雷交融,那么这只夔牛,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我这就带人去取。”   此时江夫人的眼神,却略有些复杂。   她想江云旗竟然连这真正的神兽都拿出来了,可见李轩对江云旗的帮助,是何等的巨大。   江云旗突破天位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原本是想要用药材丹汤将李轩喂饱,用人情拴着这孩子的。   这下可好,他们家还倒欠了人情。   江含韵却对母亲的心思全无所觉,她重重的拍了拍李轩的肩膀,然后询问:“那么父亲你何时突破天位?”   她知道刚才的江云旗只是做到冰雷交融,距离天位也只有一线之隔。   “就在这几天了,得先找你乐叔父炼一件法器作为助力。”   江云旗手捋着长须,神色略有些得意:“可即便是现在,当世中一大半的天位高人,也奈何不得我。对了——”   他随后看了看李轩:“你还让我带了水银与铅,也就是说,这两种材料也能做到你所说的导?”   “能实现导的材料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二。”   就李轩所知,在他那个时代已经有二十八种元素,数千种合成材料可以实现导现象,不过他此刻,却对江云旗所说的法器感兴趣起来:“冒昧问一句,伯父说的法器,可是与导有关?”   见江云旗点头,李轩就眼神一亮:“能不能顺便给小侄也炼一件,我这些天也收集了不少材料。”   主要是李大6帮他收集的,他没这个时间。   江云旗闻言却哈哈大笑:“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器物,哪里需要你出钱?一应的材料与酬金,由你伯父包了。”   ※※※※   清晨时分,当朝‘少保,兵部尚书’于杰与他的一众从人骑着地行龙,从北方重镇宣府的南门疾驰而入。   入城之后,于杰就直接御空而起,横空千丈,来到了宣府的北面墙头。   他先是往四面扫望,现城墙上守备森严,各种守城器具都井然有序的摆放于墙头,而驻守于此的众多兵将也都精神抖搂,这才满意的微一颔。   “情况如何了?”   他问的是宣府总兵朱国能,这位的面色凝然:“仅是昨日,我们布置在外的哨所,就已现二十二股蒙兀人的游骑,三五十人一群,其中走得最远的一支,竟已深入到怀来。”   于杰的眉头微蹙:“如果也先率铁骑大举南下,宣府能否撑过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没问题,唯独城中的粮草与箭支还有欠缺,最好是再运点进来。还有天位高手,至少需两名天位坐镇宣府,才可保证万无一失。”   朱国能说到这里想了想:“对了,还有蒙兀国师阿巴师,我听说这位已经出关了,那位可了不得,我等应付不来,他一个法术就可以碎了宣府的城墙。”   “此人自有我来应付。他若敢对宣府出手,我便破了他们的阴山狼坛。”   于杰背负着手,眸色平淡:“最近两个月,我都会驻节怀来镇,辖制宣府与大同诸军,直到确定今年不会有边患。”   “那就没问题了,宣府众军士气高昂,只要有足够的粮草军械,别说三个月,五个月时间都能守住。”   朱国能说完之后,就又不解的问道:“情况就真恶劣到这个地步?不是说也先与蒙兀大汗脱脱不花已经起了龃龉么?孛儿只斤家的狼崽,可不会甘愿当人的傀儡。而且现在,都已经到了晚秋。”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于杰斜睨了他一眼:“可人家又不是蠢的,就不会转移矛盾?中原富庶,又是没了牙的老虎,张口一咬就能吃饱,干吗要同室操戈?”   朱国能闻言一愣,然后猛地一踹女墙,狠狠的骂了一声‘艹’。   “也就是说,元廷之内的争斗越是激烈,也先南下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大约如此——”   于杰正说到这里,就忽然神色微动,看向了南面。那边有一道红光横空而至,就仿如陨石般往这边疾坠而至。   他不禁微微蹙眉,看着那红光落在眼前,现出了内中一位穿着大红官袍的身影。   “商相公?你不在北京处理政务,跑来这里做什么?据我所知,那位刀魔李遮天,如今可还在南京地面晃荡呢。有你在京师的天地坛坐镇,他还稍微会有点忌惮,若知道你离开,那家伙只会愈的放肆。”   朱国能看清楚这位之后,就悄然后退几步。   他认出面前此人,正是当朝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学士,内阁辅臣的商弘,也就是那位三元及第的商相公。   他眼中也现出了些许惑然之意,京师天地坛乃是天子祭祀皇天后土、祈五谷丰登之场所。   可除此之外,那也是大晋倾大量国力打造,用于震慑天下妖魔邪修的镇国重器。   传说此处杀阵一起,可从此地遥击一万二千里,神鬼莫当!敌人强如天位,也有可能被一击杀死。   可因启用杀阵的代价极大,需损耗无数天材地宝,所以除非是真正穷凶极恶,祸乱天下的妖魔,朝廷轻易不会动用。   原本这天地坛,是由礼部尚书与左右侍郎轮流值守的。   可在太宗年间,儒门天位大多都被招入内阁,所以这天地坛值守的重任,也在往内阁转移。   而这个月负责坐镇天地坛的,正是他眼前这位内阁辅臣商弘。   “少保大人一路往北巡视,消息过时了。”商弘笑了笑,走近到于杰身前:“就在一天前,李遮天时隔多年后再闯国子监,却被新任的理学护法重创,破除了他的无敌刀势。”   “什么?有人击败了李遮天?”   旁边的朱国能吃了一惊,心想那李遮天是何等样人物?那是整个大晋排名前五的天位,哪怕在势压天下的于少保面前,也能全身而退。   这位理学护法是何等人物,居然能击败李遮天?他们大晋,难道又出了一位天位吗?   他随后就现自己的失态,忙躬身致歉。   于杰没打算与他计较,他同样错愕万分,他的神色古怪:“新任理学护法?你确定?我记得,新任的理学护法,是诚意伯家的那孩子,如今只是四重楼境的武修。”   “就是这位。”商弘的目光,竟也有些匪夷所思:“听起来确实荒诞,如果不是多方确证,我也万万不能置信。听说这位一身浩然正气正大堂皇,精纯无瑕,不逊于于少保当年。当夜这位口诵十咏志诗词,俱都是千古名篇,由此激五千国子监生壮志热血,浩气勃,从而重创李遮天!”   “十咏志诗词?都是千古名篇?”   于杰眯着眼,却更觉荒诞起来。可既然是出于他眼前这位之口,那想必是有根有据的。   “千古名篇!如今整个京师文坛都为之轰动,到处都有人传抄,以至于京师纸贵。辅他看了之后,也是大加赞赏,说天下共十斗之才,此子怕是独据八斗,让人艳羡。”   商弘笑了笑,然后就神色微肃:“这位护法的事,我们稍后再说。这次我来寻少保大人你,是有一要事相商。还请屏——”   他正想请于少保屏退左右,却听于杰道:“可是为太子废立一事?”   商弘不由一愣,然后苦笑道:“正是为此而来!下官斗胆请少保大人,在陛下面前劝谏一二。”   旁边的朱国能听了之后就面色微白,悄然后退数步。   “劝不动!”   于杰摇着头,面目清冷:“以上皇与太后的为人秉性,天子岂能不心忧后事?又怎敢将皇位交给太子?陛下自有亲子在,为何非要传给他的侄儿?他想要易储,自是人之常情。我阻止不了,可也不会助他。”   商弘蹙紧了眉头:“可是少保大人,太子他聪慧仁厚,至今以来并无分毫失得之处。而贸然更易国本,只恐这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天下,这朝局,都将动荡不宁,甚至是腥风血雨。”   于杰却侧过身,看向了城墙外:“太子确无过错,可那位太后却未必了。”   商弘不由苦笑,心知是最近那位太后的动作,将这位少保大人给惹恼了。   居然连纵容弥勒教作乱这种事都做了出来,那位为阻天子易储,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太后娘娘的作为确实荒唐,可她也是护子护孙心切。且太后的过失,与太子何干?”   “商相公请回吧,”于杰背负着手,依旧不为所动:“回去后转告太后与太子,这帝位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商弘喟然长叹,然后猛一甩袖:“还请少保谨记,未来大晋内祸乱丛生,必始自今日!”   可一直到商弘化虹离去,于杰都没有回头。   这位往城墙外看了良久,才转过头吩咐身后的一位幕僚:“将李轩的那十所谓的千古名篇,都给我寻来,让老夫看看到底是何成色!有何资格击退李遮天?   还有,给我传信权顶天,让他务必在近期内将李轩留于铃内的大道文字拓出。老夫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道,能够让我理学历代先贤认可?”   这位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南京国子监外院,问心铃内的虚空,王静正神色忐忑的,看着眼前这座朴实无华的石殿。   “进去吧!”   素心站在殿门外,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静:“如今理学护法已有人了,不过你既然到了这里,就有资格进入这座殿堂,看理学历代先贤的留书。”   王静深吸了一口气,蓦然迈步踏入其中。   而当他进入这石殿,第一时间望见的,就是虞子写在正中央的‘存天理,灭人欲’六字。然后是两旁‘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大儒留书。   王静当即一阵目眩神摇,心绪激荡不已。   其实这些文字,他幼年时就已经读过。可此刻观这些大儒的亲笔留字,却又让他有了新的领悟。   而王静这激荡的心绪,一直到望见排列于右侧第十四行的一副留书为止。   “知行合一?”   看着那一行如春蚓秋蛇,毫无筋骨的字迹,王静的瞳孔,却当即收缩成了针状:“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金陵李轩?”   “你是有幸看到它的第一人。”   素心的神色复杂:“可惜这里是以留书的顺序来排列,如单以文气来论,这副留书一定可排入前五,是可以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圭臬的。”   她语声未落,就觉身旁王静的一身气机开始剧烈动荡。当素心转头侧目,现这个家伙全身上下都赫然散着金色的光芒,一声浩气,开始充塞于殿堂之内。   于此同时,端坐于一间书舍中等候的权顶天也忽然一声轻咦,抬头看向了还未完全修复的问心楼一眼。   是王静!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子,居然在进入问心铃之后,突破了七重楼境!   “他看到的,到底是何等样的道?”   此时权顶天眼眸里的期待,已经比之前更强烈数倍。 第二五六章 兴师动众的薛云柔   在江府养病的第三天,李轩收到了他击退李遮天的报酬。   权顶天让他的两个弟子,给他送来了一大堆的字画,一大堆的手抄经典,一大堆的前代孤本,折扇好几十把,镇纸,笔架,墨台之类的文房器物上百件,其中不乏珍品,说是给他的慰问之礼。   除此外还有一大堆请他品评的文章——都是来自于南直隶的国子监生与大小名儒。   李轩收到之后,感觉自己可以开一个书画店了。他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则破口大骂,你们就不能给钱吗?给钱啊!我想要的是小钱钱!   咋就不能俗一点呢?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卖有啥用啊?   然后过来探望他的仇千秋,又给了他一次重击。   “没有功勋?怎么会?一次大功都没有?这没道理啊,那可是李遮天,黑榜第一位,恶行累累,罄竹难书的李遮天!当世天位中的前五人。仇世叔你看我多不容易啊,为击退他都快不举了。”   仇千秋哑然失笑:“你如果能抓住李遮天,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问题是没有。李遮天他自去找理学与国子监的麻烦,与他人何干?与我们六道司有什么关系?说来这次不是六道司拦着,应天府早该寻你的麻烦了。”   李轩的眉头微扬,感觉不可思议:“他们还来寻我的麻烦?”   “你可知你们这一战损毁了多少民田,多少房屋?”仇千秋笑着反问道:“毕竟就理论来说,当天晚上你如果不出这个头,那么除了理学圣器问心铃损毁之外,周围什么事都不会生。所以六道司为你这桩事,反倒是赔了三万两纹银出去。”   他随后一声慨叹:“对于这些黑榜上的魔头,其实六道司许多时候不是没能力抓捕,只是投鼠忌器,不能出手罢了。尤其如李遮天,血刀老祖那几名天位,这一打起来就不知要波及多少人,损毁多少田地。”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就心情萧瑟的看着窗外。   亏他还期待此战之后,再换几十个大功呢。   仇千秋此时却又哈哈大笑,递过了一张清单:“功勋是没有的,不过上面却以重点培养的名义,给你调配了十几颗丹药,几件法器,可以低价以功勋换取。你需知,我们六道司的五位伏魔总管,有两位是出自儒门。七位内监察使,有三位来自于儒门。尤其是计功楼,还有负责采购调配物资的内务楼,一直都是儒家一脉在掌控。   你这一战,虽然没有功勋,可未来的好处,却比实际得到的功勋还要大得多。他们日后稍微漏一点东西给你,都可以让你吃饱喝足。稍微照拂你一点,就可让你在六道司里横着走路。就比如你的极品法器,如今内务楼可上心多了,以前至少得五年才能收集到材料,可如今两三年就可以。所以你这次给他们卖命,还是很划算——”   他说到这里,就又面色一僵,心想自己这话,不是在鼓励李轩日后继续舍生取义么?   于是他又忙加了一句:“日后再不可如此犯险!那些天位强者是好惹的?这次是功法偏向于心神修养的李遮天,换成其他人,回头就得把你给宰了。”   李轩此时看着那清单,却是转悲为喜。   上面有好几种让他眼馋的丹药,其中光六道人元丹就有五枚。   这种灵丹的价格,一直都是阶梯式增长。李轩换第一枚的时候,就只需一个小功。之后却需一个大功,才能换取三颗的人元丹。   如今这五颗人元丹的价格,又回到一个小功的底价。   而这清单上的丹药,预计可延长他至少两个月的岁寿。   可惜就是没有地元丹——那才是李轩现在最想要的,只需一颗,就能帮助他突破到五重楼。   还有法器——没什么可看的,全是牺牲套装的组件。其中有一个护肩,是高阶法器,居然只需要十个大功。   可李轩看了之后,心里却在疯狂的长‘艹’。   “好好休养吧。”仇千秋起身拍了拍李轩的肩:“你母亲到朱雀堂给你请了半个月的假,看她的模样,是恨不得你接下来一辈子都别去当值了。”   仇千秋走了之后,李轩的心情总算是灿烂起来。而此时冷雨柔,也把他的‘伏魔金刚’送了过来。   让李轩吃惊的是,这位居然真没有坑他。   就他初步感应的情况来看,更换动力机炉后的‘伏魔金刚’,动力澎拜强大到让人吃惊,应该是出冷雨柔之前预测的数值了。   “你得再给我五万两!”冷雨柔眼见李轩那握着钱袋,一副神色警惕,善财难舍的模样,不禁翻了翻白眼:“除了动力机炉之外,我还给你贴了钱,换了许多零件。动力越强,机体的负担也就越大,它现在除了外壳,几乎从里到外换了一个遍。”   其实那些换下来的旧零件,被她转手卖了好几万两,这就没必要与李轩说了。   “你教给我的齿轮,液压传动,还有很大的潜力。所以现在它的机体内部,还有动力炉,我都预留过许多冗余,你以后还要不要我帮你提升它的能力了?你让我做完研究,它会变得更强,你懂?”   李轩心想他当然懂,投资未来嘛!某位打造水氢汽车的企业家,就是这么跟人要投资,要补贴的。   不同的是冷雨柔,是能够拿出真材实料。   李轩仔细想了想,然后就往校场那边走过去:“我得先看看它的性能再说。”   给伏魔金刚试招的,正是闲着没事做的江含韵。   当这身高两丈的机关傀儡一拳轰出,江含韵竟然滑退半步。   李轩不禁吃惊了,他知道江含韵主修的是‘雷霆’与‘力’,强大的‘力量’与能够炼体的‘雷霆之力’结合,所以她的武道极其霸道,是个货真价实的暴力女。   所以她现在的修为,虽然只有七重楼境,可许多九重楼修为的武修,在力量上都要逊色于她。   “你这傀儡,不错啊!度也很快,身手敏捷。只要李轩你将自身的武意复刻上去,一般的第三门在近距离内很难闪开。”   江含韵的眼中,现出了些许亮泽:“再试试剑力吧。”   她刚才不敌伏魔金刚的拳力,固然有轻敌的缘故,可这家伙在力量方面确实很强。   李轩本身也是大喜过望:“等等,先把我手里的两件法器给换上去。”   他从朱雀堂换来的两件高阶法器,还有伏魔金刚的外挂装甲,此时还在他的小须弥戒中。   等到伏魔金刚换上了新的大伏魔剑,气势又额外不同,一身上下都有雷电滋滋作响。而当它全力一剑斩出,周围一丈之地的土层都稍稍下陷。   这次江含韵则是以长刀抗击半个呼吸之后,娇躯就蓦然横飞而出,滑退三十丈。   “了得!”江含韵随后又飞了回来,她有些兴奋的用双拳在胸口碰了碰:“给我再砸几下试试。”   刚才她已出全力,居然还是不敌伏魔金刚的力量。   如果是单打独斗,江含韵估摸着自己三五个回合内,还是能够将这伏魔金刚拆掉。可如果这伏魔金刚有人在侧旁配合,比如李轩,那就会变得很可怕。   “你砸可以,不过得注意小心。”冷雨柔背负着手看向李轩:“我更换了他膝部的两具弹弓,现在它们的度更快,威力更强,且专破罡气。它的动力如果再强一点,那么以后给它换上两具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都是可以的。”   李轩不由叹息了一声:“我哪来这么多钱?最多只能给你两万。”   冷雨柔则不屑一哂:“那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一笔生意,我说话算话。”   李轩的唇角一抽,他开始试着与冷雨柔讨价还价,可冷雨柔却是面色清冷,油盐不进。   就在这个时候,江含韵已经持续轰击了伏魔金刚长达二十息。   她逐渐提高到七成左右的实力,可这尊伏魔金刚却都防御的极好。   这让江含韵意外不已,冷雨柔应该对这傀儡的战斗技巧与逻辑意识,也做过优化。她现在估计自己五个回合拆不掉,怎么也都得十个回合左右。   这么看来,这尊傀儡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第三门了。   “痛快点给钱!”江含韵对李轩的吝啬,已经看不下去了:“这伏魔金刚被她改到这地步,李轩你可没亏!”   李轩还能说什么呢?他就只能一边暗骂这是败家娘们,一边乖乖掏钱。   他又想这冷雨柔,怕不是有着未卜先知之能?怎么数字刚好就是五万两?他现在兜里就只有这么多银票了。   也就在他肉疼不已的时候,有一位江府的下人,匆匆走入了进来。   “小姐,长乐公主与张副天师联袂上门拜访,夫人她让你尽快过去一趟。对了,来的还有表小姐。”   江含韵正奇怪,长乐公主与张副天师怎么会来江府?可一听到薛云柔,就明白究竟了。   她斜目扫了李轩一眼,心想云柔她可真够厉害的。为了见情郎一面,竟然兴师动众,将这两尊神都给请来了。 第二五七章 金陵之虎   当李轩与江含韵来到江府大宅的时候,现这里的气氛,竟有点‘剑拔弩张’的架势。   长乐公主坐于上处,正语声柔和,笑容可掬的与江夫人说着话。后者却明显是皮笑肉不笑,只虚应故事的应付着。   旁边的张副天师张应元,则顶着六道司的名头与江云旗讨论着最近大江上下游龟、鳄两族暴动的问题,还有那些妖虎,可6上的妖怪威胁性要比水妖弱多了,张副天师不甚在意。   江云旗虽然不耐,可他端在手中的茶盏却起不到任何赶人的功能,只得与张应元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只有薛云柔一人坐在堂下,两眼巴巴的望着门口。   当李轩随着江含韵走入进来,薛云柔顿时眸光微亮。她就好像是见到了光,整个人都变得明媚三分。   此时长乐公主的眼中,也闪现出了几分异泽。她凝神看着李轩,似要重新认识一般,面上还含着满足之意:“总算是见到人了,当代理学护法,诗才无双的金陵之虎李谦之。”   李轩心想自己的外号又变了吗?以前是明幽之虎,现在前缀变成金陵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上面这位抱拳一礼:“公主谬赞,什么诗才无双,下官当不起。”   抄才无双还差不多,他感觉自己在文抄公的道路上,已经可比肩那些穿越前辈了!   长乐公主摇着头:“都尉大人何需自谦?你与李遮天在国子监外院的一战,已震撼江南,十千古名篇,满城传抄。如今不但满城的文人儒生在谈论你,便连闺阁当中,说得最多的也都是你的名字。   她们在说‘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在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还在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们都在猜,认为你这个金陵之虎,一定是性格额外豪迈,顶天立地,有着惊人气魄的男子,又有着似水柔情。说若能在傍晚时分,与你在玄武湖旁相约一场,哪怕一生不嫁都心甘情愿。”   江夫人的眉头微蹙,双手抓紧的手帕,已经被她拧成了麻花。   金陵城那些权贵官家后院里的动向,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两天李轩的行情上涨得确实很快,据说那些媒婆都快将诚意伯府的门槛踏破。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将李轩带回江府,如今都不知是什么样的情况。   李轩则悠然神往,傍晚时分相约于玄武湖旁?还不用负责任?这个真可以有。   “——便是本宫,也被你震撼到了。当初见面时可真没想到,李都尉居然还有如此诗才。现在很多人都说,你没有读书,走儒道正途,真是可惜了。”   长乐公主掩着唇,似笑非笑的斜了一眼薛云柔:“如果不是你李某人名花有主,本宫说不得,也得在宗人府提交给我的驸马名单上,加上你的名字。”   薛云柔闻言则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长乐公主。   李轩则已强行按捺住自己的人渣念头:“殿下的这席话,真让下官汗颜,无地自容了。”   “能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种诗句的人,他的脸皮可没这么薄。”   长乐公主很是大气的将十几个卷轴,放在了旁边桌案上:“闲话就不说了,这是本宫好友托我送来给你签名的,或者给个印章也可。本宫稍后会来拿取,否则我可不甘休。”   之后她就看着江夫人:“闻说你们江府的园林景致,可以入金陵前十之列,本宫一直心向往之,还请江夫人陪本宫前往一观。”   江夫人的面皮僵冷,心想他们家有什么鬼的园林景致?他们家也面积有限,不到诚意伯府的十分之一大,根本就造不出什么像样的园景。   就连仅有的那片花园,也都被江云旗父女推平,改成了演武场的一部分。   可公主既然这么说了,江夫人也只能无奈的起身陪同。她用眼狠狠剐着自己的外甥女,心想云柔这丫头,可真是长进了,道行极高。   于此同时,在江夫人的对面,张应元也长身立起:“江兄,此间说话不太方便,你我不如一起去你的书房去谈?对了,含韵你也过来。”   江云旗闻言暗暗冷哂,心想今天你能让我去书房,那就算我输。   脱离公主视线之时,就是他赶人之刻,真当他会顾忌那些许的香火情面?   江含韵则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顶多稍后李轩与云柔私会的时候,她就躲得远远的,不去碍两人眼。   可下一瞬,他们就听张应元手捋长须道:“近日云柔她翻故纸堆,在我们龙虎山道藏中寻得一门秘法,或可将含韵的妖化之期延后。她已给我看过了,这秘法确是可行,可延后大约两年左右。你我或可在这基础上稍作改良,只要有五年时间,含韵就有希望进入第四门,成就阳神。”   “果真?”   江云旗先是吃惊地询问,随后又眼神复杂的看了薛云柔一眼。   他知道龙虎山道藏不下百万卷,薛云柔能够在其中找到这门秘法,绝非是临时起意。   而等到张应元带着父女俩离去,李轩与薛云柔对视一眼之后,就很默契的一起往外走。   当两人走入到江府的一个角落处,薛云柔就直接扑了过来,一把将李轩紧紧的抱住。   她似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让李轩一阵变色,感觉自己的肋骨又在‘咔嚓擦’的作响。   “云柔,你轻点,轻点!你男人要死在你手里了。”   最近他在炼体上进展很不错,可还是敌不过薛云柔那七重楼境的力量——哪怕只是七重楼的术修。   这孩子,才不过两天时间没见,怎么就好像隔了三秋似的?   “你不知道,姑母她有多过份!昨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她却将所有的门都关上,不肯让我进门。”   薛云柔气呼呼的说着,然后就现李轩的脸开始阵青阵白,她心中一慌,忙把自己细藕一样的胳膊松开,然后又帮李轩抚着胸,助他平复气息。   好半晌之后,李轩才苦笑道:“你也真是够了,为见个面,动用这么大的阵仗,连公主都被你请来。我这三个月虽然都要住在江府,可又不是不能出去。按照江伯父的医嘱,我最多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门。”   “我就是想你,想得疯。”   薛云柔再次紧紧抱住了李轩的腰,这才总算记得自家的心上人是易碎品,必须要留力。   “国子监那天晚上,我就有好多话想要与你说,就连一天都等不了。我寻思着姑母是没可能让我与你见面的,就只能把他们给请来了。”   李轩还是哭笑不得:“也亏公主殿下与张副天师,他们肯陪你胡闹。”   “他们当然不肯。”薛云柔一声嗤笑:“所以我欠了公主一个人情,至于我堂舅,他可坏着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了几张图纸,在李轩面前晃了晃:“就为今天这桩事,我得给他忙至少两个月。”   “这是什么?”李轩感觉图纸上画着的那些纹路,他似有些熟悉:“似乎是一座法坛的图纸?”   “就是法坛!将军山血祭案,祭杀了九百幼童的那座。我堂舅把后续的推演都推给了我,他连一半都没完成,接下来还是最难的。”   薛云柔嘟起了小嘴:“你说他的心有多黑?”   李轩却将那图纸抢在手里仔细看着,同时凝神回思几个月前,他在将军山通过残魂记忆看到的画面。   然后他就从小须弥戒中拿出了一只笔,在图纸上勾画着。   ——托国子监那些监生的福,他现在手里的笔有点多。   “不对!这些地方都是错的,张副天师的推演有误。”   李轩又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纸,回忆着当时自己看到的,画在祭坛上的那些符文,然后一一画在了上面:“这座祭坛共有三层,上面的符文应该是这样。还有那颗爆裂后的雷陨石,摆放在这个位置。”   由于画面模糊,视野受限,他当时看到的符文非常有限,只有一百多个的模样,却无不记忆深刻。   薛云柔却不解的看着他:“可轩郎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可知我这堂舅,阵道上的本领,在整个大晋都可入前十。”   “我就是知道!”   李轩神色无比认真的看着薛云柔:“具体缘由,我就不与你说了。如果可能,我希望云柔你能帮我尽早将完整的法阵复原出来,就以我画出来的符文为基础,度越快越好。”   他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力不从心,可以找芊芊帮忙,她在法阵上也有些造诣。”   薛云柔听出了李轩语中的凝然之意,她的神色微肃:“我尽量!有你画的这些符文,推演起来就简单得多。可我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个?”   她随手就将李轩画出的图收起来,眼神炽热的看着李轩:“轩郎你可知,那个刀魔李遮天,是我的杀父仇人?”   李轩这才恍悟,知道薛云柔这异常情绪的来由。 第二五八章 被蜜蜂叮了一口   当长乐公主回到她那凤辇上的时候,现薛云柔的脸上还残留有大片的红霞,那樱唇居然也是红肿着的。她的衣领,则是高高竖着的,可依稀还看到几点红痕。   长乐公主吃了一惊:“怎么嘴都肿成这样了?你们究竟做什么了?”   她想这该是怎样的抵死缠绵,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薛云柔的俏脸上,于是又红霞满布:“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被蜜蜂叮了不行?”   “行行!别说蜜蜂,你被李轩咬了都不关我事。”   长乐公主‘啧啧’有声道:“可我现云柔你最近,是越来越不顾及闺誉了。你就没想过,未来你的情郎负了你——”   “轩郎不是这样的人。”薛云柔没等长乐说完,就打断了对方的话。她处之泰然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你看看我现在身上穿的。”   长乐公主看着薛云柔身上穿着的那身道袍,眼神不禁显出了错愕之意:“云柔你是真准备出家当女冠啊?”   她这才想起,薛云柔最近见她,竟都是这副打扮。   “怎么会?我当然是希望披上嫁衣,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过世人如何看我,已不在我的度量内,轩郎他也不会在乎。”   薛云柔的唇角微扬,眼里闪过了一抹柔情。   她有一句却没说,如果轩郎活不到成就阳神之刻,那么这女冠,便是她微一的选择。   就如她所说的,未来哪怕是动泰山府君祭,也要让轩郎重归阳世。   “你还真是——”   长乐公主已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最终摇了摇头:“一年前如果有人跟我说,你薛云柔会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副模样,我是打死都不肯信。”   薛云柔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此时长乐公主也语音一转:“对了,刚才忘了问,李轩他现在身体如何了?我听人说,六道司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   “轩郎他的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别看他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可其实隐患重重。”   薛云柔的眼中浮现出几分忧色,她想自己姑父那天说的话,最多只有三分真。   可轩郎也说了,他的寿元所余无多。幸在与李遮天这一战,对他的影响不大。   思及此处,薛云柔不禁叹了一声:“假是刘伯母给他请的,我也跟他说了,这半个月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老实听话。”   “也就是说,孝陵祭祀之日,他去不了孝陵?那真是太可惜了——”   长乐遗憾的摇着头:“之前我与二皇弟,都希望他能一起入地宫参与护卫。尤其我那二皇弟,如今六道司这边,他最信任的就是李都尉。”   “给你们卖命么?”薛云柔哼了哼:“我更希望轩郎他从此之后辞了六道司的差事,以他的才华,走哪条路不能登临绝顶?”   长乐公主不由失笑道:“这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吗?问题是云柔你人还没嫁过去呢。且我看李轩秉性刚强,一身正气,怕是不会——”   她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因这刻,他们辇车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抖动着。使得她们乘坐的这辆车,也在摇晃颠簸。   周围四面,也响起了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这是?”   薛云柔神色错愕的掀开窗帘,往外面看了过去。她第一时间,以为有第四门以上的高手在附近交战,导致地震。   可当薛云柔以‘神眼观’扫望周边,却没现周围,有任何异常的灵机。   “好像是地龙翻身——”   长乐公主在往窗外看着,现两旁的街道,已经有房屋在倒塌,她忙吩咐自己的一应从人:“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救人?”   此时这大地的晃动,不但未平息,反倒更剧烈起来。   薛云柔不禁暗觉奇怪,南京一带少有地震。有史以来不过寥寥几次,而且强度极弱。   最大的一次还是太清三年,当时南朝大将侯东作乱时,据说建康的城墙被震塌,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无暇细思,当即从辇车之内飞出。然后抬手之间,就有一股强大的法力滋生,将周围一座倒塌的房屋吸摄而起。   幸运的是,就在薛云柔遁出辇车之后不久,那地面的震动就逐渐平息。   ※※※※   就在地震平息的同时,在紫禁城内的东宫,二皇子虞见济疾步走出了这座依旧在嘎吱作响的木质殿堂。   在他身后,还跟随着南京六部与五军都督府的群臣,以及南京镇守太监秦明玉。   “秦公公,让人去看看,城中倒塌了多少民居,伤亡几何!给孤报来。”   虞见济又看向了身后的两人:“还请李尚书与何大尹尽快前往城中组织人手,从救助,从厚抚恤。”   他口中说的尚书大尹,正是南京户部尚书,以及应天知府——在古时,执掌陪都的应天知府,就等同于京兆尹的地位。   那群臣当中,当即就有二位穿着大红袍服的中年人躬身一礼,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而留在这里的众人,无不都眼现欣赏之意。   可此时虞见济的眼中,却流露出几分忧色,他询问一侧立着的钦天监正:“孝陵祭祀就在五日之后,如今却突地震,这会不会是什么凶兆?”   那监正蹙着眉,他看着天陷入凝思,半晌之后才微摇着头:“这次地震的震感虽强,时间却短,应当是它处地震,波及金陵。就‘天人感应’来说,只要不是祭祀的前后三天内,都无关紧要。且臣昨夜观察天象,也没现什么异常之处。”   此时群臣当中的许国公也抱拳道:“殿下放心,南京御营两万大军都已封锁了孝陵周边。六道司八都人马,连同内缉事监五个档头,也都入驻孝陵。外还有诚意伯辖下水师为援,臣可保证,这次祭祀定可万无一失。无论那些建灵余孽有什么图谋,都必难如愿。”   虞见济这才释然,他神色严肃,朝着群臣深深一礼:“那么接下来几天,就拜托诸位了。国家大事,在祀与戎,今次见济身负父皇厚望祭祀太祖,无论如何都不敢让父皇失望。”   包括秦明玉在内的众臣,此时也神色一肃:“殿下言重,吾等岂敢不尽心竭力?” 第二五九章 功德无量   李轩在江府内,也感觉地面在剧烈的晃动。不过江府的建筑都很坚固,就连围墙都没有倒塌。   不过附近的民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李轩登上高处,现周围塌了一大片。而就在地震平息之后,江父江母便在第一时间出面,组织起周围的居民清理那些倒塌的房屋。   他们家就是这附近的里长,江云旗又是当世有名的大高手大国手,在南京城内德高望重,这组织救灾一事,自是当仁不让的。李轩也带着他的‘伏魔金刚’加入其中,后者就是个加强版的挖掘机,用处极大。   万幸的是,南京城内的平民多是使用木质建筑,砖木结构则多是大户人家使用。所以周围倒塌的房屋虽多,受伤的人也多,却少有因此丢了性命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六道司与官府的力量也开始介入进来。   二十多个伏魔游徼,加上一百多个捕快,配合李轩他们利用废墟中的建材,一起在附近的空地搭建了一片临时的简陋房屋,供那些失去房屋的灾民居住。   官府还额外给每家每户送了一石粮食,又拿出了许多药材。说是二皇子的恩典,令官府开了南京户部的粮仓。这使得一应受灾百姓,无不俯身往紫禁城方向膜拜,感恩戴德。   直到傍晚时分,李轩他们才把所有灾民都安顿好。   这个时候,地面却又生了轻微晃动。   那应该是余震,李轩只感觉地面轻微的颤动。所以众人虽是心惊胆战了一阵,可最终各处受损轻微。   而之后的两天,这样的余震又生了四起。直到孝陵祭祀之日的前三天,才彻底平息了下来。   此时的李轩,也开始将心力投入到了‘断后金刚’上,他用了大约三天时间,才将自己的雷法真意与浩然武意一一复刻进去。   冷雨柔在这伏魔金刚的内部,增加了一个特殊的法阵,可以复制与模拟李轩这个主人的武道真意。   ——这又是动力机炉更换后的福利之一,以往的伏魔金刚,可没有多少能量来支撑这个耗能巨大的阵法。   而众所周知,拥有真意的武修,与没有真意的武修,差距何止十倍?   在这个世界,人本身的力量就像是桶里面的水,总共就只有那么多。可武道真意,却能让人调动周围的溪湖河海,将里面的水化为己用。   最直观的比较,是之前的伏魔金刚只能在全力出手的江含韵面前撑过十回合,而如今三十个回合不在话下。   李轩本人的武道修为,在这几天当中也是一日千里,在武道真意的道路上狂飙猛进。   这都是江云旗的指点之功,这位一直在等乐怀远夫妇炼造的法器用于突破天位。平时闲着没事做,就来指点李轩的刀道与冰雷二法。   这位在冰雷二法上的修为造诣,那可比李承基强得太多,高了整整一个层次。   李轩悟性本身就很不错,是能够举一反三的,又是来自于现代,知道推导总结的学习方法。无论江云旗教什么,都能很快的吸收领悟。   以至于数日之后,江云旗就不止一次的对江母喟叹:“小轩的父亲,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想如此良才美玉,竟然被埋在了沙尘底下十余年。   让江云旗更觉惊喜的是,李轩在医道上竟然也有着不俗的天赋。   他虽然不通阴阳辨证,可对人的身体却很了解,江云旗说的东西,李轩都能听懂。后者偶尔说的一些见解,则让他矛塞大开。   “所以,小轩你认为人之所以会咳嗽,会烧,会生病,很大原因都是因这些所谓病毒,细菌的原故?”   江云旗拿着李轩临时用两片水晶制成的‘显微镜’,看着盛在碗中的水,只觉是眼见大开。   李轩利用自身的元神感应能力磨制出来的显微镜,只能做到八十七倍变焦,还远无法让人看见o.5-7μm大小的细菌病毒,还有体积更微小得多的病毒。   可江云旗本身的修为强大,目力惊人,直接弥补了其中的差距。   “有意思,真有意思!佛家说一碗水中十万八千虫,竟然还真有道理,小轩你是怎么现的?”   江云旗眼神光,惊叹不已。   他却并无多少惊奇之意,只因江云旗身为一位积年的第四门巅峰,准天位的高人,这些年来对体内的微生物,也是隐隐有些察觉的。   只是修士的感应能力,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显微镜这样的细致。   所谓的‘入微’,只是相对常人而言。   “就如伯父你所说的,佛观一碗水,有十万八千虫,我小时候特意验证了一番——”   李轩随口撒着谎,同时将一块取自桑树的木片递了过去:“还不止是细菌病毒,伯父你仔细看这块木片,可以看到许多微小的空洞,我把它命名为细胞。且不止是木头,人与所有生灵的身上都有。”   他一方面希望现代的医学理论,能够通过江云旗这个当世国手散播出去;一方面也希望江云旗能够在雷法炼体的技巧上,更进一步。   最近他现江含韵传承的炼体之法,其实相当的粗糙,还没有细化到细胞层次。   李轩未来是一定要走雷法炼体这条路的,可与其他自己花时间钻研,还不如借助江云旗的力量。   后者在医道上的造诣,感应能力的强大,远不是他能比较的。唯独对人体构造方面,限于这个时代的缘故,稍稍不如。   “还真的是!”   江云旗神色兴奋,他想如果李轩所言是真,那么自身的医术,定可在现在的基础上,得到一次巨大的突破,甚至可裨益于整个天下。   “小轩你可知你这一言,简直是功德无量,未来可活人亿万?”   这一刻,江云旗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他是真想将这孩子收到膝下,细心教导,传以衣钵。   这可比他早年教导江含韵开心多了,后者的根骨不凡,拔于世,可悟性就只是一般般。   她在武道上面还肯用点心,可在医术上学了将近两年,却是一窍不通,教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轩这孩子就不同了,他无论说什么都一遍就懂,还可别做阐,颖悟绝伦。   可惜就是年纪轻了,还不知垂钓之乐,自家闺女也不给力,否则翁婿俩相约一起去东海钓鳌,岂不美哉?   李轩没现江云旗看他那炽热的眼神,他又拿出了几个透光的琉璃片,准备用‘混血法’,给江云旗普及血型的知识。   可就在李轩说到‘然后是血型——’这一句的时候,外面有一位江府的仆人匆匆走入进来。   “老爷,公子,表小姐与乐家小姐联袂拜访,夫人让你们尽快过去。”   江云旗不由微觉诧异,心想这次他夫人怎就这么大方,肯将薛云柔那孩子放入门?   李轩则是神色一凛,当即迈步,往江府的正厅疾步行去。   之前两天,他其实都有去过薛府,一方面是与薛云柔私会,一方面则是看她破解法阵的进度。   李轩记得他昨日返回的时候,薛云柔对他的说法是,多则三日,快则一日,应可能初步推断出这座祭坛的功用——莫非?   等到李轩匆匆走入正厅,就见薛云柔与乐芊芊都面色凝重的坐在江夫人的下处。   而在见李轩到来之后,薛云柔就即时起身:“轩郎,将军山那座法坛,除了祭炼煞尸的功用之外,还可抽取南京龙脉!并且还有涉及‘斗转星移’,‘乾坤倒转’的功能。”   “龙脉?”   李轩吃了一惊,急忙踏前数步,将薛云柔递过来的阵图拿在了手中。   “炼尸就炼尸?为何又涉及到龙脉?这‘斗转星移’,‘乾坤倒转’,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部分,我与芊芊还搞不明白。那法阵残缺太多,目前只能复原到这个地步,我们需得更多时间,才能知道他们的目的。至于龙脉——”   薛云柔蹙着眉头:“应该用于强化煞尸,降低煞尸由阴转阳的难度。”   李轩则心想,这个能抽取龙气,祭炼煞尸的祭坛,与红衣她有什么关联呢?   “所以理论来说,这具煞尸有着历朝皇室的血脉,才能够承载龙气,且是年代越近越好。如果这煞尸是出自晋室,那么任一出自三服之内的龙子龙孙即可,前元与前赵,则只需出自嫡脉的皇子与帝姬,再前面的就需受过郡王级,甚至亲王爵位以上的册封。而且死亡的年代,不能太久远。”   乐芊芊小声道:“我觉得,我们得去六道司,看一看被封印在镇妖塔的那具煞尸,说不定能对后续的推演有益处。不过我与薛姐姐,都没这权限。”   李轩凝了凝眉,然后又询问江夫人:“伯母,校尉大人她不在府中?”   “她清晨的时候就去了孝陵。”   江夫人摇着头:“小轩你忘了?今日孝陵大祭,明幽都负责孝陵内宫,含韵她必须提前入驻。”   李轩还真忘了,他这几天光顾着跟江云旗学东西,还有就是去薛府与云柔私会,没怎么关心过朱雀堂的情况。   “那就请伯母借我一头地行龙。”   李轩说话的时候,将一张飞符放出。   这是联系仇千秋的,他原本是想将江含韵也叫上,有这位校尉陪同,手续方面会简单得多。   可既然江含韵不在,那他就只好亲力亲为了。   幸在他上面有人,等到三人赶到镇妖塔的时候,估计仇千秋就可将许可的谕令给他过来了、 第二六零章 惊心动魄   仇千秋的回复,比李轩想象的还要快。   他们三人才堪堪来到朱雀堂的门前,这位副总管的符书就已经到了。   这位正与伏魔总管一起参与孝陵大祭,可对于李轩的请求,仇千秋还是特事特办,第一时间给了批复。   等到李轩到镇妖塔前,就感觉到自己仇叔的好。   由于这几天上面的中郎将、校尉等等都各有要务,一群都尉也都有公务在外。在镇妖塔的第一层,一群想要提审案犯的人已排在镇妖塔外面等着呢。   这些都尉游徼们只能眼含艳羡的,看着李轩被一位伏魔游徼迎了进去。   李轩的脸色,却很古怪,只因这位负责陪同他去看那头煞尸的,正是原火鸦都指挥使雷云。   后者一边啃着一块条状的石头,一边给他们解释道:“之前这头煞尸被关押在第十七层,镇妖塔生变的时候,这头煞尸差点脱困。幸亏那‘真武封魔阵’恢复得快,否则祸患不小。我们查到司马天元,曾经在它的棺木上动过一点手脚,可能是想将它放出来。   最终可能是由于楼层的缘故,这位嫌麻烦,没有继续破坏封印。不过事后我们还是给它追加了十二颗五百年的桃木钉,又将它转入到二十四层。”   他说到这里,就面无表情的斜睨了李轩三人一眼:“你们想笑就笑,咱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薛云柔没见过雷云以前猖狂嚣张的模样,没什么感觉,李轩与乐芊芊却再管控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都‘噗哈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一阵哈哈的大笑,捧腹跺足,许久都止不住。   “你们夸张了啊!”雷云眼见李轩越笑越疯,手锤着墙壁,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不由一声冷哼:“不就是因罪降职么?信不信顶多一年,咱就可以爬回去?”   李轩心想自己笑的哪里是这个?不过接下来他还是恢复了正常:“你这是被调到镇妖塔的狱政所了?这可赚不到什么功勋。”   “暂时的。”雷云继续啃着石头,一脸的不满:“总管说先让我不领薪俸,在镇妖塔任职半年,以赎前过。半年之后,再外出办公。”   乐芊芊则好奇的问道:“雷校尉你怎么还在啃石头,还有,你现在不沾酱,不卤制了?”   “还在啃,当然是因没吃完。至于沾酱,卤制——”   雷云看了自己手里的石头一眼,神色里含着忧伤:“已经没人给我做这些了。”   李轩则‘啧’了一声:“可以找某人帮你,总管居然把你调到镇妖塔,这岂非是老鼠掉到米缸?”   “都尉大人你不知道。”乐芊芊摇着头:“公孙雪她已经被降职为游徼,调职到外地了。”   李轩顿时脸颊一鼓,又‘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次他对雷云,是真有些同情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镇妖塔的二十四层已在眼前。雷云轻车熟路的把他们带到一个被命名为‘地字二十七号’的牢房。   这房内的面积大约是一丈见方,中央处摆放着一尊血红色的棺材,外面则缠绕着大量的锁链。   这些满布着朱红色符文的锁链,都是从内室墙壁上的一个孔洞中伸展进来。它们联系着‘镇魂柱’,一应妖魔鬼怪的灵魂神魄,都逃不过‘镇魂柱’的镇压。   “你们等等——”   雷云径自打开牢门,然后就将那锁链一一解开。之后也把那封镇在棺材山的铁钉,一一挑飞。   此时那棺材内部,蓦地响起了一声声闷吼,像是野兽咆哮,可内中又夹杂着金属摩擦声,额外的瘆人。更有一股凶厉的黑色煞气,不断的从内涌出。   乐芊芊胆小,悄悄躲在了李轩的身后。李轩与薛云柔却是神色淡然,现场两个第三门强者在此,还怕一头身在镇妖塔内的十重楼境煞尸?   李轩自己借助伏魔金刚之力,也足以与许多第三门正面抗衡了。   而就在雷云将那棺盖挑飞之刻,里面顿时喷出一大团凝如实质的黑雾,它们凝聚在一起,就仿佛凶兽‘梼杌’般的形状,朝着乐芊芊扑食而去。   ‘伏魔金刚’却已提前出手,它一拳轰出,携带着雷霆电火,一击就将那黑雾轰成粉碎。   不过乐芊芊还是被棺材里面的情况吓了一跳,只见里面一头极其丑陋狰狞的煞尸,正冲着他们凶横的嘶吼。   它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一千年的老树皮,充满着斑驳与皱褶。还有许多地方,流着黑色的脓液。   “乱叫什么?给我老实一点!”   雷云拿起了手中的腰刀,连刀带鞘对着棺内一阵抽打,等到这煞尸的吼声平复下来,这位就又用腰刀的尖部,镇在这煞尸的眉心,使得后者动弹不能。   “可以看了,放心!有我在呢,还能让这头煞尸跑出棺材?”   他斜视了在李轩背后探头探脑的乐芊芊一眼,然后好奇的问:“话说回来,你们要看它做什么?十重楼的煞尸,其实也不算少。”   李轩看着雷云的这番动作,不禁唇角微抽。这好歹是一位尸王阶的存在,竟被雷云这么对待,可谓是逼格尽失。   他随后以询问的视线向薛云柔与乐芊芊二人注目,后者直接使用‘神眼观’,薛云柔则是眼中现出了些许氤氲灵光。   片刻之后,薛云柔就眉头微蹙:“不对!不是这头煞尸,它体内一点龙气都没有。”   乐芊芊随后也微摇着头:“确实不是它,那座法坛虽然由于雷陨石破碎的缘故,没有完全成功。可理论来说,他们应该已通过地脉抽取了部分龙气。”   “龙气?”雷云不解的询问:“你们在说什么?”   “云柔她们复原了将军山那座法坛,认为这法坛的作用,除了炼尸之外,还有抽取龙气的作用。除此之外,还涉及到什么‘斗转星移’,‘乾坤倒转’的效果。”   考虑到雷云是将军山血祭案的主办人之一,李轩没做隐瞒。而此时他的眼中,也现出惑然之意。   李轩现自己的守护灵红衣,对这血棺内的煞尸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不是这头煞尸,那么他们在将军山血祭中祭炼的那头煞尸,又在何处?”   “说来之前江校尉也质疑过,那些术师的解释是它的体内,被注入了一些腾蛇之血,气机有了变化。”   雷云的手摩挲着下巴,眼中现着些许异色:“这就有意思了,李代桃僵吗?就连这等样的十重楼尸王都被抛出来,当做是引开我们六道司视线的道具。这些建灵余孽,他们所图甚大啊。”   李轩则继续询问薛云柔:“如果那头煞尸被继续祭炼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是说,这等样规模的法术,应该是有什么异兆吧?或者在什么特殊的地点,才能进行?”   薛云柔当即陷入了凝思,乐芊芊的瞳孔中,却已闪现出一抹亮泽:“我知道,这是有过前例的!三千年前的南朝时期,梁武帝在位时的太清三年,大将军侯东就曾经抽取南梁龙气,在建康炼制过一具旱魃。   当年建康持续地震,其中最强的一次,震塌了皇宫与建邺的外城墙。此后的两年中,江南旱灾,赤地千里。”   “地震?”   李轩与雷云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惊色。   薛云柔也吃惊不已,她知道太清三年,时名‘建康’的南京城生过一次大地震,却不知这与祭炼旱魃有关。   李轩心脏冷,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今日的孝陵大祭。那些建灵余孽盯上孝陵,难道并非是为二皇子,而是为这旱魃?   又或者,这又是掩人耳目,声东击西之策?   “那么这南京城内,何处可以用于祭炼旱魃?有没有可能是在孝陵?”   “孝陵那边不可能的,那边可是大晋龙脉之源。哪怕尸王,放入进去都会被龙气瞬间碾灭。”   乐芊芊摇着头,神色凝重:“如今南京城内外,除了将军山之外,共有十三条龙脉分支可以供他们窃取龙气。我给你画一一出来吧。”   她拿出一把匕,开始在地上勾画图形。   而仅仅须臾之后,没等乐芊芊画完,李轩就蓦地转身,往楼外的方向走:“雷校尉,请问司马天元现在关押在何处?我现在就要见他。芊芊帮我飞符给伏魔总管与仇副堂尊,将此间之事转告,让他们万分小心。”   雷云则一阵犹豫,可他在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跟了上去:“跟我走吧,他现在被关在镇妖塔的十三层。”   司马天元不但是六道司的重犯,也是朝廷的钦定要犯。常理而言,李轩是需要提出申请,得到许可之后,才能提审的。   可雷云心知此事关系重大,也就事急从权了。   即便事后上面斥责,他雷云反正虱子多了不痒,都已经被贬成游徼了,上面还能把他贬到哪去?   二人竟是在这镇妖塔内使用上了遁法,不过片刻就已来到了十三层的一间牢房之外。   雷云没有这间牢房的钥匙,他懒得去寻十三层的牢头要,直接一刀将那铁锁劈开。   而在这牢房内,一头乱的司马天元抬起了头,以冷冽而又含着疑惑的目光,看着门外的两人。 第二六一章 不愧是明幽之虎 当望清楚外面的雷云与李轩两人之后,司马天元就自嘲一哂。 “可笑,刚才那一刹那,我居然还真以为是有人要劫狱。我就说现在的六道司,还有谁能有这般的大胆?” “来找你问一件事。” 李轩沉着脸,踱步走入到了门内:“你们将那具煞尸,放在何处祭炼?” 司马天元却看着断裂的门锁:“你们应该没有拿到提审我的资格?这是违规吧?” “这很重要?”李轩面无表情的问:“说吧,你们的煞尸,究竟放在哪一条龙脉分支?” 那十三条龙脉分支,每一条都延展数里。 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一条条的去寻。 司马天元则是答非所问的笑道:“今天想必是十月初二,孝陵大祭之日?” “少给我猖狂!”雷云拿着刀,很不爽的说着:“让我对他用刑吧,保准能让这家伙开口。” 他现在之所以被贬到镇妖塔,又被王中郎将揍了不下五次,完全就是因这个家伙。 对于这个往日的同僚,他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只有憎恨。 李轩没理会,知道这家伙就是想找借口揍司马天元一顿,可这个时间点,哪还有余暇用刑。 他看着司马天元:“是又如何?这的确是孝陵大祭的当天。” “果然!这里看不到天,可我心里算着,也是到了这个时间了。” 司马天元对雷云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也毫不在意,他低声‘嘿嘿’的笑着:“你们到这个时候才找过来,已经晚了!即便找到了我们祭尸的地点又如何?幸甚,幸甚!吾等大业将成。” 李轩与雷云二人,不由狐疑的对视了一眼。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剧烈的震晃,这里的天花板也有砂石簌簌落下。 由于是身处高楼之上,这种摇晃震荡的感觉额外的明显。 李轩的神色微凝,心想怎么又是地震?而且是时隔三天之后,孝陵祭祀的当日? 让他稍觉安心的是,这震晃只是持续了大概两个呼吸时间,就平复下来。 司马天元的笑声更加欢畅:“来了!来了!我原本以为是见不到这个时候了,可既然你们让我活下来。那么我司马天元说不定能有一天生离此间,看这换了日月新天的世界。” 雷云冷冷一笑,眯起了眼:“别想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先宰了你。” 李轩则在这个时候,在袖中抓住了《正气歌》折扇,又令红衣完全放开了《正气歌》正本:“那头煞尸可是在皇宫?” 他口中雷音绽放,浩气勃,声如炸雷,震得这囚室之内的墙壁与锁链嗡嗡作响。旁边二十几个囚室里面关押的妖魔恶灵,也都出阵阵恐惧的尖叫。 司马天元的瞳孔,则是本能的微微收缩,现出了一抹惊悸之意。可他的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有再显出半点的异色。 李轩却从他的神色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当即按着腰刀,转头就走:“我们去紫禁城。” “紫禁城?”此时薛云柔与乐芊芊两人,才刚刚随伏魔金刚追了过来,后者不禁现出了错愕之色:“可是都尉大人,紫禁城那边虽然是最主要的龙脉分支,可一直都有人看守。” “芊芊,你忘了之前皇宫府库失窃案当天生的地震?” 李轩的眸光幽深:“我之前就在奇怪,这满南京城的大商勋贵,哪一家不比紫禁城里的内库有钱?为何他们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挑皇宫下手?如今想来,怕是故意如此,掩盖他们的真实用意。” “声东击西?”乐芊芊的眼神一亮:“当天皇宫府库的大火,只是为吸引开所有人的注意?” 李轩微微颔:“现在没时间去翻寻档案,否则一定能查知,当日六道司镇守皇宫的伏魔校尉,一定就是司马天元。” 站在牢门处的雷云,则语声冷冽道:“不用去查了,皇宫府库失窃案当天就是这家伙,我与他是前后脚轮班。” 李轩回头疑惑的看着他:“雷校尉你不打算跟着去吗?如能阻止旱魃祸世,这一次的功勋就能助你官复原职。” 他想这次去皇宫,说不定还会有一场恶战,他是很希望借助这位校尉之力的。 在六道司众多校尉中,这位的武力可以跻身前五,足以与江含韵并驾齐驱。 “我也想。”雷云苦笑道:“问题是为孝陵祭祀,朱雀堂所有的伏魔校尉都倾巢而出,如今值守这镇妖塔的只有四个都尉,我现在可不敢轻离。” 之前擅离职守的苦果,他已经尝到了。 李轩微微一愣,随后就微微颌,继续迈步前行。 而此时在他们身后,司马天元却又出了笑声:“真不愧是明幽之虎!可我说过的,为时已晚!你们阻止不了的。” 李轩听如未闻,他为自己与伏魔金刚都施展了一张神行符,加快了脚步。 不过他的眼中,却已浮上了一抹阴霾。 ※※※※ 同一时间,在紫金山太祖孝陵,苍凉的号角声四面响起。两万御营大军合同八千人的孝陵卫,都顶盔掼甲,沿着那环绕着紫金山的陵墙肃立。 而在孝陵殿前,气氛更庄严肃穆。南京文武百官都穿着礼服,朝着殿内方向肃容躬身。他们后方的汉白玉广场上,则是五千国子监生,无不都屏声静气,神色肃穆的跪伏于地。 在孝陵殿后,内红门中,一身素色礼服的二皇子朱见济与长乐公主,则是敛容屏气,神态庄严,与包括赫连伏龙在内的一众从人,在礼官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入到地宫当中。 而就在这九声号角声之后,王静那清朗浑厚,抑扬顿挫,中气十足的声音,开始响彻于整个孝陵。 他的声音虽是传自于孝陵殿后的地宫门前,可这位诵读的祭文,整座紫金山内外都能清晰听闻。 “晜孙见济,谨率南京文武百官祭于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灵曰: 呜呼!昔以汉族不幸,皇纲覆坠,乱臣贼子皆引虎狼以危中国,遂使神州6沉,中原板荡,赵宋末造,代于蒙兀,异族因得以盘据,灵秀之胄,杂以腥膻,几及百年。我高皇帝应时崛起,廓清中土,日月重光,河山再造,光复大义——” 就在王静那清朗的声音当中,伏魔总管龙须虎,正眉头紧蹙的转头‘看’仇千秋:“祭炼旱魃?李轩是这么说的?” 平日都是一身道装打扮的他,今日却是难得的穿上了一身六道伏魔甲。暗金色的甲胄,使得这位目盲老者,平添了几分威武与肃杀之气。 “他说连日来南京地震,是有人仿效南梁时的大将军侯东,以龙气祭炼旱魃。” 仇千秋状似神色肃穆,倾听着王静诵读的祭文,可此时他的心思却半点都没放在这祭文上。 “若真如他所言,那么接下应该还会有地震。” “仿效侯东?”伏魔总管倒吸了一口寒气:“侯东之乱后两年,江南旱灾,赤地千里,饿殍百万。” “所以我认为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仇千秋皱着眉头:“请总管尽快下令,授予李轩全权,统调我朱雀堂在城内的一应人等,尽快侦知煞尸的方位。” “这是理所应当,李轩那孩子我信得过。可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城中的校尉只有五人,却要负责镇压全城妖魔,王中郎将得代我们坐镇朱雀堂。” 伏魔总管语声凝冷:“这里其他人暂时不能动,千秋你可带沈知谋与殷若兰他们夫妻回去,悄悄的走。回城之后配合李轩行事,那孩子查案的本领不俗——” 可就在他话落的时候,二人就只觉脚下的地面,又开始了剧烈的震晃。而这一次,竟是持续了足达七个呼吸都未休止。 此时立在前方的群臣还好,勉强能维持镇静。后面的那些国子监生,却都纷纷现出了错愕惊慌之意。 “怎么又是地震?” “第二次了,而且时间更久。” “这是不祥之兆啊!” “会不会是这次的祭祀,触怒了太祖?” “据说陛下已经起意更易国本,立二皇子殿下为储君。” “我也听说了,可太子并未失德,听说几位阁臣都不赞同。” 就在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之际,前方那位监督众人拜祭礼仪的南京礼部侍郎,当即勃然大怒:“肃静,太祖陵前,大祭之日,谁敢喧哗!” 众多国子监生当即心神颤动,开始哑然无声。 那位礼部侍郎却没有就此罢休,他手持马鞭走过来,朝着那几个议论声较大的监生,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十鞭之后,这位才一声怒哼:“还有谁再敢喧嚣鼓噪,本官即日格其功名——” 此时他的语声,戛然而止。这位礼部侍郎心神有感,抬头看向了天空,只见上空的那**日,赫然被一片血红色遮蔽。那周围的白色云团,也在这刻化为血色。 人群前列的伏魔总管与仇千秋,也同样抬头看着天空,后者的眼眸里,已经闪现出一抹惊怒之意。 “血刀老祖!”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阔达百丈,纵横数里的血色刀罡,往孝陵上空轰斩而下! 第二六二章 小道义不容辞   那浩大的血色刀罡斩下,使几乎所有目睹之人,都为之心悸不已。   那位执掌长鞭的礼部侍郎,却面色清冷,毫不动容:“所以人等不得惊慌,不得擅动!此间乃是太祖皇陵,数万御营大军驻守于此,不容妖邪进犯!我等人心如城,浩气在胸,何惧魑魅魍魉?”   那些国子监生原本还有些躁动,可随后就在这位礼部大儒的冷眼注目下安静了下来。   他们之前就经历过李遮天强闯国子监之战,那时刀魔的威势,更在血刀老祖之上,可最终那位还是败落于他们的理学护法之手。   果然那血色刀罡斩至到孝陵上空,就仿佛是遇到一面坚不可破的铜墙铁壁,轰然碎散开来,化作千万道碎散刀气四面席卷,却没能够伤到孝陵的一草一木。只将孝陵周边的草木夷平,斩出了一道道深达数丈的沟壑。   在这之后,那血刀老祖就再未出手,只有一团覆盖周边三十里的浩大血云,凝聚于孝陵的上空。同时一股酷烈无比,腥气四溢的刀意贯空而至,遥锁着孝陵内外。   此时虽有陵中的大阵防护阻隔,三万御营将士的血勇之气,数千国子监的浩意冲击,可那血色刀意,却还是引孝陵殿前的众人体内血液激涌,沸腾鼓荡,隐隐有爆体而出的趋势。   一些浩气修为较弱的监生,更是从鼻孔中溢出鲜血。   那礼部侍郎则是冷哼着,将大袖一甩:“圣人曰: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只是霎那,此间所有人的血液都归于平静。   而这位侍郎又面含轻蔑的朝着空中一指:“邪魔外道,安敢在太祖陵前放肆?”   他竟是轻而易举的,就将此间数千监生的浩气凝为一股,在盘旋而上的途中,更是凝聚起了此地龙气,化为一条巨大的黄龙,撞入到那血云当中。仅是一个扑击,一个甩尾,就将这周围三十里方圆的血云轰散开来,只能碎散到了孝陵之外。   正在随众人行跪叩之礼的仇千秋,却不禁深深皱眉。他没能在这孝陵的外部,感应到属于血刀老祖的气机。   “不用找了,他就藏身在孝陵南面八十七里的云层当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滑不留手。”   伏魔总管的神色冷冽:“周围藏身的邪魔倒是不少,第四门的就有好几位。”   “这点实力,他们可攻不进孝陵。”仇千秋一声冷哼,随后心神微动:“他们不是要攻孝陵,而是要隔断孝陵与南京?”   “大约是如此!”目盲老者微微颔:“你与沈知谋及殷若兰二人尽快回城!诚意伯足智多谋,他定不会让血刀放肆!”   而就在他语落之际,一道同样横空数百丈的刀罡,从玄武湖的方向横扫过来。极致的寒意,竟使那天空中残余的血云全数冻结,开始化作一枚枚血色的冰雹自空中坠落。   也在这一刻,目盲老者忽然听到了一阵‘咔嚓嚓’的声响。他先是不明所以,可随后就眼神剧变。   此时目盲老者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些建灵之后,到底是意欲何为?   ※※※※   在第二次地震生的时候,已经走入到地宫之内的虞见济,面上就已没有了丝毫血色。   他眸中隐含恚怒,隐蔽的往不远处,同样脸色铁青的钦天监正扫了一眼,就又在礼部尚书的指引下,规行矩步的继续往前走。   可随着上方的尘沙簌簌落下,那些随行在虞见济身后的宫人,还有两旁五步一岗,肃立在侧的侍卫,都不禁变了颜色,无不都是气息慌乱。   “肃静!”   权顶天一声冷喝,止住了众人的躁动之意,随后就眼含赞赏的,看向了旁边巍然不动的虞见济。   “殿下,事已至此,当以不变应万变,有什么事,可到完成大祭之后再说。太祖陵前,无论如何都不可失仪!”   他在虞见济耳旁低声耳语,可这句话,却也同样是对旁边的长乐公主说的。   就在地震生之刻,这位公主的步伐与动作都明显有了些慌乱,不似之前那么优雅从容。   当他们通过这条长约二十丈的甬道,前方是一间宽阔的地下殿堂,就逐渐展现在了虞见济的眼前。   这里长宽都达八十丈,地板铺以金砖,石壁则是大理石,两侧共有二十四根盘龙巨柱,支撑着这个巨大的殿堂。而在这些巨柱,还有四壁之上,一共悬挂着九百六十盏铜胎鎏金掐丝珐琅的龙纹铜灯,将这间地下殿堂映耀的金碧辉煌,仿如白昼。   两旁还有六道司与南京御营中选拔出来的精锐,总数千人,都气息沉稳,宛如岩石般的朝着殿内深处半跪着。只他们身上穿着的簇新战甲,在灯光照耀下浮光跃金。   在殿内的深处,则是一面巨大的墓门。那是由当世最坚固,甚至远钢铁的玄青石打磨而成,外层包金,上绘龙纹。   而在墓门的前方,则是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有两行苍凉威猛,铁画银钩的大字,左边是‘钦晋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右边是‘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   虞见济的心神一凛,神态更加的肃穆恭敬起来。   接下来他却需下跪膝行,每膝行九步,就得跪叩一礼。   不过就在虞见济与长乐刚刚掀裾跪下,此间的众人都同时感应到,那从陵外灌入进来的刀意。   此处墓内有龙气镇压,那可令人血液沸腾的刀意,对这殿内众人的影响微乎其微。   可权顶天与礼部尚书的面色,依旧是为之一凝。而虞见济的眉头,也微微一蹙。   随行的赫连伏龙与张副天师,则都神色冷冽的,往地宫之外看了一眼。   “殿下放心!”赫连伏龙也凝声如线,在虞见济的耳旁说着:“区区一个血刀老祖,还不足为患。哪怕加上他那些徒子徒孙,都进不了这孝陵的门”   就在这一刻,这位伏龙先生的脸色,也骤然一变。他也听见了这附近传来的‘咔嚓’声响,那应是机括转动的声音,位置就在墓室之内。   赫连伏龙也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望向了甬道之外。   “是护龙闸?”   就在他说话之际,甬道外就传出了一声轰然巨响。一扇厚约三丈的巨大石闸,自甬道的上方轰然落下,将这地宫内外彻底隔绝。   望着那甬道之外,同样通体都是玄青石打磨成的厚重石闸,赫连伏龙不由眉头禁皱。他原本自信,今日无论那些建灵余孽是什么样的图谋,自己都可应对,都可处置,都可镇压。   可此时赫连伏龙的心内,却已隐隐滋生出心悸之意。   赫连伏龙想不明白,这些建灵余孽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才会以护龙闸隔绝地宫。   这些人究竟是想以这‘护龙闸’,将他与此间的张副天师,与权顶天,礼部尚书,钦天监正在内的众人困在此间;还是认为,他们可以在他赫连伏龙的眼皮底下,危及到二皇子的性命?   ※※※※   就在孝陵之内,那‘护龙闸’落下的时候,李轩正在街道上策着一头地行龙,往宫城的方向飞奔疾驰。   伏魔总管与仇千秋的反应极快,李轩走出镇妖塔不久就已接受到总管授予他的符书谕令,可以全权统调六道司城内所有人马。   可此时整个朱雀堂,都抽调不出多少人手。坐镇于朱雀堂的伏魔中郎将王守一,倒是非常配合。他勉力在一刻时间,聚集起了二百名游徼巡检,又给李轩找来了八名都尉。   可在这之上的第三门强者,却是一个人都找不来了。   自古时起,每当龙蛇起6,天地反覆之日,便是世间妖魔法力大涨之时。   此时因地震之故,整个南京城已再次乱成一锅粥,王守一是连一位校尉都无法给李轩抽调。   幸运的是,今日罗烟也在值班。这让李轩心神大定,有紫蝶妖女这位大高手在,加上一个第三门的薛云柔,让他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不过策骑奔行在李轩一侧的罗烟,此时却以略含不满的目光看着他:“你去了国子监后,就好几天没有来点卯当值,结果一来,就是这么大的阵仗?”   “我也想待在家里好好养伤来着,有假期不享,干吗来当差受罪?”   李轩神色讪讪,语声却很凝重:“稍后还请罗游徼不要做任何保留,全力出手。总管大人已经给了我准话,说是无论有什么后患,他与仇副堂尊都一起兜着。”   他知道全力以赴的紫蝶,实力是远远凌驾于江含韵之上的,甚至是出江含韵与司马天元的合力。   仅仅那天位之下,盖世无双的身,就足以让无数第四门的高手无可奈何。   “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罗烟正低声抱怨的时候,李轩却忽然眼神一亮,看向前方:“玄尘道友,好久不见!”   这位玄尘子,此时就立在他们前方三十丈外一间脂粉铺前,一副踌躇不定,欲进还休的模样。   这位闻言之后先是像受惊的兔子般往旁一跳,随后他又回头,眼含着几分羞涩与疑惑的看着李轩与他身后那群奔腾而来的庞大骑队。   “李都尉?请问你这是?”   “缘由稍后再提!我现在有一事需玄尘道友相助。”   李轩没有降低度,他身下的地行龙,直接就从玄尘道人的身边飞奔而过:“只需玄尘道友今日助我一臂之力,那么那本书的第二卷,也可借玄尘道友一观。”   玄尘听李轩求助,就不打算拒绝。因之前的过节,还有《无垢宝典》一事,他自觉还欠着李轩极大人情。   而听到‘那本书’三字的时候,玄尘的瞳孔内,顿时神光大涨。李轩虽然用词隐晦,可他知道,那必是《无垢宝典》的第二卷无疑。   “都尉相招,小道义不容辞!”   这位干脆利落的飞身而起,直接落在了李轩后方,彭富来骑着的那匹地行龙上。身姿则似柳枝,看似随风飘荡,可下盘却是稳如磐石。   罗烟则瞳孔微微一收,她想这个玄尘的身法,还真是了得。身为一个术修,玄尘遁行的度,竟然能够及得上她的六七成,且爆力似还更有胜之。   而就在这之后仅仅不到半刻,李轩就已策骑来到了洪武门前。此时洪武门的三座拱门,都是紧闭着。   李轩没打算叫门,他直接飞身而起,直往城墙之上飞凌而去。 第二六三章 出乎意料的人   李轩才刚跃起到半空,就听城墙之内响起了一阵大喝:“紫禁城重地,谁敢放肆?”   “尔等何人?怎敢擅闯宫城?”   “哪里来的贼子,敢在洪武门前放肆?”   “六道司办案!”李轩说话的同时,将伏魔总管给予的符书令谕招到了自己身侧。他生怕城上的人看不清楚,同时以法力激,使符书上的文字散强光。   “本官奉上令入宫城查案,事态紧急”   可他的语声未落,就有数十支弩箭,狂风暴雨般从城墙上穿射过来。李轩面色一冷,当即御刀拔空,一式‘扶摇直上九万里’,直接冲击到了三十丈高空,也将那些流星电闪般的箭支全数避开。   城墙上的那些禁军士卒依旧不肯罢休,二十余把连珠劲弩,依旧是紧锁着李轩的身影。   不过李轩的‘伏魔金刚’,却已随后跟上。它手持着大伏魔盾,硬顶着众多箭支,跃到了城墙上。它的庞大躯体就像是流星坠落,直接在城头砸出了一个深坑。巨大的罡气澎拜,将周围的御营将士尽数掀翻。   此时罗烟等人也都紧随而至,依靠着‘伏魔金刚’的掩护,6续落在了城墙上方。   可与此同时,城头之上有人在厉声嘶吼。   “快去敲惊闻鼓,有贼子擅闯攻城!”   “六道司有贼人造反啦!”   “快来人!贼子已经上了洪武门的城墙。”   同时急骤的鼓声,在各个方向响起,大量的宫城禁军,从四面方向涌出。   “这些禁军不太对劲。”   当李轩从高空飘落,张岳就在他的耳旁低声道:“总不至于连我们六道司的授命符书都认不出来。”   彭富来则是语声冷冽:“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题,我看刚才动手射你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们在刻意混淆视听。”   “我知道。”李轩落地后没有停留,他继续如大雁般继续往前滑行,同时眯起了眼:“请罗游徼助我一臂之力!”   下一瞬,他就浩气勃,出了雷震般的震吼:“本人李轩,今奉朱雀堂总管之命入宫查建灵谋逆案!宫中所有人等都不得妄动!否则以建灵同党,谋逆案犯论处!”   他这一吼,使得三里范围内,所有人都耳膜震鸣。几乎所有听到李轩这几句的御营将士,都眼神茫然,现出无所适从之色。   李轩屡破大案,又重伤逼退李遮天,其‘金陵之虎’的大名已响彻整个南京,这些御营将士都是多少有些耳闻的。   知道这位不但是理学护法,一身浩气精纯浩大,还是整个南京城数得着的仁人君子,正派栋梁。   六道司的威名则更是深入人心,在皇室北迁之后,他们也确有入紫禁城查案,捕杀妖邪之权。   此时罗烟的眸子里面,则是现出了一抹紫意。这让旁边的玄尘子为之一惊。他感觉到一股撼动人心的力量,正从罗烟的眼中散开来。   这是一种可用于抚慰人心的强大幻术,竟让玄尘子的心神都为之幻动。也令周围赶过来的绝大多数禁军将士,都松开了他们手中的兵器,开始遵照李轩之言,站在原地不再动作。   这让入城的二百名六道司精锐都神色一松,他们突进的度,也都陡然加快了起来。   途中也偶有人对他们动手,试图截击,众人却是毫不客气,在第一时间将之镇压。且都是非伤即死,这个时候没人有空去捕捉擒拿。   在李轩神夔雷音宣告之后还敢动手的,那一定是建灵余孽的同党无疑。即便不是,那死在他们手中也不冤。   洪武门之后是外五龙桥与承天门,后面则是社稷坛与太庙。   当李轩登上内五龙桥,就眉头紧蹙,他至今还没能感应到,那头煞尸的具体方位。这宫城之内干净得很,居然连一点邪煞之气也没有。   不过这也正常,如果有邪煞之气散出,宫中的人不至于毫无所觉。   “应该在东宫!”薛云柔手持着一面罗盘,忽然开口:“这个方向,龙脉的反应有些异常,那边的‘气’就好像是被堵塞住了。”   东宫?   李轩不由微微一愣,心想怎么会是在东宫?   二皇子虞见济,天位修为的伏龙先生,还有出入于内的众多朝廷大臣,勋贵武将,竟然都毫无所觉么?   可李轩还是毫不犹豫,往春和殿的方向赶,大晋所谓的‘东宫’就是指的此地。   自二皇子南下之后,这是南京紫禁城中唯一被修缮过的宫殿。   而就在李轩当先而行,腾空飞上奉天门的城墙时,他望见前方一群内穿着禁军的将官服饰,外面却披着青色大氅的内厂番役。   其中不乏镇抚级的将官,可其中为的一位,却还是李轩与之打过交道的内缉事监的档头,秦明玉之侄秦人凤,他朝着李轩拱了拱手:“抱歉了,李兄!这是职责所在,这奉天门后便是内宫。即便你们六道司办案,也得走个程序”   李轩没有与他废话,直接拿出伏魔总管的符书,往这人的面前一照:“少废话,有人在皇宫之内祭炼旱魃!你不想死就别拦路。”   秦人凤的瞳孔顿时收缩,当即一声怒吼:“放行!让他们过去,传我之令,所有人都不得阻截。千户以上,都给我跟上。”   他对于这位修复问心铃,有着再世圣人般人品的李大都尉,信任度还是极高的。根本不假思索,就信了李轩的话。   此时李轩则在墙头处猛地一踏,运用起了‘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的刀意,竟然短暂御空,人如轻燕般的往东宫方向穿击而去。   飞行的度,完全不逊色于他主修的遁法‘神雷无定诀’,且人在高空,可以忽视所有建筑障碍。   “我艹!”彭富来早早就被李轩甩开一大截,当他登上承天门的城楼,李轩与罗烟,薛云柔,玄尘几人已经到了前面的奉天门。   其中的后三位也就罢了,可李轩那遥遥领先的身影,却让彭富来瞠目结舌,不能平静:“李轩的遁法,竟有这么厉害了?这才不到五里路,我们就被甩开二里半。”   张岳则一言不,他加快了度,闷头往前方疾奔。   不止这两位,只能在地面疾奔的秦人凤,也被御刀而行的李轩甩开了数十丈。他看着李轩飞行的方向,只觉是不可思议。   “李兄,李都尉,怎么会是东宫?那边一直都有重兵守卫,还有伏龙先生。”   “先去看看再说!”   李轩周身已经雷光电闪,如流星一样的往下坠落。   他原本是准备直接落在那座‘春和殿’前的,可那东宫之内暗伏的危险气息,却令李轩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在最后改弦更张,转而往东宫前的春和门落下。   而就在他下落之刻,那殿宇之内就射出了无数的劲箭,数达二百,前赴后继。   如果是在二十天前,李轩一定没法应付。可这个时候,他的冰雷二法与浩然正气,都有了巨大提升。   他的长刀如电,以肉眼难及的度格挡挥击,将那一支支威力射都比拟现代机枪子弹的箭支挑飞格开。   此时更有上百杆的火枪,从旁边的阁楼里面探出,朝着李轩开火。   “我来吧!”   玄尘开口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出到李轩身前。这位从袖中滑出了两把长剑,然后以惊人的度斩击。密不透风的将所有的劲箭子弹,都全数反弹了回去。   而此时他整个人,就像是正在席卷的飓风,在护着李轩前行。   后面的薛云柔吃惊不已,她看出玄尘使用的,是他们龙虎山传承的‘伏魔龙虎剑’。   因有炼体之效,所以一应术修也有修行。   问题是玄尘子身为术修,此时却展露出武修的气势。且这套明明是走大开大阖,刚猛雄浑路数的剑法,却被玄尘子运用出了风驰电掣,凌厉霸道的意蕴。剑如迅雷,在她眼中带起了片片残影。   这似乎是,无垢宝典?   薛云柔只觉是风中凌乱,她想自己的师兄,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子呢?   自己的舅父,当代天师,可一直都是将玄尘子当成衣钵弟子培养的,自言未来能继承他一身道业的,一定是玄尘子。   可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这里的高手可真不少!”   罗烟双眼微凝,眸中再次现出紫意。   随着她的幻术,周围那些弩箭与火枪的射,果然大幅降低。同时她的九条长鞭挥出,直往前方的春和门挥砸过去。   此时罗烟全力出手,那鞭梢处的小锤,竟仅仅一击就瞬时将那巨木制成的朱红大门轰击粉碎。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血色的刀光,从门内穿飞而出。势入血色长虹,直往李轩斩去。   “血无涯?”   玄尘子柳眉一凛,他手中一双长剑在这刻也现出了龙虎之势,与贯空而至的血色刀光碰撞交击,一瞬间交手千斩。   而此时在玄尘子的身后,更现出了一枚赤色飞剑,往前方斩击。仅仅一击,就使前方百丈之地化为火海,使得那大门之后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嘶嚎惨叫,可随后那门内,又走出了两尊体型庞大,高达十丈的黄巾力士。   已经随后赶至的薛云柔手捏灵诀,蓦然在左右两侧生成了两条声势浩大的雷浆光束,将这两尊黄巾力士轰成了碎石。   而就在几人合力,往东宫深处突进之时。落在后方的八名伏魔都尉,还有秦人凤等一众内厂番役,也都已6续赶至。   “还真有问题!”秦人凤的脸色苍白,破口大骂:“把楼上的那些射手都给我打下来!”   他的眼神惊悸,知道这旱魃一旦祭炼成功,先不说他秦人凤能不能逃得性命。他的叔父秦良玉,事后却是一定会被问罪的,只怕事后连去凤阳守陵的机会都没有。   而随着秦人凤的叱骂声,沿着东宫院墙的一条线瞬时间气浪澎拜,刀光剑影,飞沙走石,一阵阵的轰鸣爆响。   那‘伏魔金刚’也跟了上来,它在李轩操纵下一个滑行,就到了李轩的面前,顶着那‘大伏魔盾’往前冲击。   这都令李轩几人的压力大减,原本在两旁侧击的弩箭与火枪至少有一半没了动静,而顶着大伏魔盾的‘伏魔金刚’,一个人就可顶住宫门之内射出的大半箭支。它的动力无比强劲,连那些力达十石的劲箭,都无法将伏魔金刚撼动分毫。   等到几人守望相助,在血无涯等众多高手的截击下突入到东宫内部,春和殿前,一直单手托着罗盘的薛云柔却皱起了眉头。她着盘上疯狂乱转的指针,眼神犹疑:“应该就在这东宫里面,可我现在找不到具体的方位”   “我知道在哪!”   李轩现他的守护灵‘红衣’,不知何时已显化在他的身后。正伸展出无数的血丝与飘带,往旁边的一间侧殿飞射过去。   同时一股无比迫切的意念,自血眼少女那边传递过来。更有一条条的红痕,在李轩的视界之内,往侧殿那边延伸,不断的变换。   那就好像之前他使用‘弱点洞察’这一能力时的情况相同,血眼少女正用这种方式,来为他指印道路。   “掩护我!”   李轩稍一转念,就猛地一咬牙。他浑身上下雷光一炸,就循着那些红痕往前突击。   他的身影似如电闪,竟然避开了所有箭支枪弹,也避开血无涯斩来的刀罡,一刀斩碎了妖僧神慧招出的巨大木人,强行闯入到了侧殿之内。   这里面除了各种家具摆设之外空无一物,可李轩很快就把目光看向地面。血眼少女探出的无数血丝,正在往下伸展。   “伏魔!”   就在李轩这一声断喝之后,随后跟进的伏魔金刚猛地从门外一跃而至,猛地一拳砸在了殿内的大理石地面!   巨力冲击下,那地层瞬时往下塌陷,将一间规模不小的地下室展现在了李轩眼前。   当李轩冲下台阶,就见这地下室的中央,赫然摆着一副血棺。而血棺之旁,则是有一位和尚,已经一位头戴高帽,穿着宫装的中年妇人。   “这是”   当李轩望见血棺内的那个身影,看着眼前的和尚,面上却是一阵极致的错愕。 第二六四章 红衣的身份   孝陵地宫,在厚达数丈的‘护龙闸’落下,内外隔绝之后。这里的气氛,已是无比的沉冷压抑。   担任大祭主礼官的礼部尚书李元大,也暂时停下了步伐,以森冷的目光,朝着殿内的众人扫视。   权顶天则心知这次的大祭,已经是没法继续下去了,他笼着手,面色就如水中沉铁:“所有人都在原地,妄动则斩!”   随后这位国子监正,又用含着质疑的目光,看向了一侧的钦天监正:“欧兄,请问为何如此?”   “什么为何如此?”钦天监正欧崇武皱着眉头侧过身:“恕我听不明白权兄这句话是何意?”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南京城接二连三的地震,你身为钦天监正会一点都不知缘由?理论来说,今日之事必有凶兆,你这个监正就一点都没察觉?”   权顶天目光中的寒意,似可将欧崇武冻结:“有嫌疑的还有大宗伯,是他与你一起定的时日。可宗伯大人是一个半月前,陈汉墓破封之后,才到南京上任接手礼部尚书一职,这位的布局没可能这么深远。   且这孝陵内外的一应机关机括,都是由你们钦天监负责维护修缮,其中就包括‘化龙闸’。除了你们钦天监的人,谁能在‘化龙闸’上动手脚?权某唯独不知”   权顶天的语声一顿:“你这到底是为宫中的那位办事,还是说,你本人也是建灵余孽的一员?”   “权兄你说的都是些猜测之词,只能证明我比别人更具嫌疑而已。不过事已至此,已无所谓了。还有,好好的说话,你乱用什么浩然正气?你这点造诣,可奈何不得我。”   此时欧崇武的周身上下,竟开始涌出了一丝丝赤红色的罡气,他的脸上同时现出诡异的笑意:“你说的宫中那位,是指太后娘娘?应该说兼而有之吧,我确实与建灵余孽有关,可如果没有太后给我行的方便,我今日也没法成功。光是之前的将军山血祭案,我就得从钦天监正位上去职”   “乱臣贼子,你们好大的狗胆!”   欧崇武的语音未落,赫连伏龙就一杆长枪轰击过去。那雪樱银枪就势如白色的雷霆,出了所有人的目力极限,且明明是蕴含着惊人的寒力,却未使这墓室之内的温度下降哪怕一星半点。   推荐下,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可下一瞬间,欧崇武的手臂就蓦然膨胀,竟在转瞬间化为巨大的妖蛇,一口将那长枪抓住。然后又纠缠上去,将那枪尖紧紧包裹。   于此同时,他的周身上下也开始滋生火焰,抵御着赫连伏龙的惊人寒力。   这二者的力量交锋,竟是引了阵阵爆裂声响。并在这地宫之内,散出了一阵阵可将凡人直接碾压成肉糜的恢弘罡力,毁灭气浪   “天位?”   礼部尚书李元大,面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心神摇撼。   他想这个欧崇武,怎么会是天位?这人的根基,这人的法力,这人的阴神,哪一点与天位沾边?   即便是刻意藏拙,也不至于如此!   在场的几人,也都是面色大变。张副天师更是踏前一步,神色警惕的护在了二皇子虞见济的身前。   权顶天也同样前行到了虞见济的身侧,他凝神注目,然后眼中波澜涌动:“他不是欧崇武!这是一种类似降神术的法门,你是,地丞?”   欧崇武有些吃惊,诧异的看着权顶天:“你竟然能认出我?”   二皇子虞见济的神色也是错愕无比,前者更惊呼出声:“地丞?是南京都城隍庙的地丞?这简直,简直荒唐!”   他想即便是都城隍庙的地丞,也不至于身拥天位之力的。   大晋册封的神明,除非是帝、王二阶,否则无论如何都没法迈过天位门槛。   哪怕生前已成就天位,证就阳神,在死后也必须借助朝廷册封,或者百万以上生民的香火信奉,才能施展属于天位的众多神通**。   可眼前这位地丞,却是实实在在的在与赫连伏龙的交锋中,展示出了天位之力!   “殿下眼前的这位,正是生前曾历出仕太祖,建灵与太宗三朝,死后追赠朝议大夫,敕封‘鉴察司民地丞显佑伯’的南京地丞解坤解方正!”   权顶天难以置信的看着欧崇武:“权某有幸,见过你的神力。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你为何要这么做?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你为何能够使用腾蛇神通?除非”   “除非我没死,以生人之躯立祠封神!”欧崇武唇角上弯,竟然仿佛蛇一样裂开嘴,将后牙根都暴露在外,他的面孔也已极致扭曲:“昔日虞棣那暴君,不但将我解某人埋于北极冰雪之中,要把我活生生的冻杀,事后又将我全家老小流放辽东。   解某死后,他却又让其子孙假惺惺的为我平反,册封什么南京地丞!这是要让我解某死后,也要出力护他大晋江山?可老天有眼,解某昔年侥幸得神兽腾蛇之卵,哪怕是在万载寒冰之中,亦能存得一线生机”   轰!   这却是赫连伏龙的枪势,将欧崇武那只化蛇的右臂粉碎开来。他的长枪已化为螭龙之势,使得欧崇武纠缠于长枪上的蛇身都化为片片冰晶,碎散开来。   后者的右臂,在转瞬之间就恢复过来,并在转瞬间又化为蛇形。可那‘螭龙’随后又往他扑击过来,它在穿刺,撞击,噬咬,将欧崇武的身体,血肉,都一点点的冻结,然后碎为冰尘。   “我管你是谁!”   赫连伏龙的眼中,闪现着冷冽杀机:“即便你真是解坤解方正,今日也唯死而已。你最大的错处,就是今日选在这地宫,在太祖陵前放肆!”   此时这地宫中汇聚的龙气,已经开始在呼应赫连伏龙的枪势,竟隐隐形成了三条五爪金龙,缠绕在赫连伏龙的冰螭之外。使得他的枪势,更加的威猛浩大,沛不可挡!   尤其这地宫两侧,那上千名手持兵刃,凝神戒备的御营精锐,他们身具的势,他们的一身血气,也被赫连伏龙的枪势融入进来,那血气甚至化为狼烟,在赫连伏龙身后,凝聚出了龙虎图腾。   以至于整个地宫,都似随着他的枪势摇晃,动荡,而那石壁之上,也悄悄的爬上了一层寒冰。   这使得欧崇武的身躯,不断的被洞穿,被粉碎,他却毫不在意,不断的从体内探出一条条火焰长蛇,与那冰螭长枪交锋碰撞,厉声冷笑:“太祖陵前,本人的法力,的确是只能施展个四五成,你赫连伏龙却可得龙气之助。此消彼长,最多一刻之内,本人就将败亡于此,可你以为解某就没有后手吗?”   赫连伏龙面色沉冷,对方说的话正是他担心的。昔日的解坤解方正才气纵横,盖压一代,曾官至内阁辅、右春坊大学士,是当时儒门不多的天位之一。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愚蠢到自赴死地。   不过他此时能做的,只是极尽所能的轰击欧崇武的躯体,破坏解坤降临于此的元神意念。同时将他的神念放开,感知警惕着周围。   尤其是分列于两旁的六道司精锐,以及那些御营将士。   以赫连伏龙的预料,那些建灵余党一定就潜伏其内。甚至他身后的张副天师与权顶天,李元大等人,也不无可能。   就在这刻,欧崇武的体内忽然爆出了无数的黑雾,弥漫全场。这地宫之内所有九百六十盏龙纹铜灯,也都在同时熄灭。   赫连伏龙的眸光一凝,心知欧崇武的杀招已至,他当即手控长枪,全神戒备。   对方散出的黑雾,有着遮掩阻扰他神念感应之能。可在周围三丈之内,赫连伏龙依旧能体察入微,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没法瞒过他的神念感应。   不止是他,后方的张应元,权顶天,李元大等人,此刻也都在全神戒备。   权顶天正想着欧崇武的同党,到底潜伏于这地宫何处,又会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就见自己的侧旁,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位,忽然现出了一抹五色强光。   那是两团五彩光霞,以肉眼难及之穿射而出,带起了一片无比美丽,无比灿烂,甚至是让人迷醉的光影。   “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   权顶天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就望见其中一道五色光霞,将张副天师张应元直接碎灭成了血肉残渣。   而另外一道,则洞穿入前方赫连伏龙的体内。后者的神色完全无法置信,他的胸膛处爆开了一个巨大的孔洞,五脏六腑都被击碎,甚至连头颅都被那威力巨大的五彩神针打烂了一半。   天位武修的恢复力极端强大,号称可滴血再生。哪怕身体只余一滴鲜血,也可恢复过来。   可赫连伏龙才刚将自己的伤势恢复了部分,那欧崇武就厉笑着,此时他整个人都化为一条燃烧着赤红火焰的巨蛇,朝着赫连伏龙噬咬冲击,吞咬着后者的血肉,阻止他的身躯复原。   那火焰也将这地宫重新照亮,而此时的二皇子虞见济,权顶天,礼部尚书李元大,还有立在地宫右侧众多六道司与御营甲士中的江含韵,都是神色怔怔的看着那个手持着两个黑色圆筒,雍容端庄,绝色倾城的女性身影。   “长乐?”   虞见济侧着头,出不能置信的呢喃。而随后他就见长乐公主的袖中探出两口弯月长刀,向他倾洒出一片致命银光。   这两道银月般的光华,竟只是一刀就破开了虞见济护在身外的上品法器,然后不等虞见济有其它动作,一只素手就伸展过来,抓住了他的脖颈。   “两位如果再不停手,我现在便杀了这位皇子殿下!”   权顶天与礼部尚书李元大都面色剧变,止住了挥卷过去的浩然正气。   虞见济的脸色则是纸一样的苍白,他感觉到体内气机暴乱,以至于一身的护体之器都没法运用,被这女子轻易的破开防御。   是真如大师?   虞见济的脑海内闪过了一个慈眉善目,儒雅俊逸的僧人身影,同时眼神凝冷的看着身边的女子:“你不是长乐!你到底是谁?”   那‘长乐公主’,则是唇角微挑,显露出了讥诮之色:“你的妹妹长乐,她早就不在了。” 第二六五章 画皮   南京城,地府幽冥之内。听天獒立在城头,眼神焦灼的看着城内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而此时这整个地府,已经呈现出末日景象。   在他们的下方,地面现出了无数的裂痕,就仿佛一块破碎的玻璃,波及三百里地府全域。无数的地火,从下方透出。   而原本幽暗的天空,此刻竟也变成了昏黄之色,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那夜空变得斑驳,不断的有碎片崩散下来。   甚至整个地府虚空,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隙。   被关押于城内的众多恶灵,则是欢欣鼓舞。它们尖叫着,游荡着,冲击着,鼓噪着,试图从那些裂隙逃离,或者让这困住它们的天地,继续崩溃。   可都城隍姜武却将他的神躯,化作了三千丈大小。他屈膝盘坐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止住了大地开裂,止住了天空崩溃,也令城中的恶灵无处可逃。   不过都城隍的躯体,却也正在开裂,内中透出了丝丝紫火。   “老爷,你听我一句劝,现在去把那对兄妹杀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太祖之后又如何?建灵帝的曾孙又怎样?你欠大晋太祖的,早就还清了。”   听天獒眼里,全是担忧与无奈之意:“似你这样顶下去,地府固然能够保全,也能阻止南京城的地震生,可老爷你也必死无疑,谁都救不了你!   他们老虞家造的孽,凭什么让老爷你来还?老爷你去杀了他们,即便事后被龙气反噬,也好过元神寂灭!”   都城隍姜武却听如不闻,继续顶天指地。他浩荡的神力,使得天地间的裂痕,隐隐有愈合之势。   听天獒见状之后猛地跺了跺脚,而后腾空而起,蓦然往某个方向穿飞而去。   此时的都城隍终于睁开眼,他看着听天獒离去的身影,眸中现出了犹豫之色。最终他幽幽一叹,没有出言阻止。   ※※※※   而此时在紫禁城内,东宫侧院的地下室,李轩看着躺在血棺之内的那个肤如凝脂,丽质天成,仿佛是睡着了的少女,眼中现出极致的震撼与匪夷所思。   “长乐?”   这一刻,在李轩的心念之内,血眼少女那本有些模糊的容貌,忽然就清晰了起来。与长乐公主的五官蓦然重合在了一起,再别无二致。   说起来,他之前就感觉长乐公主的面貌有些熟悉,却又似是而非。   可怎么会?怎么可能是长乐公主?   李轩的脑海之内,一时间浮现出了无数的疑问。   红衣女鬼就是长乐公主?可另一个‘长乐’又是谁?她又是怎么瞒过包括薛云柔在内的所有人的?   他看那个‘长乐’与云柔之间的相处,是那么的融洽自然,就好像是真的姐妹。   红衣也不记得害自己的人是谁了吗?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面对长乐为何会没有反应?   为何自己,也没能现红衣与长乐的面貌相似?   还有,长乐又为何附身在自己的身上?李轩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原身的记忆当中,与这位公主殿下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时候,李轩却又现,棺中少女的胸膛竟微微起伏,脉搏也在跳动。这使他的瞳孔,再次收缩。   棺中的少女,似乎还活着?   “你很惊讶?”   坐于血棺之后,正手持着奇异法印的真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奇怪是吗?真正的长乐公主居然躺在这里,成为了一具活尸?”   李轩没有应答,他知晓此刻时间最重要。回神之后当即就是一刀,往地面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的符阵斩过去。   那站在棺侧的宫装妇人也立时一个挥袖,几道月牙刀光,蓦然在雷电闪耀中,往李轩劈斩过去。虽是后,可她的刀,却还是在李轩破坏符阵之前,先一步斩到李轩的脖颈前方。   李轩的面色微微一变,他收刀连挡带格,同时化作一团雷光闪烁,退开到三丈外靠近墙壁处,同时口鼻溢血。   对方高达第四门的修为,哪怕仅仅只用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是足以将他碾杀的。   不过李轩真正的杀手,却是来自于伏魔金刚。后者同时一剑往地面重斩。虽然在最后时刻,被两道月牙弯刀拦住,可散出的罡气,还是令地面现出了些许裂痕,至少有七个符文破碎。   真如和尚斜目看了一眼,然后就微微摇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你倒是果决!可这于事无补,接下来,你将有幸看到有史以来的第四位旱魃诞生。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位,黄帝之女女魃之后,第二位真正的旱魃!”   李轩一言不,依旧锲而不舍的,全力破坏着这座符阵。   他勉力避开那中年妇人追击过来的弯月刀光,同时将小须弥戒中的符箓,一枚枚的轰砸出去。李轩忘了它们的价值几何,只求最大可能的破坏这里的符阵。   伏魔金刚也不断的往血棺的方向前进,沿途持续的挥舞大剑,破坏着脚下的符文。它的重剑与旁边两口月牙长刀持续轰击,不断的爆散出了雷光电火。   李轩身后的红衣少女,此时也散出了成千上万的血丝与飘带,往棺中的少女伸展过去。   可后者的元阳之力过于惊人,那些血丝甚至没能接触到血棺,就无火自燃。   二人的元阳与阴煞,彼此吸引,却又互相排斥着。在血棺的周围,形成了近乎湮灭的景观。   真如和尚,则是一概都不做理会,他一直都双手持印,同时用近乎深情的目光,看着棺中的人。   “世人只以为煞尸由阴转阳,就会成为旱魃。可他们都错了!真正的旱魃,必须是由活人的体内诞生。皇帝之女轩辕女妭便是如此。当年南梁大将军侯东之败,就是不知根底。他祭炼出来的所谓旱魃,不过是个赝品,真正旱魃的神威,你很快就会看到了,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李轩没有注意去听真如的话,只专注于对这地下祭坛的破坏。   可他的心脏却渐渐揪紧,现这法阵的损毁,对于真如似乎真的影响不大。   难道说这旱魃真就像这和尚说的即将诞生?自己的努力都于事无补?   “别信他的鬼话!这座法阵分为上下两层,真正起作用的那座,在位于一丈深的地下。”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在李轩的耳旁响起。   “听天獒?”李轩微微一愣,可此时他在宫装女子的追杀下,无力往声音的来处去看。   “你只破坏上面的法阵没有用,必须连同第二层的法阵也一起破坏。”   听天獒的声音继续说着:“至于你心里的那些疑惑,我会给你一一说明白。你不是奇怪公主殿下她的脸是模糊的么?看起来与常人没两样,可仔细看,却会现她的五官无法辨认清楚对不对?   那是因血祭当日,她的人皮被活生生的剥了下来,穿在别人身上,所以殿下她忘了自己的相貌。不用看,天位强者滴血再生,她现在的肌肤,只是这几天恢复的。”   人皮?   李轩的心脏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蓦然想起乐芊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自己的守护灵,她虽然是从最污秽,最恶堕,最痛苦的环境中走出,时时刻刻被业火烧灼,却以善的执念而生   “你不是好奇,殿下她之前为何没有对自身的记忆?为何那个假长乐能够瞒过所有人?那是因乾坤易转,斗转星移,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夺走了她的命格,她的记忆。   为此还挖去了她的双眼,割掉了她的舌头,夺走了她的声骨。就只为让那个贱人说话的声音,与她别无二致,让别人没法从她的眼睛看出真假”   此时的李轩,已是目眦欲裂,他的眼眸当中甚至已浮现起了猩红之意。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这一式刀意,使得李轩的躯体之内充斥着炸裂般的力量。在雷光爆闪中,将那两枚在追击他的月牙弯刀全数斩开击退。   于此同时,一股无比苍茫浩大的刀意,自李轩的‘怀义刀’上勃。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轰!   瞬时之间,整个地下室的地面都崩裂了开来,无数的碎石在他的刀气震荡下飞空而起。   那座埋设于地底一丈处的法阵,终于现出了,并在李轩刀意冲击下,出现了一大片蜘蛛网般的裂痕。   那血棺后的真如大师终于色变,转而以择人而噬的目光怒瞪着李轩。   那头戴高帽的宫装女子,则是面色青沉:“你是找死!”   那四枚盘旋于空的月牙弯刀,蓦然一齐向李轩飞斩。她不再分出力量维持法阵,此时那刀芒气势,与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而就在李轩微微凝眉,准备承受重伤的代价时,两道刃光忽然从旁穿至。刀光搅动间,将那四口月牙弯刀全数击退。   那正是换上了一对短刀的罗烟,她的人影如烟而至,站到了李轩身前。   这位的语中,此时微含得意:“记住了,你已欠我三条命了。”   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也光影迅捷如雷般的从台阶之上闪身而下,那正是玄尘子。   “看来我二人没来晚。”   可当他望见血棺之后的和尚时,不禁微微愣神。 第二六六章 这里我说了算 “真如?” 玄尘子的眼神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你?” 这个家伙,不是保圣寺的和尚么?号称药师如来的在世化身,怎么会与这些建灵乱党扯在一起?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本建灵帝之后,太祖嫡脉的六代来孙,之前托身保圣寺,只是为今日之谋。” 真如大师已经站起了身,他眸含冷意的看了眼玄尘子与他的下身,又望了望李轩:“玄尘子道友你这是打算恩将仇报,要与你的仇人一起对我出手是么?” 李轩闻言,不禁一阵心悬,他担心玄尘子会被真如说动,临阵反水。 换成是他自己,这碎蕉之仇也是不共戴天,是一定要与对方分个生死的。 可现在这情景,一旦玄尘子这个接近第四门的大高手站过去,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近乎于零。 玄尘子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摇头道:“我龙虎山正一道深受朝廷恩德,自元灭之后,就被指为朝廷正教,得以煊赫三百年,是万不可能与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混在一起的。” 他随后又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其实最初我也是恼恨万分的,可后来我冷静下来后仔细寻思,便知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更何况,如非是李都尉,我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人生的真谛何在——” 李轩感觉这句话好熟悉,他存神想了片刻,才记起这不就是东方不败对任我行说过的话吗?话不相同,可语意相近。 于是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丝丝心虚在心内滋生。 云柔的这个师兄,终究还是走上这条不归路了吗?可这真不能怨他。 “长乐?”此时的薛云柔,也已闯入了进来,当她望见血棺中的身影,顿时就怔在了原地:“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长乐?” 她只觉是头皮麻,浑身颤栗,一股阴寒湿冷之感爬上她的肌肤。 乾坤易转,斗转星移——原来如此,将军山那座祭坛的目的,竟是要夺取长乐的命格,怪不得要用到龙气。 可真的‘长乐’既然在这里被当成旱魃祭炼,那么另一个‘长乐’是谁?那个日常与她姐妹相称,瞒了她好几个月的闺蜜‘长乐’,究竟是哪个贱人? “人生真谛?” 真如不屑的一哂,然后就探手一抓,竟直接就将那血棺吸摄而起,托在了手中。 “此地的龙气已经不足,只能去那边完成最后一步了。时间紧迫,我先去了。这里的一切,就拜托给元姨了。” 那头戴高帽的宫装妇人则张开了双手,将大袖垂下,整整十六枚月牙弯刀,在她的身周旋绕环舞。 这位将狭长的凤眼眯起,眸中闪现冷泽:“殿下你只管去便是,几个跳梁小丑,他们难跃雷池一步。你们的事更重要,旱魃炼成,殿下你的复国大业就可成功一半。”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弯月般的刀光转动,只一刀就将试图往真如撞过去的伏魔金刚逼退。 从侧旁绕路的李轩,也差点被那弯刀斩断了头颅。如果不是紫蝶的短刀及时斩至,他现在就已矮了一截。 那真如和尚则微微颔,拖着那血棺直往后方的地下通道走去。他竟仿佛有缩地之能,将长达十丈的空间,缩在了脚下三寸之内。看似在从容的行走,却在转瞬间就消失无踪。 “不能让他走!”此时听天獒的语中饱含焦急:“一旦被他完成旱魃,事情就不妙了。我家老爷能压制地震,却没法阻止旱灾,这南直隶更不知要死多少人。还有,殿下的肉身一旦成为旱魃,那她往后都只能以阴魂之身存世。” 此时的红衣女鬼,则将无数的血丝与飘带,如瀑布般的往地道深处伸展过去。 随着那血棺的离去,血眼少女的情绪,似乎也逐渐的狂躁。 李轩阴沉着脸,第二次尝试绕开那宫装妇人,这次他是连人带刀都化为雷电,直接用上了‘电子跃迁’的遁法。 可他人影才刚刚化雷,就又被那妇人一刀劈开。 此时后者,已经与罗烟,玄尘子缠战在一起,玄尘子身如鬼魅,又有雷霆之,罗烟则身影如烟,变幻无方。 可宫装妇人却能在压制这两位的同时,阻截追杀着李轩,更使薛云柔疲于奔命,连一个像样的术法都施展不出来。只能依靠她的那些护身法器,抵御那噬骨而来的致命弯刀。 就在李轩渐渐焦灼之际,罗烟忽然开口:“李轩,总管与仇千秋真说过那句话么?无论有什么后患,他们都给我兜着?” “这是自然!”李轩抽空儿回头,以狐疑的目光看着罗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行了!” 此时的罗烟,忽然从头上取下了簪,使一头青丝飘散了下来。这位的一身六道伏魔甲,也在一瞬间变化成紫色的衣裙,数十只紫色的火蝶围绕着罗烟飘舞。 她的眸中闪现紫火,冷笑着看向宫装妇人:“今日可算是找到正主了,便是你们这些混账,害死了我的祖母?” 那宫装妇人的眼神,在这刻逐渐凝重:“紫蝶妖女,夏南烟!” 旁边的薛云柔与玄尘子,也不禁吃惊的往紫蝶注目。 后者的双刀上,此时也燃起了火焰:“你们都走吧,让我与这个仇人分个生死。” 就在紫蝶说话的时候,这室内连续响起了‘叮当’声响。 她看似是站在原地,可这室内竟似无处不存在她的幻影,她的短刀。 尤其是李轩的身前,不断的有兵器的交鸣声响,一片片的火花爆散。 李轩先是一阵心惊肉跳,可随后就现,那宫装妇人的月牙弯刀,只能逼近到二尺之外。 一到二尺距离,就必有一只素手,一把短刀,将那月牙弯刀挑飞劈退。 他眼神一亮,当即驾驭着‘伏魔金刚’一起,直往那通道之内冲去。果然那些月牙弯刀,再没法阻止他的脚步。 玄尘子则扬了扬眉:“佛门千手大慈悲?观音三十三法身?” 他眼神惊叹,然后只略一思忖,就果断的收起了双剑,尾随着李轩与薛云柔的身影而去。 “你们休想!” 宫装妇人的眼神暴怒,她的四把月牙弯刀合而为一,化为日轮之形,裹挟赤红雷火,往已经冲入地道的三人斩去。 “那可就由不得你——” 此时夏南烟身侧飞舞的一只紫蝶,忽然化为巨大的光焰长枪轰鸣而去,将那枚赤红日轮撞击开来。 于此同时,那数十紫蝶赫然都开始了变化,全数化作了紫色的光焰长枪,遥指向了宫装妇人。 后者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她当即将双手合十,将所有的月牙弯刀,都召集到了自己的身前。 而此时夏南烟的唇角,则微微上扬:“这个地方,如今我说了才算!” 随着这句话音,那些光焰长枪都如电似光,朝着宫装妇人轰击而去。 李轩在地下通道中才走出百余丈,就感觉身后一阵山摇地动。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让他耳鸣欲裂,地下则剧烈晃动着,让人站立不稳。周围则沙石俱下,这地道似乎随时随刻都会崩塌。 他不由诧异的回过头,往后方注目。 “不用担心,她的遁法无双,那个姓元的本就奈何不得她。” 听天獒在他的耳旁说着:“如今又动用了佛门圣器,这女人今日多半要死在她手里。” “佛门圣器?” 李轩的眼中,不由波澜起伏。 佛门圣器,那是等同于道家仙宝的存在,凌驾于法器之上,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强横神通。 连这种东西都有,这女人到底有多豪横? 可以紫蝶的修为,贸然动用这种圣器,只怕是代价不菲。 “肯定是要付出代价,这件佛门圣器会转化人的体质,使之成为佛门观世音菩萨的在世化身。时间越久,次数越多,她自身的意识就会越淡薄。” 听天獒总是能听到李轩的心声:“可紫蝶手里多得是各种天材地宝,有的是办法逆转这过程,动用这么一次问题不大。再说了,这又不单单是为你——” 它的语声一顿:“那毕竟是杀死她祖母的幕后元凶。” 李轩心想也对,随后就加快了脚步。此时他已望见了地道的出口,此时后先至,已经越于李轩与薛云柔的玄尘子,忽然如射出的弩箭般加,先从那打开的出口处穿行而出。 “这是?” 李轩也随后从地道中穿出,然后就皱着眉头,有些茫然的往四周打量。 入目所见是一片庞大的宫殿群,可那手托血棺的真如大师,已经不见了去向。 “这是宫中的钦安殿。” 薛云柔几乎与李轩同时迈出地道,她扫了周围一眼,就辨认出了方位:“传说建灵帝失位之后,就是在此**而死。也有传说他从地道逃离,乔装成和尚逃离南京。” 此时的李轩,已现身后的红衣女鬼,正将无数的血丝延展,探向了北面的某个方位。 李轩心神微动,当即循着这些血丝指处疾奔而去。 第二六七章 教你什么是超导(7400字高潮章求月票)   在钦安殿附近寻得的另一条地道内,薛云柔驾驭着‘玄冥至阳梭’,正以近乎光一般的度,在这条宽达五丈,却幽暗潮湿的地道中疾穿行。   飞梭的内部,听天獒已经显化出了形迹,踩在李轩的肩上。   “为什么会依附在你的身上?你去查公主的金册玉牒就知道了。”   听天獒有些焦躁的用爪子挠了挠脸:“殿下与你确实没有任何交集,可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却是一样的。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她在最无助,近乎绝境的时候遇到了你,由此结缘。”   李轩无言的看了身后的红衣一眼,随后又蹙起了眉头:“这些事情,你为何不早说?”   “我也想说。”听天獒‘啧’了一声,神色很无奈:“问题是南京地丞解坤,这位其实尚在人世。他以前任大晋辅的时候,就是世间有数的天位高人。如今转修魔道,法力更上层楼。   其人在南京城内埋下八十一处地火,一旦引,整个南京城一半人都要被烧死,以此逼迫我家老爷投鼠忌器。关键是我也不敢说,他事后拿我泄恨,宰了我怎办?”   它轻声一叹:“即便不宰我,我也不敢插手这皇室龙争的,前任洞庭龙君不就是前例么?龙气反噬,煞力缠身,她至今都被封在水底,三百年动弹不能。”   李轩‘哼’了一声,正想问你现在怎的就不惧龙气反噬,不惧解坤的报复?前面双手结印,驾驭飞梭的薛云柔却忽然出言:“轩郎,这应该是到了出口,不过这地方——”   她蹙了蹙眉,神色惊疑不定:“这似乎是孝陵?”   这条从宫城中延伸出来的地道,竟然是通往大晋太祖的皇陵?   李轩已经一个闪身,从‘玄冥至阳梭’中脱离,然后皱着眉头往前方眺望。   在他眼前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的青砖都刻有浮雕文字,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盘图案。   “如果是孝陵,我大概能理解真如为何要将血棺带到这里了。南京龙气最浓郁的地方,就在孝陵。”   玄尘子也飞身而出,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这八卦盘应该是一个机关,有点麻烦,似乎是八卦图结合洛书制成,上合星象。开启它的方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一时半刻之间,我们怕是无能为力。”   他与薛云柔都于符阵一道上有些造诣,可要想将这破译,怎么都得一两天时间。   “不用破解,殿下她应该知道。”   听天獒回过身,看向了李轩身后的血眼少女:“建灵**之后,太宗在南京登基,直至永乐十五年才将京城北迁。所以当时的紫禁城与这条密道,都重新整修过。无论是密道的出入口,还是这机关的开启之法,都与建灵之时大不相同。真如兄妹之所以能够出入此地,应该是从殿下的记忆中窃取——”   此时的血眼少女,正飘荡于空,用无瞳的血色双眼,‘看’着前方的石壁。   下一瞬,数十条血色丝线,就从她的身后伸展出来,一一连接上了那些浮雕青砖。   李轩的眼神一亮,他纵身上前,开始按照丝线的顺序,将青砖一一按入了进去。   “其实我现在,更头疼的是里面的情况。你们不知道,就在大约两刻之前,孝陵地宫的护龙闸已经被人放下,包括伏魔总管等众多高人,都被隔绝在闸门之外。”   此时听天獒的眼神无奈:“殿下的身体,已经快成为真正的‘旱魃’。在孝陵墓内,她更有无穷无尽的龙气可供使用。殿下身具的阴煞,是没可能再压制得住她的。里面还有一位地丞解坤,我担心你们三人进去,也于事无补。”   “可伏龙先生也随侍在二皇子的身边。”   薛云柔才说到这里,就语声顿住,想起了另一个‘长乐’。   地丞解坤不可能在孝陵内部敌得过赫连伏龙,可如果有一个他信任的人施以暗算,那么这孝陵地宫内的情况的确堪忧。   她不由想起了张副天师,想起了江含韵,心脏不自禁的一阵揪紧。   玄尘子则奇怪的问道:“他们这样布置,应该不止是为祭炼旱魃吧?是为了二皇子?”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旱魃的祭炼未必就定要进入孝陵不可。   “不是!我与老爷他做过几次猜测,怀疑他们是要打开太祖墓。所以我现在也不知让你们跟进去,到底是对是错。说不定就是白搭上一条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听天獒正呢喃着的时候,它忽然神色一凛,看向了身后:“是谁?”   “我!”   随着这声音,一位手持方天大戟的昂藏身影,蓦然从黑暗中走出。   他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温文儒雅,可周身却散着霸烈的罡气,冰雾与雷电都在他周身缠绕:“侥幸,看来江某没有来迟。”   “江伯父?”   前面正在开启机关的李轩,不由惊喜的回望,随后他就神色一愣:“您这是,天位?”   此时已有一股狂喜的情绪,在他的胸内涌起。   李轩就奇怪了,之前他从镇妖塔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用符书向江云旗求援。可怎么直到他们入宫,江云旗都还未赶至。   如今整个南京城,这是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强援。   “就在你走之后不久,乐怀远将他们祭炼的法器送了过来,让我稍微耽误了片刻。”   江云旗看了眼李轩那浑身上下闪闪光,浩气澎湃喷薄的法器,不禁唇角微抽,眼中现出了些许忧色。   随后他又转过了视线,脸色凝重地望着前方那面堆彻成洛书八卦形状的青砖墙。   “这里通向孝陵地宫?我记得含韵她今天就在地宫之内值守对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今天可能还真是来迟了。   听天獒也眼神惊喜,它想这位江南神医,究竟是何时突破的天位?   随后它浑身都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正在席卷四方。   此时随着李轩,按下最后一枚青石,他们前面有一扇大约三人宽的闸门,正在‘咔嚓嚓’的声音中向上升起。   趁着这机括转动之刻,李轩回过了身,朝着江云旗一抱拳:“伯父,我拜托给你的法器,想必已练成了吧?”   “自然!”江云旗抬手一抛,将一件器物丢了过去:“我擅自做主,给你加了东西,希望小轩你能喜欢。”   李轩将那圆盘形状的奇特法器接过之后,就将之背负于身后。随着他探手一拍,无数寒气四溢的银白丝线内爆炸射出,漫卷覆盖的周围二十丈地域。   李轩感应得到,这些丝线最远可企及到两百丈之外。   此时他的精神一振,眼中现出了异泽。   之前他设想的功能之一,是这些丝线可以在损毁之后快复原。可江云旗不知在这器物中加入了何物,竟可令这些丝线,可以在虚实之间变幻。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面闸门已经逐渐抬升到接近一人高的位置。   ※※※※   孝陵地宫内,被众人牵挂着的江含韵,一身衣物已是支离破碎,浑身上下则冒出了数十朵赤红火焰。   那并非是源自于她自身,而是那正悬浮于二丈高空,宛如大日般散纯阳烈炎的‘长乐公主’——或者也可说是‘旱魃’。   这让江含韵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念头,后悔昔日初习武时,没有兼修冰法。   这地宫中的局面,一直到张副天师被袭杀之后的一刻时间,都还能勉力维持。   赫连伏龙虽被‘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重创,又被地丞解坤压制,却能依靠她与这里众多的御营将士,勉力维持不败之局,一点点恢复躯体。   而长乐公主虽将二皇子虞见济劫持,可权顶天与礼部尚书李元大却依旧能遥制长乐,使其不敢妄动。甚至有余力援手赫连伏龙,稍稍化解后者的窘境。   可这僵持的局面,却在真如大师托着那尊血棺到来后急转直下。   这令整个孝陵地宫,都化身火炉,一个个修为都在四重楼之上的御营将士,甚至是六道司精锐,都在高温灸烤下哀嚎而死。   尤其那‘旱魃’的目光所视之处,一个个都无火自燃。赤红的火焰,从他们眼耳口鼻当中喷涌,然后在转瞬之间化为黑雾。   江含韵勉力镇压住体内的高温炽热,随后就拔空而起,一刀往‘旱魃’重斩。可后者只是看她一眼,江含韵就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枚巨锤击中,身体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此时她不但五内如焚,全身上下也都在燃烧着火焰。如果不是身上还有内外两层战甲,她现在已近乎赤身**。可这两金属甲胄,此时却像是烙铁,烫得她浑身灼痛。   如今整个地府中,温度最低的就是赫连伏龙的周围。他虽身体受损,至今未能复原,却执着的将那寒力散播出来,维持着地宫东面一片区域的常温。使得数百将士聚拢在此,苟延残喘。   可代价却是赫连伏龙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躯体,不断的在那条庞大腾蛇的追击噬咬下溃散,瓦解。   “还在垂死挣扎!”   解坤化身而成的腾蛇噬咬着赫连伏龙的血肉,厉声冷笑:“看到了这位真正的公主殿下,你就该知道没希望的!这可是旱魃,自轩辕女妭之后,世间真正的旱魃。一旦她完成,即便于少保,也要让她三分。你现在的挣扎,有何意义?”   他沙哑着声音,语含劝诱:“放弃吧!现在投效我主,你依旧可当你的皇室供奉。功法,仙药,洞天福地,该有的东西,都不会少你。”   回应它的,却是一把凌厉的长枪,从赫连伏龙的躯体中穿刺出来。这一枪出其不意,几乎就将腾蛇整个左胸刺穿,后者却不在意的‘嘎嘎’笑着。它的躯体转瞬复原。然后以更凶猛的气势,往赫连伏龙扑击,将他的身体,轰散,撞碎!   而此时的长乐,已挟持着二皇子虞见济来到那面通体由‘玄青石’制成的墓门之前。   她微一探手,就将虞见济的腕脉割开,而后将他的血液,抹在了墓门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虞见济蹙了蹙眉,眼中闪现异泽:“这才是你们的真实目的?”   “用你的血开启墓门,拿取里面的一样东西。”   长乐神色冷淡道:“当年太祖为我大晋江山千秋万代,曾于他的墓中留下后手,那是一件威力无匹的仙宝器胚,藏于墓内蕴养。这件事只传于我建灵一系的嫡脉子孙,你们燕逆子孙是不可能知道的。如非是当年此宝还未蕴养成形,你们这些燕逆子孙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打到南京。”   “可笑,太宗他兵法无双,又有当时的天下第一人姚师之助,一件仙器又如何能扭转战局?”   虞见济嗤笑了一声,然后阴沉着脸道:“劝你们别费事,孤虽是父皇嫡子,却并无封号,现在连郡王都不是。我的血,怎么打得开这墓门?”   “你如今虽无王号,却比亲王还要尊贵。”   这是旁边立着的真如,他唇含冷笑:“景泰帝为防意外,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册封你为太子的诏书,如今就存放于你母后的手中。天子口含天宪,如今除了皇帝与太子,你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这个时候,一道气势恢弘的紫色光影,蓦地从旁侧击而至。真如口诵佛号,在身前结出‘卍’字咒印,将那紫光挡在三丈之外。而此时高空中,那‘旱魃’蓦然一挥袖,一股巨大的元阳之力冲击而下,将那团紫光撞飞到三丈之外。   后者在墙壁旁显出身影,正是国子监祭酒权顶天。他的唇角溢血,目光阴森的看着墓前的两人。   而随着二皇子的血液涂门,那扇‘玄青石’墓门也生了变化,在门的中央处缩入一个方形孔洞。   真如则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个血色方印,严丝合缝放入到孔洞当中,于是整个墓门,都出了‘咔嚓擦’的声响。   虞见济凝神注目,现那血色方印的气息,与自己心血相系。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真如从自己体内抽取的那些血液。   “我对权祭酒的学问,一直都是很佩服的,如果可能,我希望在登上大宝之后,册封权祭酒为我的帝师。”   真如叹了一声,背负着手看向权顶天:“可你们这些真正的儒人,就是这副臭脾气。明知大势已去,还要垂死挣扎,你看现在的形势,你们哪里还有挽回局面的可能?还请权祭酒看在江南——”   真如的语声未落,就微一凝眉,看向了他们的右侧,随后就眼现出错愕之意。   只见他来时的那扇机关暗门,正在缓缓打开。   “居然跟来了?”真如讶异的一声呢喃,随后一声冷哼:“真是废物!”   权顶天与二皇子虞见济,也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这一刻二人的眼中,都含蕴着强烈的期冀之意。   这地宫内的形势确已至山穷水尽,如今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外援。   可当暗门打开,李轩当先一步穿梭入内。权顶天与虞见济两人的眼神,都齐齐一暗。   他们惊讶于李轩,居然能够出现在此,却不认为李轩的到来,能够扭转这里的局面。   可下一瞬,一个含着无尽寒息的身影,随后穿飞入内。他身似电光,只往这墓室照了一眼,就蓦地一戟轰砸在那腾蛇的躯体上。   冰雷交融,那磅礴寒力将这巨大腾蛇直接封冻,然后庞大的雷霆,又将之炸为冰尘。   可地丞解坤随后就化为人形,一身赤焰燃烧,出现在悬空而立‘旱魃’的身下。他唇角含着冷笑,目视着那手持方天画戟的昂藏身影。   “冰雷神戟,江云旗?”   “含韵,你现在如何了?”   江云旗先看了江含韵一眼,现后者除了衣物损毁,大致无恙之后,就又望向赫连伏龙。随后他就皱了皱眉,后者只余残躯,此时似乎连肉身恢复都很费力,分明已是元气耗尽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抬手将一壶灵香四溢的浆液,朝赫连伏龙洒了过去,然后就转过头,神色凝重的看地丞解坤,还有空中的旱魃。   此时的红衣女鬼,已经将无数的血色丝线伸展过去,可她的阴煞,却完全不是那元阳之力的对手。在旱魃的七丈之外,不断被烧灼,被融化。   “完了!完了!”听天獒看着天空的‘旱魃’,面色无比的沮丧:“这虽然还没完全转阳,却已跨过天位的门槛。这下好了,我们都得完蛋——”   “闭嘴!”   李轩眼神冷冽,直接一掌拍在听天獒的头顶,他一边凝神看着天空中散着宛如太阳般的旱魃,还有那墓门前的真如兄妹与虞见济;一边将身后那圆盘中的银丝,四面八方的散开,尽量覆盖到这地宫的每一个角落。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上百个念头,寻思着挽回局面之法。   也就在这刻,李轩隐隐听见那护龙闸之外,似乎有人在诵读着《诗经》。   这声音他很熟悉,似乎是——龙睿?   李轩的眼中,顿时现出了几分亮泽:“权祭酒!你现在能否号令外面的五千学子,在护龙闸外诵读正气歌?”   “可倒是可以!”远处的权顶天眼神迟疑:“不过这地方已被护龙闸隔绝——”   可说到这里的时候,权顶天却心神微动。想起了李轩手中的‘文山印’,他没法隔着护龙闸,与那五千监生声同气应,可身为理学护法的李轩却未必不可以。   思及此处,权顶天的瞳孔顿时闪现出了一抹亮泽:“我这就吩咐他们,最多只需等二十个呼吸。”   此时的真如,已经往李轩注目过来:“理学护法?浩然正气?”   在这一刻,空中的旱魃,也用冷漠无情的目光,朝着李轩的方向注目。这使得李轩周围一丈区域内的温度迅上升,那灼热的高温令地面的金砖,甚至更下方的岩石都为之融化。可李轩却提前一个闪烁,到了二十步外,脱离开旱魃的视线。   后者又将数道灼热的赤红射线打出,追击着李轩。可后者的身影却随即闪逝,以让人目不暇接的度,变幻着方位。   此时他的度,竟隐隐有紫蝶妖女变幻万千的意味,只以度而言,甚至还凌驾于其上!   “这个度?”后方跟随进来的玄尘子就看呆了眼。他痴怔了片刻,就一声惊叹:“不愧是李都尉——”   他以为在天位之下,紫蝶妖女的遁法之,已经是极限了。那位兼修的‘火’,‘光’二法,本就是世间最快的法门。   可今日的李轩,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真如与‘长乐’的面色,则逐渐青冷。他们现‘旱魃’轰出的焰火,无论怎样都没法追及到李轩的身影。就连她的视线,也没法将之捕捉。   此时那墓门已经打开,里面却露出了第二扇闸门,而就在‘长乐’提着虞见济,用他的血液涂门之际。   真如忽然心中一凛,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然后他就见一道雷光幻化,一道刀光在极近的距离穿刺过来,一瞬间就破开了他的护身佛法‘金刚神咒’。   而真如虽是极力的避让闪躲,却还是被那刀锋刺入右胸。   奇怪的是,对方明明用的是雷法,可刀锋之上含蕴的却是极致的寒力,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瞬间冻结。   “李轩!”   真如为之暴怒,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金刚锏,朝着李轩猛砸过去。可金刚锏击中的却只是幻影,李轩一击中的,就远扬十丈,同时将怀义刀信手一甩,洒出了漫天冰屑。   他冷眼着看真如:“解决旱魃可能有点困难,可我寻思着,解决你这个御控她的人,却还是能办得到的!今日爷就让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导’。”   也在这刻,他袖中的‘文山印’嗡然震鸣。   这是那五千国子监生,已经开始在护龙闸外诵读正气歌。   真如此时则只觉自己胸中的寒力顽固无比,难以融合,他用吃人般的目光看李轩:“九幽绝寒?”   ——不止是这种顶级的寒煞,李轩是将自身的刀意与浩意融入了进去,使他的五脏六腑都如万古恒冰,难以融化。   这逼使真如不得在五脏六腑之外,再造脏腑。同时他探手一招,使那旱魃的躯体,蓦然下降两丈,接近地面。   同时一股磅礴浩瀚,无穷无尽般的元阳炎力,自旱魃的体内爆了出来,覆盖全场。使得整个地宫的温度,再次迅攀升。以至于那四面的墙壁也开始融化。   “遁法无双又如何?”真如的面色无比狰狞:“我让你逃无可逃!”   “那可未必——”   李轩的身影,依旧是幻化不定。而此时红衣释放出的《正气歌》卷轴,已经悬在他的身后。   “昔日蒙兀人为使文忠烈公屈服,对其使用水,火,土,秽等七种秘法,意图蚀其正气。文忠烈公却言,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之后厉时二年,都分毫无恙——”   此时不但他的体温依旧如常,那圆盘散出的寒丝,也依旧冰寒如故,不受那灸热炎力的影响。   也就在这一刻,真如的一只右臂忽然毫无预兆的断裂。这次则是纯粹的雷霆刀影,炸开了真如的大片血肉。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于此同时,李轩在三丈之外一抖长刀,将刀身沾染的血肉尽皆震开。   “注意了,下一刀,我可能会斩断你的脖子!”   这一刻,‘长乐’公主一阵心神恍惚,而她挟持在身前的虞见济,则是眼现着惊喜之色。   玄尘子震撼之余,现自己完全插手不进去,这两人的交手就仿佛是神仙打架,出他的能力之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薛云柔,以‘玄冥至阳梭’将残存的六道司与御营将士送出到了暗门之外后,然后只能站在边角处,用眼干看着。   而此时在玄尘子的身侧,一个只有指头大小,道袍打扮的老者,也在看着眼前战局。他的神态萎靡不振,眼中却精光灼灼:“真是神奇的法门,不意冰雷交融之后,竟有这般的神威!”   玄尘子则有些担心:“可要为此这样的神,怕是要损耗许多真元,他现在的修为,未必就跟得上。”   就比如他,修行《无垢宝典》之后的确身大增,可相应的,为维持这度,也需损耗大量的法力。   “恰恰相反!”道袍老者摇着头,语含惊叹:“你大概无法相信,他现在的真元损耗,是近乎于零!”   “怎么可能?”玄尘子瞳孔怒张,无法置信的看向肩侧这位以一指残躯,侥幸存活的张副天师:“哪里可能有这种事情?这不合情理!”   “杂种!”墓门前的真如则已是目眦欲裂,他一声怒吼。他将那旱魃直接招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蓦地一口鲜血吐出,洒在了旱魃身上,使得那旱魃身周的炎火,温度再次剧增。   而此时在更远处,江云旗终于等到了赫连伏龙的躯体复原。   当这位伏龙先生的头颅复原如常,就立时语含感激道:“多谢江兄。”   此时的他虽仍无再战之力,可至少不会在一两击之内被杀死。   “应该的!”   江云旗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对面的地丞解坤道:“解学士,想必你现在也已恢复?”   “差不多了,等了这么久,我现在的实力已恢复全盛。”   地丞解坤微微笑着:“不过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这孝陵墓中,”   此时他周身的烈焰,正与远处的旱魃遥相呼应,一身上下也现出了火色的鳞片,甲胄一般覆盖身躯、   ——不知何时,这孝陵龙气对他修为的压制,已经趋近于无。   “究竟是否明智,不是你说了算。”   江云旗摇着头,然后抬起了他的方天画戟:“正如小轩所说的,接下来,我会让解学士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导’!”   此时他的身影,蓦然化作雷光爆闪。然后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那裹挟滔天电流的方天画戟,将地丞解坤的躯体轰成了挥碎,爆散开漫天的血肉。 第二六八章 让你黄莺泣血(高潮求月票)   地丞解坤的血肉炸裂仅仅不到一瞬,一只巨大的腾蛇在十丈之外迅显形,他的眼眸里面充斥着不可思议与怒火,赤红的热焰从他的鼻孔里面喷出来。   “你不过一个新晋升的天位而已,连境界都未稳固——”   篷!   一把方天画戟以无比霸烈的气势自上方横空落下,将这腾蛇的大半躯体,又再次轰成了血肉粉末。   江云旗的身影如光似电,在这地宫殿堂内飘渺不定。   “即便如此,江某杀你也绰绰有余!”   不远处的江含韵,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目光试图追逐父亲的身形,却现自己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这一刻,江含韵只觉是怦然心动。   她在想冰雷交融之后,竟是如此的强大——   地丞解坤进入天位已近三百年,可这二人交手,却是碾压般的结果,单方面的碾压!   “痴人说梦!”   解坤一声怒吼,他再次以腾蛇形状显化躯体之后,这地宫内的温度就再次攀升,与旱魃遥相呼应,使得周围的石壁,一点点的融化为岩浆。   “你要比遁法是么?我腾蛇之遁,也不会弱于你!”   他的蛇躯开始幻化,仿佛真正的光一般,在这地宫内闪遁。可仅仅须臾,空中就又有一道戟影横空而来,将他的蛇躯再次斩为粉碎。那漫天的血雨,在半空中就化火燃烧。   江云旗此时,则一声轻哂:“问题是你这光遁,过于垃圾了。”   他记得李轩曾对他说过,光其实只是电磁波的一种,也在雷法的范畴当中。   而解坤的这所谓‘光遁’,也没法化成真正的光,并不能得其真意。   “混账!”解坤的躯体又一次恢复,可此时他的蛇瞳之内,却含着一抹忌惮与虚弱。   江云旗的冰雷武意都已进入魂境,接近于巅峰,即便解坤,也没法快的将之驱除出体外,更不可能有无限的元气用于恢复身体。   可事与愿违,仅仅一瞬,一杆裹挟雷霆的方天画戟就再一次从虚空中轰鸣而来,威势滂沱,又是仅仅一息之间,便将他的血肉炸散。   不过在另一边,李轩却已眉头略蹙。他在急挪移闪遁的同时,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墓门。   此时挡在那墓门前方的旱魃,已经彻底化身为小太阳。   李轩怀疑那旱魃附近的高温,已经达到了上万度。   这让他的那些丝线,再无法延展到墓门之内。哪怕是有着浩然正气加持,也是触之即化。   “——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而如来藏,唯妙觉明,圆照法界!”   在旱魃的后方,真如口诵佛经,在身后形成了一层琉璃色的屏障,然后以饱含杀机的目光看着李轩。   “真没想到,在旱魃即将炼成之刻,都有人能将我逼得这么狼狈。可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李轩究竟能耐我何?”   李轩不由长吐了一口浊气,随后他的血液开始变得灸热。他浑身上下的法器,则是闪闪亮,浩气蓬勃。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是李轩借助这诗意,领悟的一种搏命之法。那是一种决死的意念——在茫茫沙漠里已经身经百战,连铠甲都磨穿了,但若不彻底打垮敌人,绝不返回!   哪怕以寿元为代价,哪怕死在这里,也定要成功!   不过就在李轩刀意勃之际,他感觉一股新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滋生。那是属于七重楼术修的法力,虽非是源于自身,却如臂指使的被他元神驾驭。   李轩很快就寻到了源头,他侧过头,看了已经退到了暗门之外的薛云柔一眼。   只有指头大小的张副天师也在看着手持灵诀的薛云柔,眼中闪现异泽:“阴阳玄机,乾坤借法?云柔,你这代价可不轻。这门秘法,是你为日后成道准备,他日后如负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心中有数。”薛云柔没有理会,她手持灵诀,眉心之间现出了金色的道纹,仿佛是阴阳鱼图,在缓缓的旋转着。   李轩那边则很快收回视线,旱魃持续轰出的赤红射线,让他无暇分心太久。   而此时他射出的那些银丝,已经再次覆盖到墓门的周边。   “我看你的真元能够撑到何时!”   真如正尝试以目光追逐李轩的身影:“一个区区的四重楼境——”   嗤!   这是血液飙洒的声音,真如的神色错愕,现自己已经恢复了的右臂,赫然又脱体而去。   于此同时,一股极致的危机感,在真如的心念中滋生,甚至让他心跳都为之停滞。   真如望见了眼前,又有一团刺目的雷电在闪耀。   “兄长!”已经将第三门打开的‘长乐’心有所感,赤红着眼回头。   此时她的眸中,含着前所未有的惊悸与不安,然后她也看见了那团雷霆炸裂的光彩,还有那抹明亮的刀光。   “李轩,你敢伤我兄长——”   ‘长乐’的语声未尽,就见真如体外的琉璃法界,在那无匹刀意的斩击下仿佛一片薄纸般被切开。然后真如的头颅就被长刀削断,鲜血瞬间从断裂的脖颈中溅射三丈。   “不要!”   此时‘长乐’公主的声音无比的凄厉惨烈,哀戚如黄莺泣血。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李轩已经退回到了三十丈外,身影随着那些银丝闪逝:“我说过的,这一刀,斩你人头!”   真如却依旧未死,他身周佛光尽散,浑身散出了血色煞光,然后从那断裂的脖颈中,伸展出了一个小一号的人头。   李轩的瞳孔不禁微微一张,这门邪道秘法他之前见过。   “修罗不死身?”   之前在北固山,那位甘露寺的方丈法性,就施展过同一种秘术。断掉的头颅,都能够再次长出来。   随后的一幕,却让李轩心神稍松。   真如的修罗不死身明显是火候不够,新长出的头颅,竟连五官都只有一半。   “好恨!居然倒在了这最后一步,真是不甘——”   真如左边那只赤红的眼睛,怒瞪着李轩。他随后哈哈大笑,语含狂意:“记住了,今日是你逼我!”   然后他蓦地又一口精血,喷在了前方的旱魃身上。   “今日我便给你一臂之力,助你成为真正的旱魃!去祸害世人吧,让这个世间赤地千里!”   然后他又一抬手,将一道金光,往远处解坤化身而成的腾蛇遥空打去。   “拿去!这是我先祖遗下的舍利子,你想要了很久的东西。他是帝王之身,转修佛道,他遗下的帝佛舍利,可以让你进一步融合腾蛇法身。我现在只求你一事,尽力把他们拦在外面,在我妹妹取得那东西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进入太祖墓!”   江云旗浓眉一轩,他身影闪逝,提前出手以方天画戟拦截。   可那团金光却如流光逝影,仿佛不是实物一般,从画戟之侧一闪而过,砸入到了解坤的躯体内。   这使后者那原本逐渐暗弱的元气又恢复鼎盛,蛇躯更是进一步膨胀,周身的鳞片,则是转成了深紫的颜色。   “可以!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解坤一声怒吼,更多的火焰从鼻孔喷出,使得身下十丈方圆之地,都化为岩浆火池。   “拿了你的东西,我自然会倾我所能!”   篷!   这是解坤的整个蛇头,都被江云旗一戟打爆,化成了点点焰火落下。   “劝解学士你还是少做狂言!即便拿了舍利,你在江某戟下,也不过是强一点的蚂蚱。”   “哈哈哈!”   那解坤的头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它把自己的蛇躯盘卷着,如眼镜蛇一样撑起了头。同时厉声笑着,对江云旗的羞辱毫不介意。   “少说笑话了,你的这所谓导,只能在寒力笼罩的范围内对吧?在这地宫之内,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如果只是封锁这地宫片刻,还是能够办得到。”   此时的他,已经将整个地宫化为火海。即便赫连伏龙,也被那炎力逼到了墙角,勉力的维持。   而在旱魃之后,真如的躯体,正在寸寸崩解。   “可恨!自父祖以来五十年的谋划,今日竟一朝瓦解,付诸流水。”   真如依旧在用满怀恨意的目光看着李轩,可他的瞳孔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妍君!拿到那东西,然后往南边逃,逃得越远越好。有那神物之助,你的子孙,迟早可卷土重来,夺回先祖的皇位。”   那长乐公主的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她面无表情的抓着虞见济,往墓内的深处走:“什么卷土重来?没有了兄长,我也不愿独活。兄长你且看着,今日我会让整个南京城,整个大晋朝,为你我兄妹陪葬。”   真如的神色一愣,然后一声叹息:“也由你!”   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彻底化为齑尘,随风散去。   而此时李轩,则看着墓门之前的‘旱魃’凝眉不语。   在‘真如’死亡之后,旱魃的面上依旧是漠无表情。可她的气势却更加的惊人,一身阳火之力混合龙气,竟然在身边形成了九条金龙之影,盘旋缠绕,张牙舞爪。 第二六九章 公主宝印(高潮求订阅求月票)   “你居然真的把真如给砍了!”   听天獒的声音,再次在李轩的耳旁响起,它的语中饱含着不可思议:“不过我不知这对南京,对天下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接下来才是麻烦,真如死前把他的所有精血,所有的龙气都给了公主殿下。   原本殿下的肉身,需要至少三个时辰才能够完成最后的‘元阳无漏体’。可现在,我看最多小半刻时间就可以。那个时候,她所在的五十里内都将化为火海,生灵死绝;一千里内范围水汽蒸,土地干裂。”   “也就是说,还有时间?”   李轩现自己,此刻连目视旱魃都很困难。   那就像是夏天的正午时分看太阳的感觉,且那光焰更强烈了无数倍。   李轩只能睁开‘护道天眼’,勉力去看墓门之后的‘长乐公主’,现这位已经挟持着虞见济,站到了一座圆形的祭坛上。那三扇闸门,也正在咔嚓声响中,缓缓的关闭。   他不由将牙帮鼓了鼓,勉力压制住心里的焦躁之意:“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完成那什么元阳无漏体!”   这个时候,他却是神色微变,看向了自己的上空。   望着那个脱离自己躯体,显露出仿佛帝皇般威势的血色身影。   “办法是有的。”听天獒的声音稍稍沉抑:“其实挺简单,一个是必须阻止她继续吸收龙气,一个是想办法把她的温度压下去。”   它说到这也一声惊咦,也现了此刻墓室中的异变。   可见那个一直以‘见知障’,藏于所有人的五感与灵觉之外的血眼少女,此刻已经在墓室当中,毫无保留的显化出了她的血色身姿。   无数的血丝与飘带正从她的身后伸展出来,并将无穷无尽的寒力与九幽寒煞充盈其内,密密麻麻,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试图将那‘旱魃’包裹。   尽管这些蚕茧不断的被烧穿,不断的被融灭,可血眼少女却锲而不舍,更多的血丝,更多的飘带正在生成。   “殿下?”听天獒吃惊不已,他想这位殿下,竟是一点都不做保留了么?以至于这位殿下,甚至都没有余力维持‘见知障’。   “殿下快住手!你这样没用的,那只会损伤你的魂体。这样下去,殿下你撑不了多久就会消亡。而且你这样做,只会让李轩他死得更快。他现在的身体,撑不住你的阴煞与业力。”   那血眼少女最初都毫不在意,可听到‘李轩’二字,却是魂影一阵荡漾。此时不但她那娇俏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犹疑之色,那些血丝与飘带的气势,也不再像最初那样的果决与义无反顾。   “你别理它!”   李轩听不下去,如果听天獒现在就在身边,他搞不好会一脚踢过去,怎么老说些败坏己方士气的话?真是一只丧狗。   而此时他身上的大鹏雷翼冠,冰亡灵护,赤雷手,怀义刀等等法器,都已显出了辉煌光影,与身后漂浮的《正气歌》卷轴遥相呼应。   “我记得长乐公主的名字,是叫虞红裳?裳儿,我们的关系,可以这么叫你吧?”   李轩看着血眼少女,神色无比的认真:“我能感觉到你的想法,裳儿你有办法阻止她对吧?我是想说,如果你有把握,那就不要迟疑,也不要犹豫。我听说过两句话,一句是犹豫就会败北,一句是不疯魔不成活!我们在一起好歹也有三个多月了,你应该知道我李轩的为人,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   可血眼少女的面上,依旧还有着些许的踌躇之意。   李轩则干脆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样吧!裳儿你看清楚了,我现在的情况,大概还能活八个月。”   他的眸中熠熠生辉:“你给我留二十天,其余的寿元,我们就拿来拼一把。实在拼不过,那我们再跑路不迟!”   此刻的他,已运用起‘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刀意,使一身的血液,再次灸热到烫。   论及决死搏命,这更在‘不破楼兰终不还’之上。   血眼少女低着头,用那无瞳的双眼深深的注目李轩。她脸上先是闪现过一抹愧意,然后那些血丝与飘带,再次以瀑布之势澎拜而出,狂涛巨浪般的潮卷向前。   李轩的唇角,也微微一挑,眼中现出了别样的光辉。   他想这才像是他记忆中,那个在大胜关地府,以无敌之姿横扫一切的鬼中女帝。   ——尽管他当时的记忆非常的模糊,可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温度是降下来了——”听天獒无法理解的呢喃着:“可用处其实不大,关键还是龙气。你们这样做,就只能拖延她些许时间。”   可此时旱魃那周身的温度,却已开始下降。   之前的旱魃完全不可视,可仅仅十个呼吸之后,李轩却已经能正视那与血眼少女的五官,完全相同的身影。   李轩的脸孔,则微微扭曲。他胸前的绿斑,此刻在迅的蔓延。   “有用的!”   血眼少女竟出了声音,那是与‘长乐公主’一模一样的语声,却有着后者没有的轻灵。   此时她的身前,已现出了那尊得自于扬州船城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   “那个女人,她是窃取了我的记忆不错。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那部分,是她没法偷走的!”   此时那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的上下两个部分,竟开始逆向旋转,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里面冲出了一股磅礴金光。   那竟使得周围的龙气,都往这乾坤星枢鼎汇聚而至,血眼少女也将素手一探,从中取出了一枚赤金色的印玺,以及一张卷轴。   而印玺之下,赫然篆刻着‘天佑钦册长乐长公主宝印’的字样。   李轩不由一阵愣神,他没想到这只景泰蓝工艺的铜胎金鼎,内部竟然还有这样的机关在。   怪不得当时的扬州船城,血眼少女会那般的在意,几乎是用强抢的方式,将这‘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取到手。   当这印玺现身,更多的龙气往血眼少女汇聚过来。甚至是那‘旱魃’周身的九条金龙之影,也被那印玺引动。化作一丝丝金气,汇入血眼少女的体内。   使得后者那如帝王般气势的魂躯,更加的凝实。   “这是我的宝印,还有三年前父皇册封我为长公主的圣旨。心为身之本,志者气之师!它们对应的是我的三魂七魄,而非是肉身。下去!”   此时的血眼少女,蓦然持着那五彩斑斓的金鼎,往旱魃的胸前一按,巨大的冲击力,将之直接撞倒在地面。   “如果是必须要龙气,才能成就那什么‘元阳无漏体’。那么除非是我愿意,否则它永远都完成不了!”   随着少女的语声,那九条金龙之影,赫然有一小半都被吸收入‘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内。   可旱魃散出的炎力,依旧无比灸热,与血眼少女的寒煞不断对耗。她的一身罡气,也逐渐将那铜胎金鼎,顶上三寸高的空中。   李轩的神色,则在此刻神色微动,然后他蓦地闪身上前,手脚利落的将那《正气歌》卷轴,缠绕在了旱魃身上。   就果如他的预想,旱魃那能够燃烧一切的高温,却奈何不得这《正气歌》卷轴。尽管还是有灸热的火气,从卷轴下透出来,却无损这《正气歌》的正本分毫。   “权祭酒!你那边——”   李轩的声音才刚响起,权顶天就有了回应:“我明白。”   此时护龙闸外,那《正气歌》的诵读声陡然增大。也使得《正气歌》卷轴的光影辉煌,浩气冲霄。   李轩忍着灼痛,用手指点着‘旱魃’暴露在外的眉心。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只是转瞬,他的手指尖就已被高温烧化开来,可在浩然正气的作用下却并未焦化。反倒是一滴滴被浩气染成金色的鲜血,从他的指尖垂落下来。   让人惊讶的是,李轩每一滴鲜血的滴落,都令旱魃的温度,降落了一分。   不知为何,他甚至感应到自己,与这旱魃的躯体,隐隐有了些联系,若有若无——   就在这刻,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娇柔的冷喝:“小心。”   李轩心中滋生警兆,蓦然抬头。随后就现那墓门之内,圆型的祭坛之上,那‘长乐公主’正将一只圆筒对准了他。内中一大团暗黑色的光影勃,一瞬间就袭至到他的身前。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银白色战甲的窈窕身影,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她的长刀挥动,含雷电斩,与那些暗黑色的光影交锋碰撞。   “是子午碎魂钉?”听天獒先是吃惊,随后又轻吁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   可那娇弱的身影,却已在那些黑光的冲击下抛飞而去,一大片的血液从她的胸前喷洒而出。   “含韵!”   当江含韵的娇躯,如破麻袋一样从身旁飞过,李轩却是一阵茫然,心想江含韵她,还没有从这地宫撤走么。   “有我在,你别担心!”   江云旗化身的雷光,蓦然席卷而来,裹住了江含韵的身影,他的声音沉闷沙哑:“旱魃事大,你先专心封印!”   李轩心里一股由不解,震撼,担忧等等混杂的情绪,几乎从胸内喷薄而出。他无比艰难的把视线,从江含韵身上挪转回来,然后就含着无穷寒意,无尽杀机的视线,看向了那祭坛上的‘长乐公主’。 第二七零章 我很遗憾   当李轩又一滴血,滴在了‘旱魃’的眉心。可见虞红裳这具肉身的温度,已经降低到接近常温。   她虽然还是灼热的,却已没有让周围一切烧起来的能耐。   “还真的被你们给封印住了。”听天獒的语声振奋不已:“我就知道,就没你李轩办不成的事。接下来只要她的元阳不漏体没有完成,那就还有挽回的可能,我们得把她带出孝陵——”   李轩没有听它说话,他等到‘旱魃’的炎力被镇压下去。就猛地一个闪身,扑往那墓门之内。   ——就在刚才他全力封印‘旱魃’的时候,这太祖墓三重闸门,已经快接近于闭合。   可惜此刻,伏魔金刚已经退出到了暗门之外的地道。旱魃的阳炎,天克伏魔金刚的金属之躯,李轩为保全这傀儡,只能令它随薛云柔等人后撤。   而这个时候,再想要伏魔金刚跟上来,已经不太现实。   何况这地宫之内,还有着一位几乎不弱于旱魃声势的解坤。后者化身的腾蛇,依旧令这地宫内部维持着六百度以上的高温。   不过李轩才闪身到十丈远,就听到听天獒一声尖叫:“不行!镇不住了,李轩你得把她给带上。”   李轩回过头,现那‘旱魃’周身的温度,又开始急剧上升。他没奈何,只能又跑回去,一把抓住旱魃的脚,往墓门里面拖。   果然当他的手接触到虞红裳的躯体,后者的温度就又降了回去。   在李轩浩然正气的镇压下,那原本四面冒出的小火苗,又被一一扑灭。   就在李轩拽着旱魃再次闯入墓门不久,一个浑身金色毛,如影似幻的细小身影,也追随着李轩的身影闪身入内。   也就在那三道闸门,一重重的闭合之刻。地宫内正与解坤酣战的江云旗,还有角落中苦苦支撑的赫连伏龙,都不禁再次往闸门方向注目。   两人的眼中,都眼含忧意。   此时在祭坛上,二皇子虞见济却正与‘长乐公主’说着话。   “刚才我听真如叫你妍君,你的名字,应该是虞妍君?”   虞妍君没有答话之意,她神色失望的将手中的金属筒丢到了墓室一角,然后就带着虞见济,来到这座逐渐上升的祭坛最中央。   这祭坛大概二十丈方圆,占据了这个墓室的一大半空间。它通体都是由金属制作,共分有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密密麻麻排列的道家符箓,最上面一层则较为空旷。最中央处是一只大约茶壶大小,外壁三龙环绕的铜鼎,而铜鼎左边的地面绘刻着一种奇异的兽纹,右边的地面则是两颗星辰。   在祭坛的边缘处则立着九个金柱,金柱之上绘有金龙之形,所有的龙口都对着祭坛的中央。   接下来依旧是放血,虞妍君将二皇子虞见济的腕脉,割开一个更大的伤口。将大量的血液,滴入到祭坛中央的铜鼎当中。   于此同时,她也把自己的腕脉割开,同样将血液滴入到其中。   二皇子虞见济强忍着头疼,还有失血导致的晕眩:“妍君,你应该算是我的堂姐?听我说,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做了许多错事,朝廷虽然没可能赦免你。不过我可以请奏父皇,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去南洋,平安度日,嫁人生子——”   虞妍君的回应,则是加快了放血的度,直到将这小鼎给填满。   虞见济也觉自己的话不太现实,他苦中作乐的笑了笑:“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太祖留下的这件神物器胚,到底是什么东西吧?别让我死后还做糊涂鬼。”   就在这个时候,他望见李轩的身影也冲入了进来,一个闪身,就跃上了祭坛。   二皇子虞见济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光彩。   “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虞妍君用她的月牙弯刀,在虞见济的脖颈上割开了一条血痕。   李轩蹙了蹙眉,站在上升的祭坛边缘处,没有继续靠近。   “也包括你身上的虞红裳!你让她现身出来,我必须看到她。”   虞妍君冷眼看着李轩:“我却是没想到,连这么巧的事都有。她的魂魄居然能够在将军山血祭后撑下来,又依附在了你的身上。”   李轩则一边让虞红裳显形,一边往四面看着,脑海里面同时闪过了无数念头,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了虞见济的身上:“你得把二皇子他给我,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需要止血疗伤。”   虞妍君直接回以哂笑,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轩。   “你可以不答应,可我会毁了这座祭坛。”   李轩蓦然往下一刀,插在坛身上:“我猜太祖遗下的这件神物,多半还需这座祭坛助力,才能够炼成?可既然二皇子殿下他都已活不了了,那我何妨鱼死网破?”   虞妍君蹙了蹙眉,然后就从袖中取出三颗黑色的圆球强塞入到虞见济的口中,又逼迫他吞咽了下去。   “神器盟的‘雷震子’,我不知你认不认得这东西,可你大可试一试,他的死相估计会很难看。”   她将虞见济直接抛给了李轩,之后就看着眼前的铜鼎冷冷的说着:“我的确是需要这座祭坛不错,可它的作用也只是让这件仙宝出世之后更加完美。实在不行,残缺的我也能接收,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李轩则为虞见济检查着伤势,他好歹是法医,对人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很快就确定了虞见济除了失血与元气虚弱之外,就没有其它状况。   李轩先是给他止血,之后又将一枚能够迅弥补元气的丹药,给虞见济服用。   紧接着,他就将这位尊贵的二皇子丢下了祭坛。   虞妍君的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   这是因虞见济人即便在祭坛之外,她也一样可以操控那‘雷震子’爆炸。   随着这祭坛上升到七丈高处,这墓室的穹顶也在逐渐打开,大量的沙尘,开始漱漱落下。   此时的虞妍君,则抬着头,看那上方穹顶照下来的一线光。   “其实在镇东侯府那桩案子之后,我就觉得,李轩你这人非除不可。”   李轩对于虞妍君突然说出来的话稍觉意外,随后就面色平淡道:“能猜得出来,你让我接管皇城失窃案,大概是不怀好意吧?”   “那时一是想将你与六道司的视线引开,二是想将你诱出城外杀死。”   虞妍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双手垂落在了身侧,将八口月牙弯刀环绕自己的周围:“可惜我师尊与兄长对你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还抱着想要将你擒拿,胁迫你父亲李承基的念头,他们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也就罢了,偏偏林紫阳那家伙还自作主张,他为筹集军资,擅自将皇宫失窃的那些物资送去船城售卖。   以至于那天我不得不让自己最信任的侍卫林叔出手,可惜黄林渡那日还是功亏一篑。否则如今的局面,断不至于到这般的境地——”   李轩就想到了当日黄林渡一战,那个施展‘傲风六诀’,却被素昭君斩断了一只手臂的那个黄衣人。   六道司最终查得此人名叫林书恒,十二年前就是云南一带小有名气的武修。可在黄林渡一战之后,此人却不知去向。   就不知今日孝陵与皇宫之变,此人是否也有参与。   “那一次,你可差一点就把我给宰了。”李轩语含嘲讽的说着:“你装得倒是似模似样,让我与云柔一点都看不出破绽。”   “可遗憾的是,你还是没死。”   虞妍君微摇着头:“其实就在事之前的几天,我都想不计代价,除去你这个变数。可在听说你请了伤假之后,却又按下了这念头。结果就只因这一念之差,使我兄长败亡。让我,满盘皆输——”   就在她话落之刻,李轩的身影赫然就已借助导之法,在一团雷光炸闪中出现在了她的身前,怀义刀裹挟浩气,猛地斩向她那幼嫩的脖颈。   虞妍君毫不意外,她一个意念,就使那八口月牙弯刀,都叠挡在自己的身前。   李轩的刀势却不滞于物,如游鱼般斩入了进去。   一式‘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让他的怀义刀完全不可捉摸,也无法抵御。   不过当李轩的刀,斩在虞妍君的脖颈上,李轩却现自己的刀再无法寸进,他的刀劲竟被虞妍君身周缠绕的无形力量给吸走。   李轩的神色错愕,蓦地退后数丈,吃惊的看着虞妍君。   于此同时,祭坛之下响起了一声轰然爆鸣,赤红色热炎喷席卷。   那是被喂入二皇子虞见济肚子里的雷震子,被虞妍君引后的动静。   李轩却一点都不担心,只因此时的听天獒,已经带着虞见济,来到了祭坛的另一侧。   它的右爪隐有血迹,那是直接抓入二皇子胃部,掏出雷震子时沾染的血液。   虞妍君也神色淡漠的往下方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注视李轩:“你这人,果然很狡猾!可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的把他放开?”   李轩则看着虞妍君左臂,开始幻化出的一只猛兽之形,眼神惊疑不定。   “——这是,饕餮?”   “就是饕餮。”   虞妍君微一抬手,那第一层祭坛的地面就忽然裂开,里面大量的金属碎片轰然飞出,在虞妍君的一双手上组成了一双臂甲。   “昔日太祖斩杀贪官无数,将之剥皮萱草,以惩戒官员。可这些贪官却还是前赴后继,太祖便起了用他们的神魂炼器的念头。他想与其就这么简单的杀了,倒不如废物利用,将他们作为大晋江山千秋万代的助力。于是在五年见宰杀三千人,用他们神魄中的贪婪之意,炼造出了这件饕餮臂甲。”   她看着自己的左臂,唇角流露出讽刺之意:“有此物在,你休想伤我分毫。” 第二七一章 太祖遗宝(高潮求月票求订阅)   虞妍君的语声落时,她的身后就闪耀起了大片的雷霆电火。   李轩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她的后方,怀义刀直接捅向了她的腹心要害。   可结果就一如之前,李轩的真元刀意,连同他轰出的雷电,都被虞妍君周身一股无形的屏障给吸走。   此时他身后血眼少女的血丝与飘带,则早就将虞妍君的周身缠满。可她的阴煞寒元,同样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   只有溢出来的那些寒力,将周围的地面冻结。   “这就是饕餮!太祖以三千贪官,无数的天材地宝,神物精英炼造的仙宝。它可以吞吸世间一切之物,也包括人的真元,法力,力量等等。所以即便是天位,现在也很难伤我分毫,除非他们的力量,能够出饕餮能够吞吸的极限。缺点则是佩戴此器,人会滋生出强烈的贪婪之念,一不小心,连自己都会被这里面的饕餮给吃掉。”   虞妍君说到这里时,已放下了自己的左手臂,转而将她的右手紧紧捏住:“可这只是配套的辅器而已,在此之后,太祖还打造了另一只臂甲,名为‘武曲破军’!以大将军兰御的神魄为主,加上涉嫌兰御谋反案的数位大将,七千将士的气血、精魂炼制而成的无上凶器。   最初它桀骜不逊,曾数度尝试反噬太祖。可如今经由近三百年龙气的洗练蕴养,此器已可驭使由心。而如果说‘饕餮’是主守,那么这‘武曲破军’就是主攻!”   轰!   一瞬之间,那些虞妍君体外的血丝飘带,就已崩碎瓦解开来。虞红裳的魂体,也一阵剧烈动荡,几乎就被她一拳崩散。   那只臂甲上不但蕴含有无上凶意,浩瀚血罡,竟连那周天星力,也能化为己用。以至于显化出女帝之姿的虞红裳,竟也只能勉力抵御。   李轩也同样被那‘武曲破军’轰击,可他早就将那些银色丝线,密布于这祭坛上。   他身影化雷而走,穿梭其中,一点都不受影响。   可随后虞妍君,就冷笑着把目光,望向了旁边躺着的‘旱魃’。   “的确是遁法无双!我兄长死在你手里不冤。可我奈何不得你,难道还奈何不得她么?”   虞妍君说话的时候,探手便往‘旱魃’的方向一抓:“既然你们把她送到我面前,本宫岂有不笑纳之理?”   此时那镇压于旱魃胸部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已经在剧烈的颤动着。周围缠绕的龙气,则是沸腾鼓荡。   这是因虞妍君的力量撼动之故,使得下方的旱魃之躯,也再次从正气歌卷轴下透出了赤红金炎。   李轩只能现身,面色铁青的拦在了旱魃的身前,一刀将虞妍君挥斥过来的破军星力,斩碎开来。   可接下来他胸部的‘六道伏魔甲’,却猛地塌陷了下去。整个人滑退数步,嘴里也猛地一口鲜血吐出。   幸运的是,血眼少女已及时挡在他的身前,以层层血丝,层层飘带,层层寒煞结出了一面巨大的冰盾,封锁在他们的前方。   “轰!”   那冰盾在‘武曲破军’的力量冲击下碎成了齑粉,可在这之后有更多的冰盾在生成,甚至联结地面,形成了一块硕大的冰岩。   “以至善之心,驾驭无尽之恶!如果你的肉身真的死了,倒是真的能够成为鬼中帝王!”   虞妍君居高临下,睨蔑着血眼少女:“殿下你的力量,倒是能够与我的‘武曲破军’抗衡,可你又能支撑多久呢?你的这个御主,可撑不起你身具的阴煞与业力。五十个呼吸,还是一百个?我是一定会杀了他的,也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我也有一句奉劝!”血眼少女则神色冰寒,气息凝冷:“龙有逆鳞,触之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是吗?”虞妍君讽刺的笑着:“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死!看殿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他了?”   这个时候,这座祭坛已经彻底伸展出了穹顶之外,继续往高空伸展。它的周围缠绕着金黄的龙气,并迅凝聚成形,盘绕在周围的金柱上。   这早就将地宫之外的人们惊动,如伏魔总管龙须虎,南京兵部尚书尉知礼,仇千秋,许国公等众多文武高官纷纷闪身而至。他们环绕在外,浮立于空,看着这龙气盘绕的祭坛凝眉不语。   那些国子监生们则是为之骚动了片刻之后,又在那位南京礼部侍郎的目光逼迫下继续盘坐,高声诵读着《正气歌》。   而此时在皇宫通往孝陵的地道内,只有手指头大小的张副天师忽然摇了摇,那仿佛腰带般缠在他身上的戒指,将一面银镜释放出来。   随着这银镜投出光华,一副画面忽然展现在诸人的视野当中。   “乾坤照影?”玄尘子见状颇为惊讶:“师叔,你现在还有能耐施展这种法术?”   “是我之前为防意外,在墓外埋下的符阵。原本是为防我们进入地宫之后墓外生变,结果生变的反倒是地宫。”   张副天师摇了摇头,然后忧心忡忡地望着那银镜投射出来的影像:“这情况,可不太妙啊。贪兽饕餮,武曲破军,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之前她说要整个南京城,整个大虞朝为之陪葬,该不会是要做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薛云柔一直都在照料着江含韵,后者被江云旗送到她手里之后。一直都是双眼紧闭,俏面金紫,全靠她的法力维持,才维持着些许的呼吸与生气。   可在听到张应元这句话之后,薛云柔还是不禁侧过头,分出了些许心神,看向了不远处的画面。   “我就喜欢他们这种恨不得我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虞妍君看着祭坛之外,那些被龙气阻拦的身影,再次嘲讽一笑,然后她就再次抬起了自己的左臂:“李都尉,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李轩蹙了蹙眉,想要说话却感觉胸膛一阵剧痛,那里的阴痹之感,已经在侵袭他的心脏。   “地险悠悠天险长,金陵王气应瑶光!南京地势龙盘虎踞,太祖因不愿此地龙气游散在外,被那些枭雄所得。所以借助这孝陵,将南京所有龙脉汇聚在紫金山。”   虞妍君已开始将那金色的气息,吸收入自己的左手臂甲当中:“我很好奇,之前祭炼‘旱魃’时,只用了这里不到十分之一的龙气,就已令南京城地震不绝。而如果是三成,四成呢?这金陵的地震会是什么规模,又能否由此撼动大晋朝的天下?燕逆一系的江山?”   而此时整个大地,都已随之震晃不已。最初还只是轻轻的震颤,可随后震颤的幅度,却正在加剧,甚至孝陵周围的地面,也在逐渐的开裂。   这使得祭坛之外,所有目视到这一幕的人,都是脸色苍白,血色褪尽。   此时的血眼少女虞红裳,则是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李轩一眼。当望见李轩胸前,那已覆盖住整个心脏部位的绿斑。血眼少女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满的痛心,不舍。   而下一瞬,她飘散在外的那些血丝与飘带,开始从末梢处转为浓黑的颜色。那仿佛是世间之至暗,吸收着所有的光。   李轩则微微一愣,他此刻已感觉到那侵袭入自己体内的阴煞已经停止了下来。可于此同时,他心内滋生出一股极强的失落感。   感觉到自己与血眼少女之间的‘缘’与‘牵绊’,正在断裂,正在消失。   “不妙了,不妙!”   听天獒的声音,蓦然在李轩的耳旁响起:“殿下她这是要拼命了!这是要完全转化恶灵。”   “恶灵?”李轩眼神疑惑之余一阵心悸。   “之前不是说了吗?殿下她一直都把你当成了锚。”听天獒苦笑着:“她这样的大帝之姿,哪里需要什么御主?她自己就可维持魂体的,只是不愿被恶念蒙昧了意识,才选择依附在你身上。可现在,她已经放弃维持自身的神智,用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那将是真正的万灵之主!”   那黑色正在蔓延,很快就覆盖了血眼少女的下半身。而此时整个祭坛都满布冰棱,那些血丝飘带再次将虞妍君缠绕。   “你这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虞妍君见状冷笑:“在我毁了这南京之前,你休想!”   她暂时停下吸纳龙气的动作,然后用套着‘武曲破军’臂甲的右拳猛地往前一锤,就使那飘带血丝都碎裂了开来。   可此时她的全身上下,已经覆盖上了寒冰。即便是‘饕餮’臂甲,也无法将那寒气吸收。   随着那无比幽暗的色泽,覆盖上血眼少女的腹部,就连外面九条金柱上的五爪金龙,都稍稍瑟缩,似都敬畏不已。   “放弃神智?”李轩此刻只觉心脏揪痛的不行,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一个极重要的东西:“有什么方法阻止吗?”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阻止不了的,除非是能让她看到希望。”听天獒的语中含着无奈:“其实这个结局也好,她与虞妍君同归于尽,整个南京城的灾难就可化解。除了殿下,我们就没有其它办法阻止她。也只有殿下恶灵化之后,才能够压制住她那件仙器。”   李轩的口中,蓦地咳出鲜血。他的脑海中,正电光雷火一样的转动着,寻思着挽回局面的办法。   可恶!他还想效法宁采臣,做一个亡灵骑士呢!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守护灵,就这么没了   而仅仅须臾之后,李轩的瞳孔,就又闪现微光。   “虞红裳,停下!红裳,你给我停下,你听我说!”   血眼少女虞红裳的魂躯微微一颤,转过头错愕的看着李轩。   李轩深深一个呼吸,语气温柔:“给我回来!你现在还有能力回头对不对?你回来,我有办法,有办法解决这个贱人。”   血眼少女闻言稍稍迟疑,可魂躯上的黑色,却已停止了蔓延。   “你信我,我可以的!我何时骗过你?”   李轩仰着脖子看向祭坛中央的虞妍君,眸中逐渐放出光彩:“裳儿你可是忘了?我之前与罗烟联手除去的那只比翼魔?我们还没输呢!”   血眼少女先是不解,可随后她那无瞳的血眼当中,也闪现出了异泽。她身上那黝黯的色泽,也开始逐渐消退。   此时听天獒也醒悟过来:“对啊,你手里还有那东西,我怎就没想到?”   虞妍君则蹙了蹙眉,然后冷笑:“装神弄鬼!”   她引动浩瀚星力,破军凶威,泰山压顶般的冲击至李轩的上方。此时即便有血眼少女代为抵挡,可李轩却还是在重压之下,再次吐出了一口血沫。   可他却毫不在意,转而将那副《正气歌》的正本卷轴,从旱魃的身上抽了下来。后者瞬时周身燃火,体表的温度,一瞬间就拔高到五百度以上。   虞妍君见状,则更加错愕:“你即便想要主动寻死,也不需要这样。”   可她随后就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别忘了这旱魃与红裳,她们终究是一体的。”   此时李轩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枚琥珀质地,内有两个男女身影的晶石,然后将这比翼魔的晶核狠狠的捏碎。他将其中的一半打入虞红裳的魂体,而另一半,他则强忍灼痛,塞入到了旱魃的口内。   也在这一瞬,整个祭坛上方的风云都被搅动。并以祭坛为中心,大量的天地灵气汇聚。生成了一片巨大的阴阳鱼图,左边赤红一片,右边则寒洌如冰。 第二七二章 吾恨未了(高潮求全订求月票)   “那是什么?”   整个孝陵内外的所有人,此时都被空中的阴阳鱼图给吸引。   所有的国子监生,更是在嗡然议论。   “不会看吗?极寒与极炎之力,阴阳合一。”   “我是说护法大人刚才使用的东西。”   “不清楚,那应该是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吧?”   人群之中,龙睿一声呢喃:“那好像是比翼魔的魂晶,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两个不同的个体心意相通,协调如一,甚至是阴阳调和。”   “应该是了。”王静的眼中,闪现出些许异泽。他有幸见过李轩,除去比翼魔的那一战。当时的他与龙睿,就在夫子庙附近。   “守智你可看清楚了,那个‘旱魃’的面貌,似乎是长乐公主的模样?”   “早就现了,还有护法大人的守护灵,似乎就是长乐公主的神魄。也就是说,可能很早之前,公主殿下就已被这些贼子暗算。”   龙睿做完推测之后,就陷入凝思:“可接下来,公主未来会怎样?”   “这我不清楚。”王静摇着头,看着上空那逐渐阳中生阴,阴中生阳的阴阳鱼图。   “接下来看就知道了。”   就在距离百丈之外,那祭坛的南边,龙气隔绝之外,伏魔总管龙须虎已是长舒了一口气。   “万幸!否则老夫真要自刎,以谢天下人了。”   仇千秋闻言则是苦笑:“真让人艳羡,世人求之不得的天位,此女却能轻而易举的达成。”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她因龙气而成就天位,日后势必也要受龙气所困。”   目盲老人状似不以为然的摇着头,可面上的艳羡之意,却是难以掩盖。哪怕是因龙气而成的天位,那也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天位’。   凌于世间修行者之巅,可接触大道真意,长生四百年以上——   目盲老人的语声,也明显是言不由衷:“且那比翼魔魂晶的效力过后,她还有的是麻烦。没有上百年的调理,或者对症的天材地宝,只怕很难成为正常的天位。且稍有不慎,就有阴阳逆冲,灵肉皆散的风险。”   仇千秋听出这位总管语中的酸意,他微微摇头:“总管您还是想想,该如何去为李轩筹备第二件极品法器吧。”   目盲老人神色一愣,然后他转过头‘看’仇千秋:“就不能让他把大功拆散使用吗?”   “您认为呢?”仇千秋反问道:“他蠢了一次,不会蠢第二次。”   而此时在地宫暗门外的地道之内,张副天师斩钉截铁的说着。   “自然是天位!可叹,机缘巧合,这个世间,居然又有一位天位产生。没想到当朝皇室之中,居然也出了一位天位强者。”   “她的肉身虽然未能成就‘元阳不漏体’,成为真正的旱魃,却已跨过天位的门槛。她的神魂,距离真正的天位也只有一线之隔,只需完成恶灵化,就可迈过去。如今阴阳合一,灵肉交融,自然是要更进一步的。   极阴与极阳之力结合,在那些中天位都跨界离去或者隐遁的当下,可以说她现在,就是当世最强的几人之一!”   玄尘子则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可这种状态,应该有隐患吧?极阴与极阳,极寒与极热,那确实是所有天位,都必须退避三舍的存在。可如此强大的战力,似乎也维持不了多久?”   张副天师失笑道:“确实后患极多,以后怕是有的折腾,可这总比灵肉分离的好。如果不是比翼魔的魂晶,她的肉身与元神可能从此都没有合一的可能,如今却有了一线契机。且就当前来说,公主殿下的力量,解决那贱人绰绰有余了。”   薛云柔看着那银镜映照出的影像,神色却略有些复杂,隐隐还有些尴尬。   后面循着地道找过来的乐芊芊,倒是能理解几分薛云柔的心情。   那不止是多了一个情敌那么简单,而是薛云柔与李轩相知相恋的所有过程,都是在长乐公主这个闺蜜的注视之下。   于此同时,地宫之内化身‘腾蛇’之躯的解坤,也暂时停下了动作。他侧过蛇头,神色愣愣的看了墓室深处的方向一眼。然后就一声无奈的叹息,同时将尾巴一摇,往旁边的暗门方向游荡过去。   可下一瞬,它就有小半躯体,被江云旗的方天画戟,轰成了血肉冰晶。   “解学士这是想逃了?”江云旗的语调冰冷,蕴含无穷杀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江含韵身受重伤,此时他正有无穷的怒火想要泄。   解坤则是一声冷哼,一双蛇瞳开始竖立。   墓室之中的胜负已定,这个地方自然是不能多呆了,可眼前这位‘冰雷神戟’,无疑是一位最大的拦路虎。   其实这具**,并非是属于他解坤的。可问题是在这孝陵当中,龙气困锁之下,他的元神即便脱体而去,也很难安然回归。   也就是说,接下来依然得一场恶战——   ※※※※   祭坛之上,虞妍君面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看着那阴阳鱼图生成,看着虞红裳灵肉合一,看着这位真正的长乐公主浮空而起,并在她的身后处,也生成了由极寒与极炎之力构成的阴阳螺旋。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口中呢喃着,然后猛地一咬牙,在左右臂中割开一个血口。将大量的鲜血,喂给了自己的‘饕餮’与‘破军’两件臂甲。   “灵肉交融又怎样?天位又如何?这可是太祖炼制的仙器,你能耐我何?只要它们还在,谁都伤不了我。”   这个时候,那饕餮巨兽几乎实质化,它两只脚抓着虞妍君的肩膀,朝着李轩与虞红裳一声震吼。   “仙宝是很不错,可惜你的能耐,只能挥它不到十分之一二的神威。”   当灵魂与**彻底重合在一起,虞红裳身后又散出了众多的飘带。却非是之前的鲜红血色,而是赤金的色泽,灿烂辉煌。   她脸上则毫无表情的看着对面:“我刚才说过的,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此时无尽的念压,已经覆盖于整个祭坛。虞红裳的气势,则仿如女帝临凡,皇威如狱。   虞妍君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抹痛苦之意,她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快被虞红裳碾碎。她挥动‘武曲破军’,聚集磅礴凶威,浩瀚星力,往虞红裳轰击过去。   可虞妍君随后却错愕的现自己,此时竟连撼动对方都做不到。她的力量直接隐没在阴阳鱼图当中,在后者的研磨之下,化为无形。   而就在虞妍君又疯狂的聚集法力,将自身精血喂给‘饕餮’与‘破军’,以换取更强大力量的时候。虞红裳的拳头,就猛然轰砸在虞妍君的胸腹之间。   “这一拳,是为我弟弟!”   仅仅这一击,赫然就破除了‘饕餮’的防御。虞妍君整个人如虾米一样弓着腰,口中咳出了鲜血。那凶兽‘饕餮’之形,也产生了丝丝裂纹。   此时更有成百上千的飘带,将虞妍君的躯体给缠住。随着它们的收缩绞动,那凶兽‘饕餮’在一声哀嚎中,被轰然绞碎,化为青烟消散。   “贱人!”虞妍君将所有法力,都往自己的一双臂甲上灌输,试图吸收化解对方的力量。可仅仅不到三个呼吸,她就错愕的现,自己左臂上的‘饕餮’臂甲,竟然在那些飘带的收缩绞动下,赫然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痕!   虞妍君不由错愕:“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可是仙宝,你的力量胜过它们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将之击碎?”   虞红裳此时已站到了她的面前,无情的对她挥出了第二拳。   “第二拳,是为差点死在黄林渡的轩郎。”   随着‘轰’的一声震响,虞妍君整个人被猛地轰砸在身后的龙气壁上。此时她不但七窍溢血,左手上的‘饕餮’臂甲,竟也被粉碎开来,化作丝丝精气游散于空。   “你说有它们在,那就谁都伤不到你?”虞红裳身姿悬浮于空,眼神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女子:“那么我将它们一起轰碎!不就行了吗?”   她的目光虽然平静,可一身气势却似能吞纳山河,睥睨天下。   而此时在那数百条飘带继续缠卷绞动下,那‘武曲破军’凝聚的磅礴星力,也在一片片的粉碎着,支离破碎。   虞妍君的一身筋骨,则在她的惨叫声中,寸寸碎折!   最终她目光猩红,奋起最后的余力,猛地挥动右臂,一拳往虞红裳轰砸过去:“给我去死!”   可能是这最终的决死之意,引动了这件仙宝。此时虞妍君的身后,赫然凝聚出一位手持锯齿大刀,无双大将的身影。   虞红裳却眼睛眨都不眨,她做出的回应,是一只秀气的拳头。   “这一拳,是为我虞红裳!”   轰!   那臂甲‘武曲破军’瞬间爆成片片粉尘,又化为金黄色精气散逸于空。虞妍君的浑身上下,则是炸出了无数血点。   她的一身骨骼此刻都已被粉碎,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而在最后的意识里,虞妍君蓦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在魏诗房间,那面铜镜中看到的两行字——‘君愿已偿,吾恨未了’。   她想魏诗啊魏诗,你的愿望与仇恨,如今都已了结,可我的呢?   虞妍君想要苦笑,可此时却连牵动唇角都是奢望,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二七三章 来当个驸马如何?   当虞妍君被一拳轰杀,仙宝‘武曲破军’也被粉碎。祭坛之外观战的所有人,瞬时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一众的文武大臣与国子监生,看着那周身阴阳鱼图环绕,有着帝皇般无上威势的虞红裳,都一阵哑然无声。   整整三个呼吸之后,所有人才6续清醒,然后现场‘嗡’的一声,惊呼之声四起。   “好强!”   “这是公主殿下?当朝长乐长公主?”   “天位?这般的神威,一定是天位了吧?”   “何止?一般的天位,只怕都没有公主这么强。徒手震碎仙宝,有几个能做到?”   “那好歹是仙宝,太祖年间怕是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制作,就这么被她轰碎了。”   “可惜,可惜了!这两件臂甲如能由天位强者掌控,哪怕蒙古大汗也先与他们的国师阿巴斯,只怕也无法匹敌。公主她应该保留下来的。”   “你这是想多了,这仙宝应该是只对应建灵血脉。否则一个区区八重楼境试图掌控仙宝,早该被抽干一身气血。”   “啧!感觉我们的护法大人与公主殿下之间,似乎有着奸——嗯哼,是不一般的情感。”   祭坛之内,虞红裳深深看了死去的虞妍君一眼,就来到李轩身边。她俯身下来,神色痴痴的看着李轩胸前的绿斑,那双含情凝睇的眼里饱含着歉疚之情。   “对不起,这都怨我——”   虞红裳伸出了手,抚摸着李轩的胸膛,试图用自己的力量,为李轩驱除阴煞。可她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身的力量,那阴阳螺旋的真元,反倒是在李轩的胸前撕开了一个伤口。   “轩郎!”   她神色慌张,急忙缩回了手。   李轩见状,却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是还能活二十多天吗?放心!最多三天,我就可入五重楼境。没有了你这个要命的‘守护灵’跟着,我迟早会将这些业煞全都驱除出来。裳儿你要是过意不去,多给我点丹药把它们压下去就行。你把我害成这样,可不能不负责任。”   他说到这里,却不自禁的生出些许失落之意。   李轩心想自己莫非是个m?明明是甩脱了一个极大负担,可此刻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是了,这一定是无法在这个世界完成‘生死之交,亡灵骑士’这一伟业的缘故,好可惜啊——   虞红裳闻言不禁莞尔,可随后她就面色一变。虞红裳手抚着额头支撑了片刻,然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蓦地倒在了李轩的怀里。   李轩看她紧闭着眼,浑身不正常的烫,就知是比翼魔魂晶的效力已经过去了。   “听天,我现在该怎么办?她现在的情况,不会有事吧?还有,我现在怎么出去?”   “我又不是乐芊芊,我怎么知道?”听天獒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你等等,我去问可能知道的人。”   此时所有人都未注意到,那由臂甲‘贪兽饕餮’,‘武曲破军’粉碎而成的金黄色精气,竟在祭坛内的半空中再次凝聚出了模糊的形状。那是两颗星辰,还有饕餮兽影。   它们先是汇聚成两缕气流涌往虞红裳的体内,可随后就被虞红裳体内剧烈冲突的阴阳二力逼迫出来,使之不得其门而入。   大约三十个呼吸之后,这些精气的色泽稍稍黯淡,似乎非常无奈,它们不得不转过了方向,转而从李轩的身后涌入了进去。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直到那些金黄色精气完全进入体内,李轩都未能察觉到一点异常。他一直在为虞红裳的状况忧心不已,完全不知自己体内有东西进来了。   听天獒的声音,已再次在李轩耳旁响起:“打听清楚了,你现在别动她,也不能给她喂什么丹药。把她放在祭坛的中央躺平就可以,那个小鼎可以拿走丢开,这里的龙气有助于她调和阴阳。对了,她的公主宝印,可以放在胸部的位置。”   李轩当即将祭坛中央的鼎拔起,他怕会影响这里的祭阵运转,也没将之丢开,而是放入到他的小须弥戒内。   “就只需要做这些?”   “除此之外,我们最好是什么都别做。”听天獒语声凝重:“张副天师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公主体内的状况一定是错综复杂,别的不能做。必须等到他与南京城几位佛道二门的宗师,还有江大神医,一起亲自看过公主的情况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李轩听明白了,这是需要会诊的意思。   不过此时的虞红裳,呼吸却已平稳了下来,不正常的体温开始消退。   李轩稍稍放心:“那么我与公主现在,该怎么下去?”   他看着周围环绕着的龙气,一阵头疼。明明现在看得见外面,可龙气阻隔下,却内外不能出入。   “张副天师说机括就在祭坛上面,看到南面那个形状像是‘山’字的符文了吗?压下去就可以。”   李轩当即走了过去,他往那‘山’字符文上稍稍用力,果然这祭坛开始‘咔嚓嚓’的下沉。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这祭坛就已重新沉入到墓室内,上方的穹顶也渐渐的合拢。   不过这墓室的上方按照星辰方位,排列着三百多颗夜明珠,把这墓室照得恍如白昼。   李轩看到了等在下面的听天獒:“那么这墓门呢?”   “墓门啊?”听天獒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这得靠二皇子殿下,我们之前怎么进来的,那就得怎么出去。”   李轩就往躺在一侧的二皇子虞见济看了过去,后者见状当即脸色一青,面肌抽动:“你得让孤缓一缓!孤身上的血都快放没了。且既然大祸已经弥平,我们也不需要急着出去。对了,还有补血丹药吗?你们得给孤时间再补一补。孤的小乾坤袋,刚才被那女人拿去了。”   此时的虞妍君,已经被他姐姐轰杀。连那两件神器都保不住,何况是小乾坤袋?   里面的那些东西以后要取,还是能够取得出来的。却需符道大家定位虚空,一点点的拿出来,过程非常麻烦。   李轩闻言失笑,将一个丹瓶丢了过去,然后盘膝坐了下来。他想既然暂时出不去,正好可以抽出时间稳固一下修为,甚至是趁此时机,冲击第五重楼。   他之前说三天之内就可破镜,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甚至是有所保留。   江云旗给他带来的法器,对他帮助极大,使李轩能进一步的调和冰雷。   而激烈的战斗,也是最容易激人体潜能的。之前在‘旱魃’的威压下,与真如的一战,李轩使自己的精神意志,与肉身真元,都高度的统一,事后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真元的纯度,得到大幅度的提炼。更让他体悟出全新的‘冰雷刀意’——是冰与雷,以及自身浩意的结合体,而非是单纯的冰,或者雷。   此时的虞见济,又看向了祭坛中央,自己的姐姐长乐。他眼含复杂,有担忧,有羡慕,还有些许别的意味。   “李轩!”   “嗯?”李轩抬起了眼,不解的看向虞见济:“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虞见济很认真的注视着他:“谢谢你!要不是你,今日孤多半是要葬身于此,孤的姐姐,怕也是要化身旱魃与恶灵,从此造孽无数,永世不得生。还有我大晋江山,只怕也难免要风雨飘摇。这三桩大恩大德,且容孤后报!”   “殿下言重!”李轩遥遥抱了抱拳:“李轩身为伏魔都尉,这是我当为之事。”   “即便是伏魔都尉,你也可不需要做到这等地步,孤知道你经历的风险。”   虞见济微摇着头:“李轩你无需自谦,今日光是化解南京地震,就已是功德无量。而有功不赏,那是祸亡之道。孤如今虽做不了主,可以我父皇的为人,一定不会亏待功臣,此事朝廷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孤也会上书父皇,全力为你争取一个世袭爵位。”   李轩不禁唇角微扬:“那么下官就愧受了!”   对于朝廷的奖赏,他还是很期待的。上次的北固山一战,皇帝陛下就没让他失望。   什么世袭爵位他其实不甚在乎,关键还是丹药与银钱方面,他现在穷的不得了。   “还有一事——”   虞见济看他的眼神,略有些认真:“孤记得,李轩你还没有定婚吧?就不知李轩你有没有考虑过尚公主?”   李轩刚才还很高兴,可听到这里之后,却面容一僵:“殿下为何会这么问?”   这位二皇子的意思,是要让他当驸马吗?   “我刚才在下面听到了。”   虞见济面无表情,眼神复杂,竟似略有些吃味:“长乐她刚才说为我轰出的一拳,与为你轰出的第二拳,拳力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她出的力量,甚至比最后一拳都要强。”   李轩不禁哑然无声,良久之后,他才苦笑道:“下官并无尚公主之意,就在不久前,下官已与江南大族薛氏女薛云柔定情终生。”   虞见济神色越复杂,只觉得情绪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第二七四章 又是一笔风流债 重镇宣府附近的群狼谷,此间二十里方圆的草木已被彻底夷平,地面也被深深压低了三丈,有些地方出现大片的熔浆,有些地方则是被斩出了纵横交错的深痕。 蒙兀国师阿巴师浮立虚空,眼神复杂的看着对面那个负手而立的儒服身影。他的唇角竟溢出一丝鲜血,完全无法自控。 “没想到,少保大人的浩意居然还更胜当年!以我观之,已不逊色于当年后赵的文忠烈公。” “于某读圣贤书十载,岂能没有一点长进?” ‘大晋兵部尚书,少保’于杰背负着手,以睨蔑鄙薄之态看着他的对手:“可惜你却远比不得你们蒙兀的初代帝师八思巴。这又是换日**?大师就不能痛痛快快与我战一场,分个胜负生死?” 他知道此时的阿巴师真身元神,早已遁空而去,逃离此地。留于此地的,只是换日之后的一具分身。 那阿巴师一阵哑然,随后叹息道:“少保绝代天骄,威压当代。我阿巴师不是对手,告辞!” 他的语音落时,这具躯体就化作漫天血雨水,纷纷洒落。 于杰一声闷哼,也从战场横空而去,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在此处,宣府总兵朱国能当即迎了上来,他脸上满含着钦佩之意:“少保大人真是神威无量!昔年阿巴师纵横草原,所向无敌近五十载,可如今却是第四次败在少保的手中,伤势还一次比一次惨重。” “你知道我不喜听恭维话。” 于杰从旁边一位随从手中接过了一卷白巾,将嘴里一口淤血吐在其内:“说说看,京师那边如何了?也先行止何在?” “那位大汗孤身深入北直隶,刀斩北京城墙,与陛下及北京群臣对峙了整整三个时辰。不过在少保大人与阿巴师分出胜负之前,他就已经退走了,如今已不知去向。” 朱国能说完之后,就拱了拱手:“说来这还是忌惮少保神威。”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也先的对手一直都是陛下。” 于杰摇着头,随后又肃容询问:“那么南京呢?那边的情况怎样?”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正如少保所料,建灵余孽与这些蒙兀人南北呼应,于大祭当日难,在南京兴风作浪。” 朱国能的声音,也转为凝冷:“据说长乐公主当时已被替换,以至于伏龙先生被暗算,几乎陷入垂死之境。而真正的长乐公主,几乎就被炼为旱魃。” “赫连伏龙被伤得这么严重?”于杰颇为吃惊,当即侧头往南面方向看去。 朱国能笑了起来:“少保勿需担忧,那边的危机已被化解。有六道司伏魔都尉李轩,在事当日侦知建灵余孽图谋,在孝陵中先斩建灵之后真如,后助长乐公主成就天位,挽狂澜于即倒。 具体的情况我这边不清楚,不过南京城那边,确实已转危为安,二皇子殿下虽然重伤,却无性命之忧。据说参与此案的血刀老祖已经负伤逃遁,南京地丞解坤也已在冰雷神戟江云旗,南京都城隍,诚意伯李承基等人围攻下神魂俱灭。可见我大晋国运悠长,非是宵小能犯。” 于杰先眉目稍舒,然后又现出了些许异色:“李轩?理学护法李轩?平定镇江林紫阳之乱的那个李轩?” 这已是三个月来,他第五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也是诚意伯次子,侦破将军山血祭案,写出‘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李轩。” 朱国能作为一位武将,尤其喜欢这句:“听说陛下最初震怒不已,可在闻得此讯之后龙颜大悦,已经当场谕令吏部与礼部为其议功了,应该是想要为此人封爵。” “克魔定难,如此大功,倒也确实当得起一个世袭爵位。” 于杰背负着手,对于那个至今未能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不由更增期待。他心想这位年轻的伏魔都尉,究竟是怎样的少年英雄? 这位理学护法能够让虞子与理学众多先贤认可,看来绝非侥幸。 思及此处,于杰又想到了那副由南京国子监祭酒权顶天遣人送至,放在自己书房内的卷轴。 ‘知行合一’吗?说来那个后辈的道,也让人深为期许。 ※※※※ 李轩是在战事结束后的第三天,才走出的墓门。 此时的二皇子虞见济已经走不动路,只能由他搀扶着走出门。外面则等了一堆的人,包括南京城的文武大臣,还有众多的佛道高人,江南名医。 李轩搀着的虞见济,当即就有人接过去。可接下来,还得由他返回墓室把长乐公主给抱出来,顺便清理这间墓室中的战斗痕迹。 这毕竟是太祖墓室,常人看一眼都是冒犯。所以一客不烦二主,这些事只能让李轩去做。 等到他托着虞红裳也出了太祖墓室,此间包括二皇子虞见济在内的众人,又在礼部尚书的带领下,对着墓门三跪九叩。 ‘国子监祭酒’权顶天则在旁边读着骈四俪六的祭文,意思大概就是妖邪作祟,我等文武大臣无能,以至于惊扰了太祖的在天之灵,还让这孝陵之内沾染血光。我等诚心忏悔,求请太祖谅解云云。 又说大祭一事,当另择吉期,重新举办。 等到那祭文投入到香炉中烧化,一大群人就迫不及待的的拱卫着虞见济与晕迷的虞红裳姐弟匆匆离去了。 李轩眼巴巴的看着人群中的江云旗,后者欣慰之余,在他身边经过时候小声说道:“含韵她无事,昨夜就已经醒转,伤势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 江含韵苏醒一事,李轩早就从听天獒那里得知了,可直到听江云旗亲口说这句,才彻底放下了心。 等到一群人走后,李承基就走到了他身边,手捋着胡须‘啧啧’叹道:“这又是一笔风流债啊,我儿,你还真是罪孽深重。” “什么风流债?”李轩唇角一抽:“你是说公主殿下?” “不然呢?那位殿下在祭坛上轩郎轩郎的叫,不知多少人听见了。人家南京宗人府的宗正,昨日就已经跑到咱家。” 李承基‘嘿’了一声,眼含戏谑:“我寻思着你大概是不愿意受皇家规矩约束,去当什么驸马的,所以当时找借口推了。不过话没说死,你要喜欢那位长公主,这门婚事也不是不能成的。 尚主有尚主好处,这说不定能为你挣来一个世袭侯爵。且那孩子能以至善之心驾驭至恶之力,她的心性应该很不错,不至于像她那几位姑姑那样胡来。” “红裳她确是个好姑娘,我反正是在六道司做事,倒也不怕做这个驸马。” 李轩说到这里,就又叹了一声:“问题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他心里好不忧伤,终于明白他那个时代,某些风流成性的家伙为何不愿结婚了,这意味着要放弃一整片森林。 “你说的是薛家的那个小女娃吧?这几天都是她在陪你娘。薛家那女娃能说会道,倒是把你娘哄得挺开心的,居然都不担心你在墓室里面的安危。” 李承基哈哈一笑:“那也很不错,所谓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日后你从诚意伯府分家,这孩子倒是能助你未来兴旺达,子孙绵延。不过你这一辈子,就别想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了,趁早断掉,纳妾什么的就更是想都别想。” 李轩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咳了几声之后,就又好奇询问:“对了,我们诚意伯家,是不有什么不准纳妾的规矩?我看你与兄长,都是——对了,好像祖父也只有一个妻子?” “哪来的这规矩?只要你有本事,三妻四妾还不随你心意?可我与你兄长,都是无可奈何——” 李承基话说一半就觉不对,他忙‘嗯哼’了一声,转而若无其事的将双手负于身后:“你兄长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为父却是对你娘一往情深,深情厚意的,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咱于你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家伙,可不是一路人。 李轩眼神鄙薄的看了李承基一眼,然后他就又转开了话题:“对了,那个地丞解坤真死了?” 这是他从听天獒嘴里听到的事。 “死了。”李承基很肯定的回应:“当时这位解大学士已被江兄重创,可此人奔逃到孝陵之外后,火遁之法却是变化多端,尤其擅长血肉再生之法,我与江兄,加上一个统摄两万御营的许国公联手都无可奈何。最后是都城隍现身才将他解决。 那位城隍爷也负伤不浅,可还是在两个回合内就将之诛杀。此外昨日朝廷也夺去了此人的地丞之封,理论来说,他现在一点真灵都很难留下。” 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步出到孝陵之外。李轩却没上诚意伯府家的马车,而是从旁边一位伯府家将那里借了龙驹,直往南京城方向疾奔过去 “你这是打算去哪?”李承基看着他的身影,不禁皱眉:“你娘在家等着呢!你不回去见她一面,她又得跟我念叨。” “告诉娘我稍后就回。” 李轩往后摆了摆手,同时继续催马:“我先去一趟江府。” 虽说江云旗的话,已经让他放下了担忧,可李轩还是想要亲眼去看江含韵一面, 第二七五章 必须留下我的翅膀(求月票)   当李轩返回江府的时候,天上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他在大厅门口的屋檐下等了大约片刻,可赶去通告的丫鬟,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复。   “小姐她说现在不方便见你,说都尉大人有什么话过几天再说。”   李轩眉头一蹙:“那么伯母呢?伯母她怎么说?”   “夫人她也是这么说的。”那丫鬟偷眼看着李轩的脸色:“夫人还说都尉大人你的伤,其实已经疗养的差不多了。大人日常有空到医馆看看就可以,没必要继续住这边的。还有,大人日常需要用到的丹汤药物,她也会让人送到诚意伯府。”   李轩闻言微愣,如受重击,心想江夫人这是下逐客令吗?怎么会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把脸拉了下来,眼神凝肃的对丫鬟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家小姐的伤势究竟如何?嗯?”   那丫鬟哪里抵得过他的神夔雷音与浩意?当即就神色一慌:“小姐她的伤没事,可据老爷说,她当时给您抵御那什么子午碎魂钉的时候,还动用了什么秘法神通,加上又被三颗碎魂钉击中,所以小姐她变化为半妖的时间会大幅度的提前,似乎就在这几个月。”   李轩的气息顿滞,眼里面全是茫然之意。   而此时在江府东院,一间整洁雅致,却摆满了各种武具的房间内,江含韵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也很意外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好奇怪,娘你这是真打算放手了?”   “不放手还能怎的?”江母瞪了她一眼,然后叹了一声:“即便我有千般本领,可我女儿不争气,一门心思的扯后腿,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孩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云柔她既已先登一步,咱家怕是很难虎口夺食。再争下去,怕是平白让人看我家笑话。且我也仔细想过了——”   她的语音一顿,含着苦笑之意道:“即便含韵你成了半妖,难道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只要你自己不介意,那其实也没什么。含韵你日后,是注定要像你爹那样成就天位的,那么这半妖不半妖的,确实没有多大妨碍。我不能用凡人的眼光来看你的事。”   “娘!”   江含韵瑶鼻抽了抽,然后就两眼泛红的一把将江母紧紧抱住:“我就陪着你,一辈子不嫁人。”   她却不知此刻的江夫人正在看着窗外,眼里却是精光熠熠。   ※※※※   李轩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江含韵,当他走出江府的时候,是既歉疚又不安。   含韵她这几个月就转化成半妖?不行啊,难道就没办法挽回吗?   直到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喂!都尉大人,都尉大人,回魂了!喂!”   李轩猛然回神,现罗烟正用她清秀的小手在他的眼前晃悠。   “紫蝶?”李轩话一出口就知不妥:“罗游——都尉!”   他现罗烟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都尉级战甲,胸前一个完整的彪形图案,昭示着她六品武官的身份。   不像是之前,虽然也是领伏魔都尉俸禄。可当时罗烟胸前的那只彪却被减了配,少了两朵云团,额头上也没了‘王’字。   李轩随后又眼神错愕的看了看四周:“奇怪,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竟是内秦淮河,明幽都的辖区,距离诚意伯府有着十万八千里。   “我怎么知道?你一路魂不守舍的策马跑过来,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你的骑术倒是不错,这样的状态也没有撞到人。”   罗烟则双手抱胸,上下看着李轩:“你没事吧?我听说地宫那一战,形势很凶险?”   “我还好,凶险是凶险,可侥幸没受什么伤。”   李轩抬起手,表示自己安然无恙,然后又含着关心的看着对面:“我听说那个姓元的女子,已经死在罗都尉手里?就不知罗烟你有没有受伤?”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这也是听天獒说的,不过它却不知罗烟的状况,那家伙没胆去窥觑紫蝶。   “就凭她?她也配让我受伤?”   罗烟一声冷哂,然后笑着指了指胸前:“看,那个女人的人头换来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血染的官印。”   可李轩主要担心的,还是动用那件佛门圣器的后患。不过他看罗烟的模样,活蹦乱跳,活力十足,倒也确不像是有什么隐患的模样。   此时的他,又现罗烟的面色竟似有些伤感不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轩不由心神微动:“罗都尉你是想要走了?”   “正想跟你这么说。”罗烟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先前我之所以故意被你们抓住,又混入六道司,一个是想要避一避风头;一个是想要借助你们六道司的力量,找出杀我祖母的幕后主谋,可现在一切都已如愿。”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留在六道司的理由了。   李轩心中一紧,他还记得仇千秋的吩咐,哪怕牺牲色相,也得把紫蝶妖女给留住。   他当即就眼珠‘轱辘’转了转:“那么接下来,罗都尉有什么打算?总不至于再去做飞贼吧?你得知道,前一阵子镇东侯府的日子可很不好过。”   之前紫蝶妖女被抓入镇妖塔的时候,那位镇东侯可没少被人找麻烦。   “我还没想清楚。”罗烟的眼神迷茫:“反正是不能再用紫蝶这个身份了。”   她如今跟脚已露,一旦再有盗窃之举,别人只会去找段东。还有她以前盗走的许多珍宝,如今也被人觊觎着。   之前她好不容易借助那群建灵余孽将麻烦甩出去,岂有再去捡回来的道理?   “那么在你想到以后做什么之前,不如就呆在六道司如何?”   李轩语声放柔,循循善诱的说着:“我身边现在也缺不得你,现在上面把我当成锤子看待,哪里有问题就把我拎过去锤两下。可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整个明幽都第三旗真正的顶梁柱其实是你才对,你现在走了可有点不负责任。”   罗烟听了之后‘嗤’的一笑,心想自己才不会吃李轩这个奉承。在她来之前,李轩就已经屡破大案了。   之后几次遇到危机,也都是李轩自己去化解的,她其实出力极少。   “主要是战力,我们第三旗就没一个能打的!还有各种文书,难道还能指望彭富来与张泰山?”   罗烟不禁又是一哂,心想李轩自己都能够在旱魃的压制下,斩杀真如了,还要怎样的战力?旗里还有个供奉术师薛云柔。   再说了,李轩的几个相好里面,如今就连天位都有了。   至于文书,那也有乐芊芊代劳。   “我是真舍不得你走。”李轩叹了一声,眼神怅惘的抚着自己的胸:“不知怎的,就感觉很不舍,很难受,就像是鸟儿失去了自己的翅膀一样。”   罗烟的眼神微亮,却有些狐疑的看着李轩:“你说得是真话?”   “自然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李轩感觉自己必须拿出真本事了,他很真诚的看着罗烟:“烟儿你要去何处呢?你会藏身在天下间哪个所在?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孑然一身?我一想到这些就很心疼。”   罗烟不禁再次动容,在李轩的注视下,俏面上也浮起了一抹红晕:“行吧,那我再考虑考虑。”   随后她又眸光微闪,含着几分挑衅的看着李轩:“我听他们说,在孝陵墓内,你李轩展露出无双遁法,就连天位都拿你无可奈何?我因此很是好奇,而今日既然撞见了,那就正好试一试!”   李轩的唇角不禁一抽:“我这其实是借助一件法器的助力,算不得什么遁法无双,且范围只能局限于两百丈距离内,比烟儿你可差得远了。”   “那我也要见识一番。旁边就是大报恩寺,那边就有场地。”   罗烟已经飞身而起,如烟雾一般往旁边的大报恩寺飞凌而去:“就把这当做条件好了,你的遁法如果让我满意,我就留下来帮你。放心,我也只用五重楼境的修为便是。”   她是看出李轩的修为又有进境,已经跨过五重楼境的门槛了。   李轩本是不愿意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却不得不从龙驹之上飞空而起,追着罗烟的身影而去。   而就在他接近大报恩寺的时候,李轩就已经将背后圆盘里面的数千条丝线洒出,密布这二百丈方圆内的每一片虚空。   等到李轩的身影,落在大报恩寺的后院,就有一道如烟似幻的身影闪到他身前,一道刃光急袭而至。   这位除了真元有所保留之外,竟是一点都没有留手,还用上了她最擅长的短刀。   那正是紫蝶妖女名震江南的武学——浮光掠影红袖刀!   李轩则是身形一闪,根本就不与其正面交锋,直接化雷而走,疾闪出三丈之外。   罗烟的眼神顿时一亮,她想果然厉害,这可比她当初五重楼境时强得多了。   接下来两人的战局,却完全展成了追逐战,一个身影似烟,一个如雷似电,在这大报恩寺的后院中迅的挪移闪烁。   渐渐的,罗烟现了一个让她沮丧的事实,李轩似有前知之能,总能够预判她的预判。   这该死的心心相印,该死的同步率! 第二七六章 龙君出世   罗烟与李轩纠缠了大约半刻时间,就感觉受不了了。   “不打了,感觉就像是跟自己的影子在打,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样下去,我们一天一夜都分不出胜负。”   关键是她的度也追不上,在这二百丈内,李轩的度远过她。关键是这家伙的损耗也微乎其微,都没见他的真元有半点损耗的迹象。   她估计自己除非是动用那件佛门圣器,否则是奈何不得李轩了。   幻术似乎也行不通,李轩的浩气已可化虹,还有‘护道天眼’在,一般的幻术都没法影响到他。   可强力的幻术,无不都需要精心筹备,需要天时地利,甚至是外物之助,才能够运用。   李轩也停了下来,双手抱着胸笑道:“就不知这能不能让你满意?”   “怎么说呢?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罗烟状似不甘的说完之后,又以异样的目光看着李轩:“你这门遁法,确实了得,怪不得那旱魃也奈何不得你。以前我是以为你很强,可现在,你是真的很厉害。就凭这一手,这天下间就少有人能够制得住你。”   她又自嘲道:“与你这一战之后,我却是更不敢当飞贼了,感觉自己迟早会被你逮住。”   李轩则摇了摇头:“我有自知之明,这种遁法的局限性还是很大的。”   “有清醒认知是好事,可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当世能够克制你这法门的能有几种?”   罗烟一声嗤笑,然后就往寺外走去:“走吧,我还得代替你巡街。这两天‘六道司’合同‘内缉事监’,‘南京刑部’,还有‘应天府’等等,在全城范围内搜拿建灵余党,城内各处都乱得很。尤其是秦淮河一带,由于在这边混日子的贱民较多,人心惶惶的。话说回来,校尉大人你啥时候回六道司销假当班?”   “我不知道,反正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李轩感觉自己是身心俱疲,虽然最近这些天,他其实都没去过六道司几天。可那接踵而至的大案,却都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   而如今一松懈下来,就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对了,罗烟你刚才叫我什么?”   “校尉啊!”罗烟转过头:“那只狗没告诉你吗?你已经升职伏魔校尉了,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据说上面原本的意思,是想让你‘领中郎将俸禄’,还是担任都尉职。可最后的结果是实授伏魔校尉,从此之后,明幽都就由你当家做主啦!”   “果真?”李轩先是微喜,随后眉梢微扬:“那么我们的校尉大人呢?”   “江含韵接手司马天元,出任玄雀都指挥使。那是朱雀堂的第一都,人员四百多。这也算是升职了,我们堂出身的几乎所有伏魔中郎将,都是从玄雀都指挥使升上去的。她不声不响,已经是八重楼境的修为,估计一年之后,就可以尝试冲击第四门了。那时晋升中郎将,是顺理成章。”   罗烟说到这里,又语声一转:“晋升校尉只是给你的奖赏之一,这次上面为培养你还下了血本,定的是一百二十个大功,还有一件量身打造的‘六道伏魔甲’,指定是高阶法器阶位,此外还有两枚六道地元丹,天位灌顶一次。”   她明明是不久前才加入的六道司,可如今却已是耳目灵通,消息广阔了。   李轩则眼神大亮,恨不得现在就去六道司走一趟,将那些奖励换回来。可当想到母亲刘氏,还有可能也在他家等着的薛云柔,只能暂时按下这念头。   而等到他告别罗烟,策骑返回到家中的时候。却见一位气质出尘,面白无须的道人,就在他家大厅内等候着。   “这位龙虎山的玄尘道人今天中午就来了,被管家引至这里奉茶。”李大6跟在后面,为李轩解说缘由:“管家问他来意,他却不肯说。”   李轩却知这位的来意,他走到神色大喜的玄尘子面前,直接将小须弥戒中取出的无垢宝典递了过去。   “玄尘道友,我急着去见家母,就不奉陪了。这本宝典,你自己拿着看便是。”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如之前的约定,只限于第二卷。这门**名声在外,玄尘道友你应该知道后果。道友如果只是打算借他山之石攻玉,倒是无妨,可如果是要修行这门**,还请道友三思!”   李轩想着这毕竟是薛云柔的师兄,自己不能真将他坑成东方不败,还是得尝试挽救一二的。   即便对方真走上那条不归路,那也不能是经由自己之手。   《无垢宝典》在世间的传承不止一份,后续的内容,让玄尘自己找去吧。   而等到他抛下玄尘,来到母亲刘氏居住的主院时。先是一只浑身青色羽毛的鸟儿飞过来,款款落在了他肩上。   这正是他的灵宠‘神血青鸾’,此时的它已完全恢复了。不但羽毛光亮,啼叫声也清脆响亮。   随后李轩,又看见那院门之外。一位娉婷袅娜,娇俏明媚的少女,正立在台阶上,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那不是薛云柔是谁?   ※※※※   鄱阳湖,某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地下洞窟内。   一条沉睡于此的硕大黑龙忽然睁开了眼睛,开始扭动龙躯,猛力的挣扎了起来。   她的力量极大,搅动得这水底剧烈动荡,而那些捆住这黑龙的锁链,在片刻之后,就被她干脆利落的一一挣断。   最终这黑龙冲出了水面,又腾空而起,遨游在那云层当中,出了声震数百里云空,仿佛雷震般的巨大啸声。   此时整个潘阳湖地域,都是黑云压顶,雷霆电闪,大雨倾盆。那宽长都达数百里的水面,竟然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抬升了整整三尺。   不过在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这暴雨就停了下来。湖中的水面在迅下降,上方烟气飘渺,大量的水液无故蒸,重归于天际。   那条硕大的黑龙,也随后落在了一座位于湖畔的庙宇之前。   这座庙通体都以御制的青砖砌成,雕梁画栋,青烟飘渺。   外面的牌匾是‘敕封水德元君庙’的字样,而里面神像上方悬着的,则是‘奉天开国辅运神风水德元君’的神牌。   左右则有两句对联用作霖雨,不崇朝而遍天下;及时膏泽,一举念尽属苍生。   这两行字都字迹工整,就书法而言并不如何出色,却苍劲有力,如铁画银钩。如果有高明的佛道强者在这里仔细看,会现有丝丝龙气萦绕其上。   而此时这堂内,竟然汇聚着十余位身具奇貌,且都冕七旒,旒七玉,做大晋郡王打扮的男女身影。   那黑龙此时也化做了一位女子之形,穿着亲王服饰,气势则霸道威严。   当她走入到殿中,那十几人都朝着这位躬身一礼。   “吾等恭迎元君重归神位,祝元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那女子不但大剌剌的受了,更是旁若无人的走到那中央处摆放的一张椅上坐了下来。她的坐姿并不端正,身体斜斜的靠着,并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在场的众人。   “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不需要镇守地方吗?出了事怎办?”   “二姐脱困这样的喜事,我等岂敢不至啊。”   答话的是扬州龙君,这位竟是神色谄媚的笑着:“我等也都知二姐你的性情,来之前都已将地方事务安排妥当,保证不会出差错。”   “希望如此吧,尔等受了凡人香火,就有庇护地方之责。”   那水德元君此时却凝神看着她这个亲弟弟,然后就唇角冷冽的往上一挑:“好得很,你这三百年当中不但修为一点没涨,一身龙鳞反倒是褪去了不少,敖衮你很不了起嘛!来人,我的戒龙鞭何在?”   那扬州龙君敖衮顿时满头的冷汗:“二姐!这三百年来,我可是给我们家添了八百多个孩子。”   水德元君的唇角一抽,眯起了眼:“无非是多了一些损耗天地元气的孽种,你还很得意?我问你,其中化龙的有几条?”   “其中有十七条化蛟。”敖衮的声音几乎已低不可闻。   而此时在场的十数位龙君,也无不都是噤若寒蝉。   水德元君则是冷笑道:“我问你的是龙!你该不会告诉我,三百年来你那么多孩子,一条化龙的都没有?”   “这个,这个”   敖衮眼见这位二姐的目光越来越冷,忙不迭的又将怀中一卷薄薄的书册递了上去。   “二姐,小弟这些年确实是怠惰了,稍后任你责罚。不过我这里有一人的过往平生奉上,请二姐细观。”   “什么东西?”水德元君疑惑的将那书本拿了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就是一愣:“李轩?”   这上面的文字,全是关于李轩的生平,人际关系,还有最近的经历等等。   水德元君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想要报恩而已,这敖衮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正打算出言训斥,可随后就神色一动,仔细看了起来。   须臾之后,这位元君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些许光彩,还有着浓烈的好奇:“不意此子,竟还是如此的英雄豪杰?” 第二七七章 修罗场第四弹   诚意伯府,后花园内。   薛云柔紧紧抱着李轩的手臂,拽着他一起在花园当中走:“怎么不跟我说,附在你身上的竟是长乐公主?”   李轩隐隐听到少女的磨牙声,他不禁苦笑着答道:“问题是我不知道啊,一直都在猜她是否是那位惜雪姬,或者是某个皇亲国戚家刚出嫁的姑娘,又或是地方藩王家的郡主什么的。事前我哪里会想到她就是长乐?”   薛云柔也知道自己的抱怨毫无道理,可她还是把嘴鼓起了包:“你当时该给我看一看的。”   “有见知障。”李轩叹了一声,面色凝然道:“她失去了记忆,对生人熟人都有很强的防备之心,这见知障几乎成了她的本命神通。我猜那日江上遇袭,她与二皇子失散之后是被身边很熟悉的人出卖,这才导致长乐身陷建灵后裔之手。”   “应该是,孝陵事当天,长乐身边的人逃了好几位,至今都不知去向,剩下的也定下了配海南的重刑。”   薛云柔的语中含着同情,还有歉疚:“幸亏最后她人没有大碍,否则——我想我会愧疚终身。”   “怎能说没有大碍?那可是被割舌挖眼,剥皮夺骨!”   李轩摇着头,又是一声叹:“且事后想想,虞妍君对长乐公主的模仿虽然很到位,可如果我们稍微仔细点,还是能看出些破绽的。”   薛云柔更加愧疚了,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李轩身上,哪里顾得了长乐?可随后她就面色微动:“她附身在你身上,究竟有多久了?”   “就在那晚许国公府游园会后不久。”李轩疑惑的看着她:“将军山血祭案的前后经过,你不都清楚吗?”   薛云柔只是想确证自己认识李轩的时间,是在长乐之前而已。她接下来,俏脸上更是浮起了两朵酡红:“那我们,我们,我们那个的时候,她,她她她有没有看,看到——”   “她平时都藏在正气歌卷轴,还有那座乾坤星枢鼎里面。”   李轩再如何愚蠢,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实话:“长乐不愿她的阴煞业力侵蚀我的身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出来的。”   薛云柔这才舒了口气,虽然面上还是酡红色,却不像是之前那样殷红似血了。   “轩郎——”   她伸手欲环抱住李轩的腰,可随后就娇躯一阵僵硬,眼神狐疑的看着李轩:“你身上再没别的什么吧?不会再有人看着?”   “我身上还能有什么?”李轩哭笑不得:“我总不至于蠢到再给自己找个守护灵吧?”   可此时的二人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丝丝凡人难见的金黄色精气,化作了饕餮之形,还有两颗星辰,正悬于李轩的头顶上方。   薛云柔心想也对,也就再次用力环住了李轩的腰:“轩郎,你可知道,当时我在地道外面,为你担心的不得了,差点心脏都快要碎掉,答应我,以后再不要这样冒险可好?”   李轩第三次叹息,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回才好,就只好一言不的,紧紧环抱住了薛云柔。   他想自己何尝愿意拿性命去拼?可当时他如不出这个头,且不说这南京,这江南如何,便是他们李家,就是当其冲,这覆巢之下可没有完卵。   李轩忖道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生,他还会不会挺身而出,大概率还是会的吧?   原本作为一个穿越者,‘稳如老狗’是最基本的素质。   可自从修成了浩意之后,李轩体内只需热血一燃,一身的法器就随之响应,然后他就忘了自己是谁。   这个时候,他已搞不清楚是自己的性格成就的浩意,还是浩意让自己的心性生了变化。   此时薛云柔泪眼婆娑的,从李轩怀里抬起头:“我就只是恨,在你最危险的时候,自己不能在你身边。”   李轩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红唇娇嫩的模样,顿时心神震撼。   于是他热血一燃,浩意一起,就想也没想的低头亲了下去。   可就在二人你侬我侬,气氛越来越甜蜜,越来越火热,甚至动作越来越出格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李轩眉头微蹙,心想这是谁啊?这么没眼色?改天定要跟刘氏说一说,让母亲好好整顿一下家里。   薛云柔则像是兔子一样,往后弹开三尺,面色娇羞的整理着妆容衣裳。   就在两个人分开不久,两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位,是刘氏房里的侍女,另一位穿着很正式的宫装,似是宫中的女官。   后者凝着眼,在李轩与薛云柔两人身上来回扫了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朝着李轩盈盈一礼:“李校尉,公主殿下她已经醒来了,她说想要尽快见你一面。”   这就醒来了?   李轩心中一喜,然后就面色凝然道:“殿下如今是在宫中?我这就随你过去。”   薛云柔则神色微动,插言道:“我也过去看看,一直都挺担心殿下的。轩郎你等我片刻,容我整理一下衣装。”   李轩听到这句,当即心绪一沉,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滋生。   他想接下来,该不会又有修罗场出现?   ※※※※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就又策骑来到了紫禁城内。   此时这皇城之内,还残留有许多战斗痕迹,东宫一带包括主殿在内,也都被损毁了。南京镇守太监与内宫的司设监与御用监,只能临时整修了福庆宫,供二皇子与虞红裳居住。   这里看起来还是很荒凉破败,那园林中也是野草丛生,可住人已经没问题。   当李轩来到长乐公主虞红裳居住的侧殿,现她果然已经清醒了过来。江云旗正在这里给虞红裳探脉,这位江南神医的身后,则站着一群佛道二门的高人。   “具体的调和阴阳之法,且容我等仔细商讨之后再做决定。可就眼下来说,公主殿下却忌大喜大怒,也不可大思大悲。即心在志为喜,过喜则伤心;肝在志为怒,过怒则伤肝;脾在志为思,过度思虑则伤脾;肺在志为悲为忧,悲忧过度则伤肺。这都不利于殿下平衡阴阳冰火——”   在为长乐公主写下遗嘱与药方之后,这一群人就离去了。不过他们看李轩的眼神,都含着几分异样光泽。尤其是江云旗,那眸光是与众不同。   李轩的背后不禁又了些许汗出来,等到江云旗为的众人都离去之后。虞红裳就侧过头,很虚弱的看着他:“轩郎。”   “公主殿下!”李轩按照六道司人员觐见皇室的礼节,抱拳躬身一礼。   “你叫我公主殿下?”虞红裳愣了愣,随后就一声苦笑,神色自伤道:“祭坛之上,轩郎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眼中竟泛着泪光,似泫然欲滴。   李轩的心绪顿时微紧,想起了刚才江云旗的医嘱,忙变更了称呼:“别哭啊!刚才只是礼节,红裳,裳儿。”   可他话一出口,后方的薛云柔,就开始对他施以死亡凝视。   李轩也察觉到了,他只觉是背脊生寒,头上又在冒汗。   此时虞红裳又挣扎着,似乎想要起身。旁边的一位女官急忙去扶,可随后她就看到了虞红裳的冷冽视线。   这女官当即心神一凛,头皮麻的忙往后退开数步。而虞红裳又娇弱无力的,向李轩伸出了手:“轩郎,我现在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来扶我——”   可她语音未落,旁边就伸出两只素手迅将她扶住:“我来扶吧,男女授受不亲,轩郎他终究还是不方便。”   虞红裳就侧过头,与扶着她的薛云柔对视。   站在十步之外的李轩看不见,站在近处的几位女侍女官,却都怀疑两人的目光,就像是枪矛刀刃在交锋,在闪烁着电火花。   三个呼吸之后,虞红裳到底还是顺势起了身,她依在床上,虚弱的看着李轩:“轩郎,你可知我这三日夜昏迷,其实是陷入梦中,而梦境之内,时时刻刻都有你。”   她明显感觉到薛云柔扶她的手开始用力,虞红裳却恍若未觉的说着:“醒来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你。没有你在身边,就像是失去了依靠,又好像是失了魂一样,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李轩不知该回什么才好,主要是薛云柔就在旁边,他额头上的汗于是冒得更厉害了:“裳儿你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被困在那棺材里的绝望与无助。”   虞红裳摇着头,轻喘着气:“这四个月来朝夕相处,轩郎你便是我唯一的依靠。要不是你,我别说是寻回肉身,报仇雪恨。可能早就化身恶灵,造孽无数了。”   她实则心想四个月来朝夕相处,她的眼里就只有李轩。可以说轩郎他,就是自己当时的整个世界都不为过。   “这都是轩郎他应该做的。”   李轩还没想到该如何回话,薛云柔就笑着插言:“轩郎他这次能帮到殿下,我也很欣慰。”   虞红裳再次看着薛云柔,随后就状似风轻云淡的一笑:“轩郎,你可还记得许国公府游园会之后,你醒来之后的几天,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这一刻,李轩就只觉是亡魂大冒。   他想自己当晚说什么来着?   私と一緒に寝ますか?   不会吧,这是日语,她应该听不懂。   不对!红裳说的是之后几天,他当时欺负红衣女鬼可能没灵智,着实说了一些很过份,很羞耻的话——   果然,佛门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己的恶报来了! 第二七八章 修罗场第四弹续   “这个,哈哈!那几天晚上,晚上啊?”   李轩一阵尬笑,一副仔细回思的模样:“我想想,容我仔细想想,是哪一天来着?”   他现在只恨时间不能倒转,回到数月之前。早知今日,他誓自己一定会管住自己的舌头。   同时李轩脑袋里的念头也在急的运转,寻思着避免社会性死亡的方法。   他心想自己亏得是管住了麒麟臂,没有对红衣做那种事,否则日后他哪还有脸见人?   薛云柔看着李轩那目光游移躲闪,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就不禁微微一沉,她随后就也笑着道:“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吧?估计轩郎他早就给忘了。”   她想那定是没什么好话的,不管这位公主殿下究竟是什么目的,可只要自己不听,那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即便要打听究竟,那也是日后私下里的事情。   总之现在就是一个宗旨,不听,不听,我不想听,也绝对不能听!   “是吗?可据我所知,轩郎的记忆可一向很好。”   虞红裳依在床边,忽然一阵咳嗽:“轩郎,我想要喝水,你给我取一杯热水来可好?”   薛云柔本打算代劳,可李轩却已经很殷勤的往旁边的圆桌走了过去,给虞红裳倒了一杯水。   可等到李轩把水送到虞红裳面前,这位公主却没有接手的意思,她双手娇弱无力的垂在两侧,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李轩无奈,只能亲手送到虞红裳的唇边给她喂了。   此时虞红裳又面含红晕的娇喘道:“轩郎,外面煎的药也该好了,你能不能取来喂给我?宫中新给我配的这几位女官女侍,她们虽然也很细心,可喂药的时候总不能合我心意。”   在场的几位女官女侍,都不禁一阵无语,关键是这位公主才刚醒来,她们就没喂过药。   李轩则二话不说,当即往殿外熬药的地方走过去。也在此时,虞红裳的床沿出‘咔嚓’一声响。   那是薛云柔,这位在众人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木质粉末洒在了一旁:“失礼了!不过这床的质量不是很好,我一抓就碎了。”   没过多久,李轩就端着药进来,不过就在他准备给虞红裳喂药的时候,薛云柔却力道坚决的一把抢了过去。   虞红裳明显心有不甘,可还是很勉强的喝了,同时吩咐旁边的女官:“天色已晚,让御膳房给轩郎与云柔他们早点准备饭菜,轩郎他们会在宫中用餐。帮我转告膳房,轩郎他喜吃金鳌丹汤,金鳌的脖肉,鸭脖,鸡臀,各种禽翅这些食材。他还喜欢新鲜的野味,尤其是各种野猪肉。素菜则喜吃麻婆豆腐,素烧茄子——”   这药才喝到一半,薛云柔的小脸就已经黑如锅底了。   而等到喝完药,虞红裳就又含情脉脉,满含期待的看着李轩:“轩郎,你这几天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现在一想到几个月前的事情,就感觉惊悚,后怕。现在就想要你陪着我,与我说说话。”   边上的薛云柔眼神犀利,开始磨牙:“留宿宫中,这不太好吧?李轩他可是男子,被外面礼部与都察院的人知道了,你与李轩都不好过。”   “那有什么?”虞红裳浑不在意,她喘息着,似乎连说话都很费力:“轩郎他已经是伏魔校尉,以后是需要入宫轮值镇守。我稍后只需让人与二皇弟说一声就可以。轩郎,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心安。”   薛云柔不知不觉,又将床沿上的一块木头抓成粉碎,她想这真不愧是长乐,她的好闺蜜!   她才不信一个堂堂天位,一个以魂灵之躯几乎成为万灵之主的女人,会如此的柔弱。   此时薛云柔都不知该怎么应招才妥当,继续从男女大防上力怕是效果不大。   长乐这妮子,她只怕就盼着礼部与都察院的弹劾,然后顺势而为,与李轩生米煮成熟饭。   她心念电转,就又笑眯眯的转望李轩:“可轩郎他是理学护法,需得以身作则,最好是不要做这失礼之事。还有,我知道轩郎,他怕是受不得宫中的规矩约束,对吧轩郎?”   李轩则看了看眼神殷切,翘以待的红裳,又望了望一身煞气快要弥漫于外的云柔,感觉到无限的杀机蕴藏于内。   他想再任由她们二人斗下去,自己的下场估计会很不妙。   这个时候还用想的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倒也很想留下来陪裳儿。”李轩脸色似有些为难:“可云柔说的也极有道理,我身为理学护法,不可做这有违礼制之事。且我今日已升至校尉,六道司那边不知有多少事务要处理,确实没时间呆在宫中。”   他的话,让两个少女一个先怒后喜,一个先喜后忧。   此时李轩却又语声一转:“这样吧,裳儿,让云柔她留下来陪你怎样?你们是闺蜜,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对面的两个少女,则同时蹙眉,面面相觑。   薛云柔先反应过来,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让李轩留在这里,她怕是要疯掉,而在稍稍思忖之后,她就微微一笑:“也好,那我就留下来陪殿下。我也确有些女儿家的体己话要与殿下说。”   长乐凝思了片刻,也觉这不是不可接受。她想这虽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可也算是达成目的了。只要在自己不能动弹的时日里,云柔她不在轩郎身边,那么一切都好说。   不过她的语中,还是略含着些许失望:“也可以,那轩郎你有空,记得来宫里看我。”   ※※※※   夜晚时分,当李轩从紫禁城出来的时候,当即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只觉是劫后余生,那是一种从龙潭虎穴里面脱身的感觉。   之后他返回诚意伯府,就只做了几轮‘混元天象诀’的搬运,达到最基本的修行要求之后,就倒下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之前他从孝陵出来的时候,心理上就已经感觉很疲惫了,傍晚在紫禁城的时候,就更是耗尽了脑汁。尤其是一起坐下来吃饭的那一段,简直就是置身战场,感觉与真如兄妹那一场大战都没这么累。   这一觉,李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而在醒来之后,他就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窗外良久。   自从虞红裳的神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压力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心气,完全松垮了下去。浑身暖洋洋的,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在墓室里的时候还好,寿命只剩下十几天,不突破五重楼境他就离死不远。   可等到突破之后,又多了几个月生命之后,李轩就感觉到自己的懒癌又有了复的症状。   不过在了一刻时间呆之后,李轩还是拿起了怀义刀,往校场方向走去。   这武功还是得练的,且还得勤练。   浩然正气这东西,他哪怕是将一身阴煞业力都全数排除掉,都绝不能放弃。   而想要避免自己未来某一天因浩意热血上头,自蹈死路,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得更强。   他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强大到无人能奈何得了,那不就可一直莽下去了?   等到李轩来到校场,就现李承基居然在这儿等着。   李轩不由微一扬眉:“老头你不用去八卦洲水营?最近江面上的巡防,应该很严吧?”   李承基对于李轩不忘习武的做法,显然是非常满意的,他手捋着胡须道:“告了半天假,就等着看你所说的导,这冰雷相融之法,我很好奇。”   “就猜到是这样。”李轩干脆利落的抽出刀,同时将背后圆盘里的银丝,都完全释放了出去:“父亲你注意了!”   接下来他一个雷闪,就出现在了李承基的面前。怀义刀毫不留情,斩向李承基的胸部。   而接下来两人的交手,与紫蝶那一次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李承基的遁法不占优,可他随便挥一刀就刀气百丈,酷烈寒气弥漫千尺。   不过这位同样拿李轩无可奈何,他的意寒神刀威力强大,却追不上李轩的变化。结果还帮李轩节省了维持那些银丝零下二百六十九度极寒,所需损耗的寒属真元。   李轩也休想伤到李承基分毫,他的父亲与真如可不是同一级数的人物,李轩稍一近身就可能直接被李承基的透骨寒煞给冻住。   大约半刻时间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父亲你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十一重楼?”李轩收刀入鞘的时候,语含赞佩:“感觉仅以寒力而言,父亲你不用外力,都能与没到天位时的江伯父并驾齐驱。”   李承基闻言哈哈大笑:“最近侥幸在修为上,又有了些许长进。不过却及不上你,如此强大的遁法,二百丈距离内堪称天下无双。”   然而他就啧了一声:“早知我儿如此聪慧,能解决冰雷交融的问题,我当年就同修冰雷之法了。对了,我儿你这件法器,可有什么名号?能不能将炼造的图纸,还有冰雷交融之法留在家中?”   “自无不可!”李轩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圆盘:“它的名字,叫做神翼!”   他原本是想要叫做‘天使之翼’的,可又觉得这名字太西方,且这个时代人们印象中的所谓‘天使’,就是给皇帝传旨的太监,也就放弃了。 第二七九章 江母妙计安天下2   “神翼?”李承基一阵错愕:“法器的名字倒是挺夸张,可你这件法器,它哪里像翅膀了?”   “它也可以变成翅膀。”   随着李轩的意念微动,瞬时数千条银色丝线就在他的身后聚集,形成了两个巨大的‘翅膀’:“看这不就是了吗?它们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冰火相融,是导。老头,你得知道所谓的雷电,其实也是元磁!”   随着李轩将自身最大程度的雷霆之力灌入那些丝线,流转于其中。就立时间有一股巨大的扭曲力场生成,将远处的十几个木人,都在顷刻间撕成了粉碎。   李承基则感觉自己的神魄,遭遇到了巨大的冲击,以他近乎‘阳化’的元神,竟也为之一阵摇动。   尤其他游散在外,用于感应周边的那部分,这刻几乎都无法收束。以至于李承基对外界的感应,几乎降到了冰点。   不过片刻之后,李轩的元磁之力还没退去,李承基就已恢复过来,他当即眼神一亮:“好手段!配合你的神夔雷音与浩气使用,第四门以下少有人能扛的住你这一吼!即便第四门,猝不及防的时候也会着了你的道。”   李轩闻言微微一笑:“孩儿正有此意!”   可其实李轩的野心还要大些,这件‘神翼’,还可作为使用‘电磁炮’的辅助工具。   那是威力巨大的武器,预计在度方面更胜过当日重伤江含韵的碎魂钉,攻击范围则可达上百公里。   可限于目前的场地原因,他无法进行实测。   而日后他的雷霆之力更强大,还可以借助此器凝聚‘电磁脉冲’——他猜这个世界的‘元磁神针’,‘元磁神光’等等,大概就是类似的能力。   还有操控金属,改变重力,万有引力,防御力场等等,漫威里面万磁王的能力他都可以试试。   如果未来他的感应能力增强,进一步深入到原子级别,甚至能借助此器转动磁场,或者深入操纵化学结构和改造物质——这就更牛叉的不得了。   还有这件‘神翼’,虽然江云旗给他用料十足,所以银丝都是与极品法器同一层次的材料。   可未来他有条件了,肯定会换上更好的,覆盖范围更广大的。   “除此之外——”李承基手摩挲着下巴:“似乎还能够防御暗器?”   “差不多!”此时李轩意念一起,就使得摆放在旁边兵器架上的所有兵器,全都飞空而起。   之后他又挑衅的对边上看热闹的冷雨柔挑了挑眉:“雨柔,你来些暗器试试。”   冷雨柔没有二话,直接拿出了两个金属圆筒。一瞬间大量的银针,铺天盖地般的朝他轰击过去。   不过这些银针,才刚抵至半空,就被磁力扭曲了方向,全被他的一双雷霆电闪的银翼给吸走。   冷雨柔望着这一幕,然后就毫不犹豫的更换了暗器。这次换成了非金属材料的弹珠与飞蝗石,可李轩随后就在身前,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力场。   他没法以磁力来操控这些弹珠与飞蝗石,却使它们的度大幅减缓。   冷雨柔于是又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筒,李轩见状之后,当即面色微白的举起了手。   “别!我投降。”   他认得那正是‘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是将赫连伏龙这样的天位,都轰击到血肉碎散,元气大伤的东西。   李轩也大概知道,这种别名‘孔雀秘法’的暗器视制作人与材料的不同,威力也分有等级。   冷雨柔手里的这件,威力肯定及不上虞妍君当日暗算赫连伏龙与张副天师的那两枚。   可哪怕是威力弱上两个层次的元磁灭绝神针,李轩也受不起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轩望见他的大嫂素昭君,正往这边走过来。   李轩原以为这又是一位要过来试他‘无双遁法’之人,可结果素昭君走过来之后,却微拧着眉头道:“谦之,我觉得,你今天最好是去江家看看含韵。”   “去看含韵?”李轩吃了一惊,一颗心顿时就悬到了嗓子口:“含韵她怎么了?”   “我刚才去江府看过含韵,该怎么说呢?”   素昭君神色踌躇,然后微一摇头道:“我不好说,反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轩当即就将他的‘神翼’收起,直接施展起了‘雷扬千里’的遁法,往大门口方向奔去。   李承基见状蹙眉,高声喊道:“轩儿你看完之后就早点回来!这几天不要乱跑。据说朝廷已经议好了对你的赏赐,正报予内阁票拟。朝廷册封你爵位的天使,随时都可能上门。”   李轩摇了摇手表示知道,然后一骑绝尘的消失在李承基与素昭君两人的眼前。   李承基摇了摇头,然后就若有所思的目视素昭君:“昭君,我闻说昨日薛家那孩子来府上的时候,她与你相谈甚欢?”   “是有这回事,云柔她也很得母亲的欢喜。”素昭君眨了眨眼,很不解的回应:“父亲为何会问起此事?”   李承基欲言又止,最终失声一笑,也往门口的方向行去。   他得去上衙了,李轩说得没错,孝陵一役前后,水师对江面上的管控极严,所以八卦洲水营那边有一堆的事需要他处理。   ※※※※   李轩来到江府,天上又淅沥沥的下起雨了。   这次他被引到江府的正堂等了许久,结果依旧是被江含韵拒见。李轩请那位江府的侍女一连问了三次,可江含韵的态度毫无变化。   不过这一次,李轩的待遇要好过之前。去了医馆那边的江母闻讯之后,匆匆回府,见了李轩一面。   “小轩来了啊。”江母对于李轩,态度还是很热情的:“你伯父今晨还念叨着你呢,听说他昨日晚上在宫中与你见过一面对吗?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一顿便饭,我让人准备点吃食,你们叔侄两好好喝一壶。就在昨日,有人送来一只金鳌。以前他得去钓,可突破天位之后,现在别人主动送上门——”   “伯母,小侄现在真无心吃食。”   李轩的面色凝重,眼神执着的看着江母:“还请伯母实言相告,含韵她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如果不是因眼前这位对他极为照顾,又是江含韵的母亲,李轩现在真恨不得就对江母使用浩气雷音。   “含韵?”此时江母虽是微微笑着,可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笑得颇为勉强。“小轩你无需担心,你伯父他可是江南神医,如今又是世间绝顶的天位,还能让含韵丢了性命?有你伯父伯母在,她是一定没事的。”   李轩听到这里,就只觉心头一抽。这一直强调没事,那不就是有事吗?   “伯母!”李轩的语调更沉重了三分,他微躬着身,神色诚挚:“含韵她毕竟是因我受的伤,如果由此有了万一,或者留下了什么后患,李轩一辈子都难安心。所以还请伯母实言相告!李轩也愿尽绵薄之力。”   “不是说没事了吗?”江母摇着头,试图转开话题:“小轩,你想要喝什么酒?陈酿杜康如何?”   “伯母,我现在真无心于此!我想问您,含韵她可是即将,即将——”李轩他迟疑了一阵,终究没把‘化妖’二字直接说出来,而是道:“那子午碎魂钉,会不会对含韵她的身体有碍?   “你这孩子!”江母苦笑了一声,就显出了些许迟疑之色,她欲言又止,最后一声轻叹:“不是我不肯说,是韵儿她不让我告诉你。”   李轩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么能否让我与含韵她见一面?”   江母却一声苦笑:“那孩子的主意真得很,真犟起来的时候,我其实也无可奈何。”   她接下来竟拿起了茶盏:“小轩真不在府里吃顿便饭?”   可古人拿茶盏,就是送客的意思。李轩无奈,只能告辞离开,不过走出府门的时候,李轩却在门口处驻足,看了江府的大门良久。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从江府正堂离去之后,江母却是老神在在的拿起了茶盏,心情极好的品着茶。   而此时江云旗,也背负着手,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的照壁:“夫人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轩儿她要见含韵,你就让他见便是,拦着做什么?”   江母闻言失笑:“这是含韵她自己不愿见,关我什么事?”   江云旗不由微微摇头:“你呀!如今那孩子身边,已经有了云柔,长乐,那都是秀外慧中,兰心蕙质的女孩。我们家的含韵,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我劝你趁早还是绝了这心思。”   “秀外慧中,兰心蕙质?换而言之,就都不是省油的灯。”江母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可夫君你却不懂,正因两虎相争,我们家的含韵才有希望。”   她手拿茶盏,陷入凝思。江云旗一看她这模样,就不禁皱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想什么。”江母低头喝着茶:“我只是在想长乐公主,应该还没见过诚意伯夫人?以那位公主的聪明,肯定不会漏过这位。真是期待啊,云柔她会怎么应付?”   江云旗想了想,然后就一阵苦笑,他居然也有那么一点期待了。 第二八零章 妖男李轩(求月票)   李轩最终是心事重重的从江府门口策马离开,而等到一刻时间过后,他再次醒过神,就现自己又走错了路,诚意伯府明明在东面,他却南辕北辙,无意识的跑到了南京城的西南面。   考虑到这里距离朱雀堂衙门已经不远,李轩也就干脆将错就错,转而往朱雀堂的方向行去。   他打算将这次六道司给的奖励都领回来。那一百二十个大功,六道地元丹,还有那件高阶法器级的六道伏魔甲,哪一件都让人眼馋。   而就在李轩策骑来到朱雀堂所在的街道时,就现他有点小看自己在朱雀堂的声望与影响力了。   这次竟是没几人再跟他打招呼说笑,所过之处一片寂静,绝大多数六道司人员在看见他之后,都是主动退避到街道的两侧,然后朝着他躬身施礼。   尤其那些女性同僚,对他尤其恭敬,躬着身连头都不敢抬。   李轩倒是认得其中的部分人,可当他主动问候寒暄的时候,这些人却无不都显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   平时经常撩的几个女孩,似乎也不敢与他说话了。都是隔着几丈远,回话时细声细气的。   几次之后,李轩一方面感觉挺没意思的,一方面又得意洋洋,暗暗自豪。   他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可如今已勉强可说得上是出人头地了。   在这金陵城,他李轩大小也可算是一个人物,不至于被那些穿越者前辈比下去。   不过李轩才刚到了朱雀堂门口,就遭遇了无比沉重的迎头一击。   他恰好遇到了从外面返回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其中的老彭听了李轩的感想之后就一声嗤笑:“声望?李二郎你这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人家对仇副堂尊都没这么恭敬。不过我最近倒是听了一个传闻,说你李轩练了一门勾魂摄魄的妖法,是专门用来祸害女人的。   据说无论怎样出色的女人,被你看一眼就会失了魂;跟你说一句话,骨头就会软;跟你一起吃一顿饭,就可能会怀孕。据说便是男人,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勾搭上。”   “还有凭有据的!”张岳则猛点着头:“江校尉那是何等人物?我们朱雀堂几十年来最出众的天才,二十岁之前就可跨入第四门的少年英杰。可这次为了你连命都不肯要了。   薛云柔薛仙子,那是北京城最顶级的名门闺秀,高岭名花,可为了你李轩,连闺誉都视如浮云。   还有长乐公主,传闻那位殿下也是骄傲至极的人,平常的男子都没法入她的眼。可大祭期间,她却满口‘轩郎轩郎’的叫,最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倒在你的怀里。   就更不用说我们都里的乐芊芊了,最近这几天为你失魂落魄的。嗯,还有罗都尉,啧啧,这不就是个男的吗?可见这传言并非全无根据——”   李轩已经在磨牙,心想怪不得那些妹子,现在都不敢跟他说话。他口花花去撩的时候,也没人敢接话,感情不是自己平息建灵余孽之乱后威望大增,而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这究竟是哪个缺德货色在传谣?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李轩说话的时候,两只拳头都紧握着,关节在‘嘎嘣嘎嘣’的响,仿佛在炒黄豆。浑身上下也是雷电闪耀,一阵‘嗤拉嗤拉’的。   他已决定了,这几天就去都城隍庙找听天獒,把这传谣的人打听出来,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那条狗不敢说建灵后裔的事,总不至于连这个造他谣的都不敢说。   然后李轩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今天晚上你们都有空吧?没有也给我把时间腾出来,哪怕有什么相好的都给我暂时押后,我晚上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晚上?谦之你要做什么?”彭富来退后一步,眼神警惕的看着李轩:“青楼什么的地方,我们可不去,咱与老张已经改邪归正了。”   他口里这般说着,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还有些淤青残留的左眼。   张岳也脸色忽青忽白的用双手护住了胸:“谦之你可别跟我说要去那秦淮河?如今除了值班,那地方咱可再不去了。咱也劝你一句,好好做人!”   “不是,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那秦淮河?”李轩说话的同时神色不解,眼含狐疑地看着这两人,随即他就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好像是最近被人揍过?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张岳与彭富来互视了一眼,然后就摇头鼓x2:“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开玩笑,这金陵城谁还敢动我们兄弟?”   “是吗?可老彭你左眼的淤青是怎么回事?还有老张,你那一头秀呢?怎么短了一大截?”   李轩仔细观察着,然后拿出了义薄云天的气概:“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别怕,一世人两兄弟,无论是谁欺侮了你们,我们都一起跟他干。哪怕是天位,我李轩也不是没有赢过,怕个卵蛋!”   张岳听到这句,顿时感动的不行:“是宫里的——”   他原本想说是昨夜宫里派过来的女官,还有薛云柔的师兄,那个叫玄尘子的混账,轮流把他们揍了。可张岳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彭富来重重踩住了脚,后者则笑呵呵的说着:“真没事!那是几天前我们陪你去宫城受的伤,那一战还蛮凶险的。”   张岳如醍醐灌顶,当即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对!对!就是去宫城时受的伤。你从地道走了之后,我与老彭宰了好几个。”   李轩这才释然:“原来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这里不方便说,具体的情况,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是准备夜入江府,江含韵那边他不亲自看一眼,是怎么都没法放心的。   之后他就甩开了面面相觑的两人,径自往计功楼的方向行去。   时隔不到一个月,计功楼主再次见到李轩,他的神色难免有些复杂。这位深深看了李轩一眼,这才开口道:“今次李轩你共有阻止旱魃,平复南京地震,捕杀建灵余孽,救助二皇子与长乐公主这四桩功勋,伏魔总管等人一致议定,提升你为伏魔校尉,即刻起执掌明幽都。   另还有大功一百二十个,量身定造的高阶法器级的‘六道伏魔甲’一件,六道地元丹两颗,天位高手灌顶机会一次,武意山三天时间——”   这些都与紫蝶说的差不多,甚至还多了些东西,让李轩喜不自胜。   比如武意山,据说那是六道司占据的一座山,内有一面无法被凡世力量损毁的石壁。只有武意修为进入‘魂’境之人,才能有限度的破坏石壁。   而在六道司成立的这一千二百年间,共有四十七名天位高手在壁上留痕,将他们的武道意境蕴于其中。   ——那是比之藏顶层,更值得欣喜的奖赏。   可接下来,这位白苍苍,斯文儒雅的楼主又一个甩袖,将一大堆的卷轴在李轩的面前展开:“除此之外,这卷轴里面的东西,对你限时优惠。”   “限时优惠?什么意思?”李轩微微蹙眉,有了一种后世逛商场遇到限时打折的既视感。   “字面上的意思,在这一个月内,你换取卷轴上的这些东西,都只需要七折。”   计功楼主点了点卷轴:“就比如这件‘铁赤甲’,专门给禽类护法灵宠的高阶法器,平时需十个大功,现在则只需七个。还有六道地元丹,平时三个大功才可换取一颗,现在两个就可以。”   李轩眉梢微扬,被计功楼主这些话勾起了兴趣。   可随后他的额头上,就现出了大片的黑线。   怎么说呢?优惠是优惠了。   这‘铁赤甲’的确是打七折,可必须与另一件同样给禽类灵宠使用的‘赤雷玄丹’一起购买,后者售价二十个大功。   这东西不是丹药,而是所谓的‘外丹’。   如果把武修看做一辆车,那么这‘外丹’就可以视为加装的另一套动力系统。可以给人提供额外的动力,还有额外的油箱。   所以这‘赤雷玄丹’,就卖的额外昂贵。而这两件加起来,就得二十一个大功才可兑换。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就太小看了六道司。   后面还有呢,如果李轩在这两件东西之后,再选购一件可供灵宠栖息于其上的法器肩甲,那他还可在七折的基础上,再减去五个大功。   之后的那些清单,也差不多都是这个路数。   反正他如想拿最大的优惠,那么一整套兑换下来,怎么都得用五六十个大功不可。   李轩看了之后就心道厉害,这古人的智慧真Tmd牛叉,这不是美团与饿了么的套路吗?   他以前买快餐,原本只想吃一碗十块钱的面,可总是不知不觉就买了二三十块的东西,一个人又吃不完。   还有,商场里卖衣服也是差不多,想买其中一件,就得带回三件。   李轩拿着那些卷轴看了许久,最终神色艰难的将这些都推开。他想现在除了极品法器,自己什么都不要,谁都别想忽悠他。   计功楼主似有所料,随后却又将一张卷轴,在他面前展开。   “如果李校尉不感兴趣,还可以看看这一份。”   李轩瞄了一眼,然后就又骂了一声‘卑鄙’。这里面的第一件,就是名为‘道衡璇玑’的奇物,虽然只是件高阶法器,却可助人调和阴阳。第二件‘归玄丹’,则特别点明了可以短暂的阻止妖化。   计功楼主则笑眯眯的回应:“七折哦!还可以满减。”   这个时候,李轩的心情真是风中凌乱。 第二八一章 入坑吧少年   一刻时间之后。李轩心情沉重的从计功楼里面走了出来,外面则是一脸无奈之色的仇千秋。   “所以,那一百二十个大功,又被你给拆了?”   “他们都把‘道衡璇玑’与‘归玄丹’拿了出来,我还能怎样?可我也不是蠢的,之前飞符问过了张副天师与江伯父,这两样东西确实有用。”   李轩说完之后,就‘哼哼’的冷笑:“不过在这之外,我只换了三样东西,一管青鸾血,一件神血青鸾用的‘铁赤甲’,加上一枚强化元神的‘六道神玄丹’。虽然这次换不了极品法器,可我手里还存着八十二个大功。其余什么都没换,这次他们别想将我的大功给拆散了。”   他预计自己再奋斗个半年时间,哪怕再没有破获什么大案,也能把极品法器需要的功勋凑齐了。   主要是他现在的遁法也很有水准,又有‘伏魔金刚’主攻,‘神血青鸾’也恢复了,可以投入作战。   如今一般的第三门妖魔,李轩真没放在眼里。   “是吗?”   仇千秋的神色,却不置可否,很是古怪。他随后就当先领路,转而往东面‘炼器楼’的方向行去:“你随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件给你量身打造的战甲。”   李轩闻言错愕道:“不会有这么快吧?高阶法器没有个一两月能成?”   他手里的‘玄寒如意’,是因材料好才能够成。   “当然没有,不过也不需要一两个月那么久。战甲需要的主材料‘神相魔钢’,是早就提炼好的,我们朱雀堂时时刻刻都会准备一份,所以甲身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仇千秋面色古怪的解释道:“可既然是量身定制,那当然是得根据你的情况做后续的调整。”   他带着李轩来到炼器楼的顶层,然后李轩就望见一件黑乎乎的甲胄,悬浮于中央。   不过任何钢甲炼成之前,都是这模样。   李轩看了一眼,就很满意的说道:“还不错啊,这件甲是专攻雷法?”   李轩心想这样也好,半吊子的冰雷同体,反倒是影响效能。   当然甲胄这东西,最主要的还是防护。   ‘神相魔钢’可是六道司特有的合金,以钢铁为主体,融入众多奇异金属,甚至是妖魔恶灵,有着很强大的防御能力。   预计这件甲的防御能力,应该会出‘夔牛夜光甲’三倍多。   这二者一为外甲,一为软甲,防御能力自然也是天壤之别。   它们的内外结合,也会很强大。李轩估摸着,便是那些第四门巅峰级的强者,都很难在三击之内,打穿他的防御。   “在它背部还有三个经匣。”   仇千秋指了指甲胄的背后:“这是专为你设计的,可以存放《正气歌》的正本,还有《石灰吟》,甚至你的折扇,也可放入进去。以后你不用展开,直接就可以借助甲胄使用它们的能力。”   李轩顿时眉梢一扬,心想这才叫定制。   他对这甲已经非常满意了,可随后仇千秋就拍了拍手。当即就有人,将一个装满了白色粉尘的水晶瓶推了出来。   “这是以七千四百年前死去的一头‘夔牛’尸骨,以秘法炼成的粉尘,我们的器师可以将之融入道甲中,不知李轩你有没有兴趣?”   李轩心想这当然要啊,这可是好东西呢。   夔牛是神兽,黄帝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这与他‘神夔雷音’是一脉相乘的,与浩然正气也很搭。夔牛还掌握雷霆之力,掌握雷法。   可随后他就注意到,仇千秋看他的目光有异。   李轩不由心绪微沉:“仇叔你不会要跟我说,这需要功勋来换?”   “你说呢?虽然是七千四百年前的‘夔牛’,效力大不如初,可好歹也是天位神兽的遗骨。它原本的兑换价格,是十五个大功。这次七折之后,还可参与满减。”   仇千秋紧接着又探手一招,将一份卷轴展开在李轩面前:“再看看这个。”   “是正气歌?”李轩翻开一看,现这竟又是一本《正气歌》的卷轴。   可随后他就眼神微凝,这张卷轴中充盈的浩气,竟也是堂皇浩大,精纯无比。虽然比不得文忠烈公的正本,少了文忠烈公临刑前的决死之气,可仅就正气的水准而言,足以与正本并驾齐驱。   “于少保听说南京之战后,当夜就写了这么一幅字。这是准备赠给你的,少保为此消耗了不少精血。原本此物该由朝廷天使带给你,可我们得知之后,主动把它要了过来。”   仇千秋说完之后,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位一脸虬须的汉子:“这是中古名匠欧治子的后人,通晓一门秘法,可将这副卷轴,直接拓入到甲中。当然,这需要额外的功勋与材料,需要十二个大功,当然也是七折。”   李轩只能无语的看着仇千秋:“仇叔,你这是与他们合伙来坑我?”   “我不来也有别人,由我来的话,至少可以给你挑些真正有益的东西。”   仇千秋失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着:“放弃吧,上面无论如何都不想给你第二件极品法器了。且这次上面给的优惠确实很不错。比如这件甲,一旦炼成,能力方面也不会逊色于真正的极品法器。   总之听你仇叔的没错,稍后我再陪你去拿一些东西。你手里的怀义刀要不要换?五个大功回收,另加十个大功,就可换取第九代朱雀堂尊的‘碧血雷雀刀’。”   虽然这可能会进一步的强化李轩的‘浩气’,让他未来更加的‘舍生取义’。可仇千秋的想法与李轩不约而同,既然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到这里了,那就干脆走到极致。   而在仇千秋的对面,李轩的心情此时已复杂到难以言喻。   他已经开始后悔,怎么今天就跑来六道司了?晚几天来,他至少还可高兴一阵儿。   ※※※※   傍晚时分,李轩挎着新换的‘碧血雷雀刀’,灰头土脸的走出了朱雀堂的后院。后面则是仇千秋,计功楼主,炼器楼主,藏器楼主等一众摆出‘慢走不送’笑容的人等。   此时彭富来与张岳就等在外面,后者上下打量着李轩。然后就皱着眉头:“感觉谦之你身上的浩气,又强了不少?换法器了?还三件高阶?谦之你蠢啊?凑一件极品法器难道不香?”   李轩面无表情的看了彭富来一眼,然后一声叹:“你不懂!”   不过那一百二十个大功被六道司强行拆散了虽然让人不爽,可换了新的法器之后,李轩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这次拿到的高阶法器一共三件,‘碧血雷雀刀’是其一,然后还有一枚名叫‘太霄雷腕’的臂甲,一枚名叫‘神力玄冥’的项坠。   由于‘神翼’的缘故,他现在主要杀伤手段还是雷法。至于冰法,能够维持‘神翼’那些丝线的低温就可。   所以三件法器,两件是雷,一件是冰。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这三件,除了可强化他的雷法与寒法之外,还可大幅度提升李轩的力量,弥补他在修为上的不足。   仇千秋的话也没错,换成是他来坑李轩,至少可作出针对性的补强。   彭富来则一声嗤笑:“我倒是能猜出几分,这六道司可黑着呢。”   他随后又问李轩:“到底要做什么?”   李轩则反问:“你们有没有带夜行衣?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得一起去弄一件。”   于是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又再次面面相觑一眼,心想谁会带那玩意?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就一身黑衣,蒙着脸,鬼鬼祟祟的爬到了江府隔壁一间民居的墙头。   “艹!”彭富来现在的心情,与日了狗没什么两样:“敢情你把我们叫过来,是为给你望风打掩护?”   原本还真以为李轩是有什么要事找他们帮忙,结果却是过来做贼的。   他想到了今日本是约在他租住的小院幽会的那位美人这个时候躺在被窝里与美人聊天不香吗?   张岳也很无语,闷声闷气道:“我晚上还得练刑天霸体,泡药澡!尤其最近,又增了一门佛家的金刚不坏体。”   彭富来不由睨了张岳一眼,他看过后者练习‘刑天霸体’的过程,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拿着铁条不断的抽打。   可这家伙非但不觉得痛苦,反倒是很快活。   “少废话!”李轩一边潜心观察,一边轻哼:“大不了等我销假之后,给你们放一天假便是。”   彭富来这才想起,李轩现在已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伏魔校尉主掌一都,上面虽然还有伏魔总管与副总管管着,可这两位平时不会过问下面的具体事务的。   他的神色于是又变得殷勤起来:“其实你该找罗烟的,我感觉他才是这方面的好手。”   他虽然不知罗烟就是紫蝶,可不知怎的就有这种感觉。   李轩闻言则是无奈,他又如何不知紫蝶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可他才刚牺牲色相,安抚好了紫蝶,转背就又要借助紫蝶之力,去偷见另一个女孩,这只怕不太合适 第二八二章 我的操作猛如虎   “安静!”李轩敲了敲瓦面,让身边的两人闭上了嘴:“这次行动的关键,是不能使用任何术法与真元。 江府内部的防护法阵,可以侦测任何形式的灵力。然后是内院左边那扇院门,看到了没有?张岳稍后就留在那里,任何人进来,你都得给我弄晕了。别用武器,就用我给你们备的迷药——”   “我们也要进去?”彭富来不由更郁闷了:“我们二人不该在外面给你望风吗?”   “又不是真的做贼,我要你们在外面望什么风?”   李轩睨了他一眼:“稍后我见到了含韵,难道还能瞒得住?那时候就赔礼道歉,然后正常离开就可以。”   彭富来心里却在虚:“可我听说,校尉大人的父亲已经晋升天位?这算不算是太岁头上动土?”   “江伯父他日常会在西院修行,离这边有七十丈的距离。”   对于江府的情况,李轩是了如指掌的:“天位很强,已是神仙中人,可我们也不需要把他们看得太神奇。孝陵之战以前,我与还没晋升天位的江伯父交流过,现他这等半步天位级的武修,在感应能力方面其实远不如外人想象的夸张。   那个时候,伯父除视觉之外的五感,在二十丈距离外的作用就已微乎其微。一般都是靠电——靠他的神念来感应二十丈外的一切。”   李轩原本是想说电磁波感应的,可估计身边的这两人都听不懂。   “天位强者与半步天位之间,自然是有着天渊之别。可我认为他们的感应能力与方式,也不会出现本质的变化。所以,只要我们不用真元,不用法力,没有敌意,也没有特别异常的举止,他们一般都察觉不了——”   “停!停!”彭富来听得迷糊,可还是勉强信了。   毕竟他们身边的这位,与好几名天位打过交道,这些话也感觉好专业的样子。   “我们听你的就是了,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那就开始!”李轩先纵身而起,来到了江府的墙角边。   张岳则拔出了腰刀,欲紧随其后。可他还没有起身,就被彭富来在后面一拍:“没听见谦之的话吗?又不是打家劫舍,你动什么刀?”   两人来到墙角边的时候,李轩已经站在那高一丈半的院墙上了。   他这两个月在江家父女的帮助下炼体有成,哪怕不用真元,也能一跳一丈多高。所以轻而易举的就翻了上去,然后放下绳子,为张彭二人提供助力。   而此时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江府的西院,正入定修行中的江云旗忽然就张开了眼。他的脸上,充满着古怪之色。   等到三人一起跃下墙,就猫着腰借助草木花丛的掩护,往江含韵居住的方向潜行。沿途若是遇见了人,就将李轩带的迷药一吹,把人迷晕之后往草丛里藏起来。   其中的主力当然是李轩,而作为灵活小胖子的彭富来则给他打下手。两人的身法都很不弱,脚下又绑着棉团,行走时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沿途他们遇到的两位五重楼武师,居然都被二人联手无声无息的给迷晕了。   张岳就不行了,在不用真元的情况下,他的脚步就很沉重,只能远远的看着。   等到进入内院的时候,彭富来就忍不住啧啧有声道:“这迷药可真好用,谦之你从哪里搞来的?事后再给我两包。”   李轩自然不会跟他说这是紫蝶出品,自己临时从紫蝶那里要来的。他扫了张岳一眼,后者当即会意,站到那院门后面。   此时恰有两位江府的武师挎着腰刀走进来,张岳拿着一根竹筒对着这两人一吹,这两位五重楼境的武师果然应声而倒。   张岳在他们倒地之前就将之一把抓住,一点声息都没有的将这二人放在了墙后。   然后他就一边想这迷药果然很好用,一边想这两个家伙的身材好像很不错啊,肌肉竟非常的结实。   而就在张岳努力克制自己的时候,他听见自己身侧传来了一位中年人的清朗声线:“你在做什么?”   张岳悚然一惊,在回头的同时将又一个竹筒放在了嘴里。   等到这筒里面的迷药被张岳吹出去,他才看清楚那说话的人。那是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中年人,气质温文儒雅,看起来就像是他家的西席先生。   可让人吃惊的是,这个中年人被他的迷药一吹,却一点事都没有,依旧是用似笑非笑,又略带嘲讽的目光看着他。   张岳略觉诧异,可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他本能的继续吹药,将竹筒里面的药粉一股脑的吹过去。他心想这么一来,你就该倒了吧?可结果对面那人,还是好端端的站着。   “人笨了些,可这迷药倒是有点水准。”   中年人不由摇头,接着他也张口一吹,就使得那些药粉倒卷而回。   张岳反应极快,当即就闭住了呼吸,可还是感觉到一阵头晕脑胀。   这个时候他才瞳孔收缩,意识到眼前这位究竟是谁,心想这不就是江含韵的父亲,新晋天位江云旗么?   而就在张岳准备奋起余力大吼,向李轩他们示警的时候。一团雷电忽然从中年人的指尖出,‘滋’的一声,就使张岳浑身颤抖,头顶冒烟,彻底失去了意识。   江云旗接下来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微一拂袖,使张岳与两个晕迷的武师躺在一块。然后身影一个飘荡,就来到了前面还在鬼祟‘潜行’当中的李轩与彭富来两人身后。   “传闻中高手如云的江府也不过如此嘛!”   此时的彭富来,已经生出了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之感:“感觉挺容易的,如果不是你要去见校尉大人,我们甚至能够效法紫蝶,把他们家的药库给劫了。还有那位冰雷神戟,居然到现在都没察觉。看来谦之你是对的,所谓天位,也就这样——”   无声无息跟在后面的江云旗顿时唇角微抽,笑的有些无奈。   彭富来依旧毫无所觉:“要不你干脆把校尉大人也迷倒,然后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得了,整那么多的名堂作甚?”   “老彭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轩心想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话痨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继续猫腰向前:“给我看住这里,含韵她院子里有三位第二门的女修。我要搞定她们,还是得费些功夫。”   “包在我身上了!”   彭富来拍了拍胸脯,然后就看着李轩逐渐远去的身影摇头不已:“兄弟啊兄弟,你这是何苦来哉?那位校尉大人就是个女修罗,母大虫,你这岂非是自找麻烦,自寻烦恼?未来的日子不知多难过。像以前那样去秦淮河,找那些青楼女子多简单多省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视角余光忽然望见身边不到三尺处,一位蓝袍中年正眸含异色的看着他。   彭富来吃了一惊,赶忙往后跳开数步,试图拉开距离。他的反应远比张岳要快得多,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江云旗的身份,这令他亡魂大冒。   “李——”   他本想给李轩示警,说他们已经惹到太岁了。可话音还未来得及出口,就有一丝赤色的电光从江云旗指间出,轰打在他的身上。   滋滋——   彭富来浑身肥肉乱颤,可一时间却竟未晕迷。   旁边的江云旗则是面无表情的冷笑着:“我江府不过如此?”   滋滋——   “所谓天位,也就这样?”   滋滋滋——   “直接迷倒生米煮成熟饭?”   滋滋滋滋——   “女修罗,母大虫?”   滋滋滋滋滋——   “去找青楼女子?”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彭富来终于支撑不住,两眼翻白的倒在了地上。而就在晕迷之后,他浑身肌肉四肢还在不断的颤动。   江云旗一声轻哼,又转过头往正在翻墙中的李轩看去。   他的眼里不由现出了几许踌躇之色,心想接下来自己是当做没看见,不知道呢?还是当做没看见,不知道?   江府的三名女武师,就住在江含韵那座小院的厢房里面。   李轩无声无息的潜行过去,然后一个个的往窗里面吹着迷药。等到里面的人都没了动静,李轩就长松了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万里长征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接下来只需闯入江含韵的房里,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就可以。   可就在他的脚步,才刚靠近江含韵房里的时候,他望见一个妖娆窈窕的身影,突然就出现映在窗棂前。   李轩见状不由微愣,他定睛看了一眼,然后就在迟疑之余,血脉贲张。   ——从映射在窗上的形状来看,这位少女竟似是没穿上衣。这个时候闯入进去,结果怕是很尴尬。   而此时房内,更是传出江夫人的声音:“你得请乐夫人帮你调一下胸甲,你看这里都憋成什么样了?也不能整天捆着?”   江含韵则略含苦恼:“我一个月前才刚找乐夫人调过的,娘,你说它们会不会变得更大?”   “我怎知道?”江夫人一声叹息:“这应该是狐化的症状之一,含韵你迟早会后悔的。你看看这里,狐狸尾巴都快长出来了。还有这腰,怎么也细了一圈——”   李轩下意识的想象了一下,长着狐狸尾巴,包子大了一轮,腰则细了一圈的江含韵,然后呼吸顿时就变得粗重起来。   “是谁?”江含韵立时就反应过来,猛地一拳从窗内轰出。李轩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裹挟着磅礴雷力的小拳头,正中他的眼眶。 第二八三章 后宫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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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推荐票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加入书签 第二九九章 刀魔之死
投推荐票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加入书签 第三零零章 雷法总纲 当张神业从祖师祠堂里面出来,恰好见到李轩一刀斩裂李遮天的头颅一幕。 他的眼眸中,顿时爆出了一团精芒。这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张神业脸色潮红,近乎失态。 在张观澜离去之后,他就朝着李轩深深一礼道:“如非是靖安伯大人,险些就被这刀魔走脱。大人今日对我龙虎山的救助之恩,助我舅甥复仇之德,贫道皆铭感五内。” 李轩侧身一让,不敢受当朝天师如此重礼:“也就补个刀而已,天师无需如此!云柔与我情定三生,李轩与她同仇敌忾。岂能不鼎力相助?” 他随后又指了指天空:“那五艘浮空战舰,才是真的麻烦,我看那张观澜未必就肯善罢甘休。” 此时高空之上,张观澜竟依旧与敖疏影缠斗不休。方才试图救走李遮天的,竟仅仅只是张观澜的一具元神化身。 而就在李轩话落之际,天空中就又传出了轰然震鸣。十五枚巨大的炮弹轰坠而下,将这破碎不堪的天师府轰砸的一片糜烂。 这一次,就连那上清宫,竟都被炮弹轰塌了一角。 李轩心想那五艘浮空战舰不解决,这龙虎山上清宫还是得被张观澜给夷平不可。 如今这龙虎山看似有四名天位,可张神业本人已元气大伤,薛云柔则是依靠两件仙器之助,才拥有近乎天位的战力,这样的实力,可没法在一万八千丈之上,与真正的天位交手争锋。 至于李轩自己,就如同之前的国子监之战,他一旦脱离开龙虎山的范围,没有了五千多位伪儒浩气的支持,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此刻真正能够在一万八千丈高空作战的,就只有敖疏影一人。 除此之外,方才那两个缠住他的黑甲人,也很让李轩在意。 李轩并没能将这二者拿下,他的‘碧血雷雀刀’虽能将之重创,可两名‘伪天位’的恢复能力,却似比真正的天位还要更强大些许。 无论他斩出多沉重的伤势,这两人都能在须臾间恢复过来。 在刀魔被他斩杀之后,两名黑甲人更是从容退走。 李轩不知道张观澜的麾下,有多少这样的‘伪天位’。 可哪怕只这两人,也是很可怕的。 他们的战力,在真正的天位眼中固然不值一提。却足以镇守住一艘浮空战舰,借助法阵的力量与天位周旋,抗衡。 张神业也循着李轩的视线看向了天空,面色又变得阴翳起来:“不意前汉末年建造的上古神物‘三十六天’,居然再现人世。按照古老的记载,这三十六天应该已损毁了。除非是新造之物,可他究竟是哪来的资源?” “三十六天?”李轩挑了挑眉,他见张神业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就记下了这个名词。准备日后查询道典,或者咨询人形百度乐芊芊。 “不过无需担心。”张神业背负着手:“云柔她既已炼化了‘正一伏魔剑’,那么张观澜就休想再攻破这龙虎山。” 李轩已经注意到,此时薛云柔赫然已腾空而起,到了千丈高处。 她手捏着灵诀,使得那雌雄双剑环绕在外,使之滋生出大量的赤红色雷霆。 此时在天空高处,张观澜在与敖疏影缠斗的同时,也在尝试用那‘乾天五方五雷大阵’,引五方之雷轰击薛云柔。却都未能伤及她的毫,反倒被薛云柔的一双剑器吸引过去。使得她周围的赤红色雷霆,气势越的磅礴浩大。 张神业解释道:“正一伏魔剑的核心,乃是五方神雷的总纲,是我龙虎山雷部诸法之。张观澜这次攻我龙虎山,阴图逼我去位,目的也很可能是为消除隐患。否则他布设于这五艘浮空战舰上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永远都会被正一伏魔剑克制。 除此之外,这对剑也号称是龙虎伏魔剑。这可不仅仅是取自‘辅元**师’丹成而龙虎现的典故。” 李轩知道所谓‘辅元**师’,是朝廷给予初代天师张道陵的封号,全称是“三天扶教辅元**师,正一靖应显佑真君”。 似乎在应证张神业之言,薛云柔忽然散出了一束束的赤色雷光,击向了龙虎山的各个角落。 李轩以‘护道天眼’观望,现这位竟是在以雷霆之力,在龙虎山内外几个道观神坛前,强行刻画雷法符咒。 仅仅不到几个呼吸,李轩就明白薛云柔在做什么。 “她这是在恢复‘神霄都天雷阵’?” 李轩语音落时,却忽然皱眉。倒不是因薛云柔那边有什么不妥,而是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竟感觉到无比的饥饿。想要吃东西,想的狂。 “神霄都天雷阵的阵法基盘还在,只是被他们破坏了一些关键的枢纽。” 张神业没有注意到李轩的异常:“而这些枢纽,正一伏魔剑就可以替代!” 他语音才落,薛云柔就已从龙虎山的四面八方聚集了更磅礴恐怖的赤红色雷霆,最终化为赤红雷浆,往其中一艘浮空战舰轰击而去。 李轩震撼莫名,竟一时压住了心灵深处涌现的饥饿感,心想这浩瀚神威,完全可称得上是‘等离子炮’了。 当那雷浆击中百余里外的浮空战舰,这艘巨船的前方顿时现出了六角形状的灵光护盾,对抗着那些雷霆电浆。 与敖疏影缠斗的张观澜也面色大变,他抬手就将一面朱红色的小盾,丢至到那浮空战舰的前方。 可仅仅须臾,那灵光护盾就被雷浆轰碎,张观澜丢过来的法器,也被轰撞开来。赤红的雷霆电浆直贯而入,将这艘战舰的整个头部处,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此时浮立虚空的薛云柔,已经在继续汇聚雷霆。使一条条的赤红雷蛇,盘卷在外。 而那五艘浮空战舰已经不敢再停留,都纷纷张开了船帆,往天边远处逃遁。而环绕在龙虎山外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也在顷刻间冰消瓦解。 “云柔她果然是最适合‘神霄都天雷阵’的体质。” 张神业赞了一句,然后一声冷哼:“而今只需有云柔在,谁都别想攻下我龙虎山。” 第三零一章 疏影你得对我负责   当薛云柔第二赤红雷浆,将空中那艘已经残破的舰船,再次轰出一个巨大缺口的时候。李轩已经控制不住食欲,从小须弥戒里面取出了一瓶丹药,倒入到自己嘴里。   这是道家炼制的‘行军丹’,可以代替粮食,让人饱腹。   可这一百颗‘行军丹’灌下去,李轩却还是感觉饿的不行,只能询问旁边的张神业:“这里有吃的吗?能不能让人尽快送点过来?我不挑口味,只要能吃的就可以。”   李轩感觉现在身前哪怕有一条龙,他也能够整头吞下去。   张神业眼神狐疑,可还是让人从厨房那边送饭食过来。   术修到四重楼境就能够坚持十天半月的辟谷,餐风饮露即可维持身体所需。可上清宫内外还有为数上万的张氏族人,道童与外门弟子,平时还得供应留宿的香客,所以上清宫厨房的规模还是很大的。   而昨日事突然,那边还有许多准备好的吃食在。虽然隔了夜,但还可以吃。   于是当张观澜远远逃遁,敖疏影与薛云柔都6续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就见李轩正拿着一只冷掉的烤全猪,毫无形象的狂啃。   他只用不到半盏茶就把整只猪连带骨头,全都给吞掉了,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头。   敖疏影见状,就不禁眉眼微扬,眸现欣赏之意。心想不错嘛,虽然是人类,可是很能吃,胃口不逊色于她。   薛云柔却眼神狐疑的看向张神业:“这是?”   “靖安伯应该是需要食物,填补元气。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上某件性命相系的外物。”   张神业将周边的弟子远远的遣开,然后背负着手,上下凝视着李轩:“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饕餮的力量,可又似是而非。说来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刚才我感觉到李遮天的部分精魂,被靖安伯给强行吸走。   还有那些死于靖安伯手中的人,也无一例外,都是神魄不存。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竟是一点残念都没有,我猜测很可能是被那外物吞噬了。”   “外物?饕餮?”薛云柔柳眉微蹙,有些不解,可随后她就眼神一凝。   正在狂吃海喝的李轩,也神色微动,动作停顿了刹那。   提到饕餮,他就想起了晋太祖墓内见到的两件仙宝。   “吃这种东西可解决不了问题。”   张神业摇了摇头,就将一个丹瓶送到了李轩的身前:“把这个吃下去,这一瓶应该就可以了。”   李轩没有多想,直接拿在手里一口灌下。然后没多久,那心灵深处涌现的饥渴感就开始消退。   “什么东西?还蛮好吃的。”李轩砸了咂嘴,感觉稍微有点油腻,可味道真的很不错。   “九幽元油,产自三千丈深的九幽地底,传说是焱石的精华所化。味道还好,可普通人消受不起,这东西是可以直接用来当傀儡燃料的。墨家的人用得多,我们道家除非是修炼一些需要极大元气的法术,否则是不敢用的。”   张神业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同样的丹瓶,送到李轩手中:“平时多带个几瓶,那东西既然与你性命相系,那么日后这种情况只怕不会少。”   他稍稍犹豫,又开口道:“不知靖安伯是否方便,告知你身上那件与你性命相系的神奇器物,到底是何?”   “这个”李轩不确定张神业是否可靠,可他随即想到,当日他与虞妍君的那一战,墓外许多人都有目睹。如果是有心人,只需稍稍打听就能得知究竟。   且这位天师身为龙虎山之主,也不会缺了仙宝这东西。于是便放下了戒备,束音成线,将一段语音直接送到张神业的耳旁。   虽然此处并无外人在,可李轩还是无比谨慎。   “竟是这样?大人真是好缘法。”听完李轩的话,张神业的脸色顿时变化,眼神极为微妙。   这位天师稍稍凝思,就也用密语回道:“如果是这样,那么靖安伯大人就得小心了。那饕餮乃是凶兽,惯会噬主,我猜这件器物里面,多半融入了一只纯血‘饕餮’的精魂。至于那‘武曲破军’,我猜太祖用于祭炼此器的主神,一定是兰御与伏友德。   这两人都是大晋开国神将,功盖天下,也都是被太祖逼杀,含恨而死,一身怨恨穷尽千古都难化解。如无强横神念,绝顶的命格,很难将他们压住。”   张神业又语声一顿:“最好是寻江云旗给你看一看,那是仙宝,也是凶器,靖安伯还是得预先做些防范才好。稍后我让人再给你送几件东西,应该能让你强化对器物的控制。”   其实帮助李轩压制法器一事他也能办到,可他现在身受重伤,此时光立在这里就已非常勉强。事后没有一段长时间的修养,是没法重聚五气,恢复三花的。   江云旗在器物,法阵方面可能不太擅长,可张神业知道这两件仙宝关系重大。除江云旗之外,李轩估计不敢对其他人泄露此事。   接下来天师府内外,都开始了忙碌。   张观澜这个大敌虽退,可这天师府内外却还有着无数的手尾需要清理。如收治伤员,为战死的弟子收尸,安抚香客,清理废墟等等。   敖疏影却在此时提出告辞,她跟来这里,原本就只是担心李轩陷入险境。如今见龙虎山危机已解,也就放心离去了。   张神业已无法动弹,只能由薛云柔与李轩一起,将敖疏影送出龙虎山。   不过才走到山下,敖疏影就对薛云柔道:“薛姑娘能否先回去?我有点话,想要私下对李轩说。”   薛云柔自然是满满的不情愿,又有些警惕。可眼前这位可是他们天师府与全家老少的恩人,不能这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她只能以警告性的目光瞪了瞪李轩,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一天下来,一直都没机会与你私下说说话。”   敖疏影先朝着李轩一礼:“当日鄱阳湖底救我脱困之德,先容疏影谢过。”   李轩忙摇了摇手,他感觉受之有愧:“如果您是指那些业毒阴煞,那可非我之功,元君你找错人了。”   “叫我疏影便可。”敖疏影摇着头,打断了李轩的话:“我知道是那位长乐公主,可大晋皇室本就欠我,那位吸收业毒阴煞也是自之举,并非有心。而当时不但是你将她带至我身边,也最终是由谦之你来承担业毒入体的后果。我便只将这恩德,记在谦之你的身上。”   然后她又郑重其事的将一份黑红色的龙鳞,送到了李轩手上:“这是融入我心血的龙鳞,未来你如遇强敌,或者需要我出手相助,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涂在上面,哪怕隔着万里之地,我都能感应的到。如果将之捏碎,我可直接以七成力量的香火神躯降临。只是切记,千万不要使这龙鳞落于他人之手,也不要被人看见。”   李轩没伸手去接,他苦笑道:“可今日一战,龙君对我已助益良多,应该是我来谢过元君才是。”   敖疏影却哈哈一笑:“那不算的,今日我与张观澜的一战,自有龙虎山欠我。龙虎山乃正一祖庭,执天下道教之牛耳。这份人情,对我而言其实极有裨益。   拿着吧,此物哪怕是在平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朝廷册封给我水德元君,其实范围并不局限于长江,对天下水系都有一定的辖制之权。那时在大晋国土内,只要有水系存在,你便能从我这里借法借力。   李轩你的命格有异,又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日后怕是会面临无数强敌凶险。哪怕只是为你家人,为你那些红颜知己着想,都需多准备一些后手。”   李轩想想也对,自己魂穿过来这几个月,就经历过不少危机,于是他也就不再客气,将这龙鳞收入到袖内。   此时他已望见远处的敖智慧,还有悬停于空的那辆赤雷神辇。这位鄱阳龙君竟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   李轩的脚步也在此处顿住,然后就神色肃穆的问道:“疏影,说来我一直就想问,昨夜我们两人在你床上,到底生了什么?”   “昨夜?”   敖疏影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想起昨夜‘品尝’李轩时的美味,自己一晚也不知舔了多少次,俏脸顿时就是一红,竟有点后悔将薛云柔赶走了。   难道要说自己舔了李轩他一夜么?   她只能一声轻咳:“嗯哼,昨夜自然是什么事都没生!那个恶作剧将你丢到我床上的扬州龙王,已经被我重鞭惩戒了,是整整一百鞭”   “如何处置敖衮,那是疏影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李轩皱着眉头,眼神认真的看着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生?不对吧?我醒来之后现自己身上到处黏糊糊,湿漉漉的,很奇怪。我寻思着,如果疏影你真对我做了什么,还是得负起责任来。”   其实李轩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棒棒糖,可心里还是对昨夜自己被一直舔,一直舔的事很不爽,所以故意如此,逗弄一下这位龙君。   他当时也说过的,一定要让这家伙好看。   敖疏影听了他这句之后,竟面红似血:“什,什么责?我什么事都没做,我要负什么责?你这人真可恼,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之后,就直接化成了龙形,往远处飞遁。   李轩也觉意外不已,他本是想开个玩笑,结果这位龙君竟这么的不经撩。他于是兴致更增:“疏影你别走啊,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昨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好歹是长江之主,怎能这么没有担当?你记住了,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敖疏影根本不敢回话,她经过敖智慧身边的时候,随后一爪子拍在了敖智慧的头顶上:“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敖智慧这才醒过神,可他接下来,却先是佩服万分的看了李轩一眼。心想这位竟有能耐让敖疏影娇羞无限,甚至被逼到落荒而逃的地步,真不愧是他的姐夫。看来以后,他们还是得多亲近亲近。   还有那片龙鳞,是敖疏影的心血逆鳞吧?那莫非是定情之物?   之后这位笑眯眯的冲着李轩一抱拳,然后也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金龙,尾随着敖疏影的身影而去。 第三零二章 云柔我会对你负责的 当李轩送别敖疏影,返回天师府时候,现这里还是乱成一锅粥似的。 张神业已经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闭关,用于修养伤势。 这位将龙虎山的一应事务与丧葬事宜,都委托给了薛云柔与张玄重等人处理。直到两位少天师与天师府众弟子出葬之日才会短暂出关一两日。 薛云柔则带着龙虎山的一群道法高人,前往龙虎山的各处灵枢,修复‘神霄都天雷阵’那些破损的阵法节点。 之前她用‘正一伏魔剑’修复法阵,只是临时的应急之策。要想长久有效,还是得实地去重刻阵纹,布下法坛,使用更好的法阵材料不可。 这无疑是龙虎山的当务之急,就不说那位可能杀回马枪的前元天师张观澜,南面象山山脉与武夷山脉中的众多妖魔,也不能不做防范。 不过薛云柔虽不在天师府,可这天师府内却无人敢怠慢李轩这个贵客。 负责修整天师府的张玄重,早就得到薛云柔的吩咐,给他安排了一间方圆三丈的静室休息。 这间房才刚被修补过,之前它的屋檐,被溅射过来的碎石轰塌了一角——可这已是天师府内,目前最好的房间了。 李轩无事可做,也不好给人家添乱,便干脆在静室里面坐定,开始了内视观想,全神感应那两件可能存在于他体内的‘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 李轩猜测孝陵墓内的两件仙宝,现在很可能就在他体内。 只因那吞噬外力的特性,还有增强他刀威刀意的特性,都与‘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的能力很像,只是在具体威力上逊色许多。 当日这两件仙宝,可是让虞妍君直接拥有了天位战力! 不过李轩还无法确定,这是因他亲眼望见那两件臂甲,被虞红裳轰成了粉碎。 当日这东西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金粉消散的。 当感应开始,李轩很快就现自己的手臂肌肤里面,竟然隐藏着形状奇异的金属丝线。 这些丝线整体呈赤金颜色,且极其纤细,它们密布于他手臂的内外侧,在李轩的肌肤底下纵横交错,形成了大片的网格,上面还有众多的丝线,凝聚出浮雕形状的图形。 “还真是——” 李轩认得这些图,当日他在孝陵墓里面见过。 ‘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臂甲外面的雕纹,就是这形状的。 可在此之外,李轩就没能感应到更多了,他没感应到那两件凶器的器灵,也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入他身体的,更搞不清楚这些金属丝线,是如何在他体内生成的。 如今唯独可确定的是,‘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这两件仙器,的确是在他体内再生了。 他刚才会感觉到饥饿,很可能是与两件仙宝的恢复有关。‘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所以在他体内恢复,则多半是因饕餮吞噬的那些修士的魂魄。 只因李轩可以确定无疑,这些奇异的丝线在昨日还是没有的。 他以往每次入定修行,做‘混元天象诀’的功课之前,例行都会来一次全面的内视,了解身体内的状况。 而昨日因观想‘核聚变’,他进行内视的时候是额外的用心,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李轩心想当时他体内如果有这些赤金色的丝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在他昨日疲惫昏睡之后至今,也只有今日在龙虎山内的一战,可能导致这些丝线的生成。 ——它们总不至于是在敖疏影的床上,被这头母龙给舔出来的吧? 李轩随后又尝试调用‘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力,他信手挥刀,却未能使任何饕餮与破军的力量附于其上。 李轩想了想,便尝试着回忆他与李遮天的一战,回想他当时对李遮天的杀意。 下一瞬,李轩就果不其然的望见自己的‘碧血雷雀刀’上,萦绕出一层血色光晕。 果如李轩的猜测,激此器的关键,是人的战意杀心。 平常他习武切磋时的心态,是无法将之激的。 李轩又就着那血色光晕感应了片刻,然后眼中就现出了一抹异泽。 “这是?” 那正是兰御与伏友德的武道真意。 不知是否巧合,这二人一擅冰火,一掌风雷,使得他的‘碧血雷雀刀’内,生出了更多的冰雷之力,还有来自于‘武曲’及‘破军’两颗天外星辰的力量,以及两位绝世武将的武意与凶念。 关键是,这股力量与他本身武道真意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李轩不由兴奋了起来,心想这就有意思了。 兰御与伏友德都是三百年前的绝代名将,一身武道惊天动地,很可能已进入到了中天位的境界。 他们的武意,李轩哪怕只能利用百分之一,那也是很不得了的。 怪不得那张召元会被他一刀枭,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下来。 李轩估摸着自己即便不借那五千道门‘伪儒’之力,这张召元也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自己如能善用这两件器物与‘神翼’的力量,那么这世间的第四门,除了仇千秋那个层次的人物之外,只怕已少有人能挡住他的刀锋。 而待两件仙宝完全修复,更不知是何等的神威? 至于张神业所说的凶器噬主,相较于它们提供给他的力量,这点代价已不值一提。 而就在李轩研究着这两件残破仙器,沉浸其中,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李轩狐疑地往门口看了过去,他之前特意交代过张玄重,不得让任何人来打扰的。 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薛云柔那轻轻柔柔的声音:“是我。” 随着‘嘎吱’声响,薛云柔推门而入。她此刻竟已换了一身紫绶道衣,那玲珑有致的娇躯,竟将这宽松的道门衣袍,穿出了婀娜多姿,千娇百媚的味道。 “云柔?”李轩微微惊异:“你不是去修复‘神霄都天雷阵’了?” 他开始研究两件仙器到现在,用时应该还没过一个时辰。 “这座阵法的基盘,本来就大致完好。我只需负责最关键的部分,其它的自有门人代劳。我继承了‘正一伏魔剑’,那就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哪里可能事事都自己做?” 薛云柔走过来之后,就直接依着李轩坐下。她将螓与娇躯紧靠着李轩,双手则紧紧环抱住了李轩的腰。 她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求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没有任何的距离。 这换成以前,李轩的脊椎多半又要‘咔嚓’作响。可这次有‘饕餮’的存在,倒是不觉得难受。反是被薛云柔那姣好的身材,软柔的娇躯,勾得心猿意马。 李轩随后又现这女孩,似乎还洗了澡,身上散着好闻至极的自然体香,还有皂角的香气。 李轩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是滚烫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灼热起来。 可他随后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邪念,用手轻抚着薛云柔的背部安慰。 只从薛云柔的力量,他就知道这女孩的心情极不稳定。 才刚经历舅父被重伤,两个表兄被杀死的惨变,任何女孩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薛云柔之父早逝,薛云柔自小就在张神业的膝前长大。这位天师对于薛云柔而言,可谓是如师如父。 那两位死去的少天师,对于薛云柔来说,想必也是如亲兄长一样的。 这次龙虎山之变,对薛云柔的打击之重,李轩知道自己是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李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用肢体语言来抚慰薛云柔的心绪,然后做好薛云柔心灵中最可靠的依靠与后盾。 薛云柔死命的抱着他,直到小半刻之后才开口道:“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就这么抱着轩郎你,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可她随后却一声叹息,手上减了许多力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这次要不是轩郎。我猜舅舅他这次多半死定了,即便不死,也要被逼隐退。我也只能看着李遮天在杀死我亲人之后扬长而去,什么事都做不了。” “没到这地步吧?”李轩不由失笑:“张天师是何等人物,即便我不来,他想必也有办法化解。何况你我之间,就只差明媒正娶了,还要谈谢字吗?” 薛云柔听到‘明媒正娶’四字,瞳光不知怎的,瞬间暗淡下来。 她将螓继续埋在李轩的胸前,不让李轩看到她的脸色:“对了,刚才龙君与你,到底说了什么?” “龙君?没说什么,无非就是感谢来感谢去的。”李轩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动:“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报恩的。” “真的?”薛云柔才不肯信,她一声轻叹:“轩郎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了,花心大萝卜!也很会骗女孩,什么样的女孩都逃不过你的毒手。” 李轩就不满了,他自问自己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喜欢撩拨女孩,可对人是很真诚的,也是个肯负责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薛云柔抬起头,仰望着他:“轩郎,你今晚要了我吧。” 第三零三章 来啊快活呀(为盟主黯尘无殇加更)   “要了你?什么要了你?”   李轩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望见薛云柔那晕红的面颊,含着春意的眸光,李轩才蓦然醒悟。   然后他心脏就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一身血液变得滚烫。   李轩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烧起来,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云柔你,你说的莫非是指造人,**的意思?”   “什么造人?**?”   薛云柔一时没法理解这些现代词汇,她的做法是将她的娇艳红唇,直接印上了李轩的唇,然后相濡以沫,抵死缠绵。   当彼此的粘膜交触,那股直击心灵的触感,竟让她心灵战栗,背脊颤。   直到足足三十个呼吸之后,薛云柔才不依不舍的退开。   她用一双藕臂环抱着李轩的颈部,口里微微娇喘着,出香甜的吐息,唇角旁则挂着一抹银丝。   “我的意思是鱼水之欢,巫山**,于飞之愿!轩郎,就在今晚,你要了我,让云柔做你的女人!”   这一次,薛云柔却不再是询问,而是含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她看李轩的眸光,则是含情脉脉,无限娇媚。   李轩早就心驰神移,难以自持了,他气喘如牛的抓住了薛云柔的香肩,然后勉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可我记得云柔你说过,更想要等到我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夜的。”   “不等了,我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薛云柔摇着头,眼中透着李轩无法察觉的伤感与空洞,可随后这股情绪,就又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柔情与渴望替代。她一声轻哼,夹含着丝丝怨怼道:“我不管,轩郎你这么花心,我下手再晚一点,一定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   “可是~”李轩已经被她撩拨得快失去理智了,却总觉得今天的薛云柔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今日龙虎山的剧变,导致的心境变化?   他长吁了一口气:“云柔,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   可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薛云柔将一只食指放在唇前,比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看着薛云柔那含着鼓励的眼神,李轩就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缓缓探入到薛云柔的衣襟内。   “继续啊,轩郎!”薛云柔的声音在颤,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勾魂摄魄的光泽:“你不是一直忍得很辛苦吗?来吃了我。”   这一刻,薛云柔衣襟下那柔软而又弹力十足的触感,也从李轩的掌心传至。他感觉自己脑仁里的一根弦蓦然崩开,然后那一直被他克制压抑的情绪,就如潮水一样涌出。   “云柔你可别后悔!”   那是如野兽一般的吼声,在这三丈见方的静室内,一只有着大尾巴的灰狼,将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猛地扑倒,压在了他雄伟的身躯下面。   他的口中滴着饥渴的涎液,迫不及待的想要蹂躏,撕碎这个娇柔无力的猎物,品尝她的滋味。   而这个时候,神血青鸾‘牛郎’正仰着头,遥望着夜空。   它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响,属于雄性的声音,低沉浑厚,仿如野兽;属于雌性的声音,则婉转悠扬,含着痛苦与欢愉。   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夹杂于其中,最后使得整个房屋,都开始了轻微的摇晃。   这间静室本来是很坚固的,足以扛下第四门高手的一击。可因之前被大量碎石溅射之故,生了结构性的损毁。临时性的修补,并未能让它真正恢复如初。   于是当两个实力达到第四门与准天位的高手在这里生激战,这间静室也就渐渐的不堪重负起来。   搞不好要塌   神血青鸾摇了摇头,只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间房顶上面站定,然后继续遥望着天空。   此时它的伴侣,那只火云凰也飞了过来。火色的凰鸟用翅膀扇着它的背,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它。这是在询问神血青鸾牛郎,为什么不为它们主人的结合高兴。   神血青鸾牛郎却叹息着,出了一声清冷的啼声。   “你不懂”   神血青鸾牛郎还未能炼化横骨,没法说话,可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它想自己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它的主人,就是个人渣。   薛云柔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最终却落入它主人的魔掌当中。   火云凰无法理解,只能摇了摇头,然后就在神血青鸾面前张开了翅膀与尾羽,踩着轻灵曼妙,近乎于舞蹈的步伐,展示着它那一身绚丽的羽毛。   神血青鸾被这一幕吸引,眸光一时再没法离开。   它吞了吞唾沫,很想要扑上去。可从身体里面涌出的无力感。让它就想到自己与火云凰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每天不下七次的激情。   不要主人给它恢复身体的补气丹,已经快吃完了。   神血青鸾牛郎勉力的抬起头,试图继续仰望天空,想要寻找主人说的‘牛郎’在哪里。   可火云凰随后就出了近乎于笑声的轻啼,它走到牛郎的身边,把头伸了过去,用头颈与神血青鸾牛郎摩挲着,纠缠着,同时出了与静室之内那女主人婉转呻吟节奏相近的鸣响。   神血青鸾牛郎将翅膀撑起,试图将火云凰支开,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由于缺少坚拒的决心,它的翅膀有气无力,不但没有挤开火云凰,反倒是火色的凰鸟挤到了翼下,做出了更亲密的动作。   神血青鸾牛郎于是转头用眼瞪着火云凰,意思是:凰儿啊凰儿,你这是在寻死!   火云凰则笑嘻嘻的仰望着头,眼里还含着挑衅之意:来啊,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她是绵绵一段乐章,多想有谁懂得吟唱;她有满满一目柔光,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神血青鸾再无法忍耐,它将一双翅膀张开,炸裂开紫色的雷霆,爆出属于雄性独有的强大威势,一个扑击,就将火云凰扑倒。   仅仅须臾之后,就使火云凰出了娇柔无力,又苦闷愉悦的求饶声。   神血青鸾牛郎的眼神则冷酷无比,它高声啼叫,仿佛是在唱着战歌,意图征服对手的勇士,勇猛而无情的往前冲刺,誓要将它的敌人碾碎,压垮!   而就在大概两刻时间之后,神血青鸾牛郎以壮烈牺牲的姿势躺在了瓦面上,旁边的火云凰则若无其事的用鸟喙梳理着它那更加绚丽的羽毛。   只是偶尔,它才会偏过头,以同情而又担心的目光看一眼自己的伴侣。 第三零四章 我的第一只翅膀(求月票求推荐)   快要塌掉的房里面,李轩万分得意的看着躺在身边,已经软成泥一样的薛云柔。   心想你修为虽然更高,可我的战斗力,显然更强得多!   “为什么给神血青鸾取名牛郎啊?那是因一个民间传说,传说古时候天帝的孙女织女擅长织布,每天给天空织彩霞。她讨厌这枯燥的生活,就偷偷下到凡间,私自嫁给河西的牛郎,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   不过这件事惹怒了天帝,把织女捉回天宫,责令他们分离,只允许他们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日在鹊桥上相会一次”   薛云柔却表示怀疑:“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是哪个地方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随后就摇了摇头,轻声笑着:“一定是轩郎你编出来的对不对?不过这个故事好美,既然你的神血青鸾叫牛郎,那以后我的火云凰就叫织女了。”   李轩闻言往屋顶上方看了一眼,稍微有点鄙视‘牛郎’的能力,   他那个世界的牛郎们,可没这么弱的。   此时薛云柔又把娇躯一翻,再次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李轩体内的气血再次澎拜,想起了薛云柔之前策轩驰骋,那细嫩柔软,盈盈可握的腰肢快要被摇断的情景。   不过薛云柔却没有再战一场的意思,她眸光复杂的看着李轩:“可我却不喜欢做织女,一年才能够见一面。”   “那是当然。”李轩失声一笑,心想着真要当了牛郎织女,他也受不了啊:“回头我就让母亲到你家提亲,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   他心里则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含韵的事情。今天这个时机显然是不对的,怎么都得让云柔有个完美的夜晚。   可就在这时候,薛云柔却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干嘛?”   李轩狐疑不解的看着她:“干嘛咬我?”   不过由于‘饕餮’的存在,薛云柔咬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疼,甚至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薛云柔的力气,都被饕餮给吸走了。   幸亏这不影响做那种事情的触感,否则李轩就很头疼了。   “你把饕餮的能力给解开。”薛云柔抬头怒瞪着他:“快点!”   “那你不准咬我,我试试吧。”李轩犹疑了片刻,还是尝试着收回饕餮的护身之力。然后他就后悔了,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薛云柔用力十足,直到在他肩膀上咬出一个血印才罢休。   李轩活动着手臂,在舒缓着痛感的同时,语含不满道:“云柔你干嘛?难道真是属狗的?”   “这叫盖章留印!”薛云柔直起了身,有些得意的看着这牙印:“你不准对伤口用药,让它留疤知道吗?以后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她就会看到这个,是我先来的。”   “别的女人?”   李轩更加狐疑了,他想这莫非是薛云柔给他设的陷阱?这个坚决不能上当。   “少来,我李轩可是正人君子,结了婚之后,自当守身如玉,洁身自爱。”   可必须娶两个,哪怕被柴刀也要娶,他的翅膀一个都不能少   “守身如玉?”薛云柔出了一声嗤笑,眼含质疑。   她早就不相信问心铃了,心想传说中虞子的‘扒灰’一事,只怕是确有其事的,所以虞子这‘问心铃’拷问出的君子,也就成色不足。   一想到自己被欺骗,薛云柔就心有不甘,在李轩腰间的软肉上狠狠一揪,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她揪得李轩哇哇大叫,鬼哭狼嚎,才又一声轻哼:“你在装什么装?看你的皮都没有青,饕餮的能力被你用上了对不对?”   薛云柔随后就用道簪,挽着那瀑布一样散落的头。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红:“不过以前我喜欢轩郎你是如玉君子,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反正无论轩郎你最终娶了谁,那个人都必须同意我与你在一起,不能对我们的事情说三道四。最好是娶了我表姐含韵,你可以帮她阻止狐化。   不对!必须是表姐,否则我可不干。别的女人,我绝不会同意的,虞红裳也不行。”   薛云柔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在其它方面都很大方,可唯独感情,那女人是最小气不过了。   唯独表姐她的心肠很软,而且容易被李轩忽悠。   “什么意思?”李轩蹙了蹙眉,更加听不懂了:“云柔你的意思,是不嫁了,让我去娶含韵?”   “不嫁了!”   说到这句,薛云柔的眼泪瞬时就掉了下来,豆大的眼珠滴在了李轩的身上:“看到这个没有?”   薛云柔往旁边一指,那雌雄一对的黑白飞剑,就飞悬到了她的身侧。然后声音哽咽,强压着悲意道:“我既然继承了这件仙器,那么无论是我舅舅,还是天师府的人,都不会允许我外嫁给别人的。”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直起身,惊疑不定道:“可你舅舅那两个儿子哪来的?我听说你们正一教可是不禁婚嫁的。”   “是不禁婚嫁。”薛云柔红着眼眶摇头:“可我能够找人入赘,却不能嫁给别人。你想想就知道了,他们怎么能容许这两件仙器,还有天师府的基业,落在外姓人手上。”   李轩心想这可真操蛋,他皱起了眉头凝思:“我又不贪图他们什么,大不了我娶了你,以后与你生的孩子跟他们姓张。”   云柔的孩子不能继承他的靖安伯,这不是还有含韵吗?   “轩郎!”   薛云柔闻言心中一颤,她不知李轩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姓氏与传宗接代什么的,并不是看的很重。   只道李轩为她,竟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用贝齿咬着唇,微微摇头:“不可能的,换成你是张氏的族人,会否放心?即便要寻人入赘,我也只能从张氏的远亲里面寻,还不能是太出色的,必须诚实可靠,软弱可欺的。”   薛云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李轩青了脸,眼中蕴育怒意。   她欣慰之余,又觉酸涩:“放心,我反正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以后就这样跟轩郎你在一起。如果未来有孩子,那就从我这里继承天师之位,如果没有,那么过些年就把天师还给他们。”   李轩一阵呆,只觉心里面十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而过。 第三零五章 虞红裳到来   一夜当中,薛云柔总共与李轩抵死缠绵了四次,然后没到子时时分就走了。   这次天师府不但死了两个少天师,还战死了二百多位弟子。她作为天师府的道统继承人,在天师张神业重伤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必须出面主持这场规模浩大的白事。   李轩站在门口,看着薛云柔那婀娜的背影,只觉心里的滋味是复杂之至。   要说没有那么一点重归森林的轻松感,他估计是不会有人信的。   可李轩心里更多的是难受与不舍,他都已经准备好与薛云柔一起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他已从母亲那里索要了重金,让李大6去主持装潢朝廷赐下的‘靖安伯府’,打造他们的爱巢。还设想过让他的妻子,体验现代人的浪漫。   当然也想过要在婚后,尝试许多在日本艺术片里面看到的花样。   可结果却因龙虎山天师府的这茬子烂事导致婚事告吹,满满的期待都落到空处。   幸亏不是被薛云柔甩了,人没有跑,也还可以继续做这样那样的事,否则这趟龙虎山之行就亏大了。   等到薛云柔的背影消失,李轩就又眼神郁郁的,扫望着整个天师府。   李轩对天师府的好印象,是彻底没有了。   心想待他刀道大成,天下无敌之日,那时强娶了云柔,看这天师府上下谁敢做声?   之后他就挪动着稍微有些打颤的腿,返回到了这间快要散架的静室里面,又重重关上了门。   好奇怪,以他现在的训练强度,与人动手一天一夜,都没什么大碍,可今日只做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运动,就感觉腿有那么一丁点的软,腰有那么一丁点的酸。   李轩自己判断,应该是同样的动作做得太多所致。   武修的频率与普通人那是不尽相同的,他现在的修为,一秒十次冲锋那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轩认为自己的忍耐力也变强了,所以时间就有点久。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没能忍住半个时辰都算不合格。   而如果按照一秒十次来计算,一分钟就是六百次,半个时辰就是三万六千次。做这么多同样的动作,腿部软,腰不酸才怪!   要么就是之前因虞红裳亏损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   李轩寻思着自己,还是得从六道司换取一点好东西出来。这样下去可不行,翅膀会飞掉的。   接下来的两天,李轩因‘心情不佳’,便用养伤为借口,躲在了房里面整整两天都没有见人。   他在静室里面总结与刀魔李遮天交手时的体悟,提升自己的刀道浩意,然后还有日常的功课修行。   最后是以观想‘核聚变’来结束,完事之后倒头就睡。   以李轩现今的神魄力量,只能支撑他观想核聚变半盏茶时间,半盏茶之后就会筋疲力竭。   可这收益也是巨大的,被他命名为‘大日’的真元,是增长度最快的。不过两三天,就已追到了四重楼的进境。   这也连带着使他的雷系真元,在疯狂滋长。   光也是电磁波嘛,这个道理李轩还是清楚的。所以这两种真元,其实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此外对核聚变的观想,也让他的神魄力量突飞猛进。   每次观想的时候,他元神里面的杂质,会不断的被燃烧被提纯,又结合他自身的气血,持续的壮大。   这竟比任何神魄方面的观想法都有效,使得李轩可以肆无忌惮的吞服各种可用于提升元神的丹药,而不用担心自己神识中杂质过多,影响到元神的坚固性,也不会影响他对元神的掌控。   李轩预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实力会有一段时间的野蛮增长,直到‘核聚变’初步观想的红利耗尽。   可惜目前他还没寻到一门能够与‘核聚变’搭配的武道,只以幻电天刀来运用‘大日’真元,否则他的战力还可更上层楼。   到了第三天,李轩才出现在天师府搭建的灵堂。   他对天师府虽然很不爽,可基本的礼仪还是不能不顾。人就在龙虎山,不能连天师府的丧事都不出面。   不过就在他给死者们上过香,吊唁完后,张玄重就将他请到了一侧的小房间里。将好几十个礼盒,还有一张清单,送到了李轩面前。   “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还请靖安伯大人您笑纳。”   张玄重很惭愧的说道:“我龙虎山才刚遇大变,元气大损,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日后待上清宫恢复旧观,还有重礼奉上。”   李轩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可当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清单,现里面连高阶法器都有一件。   这是一件戴在头部的法器,名叫‘神雷浩意冠’。   李轩一看这‘浩’字,就知大概是什么样的器物了。他想这天师府可能是没有太多与浩然正气有关的高阶法器,否则不会只有这么一件。   李轩感觉无语,心想这天师府的人,莫非以为他很喜欢奋不顾身,舍生忘死?   不过其它的东西,李轩还是很满意的。   其中光是顶级的伤药就有三种,似‘五雷神丹’这种仇千秋都需费些力气才能搜集到的丹药,龙虎山一次就给了七枚。   其中还有两枚‘龙虎大还丹’就是之前南京都城隍给他用过的那种。一枚就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事后还修为大进,体质大增。   这是龙虎山最顶级的神丹之一,据说目前存世都不到二十颗。   之后还有三枚‘正一五转金丹’,这是道门当中,与佛门大还丹效用相近的丹药。一共九转,每增一转,药力就会大幅提升。   之前李轩的大嫂素昭君为助他突破第二门,就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与人情,给他寻了一枚‘四炼大还丹’。   而‘正一五转金丹’的药效,更过四炼大还丹十倍。   传说到了九转之境,这种丹药就会生出九个窍孔,一枚就可以让人元神转阳,直登仙位。   “这真是”李轩把身躯往后一仰,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实在是太丰厚了,李轩受之有愧。”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却已将那清单收入到了袖子里面。   “靖安伯大人救我龙虎山于危亡之际,扶助我天师正朔,这点儿谢礼,其实不足以表达我等感激之情的万一。”   张玄重摇着头,苦笑道:“实因我龙虎山内部还有波澜未平,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李轩知道他说的,是天师府内部,那些对天师不满的派系与族人。他的眼微微一凝:“那些人可有妨碍?是否需我之助?”   “有些麻烦,不过张观澜已退,他们已掀不起什么风浪,靖安伯大人勿需挂怀。”   张玄重知无不言的答着:“少天师她城府深厚,手腕绝佳。就在昨日,她软硬兼施,纵横捭阖,将三位长老逼退,令其隐居。天师府内部的关键职司,也有一大半都换了人。尤其神霄都天雷阵,再没有让其它派系的族人染指。”   他啧啧赞叹道:“您是没见到,昨日我们族会时,少天师的风采。族中诸多支系,对她群起攻之,却被少天师游刃有余的化解。且她这般强势,事后居然没有引反弹,真使我等心服口服。或许”   张玄重心想如果前几日,若是由薛云柔担任少天师,或许那张观澜,根本就没有攻破龙虎山的机会。   李轩则想薛云柔的智慧手段,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似咱这样的人,都被云柔拿捏的死死的,被一步步的套牢,可见其能。   他也万分后悔,早知这张氏族会如此精彩,他是怎么都不会错过的。不能直接参与,那么偷偷看也是好的。   那想必是薛云柔最让人惊艳,最美丽的时候。   接下来,他又见张玄重将一枚赤金色的箭形令牌,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这是什么?”   李轩拿起了令牌看了眼,现令牌前方,赫然是‘正一盟威道’的字样。   他知道‘正一盟威道’,才是正一教的全称。   昔日张道陵在蜀地修行,得遇道教祖师‘太上老君’传授“正一盟威之道”,嘱其扫除妖魔,救护生民,才有了早年的‘五斗米教’,现在的‘正一教’。   李轩不知这传说是否属实,可当他用手指轻抚,现这金令上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非凡之力。一丝丝的雷霆,蕴藏其中。   “这是正一盟威令,乃正一客卿的信物。内中储有一道防护仙法,可以短暂对抗天位。我们天师府每百年内,都会外委五到六位客卿,或是权重一时的朝中大将,或是当朝宰执,儒门领袖。这些客卿每年都可从我天师府拿取一份薪俸,并有调动我正一道的部分术修武师之权。”   张玄重解释着究竟:“在千年之前,手执此令者,甚至可以助我正一教纠察一应妖修邪道,不守清规者,维护我正一道的清正之风,震慑妖邪,名为‘正一执令’。不过在正一盟威令泛滥之后,这规矩已经形同虚设。”   李轩当即就明白了,所谓的‘客卿’,其实就是引朝中当权人物为奥援,维护天师府与正一教的声威地位。   “可这不合适吧,我只是区区一个伏魔校尉”   “这是天师闭关之前的意思。”   张玄重打断李轩的话:“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是因直到昨日,我们天师府召集诸长老议事的时候,这枚‘正一盟威令’才被认可。   请靖安伯大人务必不要推辞,张观澜来势不善,元气未损,势必要卷土重来的。天师则已散了三花五气,不知多久才能恢复修为。未来某个时候,大人手中这‘正一盟威令’或有用处。”   李轩听了之后,也就当仁不让的将正一盟威令收入到袖中。   他知道张玄重语中暗含之意,到了未来某个不得已的时候,这‘正一盟威令’是可以成为他干涉龙虎山天师府的契机的。   可见张神业还是对薛云柔放心不下,故而要引他为外援。   这位也真是高看他了,他李轩的修为至今都还没到第三门。   张玄重见他收下了这枚‘正一盟威令’,顿时眼神一喜。   他知道这位如今修为虽低,在当今之世却已有了莫大的能量。   光是其理学护法的身份,就可影响朝中众多大儒。此外这位还与众多天位有涉,都是很可靠的奥援。   即便李轩自己,在六道司中也是如日中天。以他在刀道上的进境,未来进入天位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而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噪杂的声响。然后有一个洪朗的声音,高声喊道:“当朝长乐长公主,亲来吊唁我天师府两位少天师与众同门”   李轩不禁往外侧目,心想好快,这才三天而已,虞红裳这就来了吗?   他当即向张玄重告了一声罪,就走了出去。   此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玄尘子’。   时隔数日不见,这位的五官变得愈的柔和了,第一眼望去,竟已难辨雌雄。   不过此刻这位,却正脸色苍白的,跪在了灵堂之前,泥水当中。   李轩心想这位赶回来的度也很快,从南京到这里,居然只花了两天。   跟上来的张玄重不由一声叹息:“玄尘子一向都被天师视为亲子,与两位少天师兄弟相称。这次没能赶上这场大变,想必心情也难过得很。”   二人随后就见玄尘子,朝着李轩重重的三叩。   李轩忙侧身让过,向玄尘子抱了抱拳。再然后他就被外面正联袂走入的虞红裳与薛云柔二女吸引。   前者换了一身素净淡雅的青色裙装,却依旧是雍容华贵,眉目如画;薛云柔一身素白道袍,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更显出尘脱俗,玉洁冰清般的气质。   而就在李轩被二女那争奇斗艳的气场吸引的时候,虞红裳的眸光也在看着他。   这位先是面现喜意,可随着李轩躬身行礼,虞红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李轩肩颈上的伤口。她的眸光,也顿时一厉。 第三零六章 这里有个狐狸精(求推荐求月票) “见过公主殿下。 ” 李轩抬起头,就现虞红裳看他的目光有异。这位眼含狐疑,在李轩与薛云柔二人之间扫望着。 “殿下怎么了?”薛云柔明知究竟,却状似不解道:“还请殿下移步,至我上清殿奉茶。” 虞红裳则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忽青忽白的变换。她最后咬着银牙,从李轩身上收回了视线:“龙虎山两位少天师,我以前也是见过的,曾经向他们求教过道法。今日既然来了,还是得给这两位上一柱香。” 这位不动声色的走入了灵堂,给两位少天师上了香。等到吊唁完后,她就笑着道:“云柔你可自便,你我之间是什么交情?就如亲姐妹一般,用不着特意来陪我的。今天你们这么多的客人,你这个少天师可别失礼。” 薛云柔的唇角一抽,知道虞红裳是有意将她支开。 这位还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让周围天师府的长老与长辈们听见。 换在以前,薛云柔一定不会让虞红裳得逞,可一来今日情况特殊,确实贵客众多;二来她心境有变,也料定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没法生什么。 于是她在警告性的睨了李轩一眼之后,就往外面走去了。 而就在薛云柔离去之后不久,虞红裳就又笑眯眯的看着李轩:“靖安伯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这里人多杂乱,鱼龙混杂,很不安全。只有你在我身边,本宫才能够安心。说来你这个护卫统领,这几天可不太称职。” 李轩闻言苦笑,他扫了眼虞红裳身后立着的三位第四门境界的大内高手,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手按着‘碧血雷雀刀’走到虞红裳的身侧。 虞红裳则以眼神示意,让身边的人都后退几步,然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询问:“轩郎你与云柔,已经做了那事情了对吧?” 李轩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咳了几声,又想了想,就理直气壮的回道:“请恕下官听不懂公主言中之意。且我与云柔早已定情,公主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之间即便真生了什么事,那也在情理当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 虞红裳不由一阵气苦,她现在有点后悔从李轩身边离开了。这个家伙一被放松缰绳,就像是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马。 她随后又盯着李轩的肩颈,那个被衣物遮掩住的牙印:“轩郎你这里的伤,是被哪个偷腥的猫给咬得吧?疼不疼?过来我给你涂点伤药。” 李轩忙捂住了衣襟,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怎敢劳烦公主殿下?伤药我也是有的,还是最好的那种。” ——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虞红裳没说话,只静静的瞪着他,看得李轩心里虚。可他最终还是顶着虞红裳的目光,毫不相让。 李轩心想现在的他,不但没法给薛云柔名份,也无力为薛云柔做任何事,总不至于连这个印记都守不住?那未免太渣了。 这已经是薛云柔在他身上唯一的留念。 虞红裳看了李轩半晌,终是哼了一声,把视线挪开了:“去个人告知云柔,就说本宫身体有恙,现在就得去他们的‘化龙池’。” ‘化龙池’虽然也在龙虎山,可这座山地方广大,有几十个峰头。那座化龙池,离天师府足有七十里的距离。 反正她是不想李轩与薛云柔继续腻在一起了。 不过在语落之际,虞红裳又稍稍迟疑:“张副天师那边也派个人过去,就说本宫的事也不是那么急,让他等这边事了之后再过来。” 方才她见张副天师走入灵堂时,那股子悲恸欲绝,伤感萧索之意,简直无法言喻。 据说这位的次子,也死在刀魔李遮天的手中。 她再怎么想远离天师府,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 李轩对此,自是无可无不可的。 他倒是食髓知味,想要与薛云柔再次共赴鱼水之欢。可薛云柔这几天忙得脚不能落地,根本就没时间与他私会。预计到两位少天师下葬头七之前,薛云柔都抽不出空暇。 在天师府继续呆着,与去化龙池没什么区别。 ※※※※ 化龙池就在龙虎山的西南端,在高达两千丈的龙门峰的顶端,面朝武夷山的位置。 这里实则是一座温泉,只是因连通了几条地底灵脉,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先天八卦图形。因山势之故,这个八卦图形并不规整,却更可见自然演化之妙,造化之神奇。且这八卦图形占地广大,覆盖着周围十里范围,拥有着极大的威能。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话来形容这里,那么‘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这一句是非常合适的。 而这里之所以被命名为化龙池,是因传说古时候拥有龙血的蛇蟒之类,都会聚集于此,借助这里的力量蜕变龙躯。 不过到如今,这化龙池早已没了这功能。 这里虽然依旧是修行圣地,一些修行特殊功法的人,在这里修行可以得到事半功倍之效,尤其适合修士炼体,可却再没法助蛇蟒化龙了。 因数百年前地底火山喷之故,这化龙池周围堆积了大量的硫磺,这里已经成为蛇蟒之属无法靠近的禁地。 而张副天师原本的设想,就是借助此地的先天八卦,镇压虞红裳体内的阴阳冰火之力。并以药物,以及此处拥有奇异力量的温泉,帮助虞红裳调理气脉,强化体质,壮大元力,完成初步的阴阳平衡。 张副天师的逻辑是虞红裳本身的修为,肉身还远不够天位的水准,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婴儿在舞大锤,自然难以调和阴阳。 如今只有将她的极阳极阴之力与龙气暂时剥离,在此期间尽可能的强化她各方面的素质。 在李轩看来,这无疑是治标治本之策,比什么丹药仙宝之类更靠谱的多。 这也不难办到,虞红裳身为皇室公主,本身不缺丹药。且她毕竟已是天位,以天位之身高屋建瓴,弥补之前欠下的功课,这可比普通武修一步步筑基爬上去容易得多。 所以当张副天师提出这一方案的时候,公主身边无一人反对。 天师府也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那座先天八卦图已经过调整,灵脉也被梳理过。在此间修行的修士们也暂被请离,整座化龙池都对外封闭。 他们甚至准备在化龙池附近修建一座精致的客馆,用于招待长乐公主入住。 可结果虞红裳还没到来,天师府就已滋生大变。 幸在化龙池的功用在那里,不影响虞红裳的阴阳调和。 之后虞红裳也陷入到了闭关状态,她在化龙池最中央的那块礁石上入定,呆了整整十天。 李轩也在礁石上陪护了十天,为了日后能从天师府强娶薛云柔而苦修度日。 这座化龙池的确神奇,李轩在这里观想核聚变,可以比别处多坚持二百个呼吸。 他以寒息烈掌的拳架来炼体,效果也远胜往昔。 恰好天师府还送了他二十枚‘神烈金身丹’,这是一种品阶与六道人元丹相当,专用于强化体质的丹药。 李轩每天都服用一枚,然后也不怕药力堆积,引后患。他每日用核聚变观想法一炼,再在化龙池里面一泡,什么样的药力都炼化融化了。 十天下来,他浑身上下竟已有了提前凝聚金身之势。 第三门武修金身的一些特征,比如铜皮铁骨,外罡化汞,血肉再生,真元凝液等等,他都已经提前拥有,都不逊色于真正的七重楼武修。 唯独将自身修行的冰雷之力,浩然正意,大日神元融入金身这一步,李轩还没能够办到。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难,这一步简而言之就是将自身武意恒定于肉身,融入到自身的血肉当中,获得更强大的神通异力。 可李轩的武道,已入‘意境’多时,早就稳固下来。现在欠的就是积蓄,等到自身元气足够了,自然可水到渠成。 而就在李轩武道与日俱增的时候,仇千秋与薛云柔联袂而至。 仇千秋是为张观澜与那五艘云中战舰一事,来与天师府通声气的。 日前那五艘从龙虎山退走的云中战舰,惊动了整个大晋。 事后天师府与六道司也都有派遣人手,前往追踪这五艘战舰的踪迹。朝廷甚至有决议调动五名以上的天位,将这五艘云中战舰摧毁。 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些战舰在退入武夷山地域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前往追踪的人手,也被武夷山脉的妖族拦截不能深入。 有人推测它们应该是向东向南,进入了大海,不过谁都没见到。 而仇千秋在与天师府通过消息之后,就想着要见李轩一面,看看他的情况。 薛云柔原本被龙虎山众多的杂务困在上清宫,可在听说仇千秋打算探望李轩之后,就以陪同贵客的名义,顺势将所有的事务往张玄重等人身上一推,与仇千秋一起来到了化龙池。 “轩儿你要随我学大绝灭掌?” 在见面之后,仇千秋就很吃惊的看着李轩:“这门绝学我传给你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此法的修行门槛极高,普通人可没法修炼。” ——即便是惊才绝艳的李轩,距离这门槛也很远。 李轩没有解释,他直接站起了身,面向前方的一块巨石。在深深呼吸的同时,观想‘大日’之景。 “仇叔且看!” 他蓦然拔出了‘碧血雷雀刀’,然后运使‘雷霆’与‘大日’刀意,一瞬千斩。 说‘千斩’确实夸张,可李轩这一刻确实斩出了一百刀。且每一刀都势沉力猛,如雷霆闪电,无比的狂暴。 当李轩斩完一百刀之后,又过了整整三个呼吸,那块巨石才碎裂成无数碎片垮塌了下来。 那些裂口竟然光滑无比,就仿佛它们本来就是如此。 这说明李轩的刀势犀利,力量凝聚,没有一星半点的浪费,没有任何的余力溢散在外。 “这是——” 仇千秋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那碎石,又望了望李轩。 现在如此狂暴的斩击之后,李轩竟然还是神气完足,似乎没有半点的气力损耗。 除此之外,仇千秋还从李轩的身上感知到了与自己类似的力量。 李轩则是深呼吸了两口,才消除了脑海里的晕眩感,他这一招,以观想‘核聚变’来驱动自己的刀法。的确是不废什么力气,可元神上的消耗却有点大。 “仇叔以为我这一招如何?” “很厉害!绝大多数第四门的武修,都得被你这一招乱刀砍死。即便是我,也得退避三舍。而且轩儿你在气力上还有很大富余,你可以考虑再配一把刀,学一两招类似‘乱披风’之类的秘式,试用一下双刀斩法——我倒是忘了,你的‘幻电天刀’中就有一式‘幻电三千斩’,正可匹配。” 仇千秋见李轩面现不满之色,才语声一转,神色凝然道:“轩儿你使用的法门的确与我近似,且威能极大。足以催动大绝灭掌。不过你的肉身却是差了许多,还不足以承载大绝灭掌的反噬之力。” 他又抬手止住了李轩的言语:“我知道轩儿你现在的肉身很强,不逊色于横练功体的武修,可到底还是没有登峰造极,也没有成就金身。过早修行此法有害无益。放心,等到日后你肉身强度够了,我这门大绝灭掌舍你其谁?” 李轩不由微觉失望,他还是很期待自己能够变成人形核弹的。 “恰好!”仇千秋此时忽将一枚玉珠从袖中取出,丢给了李轩:“我这次来是为代你母亲来看你,也是为把这东西送到你手中。你把这东西吃透了,学会了,炼化了,那也就差不多可以达到使用大绝灭掌的要求。” “这是什么?”李轩将玉珠放在手里把玩:“这是舍利子?” 可看起来又似是而非,不过里面含蕴的力量,却让李轩心颤不已。 “这是道果!你也是道家一脉的武修,怎么连自家的东西都不认得?” 仇千秋笑着纠正:“不过与舍利子是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前人的一身道业所化。这枚道果你可得藏好了,此乃是遗自于我六道司一位天位高人。 那人道号玄机子,已经将‘铁布衫’与‘金钟罩’修炼到登峰造极,窥到了九转玄功第六重的门槛。曾经执掌六道司一百年,将天下妖魔镇压到喘不了气。” “竟是天位道果?”李轩的神色一凝,然后惊喜无限:“这是送给我的?仇叔你可真大气。” 他所知的‘道果’,功用与佛门舍利子一般无二。不但能让后辈修士短时间内,获得‘道果’主人的部分力量,还可以直接传承无上**。 就比如这枚天位‘道果’,李轩可以直接融入体内,获得它前主人三成神威的铁布衫,三成神威的金钟罩。更可由此传承这两门横练**的所有奥义。 当然,他依旧需花时间去修炼,去体会,可度却远比自己从头开始快得多。 虽然这铁布衫与金钟罩在他前世的武侠当中,都是公认的大路货色,二三流的功体。 在这个世界,这两门横练功法也是流传甚广。 可李轩知道,无论是铁布衫,还是金钟罩,都是道门炼体圣法九转玄功的简化版,也是九转玄功筑基之法。修炼到极致时,可相当于九转玄功五重楼的境界,有着莫大的神威。 只是这两种法门都易学难精,入门容易,登顶艰难。 而如今有着这天位道果辅助,帮他照亮前路,他只需旁人十分之一的力气,就可成就绝顶的横练功体。 “这天位道果的价值直追极品法器。我哪里能拿得出这样的好东西送你?”仇千秋失笑道:“这是六道司给你的奖励,由我转交而已。” 李轩不由吃了一惊:“这次怎就这么大方?” 他还以为这次又像是国子监一样,纯属他自己多管闲事,一点奖励都拿不到。 仇千秋不禁哈哈大笑:“龙虎山天师府的事情自然与我们六道司的职责无关,可你这次不是斩了刀魔李遮天吗?情况自然与上次国子监的事不同。那可是我们六道司的通缉要犯,黑榜第一。 按照之前总堂开出的赏格,你还有十万两纹银,五十个大功可拿。除此之外,朝廷刑部与各个州府开出的赏银,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让人去领。大约能领二三十万两纹银,以及一些丹药回来。” 李轩不禁扬了扬眉,心想对啊,这刀魔李遮天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自己真是蠢了,居然忘了这一节!亏他还在为银钱愁,却忘了去拿这金山银山。 最后仇千秋又交代了几句,就直接走人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而就在仇千秋离去之后,一直在旁边的薛云柔就将一把刀丢了过来。 “这是刀魔李遮天的配刀,名叫‘蔽日虚无刀’,我们天师府的炼器师已经将李遮天的神念印记处理妥当,已经可以将之炼化使用了。 此刀之能主要是勾通虚无,与你的冰雷之法不是同一路数。可除此之外,它还能够蓄势养气,可以配合你的浩然正气使用。它的锋锐与刀身强度,也足可与任何极品刀器争锋,拿来做备用的刀器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轩郎你实在看不上,也可在日后为它寻一良主。” 这却正落李轩的下怀,他刚好想寻一把能与‘碧血雷雀刀’并驾齐驱的刀器。试一试双刀斩法,一瞬千斩的神威。 这把‘蔽日虚无刀’虽然不趁手,却也能凑合着用了。 “说来云柔你这几天可还好——” 李轩正想问薛云柔这些天的情况,可当他转头望过去时,却现薛云柔正媚眼如丝的望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竟满满都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与渴望。 李轩一时也忘了所有言辞,痴痴的与她对视着,再无法挪开视线。那就仿佛是两人的视线打了结,又好像是天雷遇到了地火,彼此勾动着,纠缠着。 而就在二人目光火热的对视了三个呼吸之后,薛云柔就直接飞身过来,扑到了李轩的怀中。 “我好什么好?没有你在,一点都不开心。红裳那蹄子,她坏透了。” 她面色娇艳,竟是直接掂起了脚,把红唇送到了李轩的眼前。李轩也毫不客气,直接抱住了少女,然后就着那樱桃咬了上去。 可就在两人又一次相濡以沫,抵死缠绵之际,忽然一股含蕴着极阴极阳之力的恢弘罡气,从天而降,轰落了下来。 李轩顿时就心中一惊,忖道自己怎么就忘了不远处的虞红裳? 就这么大剌剌不做半点遮掩的在她面前做这种事,岂非是自找苦头?存心挑衅?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松手退开,抽刀抵御。可薛云柔却反过来死死的把他的头抱住,继续抵死纠缠,摩挲探索,翻江倒海。 而此时她的身后,两口黑白二色的‘正一伏魔剑’飞空掠起,在光影闪烁间,将那股遥轰过来的拳力斩成了粉碎。 可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的头顶,就生成了一面冰红二色的太极阴阳鱼图,里面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喷薄而出,轰落在两人立足的池岸上。 薛云柔无奈,只好结束了这缠绵之极的一吻,然后裹挟着李轩的身影,退开到五十丈之外。 于此同时一道赤红雷霆,被她招引过来,与那赤红光束对轰。 “公主殿下您是否管得太宽了?” 薛云柔身影立定的同时,遥目往化龙池中央的虞红裳看了过去:“我自与轩郎相会,彼此情投意合,与你虞红裳有什么相干?” 虞红裳依旧端坐着,她的脸色则是铁青一片:“我才懒得管你们,可这里有个喜欢偷腥的狐狸精,看我斩了她!” 随着那阴阳鱼图转动,此时又有一束寒冰射线,往李轩两人牵着的手臂冲击下来。 那浩荡寒元,竟使得周围三里之地,都在须臾间全数化为冰国。 薛云柔的周身,则生出了滔天雷柱,直贯长空,与那寒冰射线抗衡。 李轩看她们这一番交手竟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禁一阵头疼不已。他当即就按住了‘碧血雷雀刀’,以神夔雷音结合浩气,出了炸雷般的声响:“都给我住手!” 第三零七章 谁让你撩我   李轩的浩气雷音早非是吴下阿蒙,如今他一声震吼,第四门的修士也要晕上一晕。   可无论拥有‘正一神箓’的薛云柔,还是天位境界的虞红裳,都可无视李轩的震吼。   二女仅仅耳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不受半点影响。   不过当李轩呵斥声出,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法力,没有再动手了。   不受影响归不受影响,心上人的面子还是得给。   薛云柔退开了二十丈,她咬着下唇,将‘正一伏魔剑’收回到身边,然后眼眶微有些红的看向别处:“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吼我?”   虞红裳则背负着手,散去了那面阴阳鱼图。她面色冷傲的抬着下巴,眸子里也藏着浓浓的醋意:“你们两个人做的还不够吗?偏要到我面前来碍眼?你就是故意的!”   虞红裳心想这两个混蛋,就在她面前你侬我侬,做那种羞羞的事,难道还有理了?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虞红裳就不由一阵气苦,一瞬间想要弃他们而去,懒得再理这个家伙。   李轩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可这念头一起,虞红裳就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南京地府与孝陵墓内,为她拼死搏杀的那个身影,也想起了李轩耗尽身上的银钱,为她买的那个手镯。   一想到从此与李轩陌路,虞红裳顿觉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李轩万分头疼的对虞红裳道:“裳儿你如今正是调理阴阳的关键时候,怎么能随意动手?万一阴阳逆冲了怎办?快点去入定调息,把你的阴阳之气稳住。我先送云柔走,稍后再来与裳儿你说话。”   之后他就扯着薛云柔往外走,虞红裳有心阻止,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眼看着二人离去。   等到李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虞红裳就转身泄恨似的一甩袖,大量的池水倒卷十丈。   她心里一阵失落不已,这个时候,也唯独李轩的那声‘裳儿’,能让她聊以**。   薛云柔则半推半就着,被李轩拉扯到二十里外。   等到他们来到另一座背靠龙门峰的峰头,薛云柔就猛一甩袖,将李轩的手挣开,然后俏面清冷的看着远方:“轩郎你既然爱护着她,那以后就跟她过去,以后别来寻我。”   李轩不禁失笑:“云柔你自己心思不纯,怎么还来怪我?怎么就非与红裳过不去,要这么挑衅刺激她?”   薛云柔的脸顿时微微一红,心想这还不是虞红裳要强行把李轩从她身边带开?   而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轩却已将她拉到了怀中:“云柔你这些天,是不是很辛苦?天师府内暗潮汹涌,杀机隐伏,我虽然不太了解,却能够想象得到。”   尤其薛云柔以外姓的身份入继天师府,其中的艰险阻塞就更增十倍。   他只能让牛郎呆在那边看着,可那只傻鸟,一天到晚跟织女腻在一起,成天只知道问他要养元丹。   明明答应过他要以公务为重,看起来也是清冷高傲,蛮可靠的。可结果织女把羽毛一展,眼神稍稍勾搭,宛转悠扬的叫唤几声,那傻鸟就把持不住了。一天时间倒有四分之一,是耕耘在织女身上。   “云柔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的,别藏在心里。我可以帮忙,哪怕是帮你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这一刻,薛云柔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软化了,她一身的疲惫,满心的委屈,这刻都没了一大半。   感觉背后李轩的胸膛,特别的坚实,特别的牢靠,那双覆盖在她腹部的大手则特别的温暖,给她以莫大支撑。   不过薛云柔还是摇了摇头:“天师府内形势错综复杂,外人是理不清的,不过我还应付得来,轩郎你真无需担心什么。那一群跳梁小丑,想要逼我让出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可没那么容易!他们能用的手段也就那样,不值一哂。”   薛云柔对这天师之位,其实不甚在意。她私心里更愿抛开一切,与李轩结为连理,双宿双栖。   薛云柔也心高气傲,从来都不屑于借助仙宝成道,之前放弃自身就有基础的后天‘五行雷体’,转而修持后天‘玄雷道体’,就是不愿走前人之路。   可事涉舅父一家,又有张观澜这个强敌在侧,虎视眈眈,薛云柔知道自己半步都退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李轩的双手,有了一些奇怪的动作。   薛云柔不禁脸色一红,心神一荡,忙按住了李轩的手:“在做什么呢?你别动!”   她随后又转过身,环抱住了李轩的腰:“你先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你老实一点,听话。”   闻着李轩那阳刚健朗的气息,薛云柔不由满足的闭上了眼。   她想只需轩郎还在身边,还想着自己,那就是她最大的支柱。   ※※※※   大约两个半时辰之后,李轩才返回到化龙池。薛云柔说是只抱一会儿,却抱了他许久许久。   等他来到位于化龙池中央的礁石上,盘坐于此的虞红裳就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   李轩则关心的看着她:“裳儿你现在如何了?可已调息妥当?”   虞红裳则‘哼’了一声,不爱搭理的转头看另一边。   李轩不禁一叹,神色凝然道:“裳儿,云柔她才刚经历一场惨变,死了好几位血亲。天师他需闭关养伤,张副天师也无法理事,如今天师府一大摊子事,就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此时云柔她的心境,也可想而知。”   他苦笑了笑:“你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多体谅一下,别因为我坏了彼此的交情。”   虞红裳闻言愣了愣,然后就面显释然之色。   可接下来,她还是眼圈一红,泪水断线珍珠一样的往下掉。   李轩顿时不知所措:“裳儿你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给虞红裳抹眼泪,可手才刚伸过去就被虞红裳一把拍开。   “你别管,我就是伤心,难过。”虞红裳用袖子擦了擦脸:“我在想明明就是我先来的,先认识的轩郎,可为何轩郎心里面,连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   李轩不禁哑然,无言以对。   “明明一个月前,我还是与轩郎最亲近的人,可现在,轩郎你却是敬我而远之。”   虞红裳又仰头看着天空,试图强抑泪水:“我应该是这世界最了解轩郎你的人,我知道轩郎你喜欢青黑二色的衣裳,也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东西,还有轩郎你最喜欢的景色,是诚意伯府后院的那片青竹;可这有什么用?轩郎你与我离得还是好远好远。”   李轩听着虞红裳倾诉,心肝也不禁一阵阵的抽疼。   他想起了那个藏于鼎中,时不时往外打望的血眸少女;想起那个为避免阴煞侵袭他身体,一直压抑自身意识,甚至不惜以《正气歌》卷轴自封的虞红裳;也想起虞红裳随在自己身边的日日夜夜。   李轩心想自己的心,自己的人,怎么就不能分成两份,三份呢?这样就不会辜负了佳人。   良久之后,李轩轻声一叹,他走上前将虞红裳强抱在了怀中。   虞红裳初时极力的挣扎,可渐渐的就不动了,只哽咽着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离我远远的吗?你放开我。”   李轩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抚着虞红裳的背。   等到少女平静下来,李轩就又感觉不对,怀中的虞红裳似乎过于安静了,他还感觉到右边肩颈上有一股寒意凝结。   当李轩低下头,就见虞红裳正眼神定定的盯着他肩膀上,薛云柔留下的牙印。   李轩心里顿时暗道不好,然后他就见虞红裳,猛地在他左边肩膀,几乎同样的位置上猛地一咬。   开始他是一点都不痛的,虞红裳的咬力,都被饕餮给吸走。   李轩不由暗暗得瑟,心想有‘饕餮’这件仙宝在,红裳你是咬不动滴。   可接下来,他就听‘咔嚓’一声响,还有可能是源自于‘饕餮’的一声哀嚎兽鸣。   然后李轩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疼痛,让他不禁一阵龇牙咧嘴:“裳儿你是认真的?还真咬啊?”   “不然呢?”   虞红裳抬起头望着他:“记住了!这里也不准涂伤药,也必须得留疤,否则我定不与你甘休。”   她想薛云柔这牙印实在是碍眼,既然李轩不愿将之抹掉,那么她就只好‘以牙还牙’。让日后的薛云柔,也体会一下看别人牙印的心情。   李轩的回应,则是野兽一样猛地将虞红裳扑倒在地。   “李轩你做什么?不要。”虞红裳花容失色,试图去推李轩。可后者的身影却如山一样,完全没法动摇。   “你说呢?谁叫你这么撩我?”   李轩一声轻哼的同时,偷眼往外扫望打量了一眼。   然后他就心想很好,那些女官,还有随行的护卫什么的,都一如往常,被虞红裳打得远远地。   李轩不由嘿然冷笑:“你继续喊啊,喊破喉咙都没用!” 第三零八章 东宫命案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是霜雪满地。   太子虞见深一大早起来,就定定的看着窗外那些已经被大雪压弯了的松枝,两眼茫然失神。   直到天已渐晓,才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太子殿下,翰林院的费博士已经入宫了。”   太子虞见深总算是回过了神,往身后之人看了过去。   那是他最亲近的太监奚怀恩,此时他正抱着手,微躬着腰,神色恭谨的立在他的身后:“这位五经博士姓费名元,是翰林院新分派来的讲官,奴婢已经将他请到了含元阁。”   虞见深闻言却皱了皱眉头:“孤不是已经让人与翰林院说了?这两日孤有恙在身,东宫的授课暂时停了。”   “这是左春坊大学士商相公的安排。”   奚怀恩先扫了一眼周围,现并无其他人靠近,才微一躬身道:“他还让奴婢转告殿下,说是殿下置身此际,难免会有些沮丧之念。可形势越是险恶,殿下就越需循规蹈矩,不能让人抓到了错处把柄。   学士以为东宫授课绝不可停!殿下需得向世人示之以刚强坚韧,也要让世人知道你的贤德。而能够被选为翰林学士者,莫不都是当世大儒,在儒林当中声望卓著者,绝不可怠慢。学士还说如果殿下您实在没法振作,可以看看昨日,他送给殿下您的的字。”   太子虞见深不由侧目,往墙壁上看过去。将一行笔力苍劲,铁画银钩般的大字纳入眼内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太子虞见深的眸光微微暗沉:“这诗,应该是出自南京那位靖安伯之手吧?”   “正是!数月前南京国子监大战,靖安伯李轩口诵诗词十余,调动诸监生浩气,逼退了李遮天。这诗,正是其中之一。”   奚怀恩语声沉肃道:“殿下,这位靖安伯虽屡次相助虞见济,可他这诗的立意还是可取的。”   “你这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对靖安伯并无不满。如非是他,此时南京城已一片糜烂。这位一切所为,是其职责所在。”   太子虞见深摇了摇头:“我听说就在不久前,刀魔李遮天已经在龙虎山,死于靖安伯之手?”   “是有此事。”   奚怀恩一时不明虞见深的用意,是随口问问,还是另有用意,他只能谨慎的答着:“此事已轰传天下,据说大江南北的儒生,各家宗派,无不弹冠相庆。此人纵横天下已有数十载,毁了不知多少当世英杰,也结下了无数的仇怨。   尤其是理学一脉,当世众多理学大儒都将之视为奇耻大辱,于少保,商相公等人也早就有意将之除去,然则此人行事看似狂狷不羁,放浪不羁,实则谨小慎微,行踪莫测,故而理学诸儒一直无奈其何。所以这位靖安伯在儒门当中,已是声望高企,南北儒林与国子监都对其推崇备至。”   他说到这里,就神色微动:“殿下可是担心这位靖安伯会以他理学护法的身份,出手助郕王殿下?”   所谓郕王,即为二皇子虞见济。   十数日前虞见济大祭孝陵,据说祭祀当日南京城周围不但有七彩云霞,紫金山南麓更有瑞兽麒麟现踪,南直隶一带也都报上了大量祥瑞。天子闻之大喜,册封二皇子虞见济为郕王。   当今天子景泰帝虞祁钰在取代其兄正统帝虞祁镇,入继大宝之前的封号,正是‘郕王’。   这位天子的易储之心,此时已昭然若揭。   奚怀恩心想以李轩在儒门中的声威,如果真有助郕王之心,那确实是一大患。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一些特殊的情报。   据说这位靖安伯还与包括江云旗,龙虎山张天师在内的数名天位有涉,背景之深厚,让人咋舌。   这位又与皇室中新晋天位长乐长公主虞红裳有着私情,那位公主与太子殿下之间的情分也算亲厚,可郕王虞见济,可是虞红裳的亲弟弟。   而太子殿下作为正统帝虞祁镇的长子,毕竟是与虞红裳隔着一层。   太子虞见深却摇了摇头,转而脚步匆匆往含元阁的方向行去:“走吧,别让两位老师久等了。”   含元阁距离他的寝殿不足五十丈,当虞见深到来的时候,里面的五经博士费元,正端坐在阁楼里,一边看着手中的经卷,一边品着茶,。   太子虞见深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朝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翰林学士一礼:“学生虞见深来迟,还请老师见谅。”   “下官参见殿下。”费学士也起身回以一礼:“如今才到辰时末,殿下实则是早到了。”   他望着年轻俊逸,风华正茂,彬彬有礼的虞见深,眼中现出些许欣赏之意:“殿下请坐,下官本经《礼记》,遵照掌院学士的安排,今日为殿下讲的是《大传》一篇。”   太子虞见深坐下之后,就注意到自己的身前,已经摆放了一杯茶水与茶点。   茶是他喜欢的大红袍,茶点则是一份紫薯糕、绿豆酥,都是宫中日常的样式。   虞见深随后却转过头,略有些不悦的看奚怀恩:“怎么没为老师准备?”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就现费元桌前的餐盘竟是空的。   费元闻言,就不禁有些羞涩:“劳殿下挂怀了,东宫的招待极为周到。可费某贪嘴,桌上准备的吃食,已经被下官取用了。”   太子虞见深听了这句之后,才想起今日正是十五,乃是朔望大朝之期。   这一日,北京城的文武百官都需在凌晨寅时(凌晨三点)起身,前往宫中参与持续几个时辰的大朝会。   而在此期间,许多人别说是吃食,就连水都没法喝一口。   而儒门与道门又不相同,他们绝大多数专修神魄,在体质方面并不用心,所以入门更容易。可相应的,他们在进入第四门之前,绝大多数都是没法辟谷的。   这位费博士想必是在大朝会之后匆匆赶至此间,此时自是饥肠辘辘。   他思及此事,不由眼神一黯。   就礼仪来说,虞见深身为太子,在成年之后是必须出席的。   可他的叔父景泰帝就一直都以他体弱多病,不堪劳神焦思为由,阻止他参与朝会,面见群臣。   太子虞见深心内暗暗神伤沮丧,可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他依旧向奚怀恩以目视意,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安排旁边的内侍又送上一份茶点。   不过费博士却再没有取用这些点心了,这位一开始授课,气质就变得肃穆庄严,且一丝不苟。   《礼记*大传》大约共有一千字,是礼记当中最主要的篇章之一。   虞见深早就熟背于心,也听翰林院的大儒讲解过几次,可他还是很认真的倾听。   儒门讲究微言大义,他们的经典,如果只自己看经文自学揣摩,是学不到什么所以然的。   昔日虞子从《礼记》当中摘出了《中庸》与《大学》两篇,然后洋洋洒洒的加以注释,使之成为四书之一。   之后理学的弟子,又从《中庸》与《大学》二册中,阐了无数的道理。   而这位费博士,显然是一位博闻强记的。他不但能将经文中每一句的道理解说明白,还能将历代大儒,从郑玄到虞子等人对《礼记*大传》的注疏,都一一背诵出来,加以对比。   他说牧野之战,为什么武王伐封要举行大祭了?祭祀苍天有什么目的?当时采用的是什么礼仪?等等等等,不厌其烦。   结果一直到午时,他们才讲到了‘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这一句,才把全文说了五分之一,不到两百字。   “今日就到此为止。”   直到这个时候,费元才拿起了内侍换上的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太子殿下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太子虞见深则起身深深一礼:“先生讲解的十分清楚,弟子并无任何疑义。”   “如此甚好。”费元不由满意的捋着胡须,对于虞见深的话,他是信得过的。   今日他讲解经文,虞见深全程都是肃容倾听,没有一点走神,偶尔出言请教,也都是切中要点。   他想自己那些同僚对太子的评价果然不错,聪慧敏捷,雍和粹纯,性行温良。   “那么明日辰时,我会来给殿下讲解后面的内容。明日没有朝会,我会来得早一点。”   费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可接下来他却感觉脑海之内一阵昏沉,站立都不稳当,五官七窍都溢出热流。   他正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前方的虞见深与东宫内监总管奚怀恩,都流露出了了惊恐之色,   “费大人!”奚怀恩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本能的就欲伸手去扶。   可费元已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身前的书案上。   而此时的虞见深,则看了眼七窍溢血,昏迷在地的费元,又望了望他身前的茶盏点心,也是一阵心慌意乱,惊疑不定。   随后太子虞见深就反应过来,面色苍白道:“怀恩!遣人去太医院,让当值的太医过来。调两队东宫侍卫至此,封锁现场,此间一应之物都不得擅。将詹事府,左右春坊所有在值官员都尽快唤至此间。”   而在稍作凝思之后,虞见深又加了一句:“还有,外面的绣衣千户魏白龙,也一并请入进来!” 第三零九章 痛并快乐着的李轩   还未等到散班,当朝兵部尚书,少保于杰就匆匆走出了兵部衙门,然后骑着一头地行龙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他的身边,是宫中前来传唤的太监王传化。   在这天寒地冻之际,这位都知监的领太监,却是面色铁青,满头满脑的汗水:“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出事,不过太医院的人在他的茶水中,也查出了剧毒。与费元的死因一样,都是‘血樱红’。”   于杰凝思着问:“太子没有用茶吗?”   “没有。”王传化摇着头:“太子平日里为表示对诸位讲师的敬意,在听课的时候是从不取用桌上的茶水吃食的。   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殿下才会喝一些茶水,且都是在师长取用之后。可今日因大朝之故,费元去的较晚,他为赶时间,一整个时辰都没有让太子休息。”   于杰微一颔,对于太子的守礼知节,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桩案子应该很简单吧?御膳房,端茶送水的内侍等等,难道还拷问不出究竟?”   “可所有经手之人,在案之刻全都服毒自尽。”王传化神色怔忡:“唯有东宫领太监奚怀恩,出事的点心与吃食,都是由这位在含元阁前接手之后,亲自送到太子殿下与费元面前的。如今就只有奚怀恩还活着,已经被绣衣卫与内缉事监拷拿问讯。可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今麻烦的是外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马匹已经来到了午门之前。   到了此处,于杰就不禁微一凝眉,此处可见前方有大批的官员跪伏于雪地当中,林林总总赫然达三百余人。   王传化苦笑道:“事之后不到一刻,外面就有了传闻,说是天子为了易储,意图毒杀太子殿下。结果误中副车,使五经博士费元横死东宫。于是翰林院,詹事府与都察院等官衙都群情鼎沸,一齐相约前来午门叩阙,说是要请陛下彻查此案,并重申太子的储君之位,以释群臣之疑。   此外奴婢来的时候就听说,费元被毒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国子监与礼部,户部那边,有人正在串连。”   “荒唐!”   于杰不由哼了一声:“天子即便要易储,又何需用这等后患无穷的手段?”   他目光冷厉的看了雪地中一眼,可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去呵斥。   作为实质掌控大晋几乎所有兵马,曾废立天子的兵部尚书,他这个当朝少保一向不被这些清流喜欢。如今弹劾他擅权的奏折,日常都有十本以上,都是出自都察院诸御史之手。   于杰有自知之明,没必要去自招没趣。   “还是少保大人见事明白。”王传化一声叹息,然后就引着于杰直往午门之内奔去:“在我出宫之前,陛下已经诏令内阁,并六部尚书入宫议事,估计已等候少保多时了。”   二人策着地行龙奔腾如雷,驶入到午门当中。   于杰得天子之赐,有宫内走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权。他平日言行谨慎,这些权柄一概不用。   可今日势态特殊,于杰也就不在宫中下马,一直往太和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自晋太宗开始,此间就是大晋历代皇帝‘御门听政’之处,几代帝君都在此接受臣下的朝拜和上奏,并颁诏令。   等到于杰到来,现以内阁辅陈询,次辅高谷,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在内的诸位内阁成员,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都已汇聚至此。   景泰帝则端坐于上方御座,眸光冷厉如鹰的俯视群臣。他面貌大约三旬年纪,面如满月,胡须稀疏,面上则显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   于杰朝着这位天子一拜,然后就走到汪文身后站定后者虽是在景泰年间才入阁,在内阁中的排位不高。可在入阁之前,这位就已是吏部尚书,也是天子在内阁最信重的臣子。   此时诸臣已经在殿内争执不休,于杰凝神听了一阵,才知内阁诸臣正在争论东宫命案的办案人选。   “臣以为,此案绣衣卫与内缉事监绝不可染指!”   此时正在说话的,正是次辅高谷。这位也在景泰初年受封少保,且曾为正统帝的老师:“否则日后即便真相大白,也一样难释群臣之疑。”   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就不禁蹙眉:“高少保此言,莫非认为陛下有嫌疑不成?”   “这自然不可能是陛下所为。”高谷神色凝然的摇着头:“问题是群臣被有心人鼓动,心有疑虑。绣衣卫与内缉事都是陛下私人,难以平息众议。”   “那就交由刑部查办,都察院与大理寺协办,内阁监督。”   这是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他往上抱着拳道:“实在不行,也可外委六道司,由他们的青龙堂与总堂派员查案。”   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却摇着头:“问题不在于是哪一部主导,而是经办此案之人!臣举荐刑部侍郎左宝源。此公不但为人方正,且在地方历仕十二载,办案无数,在民间有青天之称。由这位主办,无论什么结果,都可使群臣信服。”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于杰听了之后,却微微摇头。   左宝源确实为人方正不错,却是正统年间被提拔上来的人物,且与高谷,商弘等臣联系紧密。   陛下再怎么信任左宝源的为人,也势必不会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果然景泰帝只眸光一闪,就语声淡然道:“可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群臣又举荐了几人,可不是被景泰帝否决,就是被高谷,商弘等人极力抵制。   景泰帝却也无勉强之意,他知道既然是被高谷等臣否决之人,那也势必无法取信于外面叩阙的群臣。   一直到大日西斜,太和门前的光线逐渐昏暗,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就渐生不耐,他语含讥讽的问:“也就是说,这案办之人,不但需要能力杰出,断案如神。还得人品无瑕,德高望重,能够让朝中所有群臣都信服吗?可这满朝上下加上六道司,有谁能够达到这要求?”   少保于杰听到了这里,却忽的神色微动,想起了一人。他抬起了头,与对面同样心有所感的高谷,商弘二人对视了一眼。   即便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也是忽然顿住了语声,眼现凝思之意。   他想起来了,这世间还真有这么一位,不但能让天子放心,也可使朝中正统遗臣与清流都信任无疑。   ※※※※   龙虎山化龙池,神血青鸾牛郎扑扇着沉重的翅膀从空中扑下,落在了池内的一块礁石之内。   在落地之时,可能是因周围水汽太多,礁石上过于湿滑之故,牛郎竟没能够站稳,它的身躯往前一倾,几乎栽入到了池中。   幸亏旁边的李轩伸出了手,及时抓住了它的翅膀,把它又丢回到了石上。   “你这只傻鸟,到底与织女搞了多少次?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让你看着云柔,结果整天都在与织女厮混。我选了你做护驾灵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牛郎当即出了一声尖鸣,对李轩提出抗议,表示那是石头上面水汽凝结,实在太滑的缘故。   “还不承认?有本事你就不要来问我再要养元补气的丹药。”   李轩一句话就将牛郎镇住,可接下来他还是将一枚青色的灵丹递了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灵宠,未来可以倚为臂助的,如果亏了元气,未来吃亏的还是他。   神血青鸾牛郎把药物服了下去,却现今日李轩的兴致不高,他眼睑耸拉着,脸上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个掌痕。   神血青鸾不由又叫了一声,好奇的询问究竟。   它想这些天,李轩这个人渣一边与薛云柔腻在一起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另一边还在勾搭着虞红裳,彼此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这不是人渣眼中神仙般的日子?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轩看了牛郎一眼,然后就重重的一叹:“说了你也不懂?”   心想这个傻鸟,如何能知道他现在的痛苦?   总之在十几天前,他还是痛并开心着的。薛云柔虽然没法再嫁给他,二人间却已有了夫妻之实,初尝滋味,甘之如饴。   而谢红裳那边,虽是在他们生实质性的关系前,就被有意无意赶过来的女官阻止,可两人间的关系,也等同于定情了。   问题出在几天后,薛云柔跑过来与李轩偷会,看见他左边肩膀上的印记之后,一瞬间就翻到了醋缸。   那一整天时间,薛云柔竟都缠着他不肯放人。而等到李轩终于拖着疲惫的躯体返回化龙池,这边等了他整整一天的谢红裳又勃然大怒。   而在接下里的这十几天,李轩过得简直是地狱一样的日子了。   “果然还是时间管理方面的功夫不够强。”   李轩叹了一声,说着一些让神血青鸾完全听不懂的话:“所以我寻思着,牛郎你还是得去天师府那边盯着,帮我看着云柔的动静。怎么说了?云柔那边我还是不太放心。”   神血青鸾顿时抬起了脖子,一脸的不情愿。它心想还去?那会死鸟的!   而且天师府那边的形势,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   “什么死鸟?你拿出一点气魄出来!不搭理织女不就行了?堂堂的神血青鸾,怎么就一点定力都没有?”   李轩怒其不争的瞪了它一眼:“我再给你三瓶养气散,你得帮我看住云柔五天。回头我给你再找一只母鸟,你不要?不像我这样渣?行吧,我给你再搞一件好一点的法器。”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神色微动,看向了天边。只见远处一道信符疾飞过来,最后落在了他的身前。   李轩当即招在手中后,用元神感应着,   信符源于彭富来,经过几个驿站转至此。   随后李轩就蓦地振衣而起,眼中也现出了错愕之色。   乐芊芊出事?被捕入镇妖塔关押问审?   李轩心中只微一转念,就毫不犹豫的往化龙池的中央横飞过去,同时吩咐神血青鸾:“你不用去天师府了,我们得尽快赶回金陵。趁着还有时间,你去找你相好道个别吧,估计接下来你们许久都没法见面。”   神血青鸾牛郎先是心中一舒,本能的一喜,可随后它就又耸拉着脑袋,满心都是不舍与伤感。 第三一零章 轩郎你快点走   李轩飞身来到那块礁石上的时候,虞红裳正一手持印,一手握着‘道衡璇玑’,将自身的真元展开,整体呈阴阳鱼图的形状缓缓循环流转着。   这位公主对于自身极冰极炎之力的控制,已明显强过初至龙虎山的时候。   在一个月前,虞红裳这么做一定会将这化龙池周边十里地的一半给冻住,一半化为火狱。   可现在,仅是半池沸腾,半池化冰而已。   她的进步,旁人肉眼可见,且远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快。   不过当李轩到来,虞红裳还是止住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他:“轩郎,你这是?”   她知道平常自己修行的时候,李轩从不会过来打扰。他总是以练刀做借口,躲得远远的。这可以方便李轩在需要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偷腥。   且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一看就知是有话要说。   “是来向殿下告罪的。”李轩的神色凝然,眸中现出一抹紫意:“我现在有要事,必须得尽快返回南京城。”   虞红裳闻言一愣,顿时就不情愿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轩郎究竟有什么事要办?我可以让人帮你。”   李轩心中微颤,忖道我要是在这里再呆一个月,搞不好人就得被你们折腾没了,两条船都得翻。何况芊芊的事,确实让他很担心。   “是芊芊出事了,红裳你应该认识她吧?我身边的妖魔博士,帮了你我好几次的那个女孩。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被押入到了镇妖塔问审。”   虞红裳不由错愕,她自然记得乐芊芊,绝不可能忘的。那确实是个极善良的女孩,帮了她不少忙。虞红裳现在手中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就是乐芊芊帮忙收取的。   事后她曾让人送一份重礼过去,聊表谢意,却被乐芊芊给拒绝了。可这份人情,虞红裳一直都记在心里。   虞红裳挺喜欢她的,如果不是这女孩对于李轩也有念想,那么她与芊芊,现在一定是很好的闺蜜。   “乐芊芊她被关入镇妖塔?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我得赶回去看看。”   李轩手按着‘碧血雷雀刀’,看着南京城方向:“芊芊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从不会惹事生非。”   所以他对罗烟与彭富来等人不乏埋怨,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还有,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芊芊?他离开南京才一个多月,就有人胆敢动他的部属了   虞红裳不由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她是真不想放人,可又找不出留住李轩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远空中有一枚金箭飞射了过来。如流光瞬影般穿梭而至,飞到虞红裳的身侧悬停。   李轩认出那是皇家专用于传信的法器,比之普通的信符可快多了。不但度是信符的十倍,传递的信息也更多,且能一次疾飞两千里之距,沿途驿站还会免费给它填充灵力。   虞红裳拿起这枚金色小箭贴在额心片刻,她的脸色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的不舍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中甚至浮现出几分喜意:“轩郎现在回一趟南京也好,我猜最多一天之内,六道司总堂就会给你下达调职令,让你去北京任职。”   李轩吃了一惊:“总堂?好端端的调我去北京做什么?”   他想自己眼见就是南京城内的土霸王了,这作威作福的日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要被调去北京?   “是因今日中午,朝中生了一桩大案,翰林院五经博士费元在东宫太子的面前被人毒杀。”   虞红裳说到此事的缘由,神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事涉她的父皇与堂兄,她不能不在意:“由于此案牵涉到太子与如今的朝争,以内阁为的群臣想了许多办案人选,都不能让人满意,后来他们就想到了你。”   李轩就不禁牙酸:“为何就非我不可,我如果不去呢?”   “谁叫你是理学护法,近日又名声鹊起?”虞红裳莞尔道:“你不去当然可以,不过朝廷诸公与六道司有的是办法说服你。就像轩郎你日常说的,以德服人。总之早点准备吧,当然也别答应的太快,这种情况,轩郎大可借机向上面多要点好处。”   对于李轩调职北京一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之前不舍得放李轩走,是因她在江南之地只呆这么多天。可如今知道李轩也会去北京,那情况又不相同了。   她想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好事,免得他整日里去与薛云柔偷腥。   “之前绣衣卫为防意外,给我在信江口准备了一艘快船,是最好的那种,顺水而下可日行三千里。你现在就用这艘船回南京城,云柔那边无需担心,我会帮你转告的。去南京那边后,就把该处理的事都尽快的处理掉,别留什么手尾。”   李轩则心想我蠢了才会信你,云柔那边真要不告而别,那以后他别过日子了。   他与虞红裳告别之后,就带着他的伏魔金刚,直往天师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影离去之后,远处以张副天师为的众人,都是神色一松,面色古怪。   都心想这家伙可算是走了,公主殿下调和阴阳的进度,想必也能增快不少。   只要那位靖安伯还在,虞红裳就一直三心二意,投入在修行上的心力,都不足一半。所以这位明明有着让所有人震惊的绝佳天资,可以取得更好的进境,可一个月以来,也就只是比他们预估的好一点。   此时更有一只小小的獒犬从空中穿出,它摇着尾巴,走到了公主身侧坐下。   虞红裳不由睁眼往它一睨:“听天将军你不是要去鹰潭,给你家老爷处理私事吗?回来的时机倒是巧的很。”   这个家伙,竟在外面呆了足足一个月。   听天獒闻言讪讪一笑,用爪子挠着狗脸。   它想薛云柔而今都已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手持‘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足以与任何天位抗衡。   李轩那家伙,又明显有脚踏两只船的野心。这个时候,它怎敢卷入进来?   如果公主殿下让它去偷听李轩与薛少天师在说什么,那么它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所以听天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躲在外面。   ※※※※   借助‘雷扬千里’的遁法,李轩只用了片刻时间就跨越七十里地,来到了天师府。   他原以为薛云柔一定会心伤不已,与他来一场生死离别。   可薛云柔听了之后,却只是微一颔:“轩郎你去京城也好,等到天师府这边安稳下来,我也会去北京寻求朝廷的正式册封。到时候,我可能还得在北京东岳仁圣宫坐镇一段时间。”   东岳仁圣宫,是正一教在北京最大的道场。   而天师府的历代天师,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呆在东岳仁圣宫,以备天子与朝廷的咨询与问道。   她的舅父张神业,以前就坐镇于东岳仁圣宫。直接近些年,他的两个师弟6续登顶天位,这才返回了龙虎山,准备摆脱俗务,在自身的修行上更进一步,结果就出了这桩事。   而薛云柔身为天师府的继承人,势必得前往京城,加强与皇室及朝廷的联系。   她想让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与虞红裳朝夕相处,如胶似漆下一不小心就成了琴瑟之好。   虞红裳可是天位,她如果想要办成什么事,那些女官又哪里阻止得住呢?   至于日后,京城确实是虞红裳的老巢不错,可也是她薛云柔的地盘。   有朝中有那么多清流盯着,红裳她就别想再做出什么事出来,陛下他也不会让红裳乱来的。   “原来如此。”李轩听了之后,还是有点欢喜的:“那我就在北京等你嗯,等你过来。”   他差点就把‘你们’二字说出了口。   此时薛云柔,又将一枚飞梭递了过来:“轩郎你把这东西也带上,日常都能用得上。”   李轩认得这正是薛云柔的‘玄冥至阳梭’,他不禁错愕的看着薛云柔;“那云柔你用什么?”   这件飞梭虽然只是高阶法器,却可攻可受,在法力充足的情况下,还可日行几千里,可以上究霄汉,下抵九幽,造价是普通高阶法器的七倍都不止。   “我有天师府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薛云柔笑了笑:“舅父已经将这件法器给了我。”   李轩当即眉眼微扬,将这件法器收到了袖子里面:“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玄冥至阳梭’,正是‘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仿造品。   此时他的神血青鸾牛郎与织女,还是依依不舍,把两只鸟头挤在一起摩挲。   李轩却毫不客气的探手一抓,把牛郎抓在了手里:“那云柔我便走了。”   他身影如雷似电,直接往天师府的山下闪逝而去。   此时的薛云柔,却是神色一动:“来人,将我的玄尘子师师兄给我请来。”   说到玄尘子,薛云柔的唇角就自禁的抽了一抽。   而就在片刻之后,一位穿着素色道袍,已经难辨雌雄的道人,来到了薛云柔的面前。   薛云柔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位师兄一眼,然后神色肃然道:“不知师兄最近可有空暇,如果有,我想请师兄前往京城一行。” 第三一一章 我的校尉大人 虞红裳提供的那艘快船,果然无比神。此船顺水而下,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鄱阳湖口。 李轩在此处又用了一道飞符,从鄱阳龙君那里借来了二十多条虺豚拉船,于是这艘船的度,更是风驰电掣,比之后世那些摩托快艇都强了好几倍,以至于那几面帆都成了累赘,只因风的度已经跟不上了。 而在风驰电掣的同时,这艘船居然还非常的稳当,一路波澜不兴。 就在一天时间之后,李轩已经在金陵城北的码头上岸了。 此处早就得到消息的彭富来与张泰山,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他。 李轩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就讶异的将剑眉微扬,心想这两个家伙,居然都没有荒废了修行。 张泰山突破五重楼境,他是一点意外都没有的。毕竟这家伙是他们当中武道天资最好的,李轩也为他友情赞助过几枚灵丹。 可彭富来这厮,居然也有四重楼境了。 不过上岸之后,李轩还是面色不虞的问:“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两个平时都牛皮吹上天,可如今连一个人都照看不住?” 彭富来略显尴尬:“可问题不是出自我们的辖区,而是乐芊芊参与的城墙修复。之前地震的时候,南京城墙与八门金水阵不是损毁了吗?芊芊她被调去参与修复,可就是她负责的这一段出了事。 昨日八门金水阵重启,结果她负责的那断墙塌了,还影响了周围的部分符阵与城墙,让朝廷损失了至少四十万两纹银,还误了至少一个月的工时。据说是符文没有刻好,而且是一些较为简单的。有人就怀疑她是故意的,将她捕拿问询。偏偏这个时候,芊芊她的父母又不在南京城。” 张泰山则挠着头,将一份卷宗送到李轩的手中:“其实事之后不到一天,罗烟就已经单枪匹马把这桩案件调查的七七七八八了。你如果不回来,我们稍后就可以把人捞出镇妖塔。 可问题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之后,即便我们证明了芊芊的清白,她这次也难逃失查之责。” 李轩把卷宗接在手中之后,随意翻了翻,面色就变得铁青一片:“那么芊芊她现在,还在镇妖塔里面?这桩案子又是谁在审理?” “在镇妖塔,正被人审着呢。主办此案的是内堂都察,伏魔都尉柏寒。” 彭富来语声凝然道:“还记得内监察使石心么?这个柏寒,以前就是石心的嫡系部属。所以为妥当起见,我们还是准备等你过来,想着也不差这点时间。 芊芊的父母在朱雀堂内有着众多老友,许多人都在关照着芊芊。内堂的人被他们盯着,不敢做什么过份的事,之前江校尉就已经就此事去找过总管。” “石心?” 李轩心想怪不得,他一直就在奇怪,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 在镇妖塔的第十一层,一间昏暗的审讯室里面。乐芊芊被沉重的锁链拷着,眼眶红的看着她眼前的地面。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人指使?” 内堂都察,伏魔都尉柏寒就坐在乐芊芊的对面。他正眼神冷冽的看着这个脸色苍白如纸,丝紊乱的女孩。 “别以为你的父母在六道司里面有些关系,就可以有恃无恐了。我们内堂办案,谁都别想干涉。你不老实交代,是别想出去的。” 乐芊芊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她在想自己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在算计她? 自己可真没用,居然稀里糊涂就被抓了进来。如果校尉大人知道了,不知会怎么笑话她,她给校尉大人他丢人了。 校尉大人他在龙虎山那边,应该正是春风得意?薛云柔对他一往情深,非君不嫁,公主殿下应该也是情根深种,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他身边的红颜知己如今是越来越多了,而她乐芊芊,接下来却不知会配到哪个旯旮里面。 六道司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这次朝廷损失这么重,朱雀堂是一定要给一个交代的。所以哪怕最终证明了她无罪,她也一样要被追究责任。 贬职配是最轻的,重则直接被六道司革职。 想到这里,乐芊芊不禁浑身冷。她把自己整个娇躯蜷缩着,抵抗着那透骨的寒意。 被配地方其实没什么,无非是换个地方任职而已,她不一定要待在南京的。可这也意味着,自己从此将远离校尉大人,连远远看着他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乐芊芊心想那传说那个传言搞不好就是真的,校尉他修了邪法,最擅迷惑女人心,看一眼就会失魂落魄,看第二眼就会怀孕—— “你知道害怕了?” 柏寒只道是乐芊芊生出了畏惧之心,他眼里不由闪现出一抹喜意,开始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乐博士,我知道你的为人,循规蹈矩、安常守分,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你只要把指使之人说出来,那么一切都好说,我会尽力帮你争取一个好的判罚。事后你们家只要能把银钱补上,那么无罪处理也是可以的。” 乐芊芊不由抬起头,以诧异目光看着柏寒,心想这个人,他当自己是白痴吗? 这么大的事情,认罪后还能够脱身?骗小孩都没有这么骗的。 这家伙一直强调指使之人,又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在针对她背后的两位校尉? 一股怒火顿时从她心底冲涌而出:“我才没被人指使!你这人心肠太坏,不安好心。” 柏寒读愣了愣神,面目就阴沉了下来,可他依旧用平和的语气道:“这次承包城墙土石的商家,有三家与诚意伯府有牵涉。你是吃了什么迷汤,要为他们奋不顾身?你帮了李轩他们家,那么他能帮你脱罪吗?” 乐芊芊摇了摇头,她已经懒得再与柏寒说话了。 柏寒此时又眯着眼,一声轻哼:“看来乐博士你吃的苦头还不够,来人,将她送入到黑牢,给我关上一天,不得送任何食水。” 在不能动刑的情况下,其实把人关到黑水牢更好, 不过柏寒到底有着顾忌,知道乐芊芊的背景深厚。他倒不怕得罪人,只是担心乐芊芊的那些叔伯看不下去,找到理由插手进来。 乐芊芊的小脸,也更加白。 她知道黑牢,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寄养在亲戚家,被关小黑屋时的情景。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目中余光忽然望见了一抹光亮。她心有所感的看向了门,然后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牢门之外,笑眯眯的看着她。 “校尉大人?”这一刻,无限的惊喜在乐芊芊胸中炸开。 内堂都察,伏魔都尉柏寒也侧目回望,然后就眼眸一厉:“李轩?” 他心绪微微沉冷,却没有任何的惧意:“李校尉你这可是违规!内堂办案,你理当回避,这可不是审镇妖塔爆破案的时候。是什么人把他放过来的?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后面两句,却是冲着不远处跟过来的部属与牢卒。 李轩却直接推门而入,直接将一张文书,拍在了柏寒的怀里:“这是你的调职令,从内堂调职朱雀堂,前往六盘水任当地的伏魔都尉。” 柏寒身体不由一僵,他知道六盘水是什么地方,那里古称夜郎县,就在贵州烟瘴之地,周围也是南方十万大山的一部分,是当今天下妖族最活跃的地带。 且因六盘水地势之故,那里也是天下间阴魂厉魄集中的区域。 朝廷至今都没能在那里建立州府,只能以土司羁縻。 柏寒的嘴唇已开始白:“六道司从没在六盘水设过都尉,你也没这权利。” 他拿着那文书看,现竟是自于朱雀楼,上面有着朱雀堂总管的印章。 说是因六盘水妖魔作乱,事态紧急之故,需得临时抽调伏魔都尉柏寒前往六盘水,主持当地‘伏魔分巡司’的筹办。 柏寒看到这里,还是冷笑着的,心想朱雀堂哪里管得到内堂的事? 可接下来他就面色微变,在这之后,竟还有两位内监察使的印章。 其中之一,就是公孙灵。他知道这位为查一桩案件,如今就在南直隶。 “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朝廷意打算在贵州改土归流,所以六盘水那边,六道司总需开拓的。” 李轩心想把你调到别的地方,他反倒不放心了,万一坏了事怎办? “你说得对,我当然没这权利,可别人有。” 以他现在的人脉,还找不到人帮忙吗? “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柏寒语音颤:“即便要将我调职,那也该由总堂签的调职令。” “堂里面已经就此事上报,有两位内监察使的署名,总堂那边会追认的。” 李轩走到乐芊芊的面前,先是看着泪痕满面的她笑了笑,然后就将她的镣铐一一打开, 柏寒的眸光顿时一厉:“你敢私放人犯?” 可李轩一点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将那些锁铐打开之后,就随手丢在一旁。乐芊芊则情绪难以自禁,直接扑入到李轩的怀里。 第三一二章 一辈子跟着你   “李轩你好大的胆子!”   伏魔都尉柏寒手按着腰刀,眼神冷厉的看着李轩的背影:“乐芊芊可是城墙崩跨案的人犯,你这是打算劫狱?你们这些人,就眼看着吗?”   他估摸着自己不是李轩的对手,虽然两人的修为都是五重楼境,可眼前这个家伙,却是斩杀过刀魔李遮天的。虽然柏寒不知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可比他强就对了。   乐芊芊本来趴在李轩怀里嚎啕大哭,可听到这句,还是有些担心的,往柏寒还有那些牢卒看了过去。   “芊芊她已被总管批准无罪释放。”   此时罗烟也走入了进来,她将一叠卷宗随手丢在一侧:“总管的手令,已经给狱政所的雷云雷巡检看过了。”   伏魔都尉柏寒不由怒意填膺:“无罪释放?谁批准的无罪释放?这么大的一桩案子,你们敢这么乱来?”   “你自己不会看卷宗?”罗烟白了他一眼:“那些符箓之所以变形,城墙之所以会垮塌,是有人在筑城的三合土内混入了细石灰粉。由于前日的雨水导致三合土膨胀,致使乐芊芊绘制的符箓变形所致。   此事已经由伏魔总管与副总管,合同应天知府,应天巡抚亲自验证过了,这与乐芊芊她绘制的符文无关。”   柏寒不禁哑然,然后就脸色清冷道:“即便是因三合土导致,这桩案子也还没有完。”   “是没有完,应该是有人蓄意而为。”罗烟双手环抱,嗤笑着道:“可这桩案子,却与你们内堂无关了。既然不涉及我们六道司内部之人,自然得转交给负责南城墙一带的玄火都与应天府衙负责。   劝你啊,少管一点闲事,早点去六盘水上任。那边可是有着上万的妖族,对柏都尉你翘以待。”   柏寒无言以对,他脸色忽青忽白的变换,最终哼了一声,往牢门之外走了出去。   可才刚到门口,就听李轩道:“老彭你让人盯着他,如果他辞职了,就给我父亲那边通告一声。”   等在外面的彭富来,当即笑眯眯的一抱拳:“明白!不过这桩事哪里需要通知诚意伯?我们家就可以代劳的。”   自从李承基官复原职,李轩封伯之后,他们家已经将生意开拓到了鄱阳湖与太湖一代。拿着诚意伯给的名刺,当地官府就没有不给面子的。   因此之故,他们老彭家又养了几位第三门修为的武师。而今要在长江里面沉一两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柏寒的眸色,则顿时一变,他蓦然转身,怒瞪着李轩:“你敢?”   他是想要辞职,六盘水那地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的,那简直就是与送死无异。   可李轩这一句,却让他想起自己得罪的,是近日里声势如日中天,一门二伯的诚意伯府。   如今他有着六道司的庇护,诚意伯府未必敢拿他怎样,可一旦他脱离了六道司,只怕诚意伯府的杀机就会紧随而至。   “你刚才对芊芊说的那些话,我听到了。”   李轩神色淡淡说着:“我不管你是自己的脑袋进水,还是受了谁的指使。总之在六盘水,你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不去六盘水,不在六道司,那这位是一点活的可能都没有了,真当堂堂的诚意伯府是吃素的?   “在那边好好做事,我会看着你。以你的能耐,哪怕只能护持一乡一寨之安宁,也是很不错的。如果做的能让我满意,那么最多五年,我会将你调回朱雀堂。”   柏寒一口银牙都快磨碎了,他定定看着李轩的背影。良久之后才一声怒哼,再次转头走出了牢房。   乐芊芊终于放下心,她随后又扑在了李轩怀里抽泣,眼泪都快将李轩胸前的一片衣襟给打湿。   “你别哭啊,这不是已经脱罪了吗?与你关系不大。这次顶多就是个失察,我已经与总管说了,会将你贬职一级,调职到北京密云,还是当妖魔博士。”   李轩看乐芊芊似乎更伤心了,不禁微微一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完再哭啊。可能不久之后我也得去北京任职。想要我去京城查一桩案子。我刚才虽在总管面前坚拒了,不过看上面的意思,似乎不会就此罢休。芊芊你到那边,估计还得跟着我。”   “真的?”   乐芊芊这才直起了身,她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含着几分狐疑的看着李轩:“校尉大人要去北京?”   李轩神色凝然道:“看情况是不去不成了,上面开的条件是让我到北方后,有权利自己调配人手,新建一个都,以后直属总堂,不受青龙堂的管辖,并由朝廷出钱供养。据说有三百个名额,并且待遇从优。   可我寻思着,上面没人管虽然好,可这样一来,不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吗?都没有靠的。万一朝廷那边翻脸断供怎么办?我们具体该管什么事?办案经费多少?上面不能这么糊弄我,所以该要的东西还得要。”   他自己猜测,应该是六道司拿着他的名头,又从朝廷那边敲了一笔经费。   可这样的一个都,却没有任何的根基,李轩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虽然他有人事权,可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他把人调过去,只会害了别人。   乐芊芊这个时候,却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这些事?   她把李轩紧紧一抱,眼泪还是断线珍珠一样流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那种悲而复喜,失而复得,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变化,让她无法自控。   李轩也没再说话,他一边为胸前那膨胀温软的触感而心猿意马,一边用手轻拍着乐芊芊的背。   足足过了半盏茶,乐芊芊的心情才稳定了下来,然后她就脸色羞红的把李轩给推开了。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敬李轩而远之’的决意。可现在她才想着要矜持,是不是太晚了?   李轩则揉了揉乐芊芊的头:“我让罗烟给你带了身衣服过来,你去换上,再洗把脸吧。瞧你,才被关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像是小花猫似的。”   乐芊芊的脸于是更红了,她能想象的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应该很糟糕,多半是自己最丑的时候。   不过就在李轩站起的时候,乐芊芊还是拉住他的衣裳下摆,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呐呐道:“校尉大人援手之恩,芊芊无以为报。只要大人您还要我,芊芊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李轩则哑然失笑,心想乐芊芊这话可就差点让他给想歪,他于是捏了捏乐芊芊那娇嫩的脸蛋:“你是该好好报答我,要不是你出了事,我在龙虎山可快活着呢。结果为你的事,巴巴的赶回南京。”   乐芊芊不由‘啊’了一声,然后更加的愧疚起来。   她猜李轩说的应该是实话,那龙虎山对于李轩来说,可不就是一个温柔乡么?换成她是李轩,也会流连忘返。   可除此之外,她心里又莫名的心暖。   罗烟在旁看着,则不禁一阵牙酸的一声嗤笑。心想侦破城墙坍塌案的,明明是她夏南烟好不好?   可结果倒好,乐芊芊的眼里,就只有她的校尉大人。   对于李轩这‘挟恩图报’的言行举止,她就更看不上眼,鄙薄之至。   芊芊多好的一个女孩,被李轩这么软硬兼施,魂都快勾搭没了,简直渣得让人无法形容。   等到众人一起走出了六道司,罗烟就独自策马,准备赶往秦淮河方向。   如今整个明幽都的事务都压在她身上,所以挺忙碌的。   李轩看在眼中,感觉挺歉疚的:“烟儿,这段时间着实辛苦你了。”   罗烟则是一声嗤笑,回了李轩一个冷眼:“你在龙虎山倒是很快活的嘛。”   她‘啧啧’的说完这句,就独自策马离去了。   李轩则带着彭富来与张岳一起,将乐芊芊送回了家。然后他就令二人都换了一身簇新的衣物,又在街边的木器店子里面,买了一个大红色的抬箱。然后从小须弥戒里面取出各种玉器啊,绸缎啊什么的,还有两套头面,各种金银饰,都一一放入进去。   这都是前次册封靖安伯的时候,朝廷赐下的东西。李轩没让彭富来帮他卖,一直都存在自己的小须弥戒里面。   不过最贵重的礼物,还是那一百顷田与那些山林的地契,以及敕封靖安伯的丹书铁劵。   彭富来在旁边奇怪的看着:“这是做什么?塞这么多东西?即便是要给上面送礼,也不是这么送的。”   “这是去别人家提亲!”   李轩扫了他一眼:“把箱子抬起来跟我走。”   他原本是想要说服刘氏,请出面操办提亲事宜的,这样才显得郑重,可如今自己北调在即,江含韵狐化一事也迫在眉睫,他已经没时间磨蹭了。   反正他今天就是过去表个态,三书六礼什么的,还是一样不能缺。   “提亲?”   彭富来与张岳二人狐疑的把箱子扛了起来,可彭富来随后就很郁闷的现,由于他比张岳矮了两尺多,这箱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幸在他最近修行有成,这一个箱子的重量不算什么。   这个时候,反倒是李轩走的方向,更让彭富来惊悚。   “我艹,你这是要去江府?真打算把那母老虎,母修罗娶回家?”   “不然呢?”李轩心想那可不是母老虎,而是喜欢张牙舞爪的笨狐狸。   “可薛少天师她愿意?”彭富来倒不是想要劝阻,而是担心李轩翻船:“还有公主殿下,她可是与你同居了好几个月。要是这位知道了,怕是得把你的家给拆了。你可想好了,那可是铁血修罗”   可就在这个时候,彭富来的话全都噎在了嘴里。只因这个时候,他视角余光望见旁边立着一人。   那是一个身形窈窕,穿着六道伏魔甲的女子。她的双手带着手套。面上也罩着面纱,一点肌肤都没漏在外面。   可彭富来还是认了出来,那正是他口中的铁血修罗江含韵。   “彭富来你刚才在说什么?”江含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彭富来不由头冒冷汗,浑身颤。想起了当日在江府,被江云旗电的情景画面。心想自己咋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第三一三章 还是得双修   “含韵?”李轩转过头,诧异的回头看着江含韵:“你怎么会在这?”   “我刚才就在朱雀堂,跟着你过来的。”   江含韵看着彭富来与张泰山扛着的箱子,藏在黑纱里的眼神略有些复杂。   李轩只当是她不满意,忙解释道:“朝廷有意把我调到北京查案,说不定我今天晚上就得走。我是打算先找江伯母,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至于那三书六礼,一样都不会少的,我母亲”   “停!”   江含韵藏在面纱后的小脸,更显嫣红:“谁要跟你说什么三书六礼了?”   她看了看彭富来与张泰山,然后一个闪身,踏上了旁边的房屋:“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轩微觉疑惑,可还是跟了上去。   他修为低了江含韵几个境界,可最近一个多月来观想‘核聚变’,使得雷霆与大日真元暴涨。此时无论度,还是持续力,都不会逊色于现在的江含韵。   等到两人来到南面城墙,江含韵这才站定。李轩也跟了过去,含着几分忧心的问:“含韵,你可别跟我说,妖化已经没法阻止了?”   而此时墙头上,刚好有一位御营千总带着一队官兵巡视城墙。他远远望见了这两人,就眼睛一转,直接转身:“我们再回去看看。”   那位蒙着脸的女性校尉,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人。至于那个男的,靖安伯李轩赫赫声威,南京城里面谁不认得?   “没有,还早得很,你给我送来的那颗丹药很有用。”   江含韵摇着头,然后眼神森冷的看着李轩:“你之前是不是有打算,想要同时娶我与云柔?”   李轩想了想,然后就点头道:“我确实这么想的,之前就已经跟我爹商量过了,让我承一位远房堂叔之祧,含韵你别怪我贪心。”   所谓的三妻四妾,乃是春秋战国年间的故事。   自从儒家主宰天下,世间的男子们就只有一个合法的妻子。   而大晋朝受到理学的影响,这方面的规矩就更加严苛。在妻子之外娶的都是妾,不但打骂由心,生的孩子还没有继承权。那是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在正妻吃饭的时候,妾室还得站立在旁边侍候。   即便是民间流行的所谓‘平妻’,也不被官方承认。   不过有一种情况是例外,也是被官方认可的。   那就是兼祧,这是一子兼承同族兄弟两房宗祀的特殊继承方式,又称“一子两后”或“一子两祧”,也就是说两个嫡妻的孩子,分别继承两宗。   李轩恰好有个远方堂叔,至今无后。   “兼祧?”江含韵面色总算释然了几分,然后自哂道:“我怪你做什么?这个世间三妻四妾的男子多得是。”   可接下来她却语音一转:“云柔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她既然要继承天师府,那就没可能嫁给你,所以你现在,又不打算兼祧了是吗?”   “那是当然,兼祧本来就是权宜之策。”李轩说话的时候微一蹙眉,感觉江含韵的语气有些奇怪。   “可我不愿意!”江含韵捏起了拳头,定定的看着他:“你可别去我家提亲,否则我与你翻脸。”   江含韵心想她才不会答应呢!这份感情,这场婚事,就像是被别人施舍的一样,她怎么可能接受?   李轩闻言愣了愣,之后就一声苦笑,心想这还真像是江含韵。   他稍一沉吟,就肃容道:“校尉以为我是为了帮你阻止狐化,才想着要去提亲?那可就错了。我是真心喜欢校尉你的,我喜欢你的爽朗大气,喜欢你的飒爽独立,喜欢你的可爱纯情,也喜欢你的赤子之心,含韵你身上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江含韵原本是暗暗一声嗤笑,心想你喜欢的女人可多了去。可当听到李轩说到后一句,她心里就猛地一颤,然后又像是打鼓一样跳动起来。   “停!停!停!”江含韵感觉浑身燥热,她想如果再任由李轩说下去,她只怕就再提不起拒绝的念头了。   “反正我就是不答应!”   她见李轩皱起眉头还要说话,忙又举起了小手:“你先听我说完!你不就是心有愧疚,不想看到我变成半妖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与我一起修炼秘法就是,又不一定非得结婚不可。”   李轩微一凝噎,想起了他看过的那些阻止狐化的秘法:“可是”   江含韵红着脸道:“确实,无论哪种秘法,都需要我们两人交换神魄中的部分源质,还要灵魂交融,这是比夫妻还要紧密的关系。可我连狐化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乎名份?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嫁人的。”   说到这里,她又眼神迟疑的看着李轩,可最后还是咬着牙道:“我也不喜欢你,你别打我的主意。”   李轩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江含韵是在偷偷喜欢他的,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随后苦笑着挠头,心想这就没办法了。   “那么这门秘法,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   “越早越好,最好是今天就开始。”   江含韵拿出了铁血修罗的气概,既然做了决定,就一点都不忸怩拖延。她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本书册,托举到李轩的身前。   “这是我父亲搜罗二十余种秘法,推衍改良而成的《神天双元法》,你可以先看看。”   李轩立时接手,就着这本薄薄的书册翻看了起来。   他现这《神天双元法》共有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与其它的秘法差不多,两人各自交换神魄中的部分源质。   此法其实治标不治本,只是短暂阻止江含韵的狐化;一旦半年内双方没能进行神魄的交流,割给对方的部分神魄就会萎缩,对两人的影响极大。   此外还有个后患,一旦秘法终止修行,江含韵的狐化,就再不可逆。   第二部分,则是‘气脉交流’与‘换血’,则已近乎是双修,二人当毫无保留,让对方的真元法力在体内循环流转,也就是交换双方的根本**。   这除了可阻止妖化,还可从对方那里得到不小的好处。比如江含韵兼修的是力与雷,雷也就罢了,可江含韵在力量方面的修为,却是李轩很眼馋的。他可以借助‘气脉交流’,不劳而获。   此外江含韵每个月,还得从李轩那里获取精血。   这与其它阻止妖化的法门,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同在于江云旗,他并不打算让江含韵完全排除妖脉,而是打算将之蕴养固化。   这就需要从李轩这里获取精血,帮助江含韵进一步稳固她的人族血脉。   让人惊讶的是第三部分,必须两人真正的结合在一起,也就是‘啪啪啪啪’。   完成这一步,江含韵就可以获得真正的灵狐血脉,在人与妖之间转换。可修为大进,且兼得其利。   如果这第三步,能够卡在某个关键的时间点,这甚至可以成为江含韵踏入天位的钥匙。   李轩也能得到好处,他可以获得灵狐的一种神通异能。   李轩的眼里光,心想原来还是得靠‘啪啪啪’来解决问题啊。   他不由含着期待的看向江含韵:“不愧是江伯父,这《神天双元法》的前景可真馋人,我们什么时候修炼这第三部分?”   “滚!”江含韵的面上殷红似血:“我们只要完成第,第二部分就好。”   其实《神天双元法》的第一部分,就可帮助她拖延很长一段时间了。江含韵自信最多七八年内,自己就可以尝试冲击天位。   可她也很眼馋江云旗与李轩的‘冰雷交融’,‘导遁法’,想要借机从李轩身上获得他的寒法修为。   李轩却看着江含韵,似笑非笑。   他大概能猜到江含韵的想法,这妮子是眼馋他的寒元与九幽寒煞呢。可如此一来,江含韵体内的妖脉会进一步的壮大,总有一天会壮大到必须修行第三部分不可的境地。   她大概是想要利用踏入天位时的契机,借助天地元力重练肉身。可真有她想的这么容易?可别到最后给玩脱了。   “行吧!不过第一轮交换魂质的时间有点久,需得至少一天。可我今天晚上估计就得登船北上,这样,如果含韵你这几天有空,那就陪我走一趟,我们就在船上把这秘法的第一部分完成。”   李轩正说到这里,望见一枚金色的光影从远处飞来。   他只看一眼,就知是伏魔总管的信符。等到李轩将那符拿在手中,眼中就现出了一抹意外之色:“已经等不到晚上了,我可能稍后就得动身。”   他通过伏魔总管龙须虎向上面提出的那些条件,竟然全都答应了下来。   包括将罗烟,彭富来与张岳三人升职半级调入北京,包括给他二十位第二门术师的承诺,还有五十件中阶法器的调拨等等。   李轩不禁头疼,一方面在惋惜,自己提出的条件还是太低了;一方面则对于这桩涉及太子的案件心存顾虑,这会让他与诚意伯府进一步卷入景泰帝与正统帝之间的朝争。 第三一四章 江狐狸秀色可餐   李轩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登上了前往北京的船。   主要是在家里耽搁了,刘氏听说他去了龙虎山一个多月后,又要调到北京任职,自然是心塞得不行。她拉着李轩的手,一个劲的掉眼泪,李轩怎么哄都哄不住。   然后李轩又与赶回家的李承基密议了一阵,东宫之案事涉国本之争,父子二人不能不谨慎。   好不容易等父子俩商量妥当,仇千秋又上门拜访。   等到他在南京,把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就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   在船上李轩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了彭富来与张岳两人。   他们倒是挺讲义气的,李轩才刚开口,就毫不迟疑的答应同李轩一齐北上,去闯一闯北京城那个龙潭虎穴。   主要是秦淮河他们已经腻了,想要见识一下八大胡同。   不过在南京,两人也有众多的手尾需要处理,就比如他们的那些相好   罗烟则是与李轩差不多时间上船的,她在将明幽都事务交割之后就去了镇东侯府,然后神思不属的来到了码头。   乐芊芊反倒是最简单的,她的父母云游天下,姐姐则在外地任职,所以只需整备些行李就可。   不过在他们乘坐这艘快船即将出之际,却有一位身穿赤金色六道伏魔甲的貌美女子,风尘仆仆的策马疾奔而至,将乐芊芊喊到了岸上。   “那是乐芊芊的亲姐,伏魔校尉乐诗诗。”   彭富来站在船栏旁看着下面:“在武夷山的镇魔署任职,也是个牛掰得不行的女人。修为强横也就罢了,还有一身壕得不行的法器。你看她身上,包括那六道伏魔甲在内,全是乐氏夫妇给她打造的高阶法器,许多第四门都不是她对手。”   “不如猜猜她们在说什么?”   张岳双手抱胸:“我赌二十两纹银,一定是要芊芊她与谦之保持距离。”   李轩没敢押注,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过在码头上,乐芊芊却睁大了眼睛,很惊讶的看着乐诗诗,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   乐诗诗则愁眉苦脸的叹着气:“傻丫头,你一颗心都全在他身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不过我倒是挺欣慰的,至少那家伙是个能护得住你的男人。我之前在武夷山担心的不得了,赶回来后才知道你没事了。”   她拍着乐芊芊的肩膀道:“既然喜欢上了,那就别畏畏尾了,不妨离他更近一点。如果实在拿不出勇气,那就继续保持现在这模样,跟在他身边办案也可以。那个家伙,他对你垂涎万分,只要你还在他身边晃,他迟早会忍不住对你下手。   李轩那样的男人我知道,他自以为很有担当,所以你越是柔弱,越是楚楚可怜,他就越会紧着你,不会让你吃亏。”   乐芊芊的脸,不由烧红一片:“姐姐你在说些什么呢?”   “传授你秘诀!”乐诗诗嘿然一笑,然后又将一只小乾坤袋递到了乐芊芊手中:“拿着吧,上月爹娘从南洋返回,让我把这乾坤袋与里面的东西给你,你稍后就穿在身上。”   “这是?”乐芊芊捧着小乾坤袋,眼神惊奇不已。   “这是‘玄女征仙甲’,虽然只有内甲,肩甲,臂甲与裙甲四件,却都是极品法器,神威可以直追仙宝。它们不但可以极大的增强你的‘降神术’,且对于法力没有任何要求。   可还记得爹他每年从你身上抽的血?这就是用你的血来祭炼的。爹娘他们为这东西筹备了许久,也走了许多地方,直到上个月他们才将这套法器完成。”   乐诗诗叹了口气,然后用力捏了捏乐芊芊的脸蛋:“你呀,是不知道爹娘他们有多疼你。小时候他们将你我寄养在别人家,是真的迫不得已。自那之后,也一直都在补偿我们。你别再生他们的气了知道吗?”   乐芊芊则摇了摇头,她想自己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还会记恨父母?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乾坤袋,又望着船上等着的李轩,她对接下来去北京的生活,忽然充满了期待。   ※※※※   当天边最后一丝阳光落下的时候,李轩他们乘坐的快船已经驶入到扬州附近的江面。   李轩已将鄱阳湖的虺豚放了回去,又从扬州府龙君那里借调了一批虺豚,由这些生力军拉拽船只,风驰电掣一样驶入运河。   此时这运河还是拥挤堵塞着的,不过他们的快船较小,可以从靠岸的河面挤过去。度虽不及之前李轩在大江上顺水而下的时候,可一天也可疾驰数千里。   那些水关口的人员,也早就得到了朝廷飞符谕令,一路都在给于方便。   此时在这艘快船的船尾舱室内,李轩正袒裼裸裎的端坐于一侧,在他对面,则是江含韵。这位还是蒙着面纱,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一阵犹犹豫豫。   “你干嘛呢?”李轩不耐的催促道:“快点脱啊,以前你帮我雷法炼体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江含韵顿时一声怒哼,她想这家伙果然不老实,回头偷看过她的身子。   可李轩这么说来,她倒也放开了羞涩,将身上的衣物与面纱解了下来。   李轩初看一眼,就不禁错愕:“原来你没有狐化啊。”   他有种上当受骗了的感觉,原以为江含韵遮住脸与手,是身上开始长狐狸毛的缘故,可结果现不是。   可随后李轩就看着江含韵的脸,看着她的身子,一阵呆。   江含韵虽然没有狐化,可的确有很大的变化。此时她的肌肤不但每一寸变得无比的细腻雪滑,更似在着光。   什么‘肤如凝脂肌如雪’,‘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肌肤冰雪莹,衣服云霞鲜’,都不能形容江含韵美丽之万一。   那张小脸也生了些许变化,五官显得更加精致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反正比以前漂亮了至少一倍!让人完全挪不开眼睛,一双秋瞳般的眸子,则让人恨不得陷进去。   此外少女的周身,也散出一股幽香,只需闻一闻,就能让人心猿意马,色授魂与。   “在什么呆?”   江含韵的声音也是好听到了极点,她以前的声音就娇翠欲滴,似水如歌,如今就更是勾魂摄魄了。   不过这位的语中,却万分羞恼:“你再盯着看,我就不与你练了!”   李轩以极大的定力,让自己恢复了神智,他很认真的看着江含韵:“要不含韵你还是变成半妖得了。”   江含韵的唇角抽了抽,然后默默的从旁边拿出了腰刀。   “开玩笑!开玩笑!”   李轩感觉到江含韵的暴力欲望,忙讪讪一笑:“我们继续吧”   可接下来他却忍得很辛苦,可以想象一下面前有个没穿衣服,比后世那些大明星都美上好几倍的大美人,却什么都不敢做的痛苦。   李轩在心里念着道门《清心咒》‘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的口诀,可却现这根本没用。   没奈何,他只能运转寒息烈掌的一百四十七式,把自己给冻住了。   以前在南京地府,李轩就曾用这一招应对薛云柔。而如今,他一身寒元更加的强大,还修成了九幽寒煞,这镇压心魔之能更加的强大了。   江含韵则对他的冰棍熟视无睹,在自己的眉心处,割开了一道血口:“开始吧!”   李轩也在自己的眉心处割开了一道血痕,同时雷诀一引,使他们身前的一团朱砂全数化为汞液。然后在二人的眉心之间,形成了一条银白色的桥梁。   朱砂是至阳之物,可以斥退任何妖邪。天子的圣旨,往往都以朱砂写就,或者以朱砂盖墨。   而朱砂融化之后的汞液,则是至阴之物,可以导引阴神,使他们之间的神魄互通。   这个时候,朱砂中所含的硫磺,则弥漫于他们的周围。可以确保没有任何妖祟之物,能够干扰伤害到他们的阴神。   而之所以两人要脱光光,是表示两人身心都无间隔,算是一种仪式上的需要。   李轩很快就依照法诀,与江含韵交换着神魄源质。   可接下来的情况就更加不好了,两人都感觉自己的神念里面,进入了东西。二人都同时有了飘飘欲仙,仿佛快要升天的颤栗感。   江含韵更是面红似血,不能自禁的出了声音:“你慢一点,别进来了!别嗯哼~”   总算她还记得,这艘快船只有五个舱室,隔音效果不怎么样。而彭富来他们,就在上面的甲板上,所以勉力压制。   可那苦闷的声音,却更是搔到了人的骨髓深处。   李轩则想这与他跟薛云柔做那事的时候感觉差不多,而且是略过前奏,直接进入最后阶段的那种。   他想了想,就没听江含韵的,他猛力的,狠狠地将自己的灵魂源质灌入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正趴在甲板上倾听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满含异色的对视了一眼,猜测这两人究竟在做啥?   在船尾处状似不甚在意的罗烟,则面罩寒霜,‘咔嚓’的一声,捏碎了栏杆。 第三一五章 差点没了的翅膀   山东济宁,京杭大运河一侧的山丘顶部。此时正有两个男子,在俯视着下方拥堵不堪的运河。   其中之一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他一身素白长衫,气质俊逸出尘,面貌则冷峻清雅,脚下踏着飞剑,竟悬浮于一尺之上的空中。   另一人则是三十岁许的年纪,身材高大,仿佛铁塔,一张脸则仿佛是刀刻斧凿,饱经风霜。身后还背负着一把黑铁重剑,让他的气质沧桑冷肃。这位正面现不耐之色:“可以说了吧,究竟要我做什么?”   “杀一个人,”那位御剑而立的少年伸出手指往下面点了点:“靖安伯李轩,最多半天后,李轩他们的船就会经过此地,我要你配合下面的那些人杀了他!”   那负剑中年闻言,却是一阵愣神:“你确定?你们不是号称万世仲裁,天道执法吗?据我所知,这位靖安伯,可是当今之世的正道栋梁,似乎还是理学的护法,与你们应当是一路人。”   少年斜目看了他一眼:“是一路人,然则此人,他扰乱了天机,混淆了时序。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可有人告诉我,未来的时光长河,却将因他而失序。”   负剑中年蹙着眉头,然后一摇头:“不懂!可以你们的能耐,想要杀他还不简单?即便是你,一根手指头就可将他碾死,就非得我出手?”   “此人修为还未至天位,按照古老以前的天规,我等无法对凡世之人出手。”   少年说话的同时,将双手背负于身后:“夏侯婴,你可是怕了?如果心有顾虑,我可以换人。”   “我怕个鸟!”名叫夏侯婴的负剑中年眼中现出了一抹恚怒与无奈:“那家伙虽然背景深厚,可那天师府,江云旗,我却没放在眼里。唯独一人,大晋的于少保,他若要对我出手,这天上地下,我无处可逃。”   “于杰?”那少年唇角微挑,含着几分哂意:“于杰又如何?这位大晋少保,一样得由我们摆布。你不如想想李遮天,为何这么多年都能逍遥快活?”   夏侯婴的瞳孔顿时扩张,心脏则微微收紧。   修行界中其实早有传闻,李遮天之所以能在六道司黑榜第一位一呆就是二十余载,就是得了某个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力量庇护。   少年又转过了身,冷眼看着夏侯婴:“去杀了李轩,然后将他的文山印给我取来,我会给你想要的天位之钥。”   夏侯婴的目光,则是微微闪动:“我听说,当初虞子留下的文山印,乃是这世间唯一可能粉碎天道枷锁,唯一可能对抗你们”   嘤!   夏侯婴的语音戛然而止,这是因一道犀利无匹的剑气,蓦然从他的面颊掠过,在他的脸上割出了一条血痕。   “你越界了!”此时少年的气息冰冷,他黑色的瞳内杀机盈然:“你问得实在太多了,让我有点后悔选择了你。”   他见夏侯婴再无任何言辞,就直接飞空而起:“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夏侯婴!究竟作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当那白衫少年远去,夏侯婴的面庞顿时微微狰狞。可半晌之后,他却长吐了一口浊气,从背后拿下了他的重剑。   ※※※※   当李轩他们的快船到了台儿庄附近,李轩与江含韵之间的‘汞桥’就已经化作粉末散去。   由于李轩出力过猛,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完成了‘神天双元法’的第一步。   在这之后,江含韵第一时间就从小乾坤袋里面拿出了一块抹布,很仔细的将地面抹了抹,又用电流扫过一遍,蒸出了许多可疑的气雾。   “李轩辛苦你了。”   江含韵匆匆说完这句,就满脸羞涩,逃也似的离船而去她还得赶回金陵,明早得去朱雀堂应卯当班。   李轩则不甘的喊:“你先别走啊,我们聊一聊,喂喂!”   可惜那个窈窕的身影,已经越去越远。   李轩的气色不由一阵萎靡,显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态。   完成‘神天双元法’之后,他其实是神气完足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目前的状态,过于神气完足。   想想看十二个时辰都处于人伦之事的最后阶段,却始终无法达到终点换成别人,估计得逼疯。   等到李轩面色颓废的来到船上,就见甲板上只有罗烟还在。   她就站在船头,然后有些意外的斜眼看过来:“你不该春风得意,快活似仙吗?怎么这副样子?别跟我装!”   “快活个卵蛋。”李轩想了想,然后就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烟儿你可以想想看,你已经呆在六道司的宝库里面了,却连续十二个时辰,始终碰不到宝库里那些财物的心情。”   罗烟想了想,就噗嗤一笑,幸灾乐祸道:“你这是活该!”   罗烟的心情,居然稍微好了点。   她道武双修,稍稍推想,就知李轩说的是实话。   “你不知道这有多折磨,可除了这方法,没法阻止含韵她的狐化。”   李轩叹了一声,然后就神色微肃:“烟儿,我之前看你上船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罗烟则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然后语声幽然道:“我其实不太想去北京,想着在那边再帮你两三个月就离开的。”   李轩心里不由汗了一把,却无言以对。   这一个多月他都陷在龙虎山的温柔乡里面,却把罗烟丢在金陵,确实有点对不住人。   这让他之前对罗烟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笑话一般。   罗烟如果要在这时候离开,他是一点挽留的理由都没有。   “不过我昨天去见了我的养父。”罗烟的眸光闪烁,有些晦涩:“父亲他对我说,他已经知道我跟着你的事情,他说他很欣慰。在九泉之下的奶奶,想必也会很高兴。”   李轩顿时心神一振,暗暗给镇东侯段东点了一个赞,心想这位侯爷真是深明大义。   不过他脸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漏,反倒出言劝道:“其实烟儿你没必要太在意镇东侯的想法,关键还是你自己是否开心。如果实在感觉没法适应,厌倦这种生活,勉强过下去会很辛苦。”   “我自己是否开心?”   罗烟回神想了想,感觉在六道司的这两个月,倒也还算不错。日子过得挺充实的,可以帮助许多人。   如果没法继续她的大盗生涯,在六道司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其实真舍不得烟儿你离开我身边。”李轩一声轻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舍不得,一想到你离开就难受。可我也不愿意勉强你,这太自私了,烟儿你本该是天上翱翔的鹰。”   罗烟冷眼看着他,然后一声轻哼。   她明知道李轩心里不舍的女孩多了去,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暖洋洋,甜丝丝的情绪。   那种被人需要,被人喜欢着的感觉,让她无力割舍。哪怕明知道眼前这家伙的心已经分割成了好几份,变成花朵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罗烟的神色微动,起身看向了前方,她的眸光冷凝如冰:“不太对劲!”   李轩心神一紧,手按住了‘碧血雷雀刀’,也往前方看过去:“怎么了?”   他同时脚下一跺,震荡船身,以这种方法通知下面船舱内的乐芊芊与彭富来,张岳三人。   这不单是因他对罗烟的信任,也是因他自己的神魄,感觉到了些许的危机。   罗烟的袖中,则滑出了一对短刀:“准备战斗吧,有人在前面埋伏,我们后面也被人堵住了。”   这个时候,他们后方有一艘八千料的大型漕船,忽然在河面上一横,阻拦住了快船的退路。于此同时,前面也有一艘同样大小的船只正在转向。那些舷窗一一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杆杆火枪,一把把连环劲弩。   “上岸!”   李轩脚下一踏,喝了声‘龙君借法’。当即就有一股外来法力自他体内滋生,同时他的周身,也被一股水系灵力包裹。   这让他跃下快船之后,在江面如履平地。   体重巨大的伏魔金刚也是一样,它把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扛在肩上,竟是踏波无痕的在江面上疾走。   其实这个时候,水下的环境对李轩更有利。水的阻力,足以阻挡枪弹与弩箭。   可李轩却自水面之下,感觉到了几股森冷的杀机。他不知道敌人在水下给他安排了什么,所以干脆上岸。   有些出乎李轩意料的是,乐芊芊竟挣开了伏魔金刚抓过去的手。她手结灵诀,一头长无风自舞,然后就已不逊色于李轩与罗烟的度,往岸边飞去。   于此同时,两只体型巨大的冰巨人,从水面上拔地而出。   他们乘坐的那艘快船,在一瞬间就被漫天弹雨轰成粉碎。可这两尊躯体足有十丈高的冰巨人,却牢牢阻挡着那些弩箭与铅弹,守护着李轩他们的后方。   “九天玄女?”   罗烟吃惊的看着乐芊芊,她知道这少女正在用‘降神术’。可这位三重楼术修的‘降神’,威力实在过于夸张。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轰!   这是他们后方的一艘漕船,被水中突然拔起的一只小山般高大的‘玄武’巨兽,撞碎了半边船体。   而这只全由寒冰构成,仿佛乌龟形状的巨兽,光是高就有五十丈,它的身体则阻塞着大半个河道。   那赫然也是由乐芊芊的法力招出。   :。: 第三一六章 我已经很厉害了   “我艹!”   李轩万分震惊地回过头,看着那阻塞了半条河道的玄武巨兽,又望向了气质仿佛仙女临凡一般的乐芊芊。   心想他的人形百度,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乐芊芊面对他满含惊讶的目光,心里面也滋生出了一点得意与愉悦。   以为我是累赘是吗?才不是的,别以为我比你的其她女人弱——   李轩很快就收回视线:“张岳!护着她。”   此时几人已经到了岸旁,张岳当即一跃而下,手持巨盾护卫在乐芊芊的身侧。他的躯体顷刻间就膨胀到一丈五,手中门板大的巨盾与战斧,也变得合适起来,与张岳的身影刚好匹配。   他与伏魔金刚一前一后,正好将乐芊芊遮蔽。   在他们的周围,有着十数道黑色的烟气陡然出现,里面刀光闪耀,都不约而同的往乐芊芊劈斩。其中一大半都被伏魔金刚与张岳拦下,剩余的部分,则是连同刀光之后的手臂一并断落开来。   罗烟的身影,正于附近穿梭闪现。在她所经之处,黑烟当中无不是鲜血溅射,然后轰散碎散。   那一双红袖刀看似一直都悬停在她垂落下来的秀手中,实质却在周围五十丈内,持续的制造着杀戮。   只因罗烟的动作,已经快到了所有人都无法捕捉。   李轩则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只因那岸旁的两个土丘之上,各自出现了六十多名披着斗篷,穿着黑甲的身影。他们或是手持火枪,或是手持劲弩,其中还有两架四臂弩车。   这个时候,神血青鸾牛郎已经升空到了一百丈高空。它的身上,则缠着李轩由‘神翼’延伸出的一条银丝。   滋!   一瞬间十条庞大的雷柱,从神血青鸾牛郎身上轰击而下,并在地面衍生出一片庞大的雷霆电网。这使得那些土球上的众多黑甲人,在一瞬之间就被电为焦炭。   神禽的血脉,此刻在牛郎身上被挥得淋漓尽致。它轰出的雷电,杀伤力本就直追第三门,又有李轩这个后盾提供支持,更加的沛不可挡。   它用比鹰还要锐利的眸子看着地面,警惕着每一个可能成为威胁的目标。   此时他们下方的地面翻卷,一只只巨大的石手从地面拔地而出。不过它们还没来得及朝乐芊芊他们的方向伸抓过去,那两尊上岸的寒冰巨人,就以无俦巨力将之一一轰成了粉碎。   在伏魔金刚与张岳遮护下的乐芊芊又探手一招,就使天空中,现出了无数的庚金剑气,当中混杂着成千上万的冰刀冰矛,如瀑布一样往远处另一座山丘上坠落。   那边的丘顶,是两位法力强大的术师,都据立于法坛之上,遥空施法。   当那庚金剑气坠落,这两人脚下一踏,就使得地面撑起了一只只擎天巨手,它们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撑起了一面面无比坚固的巨大石盾。   只是这些庚金剑气,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它们以犀利绝伦的气势,穿透了一重重的石手石盾,落在了法坛上,并随后爆炸开来,在这个山丘顶部掀起了漫天烟尘。   与此同时,那玄武巨兽也再一次扑击,将那艘藏有百余名枪手,百余名箭手的巨大漕船,轰成了粉碎。   还有那两尊体型十丈的冰巨人,则与空中坠落的大量火雨对抗。它们的手臂生成了巨大的盾牌,对抗着远处飞洒过来的黑色火点。   ——那都是只有不到手指甲大小的火星,可只要与实物接触,就会疯狂燃烧。很快两尊十丈高的冰巨人,都已化身为火人,浑身火焰狂燃。还有无数的锐利风刀,斩击在它们的身体上。   可这并没能动摇那巨人的躯体,它们一直都在持续的再生。融化多少,碎裂多少,就能再生多少。始终遮蔽着乐芊芊等人的上空。   而在地面,则是一层层寒冰凝结,固化住了地面,强行封锁着从地下冲出的石枪石刺。   彭富来往周围望着,嘴巴张得老大,完全无法合拢。   他身边的这个乐芊芊,竟是以一人之力,压制整片战场为数众多的术师。   这令他万分沮丧,在场的五人当中,他彭富来居然是最废的。   他震撼失神,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过来,然后就从袖中取出了两个足有大腿粗细的黑色圆筒。   外面的罗烟看了一眼,就唇角微抽,她认出那是‘暴雨梨花针’的针筒。看那大小,竟是一千五百枚装的规格,可以在须臾之间,出一千五百枚‘暴雨梨花针’,射程五里内人畜灭绝。   不过这种价格昂贵的杀器,彭富来也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用,他只是向外面观瞄着,做好随时射的准备,以备万一。   到了此时,罗烟也已无暇关注彭富来与张岳两人的情况。   在周围弥漫的黑雾当中,罗烟感觉到三股让她背脊生寒的杀机。   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就用上了自己最强的武诀,最强的刀意。   ——光影如轮,岁月如梭!   黑雾之中,传出了持续十个呼吸的‘叮叮’的声响。   这听起来只是十几声清脆的兵器交鸣,可罗烟的‘浮光掠影红袖刀’,却已在黑烟当中与三个对手交手不下一千二百击。   只因双方的度太快,都已突破了音,以至于那一千多次兵器交撞后产生的音纹汇合在了一起,听在人耳中不过十几声。   而就在这十个呼吸之后,黑烟之中传出了两声闷哼,也同时有两道血泉飙洒。   这两个声音的主人,都各自退开了足有十丈之距。另一人也同时后退,急掠出八丈之外,从罗烟的刀锋所指下远远退离。   罗烟没有追击,持续的快斩,让她的身体与真元都有些吃不消。她轻喘着气,眼神森冷的看着烟雾的深处。   “有意思,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关西刀客的刀法,奇门遁甲中的烟遁术,我大概能猜到二位是什么人——”   这雾中的三个对手,绝对都是进入了十重楼境界的存在。哪怕在关西那个民风彪悍,刀客横行之地,也必是声名赫赫的。   那黑雾当中的三个身影却都一言不,他们仅仅只稍稍整顿旗鼓,就又裹挟着浩烈罡劲扑击而至。   罗烟蹙了蹙眉,手中的红袖刀就再次释放出如瀑刀光,那情景就像是一只蝴蝶张开双臂,又像是千手观音,张开她的千只玉臂。   而就在激战的同时,罗烟也抽出了些许的心神,往李轩方向看了过去。   她有点担心了,对方这般的兴师动众,只可能是为李轩而来。   这从光是用来牵制她的,就有三位第四门。可想而知他们为李轩准备的手段,是何等的可怕。   极致的担忧,让罗烟有了动用‘大慈大悲三千手,观音三十三法身’的冲动。   这个时候的李轩,已经冲上了一侧山丘。他的刀意,则是遥锁着一百二十丈外的一座山丘。   那边也有着一座巨大的法坛,共有五位术师站立其上。他们不但施法招出了无数火雨与风刀,更使得法坛前方一只足有四十丈高,浑身都布满尖刺的黄巾力士,从地面拔空而出。   法坛的周围,则有八架射程至少八百丈的四臂巨弩被从山后推了出来。   李轩的身影如电,往山顶疾掠而去。   不过在他的前方,已经生成了大量的黑烟。无数的黑影,从土层之下破土而出。在黑雾内影影绰绰的闪现。一条条的锁链钩爪从黑雾中飞射过来,往他的身影抓摄而至。   李轩毫不在意,直接使用出导遁法,化成雷光从那众多身影中穿梭而过。瞬息间一个个人头落地,一个个身影被腰斩。   而这些黑甲武士当中,哪怕是几个修为达到第三门的存在,都无法捕捉他的所在。甚至只要是他化身的雷电掠过之处,就无人能够存活。   仅仅须臾,一个个饱含着惊慌的声音,就在人群中响起。   “他在哪里?”   “怎么可能?这个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遁法?”   “封锁山腰,别让他靠近法坛!”   “被突破了,这究竟是什么遁法?”   此时的李轩,已经接近到了法坛的顶部。此时一个沉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雷霆般的刀光响起。   “给我滚回去!”   那刀光斩断了李轩探向山顶的银丝,也阻断了李轩的去路。   那是一个同样头罩着斗篷的黑甲人,装饰打扮都与其他黑甲人一模一样。可他一身磅礴的元力,酷烈的刀意,都与其他人迥然不同。一双三尺长的唐刀之上,则是紫霆闪现。   李轩的身影现出,然后气沉于胸,蓦地出了一声‘呔’字。那浩气雷音,瞬间覆盖着整个战场。   借助身上特殊的‘六道伏魔甲’,李轩将经匣中的《正气歌》与《石灰吟》卷轴也一起调动,浑身浩气勃。不但令所有修为达到六重楼境的武士直接晕迷,那些六重楼境界之上的武士,也都一阵失神。   那手持双刀的黑甲人当其冲,可他却是微微冷笑,眼现哂意。   对于李轩的‘浩气雷音’,他们事前就打探得清清楚楚,也做了充足的防备。   可下一瞬,他的面色却为之一僵。只因这位堵塞在耳洞里面的两张符箓,竟都被炸碎,那与浩气结合的雷音,震得他耳膜碎裂,整个人一阵恍惚。   他本能的就知不妙,可就在他做出闪避的动作之前,一道黑白二色的刀影,就已经挥斩而至。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当刀光挥落,此人的身影就被直接斩成了两段! 第三一七章 我不是软饭男   斩杀了这位十重楼境武修,李轩积蓄的刀势愈的强横浩大,威慑人心。   他修的是‘浩然正气’,与李遮天的功法有些相似,讲究的是蓄势伤敌。先心里面有牢不可破的意念。再以这意念威慑,压制,甚至是杀死对手。   当李轩建立起不可战胜的神话,不但能够让李轩本身的自信心增长,进一步强化自身的信念,也能够使敌人胆寒畏惧,从而被他的刀势影响,压迫。   而此时在一瞬间斩杀双刀武士的李轩,就使周围所有黑甲人都为之胆寒。他勃于体外的浩气,甚至能令许多人在面对他的时候,连自身的念头都无法转动。   这使得李轩在接下来的二十丈距离内势如破竹,刀光所指,就如入朽木腐竹一般,轻而易举。   “吼!”   此时那法坛上的五位法师都骇然失色,指挥着那四十丈高的黄巾力士出震天巨吼。挥动着它那巨掌,朝着李轩一掌拍下。   这是惊慌失措,急不择途之举。躯体庞大的黄巾力士,相较于身如雷光电闪,天位之下遁法无双的李轩,显得无比的笨拙。   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想不到其它办法,能够阻止李轩上山。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李轩以诗意运刀,宛如一只精卫鸟般穿飞数十丈,并裹挟着浩意雷霆,穿至法坛之上。   随着‘轰’的一声震响,那法坛周围的无形灵障,被他一刀斩碎。紧随其后的,则是神血青鸾牛郎的磅礴紫雷。五条手臂粗细的紫色雷电,仿佛电浆般的轰击在五位术师身上。   “休想!”   其中一人一声厉喝,抬手就是一口飞剑往李轩斩击过来,那剑光吞吐,化作了三丈剑芒。不但抗击了神血青鸾的紫色雷霆,更是刃光席卷,往李轩的头顶斩去。   然而这剑斩中的却只是李轩的幻影,李轩御刀而行,与‘碧血雷雀刀’近乎于人刀合一,顷刻间就是五颗硕大的人头断落抛飞。   在解决了这五位术师与法坛之后,岸旁的张岳与乐芊芊等人就已转危为安。余下的那些术师,已不足为患。   而就在李轩挥洒长刀,一边将刀上沾染的血液洒落,一边得意的想什么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咱现在就是的时候,他的心念间接到了神血青鸾的神意示警。   李轩心头微凛,身影瞬间往后飘飞了十几步。然后下一瞬,李轩就见一把巨大的黑剑凌空坠落,插在了他的前方那正是李轩之前立足之处。   此时又有一位一身黑色袍服的中年人,飘落在巨剑顶端。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轩,眼里则含着些许的讶异之情。   “没想到,连许山重都死在你的手中。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传言夸大失实,如今却知阁下名不虚传。”   李轩看了此人一眼,然后他的瞳孔就微微一凝:“你是‘千剑万化’夏侯婴?”   他知道这个人,一位活跃于山东一带的第四门高手。其声望声威,都足以与死于仇千秋之手的镇江总兵‘风君’林紫阳并驾齐驱,甚至是凌驾其上!   ※※※※   于此同时,在战起之地的万丈高空之上,那位素白衣裳的少年正御剑凌空而立,俯视着下方的战场。   他的目光,紧随着下方陷入了重围内的五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剑眉却微微蹙起。   而在他的身侧,有一位同样御剑凌空,穿着一身金色战甲的女子,同样在俯视着下方。   她的一身上下都被战甲包裹,就连脸上也被面甲覆盖,声音则似如金玉敲击,清脆无比:“九天玄女临凡?那个少女是谁?这种等级的降神术都能施展出来。”   “此女名叫乐芊芊,乐怀远的女儿!”   负剑少年背负着手,用凝冷的声音解答着:“此女应该是身具一种特殊的灵体,修行很慢,却特别适合降神术。   除此之外,她身上应该还有一套非常强大的法器,接近于仙宝层次,可以为她提供无限的法力,排除掉降神术对她心志的影响。预计此器的防御能力,也不会逊色于师妹你身上的这套。”   今日事前,他的功课还是做得很足的,李轩随行的四人,全都做过详细的调查。   可这件器物,并不在他的料度当中。   那战甲女子随后又看向了罗烟:“那么那个伏魔都尉呢?他使用的刀法,应该是‘浮光掠影红袖刀’?这都已经接近一瞬千斩了。如果不是他的修为还只有九重楼,那三人在他面前活不了三个呼吸。这样的人物,从哪冒出来的?”   “我不清楚。”负剑少年微微摇头:“根据我探查到的情报,此人名叫罗烟,与仇千秋有着很深的联系,六道司对外的宣称是仇千秋的养子。可他在六道司所有的履历资料,都被抹去了。   此人的实力很强,之前一个月,在金陵城的郊区,独力镇压了一头七重楼境的妖魔。不过”   可他没想到罗烟的双刀,能接近一瞬千斩的境地;也没想到此人的身法,也能这般的迅捷。   关键是此人的刀道,赫然已达到了‘魄境’巅峰,凌驾于那三位第四门之上。   “这两位,确实都不是凡人。”战甲女子想了想,也不好说什么。   布局伏杀李轩的那人,已经对这位靖安伯非常重视了。总数四百人,其中四位十重楼境,还携带着大量的火枪与弩箭;预先设立好法坛的十二位术师,也都无一弱者。   这种阵仗,足以干脆利落的将六道司一整个‘都’屠杀殆尽。   她只能摇了摇头:“那么下面那家伙是谁?师兄你有把握没有?这人倒是挺骄傲的,不屑于与其他人联手。   可这个李轩不但遁法诡异,浩气也精纯无比。普通的第四门,可是连伤他的资格都没有。”   到此时她也只能指望师兄安排的人物,能够顺利的将李轩杀死。   “他叫‘千剑万化’夏侯婴,一位十重楼境界的大高手。”负剑少年用手指点了点:“虽然其声名未能入师妹之耳,可三年前他曾在边疆与林紫阳一战,双方平分秋色。   如今此人的修为更胜当年,三十三岁,剑道已至‘魄’境。只要我们给予天位之钥,未来的他,不会逊色于李遮天。”   “林紫阳?之前造反被杀的那个?”金甲女子一阵沉吟道:“那确实很不错了。”   林紫阳修为只有十重楼的境界,武意也只到韵,势,意,魄,魂,神六境中的‘意’境。可此人乃是朝廷总兵,手中掌握大军,又善于用势,战力不可用本身的修为境界来估量。   “而且,此人的剑道正好克制李轩的遁法。”   负剑少年的声音冰冷而又自负:“这个李轩,他在夏侯婴面前,连逃都逃不掉。”   ※※※※   “靖安伯居然听说过我的名字?在下真是深感荣幸。”   在那座碎裂的法坛之上,夏侯婴也同样神情冷漠的看着李轩:“你的武道很有趣,换一个场合,我一定会向靖安伯讨教一番。可遗憾的是,今日夏侯婴身负使命,必须取你李轩的性命。”   李轩懒得与他废话,直接就一刀劈斩了过去,‘碧血雷雀刀’裹带的雷光,赫然横绝十丈。   夏侯婴却轻而易举的避让开来,他的身影飘舞,与擦身而过的雷霆竟然只差毫厘。   于此同时,他的黑色重剑忽然碎散开来,化作数千枚手掌长短,薄如树叶的剑只飘散于空。   李轩初时没有在意,他毫不气馁的追袭,将‘碧血雷雀刀’运用的如幻似电,一整片密集刀影,将眼前的二十丈之地覆盖。   可渐渐的,他却现自己的刀,竟然追及不到夏侯婴的一片衣角。   后者的身法,竟仿佛有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意境,又如狂涛大浪中沉浮自若的一片孤舟,始终是游刃有余。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剑道,取自于‘竹’!”   此时夏侯婴的剑指一引,就使得那众多竹叶般悬浮于空的黑剑,自李轩的周身‘飘’过。   那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力量,却几乎在一瞬间突破了李轩‘夔牛夜光甲’与‘六道伏魔甲’的防御。   如果不是‘饕餮’自启动,吸收了那些竹叶剑的力量,这一瞬就可使李轩重伤。   可那些竹叶剑,却是越来越密集,四面八方的飘荡过来。   李轩无奈,只能使用‘导’遁法,可下一刻,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就在他念起的这刻,李轩‘神翼’散出的千万银丝,竟然都被全数割断!   “你的遁法很奇特,可在我面前没用。”   此时夏侯婴又探手一抓,一把由众多竹叶剑汇聚而成的纤细长剑在他手中生成:“这便是我潜修十年炼成的一式剑法,万叶寂杀!”   在说话的同时,夏侯婴用无比惋惜的目光,看着李轩:“放弃吧,你在我面前,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可惜他眼前这个武道天才,才刚刚绽放光华,就得死于他的剑下。   此时李轩化雷而遁,虽然没法使用神翼导,可他的遁法依旧强大。   “不畏浮云遮望眼!”   借助刀意,李轩的身影从千万竹叶剑的围攻中暂时脱出,闪身到了二十丈外。   此处依旧在竹叶剑的覆盖范围,可李轩却毫不在意,他左手握住了自己小须弥戒中拿出的‘蔽日虚无刀’,右手则依旧是‘碧血雷雀刀’。   与此同时,李轩心念之内也开始观想着‘核聚变’。并以自身的杀意,尝试调度那件残破仙器‘武曲破军’,使得自己的双刀之上,蒙上了一层猩红血意。   眼前的对手,不愧是与林紫阳齐名的存在,已经强到了他全力出手,都要饮恨的地步。   此人虽然也是十重楼境,可与刚才他斩的那位双刀武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甚至是判若云泥。   那双刀武士的武道,仅是初入‘意’境,而这位的剑道,却也得了‘竹’之神魄,到了‘魄’境的中段。   如今李轩唯一扭转局面的方法,就是自身的仙宝,仇千秋给予的‘铁布衫道果’,还有那还未成熟的一招核聚变驱动的‘幻电三千斩’!   尤其此刻,他的神念已从高空之上感应到了两道刺骨寒意,这让他明白自己没有保留的余地。   “是很厉害的,不过”   李轩的瞳孔中闪动精芒:“不知夏侯婴你可体会过一瞬千斩的滋味?你的竹,又能否在我的烈日之下存活?”   “什么意思?”夏侯婴茫然不解,却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机,这刻李轩的刀势让他的心脏都为之冻结。 第三一八章 饕餮的真正功用(六千字求推荐求月票) 夏侯婴不明白自己的危机感,究竟从何而来。 李轩的一瞬千斩吗?简直可笑。远处那个修为九重楼境界,兼修光火二系法门的伏魔都尉都办不到,何况是李轩? 那么是因对方的刀道吗?这也不太现实。 李轩的冰雷刀道,都只到‘意’境的中段,那浩然武意强一点,却也只是‘意’境的后期。可这在他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杀伤力方面倒是稍微有点看头,此人身上有两件增强力量的法器,还有《正气歌》正本卷轴的增幅,使得李轩的浩气辉煌浩大,磅礴无量。 即便他夏侯婴,也不敢以自身的肉体来正撄李轩的刀锋。 只凭这些,可没法让他感受到这种近乎心脏麻痹般的危险感。 “死!” 夏侯婴来不及细想,他本能的就以自身最强的杀招回应。 一瞬间无数的黑色竹叶剑,在他的身周汇卷如龙,仿佛滔滔大河般的往李轩冲刷过去。 他想无论李轩是什么样的手段都好,自己只需将之灭于萌芽之前,那么这危险也就不能称之为危险。 然而这一刻,夏侯婴就见前方闪现出一片强光。 此时恰逢日出,天边照射下来的阳光映耀在李轩斩出的滔天刀幕上,在夏侯婴的眼前,那就仿佛是一团太阳般,光辉夺目。 好快! 这是夏侯婴的第一个观感,此时李轩的刀,竟已开始过夏侯婴的视觉极限,在他的视界中挥斩出大量的刀光残影。 好强! 这是夏侯婴的第二个观感,这个时候,在他操控下仿佛黑色巨龙一样冲卷过的竹叶剑潮,已经开始与李轩的刀幕交锋。 然而他的竹叶剑,却都是一触即溃。 “叮叮叮叮叮——” 在清脆刺耳,持续不绝的声响中,那些竹叶剑被持续的扫开,崩飞,甚至是碎散,李轩两口长刀不但锋锐绝伦,更是力沉如山。 刀芒指处,概莫能当! 那原本黑云一样的剑潮,很快就变得稀薄了起来,被李轩的刀幕扫荡一空。 瞬字原本‘瞚’,意思是人一眨眼的时间,可就二人再次交手的这一个眨眼又四分之一瞬的时间内,李轩就斩出一千三百二十刀,将夏侯婴的‘万叶寂杀’粉碎殆尽,并将那凌厉无匹的锋芒斩至到了夏侯婴眼前。 “这种刀,这不可能!” 夏侯婴的瞳孔怒张,他的双手各自凝聚出两把黑色长剑,开始运用‘竹’之剑意,抵御李轩的刀势。 他将自己化身为‘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竹,意图以自身的韧劲与柔力,来应对眼前的无尽刀潮,可却被李轩的双刀压迫到应接不暇,左支右绌,不断的后退,却始终维持着。 后者的斩击度,已经达到了他的三倍,甚至三倍以上,且在无止境的往上攀升。 对方没有太多的章法,只有一刀复一刀的连环重斩。 可在这极端的刀下,什么样的剑意剑韵似乎都不太管用。 问题是这等样的刀法,怎么可能会出自于一位修为只有五重楼境的武修之手? 而此刻在万丈高空,那穿着一身金色战甲的少女,也瞳孔收缩。 “这是幻电天刀中的‘幻电三千斩’,招之后,持续三千次斩击。” 她传递给御剑少年的神念内,饱含着震惊与难以置信:“可哪怕将‘幻电三千斩’练到极致,也没可能达到真正的一瞬千斩。” 这个时候,李轩已经在一又二分之一个眨眼内,轰出了一千五百三十二刀! 御剑少年则无言以对,只能握紧了拳头:“应该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法催动,理论来说,他应该撑不了多久——” 下方李轩的刀潮,还在持续着,正往一千六百刀迈进。 竹子确实很坚韧不错,可只要他的刀够快,他斩出的刀足够犀利,那这个世间就没有他砍不断的竹! 如果还砍不断,可就继续砍,第二刀,第三刀,源源不绝,无穷无尽!直到将之砍断为止。 而此时夏侯婴的周身,已现出了十数条血痕伤口——那都是李轩斩击出来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里面却都充满着一时难以融化的血色冰晶。 李轩的冰雷交融,使得他刀锋刀意中都寒力充沛。他的寒法真元与‘九幽绝寒’,即便是夏侯婴这种十重楼修为的第四门强者也不能无视。 尤其在身临李轩‘一瞬千斩’之刻,夏侯婴更无余力去抵抗。 此时李轩那耀目的刀潮,已经快将他吞没。 “两瞬一千九百刀——”夏侯婴的瞳孔里面,已经现出了血丝。“你究竟用的是什么秘法?” 这个家伙,他是怎么斩出这么快的刀,又能在每一刀当中,灌注不逊色于九重楼武修的力量? 轰! 那是夏侯婴手中的两把剑被轰碎开来的声音,他的剑是由竹叶剑汇聚而成,随散随聚。在刚才那不到两个眨眼的时间内,他手中的剑就崩溃了六次,都是在刹那当中恢复。 不过当夏侯婴想要再‘聚’的时候,才现自己居然没法召来足够的‘竹叶’,这让他的瞳孔收缩成了针状。 这把剑是高阶法器,没有那么容易损毁。可他留存在竹叶剑内的神念印记,却大多都被李轩的刀力毁灭,让它们无法再听从夏侯婴的使唤。 “欺人太甚!” 夏侯婴的口中蓦地一口鲜血吐出,精血激之下,使得那残余的竹叶剑都再次汇拢而来,总数二百口,形成了一片凌厉却稀薄的剑潮。 他的这些剑,状似以决死的意志,朝着李轩斩来的刀幕逆冲而去。 可夏侯婴的人,却随后蓦地化为一道青光,往东面方向闪逝而去。 ——那是一件‘竹梭’形状的法器,拖着夏侯婴的身影往远处飞遁。度如流光瞬影,初之竟然不下于薛云柔的‘玄冥至阳梭’。 可李轩的身影,却紧随而至。他的神翼早已恢复,密布周围二百丈空间。 夏侯婴的竹梭之外竟不断的爆出火花,并持续的震动着。那是李轩的刀连续不断的斩于其上,依旧疯狂的刀,将这‘竹梭’法器的防护灵障轰到摇摇欲坠。 可即便如此,夏侯婴还是相信自己能够逃得掉的。 然而夏侯婴的心绪,却在下一瞬掉入了冰窟,他看到了前方山丘顶部,一位二旬年纪,穿着六道司都尉战甲的那个身影。 这位手持着一双红袖短刀,正以冰冷的眸光睨着他。 ——是那个独立对抗三位十重楼境的罗烟,可这个人,他怎会在这? 夏侯婴没来得及细想,在罗烟的刀意逼迫下,他的‘竹梭’法器只能选择转向。 可这片刻的耽搁,却已让夏侯婴陷入了绝境。那‘竹梭’法器轰然碎散,他的身影,也随后被无穷无尽的刀光吞没,然后被一刀刀的斩为肉泥血浆! 直到夏侯婴的整个躯体,都被剁成了碎片,李轩才收住了刀势。他随后就不能自禁的,开始重重的喘息,斗大的汗水从额前滴落。 “这就是幻电三千斩!让你在我金陵之虎面前装逼!” 罗烟眼含着惊讶与欣赏的看了一眼李轩,随后又抬起了头看向云空。 她已经准备好了动用‘大慈大悲三千手,观音三十三法身’的准备,如果上面的那两位也是敌人。那么除了这件佛门圣器,她没有其它办法,让他们几人脱身。 “我们走吧!”这个时候,云空中的战甲女子已经起了离意:“这个夏侯婴,比李遮天可要差得远了,至少李遮天比他放得下身段。” 她随后就注意到御剑少年的冲动,当即开口:“师兄别冲动!此子确是个威胁,可不值得你付诸性命,你也杀不死他。‘金阙天书’给予了我们力量与长生,可也是对我们的监督与枷锁。而不得对凡人出手,是‘金阙天书’中律定的天规,只需我们这些人有出手的念头,就会被‘金阙天书’杀死。” 御剑少年却蹙起了眉头:“一旦此子入京,天机会被进一步的扰乱。” “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战甲女子见对方收敛起了杀机,也就化作一道金光离去:“要稳固天机不一定非得杀人,我们不是还准备了后手?” 在地面,当李轩感应到空中两道危险的气机离去,整个人就瘫坐了下来。 罗烟也放松了下来,然后就笑问李轩:“怎么样,独力斩杀十重楼境大高手的感觉如何?这可是与林紫阳同一层次的。” “什么独力?没有你拦着,他刚才就逃了,我的导遁法没法出神翼的范围。” 李轩一声嗤笑:“何况我连李遮天都斩了,斩他能有什么感觉?” 他随后把目光看向后方的河道,现乐芊芊那边的战斗也已平息。那些还活着的黑甲人都已撤离,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还有大量的尸体。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还有你那三个对手呢?看他们的路数,似乎是出自‘遁甲宗’?” “你居然认得?”罗烟语中微含讶异的微一颔:“就是‘遁甲宗’的,其中一人被我斩下了一只手臂,就逃走了,他们大概是不想拼命。至于其他的,我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是山东响马,一部分是关西刀客,多半是被人雇佣,他们常做这种雇凶杀人的活。” 李轩对罗烟的战绩毫不觉意外,那三人虽然与夏侯婴处在同一境界,可几人间的差距却是极大。 夏侯婴大概可以相当于他前世游戏中的小Boss,那三位‘遁甲宗’的高手,则最多只有精英怪的层次。再换个比方,就是旗舰机与千元手机的区别。 在这个世界,修为层次与真元,是可以按部就班的提升上去的,还有众多的丹药与法器可以借力。可‘武道’的境界——韵,势,意,魄,魂,神,却只能依靠人的悟性去掌握。 如果说前者是硬件,那么后者就是软件。哪怕是算力万亿次的级计算机,如果没有合适的算法与软件驱动,那么它展现出的能力也不会比手机,比个人电脑更强。 “那么台儿庄的漕运衙门,他们到现在还没动静?” 李轩说到这里,忽然就感觉到极致的饥饿。他面色微变,当即就将须弥戒里面的几个瓷瓶取了出来,然后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九幽元油’吞了下去。 早前天师张神业一共给了他五瓶,李轩原以为他可以应付一时了。因后面一直呆在龙虎山,他也没机会去买。 可这个时候,李轩却生出了悔意。今日不知何故,这几瓶‘九幽元油’吞下去,居然还没让他吃饱。 于是他不得不从小须弥戒中拿出更多的食物,然后狼吞虎咽。 这些都是李轩离家前,刘氏塞给他的。幸亏如此,否则他都有去啃泥土的冲动。 “我刚才在高处看了眼,已经有三百人的骑队,正在往这边赶。”罗烟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李轩:“你咋这么能吃?疯啦?” “别管我,我现在情况特殊,稍后再跟你解释。”李轩苦笑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吃的?”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感觉左右臂都一阵刺痛。他掀开了自己的衣袖,然后现自己的两只手臂上,都出现了几条金色纹路。他再用手触了触,现是金属的触感。 李轩不禁微一愣神,他之前只在自己的肌肤之下,现金属网格。可是今日,这些金属已经覆盖到他皮肤表面了。 尤其他的左臂,他竟仿佛看到一只金色饕餮的幻象,它眸中正闪现凶光,朝他龇牙咧嘴,低声咆哮,似欲朝他扑击。 李轩‘哼’了一声,运使起了浩气雷音。同时将浩然正气运于右掌,然后往这幻象上重重一拍,居然一掌就将之拍碎了。 于此同时,三股陌生的记忆与画面,忽然涌入到他的脑海深处。 李轩感觉自己的脑海快要炸掉,眉头深深皱起,面现出痛苦之意,可须臾之后,他心内却是生出了些许的错愕惊奇之意。 那三股陌生的记忆,竟分别出自于三人——张召元,李遮天,还有刚死在他手中的夏侯婴。 这些记忆画面不多,只有他们在修习武道的一些片段。可这些许的画面片段中,却都含蕴着他们最精纯,最强大的一缕剑意,刀意。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轩一边想,一边使劲的吃,他感觉自己还是很饿。 “你这又是做什么?” 罗烟很奇怪,她见李轩又开始狂吃海喝,就摇了摇头,从小乾坤袋里面取出了一些糕点丢给李轩:“我只带了一点,准备在路上当做零食吃的。” 然后她又探手一招,将那些散落在地面的众多黑色竹叶剑,全都招到了手中。 夏侯婴没有携带空间法器,这把竹叶剑,还有那只竹梭,就是夏侯婴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竹梭已经损毁,这竹叶剑还是有着足够的价值。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赤红色的雷霆忽然从天空当中坠落。 罗烟的眼神又是一凛,瞬时握住了自己的一双红袖刀,‘光影如轮,岁月如梭’的刀意凝而不。 当那赤红色的雷霆坠落悬停,竟是一架朱红色的辇车。 这辇车李轩认得,形状与敖疏影曾经载过他一程的‘赤雷神辇’一般无二。不过应该不是同一架,上面的花纹略有些不同,拉车的也是四头蓝色的蛟龙。 此时车上立着的,却是一位穿着明黄色飞鱼服,腰悬绣春刀,面貌冷峻的中年身影。 “可是诚意伯大人?”此人朝着李轩抱了抱拳:“本官乃‘绣衣卫指挥同知’左道行,奉皇命前来迎接诚意伯大人入京。” 左道行随后又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他眼神森冷之余,语中又含着歉意与无奈:“方才左某在赶来的途中,被高人阻拦了片刻,还请诚意伯大人恕左某来迟之罪。” ※※※※ 仅仅两个时辰之后,由四头蛟龙拉拽的的‘赤雷神辇’就已经在轰鸣声中抵达京城。 就在辇车接近北京城的城墙之际,李轩隐隐望见五条金龙从城墙的四个方向与宫城当中盘旋升起,朝着他们乘坐的辇车注目。 拉着辇车的四头蛟龙当即将蛟躯一缩,显出了畏惧之意,可随即就在左道行驾驭下越过了城墙,继续往紫禁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他腰间悬挂着一枚令牌闪现荧光,而那注目过来的五条庞大金龙,也在此刻化作漫天金粉,散化开来。 左道行同时解释道:“京城上空不得以法器飞行,如今却是事急从权。” 李轩却微微凝神,看着宫城的方向。 那边赫然有一道赤金气柱冲霄而起,竟然直贯九霄,摇撼星河!就仿佛是金色天柱一般,竖立于天地之间。 ——那竟是无数儒生的浩气结合,比之当日国子监诸生的浩气金柱强了十倍都不止。 “这是?” “是京城诸官与国子监诸生在叩阙。”左道行出了一声叹息:“而今京城之内舆情骚然,陛下与诸位大人,也等得心急火燎。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之前,北方传来蒙兀探骑叩关,出入宣府周边的警讯。可此案如不能迅侦破,朝堂诸公只怕都没有心思处理公务。” 他又神色凝重的一抱拳道:“靖安伯大人放心,您在运河遇袭一事,我绣衣卫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方才他以天子与朝中诸公催促为由,使得李轩等人连勘察现场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匆匆踏上他的辇车。 所以这桩案,他势必得给李轩一个交代。 李轩则是释然,他动身之前,就知朝廷应是急于侦破此案的,否则不至于那么干脆的答应他那些条件。却没想到京城这边,会这么的急迫。 此时左道行已经御使那四头蛟龙缓缓降,将‘赤雷神辇’停在了午门之中。 到了此处,李轩与他身后的罗烟,彭富来就神色微肃。现那午门之前,赫然跪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其中穿着四品之上,大红色官袍的就有好几十位,然后还有四品以下各级文官不下两千人,剩下的都是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青色儒服的国子监儒生,数量足有万人左右。 北方国子监的规模比南京那边大得多,总数两万余人,其中竟有近半集中于此。 这些人也现了这‘赤雷神辇’的到来,都纷纷抬头,往李轩这边看着, “那是谁?一身飞鱼服与六道伏魔甲,左道行居然对他还挺恭敬?” “还能是谁?自然是我等理学的护法大人。不一直都在传说,天子欲请这位来侦破东宫费元案?左道行应该是去接他的,连‘赤雷神辇’都动用了。” “那竟是护法大人?他居然这么年轻?” “传言中这位护法大人年纪都不足二十,就不知他可有新作问世?这位虽然不走文官之道,可其才情,却是独步天下。” “这次朝廷倒算是聪明了一次,护法大人的人品,我原某还是信得过的。” “正是!护法大人除去了李遮天,真为我理学除去一大害,那真是我等的奇耻大辱。” “别高兴得太早,这位大人能得问心铃认可,人品是可以的。可能否侦破此案,却是另一回事。”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他知道什么破案?据说费元之死,所有牵涉之人都已被人毒杀,线索一点都没有,他能查出了什么?” 李轩注意到这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或含崇敬,或含钦佩,或含热切,可也有不屑,质疑,甚至是含着敌意的。 他扫望了这些人一眼,就随着左道行继续往午门之内行去,后者竟给他准备了五匹地行龙。 “陛下有令,特许大人与您的部属今日在宫中走马。此外为了避嫌,陛下让大人你直接破案,勿需觐见。” 而后一行人奔行如雷,飞驰入宫,仅仅须臾之后,他们就已抵达‘慈庆宫’。 ——在北京的紫禁城,这里就是被称为东宫的所在。 第三一九章 他真是来查案的?(五千字大章求票) “总算是来了。” 当李轩下了地行龙,就听到台阶上传来了笑声。他抬目上望,就望见台阶之上立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人也穿着六道伏魔甲,是六道司的伏魔校尉;另一人则是容貌冷厉,硬气勃勃的二旬女子,她穿着绯红色飞鱼服,腰间悬着内缉事监的印信,竟似是内缉事监的大档头。 说话那位,正是六道司的伏魔校尉。此人三旬年纪,面如红枣,须长过胸,笑盈盈的目视李轩:“在下青龙堂幽龙都伏魔校尉甄纯,见过靖安伯!” “甄校尉!”李轩目光一凝,朝着此人抱了抱拳。 他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头的,如今青龙堂最具名望的三名校尉之一。 那女子也朝着李轩一抱拳:“内缉事监大档头虞云凰,见过靖安伯。” 此时乐芊芊把螓凑到了李轩的耳旁:“她是长宁郡主,宗人府大宗正安阳王殿下的长女,虞红裳的堂姐,据说是深得孙太后的欢喜。” 李轩就不禁剑眉微扬,心里面滋生出一股惊奇之意。 心想一个堂堂郡主,居然出任内厂的大档头?有明一朝,没这种奇怪的事情吧? 可他随后就想这是大晋,是个玄幻世界。与他那个时代的明朝虽然相似,可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薛云柔都能继承天师府,那么女性的大档头似乎也没什么。 至于这‘孙太后’,应是当朝的皇太后,如今被囚禁于南宫的上皇正统帝的生母,当今景泰帝的嫡母。 他脑里面掠过众多杂念,面上却一点异色不显的微微躬身:“下官参见郡主!”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虞档头。”虞红裳的声音里面明显含着不耐:“勿需这么多赘礼,陛下他们已经等得焦急,我们先破案。” 她当先一步,直往‘慈庆宫’内的深处行去:“事之地在含元阁,大前日的辰时末,太子殿下前往含元阁读书。而就在午时初的时候,当日负责讲课的翰林院五经博士费元,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被毒杀,事后我们在太子殿下的食物中,也现了剧毒——” 虞云凰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案情,也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入到了一间阁楼当中。 李轩入门时往上空看了一眼,现正是‘含元阁’的字样。 进入之后,他现这间楼内厅堂的左侧躺着一具尸体,此人一身从六品文官的袍服,脸上则罩着白巾。 中间有着两张书案,其中一张还是端端正正的,上面摆放着茶水与紫薯糕、绿豆酥之类的茶点;另一张则倒在了地上,各种茶点洒了满地。又由于天寒地冻之故,地上茶水隔了将近三天都没有完全干透。 虞云凰指着地面道:“左边的这张,是太子殿下的,右边这张被打翻的书案则是费元所坐。” “这里可曾被动过?”李轩先仔细四下扫望了一眼,就从自己的小须弥戒中拿出工具盒,并从盒内取出一枚角质长针,开始一一检验起了食物。 古时代的银针试毒,只能试出含硫的剧毒,只因银针遇硫会变黑,可对于砒霜,氰化物之类的剧毒却无办法。 而他现在手中的长针,则是取自于北海的长角鲸,配合刻录于其上的微型符阵,还有特殊的药液与术法,可以探出这世界将近六,七成的毒素。所以此物,也是‘灵仵’的标配。 果然当李轩将这枚长角鲸针取出,再放入到李轩准备的一团药液当中。这长角鲸针的尾端,就开始变化为黑紫色。 不过看着这些食物,李轩却又陡然生出了几分饥饿感。 “绣衣卫与我们内缉事监的人,还有你们这位甄校尉,在现场都做过出勘察。不过我们三家都很小心,没怎么破坏现场。 太子也很谨慎,当时不但请来了詹事府入值东宫的几位大人,还将负责值守东宫的绣衣卫千户魏白龙请至现场旁观,有他们几人监督,谁都做不了手脚。” 虞云凰背负着手,斜睨了旁边的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一眼:“这位魏千户,可是左大人的得力部属,曾得陛下数次奖赏。” 左道行则淡然回道:“魏千户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之人,深得我绣衣卫上下称许。” 李轩此时却看着他手中的针陷入凝思道:“太子面前的食物与茶水有毒,费元这一桌翻倒的茶水里面也有毒?可洒在地上的这些食物,我却未能检测出毒素,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因太子殿下的茶水点心,是辰时之前送过来的。费元也有一份,却被他吃掉了。太子殿下见了之后,又让人传唤了一份。” 这次答话的是幽龙都伏魔校尉甄纯,他神色凝然道:“给费元后送的这一份茶点的确无毒,茶水则是没动,只是中途更换了热水。武夷山的大红袍,三泡四泡才好喝。” 李轩微微颔,接下来他又继续查看现场。 李轩在现场勘察这方面的经验,依旧不能算丰富,幸在他如今有了‘护道天眼’,效果比放大镜强多了,又谨记‘耐性’与‘细心’二字,这与尸检的要诀,也是一脉相承。 直到最后,李轩才走到了左道行的面前,开始翻看着尸体。 这尸体显然是被寒系术师处理过了,时隔三天,这尸体都还没有任何**的迹象。李轩的手触之冰寒,不过尸体没有被冻住。 李轩估测此人死亡时间,当是在三天前的午时初,也就是上午十一点到十一点半的时间段。 “此人死于剧毒‘血樱红’。” 虞云凰的眸子里面,本是含着几分不屑的。可她看李轩检查尸体的动作,神色间的轻视之意顿时就褪去了不少:“这是从七百年前开始流传于世的一种剧毒,本身无色无味,作也全无预兆。身中此毒之人一般都会视毒素的多寡,在一刻时间到一个时辰之内死亡,死后身上则出现樱花形状的血红色斑点。” 李轩已经注意到这种奇特的尸斑,这与书中记载的‘血樱红’一模一样。 他依旧非常仔细的检查着费元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节都不漏过,同时询问道:“这种毒物有可能从宫外面带进来吗?如果能带进来,大概要用什么方法?” “你是指费元本人?”伏魔校尉甄纯看向了宫外方向:“这可能性几乎没有。大臣要从外面入宫,一共有承天门,端门,午门,与会极门这四重宫门。其中每一重宫门都有专人值守,还有特殊的法器侦测,严防夹带。血樱红这种剧毒之物,外臣带进来的可能性极小。” 虞云凰则语含深意道:“外人带不进来,却不意味着宫中的人也没办法。比如绣衣卫,比如药房,又比如内承运司与内府供应库。” “郡主您这是何意?”左道行目含愠怒的瞪着她:“这是向靖安伯暗示,此事是陛下所为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 虞云凰哼了一声:“不过外面倒是有这样的传闻,陛下要立二皇子为皇储,却因太子谦恭仁厚,深孚人望,不能得逞,所以便选择毒杀。” “可笑!天子连上皇都能容得,又如何容不下一个太子,又岂会行这宵小手段?” 左道行语声冷冽,目中闪动幽光:“倒是东宫这边殊为可疑,这偌大的慈庆宫,外人可是针插不入。太子的膳食,也一直都是由仁寿宫那边的小灶送过来的。” 仁寿宫,也就是孙太后的居所,在东宫(慈庆宫)的北面,二者只有一墙之隔。 虞云凰不由面色微沉:“你的意思是这是太子所为?可太子殿下宽厚爱人,尊贤重士,岂会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左道行却一声嗤笑:“太子是仁德的,可如今宫中愿意为殿下做这桩事的,想要为殿下做这桩事的贵人,可不止一位。” “这就更不可能。”虞云凰握着拳头与左道行对视着:“别忘了殿下的茶水点心中也有剧毒,若是如你所言,那么你口中的贵人是要将太子也毒杀?” “太子在听课之时,从不饮用茶水点心,此为众所周知之事。”左道行的眸光毫不相让:“又焉知那人不是要将太子一起毒杀,意图陷害天子?” 李轩没理会他们的争论,他继续询问道:“那么这些食物,又是怎么送进来的?中途难道就没有人检测么?” 他知道古代贵人用餐,一般都有人试毒的。 “在场有试毒的太监。”伏魔校尉甄纯答道:“他们一般都是先用一些常用的方法验毒,然后再试吃,不过此人在拘押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已毒身亡,也是死于血樱红。” 他虽然是知无不答,可望着李轩的目光里面也含着几分随意,语气也并不如何尊重:“这桩案子其实挺简单的,无非是大厨伙同试毒的太监作案,将这些含有血樱红的食物,送到了费元和殿下的面前。关键是如何找到幕后的真凶——” 此时的李轩,却忽然神色微动,凝神注目着费元的右手指甲。 然后他拿出了一个细小的毛刷,在费元的几个手指指尖处轻轻刮刷着,不多时就刷出了一些黄色的粉尘。 “看起来像是泥土,可这位费大人的衣裳都很干净,指甲也修整的整整齐齐。” 李轩将这些粉尘,都收入到一个小瓷瓶里面:“芊芊,帮我去查查看,这些粉尘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看不出来就去找太医,彭富来与张岳你们陪着她。” 他担心乐芊芊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会害怕,而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与其让他们在旁边干看着,还不如打去保护乐芊芊。 伏魔校尉甄纯则不禁微微一愣,正针锋相对的左道行与虞云凰也面面相觑了一眼。这些粉尘,是他们之前没有现的。 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死去的厨师,还有几位毒身亡的内侍身上。 就在三人离去之后,李轩又剖开了费元的胸口,看他胃部的食物。里面的各种点心都没有被消化,费元服用他们的时间,确实是一个时辰左右。 李轩做了毒素侦测,现确有剧毒。 然后他就又问道:“当时现场除太子之外,还有什么人在?我得问问当时事之时的情况。” “太子身边有两个随侍的内监,还有慈庆宫的领太监奚怀恩。”虞云凰冷声答道:“此时都被看押在东宫当中的一间厢房。” “劳烦几位把他们请过来吧。”李轩说到这里,又摸了摸他瘪下去的肚皮:“对了,能不能给我送一点吃的?最后是搞两头烤猪过来,烤牛肉也可以,我要一整头。” “你现在要吃东西?”虞云凰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见李轩重重一点头之后,不禁眼现怒火:“这可是宫城重地,还是正在查案的时候。” 而且是两头烤猪,一整头烤牛,这是‘一点’吃的吗?这家伙真的是来查案的吗? 李轩则抚着肚皮摇头:“不吃饱的话我可没法查案。不是有句话吗?皇帝不差饿兵。” 三个时辰前,他将彭富来与乐芊芊他们携带的所有食物都横扫一空。可结果只吃了个半饱,到宫中的时候又开始饥饿了起来。李轩一直忍耐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下去。 ※※ ※※ 就在稍后一点时间,天子与内阁群臣并六部尚书,正汇聚于太和门中。 别看‘太和门’有个门字,可它的中央处却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殿堂,两边才是宫门。而仅这座名为‘太和门’的殿堂之内,就可以容纳数百人在内议政。 众人本是为北方宣府传来的军情警讯议论,可这个时候,包括少保于杰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心思去关注那些现身于宣府的蒙兀探骑,也无心再为军资调拨而争论。 此时堂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堂中正在禀告的都知监领太监王传化。 “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前李轩已经入了东宫?怎么现在才来通报?”御座上天子望着王传化,眼中不由现出几分期待之色:“还有,李轩他可有什么现?” “因诸位大臣正在为军情争论,小的不敢插嘴。”王传化说完这句之后,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靖安伯有什么现奴婢不清楚,可据奴婢跟过去的两个部属回复,靖安伯在那边查了半个时辰的案之后,就一直在吃东西。” “他在吃东西?”谨身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汪文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传化:“在东宫,在这个时候吃东西?他应该是五重楼的武修吧?入宫之前没吃饱吗?” 五重楼的武修虽然无法辟谷,可理论来说,他们三五天不吃东西是一点事都没有的。 王传化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靖安伯大人的食欲很好,已经吃了两头烤全猪,一头牛。就在刚才,靖安伯他又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份烤猪。” 御座之上的天子,还有在场的众人闻言,都不禁一阵痴呆。 此时如果李轩在场,必定会用‘风中凌乱’,‘我艹了狗’这样的话,来形容这几位的心情。 数日前一力举荐李轩的少保于杰也一阵愣神,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内阁辅臣,户部尚书萧磁就一声轻哼:“这简直是儿戏!他究竟是来查案的,还是来吃喝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东宫命案关系何等重大?” 内阁次辅,少保高谷则朝着御座上的天子微一拱手:“臣闻靖安伯如今年仅十九,少不更事。以其人之能,未必就能将费元案查得水落石出。如今时间紧迫,以臣之意,不如及早换人。臣还是举荐刑部侍郎左宝源,其人见微知著,明察秋毫,为人谨慎方正,干练稳重,堪当大任。” 景泰帝嘴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想这就是朕的靖安伯?可他听了高谷之言后却蹙了蹙眉,看着于杰:“于爱卿,你以为如何?” 于杰能猜到景泰帝的心意,这位多半是不愿意换人的。天子未必有多信任这位靖安伯的能力,却需要借李轩理学护法的招牌来平息宫外的舆情,取信午门之外叩阙的群官。 他想了想之后,就微一躬身道:“靖安伯在南京连破数桩大案,使江南大劫化于无形,想必名不虚传。臣请陛下与诸位大臣稍安勿躁,拭目以待便是。” 少保高谷与户部尚书萧磁,当即就眼现不满之色。左春坊大学时商弘,也是微微凝眉。 可就在这三位说话之前,谨身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汪文就已踏前一步道:“臣也以为换人之举,并无必要。靖安伯李轩在南京办的那些案子,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可见其人才能杰出。 此外随同办案的都督同知左道行,长宁郡主乐云凰,都是办事利落,屡破大案的人杰。有他们陪同,必不会出什么疏漏,且哪有才把人请过人,就又准备换人的?” 天子闻言,也微一颔:“那就再等等。” 他随后就面色淡漠的,望向了含元阁的方向。 汪文之言可谓深合其心,有左道行在那边看着,那李轩行事再怎么荒唐,都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此时在东宫含元阁,李轩终于吃了个八成饱。他拿了一张帕子将手上的油抹去,然后就望着旁边被带过来的东宫领太监奚怀恩。 “奚公公您再说说,当时事前后的经过?” 第三二零章 真相(求月票)   “回校尉大人,当天我与太子殿下,是辰时末来到的含元阁。”   东宫领太监奚怀恩并未被当做犯人对待,他身上没有锁链,也依旧穿着领太监的服饰,可怀恩的面孔还是苍白如纸:“太子细心,现费博士面前的点心已经没了,于是便让人又给费博士送了一份点心。这份点心是我在含元阁外接手,亲自送入进去的。”   李轩闻言若有所思的问:“那么费元就只吃了这些点心?没有吃其他的东西?”   奚怀恩想了想,就又抱拳一揖:“还喝了茶水,不过是在讲课结束之后。”   “那么太子与费博士的茶水是否换过?也是奚公公你换的?”李轩看了看门外面的积雪,他估摸这个天气,一杯热茶不到三刻时间就会凉透。   “负责换水的不是奴婢,而是巩安!”奚怀恩见李轩现出疑惑之色,就解释道:“也就是死掉的那位内侍,他负责为含元阁的茶水点心试毒,同时也是含元阁的侍监,我亲眼见到他给太子与费博士换过两回水,”   侍监为八品,是有品级的。   李轩随后看奚怀恩身后那两名年轻的内侍:“那么在这之前呢?”   他刚才其实已经问过了一遍,知道这两人是所谓的‘陈人’,日常都在含元阁值守。   所谓陈人,是内侍的一种,顾名思义,指的是稍微有一点资历的内侍。一个侍监下面,通常都有几个‘带班’,十几个‘陈人’,及几十个学徒。   其中一人当即叩头回道:“当时费博士吃了点心之后,就把茶水也喝了,巩侍监可能当时在忙别的,忘了给费博士添水,费博士就自己去拿铜壶续了水。所以在太子殿下来之前,费博士他除了吃点心,还喝了两杯茶。”   李轩环视四周,望见角落里面的一个大铜壶。他眉梢微扬,走了过去:“就是用这个铜壶吗?巩内侍当时在忙什么,会忘了添水?”   在太子到来之后,这个巩安明明换水换的很勤快。   左道行与虞云凰两人见状都不禁皱眉,李轩问的这些问题,似乎都与本案无关。   伏魔校尉甄纯的脸色,则逐渐变得凝肃起来。李轩至今现的两处细节,都是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可见他这位来自于朱雀堂的同事是真有本事,并非是浪得虚名。   可甄纯的眼里面还是有着些许的不服气,在他看来,这主因还是自己未得授权,不能主持此案侦破之故,许多问题他不方便问,许多事也不方便去做。   那两个小内侍面色则略有些尴尬,奚怀恩则面色沉冷道:“是奴婢调教不周,怠慢了费博士。”   李轩闻言了然,无非就是太子面前一套做法,在费元这个翰林面前又是另外一张面孔。   他仔细看了这铜壶片刻,这才转身道:“这边差不多了,劳烦几位带我去停尸的地方。”   根据左道行的说法,如今那几具太监的尸体,包括侍监巩安,两位将点心送过来的太监,还有仁寿宫那位制作点心的厨子,都停在东宫后院的一间小库房,由内缉事监,绣衣卫,还有三法司的派员共同看管。   一行人踏雪而行,大概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来到了停尸的库房。总共四具尸体,摆放在库房内的地面。这里不但被一群禁军围着,还有三位穿着七品袍服的官员值守。   李轩先看的就是侍监巩安,当他在双手上用了‘元衣术’,开始翻动巩安的尸体,先入目的,就是巩安身上那些血樱形状的尸斑。   接下来他依旧是拿出十二分的仔细,一寸寸毛,一寸寸肌肤看着,同时询问道:“这四具尸体有人动过没有?”   “我们的灵仵做过初步的尸检。”左道行蹙眉答道:“靖安伯大人放心,尸检的全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做手脚,我们的灵仵在巩安的体内查得血樱红的毒素,毒素则来自于他胃中的食物。”   长宁郡主虞云凰的神色则有些不耐:“李校尉,这几人的尸体,我们几家的灵仵都已过目了。此案的关键,是查探这几人的幕后主使。李校尉,你可知午门外叩阙的众官与国子监生,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如今每一刻都有人晕倒?”   李轩听而不闻,他继续检查着巩安的尸体,同时继续问:“此人死亡的时间,为何会晚了费元费博士足足半个多时辰?”   “当是他中毒较轻之故。”左道行此刻也有些不耐烦:“巩安只试吃了六块糕点,远远少于费元,我们的灵仵,在他血液中检测到的血樱红,毒力也的确小于巩安。”   “可也不该推迟这么久,费元的浩气修为应该已到了六重楼境,他对毒素抵抗力,应是远远强于巩安才对。”   李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在巩安的手指尖处,现了一个大约半寸长的伤口,这应该是被什么锐器给划到了。   李轩当即转头询问奚怀恩:“奚公公你可知巩安这手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看这伤口的情况,应该是此人死前不久受的伤。”   奚怀恩稍稍凝思,就回复道:“应该是给太子殿下裁纸的时候划到了,费元讲课时,曾令太子殿下默写了《礼记*大传》的精义,于是巩安给殿下裁了两页宣纸。我当时听他‘啊’的叫了一声,当时奴婢还恼火了一阵。此人也是老资历的人了,怎的在殿下眼前失仪?”   李轩的眼神微凝,然后就继续往下,一直检查到了巩安的足部。   他没现任何异常,这才翻开了巩安的胸部。   与之前尸身完好的费元不同,巩安的胸腔是已经被打开了的,里面的胃部也被剖开。   李轩先是检测毒素,他用‘长角鲸针’在巩安胃里面的食物当中搅拌了一圈,再放入特殊的药水当中。那长角鲸针的尾端,果然转成了紫黑色。   “看完了吧?”虞云凰一声冷哼:“宫中的老灵仵,总不至于还不如你李轩。”   她最早的称呼是靖安伯,之后是李校尉,现在却是直呼其名。   左道行也以为李轩会就此罢休,可接下来他却见李轩,又在食物里面翻寻了起来。他竟不厌其烦,在里面一点点的翻寻查找。   这个步骤,李轩之前在检查费元尸身的时候也做过。可这一刻,左道行却倍感不耐:“李校尉,刚才天子已经遣人过来问了。”   李轩置若罔闻,接下来他又从工具箱里面拿出了一把刀,将巩安食道与咽喉,都一一剖开,仔细翻看。   他现巩安胃部与食道里面有细小的血块。   他眉头不由一皱,就回过头看着奚怀恩:“奚公公,巩安手指受伤之后,他有没有吸过手指?”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观的伏魔校尉甄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闪现出了一抹惊意。   “吸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奚怀恩陷入了回思:“我亲眼看到的就有三回,当时我不知他手指被划伤,所以很奇怪。”   李轩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还是很奇怪,巩安吃点心的时间是在费元之前,理论来说,他的死亡时间,应该也在费元之前才对。可巩安的死亡时间,却是晚了费元半个多时辰,那么是什么缘由导致这种情况呢?会不会是此人中毒的时间,其实也晚于费元?   此时他想到了费元指甲当中的黄色粉尘,想到了两人一起触碰过的铜壶,也想到了巩安手上的那道血痕。   李轩当即脸色一沉:“奚公公,后面给费元送的点心,是后面单独做的,还是同一批?”   “应该是同一批,”奚怀恩答道:“宫中的点心,一般都是膳房那边在清早做好,然后供应一整天。我让人去传唤之后,没过半刻点心就送到了。”   此时李轩已经脚步匆匆,直接往含元阁的方向走。   而后方除伏魔校尉甄纯之外的几人都神色狐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才匆匆跟了上来。   罗烟则直接走到了李轩的身侧,好奇的询问:“李轩你有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些现,死者的胃部与食道里面有一些细小的血块血丝,可他的消化道里面没有伤口。”   李轩的瞳孔当中现着精芒:“我现在需要去做一个试验,如果我的猜测被证实,那么这桩案也就距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他这次甚至动用上了遁法,脚步如风的踏入到了含元阁内。接下来他又拿出了一个毛刷,在费元的手指尖继续刮拂着。   由于之前他就已在把费元的指甲清理的很干净了,这次他努力了半晌,也只收集到那么一丁点的黄色粉尘。   接下来,他又从那些翻到在地面上的点心中,拿起了两块绿豆酥。这两块绿豆酥原本是无毒的,可李轩却很小心的用上一块手帕去抓取:“来人,去帮我打一碗水快来。”   此时后方跟过来的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与长宁公主虞云凰,都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轩手中之物,前者蓦然一挥袖:“没听见吗?还不快去!为靖安伯取一碗水过来。”   而这位都督同知看李轩的眸光中,已经含着几分佩服之意。左道行绝不愚蠢,相反绝顶聪明。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碗水很快就被送到了李轩的面前,他接下来先是将手中绿豆酥捏碎了,丢在了茶碗中。接下来,李轩又将他收集到的黄色粉尘撒入里面。   他等到大概二十个呼吸,就将长角鲸针插入里面搅拌了片刻。   再之后,当李轩将这枚针取出,放入特殊的药水中,这针的尾端,立时就转为紫黑色。   这一刻,含元阁内顿时一片死寂。包括早有猜测的伏魔校尉甄纯在内,所有人眼现惊悸之意。   李轩则抬起头,看着在场的诸人:“看来确如我的猜想,这是混毒。费元指甲里面的这些粉末,配合这看似无毒的茶点,才会转化为剧毒。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将毒物送到了太子的面前。而这位五经博士费元,如果不是别人将这些不知名的粉尘塞到他指甲里面,他就只可能是自杀。”   问题是,即便费元是自杀,甚至是有意或无意的杀死巩安。那么那厨师与两个送东西的太监,又是怎么死的?   这是食物是出自于仁寿宫,难道是东宫一党,或者孙太后自导自演?   可具体如何,还是得进一步探查。 第三二一章 我的岳父(二合一更新) 太和门内,都知监领太监王传化再次神色匆匆的走入殿内跪下。 “陛下,方才靖安伯已经找到了新线索,证实五经博士费元极大可能是死于自杀!” 这殿堂之内的内阁诸臣,奉诏而至的大小九卿顿时出了一声哗然声响,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无法置信。 “费元自杀?这怎么可能?” “他是怎么自杀的?紫禁城重重宫禁,外臣哪里能把毒药带进来?” “这真是荒唐!” 在大殿中央处的王传化对众人之言都置之不理,他面色潮红的抬起头:“是混毒!靖安伯大人在费元的指甲里面找到了一种粉末,虽然本身无毒,可与仁寿宫送过去的点心混合之后,却可合成为‘血樱红’这种剧毒!” 这一瞬,这殿堂内的群臣都是一片死寂。 “为何之前没有查出来?”端坐于御座上的景泰帝先是精神大振,随后他就一摇头:“算了,李卿真不愧是朕的靖安伯。现在去个人,将此事通告于外面叩阙的众官与国子监生,记得要嗓门大一点的,要宫城内外,咸使听闻。再把里面那些领袖之人招进来。且让他们听一听,真相究竟如何!” 此时殿堂内,几乎所有人都听出这位天子语中含的快意与讽刺。 此时景泰帝又语中一转:“还有,李卿他人呢?怎么没有过来?” “靖安伯还在查案。”王传化躬身禀告:“还有厨师与两名内侍之死的死因未能查明,靖安伯已经领着一干人等去了仁寿宫的厨房了。” 少保于杰听到这里,不由满意的微一颔。这位理学护法,倒是不负他的举荐。 ※※ ※※ 此刻的李轩,确已入了仁寿宫。 为了节省时间,他让人将厨子与两个内侍的尸体,直接抬到了仁寿宫的厨房。 ——这其实是比较晦气的,所以仁寿宫的监门太监老大的不情愿。 可长宁郡主虞云凰还是阴沉着脸,强逼着监门太监放行。 李轩将案子查到这里,已将天子的嫌疑洗脱大半,反倒是这茶水点心都是从仁寿宫的小灶送出去的,孙太后与太子这边就有点说不清了。 如果这监门太监再拦着李轩不肯放行,外朝一定会群情骚然。 “在大晋皇城中,共有三个大厨房,尚膳监,南膳房,北膳房。不过位置都在东华门外的外宫,隔了一面宫墙与护城河。那边的东西送进来,基本都是冷的,也容易被人做手脚。所以宫内各处只要有条件,都会自选厨师开小灶。” 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走在前面引路,将李轩带到了一排青砖房前面:“仁寿宫的厨房则一共有三间,东边那间是主厨房,负责太后与太子的早中晚餐,更东边的侧厨则是太后的恩典,专负责仁寿宫与慈庆宫的宫人内侍们的伙食。 这边最小的一间,则是专用于制作茶点,精制茶叶的茶点房。因仁寿宫与慈庆宫中贵人不多,这里日常只有三位厨师轮值,当日的这个厨师名叫黎九弟。案之后,我们在这间厨房里面找到了他的尸体。 另外两个内侍,则是死于慈庆宫的后花园,他们原本在给太子良娣送餐。死因同样是血樱红,我们的灵仵在他们三人的胃袋里面找到了紫糯,也在这间茶点房里面,找到了三个有着残汤的碗。推测两个内侍是来这边取餐的时候贪嘴,与茶点间的师傅一起吃了紫糯丸致死——” 此时左道行的语气,却没有了之前那样的笃定,只是纯粹的解说介绍。 李轩则先是在门口站定,往四周望了望。他现这茶点间的周围虽是覆满了大雪,可它与旁边的主厨与侧厨,都有廊道连通。 “你们为何认为黎九弟是自杀?他为何又要把两个送餐的内侍给害了,这似乎没什么必要?” “其实黎九弟到底因何而死还未有定论,只是暂定自杀,这样可对外面有个交代。他毒杀两个内侍之因也是个疑点,至今没有确定缘由。不过事之际,我与长宁郡主就将这里的所有厨子都全数拿下讯问了。” 左道行不厌其烦的解释道:“那时正值午时,所有人都在厨房做餐。我们反复问过,当日值班的所有厨子,都有不在场证明。而茶点间就只有送餐的宫女内侍出入,时值大雪,有他们的脚印可以做证。总不可能是这些人做的紫糯丸? 如果靖安伯有怀疑,可以到那边继续拷问,这些厨子至今都关在内缉事监。” 李轩接下来再没说什么,他先在厨房门外,看了下这三具尸体。 这次他依旧很仔细,却现大体都如左道行之言,没能在这三人身上找到任何异常。 唯独那厨师的手,让李轩微微蹙眉,凝视了一阵儿。 这位名叫黎九弟的厨师长得很胖,临死前应该还在揉着面团,手上还有着不少干粉。 接下来李轩又进入到茶点间,扫视着这屋内。 这茶点间左边的角落里,是放置各种茶饼的地方,还有各种加工茶叶的工具。 这个时候的茶叶,还不是后世那样的散茶,都是制作成茶饼与茶砖保存转运。然后在使用的时候,再做进一步的加工精制。 右边则有三个灶台,还有桌子砧板等等,上面摆满各种厨具。那几只内有残汤的碗,也摆在了上面。 茶点间的后方则堆了好几十个袋子,里面都是绿豆,糯米,大麦之类,是制作点心的原料。这里还有一个木架,上面放了几十碟预先做好的各种点心。 李轩从内到外看了一圈,然后就蹙眉问道:“这间房里面有没有被动过,你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现这间茶点室里面简直凌乱极了,所有的厨具餐具都摆放的乱七八糟。角落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清洗的碗。 “当时就是这样,没有人动过。”虞云凰背负着手看着李轩:“这间房日日夜夜都有人盯着。” 李轩则用手摩挲着下巴:“有些不对劲,先这三人体内的紫糯丸都很小,加起来都不够一人的食量。” 跟随进来的几人,都不由神色一凛。之前在含元阁,这位当朝靖安伯,就已证明了他的不可小视。 虞云凰也陷入凝思:“可能是黎九弟为自己做的,恰好这两个内监过来,与他一起分了这碗紫糯丸。” “的确有这种可能。”李轩点了点头:“还有疑点之二,死者临死之前还在捏着面团。他应该是在制作什么点心,你们有谁见一个人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要去干活的?” “还有疑点之三,我没在这里找到任何制作紫糯丸的工具与痕迹,是被他洗掉了?可我看这里的情况,这位厨子也不是特别的勤快。” 左道行听到这里,就抱了抱拳:“这两个疑点,我的部下也有提出过,他们怀疑黎九弟并非是死于自杀。不过我们拷问那些厨子时,却一无所获。即便有人经不住打招供,口供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李轩听了之后,就无话可说。也就说即便内缉事监与绣衣卫,也怀疑黎九弟是被杀人灭口。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找不到真凶。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轩听见外面一阵动静。然后没过多时,左道行手下的一位绣衣卫千户就带着乐芊芊,还有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一起走入进来。 乐芊芊兴冲冲的匆匆走到了李轩身边:“校尉大人,已经查出来了,这种粉末名叫‘雪里白’。本身无毒,可与某些东西混合之后,却可以产生一些威力极大的毒素。我父母在这边有位老关系,是一个很厉害的太医,他猜测这很可能是有人改进了血樱红的方子,以‘雪里白’作为辅药。” “雪里白?”李轩的眼神狐疑,心想这些黄色粉尘,它们哪里白了? “在温度很低的情况下,就会变白。混在雪里面,就是白色的。”乐芊芊说话的同时,还将一叠纸张递给了李轩:“他不但帮我拿到了血樱红与所有变种血樱红的配方,甚至还推演出了两份以‘雪里白’为辅药的血樱红配方。 这位伯父很厉害,如今已是太医院院判,名叫刘文泰。据说他正在编撰一本《本草品汇精要》,要搜集天下所有的药石之物记录成书。” 《本草品汇精要》? 李轩心想这不是《本草纲目》的前身吗?不过在他那个世界,这是明弘治年间才编撰成书的,换算在这个时代,得等到一百多年之后呢。明朝的弘治皇帝,是朱见深的第三个儿子。 李轩开始翻看着手中的一叠宣纸,可随后就苦笑起来,他要这东西没用啊,根本就看不懂,只能做为费元之死的辅证。 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将手中的宣纸收到了袖内:“芊芊你辛苦了,不过我们现在的麻烦,是找到杀害外面那三人的真凶,或者证明那厨子确实是死于自杀。” 乐芊芊听了之后,却是神色犹豫道:“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有个办法。我现这两份以‘雪里白’为辅药的药方,都需要用到一种名叫‘鬼藤草’的药物。这种草的汁液又很特殊,书上说它们沾在人手上是很难洗掉的,除非是能忍住高温放在开水里面泡,否则就只能等时间久了之后自然消散。” 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芊芊你能够辨认出来吗?” 这一刻,屋内的左道行,虞云凰,还有伏魔校尉甄纯,都眸现精芒的对乐芊芊侧目以视。 乐芊芊下意识的有些畏缩,可随后就在李轩的目光鼓励下,斩钉截铁的答道:“我可以调制出一种药水,凡是手上有‘鬼藤草’汁液的人,只要将手伸入水里面,手就会黑。” ※※ ※※ 有左道行与虞红裳的相助,乐芊芊需要的药材仅仅只不到一刻时间,就全都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位名叫刘文泰的太医,也被请到了这里。这位拿着含元阁内一份有毒的绿豆糕嗅了嗅,又撕开辨认了一份,就很笃定的说道:“里面确实有鬼藤草的汁液,虽然经过蒸煮,制成糕点之后无色无味,可其实仔细去闻,还是能辨认出里面鬼藤草独有的香味。用它制作的绿豆糕,味道也会有点涩。” 李轩的大喜过望,而等到芊芊把药水调制妥当,他先就将这药水,涂在了厨子黎九弟与两个内侍的手上,结果却无一点变化。 虞云凰对这一结果,也早有准备了,她凝着眼道:“等等吧,我已经让人将那些关在内缉事监的厨子,都押送至此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入宫了。” 左道行也背负着手,站在门外的廊道上静候。他手下也有人,在看着内缉事监的那群厨子,所以不担心虞云凰做什么手脚。 很快一群手脚都带着镣铐的人影,在一百多位内厂番役与绣衣卫的押送下,迎着风雪走到了茶点间的前方。 此时已无需李轩亲自动手,几个番役与绣衣卫一起将乐芊芊调配的药液取了过去,一一涂在了这些人的手上。 可接下来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厨子也无一人的手上黑。 左道行与虞云凰几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错愕与惊疑之意。 李轩则稍一思忖,就神色冷冽道:“把当时所有在厨房附近当值,曾经进出过厨房的人,都给我找过来!” 在场的绣衣卫及内厂番役闻言,却都是陷入一阵迟疑,可随后虞云凰就一声轻哼:“还不快去?去找仁寿宫的领太监,让他拟一个名单!” 大约三刻时间之后,就有将近五十余人被集中在了厨房附近的一片空地中。 此时乐芊芊调制的药水已经不够用,她只能又另配了一些。而就在那些绣衣卫及内厂番役将药水提过去,开始在这些人的手上涂抹的时候。 李轩却已目光敏锐的现,在队列尾端一位满头苍,面白无须的老者眸色阴沉,面色有异。 虞云凰与左道行两人也都警觉,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此人的身上,开始警惕着此人的举动。果然当一位绣衣卫用毛刷将药液涂在这老者的手背,他手背上的皮肤迅转黑。 这个时候,那老人脸色一边,腮帮猛地一鼓! “是他?”虞云凰的眼瞳不由微微一张。 而左道行则一声冷笑:“异想天开!在本座面前,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服毒自尽?” 他人在原地不动,却自有一股蕴含高强剑意的罡力生成,将老者的躯体,轰得倒飞数丈。 那股罡力恰好轰在老者的胸腹部位,使得这年老的内侍不得不躬起了腰,将一口血沫吐在了雪地上。而那雪地当中,赫然有着一枚被咬开的断牙。 ※※ ※※ 深夜时分,在太和门内,李轩立在御座之前微微躬身。 “——臣查得毒杀厨子与两名送餐内侍的真凶,乃是仁寿宫东院‘洒扫’李卫阳。其人曾在御膳房任职,做了多年的糕点,是厨子黎九弟的师傅。七年前因李卫阳得罪了上官,被当时的尚膳正以其人年老不堪用为由,踢出了御膳房。 事之日凌晨,李卫阳以给徒弟帮手为由进入仁寿宫的茶点间,在制作绿豆糕时将毒物加入其中。到了辰时四刻,李卫阳再次进入茶点间,以一碗紫糯丸毒杀厨子黎九弟灭口。另外两名送餐的内侍,是奉太子之命前去取用糕点时,在茶点间见到了李卫阳,所以被一并灭口——” 左春坊大学时商弘闻言就微一蹙眉:“当时厨房附近,难道就没人现这李卫阳的踪迹?” 李轩不认得这位,却神色从容淡定道:“当日大雪,所以厨房附近都极少有人出入,视力也因大雪而被影响。那些负责送餐的内侍,也都是快进快出。此外这李卫阳身有修为,乃是六重楼境界的武修。身手非常敏捷,可以做到行走时无声无息。” 谨身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汪文又不解的询问:“这李卫阳为何会武?这样的一个人,绣衣卫与内缉事监就没察觉?此人又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总不会是因被踢出御膳房就心怀怨恨吧?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又是什么人把他调到仁寿宫的?” 李轩闻言笑了笑,歉意的朝汪文拱了拱手:“这位相爷,陛下的谕令,只是让我查东宫命案的凶手。” 这接下来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这已出六道司的权责,李轩不打算再继续涉入。 六道司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尽量保持中立,不牵涉皇室与朝争。这次他参与其中,已经是特例。 吏部尚书汪文也不觉意外,他随后朝御座上的天子一拜:“臣请陛下封锁仁寿宫,彻查此案究竟!” 这一刻,这殿堂内所有的大臣,都‘哗’的一阵嗡鸣。即便少保于杰,也蹙起了眉头。 内阁次辅,少保高谷顿时怒不可遏:“汪尚书你这是何意?犯案只是仁寿宫的一介洒扫,你却要封锁整个仁寿宫,你此举置皇太后于何地?” 吏部尚书汪文听了之后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回以一礼:“高少保言重了,汪某的提议,就是为证明仁寿宫一应人等的青白。”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李轩却在偷眼打望着御座上方的景泰帝。 这位面貌大约三旬年纪,方面大耳,五官端正,与年轻的虞见济像极了。不过这位的面孔却有些青白,此时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态端庄,不怒而威。 李轩就心想这就是自己的岳父?长得还真不错,威严极了,一看就有人主之像。 就在这时候,景泰帝似乎觉他的目光,也向他看了过来,冲着他笑了笑,李轩当即神色一肃,朝着这位天子微微欠身。 “——臣以为汪文此言不当!” 殿中诸臣的争论已经愈演愈烈,便连左春坊大学士商弘也站了出来:“臣只问如今可有一证与太后牵扯?若是没有,陛下要以什么名义封锁仁寿宫?此举不合孝道,有违人伦,必使天下沸腾——” 就在这个时候,长宁郡主虞云凰阴沉着脸,与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二人一先一后走入进来,然后朝着御座半跪了下来。 “陛下,内臣已查明李卫阳此人,乃是长生宗的门人。” “长生宗?”少保于杰对虞云凰侧目以示,又看着左道行:“此言果真?” 李轩也向二人注目过去,他知道长生宗乃是蒙兀人在中原的遗臣与遗民组成的宗派,因信仰长生天而得名。 长生宗的门人,早年多集中于大晋的内廷。这是因蒙兀时代的太监内侍,多被大晋收容招揽,进入到大晋宫中,并由此引了数次风波。 直到宣德年间,长生宗在大晋内廷的势力才由盛转衰。 左道行则是犹豫了一瞬,还是谨慎的答道:“此人修行的确是长生宗的功法!我们在李卫阳的居处,刚找到一些长生宗武道的观想图与雕塑。” 少保于杰的眉头一皱:“那么费元呢?他又为何会与李卫阳合谋?这个我人知道,出身淮北名族,总不会与长生宗有牵涉?” “此事还无头绪。”左道行面色凝冷的回道:“不过臣现这位费博士无儿无女,妻子与父母也在几年前6续亡故,如今竟是孑然一身。” 这殿内的诸臣,又是一阵‘轰’鸣,吏部尚书汪文不由再次冷笑:“好一个无儿无女!陛下,据臣所知,五经博士费元在翰林院,素与詹事府诸臣,左春坊大学士商弘等太子一党亲善——” 此时包括商弘在内,众多翰林院的文臣都变了脸色,面上都是纸一样的苍白。 可汪文语音未落,景泰帝就忽然开口:“汪爱卿且住!” 等到这殿内恢复安静,这位天子就面色凝肃,眸光森冷看着下方群臣:“以朕之料度,此案必是蒙兀人所为,以离间我朝堂群臣,为蒙兀大军南下开路。” 他随后又望向了内阁次辅少保高谷,与户部尚书萧磁:“二位爱卿,于爱卿所需军资银两,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到位,以备外敌。” 高谷与那萧磁相视一眼,不由都眼现无奈之色。这次于杰所需的军资可不在少数,可二人都知此刻,他们已没有辩驳的余地,纷纷俯身应是。 李轩听了之后,则是暗生佩服的看了这位‘岳父’一眼。心想这位陛下无论是政治智慧还大局观,都是很不错的。 这个时候继续深查此案,其实已无任何意义,只会令朝臣离心,使蒙兀得利。 第三二二章 别欺负芊芊   李轩是捧着景泰帝赐下的奖赏,从紫禁城里面走出来的。   由于之前李轩就已经向上面开过条件了,所以天子的奖励更接近于荣誉性质。   共是一件明黄色的飞鱼服,加四品上骑都尉的勋职,还有一把配着朱红色刀鞘的绣春刀必须一提的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刀,而是一件圆盘形状的小法器,直径不到一寸。往刀柄上一贴,任何刀器就会变成‘绣春刀’的外观。效果就像是后世游戏里面的‘皮肤’,皮肤不同,游戏人物与装备的外观也就不一样。   在大晋朝,这也是很重要的荣誉,相当于古老时的千牛刀,只有天子亲近的王公大臣还有绣衣卫,内缉事监的高层才能佩戴。   除此之外,还有御前带刀,赐给金鱼袋等等殊荣。   天子知道他初来京城,另给他赐了五十个罪奴,还有二十名御营将士作为护卫这些人日后都是由朝廷出钱供养。   李轩却是腹诽不已,他要这些东西又没用,直接换成钱多好?   不过在走出了紫禁城午门之后,李轩还是喜滋滋的在彭富来与张岳羡慕的目光中。将升级了的飞鱼服换上,又将那小法器贴在了自己的‘碧血雷雀刀’上。他自己聚集了一块冰镜照了照,现这形象还是蛮帅的。   罗烟此时则若有所思的问道:“李轩你觉得此案,是否太后所为,或者是太子自己以退为进?”   “太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太后的可能性也不大。”李轩说话的同时,又把刀抽出来耍了耍:“毕竟费元他们的做法,也是将太子置于死地,万一太子没忍住吃了东西呢?不过我没法百分之百确定。   反正这次的案件有点诡异,此案之后,天子易储的时间必须推迟;天子也从次辅高谷,户部尚书萧磁那里拿到了他想要的军资,刚才听他们说,各种物资的价值加起来足有一千五百万两,此外蒙兀人也有受益,朝中两党之间的裂痕更深,如今只是被天子强行压下。”   张岳闻言之后,就不禁唇角一抽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没有人吃亏?”   “怎么没有?他们得到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彭富来摇着头:“相较于军资,我估计陛下他更想要完成国本的更替;太子虽然争取到了时间,却彻底失去天子的信任;蒙兀人虽然进一步离间了大晋君臣,可为了皇统之争,大晋君臣之间迟早还得闹翻,于少保有了这笔军资,会将宣府大同一带的边防,打造得更加牢不可破。”   乐芊芊眼看他们已经走到了承天门,就插嘴道:“校尉大人,我们接下来我们去哪?”   “当然是去朝廷赐给我的靖安伯府,我还没去过呢。那座府邸正好就在我们六道司的总堂与青龙堂附近,明天可以就近去那边报到。”   李轩说到这里,就听到自己肚子里面又在咕噜噜的叫。李轩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想自己咋就变成了个无底洞呢?又想自己吃下去的三头烤猪,一头整牛到底去了哪里,肚子居然又瘪下去了。   所以他接下来又语声一转:“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一家酒楼饭馆吃饱了再说”   可李轩随后就望见张岳与彭富来两人,都是腆着脸,搓着手‘嘿嘿’的笑。   李轩一看两人这副模样就知道究竟,他当即嗤笑道:“想要去八大胡同对吧?要去就去,我难道还能拘着你们?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了,日后只怕会被人揍。”   这两个二货,一离开南京城就准备放飞自我了,看来还没有被江含韵打够。   不对,可能正是因离开了江含韵的地盘,两人就以为他们从此海阔天空。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如今天色已晚,再不去好姑娘就得被挑走了。”彭富来如蒙大赦,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就放肆这么一天而已!放松放松,顺便见识一下那什么八大胡同有什么出奇之处,能否与秦淮河比肩?以后还是得应卯当班,勤修武道。”   张岳则是欲言又止,他很想邀请李轩一起前往,心想他们三兄弟怎么能够分开?   可在看了看乐芊芊,望了望男子打扮的罗烟之后,他还是明智的把话吞了回去。这时他再次深刻的意识到,李轩与他们两个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等到张岳与彭富来他们策马加鞭而去,罗烟就看着两人的背影,意味不明的把玩着她那现于手中的一双红袖刀。   李轩没有注意到罗烟的异常,他感觉自己的肚子更饿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还是得去找个地方吃饭”   语音未落,李轩就听后方有人喊道:“靖安伯且慢!”   他错愕回头,现喊他的是那位东宫领太监奚怀恩,这位疾奔过来之后,就又从他的袖中取出一本卷轴,奉到了李轩面前:“此为颜贞卿《告身帖》的摹本,由前代名儒寇平仲所书。奴婢奉太子命,将此物赠于靖安伯,以谢靖安伯大人查明东宫血案之德。”   李轩愣了愣,这才将这摹本接到手中:“请公公代为回复,就说李轩多谢殿下厚赐。”   奚怀恩接下来又深深一礼:“这是奴婢为自己谢的,如非是靖安伯拨云见日,我奚怀恩这次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而就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张岳与彭富来两人已经出了承天门。   张岳就很遗憾的回头看:“那家伙咋就这么想不开呢,青楼里面的姑娘多好。”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彭富来摇着头:“我就担心他哪天翻船,然后就殃及池鱼。一想到长乐公主,一想到薛天师,一想到江校尉,我现在每天想到都会做噩梦。”   此时彭富来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眼前。只见一群顶盔掼甲的骑士从对面奔腾而至,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其中为的一人,以打量的目光看着张岳。   “你是李轩?”   张岳的面色也微微一凝,他心中暗生防备,同时冷声回道:“你等是什么人?承天门前意欲何为?我是李轩的”   他是想说‘我是李轩的兄弟’,可结果话未说完,对面就有几团白雾喷过来。   张岳与彭富来两人顿时心神一惊,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蓦地眼前一黑,开始陷入晕迷。   张岳的抵抗力稍稍强一点,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迷迷糊糊的听到旁边有人议论。   “应该是他吧?五重楼境界的修为,身形伟岸,相貌堂堂”   “你们小心点!这是国舅爷的贵客,不过得给我控制好了。传说李轩能够斩杀李遮天,此人修为哪怕只有五重楼,也不可小觑。”   然后张岳就听不到什么了,他的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而此时在承天门内,李轩才刚把奚怀恩送走。然后他就看着这位太监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颜贞卿的告身帖?这位太子很有意思啊。”   “怎么说?”罗烟读书少,听不明白:“我知道颜贞卿是汉唐名儒,书法大家,可怎么就有意思了?”   然后她就见李轩将那告身帖的摹本,展开在她的面前。   罗烟第一眼就只见‘敕:国储为天下之本,师导乃元良之教。将以本固,必由教先,非求忠贤,何以审谕?光禄大夫行吏部尚书充礼仪使上柱国鲁郡开国公颜真卿。   立德践行,当四科之;其品德操行,四科均优,懿文硕学,为百氏之宗’   后面洋洋洒洒,还有一大段,直到‘可令其任太子少师,依前充礼仪使,散官勋封如故’为止。   乐芊芊则解释道:“这是颜贞卿被册封为太子少师时,他自书的告身帖。寇平仲则是前赵时的宰相,有扶保太子之功。”   “原来如此。”罗烟明白了:“这是要拉拢你对吧?”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李轩却毫不客气的将这卷轴收起来,心想这告身帖也正气磅礴,正可代替那把折扇。   那把《正气歌》的折扇虽好,可是与正本重复了,而且读书人的折扇是拿来装逼的,放在战甲的经匣里面岂非明珠暗投?   接下来他就急不可耐的策骑奔出承天门,此时门外已看不到张岳两人的身影了。他暗暗摇头,心想这两个家伙真是色鬼投胎。   然后他也没多想,直往东边的长安左门方向驰去。   李轩早就听人说过,在北京城内,好吃的酒楼,都集中在大时雍坊,小时雍坊与南熏坊等地,这附近也都是达官贵人,朝廷勋贵的居所。   而御赐的靖安伯府,也就在南熏坊。这里与詹事府,翰林院,六部衙门都很近,所以也是文人骚客的汇聚之所。   可此刻已接近宵禁时分,绝大多数的酒楼饭馆都已关门歇业。李轩逛了好几条街,才在詹事府的附近找到了一座外观精致典雅的酒楼,居然在深夜时分,还灯火辉煌。   李轩就如久旱遇甘霖,当即冲上顶楼要了个雅座,然后就点了一大堆的东西,开始狂吃海喝。   “你到底怎么回事?”罗烟匪夷所思,更加不解了:“怎么食量就变得这么大?”   李轩没说话,只把自己那已经出现更多金色丝线的手臂展示给罗烟,后者看了眼,就不禁错愕:“这又是什么?”   “是饕餮与武曲破军。”   李轩用秘语之法说完这句,就又猛力的吃着一只灵鳖腿。这个酒楼有不少山珍海味售卖,这百年灵鳖的肉,可比普通的猪牛更补。   罗烟则是愣了愣,然后就倒吸了一口寒气。她听李轩说过当日孝陵一战的详细情况,知道‘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是何物。   那可是晋太祖耗费大量国力,又在他的墓里面祭养了二百六十多年的仙宝。   “也对,这样的至宝,没可能这么轻易损毁的。”   罗烟又斜眼看着李轩:“真便宜了你。”   李轩没再说话,他直到外面敲响了三更锣,才终于感觉肚腹满足。然后他就把店小二喊了过来:“结账吧,多少钱!对了,再给我打包两条烤龙鳄,你们这里应该还有吧?”   他是担心今天晚上还会饿,所以预先准备。   “有的!客人稍候,稍后我们就给您包好,我们山味楼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那店小二点头哈腰的说完之后,就笑眯眯的拨打着算盘:“承惠共纹银四千二百二十七两。”   李轩不由得惊掉了下巴,心想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须弥戒,然后脸色就古怪了起来。上次斩杀李遮天之后,六道司给他的那些赏银,都被冷雨柔要去‘赞助’了。还有官府那边的二十多万两,如今正在走程序。他现在居然身无分文,行走的钱袋彭富来也不在身边   “四千二百二十七两纹银?你们怎么算的?这么贵?”   店小二就不满的皱眉:“客官,我们酒楼可是山味楼,客官可以在京城中打听打听。我们从来都是明码标价,诚实无欺。   且你看看外面,我们北边就是詹事府,南边就是玉河中桥,过了桥就是六部衙门,翰林院,鸿胪寺等等,似这样的地段,手艺差一点的酒楼待得下去,饭菜能便宜得了吗?”   李轩往四面扫了一眼,心想对啊,后世那些六星级,七星级的酒店,吃一餐怕也得上万。   他想了想,就觍着脸看罗烟:“烟儿,不如你先借我一些钱结账,过些天我就还你。”   罗烟正对他一肚子怨气,此时就存心想要这家伙好看,她的当即目波流转,看向外面的金水河:“校尉大人说笑了,我罗烟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伏魔都尉,养活自己都愁,哪来那么多钱借你?对了,校尉你之前还说要请我吃饭慰劳我的。”   李轩一阵磨牙,然后就笑盈盈的转头看乐芊芊:“芊芊,你有钱没有?”   “我的钱之前都拿去买符箓了,”乐芊芊很后悔也很慌张,她想了想,就把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放在桌上:“要不我将这东西抵押在这里,等我们明天筹到钱再来结账。”   罗烟则把芊芊的戒指又拿了回来,同时睨了李轩一眼:“你别欺负芊芊,你之前在温柔乡快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把你的相好喊过来结账啊。”   李轩不由哑然无言,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是吃醋了吧?   这个时候,旁边桌上坐着一群文人骚客里面,就有人出一声嗤笑:“没钱就别来这山味楼,还要找女人要钱结账,吃软饭的吧?”   李轩就冷眼看了那人一眼,心想我吃软饭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第三二三章 真迹墨宝 店小二见状已经皱起了眉头:“客官,您该不会没钱结账吧?” 李轩闻言则是讪讪的笑:“本人一时钱不凑手,能赊账吗?或者抵押也可以?” “抱歉了客官,本店概不接受赊账,抵押。”店小二的心里就有几分鄙薄,他想眼前这家伙穿得人模狗样,结果却是个穷鬼。 这身上明黄色的飞鱼服,怕不是假的吧? 在大晋的洪武与永乐年间,平常人敢乱穿飞鱼服,那是要杀头的。可在永乐之后,朝廷法禁松弛,民间有许多人喜欢飞鱼服的华美,便将之稍稍改造,比如在飞鱼上多绣个翅膀,或者不绣龙鳞——这就不算是飞鱼,不算是逾制啦。 不过明黄色的飞鱼服,还是很少见。 说来这个家伙年纪应该还没到二十,却是一身飞鱼服,金鱼袋,绣春刀,又是南边的口音——朝中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 该不会是哪家的纨绔子不懂事,自己整备了这套行头吧? 店小二心里的不屑之意更浓,可语气还是客客气气的:“如果客官拿不出钱,可以写个条子找相熟的人借,我们酒楼可以代为跑腿,只需收一点费用。实在借不到,也可以当东西,我们与附近的典当行相熟,可以让他们的掌柜过来看看。” ——如果还不行,就只能送这几位客人去见官了。 李轩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这可真麻烦,他已经在寻思自己该找哪个叔伯去借银子。罗烟则已经准备掏钱了,她只是想要为难一下李轩,没打算真让他丢脸。 可此时旁边那桌客人,就有人一声失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免单的,看到外面的那块石碑了吗?他们山味楼的规矩,是客人们只需能在这石碑上写下几行字,就能任免一单,且无论金额大小。” 李轩闻言侧目往下面看了一眼,现那确实是有着一块石碑,大约两人高,宽约一丈,整体呈青白色,他不禁扬眉:“店家,你们酒楼有这样的规矩?那家伙是信口开河吧?” 他心想这个世界,怕是没有白吃白喝的好事。 “是有这一说!”店小二却点了点头:“我们这酒楼距离不足二十丈就是翰林院,鸿胪寺与詹事府,一百丈就可至六部衙门,此地文人墨客汇聚,大儒文宗比比皆是。所以我们东家凑趣,从武意山挖来了一块石头,又请天位高人将之削成石碑竖在这里。” “武意山?”李轩微一扬眉:“六道司的那座?那石壁不是说无法损毁的吗?” 也就是六道司占据的一座山,就在北京附近。里面有一面无法被凡世力量损毁的石壁。只有武意修为进入‘魂’境之人,才能有限度的破坏石壁。 而在六道司成立的这一千二百年间,共有四十七名天位高手在壁上留痕,将他们的武道意境蕴于其中。 说来李轩现在还有九天时间的武意山参研,都还没有用呢。 “那块最大的石壁是无法损毁,可周围还有一些散落的石块。” 店小二解释道:“这石块小了,在上面留痕的要求也就降低了许多,一般武修到了第四门,武意到了‘魄’境;或者浩气修为到了浩气长存,赤血丹心的境界就可以。不过至今为止,京城中能在石碑上留名的,也就十七人而已,都是接近天位的大高手。” 言下之意,就是客官你别费事折腾了。 李轩知道儒生在天位之前,大约是气存于胸、水火不侵、丹心照日、浩气长存四个大境界。这浩气长存也就相当于武修的第四门,十重楼到十二重楼。 浩意又以颜色来区分纯度,杂色最次,然后是银色,金色,红色,紫色,直到最尊贵,最精纯的琉璃色。 其中红色叫‘碧血丹心’,相当于武道修为的‘魄境’;紫色叫‘紫气东来’,相当于武道修为的‘魂境’。 李轩现在的浩气,就已跨入‘碧血丹心’的门槛;在他这个境界,那是绝无仅有的。 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受限于浩然正气的量不足,否则以他浩气的纯度,浩气化紫是很轻松的。 所以李轩闻言之后,当即神色微动,蓦地从栏杆上一翻,跃到那石碑之前。他看了这石碑,还有旁边的留字一眼,现那多是一些没见过的诗词之类,要么是在四书五经中寻章摘句,全都以朱砂写就。 李轩却心生迟疑,他还是有一些把握的,可却担心自己那副见不得人的丑字。可李轩旋即就想,自己不签名,不落款不就可以了吗?事后谁知道写这些字的是人是狗? “店家,给我拿朱墨与笔来。” 时值三更,这酒楼里面已经没几桌客人了。可当李轩此言一出,整个酒楼内都是一阵哗然声响。赫然数十个人影,走到了窗栏旁,往下面看着。 李轩邻座的那几位,就很不可思议。 “这个家伙,还真打算写啊?” “他怕是从没听过武意山吧?这不自量力也该有个限度——” “那石碑之上,不是大儒提字,就是准天位高人的武意提存,他倒真有脸去试。” “你管他呢,要出丑那也是别人家的事。” 那店小二已经现出无奈之色,他与走出来的一位掌柜商量了一阵,不久之后,就捧着一只狼毫笔,一盏朱砂墨来到了李轩面前。 “客官,如果您提字没能成功,这些东西也是要收钱的,承惠纹银二十两。” 李轩没理他,径自拿着笔去沾墨。 “李轩你真打算留字?”罗烟与乐芊芊也一并飞身落下,她看着这石碑,就柳眉一蹙:“你浩然正气的纯度倒是够了,可在量方面还差很多。” “试试看吧!还有,现在别叫我名字。” 李轩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开始调度他一身浩气,在石碑的一角,写下了‘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一句。 而就在‘正气’二字书成的那一刻,这石碑之上的数百个朱砂字迹,竟赫然同时显现出了赤金之色。整个酒楼,竟都在这刻簌簌作响。 楼上的众人,这刻都生出了感应,纷纷面现惊疑之色。 “怎么回事?” “这座楼好像在摇?是地龙翻身?” “怎么可能?地龙翻身哪只能这么点动静?” 这颤动很快就消失,恢复了平静。 此时李轩则皱了皱眉,他这一句还没完成,之前留于石碑上的朱砂墨就化作了烟气消散。 店小二是不觉意外的,他面色平淡道:“客官,想要在这座石碑上留字可不容易,仅是这个月,翰林院的林学士试了七次都没成功。那可是京城有名的名儒,未来的宰相备选。还有会昌伯,那位国舅爷也是第四门的大高手,这位也试了六次。” 可此时店小二的眼中,还是现出了几分惑然之意。他刚才隐隐瞧见碑上的那些字迹泛着赤金之色,可时间极短,他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 “差一点点。”罗烟颇为李轩惋惜:“我说了,你的浩然正气还差了不少,哪怕只到第三门,都能够留字了。” “我再试试!” 李轩没有气馁,他接下来又在这石碑上,写下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一行字,可依旧是写到了一半,那些字迹就化为烟气消散。 而此时那楼上,传出了一阵哄场大笑。 “小子,我看你还是别试了,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这面皮也真够厚的。” “这是耍无赖吧?没钱结账,所以这么拖着?” 店小二则揉了揉眼,刚才他又望见那些字迹上生出赤金光泽。他心想自己莫非是太过疲惫的缘故,导致心生幻觉? 他摇了摇头,然后就皮笑肉不笑说道:“客官,要不我们还是换个方法结账?” 李轩没理会,他又深吸了口气,开始回思着脑海内多出的那段记忆画面,还有源自于夏侯婴的‘竹’之剑意。 此时他左右手臂上的金色丝线,也开始闪现异光。 此处几乎所有人都未注意,在李轩的身后,一只凶兽饕餮的形影逐渐显化。 而在存神观想了片刻之后,李轩就再次挥笔,在石碑上再次写下‘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一行字。 罗烟与乐芊芊不由都出了一声惊咦,既是因这一行字,竟然没有迅烟化,也是因李轩的字,原本就像是狗爬一样,可此时从他笔下写出的字迹,却竟有了几分颜筋柳骨的味道,坚劲异常,行云流水一般的书就。 罗烟二女眼中,就好像是看到一只扎根于石缝当中的青竹。 接下来,李轩又笔舞龙蛇的写下了‘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几字。这一刻,他的一身浩气与‘竹’之剑意,完全融在了一起,跃然于石碑之上。 石碑上原本存在的三百多大字,竟有一小半在这瞬间烟化消散。而在京城北面的文庙当中,忽然响起了巨大的钟鸣声。 而此时距离山味楼只有二十丈的翰林院内,二十多位正连夜值班,抄录《永乐大典》的儒生,都纷纷抬头,惊疑不定的看向了窗外。 “这是谁?好精纯的浩气,竟有点紫气东来的味道。” “就在这附近,应该是京中哪位大儒。可这股意,又很陌生。” “文庙钟响,因是我儒门又有‘真迹墨宝’现世了,就不知是哪位鸿儒写下的名篇?” “好厉害,这股浩气不是很强,但精纯无比,刚才几乎将我的神魄都压制住了。” 第三二四章 原来软饭男这么牛逼(二合一章节) 文庙钟鸣的时候,不久前才刚见过面的‘内阁次辅,少保’高谷正与当朝‘内阁辅,太子太傅’陈询一起行走于文庙内的狭长廊道中。 高谷背负着手,面色阴郁异常:“辅大人,这钱我虽然让萧磁给了,可心里却是很不情愿的。相当于一千五百万两银钱的军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交到兵部手中?” 陈询的反应很平淡:“可这笔钱,难道不该给吗?不是用到了它们该用的地方吗?” “该给,也要用,却绝不可给的这么痛快。”少保高谷一声轻哼,面色不虞:“于杰倚仗兵权,借天子宠信,已经不止一次对我内阁指手画脚,侵犯我内阁职权,这笔钱一旦给了他,只会愈涨其势。日后大半年内,我内阁都难以挟制兵部,也无力钳制于杰。辅大人您难道就要这么眼看着不成?真要做群臣口中的木头阁老?” 陈询闻言却是失笑:“世用可还记得当初杨公临去之前,交代你我的话?” 他喊的是高谷的字,言辞恳切道:“可能世用你不记得了,可老夫却不敢一日或忘,杨公说的话有许多,可最紧要的是‘相忍为国’与‘国事为重’。而今也先麾下数十万蒙兀铁骑对我朝虎视眈眈,宣府防线至今都未能成形。当此国难之际,我等现在就争权夺利,合适么?如能够令我大晋国运长存,能够重归盛世,那么老夫就做一个木头阁老又如何? 于少保的做为,老夫自然是不喜欢的,可他这个人,世用你难道还不清楚?那位只是一心为公,不知谋身,性情过于刚烈了。世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该防的还是要防。可于少保如有操莽之志,那就不是这样的做法。便是天子,也对他信任无疑。” 高谷听了之后,神色却还有些不悦,他皱着眉道:“那么太子呢?太子怎么办?没有这笔银钱军资,我等如何阻拦陛下?” 恰在此刻,一声巨大的钟响传到了二人的耳内,两人同时愣,看向了文庙钟楼方向。此时那钟楼黑乎乎的没有任何人在。可里面的巨大钟鸣声,却是让人耳膜生疼,振聋聩。 “罕见!”陈询的眼中,不由现出了些许讶色:“‘警世钟’钟鸣自生,这应该是我儒门当中又有了可以护道的真迹墨宝现于人世。” 高谷则很快从那钟楼上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侧‘大成殿’的东西侧殿。只见这两重殿宇,赫然都有数道琉璃般清净透彻的浩气冲起,覆盖于文庙的殿宇之上。 次辅高谷不由眯起了眼,眸露凛然之意:“这股意,紫气东来,流芳千古?” “居然又是文忠烈公,颜文忠公般的人物。”陈询看着大成殿两侧气柱,也是吃了一惊,他不由手捋着胡须:“不意当今之世除于杰之外,我儒门当中竟还有这般的英杰?幸哉!幸哉!” 而此时在钟楼之上,有一只背生双翼,头有独角,长着六只耳朵,仿佛狮子一样的灵兽正定定看着楼里面的警示钟。 就在不久之后,这只灵兽忽然往西面狂奔而去,它的身影似如雷霆闪电,很快就跨越数十里地,来到城西的都城隍庙。 此时它身影忽然往前猛地一窜,直接冲入到了北京城的阴曹地府,来到这里的城隍殿中,然后欢喜无限的蹦跳大喊道:“老爷,老爷!那个人他来京城了,就是你的那个隔代传人,他已入京。老爷你看到他的浩气没有?紫气东来,流芳千古!只要再精纯一点,老爷你身上的毒火有救了。” 在这个偌大的殿堂之内,此时正有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端坐于此。他穿着一身文士袍服,周身则缠绕着一条条巨大的锁链,身体各处则时不时的喷出火焰,共是紫黑红蓝褐灰黄七种色泽,都是恶浊之至。 凡是它们坠落之地,都是即刻腐蚀融化。 此时这位正抬着头,看向了地府之上的阳世,然后无比欣慰的笑了起来:“已经看到了!我这一卷《正气歌》落在这孩子手中,倒是适得其主。” ※※※※ 山味楼的石碑前,李轩已经开始收笔。他最终的落款是‘无名氏’,不过当李轩把狼毫笔收回之后,就感觉亏大了。 在写字的时候他没觉得,可在写完之后,他却现自己这次写出的字,竟然很不错!字迹苍劲有力,宛如劲竹,居然有点书法名家的风范了。 他心想这是多好的装逼机会啊,居然就被自己这么浪费了。 “如何?现在可以免单了吧?”李轩问话的同时,将手里的狼毫笔,放回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还在愣,他看着李轩写下的这诗,再看看周围那些消散的字迹,一时不知自己该怎么反应才好。 李轩的诗倒是写在碑上了,可周围十几位权贵在碑上的留字,却有一大半都没有了踪影。 “这个——” 店小二有些迟疑:“规矩是这样的,请公子稍候。” 他有些木木的走回了酒楼,打算去向酒楼的掌柜请示。 而此时酒楼之上的众人,则都是一阵愣,匪夷所思。尤其李轩邻座的那桌,都一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他难道还真留下字了?” “不可能!这家伙才多大的年纪,五重楼境的修为,能够在这碑上留字?” “哈!如果这家伙能留字,那这武意碑肯定是假。” “我去看看,说不定是真的,刚才楼里的动静有点大,摇山撼岳一样。” “我也好奇了,到底写的是什么?” 石碑之前,罗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轩:“你的刀意居然到了魄境?” 她现自己又有些看不清这家伙的深浅了。 以前罗烟一直误会李轩是个与她旗鼓相当的高手,后来她才认识到这家伙只是与自己的同步率高,然后假虞红裳的虎威而已。 可现在,罗烟又感觉李轩深藏不露。 ‘魄’境后期的刀意,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方人物了。需知她罗烟的刀道,也只刚到‘魄’境巅峰。 “没有,我还差得远呢,这次又是借了外力。”李轩开始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用自己的手比划着:“不过这融合后的诗意剑意,我应该可以运用到刀法之中,融成自己的刀意,可以短暂达到‘魄’境的水准,不过这消耗——也是大的不得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轩才觉自己的一身法力竟已经去了将近九成。 他想这一招‘诗意刀’的意义不大,夏侯婴以十重楼境木系真元催动的‘竹’之剑意肯定更强,可还不是被他的‘幻电三千斩’给乱刀砍死了? 不过这终究是一式能够与‘幻电三千斩’稍稍抗衡片刻的刀法,多一种手段,日后被克制的可能性就更少了。 此时山味楼的掌柜,已经在店小二的陪同下走到了石碑前,他深深看了那石碑一眼,就面现出异色。然后他就毫不犹豫,朝着李轩一礼:“还请大人留个姓名,或者留个住址。” 李轩犹豫了一阵,他想既然已经写下了无名氏,那还是把逼装到底。他将袍袖一拂,双手负在身后,神色高深莫测:“没必要,你们店里的规矩,仅是在这碑上留下字迹就可不是吗?对了,麻烦店家尽快把我的两只烤龙鳄送来。” 那掌柜稍稍迟疑,还是让几个身强力状的仆役,将李轩要的两头烤龙鳄扛了出来。都是四百斤重的一只,被分在好几个汤盆里面。 李轩乐呵呵的将之全都收入到小须弥戒内,然后朝掌柜抱拳道了句‘多谢款待’,就带着罗烟与乐芊芊二女扬长而去。 李轩预计今晚他们要在那座‘靖安伯府’里面安顿下来,事情绝不会少。毕竟那座朝廷赐下的宅邸,已经有两三年没人住了。 于此同时,他又对自己在北京的这座宅邸,有着一些好奇与期待。 而在李轩三人离开之后,掌柜却是愁眉苦脸继续看着石碑。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应是那位理学护法,当朝靖安伯李轩的诗。这字还是很不错的,只是——” 问题是石碑上三位当朝侍郎,四位学士,四位二品武官的题词都没有了啊! 还有,那个年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五重楼的修为境界,竟然能够在石碑上留字。 这让掌柜一阵头疼不已,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该怎么对他们的东家交代? 也就在此时,那碑前一位三旬左右,一身青色儒衫的中年人,忽然冷笑道:“拿笔来。” 店小二注目望去,现那正是李轩邻座的客人之一。他犹豫了霎那,还是将手里还没放下的狼毫笔与朱砂墨递了过去。 旁边有人见了,就不禁生失笑。 “原兄,你也打算试试?这可是武意石。” “就让他试,有什么要紧的?我是怀疑这武意石成色不足,什么阿猫阿狗的字都能写上去。” “可那几位侍郎与学士的字可不是假的,究竟怎么回事?” 那位儒衫中年,已经在石碑上挥毫。此时他的一声浩气,竟然显于体外。竟是纯净的银色气芒,顶部尖端的部分,甚至还隐透精芒。周围之人,不由为之纷纷叫好。 “好一手浩气虹化,原兄修为了得!七重楼境指日可待。” “这身浩然正气,纯度已经到了由银生金,日月争辉的境地。看来原兄任知县的这四年虽然俗务缠身,可修为也没有落下啊。” “小弟叹服,原兄这身浩气,真让小弟甘拜下风。” 那儒衫中年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抹得色,他随后又现自己写在武意石上的字,居然没有褪去,不由精神一振。 “看来这武意石,果然成色不足——” 他语音未落,就见他书写在石上的红色字迹,忽然转成黑灰之色,化为气雾消散。 而那写在武意碑中央处的诗,则一个个字闪现出赤红光泽。那一束束光,就仿佛是剑芒一般从石碑之中透出。 儒衫中年望了一眼,就只觉眼仁生疼,通体刺痛,就好像是身体被那诗意化生而成的剑,刺穿了千百次。 尤其是他的元神,一阵剧痛难当。让儒衫中年本能的就手抚着头,出了一声闷哼。 “这是?”此刻这石碑周围在围观的众多客人,都纷纷面现错愕之意,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位‘原知县’。 “怎么回事?” “怎么这浩气的颜色变了?” “不对劲,这是?” 店小二也很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现这位儒衫中年原本很纯净的浩气,此刻竟然转为黑灰二色。它们交缠在此人的躯体之外,就仿佛是一条污浊丑陋的恶蛟。 那儒衫中年好不容易才撑过那元神剧痛,然后他就现众人都在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怎么回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话音才出,儒衫中年就感觉不对,他上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面色大变,一张脸瞬时没了血色。下一瞬,他就蓦地一声大叫,往旁边的街道狂奔而去。 而与他一同过来喝酒的几人,则是面面相觑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惶惑与不安。当他们的目光再看那石碑,则是含着惊疑不定。 “叔,那个人,他究竟怎么回事?” 店小二不解的问掌柜:“怎么那一身浩气突然就变了?又疯似的跑掉?” 山味楼掌柜的面色则有些凝重,他隐隐猜到了一些缘由,却无法确定。 “那是伪儒!以魔门之法掩饰跟脚,却被这诗打出了原型。”说这句话的,却是一位穿着绯红色官袍,面貌四旬左右,颌有美须,仙风道骨般气质的中年人。 在他的身侧,还另有一位穿着一身绯红色飞鱼服,须虬结的二旬男子。 山味楼掌柜眼神一凛,当即朝着两人躬身一礼:“草民参见侍郎大人,见过东主。” 那官服中年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那石碑之前,然后啧啧赞叹道:“朱提督,你这次可赚大了。我说呢,刚才京城之内浩意充盈,紫气东来,文庙内又有‘警世钟’自鸣,这必是有‘真迹墨宝’现世,却不意是出自此地。” “这些字,的确不凡,内中竟仿佛蕴含高深刀意?” 那位穿着一身绯红色飞鱼服的年轻人,也是神色苦涩的上下扫望着这座石碑:“李侍郎,真迹墨宝我知道,大概是与颜贞卿的《告身帖》,虞子手书的《四书章句集注》一类,由海内鸿儒手书的经文,诗词,甚至书画等等。可我还是搞不懂,这诸位大人的题词为何也没了?” 那被称为李侍郎的文官一声失笑:“这可是真迹墨宝,可以传世的大作,你还关心他们的题字?” 那飞鱼服青年不由讪讪一笑,没有答话。 他想这所谓‘真迹墨宝’,即便拿在市面上售卖,也就只几万两的银钱,他会在乎这一点钱么? 可这几位大人的题字,对他来说却是万金不易,是自家在京城当中立足的依仗之一。 那侍郎大概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摇头道:“朱大提督,这副真迹墨宝,可与你之前见过的那些不一样。” “哦?”青年人再次看了一眼,然后狐疑询问道:“敢问大人,怎么个不一样法?” 侍郎没有答话,他径自走到了石碑之前,然后顺着那朱红色的字迹,一笔笔的临摹。 而下一瞬,就赫然有一丝丝的赤红刀气,从石碑之上透出,赫然是挡者披靡,将周围的地面,远处临河的石栏,都轰透出了一个个孔洞。 在李侍郎的身后,更仿佛有一根青竹虚空凝聚,竖立在他的后方。 “这是?”年轻人的瞳孔顿时微微一张:“这书法之中,竟有着如此刀意?” “不止如此,此人的浩意无比精纯,已经到了我都未能达到的‘紫气东来’境界。” 那侍郎‘啧啧’赞叹着,然后探手一挥,就将石碑右侧的一行朱色大字给抹去了:“有这真正的珠玉在前,这碑上又如何能容得下黯淡无光的瓦石呢?我这些字都已经有些碍眼了。不过关键还是这浩气与刀意的交融,这可是有着卫道之力的墨宝真迹——” 接下来,他又神色一动,抬手一抓,竟蓦然一股浩气化虹,凝聚出一个巨大手掌,竟从远处河道之中抓住了一团黑雾。 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仔细看着,现那黑雾之中,赫然是一个人眼球形状的妖魔,那眼球的两侧,竟还有着两只巨大的耳朵。 “妖视魔听?”年轻人的眼,不禁微微一凝,他知道这是一种专喜窥人隐私的妖魔。 “应是蒙兀人的手段,已经在外窥伺了我兵部整整半日。” 那侍郎一边说着,一边强摄着这妖魔,送到了石碑之前。而受这妖气激,那些字迹中透出的赤红光泽,竟然开始滋生紫意,更多的刀气从内透出,那就仿佛一片片的竹叶,看似虚弱无力,却瞬间就将这头名为‘妖视魔听’的妖魔轰击到千疮百孔。 “除魔卫道,驱邪辟魔!这是它的能力之一,有这座石碑在,寻常的第四门妖魔,都不敢侵犯你这酒楼片刻。” 等到那妖魔彻底化作烟气消散,李侍郎就又再次眼含炽热的抚摸着碑文:“不过它最大的价值还不在于此,而是这卫道之人,可以供我名教门生参研掌握。你该知道,我儒家弟子在四重楼境之前浩气不能外放,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任何防身之能的,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绝不为过。 即便到了四重楼,如果不能掌握浩气化虹,在妖魔面前也是不值一提。可如果其中一些悟性较高的,能够有幸看到这石碑,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眸光一亮:“侍郎大人的意思是说,你们儒门之人可以将这刀意融入自身浩气中,借以伤敌?” “不然呢?这正是它的珍奇之处。即便是我等这样的第四门,也能因此受益。若能够参研透彻,便可多一种近乎于武人的卫道之法。” 那侍郎终于转过了身:“最多两三日,你这座酒楼必定门庭若市。京城中不知多少名儒,想要一观究竟的。还有,你最近不是为你父亲的事情,在京城中四处求告么?已经没必要这么麻烦了,只要你将这石碑献给国子监,我保准你父亲的事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前提是,你能得到那位的许可。这等样的人物,朱提督你得罪不起。” 年轻人的眼神大亮,他抬手就是一股罡力,将那掌柜抓摄到了眼前:“这副字,究竟是何人写下?” 掌柜的面色微变:“小的不知,那人不愿透露姓名。不过我记得这人的相貌与穿着打扮,年纪不到二十。穿着明黄色飞鱼服,配金鱼袋,绣春刀,我不知道这身行头是真是假?” 远处的店小二,则是一阵失神,他想那个没钱付账的软饭男,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那位侍郎则与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面面相觑一眼,眼里面都含着惊疑之意。 不到二十,就有一身飞鱼服,还能留下这么一份有着卫道之力的真迹墨宝,这如何可能? 那侍郎则蹙了蹙眉:“或是修为高深之后,驻颜有术所致。” 他知道许多人到五六十岁,都如二八少年一般的模样。不过他在朝中,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应该是如此。”那穿着飞鱼服的年轻人冷冽道:“稍后我就请画师前来,你配合他将这位的模样画出来。再去个人到我府上,让府中的所有家丁尽快撒出去,全城范围内寻觅查访,总之三日之内,务必要找到这个人的下落。” 而这个时候,李轩已经携带着罗烟与乐芊芊二女,来到了距离山味居不到三里路的靖安伯府。 可看着眼前的景象,三人却不禁一阵目瞪口呆,眼前的这一幕与他们之前想象的大不相同。 第三二五章 我被包围了   透过那敞开的朱红色大门,李轩只见里面竟是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层楼叠榭这哪里是他想象中已经荒废三年的破败伯府?分明是一座才刚修好的豪宅。那府门修得特别的高,应该是方便伏魔金刚出入。   此时还有一大群仆人,恭候在府邸之外。领头的那位四旬中年,李轩倒是熟识的,那是诚意伯府的老人了,李大6的父亲李四海。之前这位一直是伯府中的东院管家。这次应该是被他父母打到北京城,来为他照看这座靖安伯府的。   “这是怎么回事?”李轩走入到府邸之内,疑惑的四面望着:“比我们诚意伯府还精致,朝廷给钱修的?”   “不是朝廷,是长乐公主。”李四海亦步亦趋的随在李轩身后解释道:“不久前长乐公主府来了一群人,然后用了两三天时间,就将这府邸打造成这副模样了,而且用的都是好料。”   罗烟听了之后,就眸色微沉,然后‘呵’的一声笑:“这位公主殿下,是把这里当成驸马府了吧?”   李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面上却是摇头道:“烟儿别这么说,公主这个人,素来都是慷慨大方的。可能是为金陵的事情,想要报答我。”   罗烟则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就走:“你在这里住吧,我另外找个地方,感觉不自在。”   她又斜睨着乐芊芊:“芊芊你也打算住在别人屋檐下么?”   乐芊芊也感觉很吃味,她想了想,最终竟然鼓起了个勇气:“那我们找个客栈好了,也不费什么钱。”   李轩神色无奈的一个闪身,试图拦住两人的去路:“别啊!这门牌上不是明明白白的写着靖安伯府?你们哪只眼看到了驸马二字?   且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两个弱女子要到哪去?今天我要让你们两个出了这个门,那还是人吗?老彭都会笑话我”   可罗烟却不为所动,拉着乐芊芊从李轩的身边绕开。   李轩不由头疼的揉着额头:“烟儿你直说得了,要怎样才肯留下?停停!我说的是你们只要肯留下,怎么都可以。”   “果真?”罗烟这时才停下脚步,她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轩:“要我留下可以,不过得让我与芊芊自己选住的地方。”   李轩心想这条件很低嘛,出乎他意料的简单,他不由失笑:“那当然是你们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可结果罗烟却直接就挑了这座靖安伯府的主院,然后又往旁边一个临湖的阁楼一指:“芊芊你住那边。”   她指给乐芊芊的,竟是整个伯府中景色最好的一处。   李轩没奈何,只能在临近处也选了一个院子,把自己的行李放入进去。然后他就在管家李四海的陪同下,在这靖安伯府里面逛了一圈。   而这一圈逛下来之后,李轩的眉头就紧紧一皱:“这里面只有五间院子,两间阁楼?”   也就是说,这里可以供伯府主人与客人居住的,就只有七处。除了他与乐芊芊,罗烟三人的院子,还有给彭富来,张岳准备的两间之外,就只剩下两间还可以住人。   李轩心想这个量不够用啊,哪怕未来将彭富来与张岳一起踢出去都不够。   “是吧?老奴也觉得院子实在太少。”李四海在后面表功:“可这已经是老奴极力争取的结果了,原本按公主家臣的意思,是四个院子就足够。可老奴想啊,以后老爷与老夫人,还有大少爷夫妇他们以后过来住,岂非是不够用?如果以后伯爷您再娶几个夫人,生几个孩子,就更挤了”   “停!”李轩打断了李四海的喋喋不休:“我问你,这附近住的是什么人家,能不能拿下来扩建?”   “扩建?”李四海皱了皱眉,眼神为难:“这只怕不太容易。”   “怎么说?”李轩闪身跃到了墙上,往四面瞭望:“这周围似没住什么人,你看我们后面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四海失笑道:“伯爷,后面那边二头胡同的半条街都是朝廷从罪官那里罚没的土地,如今已被天子拨给长乐长公主了。那位公主殿下好像是要把她的公主府迁到这里,不过现在还没有动工。”   李轩不由气息一窒,然后就小声交代:“记住了,这话你可千万别让跟我来的罗都尉听见。”   然后他又指了指东面:“那么我们的东边呢?那边好像也有三,四十亩的院子是没人住的。”   “那边也不行。”李四海微欠了欠身:“就在两天前,天师府来人把旁边几十亩的宅子都买下了,说是要在这边建一座道观。据说是花了好几万两,市价两倍的价钱。”   李轩脸色青黑,只好又转过了头看向另一侧:“那么我们西边呢?我们西边这儿总不会有人修宅子,建道馆吧?”   李四海当即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好像最近要建一座医馆。就是我们南京有名的江南医馆,要在北京开一个分号。”   李轩不由一阵懵,心想自己这是被包围了吗?然后他就挠了挠头,心想得了,这靖安伯府短时间内似乎没有扩建的必要。   李轩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这座靖安伯府之外不远,有人正立在北京内城的城头,往靖安伯府的方向眺望。   其中之一,正是那位曾经在台儿庄运河之畔与夏侯婴有过交流的御剑少年,他身边不远,则是那位金甲少女。   此时少女的手中,持着一个金色的沙漏,她凝神看着里面正在散落的流沙:“仅是一日之间,这天机混沌就更胜于前了。”   “应该是与东宫那桩案子有关,李轩的介入导致所有人的命运出现变化。”御剑少年的面色无比凝重:“这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那枚文山印,也必须从他的手中收回不可。”   “放心吧,师兄,我已有了安排!”   少女将那沙漏收起:“近日之内,文山印一定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   于此同时,张岳正从昏沉中苏醒。   “公子你醒来了?”   那是一个无比娇柔好听的声音:“奴家可等了你好久。”   张岳本能的就心生警惕之意,同时运用起了刑天霸战诀。可随后他就眼神微微错愕,现那声音的主人,来自于自己左侧一位美貌倾城,气质纯真的少女。   她把那软玉温香的娇躯靠在他胸前,正用葱嫩的手指头拨着一颗葡萄,然后送到了张岳的嘴边:“公子来吃吧,这据说是仙人用法术培育成的葡萄,很新鲜的呢。来嘛,张嘴”   张岳心神一荡,心想这世间怎就有这样的女子?明明她的声音动作都是妖冶妩媚,可那脸蛋神情却如纯真少女,就像是陷入初恋的少女在痴缠着她的情郎。   张岳强按捺住自己的蠢蠢欲动,转而皱着眉,环视着四周:“这是哪里?我记得我晕迷前,好像是被强抓过来的?”   一想到之前的景象,张岳就下意识的去抓自己的腰刀,不过他抓了个空,腰刀已经被收走了。   倒是那少女,正把她的腿靠在床沿。   “公子轻一点,别这么用力。”   少女蹙了蹙眉,却没挣扎:“这是会昌伯府,也就是当朝国舅爷的府上。国舅爷想要请公子过府一叙,可能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思。”   张岳根本就没注意听她说什么,只是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一瞬间就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下药了。   不过不是那种烈性的药物,而是青楼里面助兴用的。   问题是少女那轻柔曼妙的语音,那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含着魔力,不但打消了他的敌意,还完全勾住了他的魂。   换在平常,他肯定会问是哪个国舅,可此时他眼中,就只有眼前这个狐狸精般的女人。   他上下瞧了少女一眼,就不由‘咕咚’了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你,你们把我抓过来到底想干嘛?”   “我们想干嘛?”少女眨着眼睛,很奇怪的反问:“当然是公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家一个小小的舞女就只能奉陪。国舅爷他交代过奴家,一定得让你满意。”   张岳的呼吸开始急促,他还是勉力维持着自己的神智:“那让我离开,我要去靖安伯府。”   “公子想走自然可以走,脚在公子身上,又没人拦着你。”   少女闻言吃吃的笑:“不过公子就不想试一试吗?奴家会的东西可多了。   什么*****,什么水晶之恋,倒挂金钩,天女散花,什么金刚毒龙   反正秦淮河那些姑娘会的招法,奴家都会一点。”   于是张岳脑袋里的弦彻底崩断,完全烧坏了,他眼里闪着红光:“那会蚂蚁上树吗?”   “蚂蚁上树?那是什么?”少女神态纯真的陷入凝思,然后摇头:“公子真不愧是十里秦淮里面打滚的人呢,会的真多,要不”   她用星亮的眸子看着张岳:“公子你来教我?”   然后少女就望见眼前这魁梧的男子,彻底化身成一只暴熊。 第三二六章 太后妙计安天下   在‘靖安伯府’安顿下来之后,李轩整个晚上都在研究他的两件仙宝。   到了清晨,那些缠卷在他手臂肌肤上的金色丝线,已经延展出了二十一条,这也令李轩在深夜时分又饿了一回。   幸亏他这座靖安伯府内已经有了厨房与充足的食物,李轩吃了两头烤龙鳄,还有三头猪,两头牛之后才填饱肚子。   而到了清晨时分,李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罗烟那里借了纹银五万两,让李四海去外城琉璃厂的暗街那边帮他收购‘九幽元油’,数量不限,越多越好,他已经给饿怕了。   不过到这地步之后,这丝线的扩展度已经放缓了下来,那饥饿感也再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李轩也大约摸清楚了‘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臂甲的一部分功用。   ‘凶兽饕餮’可以吞噬任何外力,以这种方式保护主人不受伤害,不过它的功用强弱,是随仙宝主人的修为强弱而变化的。   ‘武曲破军’则可以催动大将军兰御与伏友德的神魄武意,以及里面数位大将,七千将士的气血精魂伤敌。与饕餮同样,仙宝主人的修为越强,能够从仙器里面调用越多的力量伤敌。所以当初的虞妍君,才会败于虞红裳之手。   不过这仅仅是它们最基本的功用,在此之外,凶兽饕餮还可以吞噬人的灵魂,用于修复这两件仙宝任何程度的破损。   除此之外,它们现在还有一个功用,‘凶兽饕餮’负责吞噬强者的灵魂,然后存放于‘武曲破军’当中,将这些强者们最精纯的武意化为己用!甚至是供仙宝主人,参研他们的武意精粹。   而这武意的最低标准,就是‘韵、势、意、魄、魂、神’中的‘魄’境。   李轩还搞不清这‘武曲破军’可以存放多少强者神魄,他估摸着目前状态下应可存放四位。   不过未来随着两件仙宝的进一步恢复,应该还可以存放更多。   当然,以李轩目前的修为使用这两件仙宝,是肯定得付出代价的。他的后患,就是仙宝的器魂反噬。   不过可能是因他无比精纯的浩意,也可能是两件仙宝还处于残缺状态。前次饕餮对他的反扑,就没掀起什么浪花。   而在搞明白这仙宝的功用之后,李轩又在靖安伯府后院的练武场里面试了一下张召元的‘正一沉山剑’,夏侯婴的‘竹意剑’,还有李遮天‘虚无神刀’。   前二者都被他成功的施展出来,可一身真元也去了五成。李遮天的‘虚无神刀’,李轩却没能成功运用,还差点被震伤经络。   这是因他记忆中,并没有三人武道中循序渐进的那部分,也没有任何普通的招法。‘武曲破军’只留存了他们最精华,最强大的极招与武意,无不都是需要海量真元,强横神魄才能够催动的。   可李轩现在的修为,距离李遮天差了好几个层级。   不过这结果,依旧让李轩喜不自胜。   他想自己虽然还没法使用李遮天的‘魂级’刀意,可他的未来,却是一片光明。   ※※※※   而就在李轩在研究他的仙宝的时候,在会昌伯府,张岳正神清气爽的从房间里面出来。随后他就眼神一凝,现门外不远花坛附近,站着一群顶盔掼甲的侍卫。   张岳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现这些侍卫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似乎就如床上那位名叫宫小舞的女孩所言,这国舅府没有人拦着他。   再紧接着,张岳就看到彭富来也满面红光的从另一侧房间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挑起了眉毛。   “老彭你”   张岳原本是想问‘老彭你昨晚咋样,莫非也有美女相伴?’,随后就想到附近站着的那些国舅府侍卫。   于是他就转而以眼神示意,他们彼此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默契十足。彭富来居然看懂了他的眼神,然后用他的八字眉跳着舞来回应。   “没错,大美人!比秦淮河里的姑娘要强一点点,昨晚真是艳福。不过我已打听了,这里是会昌伯府,孙太后兄弟家的府邸。”   张岳当然不能从彭富来的眉毛舞里面看出‘会昌伯’与‘孙太后’的字样,不过打小培养出的默契,却让他看出彭富来让他警惕的示意。   这里虽然不是他们的仇家,却显然是与他们有点不对付的。   于是张岳瞪了瞪眼:“明白!我们稍后悄悄的走。”   这个时候,彭富来才想起要反问,于是他的眉毛又上扬三下,下沉了七下:“你昨天夜里呢?怎么样?想必也是有美相伴。”   张岳当即笑开了花,他本是打算用眼睛回一个‘被迷上了’,可那张脸上却在此刻浮上了娇羞的红晕。   彭富来一看就不禁心里‘咯噔’了一声,看出这分明是陷进去了的神色。   他心里不由好奇,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够让久经欢场的张岳这般模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一声洪朗的笑声:“二位!二位!孙某怠慢了,怠慢了。”   那是一位穿着二品都指挥使服饰的中年男子,正龙骧虎步般的从走旁边的院门走入进来。   这位走到二人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张岳一眼,然后就笑着一捧拳:“这位想必就是名动江南的靖安伯李轩,李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张岳就蹙了蹙眉,想说我不是李轩,你认错了。可语音未出,就被彭富来扯了扯袖子,他转头回望了一下小胖子的眉毛,就立时领会于心:“敢问大人名姓?又是因何故将我二人劫持至府上?”   “这里是会昌伯府,本人孙继宗,忝为会昌伯,朝廷正二品都指挥使。至于为何会将二位劫持过来,那真是误会,全是下面的人领会错了意思。   这些人跟着我弟弟一起在京城胡作非为,骄纵不法惯了。我说的是让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得将靖安伯您请来,可结果”   孙继宗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又关切的问道:“不知靖安伯昨夜感觉如何?我家小舞可还让你满意?”   “满意!满意的。”张岳面颊红,他想昨晚那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不过他根本不是李轩,此时根本不敢与这中年男子纠缠,张岳拱了拱手:“原来是会昌伯大人!失敬了。不过我二人今日得赶去六道司报道,不能在此多留。伯爷您有什么事,能否稍后再谈?”   他又有些警惕的,扫了眼这满院的侍卫。   孙继宗却很大方的洒了洒袖子,他笑眯眯的说着:“理解!理解!天色的确不早,我这就让人送二位离府。说来今次是孙某不对,让二位受惊了。下次孙某定当赔罪,以礼相邀,还请二位不要拒绝,给孙某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间客房:“小舞,小曼她们也会想你二人的。”   想到房里面那个女孩,张岳当即又心神一荡。可随后他就压制住了情绪,与彭富来一起匆匆走出了会昌伯府。   两个一直都没说话,直到出来之后,张岳才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彭富来则是眼神冷冽,看了身后的会昌伯府一眼:“解释什么?这位会昌伯明显冲着谦之来的,不怀好意,我们先按兵不动。”   他随后又转过身,往胡同外面走去:“走吧,我们回去找谦之,此事我们得与他好好商量。”   张岳挠了挠头,就紧紧跟在彭富来的身后。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一身明黄色飞鱼服的长宁郡主虞云凰,正步入到会昌伯府。她与等在门口的孙继宗互相见过礼,就询问道:“伯爷,不知太后交给您的事办的如何了?”   “已经成了!”孙继宗手捻着胡须,自得的一笑:“小舞不愧是魔门魅女,出手不凡。我看那李轩的模样,应该被迷得不轻。”   “如此甚好!”虞云凰瞳中的神采一亮:“你可尽快将这件事,透露给虞红裳与薛云柔得知。”   “我这就让人去做,不过”孙继宗眼神怀疑:“这有用吗?”   “我那个堂妹,素来心高气傲,薛云柔也不遑多让。似她们那样的,又岂会喜欢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烂人?”   虞云凰冷笑着将手负于身后:“还有,小舞的魅法,必须连续三次才能稳固。你三日之内,还得邀请李轩来府上过一夜。”   可她随后就见孙继宗一脸的迟疑与为难之色,虞云凰不由蹙起了眉头:“怎么?国舅爷有难处了?”   孙继宗点了点头,有些愁道:“就在明天,我家小女从家乡那边省亲回来。我有让人打听过李轩,据说那家伙也练了一门专门魅惑女人的法门,女人看他一眼就会被迷上,看他第二眼就会怀孕,我担心”   他想自己养了十六年的花朵儿,不能被这么一个烂人给偷了。   虞云凰听了不由失笑:“这不可能,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围的人,于是就侧目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女人吗?不是吧?   “你要是实在担心,那当天就让你女儿出去玩,或者藏在后院不让他看见就得了。”   孙继宗一想也对,就微微颔:“也行!请转告太后,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第三二七章 京城也有我的传说   李轩穿着六道伏魔甲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找过了彭富来与张岳。二人初至京城,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这座靖安伯府。   “滋味如何啊?”李轩似笑非笑的问着:“想必是有所收获了?”   只看两人的满面红光,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昨晚应是艳福不浅的。   可接下来,他却见张岳的神色尴尬的笑着,彭富来则面色凝重。   “昨天从宫里面出来之后,出了一点状况”   彭富来将昨夜只是长话短说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就冷笑着:“虽然不知道那位太后与国舅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可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李轩凝思了片刻,就看向罗烟:“烟儿你给他们看看。”   罗烟也不推迟,她的眸中现出了一抹紫意,仔细观照着二人。片刻之后,她就一声轻哼:“是一种魔门魅法,精神幻术的一类,传自于唐时的‘魅仙道’,完成后可以让人对施术之人情根深种。传说武周女帝,就是出自于这家。   魔门魅法需得术法天资极高的女子才能修成,他们对李轩你倒是挺舍得下本钱,可惜误中副车。”   张岳与彭富来闻言,不禁都面色微变。李轩也心中一紧,当即询问:“可有破解之法?”   “我有一种幻术,可以反噬施术之人,让她们自食恶果,不过没必要。”   罗烟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这种魔门魅法必须三次才能稳固,你们只需禁欲个一月两月的,自然就可无恙。”   张彭两人这才舒了口气,可随后又苦恼起来,他们还没去过八大胡同呢!彭富来有些怀疑罗烟是吓唬他们的,可又不能确定。   接下来二人也随着李轩一起前往六道司的总堂,那就在南熏坊的东面明思坊内,与六道司的青龙堂在一处,占地达数百顷,比之朱雀堂大了整整一倍。   李轩先去拜见的是伏魔天尊,之前总堂的意思,是要将他的这一都挂靠在总堂,直属于伏魔天尊管辖。   李轩原本的想法,是直接隶属青龙堂最好。六道司的总堂虽然总辖六道司五大堂口,七十四个镇魔署,一千余个伏魔分巡司,然而具体管辖的实务却不多。   关键是里面还有一堆的伏魔中郎将,他这个小小伏魔校尉调过去,那就是给人当小弟的命。   且青龙堂的堂尊,正是天师府这一代的天师府赞教,天师府三名天位大高手之一。李轩认为自己把编制挂在青龙堂旗下,不说被照拂优待吧,可至少不会被歧视。   不过上面一番博弈的结果,最终还是将李轩与他这一都挂在了总堂。   李轩的职权听起来倒是很威风,他负责的是处理全北直隶地区所有与妖魔,官员有关的疑难案件。   可李轩自己解读一番,估摸自己这一都就是干脏活累活的,与现代的重案组一类。   平时没有具体的分管,是机动队的形式。由上面指定一些任务,或是等待六道司基层将他们无法处理的麻烦事与案件上交。   如果只是这样,李轩是绝不愿从朱雀堂北调的。所以李轩额外要了一个条件,北直隶地区所有他感兴趣的案件,他都有介入调查之权。   当时上面答应的很痛快,可以李轩对公务员这个群体的了解,料定在具体落实的时候,他这个条件一定会被打折扣。   只是待李轩抵达总堂时,却没能如愿见到伏魔天尊,据说这位天尊去了北海,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返回。   于是李轩就去了‘天官楼’,古时候负责管理官员升迁调度的就是‘天官’,所以六道司里面负责人事管理的叫天官楼。   李轩这一都虽有着三百名额,可目前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的只有寥寥五人。   他的打算是先从六道司的各地抽调一些精英,先把这一都的架子搭起来,然后再慢慢填充血肉。可这就需要‘天官楼’的配合,还有他们人员名录与档案,   天官楼的楼主是一位四旬左右,风韵犹存的道装女子,在李轩前往拜见时,这位是和颜悦色的,让人如沐春风:“此事天尊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去二楼寻三位天官提举,我会让他们尽力配合的,”   可当李轩从顶楼下来去寻三位天官提举,可却现三人当中的两人都不在,剩下一位对李轩极其热情,可却说自己并不分管人事档案,帮不上忙。   李轩无奈,又转头去了‘地官楼’。在六道司中,地官楼掌的是财赋。   地官楼主是一位精明干练,面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当李轩前往拜见时,此人一直都在处理着文档,连头都没有抬:“你要的资金我给不了,朝廷承诺的银钱与物资还未划拨到位,你且等待几天,时间到了之后我会通知你。你们的驻地倒是已经商定了,就在总堂的东院,一共七个院落,可以容纳三百人。”   李轩出来时就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心想这上面莫非是要‘过河拆桥’?这未免也太快了?   彭富来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像是在推诿,这是被针对了吧?”   罗烟也神色冷冽道:“确实不太对劲,这些人怕是不怎么待见你。”   李轩则是面色凝重,想起了从金陵出前,与仇千秋的那番交谈。   幸在他接下来去‘藏器楼’与‘内务楼’的时候是一切顺遂。‘藏器楼’很痛快的将他要的法器批了下来,还敞开库房,任由他挑选……   内务楼主则是一位儒门高人,甚至还亲自将他送出门,语重心长交代:“你且稍安勿躁,耐心跟他们熬着,或者等到天尊归来。天尊锐意革新,一直有扫除六道司内部沉疴之意,他将你调至京城,是准备将你当成一把绝世无匹的宝剑使用。   可此举也触动了方方面面,加上最近堂内有许多关于你的不实传闻,难免会被人针对。”   “不实传闻?”李轩看着这位内务楼主:“敢问其详?”   “一部分是从南边传来的的,大约是你这人修了一种专用于魅惑女人的法门,女人看你一眼就会被迷上,看你第二眼就会被勾魂之类。   这让堂内上下人等都如临大敌,不过也有很多女子因此之故,对你都很好奇。”   内务楼主注意到李轩那郁闷的神色,不禁失笑:“还有就是关于你的职务,有人说总堂这样的作为,是因近年北京城缕生变乱,对青龙堂不满所致;有人说天尊把你调过来,是准备对青龙堂与总堂动刀。   还有人说你的职务管得太宽,岂非是将青龙堂二十四都压在了下面?更有人认为你李轩年纪轻轻,名不副实,朱雀堂山无老虎,竟使竖子成名。总之各种传言都有,李轩你得心里有数,否则在这边是站不稳当的。”   李轩存神想了想就明白情况了,他神色凝然抱了抱拳:“多谢楼主提点。”   当日李轩在总堂跑了一整天,才满脸疲惫的从这边离开。他感觉浑身腰酸背痛,只觉前次与李遮天在龙虎山那一战,都没今天这么累。   不过这一天下来还是有收获的,李轩这一都的架子,还是被他成功的搭了起来。   没有资金,李轩就先从罗烟那边借钱先填着。无非是准备点符箓,然后在一个月后点薪俸,用不到多少钱。   地官楼那边不愿配合,他就直接从朱雀堂要人,龙须虎之前曾许诺过,要给他调拨二十个四重楼境界的伏魔游徼,五十个三重楼境伏魔巡检,加上三位六重楼境伏魔都尉。   再多就没有了,虽然最近南京地面很太平,可朱雀堂面临的压力依然很重。   十年前土木堡之败,大晋七名天位战死,三十位第四门境界的大将亡故,导致整个皇朝力量大衰,处处漏风,六道司也由此压力大增。   然后离开南京之前,仇千秋也给了他一份名单,都是他在白虎堂的旧部,大约二十人左右。   这个都也有了正式的名称,被他命名‘神翼都’,李轩个人认为是威风凛凛,也是这天唯一让他满意的事。   而就在李轩返回靖安伯府,准备倒头大睡一阵的时候,他的管家李四海却将一份请柬送到他手中。   “会昌伯府?今夜过府赴宴?”李轩眯起了眼,然后笑了起来:“有意思,我记得烟儿说魔门魅法,必须连续三次才能奏效吧?你们说这会昌伯府的夜宴,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宴无好宴,还去个鸟?”彭富来一声轻哼:“不过没必要直接拒绝,就推托这十几天新来乍到,公务繁忙,抽不出空暇。等到我们在北京这边站稳跟脚,那时不论是与这位国舅爷翻脸,还是与他们虚与委蛇的周旋,都会从容得多。”   李轩不由微一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可随后他却见张岳面泛红晕,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不禁一阵疑惑:“张岳你这样子好奇怪,到底想说什么?”   张岳则嗫嗫嚅嚅,好半晌之后才用羞愧的语气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一看,我觉得除了魅法,那位国舅爷也没法拿我们怎么样,我也想再见一次那个小舞。”   李轩顿时错愕,与彭富来面面相觑了一眼。 第三二八章 丢了女儿又折兵? “还去?”彭富来不满的看着张岳:“这不是上杆子送吗?没听罗烟说这种魔门魅法,三次之后就会情根深种?该不会是你这家伙已经着了别人的道?” “不可能,这魔门魅法损耗极大,隔两天只能施展一次。他身上的魅术效果作用有限,何况还有我看着呢。” 罗烟目显紫意,以灵视之法上下打量着张岳:“他应该是真喜欢上那个叫小舞的女孩了。” 彭富来顿时张大了眼,有点不可思议:“张泰山你疯啦?那女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而且人家也是冲着李轩去的。” “我也知道这很蠢。”张岳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可我就是想她,想再见她一面。算了,不去就不去——” 李轩则定定的看了张岳片刻,然后就心绪微动,转头询问罗烟:“烟儿你之前说你有一种幻术,可以反噬施术之人,让她们自食恶果?” 罗烟不由蹙起了柳眉:“是有,不过这很麻烦,费钱费力不说,还必须我亲自跟过去。李轩,你该不会想要我帮他吧?” 张岳听了之后顿时眼神一亮,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李轩与罗烟。 李轩不由‘啧’了一声,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他抚着额头,略含无奈道:“烟儿,这家伙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你就成全他如何?” “对方既然歹毒在先,那么以牙还牙未尝不可。只是——” 罗烟背负着手,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跟在你身边,我咋感觉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但净往你身上贴钱,还得整天给你跑腿办事。现在连你兄弟的情事我都得操心。罢了,这忙我可以帮,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轩就心想怎么又来这一出?不过他知道自他们北上以来,罗烟的毛就一直没有被捋顺过。 他不禁头疼道:“什么条件,你先说。” “给我写一诗!或者一词。”罗烟微红着脸,看向了另一侧:“要‘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有‘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种。” 乐芊芊就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烟,心想还能这样的? 可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艳羡之意,从她心胸里面冒出来。 李轩则心神一松:“成交!” 不就是抄书吗?这还不容易。 彭富来的视线,在李轩与罗烟二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然后就泼着冷水:“我觉得不妥,要想让张岳他如愿,那就只能让张岳他代替李轩的身份。可会昌伯他们一次没认出张岳是李轩,难道第二次认不出来?太后家那么大的势力,连一个认得谦之的都没有么?” “这没问题。”罗烟一声轻哂,眼神自负:“有我跟着,保准他们认不出来。不过这次过去,就只是为让张岳去见那个叫小舞的女人?” “当然不止。”李轩的目中闪着幽光:“我是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也想顺便看看,这会昌伯府,太后娘家有着什么样的根底。” ※※ ※※ 两天之后,李轩乘着一头地行龙,在华灯初上之际来到了会昌伯府。 这次彭富来,张岳与罗烟都来了,唯独乐芊芊不在。这一是因乐芊芊对这种场合毫无兴趣;二来她城府有限,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所以李轩干脆把她留在了家里。 当几人一起飞骑驰入到会昌伯府所在的胡同,就远远望见了一位穿着二品武将服饰,挺着将军肚的中年身影,立在会昌伯府的门前。 策骑走在众人最前方的张岳不由受宠若惊,连忙下马:“国舅大人您礼重了,李轩不过一介晚辈,怎敢劳您至前门亲自迎接?” 那会昌伯孙继宗则哈哈大笑:“如何就迎不得?论爵位你我都是伯爵,论官位,李大人你堂堂伏魔校尉,可比我这个虚职的指挥使强多了。你们六道司的职司,可素来都比我们大晋武职金贵。” 之后他就扯着张岳的手一直往里面走:“不瞒你说,老夫其实是有些担心的,生恐几位怨我前次唐突,不肯给我赎罪的机会,直到见了你们的人,这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诸位都随我来,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今晚我等不醉不归。” 张岳初时还是有些忐忑的,他生恐被人认出真身,言谈应对都很谨慎。可随后他却现,这会昌伯连同这阖府上下人等,对他的身份居然连一点疑问都没有,于是就渐渐放开了。 李轩在后面看着,不禁啧啧称奇:“烟儿你这幻术,可真了得。” 他刚才现孙继宗的身边,至少有三个人动过疑念,可随后他们就面色如常,一点异色都没有。 “没有这点本事,我能以区区九重楼的境界,跻身六道司黑榜前十?” 罗烟略含着几分自得道:“其实只是一种心灵暗示,让他们对张岳的身份坚信不疑,幻术中的小把戏而已。倒是你这小,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可这待人接物倒是挺有一套的,似模似样。” 李轩则是失笑道:“毕竟是出身伯府,又在欢场里面打滚了好几年,哪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而等到他随着孙继宗,来到会昌伯府的中堂坐定,就现今晚的宴席真是极有‘诚意’。他这个陪客的桌前,竟赫然摆放着一盆金鳌汤,一只由龙鳄尾与虎肉做的名菜‘虎踞龙盘’。 那龙鳄尾一看就是取自于二百年以上的龙鳄,至于金鳌汤,李轩尝了尝,现竟也是三百年份以上的。 “我让人打听过,知道靖安伯大人喜好吃金鳌,吃龙鳄,吃老虎,所以让山味楼的人整治了这么一桌,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坐于上处的孙继宗哈哈大笑:“诸位随意,孙某市井出身,不讲什么虚礼,不用跟我客气!”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无语,在心里为那三族默哀。 孙继宗随后又满含歉意的朝张岳举起了酒杯:“且容孙某先敬靖安伯一杯,算是为前次之事赔罪。” “岂敢?”张岳也举起了酒杯:“三天前的事,李某早就不挂在心上,国舅爷勿需再提。” 他气势豪迈的将杯中之酒饮下,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四面望了一眼,脸上则显出了几分失望与踯躅之色。 孙继宗看在眼中,不禁一阵暗暗哂笑,他随后就拍了拍手:“诸位,酒宴之中没有丝竹歌舞,只是这么干坐着吃喝,可无趣的很,来人!” 很快就有十二位穿着一袭百鸟裙,外罩紫色轻纱,提着宫灯的少女从门外走入。无不都是身姿婀娜,体态轻盈,面若桃花,艳如桃李。 随着一阵曼妙的曲音响起,这些少女都开始随音起舞,她们将水袖甩开,竟使这殿堂之中一阵暗香浮动。她们的舞姿轻灵,身轻似燕,娇躯软如云絮,双臂则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李轩还好,他的浩然正气已经有极高水准,一眼就望见这些少女舞姿中暗含的魅惑之力。可彭富来与张岳却只看了片刻,就直了眼。 罗烟也不受影响,她不动声色的与邻座的李轩说着话:“这些魅女都修为不俗,其中每一人都修有高深魅术,魅惑男人的本事,可比青楼里面的花魁强多了。 天下间早有传闻,说那位孙太后可能是与魔门有牵扯。如今看来,怕是真有其事。” 李轩也微微颔,面显凝重之意。 他知这位孙太后可不是凡人,其夫虞瞻基庙号宣宗,是当今儒生口中‘仁宣之治’最主要的缔造者,而虞瞻基之母‘诚孝张皇后’则是号称女中人杰,在虞瞻基死后曾以太皇太后身份摄政十数载。 可这孙太后却能在‘诚孝张皇后’的眼皮底下,让宣宗皇帝对她荣宠不衰,甚至不惜为她废立皇后,由此可见其能。 而在李轩来的那个世界,与这位孙太后有着相同人生轨迹的另一个孙太后,就更是一位宫斗达人。 景泰帝的绝嗣,还有那场使正统帝重登帝位的‘夺门之变’,都与其有涉。 李轩随后又顺着张岳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眼神一亮,心神释然。那是一个气质极其特异的女孩,初望时只觉是出水芙蓉,姣若秋月,可再看几眼,又觉是明媚妖娆,风流蕴藉。 她明明有着一张明眸善睐,无比纯真的脸孔,可举手抬足之间却充满了诱惑之意。在这十二位少女中,这女孩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张岳口中的‘宫小舞’了,怪不得张岳会被迷住。 在三曲舞后,孙继宗才挥手让这些舞女退下。可其中却有四个女孩留下来,走到他们的席间陪酒。彭富来与张岳二人显然是被迷的神魂颠倒,都放的很开。 李轩身上已没有了红裳管束,也同样心生旖旎。不过他在罗烟眼前可不敢放肆,一直装着正经,对身边的舞女不假辞色。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外面三更鼓响,孙继宗就又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四位就在这歇息一夜如何?” 张岳正是为此来的,自是求之不得,他状似不好意思的应下之后,就带着宫小舞离去了。 李轩则被引入到一间客房内休息,他胆大如斗,竟在这里修炼一个时辰的‘混元天象诀’,直到一只紫色蝴蝶穿窗而入,才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此时在这他间房外看似没有任何的家丁侍卫,可李轩却能感应得到,那密布于周围的暗哨。甚至整个会昌伯府都是如此,守卫看似松懈,其实外松内紧。 不过在那紫色蝴蝶的指引下,李轩却是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碍的来到了一座凉亭内。而此时罗烟的身影,正这亭内的东侧一角,往前方眺望。 “如何?”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又很郁闷的把天眼闭上了。 他刚才在前方那间屋内看到的景象,委实有点辣眼睛。 一个雄壮如山的汉子正在耕田,没什么好看的。 “这边已经差不多了,那女孩已经被她的魅法反噬。”罗烟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轩:“可你的报酬呢?就连生意人都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轩则是失笑:“怎么这么急?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一时半会,我哪里想得出来?总得等时机到了,我有了灵感,才能水到渠成。” 罗烟却哼了一声:“可我现在就要!之前在江含韵与薛云柔面前,也没见你花时间想过。” 而此时二人都未注意,一位穿着紫色石榴裙,貌美绝伦的青春少女,竟在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走到了凉亭不远的湖畔旁。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位少女微微讶异,看向了凉亭之内。 第三二九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求推荐求月票) “烟儿你讲点道理,这诗词又不是大白菜,又哪里能说来就来?你要的又是能与云想衣裳花想容比较的,这就更难了。且仓促成就的诗词,又哪里能配得上烟儿你?” 李轩说话的时候,眸光却有点呆,罗烟这副娇蛮任性的模样,他以前可没看到过,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可爱。 罗烟则用含着几分狐疑的眸光看着李轩,然后想想也对。她的要求确实太苛刻了,哪怕古时那些个大才子也没可能做到。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你总得给个时限吧,不能总拖着” 可就在罗烟略含不甘的说出这句话时,李轩却忽然一手抓住了她的肩,一手去取她头上的箍。 罗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当她回过神想要阻止的时候,李轩已经拿下了她的箍。当罗烟那满头青丝如瀑般的垂落,那张丽质天成,眉目如画的脸,顿时间尽显女子的娇媚,娇艳如花,我见犹怜。 看着眼前的罗烟,李轩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迷醉之意。 “我其实有了半七言律诗,可后面一半还没有想好,不过烟儿你大概不会在意的。听好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用手托起了女孩的下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昨夜星光灿烂,夜半却有习习凉风;我们酒筵设在画楼西畔、桂堂之东。身上无彩凤的双翼,不能比翼齐飞;内心却象灵犀一样,感情息息相通。 罗烟瞳孔顿时微微一张,只觉自己的心脏,被李轩的手给重重捏了一下,只觉喘不过气。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想这说的不就是李轩与自己吗? “后面半我还没想好,就先欠着。” 李轩说到这里,却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天空,只见一道金色的飞符,从高空坠下,落到他的身前。 李轩眉头一皱,感觉大煞风景,可还是将之抓取了过来,然后他就心神微动:“有了,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符至应官去,走马六道类转蓬。” 互相猜钩嬉戏,隔座对饮春酒暖心;分组来行酒令,决一胜负烛光泛红。可叹呵,收到了上官的飞符召唤,不得不策马赶去六道司,忙碌得像随风飘转的蓬蒿。 然后他就看着面色娇红似火,陷入迷茫状态的罗烟:“我一直都在想,烟儿你与我,一定是前世姻缘,否则你我之间,岂能情意相通,意念契合到这个地步?” 李轩情难自禁,呼吸灼热的向女孩的嘴唇靠近。 而此时停在湖畔的紫裙少女,则同样陷入失神状态。她回味着这诗,只觉是无尽的美好蕴藏其中。 等到她回过神,再往凉亭方向看去的时候,就不禁‘啐’了一声,红着脸把头一偏。 可与此同时,紫裙少女又心生好奇,依旧以一抹视角余光看着凉亭里面。 此时李轩已经吻住了罗烟的红唇,先是试探性的轻触着,然后进一步往里面探索。 他就像是一条恶龙,在那里面胡搅蛮缠,翻江倒海。 可就在李轩的手落在某处,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罗烟却忽然就醒过神,她本能的猛力咬了咬李轩的舌头,然后弹簧一般的退后数尺。 “你在摸哪里呢?” 罗烟脸红似血的一手捂着自己的红唇,一手抱着胸,一阵心慌意乱。 一开始她是又羞又恼的,心想自己今天真是栽倒沟里面去了,居然差点就被李轩吃干抹净;可随后她又有些欢喜,有些后悔。 罗烟欢喜的是李轩对她的情意,后悔则是因留恋李轩的唇,还有他的味道。那种相濡以沫,灵魂颤栗的滋味,让她浑身燥,尤其在望见李轩那龇牙咧嘴,含着几分质问的神色时,罗烟竟隐隐的心疼,感觉过意不去。 她忙慌张的撇过头:“你别这样看我,是你自己不好。我夏南烟也是御史家的女儿,虽然家道败落,却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人。” 此时罗烟神色微动:“对了,你刚才说嗟余符至应官去,走马六道类转蓬,是不是六道司那边有什么事要找你?” 李轩此时根本就说不出话,他看了一眼左手中的符箓,就微一点头。 那是总堂内务楼主的传信,说是有二十匹地行龙到了。他如果不想被人截胡,那就尽快去接受。 似地行龙这种骑兽,除了位于大同的玄武堂之外,六道司无论哪个堂口都有着极大的缺口。尤其他的‘神翼都’,辖地覆盖着整个北直隶,就更需要这种耐力强,度高的骑兽来提高机动能力。 所以李轩打算稍后就过去一趟,接手那批地行龙。 罗烟则直接将符箓抢了过去,她用神念扫了一遍,就释然道:“还真得尽快跑一趟不可,看在你那诗的份上,这事我就帮你跑一次腿。” 然后她就丢下了李轩,逃也似的跑出了凉亭。 李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离开,然后就不甘的‘啧’了一声。心里是又懊悔,又惋惜,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气氛,辜负了这么一传唱千古的好诗。 就因为自己太心急,到了嘴边的小蝴蝶给跑了。 刚才罗烟明明就快到了失陷的边缘,结果自己却过犹不及。 就在李轩痛悔不已的时候,一个甜美清脆,娇柔悦耳的声音,忽然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你是谁?是我们家的客人吗?” 李轩被吓了一跳,他侧目看了过去。然后就现一个紫色石榴裙,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青春少女,正立在凉亭之外一丈的地方。 “你是鬼啊?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 他心里一阵惊疑不定,由于元神强大的缘故,他的感应能力也异于常人,即便第四门巅峰级的高手,也难瞒过李轩的感知,以至于让李轩逐渐养成了对自身灵识的依赖。 可这个少女,却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么近的距离。 “鬼?”紫裙少女听了之后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我爹也常被我吓到,我修的功法有些特殊,于少保与赫连伏龙看了我都头疼。” 她已经走到亭子里面,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望着李轩:“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刚才那吟的诗可真好听,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轩再次心头一凛,心想这女孩在他吟诗的时候就在了? 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能瞒过他不算本事,瞒过紫蝶才厉害。 “敢问姑娘是?” 他也凝神打量着这女孩,然后就差不多估摸到对方的身份了。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多半就是这会昌伯府的女公子。 他来之前曾让彭富来打听过会昌伯府的详细,知道孙继宗有一独女,正是二八年纪。 “我叫孙初芸,会昌伯是我爹。” 少女的俏脸此时微微一红,她现李轩不但身材颀长,显得气宇轩昂,就连这张脸也长得好看极了,一身素白儒衫,腰挎长刀,气质儒雅,俊逸出尘,看起来就像是古书里面说的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 不过想到李轩至今都没告诉他的身份,少女就不禁用她的大眼睛气鼓鼓的瞪着李轩。 李轩见状失笑,然后拱了拱手:“在下李谦,是会昌伯邀请来的客人。天色已经不早,在下需要回房安歇,孙小姐您自便。” 对于这位会昌伯的女公子,他本能的心存戒备,心想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孙初芸闻言则微觉疑惑:“李谦?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她想能够作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诗的人,一定是个儒门中的厉害人物,名震一方的大才子才是,刚才她也确实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了纯正的儒门浩气。 不过在望见李轩转身离开凉亭,孙初芸就顾不得疑惑了,她急忙追了上去:“李谦你别走啊,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孙小姐,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李轩背负着手,头都不回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今日在这里夜下相会,这像什么话?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本人也需要回房休息,恕不奉陪。” “可李公子你武道修为不俗,几天不睡觉都没关系。” 孙初芸走到李轩的身边,望着李轩的侧脸,只觉是越看越觉好看:“留下陪我说说话呗,晚上好无聊的。” 李轩心想你无聊就自己找事做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往前走,还加快了脚步。 可此时孙初芸却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转身往另一边走:“很奇怪耶,今天我们家明明布置了好多的侍卫,可这些人却像是看不到你似的。我得去告诉我爹,他们应该是中了幻术” 李轩一愣,转过头看向孙初芸,然后无奈道:“你想要聊什么?” 孙初芸当即精神一振:“我们来聊诗吧!” 第三三零章 紫蝶原来如此纯情   第二天清晨离开的时候,张岳与彭富来都现李轩兴致不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彭富来就乐了:“李轩你昨晚究竟干啥了?我奋战了一整夜都是精神抖搂,神清气爽的。李轩你养精蓄锐,怎么反倒是萎靡成这样。”   他想似李轩这样,怎么能够照顾好那么多船,肯定得翻。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陪人聊天。”李轩说完之后一声嗤笑,然后斜睨了彭富来一眼:“那魔门魅女的功夫了得吧,我猜你至少动用了三枚元阳壮精丹。现在不过是靠药力撑着,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等到药力过了之后有你的好看。”   彭富来就心想我艹,这家伙是怎么猜到的?   张岳则是很奇怪的问:“聊天?是跟罗烟吗?怎么早上不见她人影?”   “总堂那边来了一批地行龙,她替我去接收了。”   李轩说话的同时,略含埋怨的看着张岳。   他心想张泰山啊张泰山,你永远都不知我为了你追妹子的事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国舅府那妹子可不容易应付,昨夜他们可是从诗词聊到文学,再从文学聊到各地的名山胜景,又从名山胜景聊到了天下大势,然后又从天下大势开始畅想人生。   那个叫孙初芸的女孩特别能聊,而且异常的活泼,活力十足,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然后一直到早上辰时。   而就在他们策骑走出会昌伯府所在的那条胡同时,李轩就见巷子外面有两人肃立等候着。   一位是二旬左右,穿着绯红色飞鱼服,须虬结的二旬男子;另一人则是做店家掌柜打扮,让他感觉稍微有点熟悉。   这两人望见李轩之后,就大喜过望,那年轻男子当即朝李轩抱拳:“这位公子请留步,在下有事想要与朋友商谈。”   李轩当即勒住缰绳,策骑停下:“你们是山味楼的?我记得你是山味楼的掌柜对吧?”   “正是!”那掌柜先开口答道:“三天之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见谅。这是我们的东家”   “在下朱东楼!”   那朱东楼抱了抱拳,主动介绍着自己的名姓:“忝任五军营提督!”   李轩脑海里面一转念,才想起五军营乃是大晋京营的三大营之一,五军营的提督,岂非是提督总兵官?   这个家伙才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的京营总兵?   李轩不禁肃然起敬,抱着拳道:“原来是朱提督,在下失敬了。”   “哪里,是朱某冒昧才对。”朱东楼随后苦笑道:“朋友可真让朱某好找,那夜之后我动阖府上下,在京城翻来覆去找了阁下三日。   如果不是这次事有凑巧,昨晚会昌伯府雇请我们山味楼整治宴席,我这掌柜也恰好将您认出来。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阁下。”   李轩却更觉疑惑了,他不解的问道:“不知朱提督寻我所为何事?”   “是为您在我家武夷石留下的真迹墨宝。”朱东楼解释了这一句,就神色凝肃的问:“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轩就很为难了,他扫了后方的会昌伯府一眼,就只能应付着答道:“在下姓李名谦。”   “原来是李兄。”朱东楼再次拱手:“不知阁下与几位朋友能否移步,朱某已让人在山味楼备下了一桌酒席。”   “酒席就算了,提督大人有事直说就可。”李轩心想自己今天哪有空去你家吃喝,六道司那边不知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忙。   朱东楼无奈,只好进入正题:“朱某这次冒昧来寻,有一个不请之请,希望能得阁下允许,将您的那副真迹墨宝送入国子监。”   李轩不由奇怪了,心想这家伙要将那石碑送入国子监,那就自己移就是,干吗来问他?   可随后李轩就已了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这些古人还是很在乎规矩的,尤其文人墨客之前,自有一套约定成俗的成规。   换成是现代,别人的肖像与作品也不能乱用。   朱东楼见状,只当是他不情愿,当即又把腰躬了躬:“还请阁下允准,朱某愿出重金十五万两,换取阁下的真迹墨宝。些许银两,不及这石碑价值的万一,可朱某最近囊中羞涩”   “先不说钱。”李轩一声失笑:“朱提督就只是把石碑送入国子监?没有其它目的吧?”   朱东楼凝思片刻,就肃然道:“实不相瞒,朱某之父朱国能现任宣府总兵。日前因率骑军主动进袭草原一事,饱受言官弹劾,处境堪忧。朱某欲将这石碑送入国子监,一是因阁下墨宝力可卫道,留在我家酒楼未免暴殄天物;二则是欲借此结好国子监诸位大人,请动这几位理学鸿儒为我父亲说说话。”   “宣府总兵?”   李轩呢喃了一声,然后就眼神一凝:“失敬!原来提督大人竟是抚宁伯之后。”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敬朱东楼的官职,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心存敬意了。   抚宁伯朱国能自正统三十二年统军宣府重镇,力拒蒙兀已达十二载,是大晋在北方边境的擎天巨柱。   此人虽非天位,却擅于运势,在战场上的声威不逊天位强者。昔日土木堡之变后固守宣府,又于景泰元年,在关子口抵御也先数日,令这位蒙兀大汗都无可奈何。   此外勋贵圈里面也有传闻,抚宁伯家有一麒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十多岁就已踏入第四门,且深受景泰帝的宠信,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这样吧,钱我就不要了,只要朱提督不是用心不纯,就只管将那石碑送过去便是。如果提督过意不去,可以代我将这笔钱捐给北京的善堂。”   李轩说完之后,就神色郑重的一拱手:“在下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说来抚宁伯的人品武功,在下都是佩服之至的,也听说朱提督乃当世豪杰,人中麒麟,有空我们一起喝酒。”   朱东楼闻言,不禁展颜一笑:“李兄此言,朱某可就记下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还有,李兄既然不喜这阿堵物,那么闲时可至我山味楼用餐,让朱某聊表敬意。”   他旁边掌柜听了之后,就不禁面皮一颤。心想这敬意是什么程度呢?一概免费?可以李轩这样的食量,来他们山味楼的次数也不需多了,只需每个月吃个三五回,他们山味楼怕不得倒闭?   然后他听朱东楼低声呢喃道:“真不愧是当代理学护法,威震江南的金陵之虎,无论人品才情,都让人钦佩。”   “理学护法,金陵之虎?”那掌柜不解的问:“提督说的是这位公子旁边的那位靖安伯?”   “你怎就这没眼色?”朱东楼斜望了他一眼:“想想那天晚上,他的衣着打扮。”   掌柜这才了悟,然后怪异的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会昌伯府,可他随后就听朱东楼出言警告:“别多事!靖安伯这么做想必是有着他的用意,不该管的就别管。”   而这个时候,彭富来则奇怪的问李轩:“你不是缺钱吗?十五万两的纹银,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轩则白了他一眼,心想他当然想要钱,可自己的浩气却更重要的多。   拿着别人的诗词日常勾搭一下妹子可以,拿去行侠仗义,降妖伏魔,诗词的主人想必也能接受,可如果拿去谋名谋利,那他的浩气还能像以前那样精纯吗?   他是宁愿吃妹子的软饭,也不能让这浩气受损的。   接下来的几日里,李轩在六道司果然是忙得连轴转,接纳人员,接收物资,与总堂及青龙堂的各个机构对接,继续与天官楼、地官楼扯皮,要钱要人等等,耗尽了李轩的精力。   此时他的神翼都已经有了雏形,分拨给他们的七个大小院落都已经整顿好,各种办公器具全都齐备,前来报道的人员也已达一百二十多位多出的部分,全都是文职。   天官楼在这方面放得很快,六道司的文职有很大冗余,自是任由他们抽调。   可惜业务还没能展开,伏魔天尊依旧在北海滞留未归。青龙堂未将任何案件上移,总堂的两位副尊者则因某种缘故,对李轩的‘神翼都’视如不见。   不过‘神翼都’内的气氛倒是很不错,李轩擅于收拢人心,既然没事做,那他就把精力用在部属上。为这些远道而来的部下安排食宿,嘘寒问暖等等。加上神翼都高人一等的待遇,都内的上下所有人等都是士气爆棚,摩拳擦掌的等着一展身手。   唯独罗烟,这几天是敬李轩而远之。她现在每次看到李轩,或者不小心眼神交汇,就会脸红上大半天。   让李轩啧啧称奇,心想这还是那个飒爽不羁的夏南烟吗?原来众人眼里的紫蝶妖女,竟如此纯情。   而就在这之后的第三天,正在办公的李轩接到了张岳的飞符,说是宫小舞邀请他前往国子监一会。   张岳此时正奉他之命,在外采买。那家伙接到邀约之后没有多想,直接就去了,亏得是这家伙还记得飞符通知他一声。   李轩手拿着符箓,心内疑惑不已。心想那位国舅爷为何会邀请他们眼中的‘李轩’去国子监?到底有何图谋?   不过有一事他可确定,那就是接下来,必将是那位国舅爷图穷匕见之时。 第三三二章 我来给他作证 就在龙睿与王静两人匆匆走出碑林的时候,李轩正穿着一身六道伏魔甲,外罩着明黄色的飞鱼服,腰挎着碧血雷雀刀,脚步匆匆的走入国子监的西院。 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鹅黄衣裳,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青春少女。 这位背负着手跟在李轩身后,用百无聊赖的语气道:“李谦你到国子监来做什么?这里好无趣的。我们去边上的极乐寺玩好不好?那边有庙会。” 李轩心里面却是颇为无奈,他是在赶来国子监的半道上,遇到这位国舅家的小姐孙初芸。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好巧不巧的遇到这位。然后这女孩一路纠缠,一直尾随着他来到国子监。 换在平时李轩根本不会在意,甚至兴致起来的时候,还会试着撩拨一二。 可李轩预计接下来,他搞不好会与国舅府翻脸。就不知那个时候,这个活力十足,青春可爱的小姑娘介时如何自处,又会怎样对他? “没空!你自己去。我得赶着救我自己的兄弟呢。”李轩走到了院落里面,然后就张开护道天眼,四下扫望着:“再晚一点,他就要被你老爹捉奸啦。” 李轩知道国舅府的捉奸队伍,已经在后面赶来的路上。 这是后他一步赶来的紫蝶,用信符给他过来的消息。 ——那位会昌伯似是铁了心要让他身败名裂,所以捉奸队伍声势浩大。 “捉奸?什么意思?”孙初芸疑惑的问道:“他干吗要捉你兄弟的奸?你兄弟跟我爹的妾室偷情了?” 李轩似笑非笑道:“你家有位叫宫小舞的舞女你知道吗?你爹认为她与我兄弟偷情,给他戴了绿帽。” “宫小舞?她算什么妾室?而且那天晚上,你们都是我们伯府的客人,也是我爹叫宫小舞去陪客的。” 孙初芸蹙眉道:“究竟什么情况,你跟我仔细说说?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帮你们解开。” 李轩此时忽然神色微动,看向了某个方位:“孙姑娘,劝你离我远一点,我与你爹多半不是一路人。你在其中会很尴尬。” 之后他就大步走向了院中一间房,那周围有几个黑色的身影闪现,似乎欲阻止李轩靠近。可当望见李轩与他背后的孙初芸之后。却都神色错愕,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再当罗烟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墙之内,这几人就更没法动弹。 李轩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就又感觉辣眼睛。 那情形就仿佛是山一样强壮的大灰狼,正在死命欺负着一只小红帽。 “醒醒!” 李轩拿出了《正气歌》折扇,在张岳的后脑勺一敲。后者当即转过头,以猩红的目光看着李轩。 李轩一瞬间就明白这家伙是被下药了,怪不得连续几道信符都没有回应。 他当即就从须弥戒里面取出了三张符箓贴在了张岳的胸前,源自于当代天师亲笔书就的‘清心符咒’,效果立竿见影。 “李轩?”张岳脸上的痴态消散了不少,然后现出了错愕之意:“你怎么也来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孙初芸,则不禁面色错愕,她想身边这位不是叫李谦吗? “穿衣服。” 李轩长话短说,然后看着床上的宫小舞。 后者的脸色也很不对劲,神色茫然而又兴奋,眼瞳毫无焦距。李轩皱了皱眉,也是几枚‘清心符咒’,贴在了宫小舞的身上。 不过这少女被药物迷幻的程度强得多,李轩又强行将一杯碧蓝色,满溢寒气的水液,给少女灌入进去。 宫小舞神色愣了愣,然后就本能的将旁边的衣物覆盖在身前。 “穿衣!国舅爷正带人赶过来捉奸,距离这里已经不远,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 李轩相信这位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话语也尽量简短:“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才是李轩,旁边这家伙名叫张岳,是我兄弟。” 宫小舞的瞳孔顿时收缩,显是被李轩的言语震撼住了。 “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宫小舞仔细想了想,然后就脸色苍白的呢喃道:“可能会死。” 这是有极大可能的事情,如果这次的‘捉奸’成功,如果她魅惑的对象是李轩本人,她宫小舞还有着利用价值。那么会昌伯多半会让她换个身份,然后隐姓埋名。 可眼下的局面,会昌伯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给他带了‘绿帽’的侍妾还活在世上。 且以她对孙继宗的了解,这位国舅拿她泄愤的可能过八成。 李轩的眼中,不由透出赞赏之意,他想这姑娘果然是聪明的:“你现在无论怎么做,活下来都很难。不过我还是能给你争得一线生机,就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 宫小舞想了想,又看了看张岳,就重重的一颔:“小舞听大人的。” 张岳此时则将一身衣物穿戴妥当,然后就语含感激道:“谦之,一世人两兄弟,咱过命的交情,我就不谢你了。” 也就在这之后不久,外面的院门‘轰’的一声敞开。然后一大群人汹涌而入,会昌伯孙继宗气势汹汹,龙骧虎步般的走在前面,后面是一大群顶盔掼甲手持兵器的家丁。足足一百多人,在院落里面散开。 然后是大量来看热闹的国子监生,黑压压的数百人,将这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李轩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孙继宗身边一位穿着蟒袍,头戴着八梁进贤冠,面貌沉肃的老者吸引。 这又是谁? 李轩有些好奇,不过彭富来与乐芊芊都不在,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也在此时,龙睿与王静也都强行挤入了进来,当他们遥遥望见房中的李轩时,都不禁微一愣神,心想难不成这位护法大人是真的与别人有奸情?不过这房里怎么这么多人? “果然如此!” 当孙继宗走入门内,望见李轩几人之后略觉意外,然后就圆睁着眼,怒视着张岳:“好你个李轩!孙某推心置腹,这般厚待于你,你却心存歹意,勾引孙某妾室。来人,将这两个奸夫**给我拿下!” 他之前对张岳有多热情,此刻气势就有多凶恶。 李轩则微觉意外,这孙继宗就没看到他家女儿吗?可孙初芸明明跟他亲口说过他们是父女关系的。 李轩随即就想到孙初芸那门奇异的功法,然后就暗暗赞叹此女的神奇。 张岳已经被李轩提点过,此时却是神色镇静,处之泰然道:“请问国舅爷何意?本人清清白白,何曾勾引你的妾室了?” 孙继宗就一声嗤笑,用冷冽的目光看向宫小舞:“不是勾引通奸,你们为何会跑来国子监私会?你二人还敢抵赖不成?” 虽然没有抓到二人翻云覆雨的一幕,未免让人有些遗憾。可眼下的情况,已经足以令对方身败名裂。 “事实俱在,没必要听他狡辩,直接抓他们去见官吧。不过在此之前——” 这正是那位一身蟒袍,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他一个探手,瞬时间浩气凝聚,往张岳抓摄了过去:“将那文山印给我留下!儒门至宝,岂能落于一个私德不修的小人之手,败坏我儒家声誉。” 可随后这位就皱了皱眉,他没能在张岳的身上,感应到文山印的存在。 外面的龙睿与王静,则一阵错愕。心想这位不是怀远伯次子吗,怎么就是李轩了? 宫小舞身边则已经有几名一身明光甲的家丁围了上去,不过罗烟的身影,此时也已站到了她的身后。那凝冷的刀势,使得那几位家丁,竟都不敢近前。 宫小舞也得以脸色苍白的说道:“奴婢不明会昌伯之意,明明是伯爷让我过来,要我约这位大人到国子监的。而且奴婢与这位大人在国子监,也未生任何事。”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机,就是抵赖到底。 孙继宗就不禁愣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宫小舞。似乎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掌心中捏着的女子,怎敢这么做? 张岳也是失笑道:“这就奇怪了,会昌伯大人似乎认错了人,在下怀远伯次子张岳,可不是什么李轩。” 孙继宗闻言不禁嗤笑:“我还不至于连人都认错,你——” 可语声未落,他就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就不由一僵。 而此时人群之内,龙睿已排众而出:“诸位,在下龙睿,我可作证,这位的确是怀远伯家的次子,不是什么李轩。真正的靖安伯,是他旁边的那位。” 李轩则笑眯眯的朝孙继宗一抱拳:“会昌伯大人,幸会了!” 此时外面那些本是义愤填膺的国子监学生,都一阵哗然。而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孙继宗,心想这都能够认错? 孙继宗则张大嘴巴,似是有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而就在片刻之后,这位就一声怒吼:“那又如何?这贱女人就是与李轩私会,他人不就在这里?” 李轩不由失笑,他就知道孙继宗会这么说,他抱了抱拳:“抱歉了会昌伯大人,在下才刚从六道司赶来,到这里的时间才不到半刻。” 孙继宗则是冷笑道:“有谁能够证明?” 孙初芸这个时候,却从李轩的身后冒出了头:“我也可以作证,我跟李轩一起来的!” 孙继宗不禁身躯一震,瞪大了眼,整个人如受雷击。他想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在这? 李轩也一阵愣神,他没想到孙初芸会站出来。 第三三三章 紫气东来(求推荐求月票) “初芸你怎么在这?” 孙继宗还是没法置信,他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孙初芸。 他想这一定是巧合,孙初芸一定是无聊闲逛,才会出现在这里,两人之间一定没有其它的联系。一定,一定—— “我刚才与李轩他一起来的。”孙初芸眼含不满的看着孙继宗:“爹你别冤枉他,李轩他是个大才子,也是个好人。” 于是整个院落内,又是‘哗’的一声嗡鸣,几乎所有国子监学子,都是兴奋不已的看着这一幕。 龙睿与王静,也面面相觑了一眼,都知李轩定是被设局陷害无疑了。 不过这位大人,在这方面的本事可真厉害—— 罗烟则差点磨碎了一口银牙,她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李轩几乎都没离开她的视线,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这女孩的? “他算是什么好人?”孙继宗就只觉自己的心脏被刺了一刀,只觉揪疼揪疼。他眼前黑的看着李轩,心想这真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走得山多了,终遇到了虎。 可笑自己不久前还得意洋洋,自以为源自于‘魅仙道’的魅术,定能让李轩身败名裂。 可结果却是他孙某人被偷了家,养了十几年的花朵儿被人算计了。 思及此处,孙继宗只觉是怒火攻心,胸膛积累的郁火戾气快要爆炸。 旁边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则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扬言要给李轩作证的女孩,竟是孙继宗的女儿? 此时如果不是他深知孙继宗的为人,他甚至会怀疑这家伙,是在联手这个所谓的理学护法,在给自己设套。 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眉头大皱:“会昌伯大人!” “我明白!”孙继宗怒瞪着李轩,杀机森冷:“初芸你还不给我过来!” 孙初芸一缩脖子,躲回到李轩的身后:“我才不过去,爹你别冤枉李大哥。” 孙继宗只觉眼前又是一黑,他不由暗暗生寒,心想这李轩的魅术,竟然如此可怕。 他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然后用牙齿缝里面吐出来的声音道:“李轩你这畜生!小女单纯无知,被你蒙骗。可你与老夫侍妾通奸一事,事实俱在——” “国舅爷这就未免有些胡搅蛮缠了。” 李轩不等他说完,就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本人从六道司赶至这里的时候,沿途不知有多少人望见,都是本人的人证。此外——” 他看向了人群深处,此时有一位穿着绣衣卫服饰的人影,从众人当中排众而出。 此人探手一招,就遥空从李轩身上招出了一枚金色的符箓,然后朝着此间众人一抱拳:“诸位,本人绣衣卫千户魏白龙,乃左都督的部属。三日之前,李大人从我家都督手里求得了一枚‘金光摄形符’,一直都贴带在身。” 孙继宗不由面色微变,看李轩的眼神逐渐凝重。 李轩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拱了拱手:“国舅用心叵测,本人如果不做一点准备,还真不敢赴宴。” ‘金光摄形符’这种符箓,功能就类似于现代的警用随身摄像头与车载摄像头,可以记录一段时间的影像,可说是防碰瓷的神器。 这是极好的东西,可惜价格昂贵,一枚高达万两,所以未能普及。可以李轩现在的船量,一两枚还是用得起的。 李轩绝不是蠢人,他哪里能一入京城就前往国舅府赴宴?还夜宿于国舅府中? 即便不惧几个女孩误会翻船,也需避免引景泰帝的疑忌。事前通告一声那位绣衣卫都督,既能给自己上层保险,也能让自家丈人安心,岂不两全其美? 孙继宗只觉脑仁一阵阵的胀痛,满腔的杀意与戾气都无处宣泄。 “如此看来,确实不是靖安伯。”孙继宗一声冷笑,然后双眼怒张,眼瞳中血丝密布:“将这个张岳,还有那贱人给我拿下,揪送应天府!” 只需坐实了通奸之罪,他依旧可以活剥李轩这个朋友的一身皮!还有那个胆敢背叛的贱人,也休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此时宫小舞的脸上,已没有了丝毫血色:“国舅爷是要对奴婢斩尽杀绝吗?可奴婢千真万确,是奉国舅爷之令将这位张公子约至国子监的。” 张岳则是面色涨红,怒目一瞪:“艹你仙人板板,几天前明明是你将我劫持到伯府,现在却说我勾搭你侍妾?” 他性情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知与国舅的小妾私通一事,绝非是自己能兜得住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罪名证实。 李轩却为之莞尔,他将那《正气歌》折扇‘哗’的一声张开,然后也不嫌这是大冬天,意态自如的放在胸前轻轻摇摆:“国舅大人,这人可不是你想抓就抓的。 在这之前,国舅爷还是与我一起至御前,就设局诬陷一事分说清楚吧。我李轩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勋贵,当代理学护法,岂能容你孙国舅这般的折辱?” 孙继宗愣了愣神,然后就蓦然回头,看向了魏白龙手中的那枚符箓。 不过此刻,更让他心惊的,还是后方那些国子监生的神色。孙继宗一目望去,只见那些学生,那竟无不都是眸含冷意,彼此相互议论着。 “我就说呢,护法大人他人品无瑕,怎会与人通奸?” “果然是被陷害了,一个外戚,居然如此嚣横?如此大胆!” “可恼,李遮天之死,天下间的儒生都该承护法之情。他好大的胆子——” “那妖后的兄弟,岂会是个好的?” “还故意在国子监内设局,其心可诛!” 孙继宗还望见了身在人群中的国子监祭酒,以及国子监的众多博士,讲官,无不都是面现不愉之色。 他面色白的转过头,然后神色沙哑的问李轩:“李轩你想要怎样?” 他知道眼前这些酸腐儒生,正是他那外孙,太子殿下稳固储位的最大资本。 紫禁城御座上的那位,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整治会昌伯府的机会。 “先需国舅爷一份文书。”李轩似笑非笑的拿着折扇朝宫小舞指了指:“必须由国舅爷当场书就,证明这位小舞姑娘与你们会昌伯府,没有任何关系。 再然后,就该国舅爷想想,该如何让我满意,不将此事交由官府论断。” 孙继宗的脸色,当即一阵阴晴不定。而就在他犹豫不定时,那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却忽然开口道:“会昌伯,你们家的这些破事,可否稍后再提?”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李轩:“堂堂理学,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理学护法身份何等尊贵?文山印这等样的镇教之器,对我名教而言何等重要?竟落入一介不通的孺子小儿之手。” 李轩不由凝着眼看向这位:“这位大人言辞不善,就不知是当朝哪位国公?敢妄言我理学传承?” “放肆!”这是那老者身后的一位家仆,他怒瞪着李轩:“我家老爷,乃当朝衍圣公!” 李轩其实已猜到了几分,他面无表情的抱拳一礼:“原来是圣人之后,失敬!可即便是衍圣公,也未免管得太多。理学护法的传承,何时需要衍圣公的许可了?” 所谓衍圣公,乃是圣人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从前赵开始,一直沿袭至今。 当代衍圣公,名叫孔修德, 不过李轩口里说着失敬,却一点敬意都没有。 他前世的时候,在一个叫做某点的网站,好歹看过几本意淫网文。知道曲阜孔家‘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的名号。 最让李轩无法接受的是,民国年间末代“衍圣公”孔德成写的诗,“江川珠泗源流合,况是同州岂异人”,鼓吹“中日同文同种”。然后孔德成的堂叔孔令煜,还电文恭贺汪精卫“还都三周年”。 而在这个世界,据李轩所知,这山东的曲阜孔家一样是劣迹斑斑,甚至更有甚之。 这样一个世族,哪怕是圣人之后,也不值得李轩尊重。 那衍圣公孔修德的脸色,明显浮上了一层青气:“理学乃我儒家一脉,老夫身为圣人之后,如何就管不得?” 他踏前一步,一股恢弘浩气自身周冲卷而起,在‘轰’的一声中,使屋顶与周围的墙壁家具,都化为齑粉。 此时周围百丈方圆之地的所有人等,都同时感受到这凭空而生的强横念压。 “日前就有老爷信于我,说到这一代的理学护法,竟是一个年纪不足二十,不学无术的黄口小儿,并为此深深忧虑,担忧我儒家气运因此衰落。” 孔修德说话的同时手捋胡须,气质儒雅出尘,浩气凛然:“老夫今日入京,就是欲观一观你这位靖安伯的成色。如今看来,确是目无尊长,狂妄不羁。 老夫不知虞子与那些理学先贤,为何会选你这样的竖子做理学护法,也不愿置评。然则以你如今的能为,如今的性情,却是万万担不起理学护法的重任!” 此时孔修德的眸子中,竟滋生出赤红光泽,注目着李轩:“你若还有半点尊师重道之心,就把那文山印交出来,由老夫代为保管。他日待你的人品学识,都能担得起理学护法一职,再从老夫这里将文山印取回不迟。” 他原本是欲借李轩与孙继宗侍妾通奸一事,直接名正言顺的将那文山印取到手。 可惜这位国舅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孙继宗的谋划在孔修德看来,成则更好,败了也无所谓。 读书人都有唇刀舌剑,以‘衍圣公’的身份名位,他一样能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以言辞取得‘大义’,甚至逼迫李轩就范,将文山印强‘借’到手,结果也是一样。 李轩承受着孔修德的浩气重压,心内暗暗凛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要与他为敌,可此人的恶意,还有对文山印的觊觎,都让他心内警惕万分。 可李轩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他‘哗’的一声,将那正气歌折扇再次打开,放在胸前摇动:“本人还是那句,衍圣公未免管得太多。理学护法的传承,何时轮到需要衍圣公许可了? 虞子与理学先贤将文山印交托于我,是寄望我能维护理学道统。丢失文山印,则是失其道,有负于虞子所托。” 他冷冷的看着孔修德:“衍圣公要拿这文山印容易,取得虞子的许可之后,再向本人讨要不迟。” 孔修德半点都不觉意外,他一声寒笑:“果然是不知法纪,目无尊长之人!看来这是要逼老夫动手了?” 此时立在不远处的那位北京国子监祭酒,却有些看不下去:“衍圣公大人,情理而言,理学护法的传承,确实与衍圣公无涉。” “住口!” 孔修德回头怒瞪着这位祭酒:“吾乃圣人嫡脉,儒门领袖,如何就管不得?祭酒大人你助这人,是何居心?是要自绝于我儒家门墙?” 此时他浩气再次轰然勃,气势更胜之前十倍。一股赤红色的气柱,横亘于天地之间,遥空压迫着李轩。 而在场的众多国子监生,都是一阵轰然哗响。 “浩气长存?赤血丹心?” ‘浩气长存’是指孔修德的修为,已经到了第四门,十一重楼的境界,浩气可以长存不灭。 ‘赤血丹心’则是指孔修德的浩气精纯,足以与武道的‘魄’境相当。 “不愧是这一代的衍圣公。” “好强的气势,不过这却有些以大欺小了。” “可我觉的,衍圣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我也觉得这代的护法,过于年轻了,且不通儒学。” 那国子监祭酒被孔修德训斥之后,却是面色青紫。可在略作寻思之后,他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一言不。 李轩却不为所动。依旧从容不迫的摇着折扇,他的文山印,则在袖中现出了一层荧光。 “衍圣公这是欲以力欺人,可这种程度的浩气,却难使李某心服。” 在当世诸多法门当中,李轩最不惧的就是儒门浩气。以这位衍圣公的修为,李轩哪怕不借助任何外力,也能勉力与之对抗。 毕竟只以精纯而言,当世除于少保之外的寥寥几人之外,儒门中无人能出其之右。 可此时那孔修德,又冷冷一笑。然后下一瞬,无数的浩气从周围众多国子监生的身上冲起,竟被孔修德强行抽取了过去,凝聚成了一股磅礴气柱,浩意辉煌。 这一刻李轩身临的压力,瞬间激增无数倍,周围的地面也在顷刻间下沉数尺,一身骨骼,都在‘咔嚓嚓’的作响。 “昔日你败李遮天,乃是借南京国子监众多监生之力。而今老夫便也让你领教一次,李遮天当初的滋味。” 孔修德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他冷眼看着李轩:“竖子,还不给我跪下!” 此时的李轩只觉五内俱焚,体内气血翻江倒海。臂甲饕餮已经在全力运转,抽吸那临身的浩气,经匣内的《正气歌》正本也开始闪现金色的字迹,可这仅仅只能为他化解抵御其中十分之二三。 那临身的磅礴压力,使得他体内大量的毛细血管破裂,一身骨骼也有寸寸碎裂之势。 李轩绝不愿向孔修德下跪,他本能就欲一咬舌尖,催动自己的命元抗衡。 可就在此时,李轩却又心神微动,蓦然想起了一诗,一股存于他心念中的刀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一刻,在国子监碑林中,依旧在停留于此参研‘竹意碑’的数十儒生,都神色无比惊奇的,望着眼前石碑之内冲起的滔天刀芒。 这一刻,国子监西院的众儒生,则错愕的望着那天空中飘落的片片竹叶,还有李轩身后凝聚出的那颗紫竹。 以国子监祭酒为的几位大儒,这刻都是瞳孔收缩。 “这是,紫气东来?” “刀意法相!” “紫气盈然,气刀合一?这位护法大人,当真了得。” 此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震撼失神的,看着李轩在那衍圣公的浩气轰碾之下,从容自若的负手屹立。 他手按着碧血雷雀刀,看着已经走到十步之内的孔修德,眸光依旧毫不相让,更有一股刀意将孔修德遥锁。 “我已经体会到了,那又如何?” 第三三四章 丹心照日(求推荐求月票) “我已经体会到了,那又如何?” 在李轩的身后,紫色的竹影轻轻摇曳,那竹身在浩气重压下略显弯曲,可它的根系却是深扎于大地之中,不可动摇。 李轩的躯体也是如此,孔修德凌加于他之上的赤金气柱,浩瀚重压,李轩就只当它们是刮过去的狂风,不滞于物,不留于身,这让他身临的压力一瞬间就没了一大半,剩余的也被臂甲饕餮与《正气歌》卷轴化解。 李轩体内的伤势,那些破裂的血管,震伤的肺腑,出现裂纹的骨骼,也在他惊人的恢复力作用下迅复原。 而此时院内的众人则神色各异,那些国子监学生们直到李轩语出之际才6续反应了过来,随后整个院落就像是炸开的油锅,在‘轰’的一声嗡鸣中,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紫气东来!竟是紫气东来!” “确是赤极生紫!紫意还略略差了一些,可这并非是他的浩气不够精纯,只是因修为还弱,浩气不足之故。” “这刀意法相,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竟然如此精纯的浩意,难怪能斩杀李遮天!这已相当于魂级武意。” “怪不得能聚集众力,与天位争锋。” “这刀意也很不凡!居然也已至魄境了。” “这就是当代的理学护法?只以天赋而论,天下确实无出其右。” 人群中的龙睿与王静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出了一抹惊意,他二人都想到了之前见到的竹意碑。 可在这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竹意碑与李轩联系在一起。 孙初芸站在李轩的身后,万分钦佩的看着山一样屹立不摇的李轩,眼瞳里面在着光。 她想原来所谓的‘李谦’,就是李轩。怪不得有那样的才情,怪不得能写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优美的诗句。 怪不得李轩能成为理学护法,刀意法相,紫气东来! ——如此精纯的浩气,这天下间不过寥寥数人才能凌驾其上。 罗烟则是面现厉泽,她的眼瞳中燃起了紫火。一双红袖刀自她手中展现,旁人几乎没看见罗烟有什么动作,可几个悄然接近,试图擒拿张岳与宫小舞的几个会昌伯府家丁,竟是非死即伤。 即便会昌伯孙继宗本人,也暂时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望着这个俊美出尘,仿佛谪仙般的伏魔都尉。 孙继宗接近于半步天位的修为,让他本能的感应到了危险。 罗烟则将杀意森冷的视线,看向了‘衍圣公’孔修德。 她的双手开始滋生幻影,开始显露出‘大慈大悲三千手,观音三十三法身’。 虽然她对李轩的处处留情,沾花惹草之举恼恨之至,怨气难平。 可当李轩被孔修德羞辱,当那位衍圣公以横绝之势对李轩出手,罗烟却感觉自己胸膛好像要炸开一般难受,无穷的戾气自其内滋生。 杀! 可就在罗烟的红袖刀,即将斩出之时,一束金芒横空落下,覆盖在李轩与‘衍圣公’孔修德的身外三十丈方圆,就仿佛一层金色的薄膜,将两人隔绝于世界之外。 “天地胎膜?” 罗烟不由蹙了蹙眉,认出这是以天地初生时的‘胎膜’炼化而成的强大仙宝。在数年之前,她曾机缘巧合,见过类似之物。 她当即抬头,看向那金芒的来处。然后就望见三丈高空,有一位金甲少女悬空而立,这让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天位—— 金甲少女则神色冷漠的看着下方的众人,还有人群当中的罗烟。 紫阙天宫的规矩,的确是不能对凡人出手,可也有许多变通之法。 比如此刻,她没法亲自杀死李轩,也没法出手拦截罗烟,却可以仙宝作用于孔修德与李轩之身,排除所有的外界干扰。 而在那金色薄膜之内,孔修德的气息森冷凝重,眸光则变幻不定。 他能够感应到李轩的刀势已经遥空将他锁定,那凌厉无匹的杀意,则让孔修德的元神,都感觉阵阵刺痛。 还有李轩身后那尊高达两丈的‘伏魔金刚’,也将它的剑驻于身前,蓄而不。 孔修德已经意识到自己再往前迈哪怕一步,都将遭遇对方决死的反扑。 儒修的尴尬就在于此,如果不能用浩气将对手镇服。那么哪怕境界低上很多的武修,也能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 孔修德可以强行抽取此间众多国子监生的浩气化为己用,恢弘伟力都足以与那些半步天位正面对抗。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在十步之内,抵御住李轩的暴起袭杀。 此时的他,也终于想起李遮天,就是死于李轩之手。这让他的鼻尖,不由沁出了点点汗珠。 可这自心脏深处滋生的点点惧意,也让孔修德陷入暴怒,他的瞳孔怒张,里面现出了无数的血丝。 “放肆!” 这一瞬,他周身的浩气天柱再次扩张,继续膨胀。对浩气的抽取范围,也扩大到整个国子监,将国子监内的数千儒生都覆盖在内。 其中的一大半人,都在第一时间收束浩气,这是因他们不认同孔修德的作为,也不愿他们的力量为当代衍圣公所用。 可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就已令孔修德的浩气凝浆,化作摇撼星河的赤红金柱。 “给我跪下!” 轰! 这一瞬,李轩周围的土地,再次下陷三尺,无数的裂纹自此处滋生,然后就如蜘蛛网般四面八方的散开。 李轩的的唇角,此刻也现出了一丝血痕。可他的身姿,依旧挺立如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跪?”李轩一声失笑,眼瞳里面的寒意更深重三分:“本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给你下跪?” 在孔修德的浩气冲击下,李轩刀意非但未被击散,反倒在压力中更加的凝聚,更显锋锐,也更加的危险。 一片片薄薄的竹叶散落,混入那赤红金柱之内,它们轻飘飘的,看似无害,可在转瞬之间,就使孔修德一身衣物,被割开了数十裂口。 李轩的‘碧血雷雀刀’,此时也已被拔出了一截,那锋锐的寒芒,让几乎所有目睹之人,都感觉到肉眼刺痛。 当其冲的孔修德,则感觉背脊生寒。而此刻他脖颈上的肌肤,也在那锋锐无匹的刀意遥锁下,出现了一丝血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感觉,似乎李轩刀出之刻,就是这位衍圣公人头断落之时。 孔修德面皮微抽,然后大袖一拂,随后一片片青色竹简自他的袖内冲出,环绕于孔修德的身侧。 远处的人群,又是一阵骚然。 “这又是何物?” “其气赤金,应和天地。” “是董夫子的《春秋繁露》,儒门第一至宝!” 因始皇时的焚书坑儒,先秦年代的儒家至宝,大多都被摧毁。故而董夫子亲手书成的《春秋繁露》,自汉唐以来,就是当世第一的墨宝真迹。 人群中的国子监祭酒,则面色凝冷的看着这一幕,随后蓦地出言:“所有人等,退后百丈!” 许多人当即惊异的望了过去,包括高空中那位金甲少女,国子监祭酒却面不改色,大袖一拂:“有违令者,即可逐出国子监。” 王静与孔睿,闻言之后第一时间就退开到百丈之外。他二人都知这位祭酒,当是在暗助李轩。 果然当在场的国子监生都全数退离,他们被孔修德强行抽取的浩气,几乎归至于无。这令孔修德出的赤红金柱,一瞬间就衰落了下来,较其全盛之时,至少跌落了三成威力。 孔修德也眼神恼怒的,看了那位国子监祭酒一眼,随后就又将森冷的目光,集中在了李轩身上。 下一瞬,他就抬手一拍,将一枚金色的印玺握在了手中。隐隐可见那印玺之下,有着‘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篆字。而孔修德的浩气,也在这刻再次由衰转盛。 虽然较之前还有所不及,却依旧是声势赫奕,欱野歕山。 “老夫却是小瞧了你。” 孔修德冷冷注目着李轩:“可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点修为能够撑到几时?就凭你这般的桀骜无礼,目无尊长,老夫就势必要收回你的文山印不可!” 李轩则是脸色青沉,眼眸微黯。 孔修德说的就是事实,他无法反驳。竹意刀的消耗极大,一刀就能挥霍他九成的真元浩气。 这个时候,李轩只是引刀不,所以他体内的气血才能维持健旺。 可在与孔修德的对抗中,他的真元浩气却在持续损耗着。李轩估计自己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维持不住这竹之刀意。 不过此时,他也并非是束手无策。比如损耗命元催动‘文山印’。 这是可以与《正气歌》正本比肩的理学至宝,强大到足以改变战局。可李轩现在的修为,每一次使用此器,都会损耗至少一载岁寿。 除非是像国子监与天师府那一战,可以聚结众人之力催动——可他如今,还没有这样的声望。 而在须臾之后,李轩就长吐了一口浊气,将一部分心念与注意力转入心神内部。 他想在这个时候损耗岁寿,还是太亏。且在这之外,李轩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提升自己的浩气修为。 儒修到六重楼境之后,就需在自己的神魄深处,篆刻一篇儒门经典,作为自己的根本。以之作为核心破境,成就‘丹心照日’。 李轩的神魄修为早就足够,他的浩气已至六重楼境的顶点。 可之前一直有着犹豫,才未能踏出这一步。 李轩对儒家经典中的许多道理都无法认同,也不知自己的想法实现之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可是今日,李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迟疑的余地。 第三三五章 遮蔽日月之光(大章求月票求订阅) 国子监风波云涌之际,‘兵部尚书,少保’于杰正在兵部的公堂之内处理公文。 因三日前他出京亲至山海关巡视边防之故,此时兵部内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已堆积如山。 可当国子监方向的赤金气柱腾空而起时,这位还是从繁浩的公文中抽出了注意力。 “衍圣公?” 于杰的目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厌恶之意。然后他就从眉心中,打开了一只金色的眼,往国子监与文庙的方向看了过去。 仅仅须臾,于杰的目中就滋生怒意,蓦然从这间公堂腾空而起,飞向了高空。 就在此时,于杰望见门中站着一个人影‘当朝次辅,少保’高谷! “于少保这是要去何处?”高谷语含深意的说着:“本相有军情要事,与于少保相商。” “稍后再说!” 于杰却是毫不客气的回应,直接从高谷身边掠过:“只要不是也先打到北京,什么事都比不得我理学传承更紧要。高谷你今日如敢拦我,于某必定不惜一切,碎了你的文心浩气!” 高谷愣了愣,他似欲出手,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声,任由于杰从他身边掠过。 而此时飞入高空的于杰,则是眉头微皱,他望见对面天空,站立着一个御剑少年。 此时将一口绽放青蓝光华的剑悬于身前:“我金阙天宫办事,少保请回!” 于杰则是以一声冷哼回应,抬手就一道巨大的印玺,往那御剑少年压了过去。 “滚!” 少年遥遥望了一眼,只见那印玺之下,赫然是‘崆峒’二字。他的身躯一震,眼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崆峒神印?景泰帝他竟将此物都给了你?” 那竟是仿造‘崆峒印’制成的仙宝,其正身由上古三皇五帝执掌,在‘和氏璧’之前代表着‘人道’,‘皇权’与‘龙气’。 可御剑少年随后已无法顾及其他,他的周身爆出漫天剑潮,气势就宛如腾跃出海的巨鲲。然后那虚空中出剧烈的震响,整个天地都晃动了霎那。 少年一口鲜血溢出,整个人就如流星般坠落向了北京外城。 而此时于杰的身影,已经疾掠至国子监的上空。到了此处,他却又神色略显错愕的看向了天空。 只见一个巨大的神躯,正隐伏于云层之上。他穿着文士袍服,却被众多的锁链缠卷困束着。此时这位正凝目注视着下方,眼中略含异色。 “文忠烈公?” 于杰蹙了蹙眉,惊讶于这位北京城隍的袖手旁观。可随后当他往国子监凝神注目,也是瞳孔微凝,停住了出手的打算。 要从孔修德的身前救人,对他与文忠烈公来说是轻而易举。可那件将李轩与孔修德隔绝了的仙宝,却让他感觉无比棘手。 于杰自认为破之不难,可他无法在破除这仙宝的同时,不伤及存身在内的李轩。 不过此刻的李轩,却让于杰的眼神一亮。 那个孩子,他似乎正在以浩气破境?冲击七重楼境吗? ※※※※ “知行合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是李轩刻在自己神魄当中的第一句话,是开宗明义的总纲,以一持万的挈领,与他身旁最核心那个‘理’字一同,都是他掌握的一应法门,一应道理的根本。 以此法为根,那么任何无法在实践中检验,无法完成‘知行合一’的道理,日后都可以从他的神魄中剔除。 ‘知行合一’源于王阳明的心学,是唯心主义的名言。可李轩对于‘知行合一’这一句有着自己的理解,并不同于阳明先生。 在现代的世界,也有许多人就‘知行合一’这一句做出别样的阐。 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则是唯物主义的核心。 这二者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不谋而合。 然后李轩又写下了,‘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与“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 这是对于前面两句的补充与注释,当它们被刻录完成,李轩就只觉自己的神魄之内剧烈动荡,仿佛天地开辟般的动静。 整个元神陡然扩张,内部则宛如一个正在成形的星系。 此时那个‘理’字,就位居于核心,其它的字迹则环绕其外,仿佛星辰环绕着太阳。包括李轩新刻的字,也包括他以前篆刻于灵魂深处的诗词。 李轩所有的神念,浩气则都为之一收,同样盘旋在‘星系’之外,它们原本是无序的,被放任自流的。 可它们现在却有了核心,有了骨架。 再接下来,李轩刻录的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富贵不能淫’,是‘生,亦我所欲也’ 他不准备刻录一整篇的儒门经典,而只是从儒学经典当中,摘取他认可的文字,填塞其中。 而当篆刻完这三句出自于《孟子》的经文,李轩就感觉到自己身临的压力,进一步的减弱。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他的浩气更加的坚韧,更加凝固,就仿佛是被混入了钢筋水泥,填入了金刚骨骼。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李轩的刀意法相,那颗在孔修德浩气重压下略显窘迫的紫竹,此时已挺直了它的竹身。 那位衍圣公带给它的压力,似已不值得它为之弯腰。 再接着,李轩又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篆刻下了‘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句句儒家的名言警句。虽然短小,却都是万世不移,亘古不易的道理。 生活在那个现代世界的李轩喜欢阅读,记忆力也很不错。他记不得完整的儒家经典,可对于这些别人整理出来的儒家名言却很喜欢,也认可它们所阐述的道理。 接下来也不独是儒家,李轩将部分他喜欢的法家名言,也充塞于内。 他篆刻的度越来越快,也使得这个位于李轩神魄之内的星系,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浩瀚。 这令李轩藏于袖中的‘文山印’一阵轻振,内中的器灵似乎异常的愉悦,为之振奋不已。 在其体外,不但有丝丝紫电生成,天地间更有一股力量与之隐隐应和。一道紫色的长虹,蓦然从天际横空而来,落于李轩的上方。 望见这一幕,浮于空中的金甲少女,不由眼眸微沉,惊疑不定;站在李轩对面的孔修德,则是面色微沉,眼神冷冽的抓紧了手中的‘大成至圣文宣王印’。 他现了李轩浩气的变化,这位理学护法身周的紫意已经越来越浓。 李轩本身的浩气虽然没有太多的增长,可如今,孔修德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将之碾碎,将之磨灭。 如果衍圣公也来自于现代,就会知道‘有效利用率’一词。 往日李轩的一身浩气,他最多能使之挥三五成的作用;可如今,这个数值却已提升两倍以上,且在不断的增长攀升。 这让孔修德心念间滋生出不祥预感,本能的就欲增大自身的力量,去将李轩碾碎,压垮! 那些已经退到百丈的人群,则是嗡然不休,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紫意似乎更浓了。还有这异像” “不会看吗?临战破境,他分明在尝试冲击丹心照日!” “在大敌之前破境?不知能不能成。护法大人这般的声威,不知究竟所治何典?” “气合天地,紫气长虹!怎么会有这样的异像?护法大人习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本经,为何能使天地应和?” “你们看那刀意法相,衍圣公他分明已压不住了。” 人群中的王静,则蓦然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龙睿原本正面色震撼的,看着李轩身边正在生的异景。然后就听王静道:“守智,你可知道我们儒家的第三门,为何叫做丹心照日。” “源于后赵大儒,在理学当中别开‘心学’一脉的6子静。” 龙睿想也不想的答道:“传闻这位踏入第三门的时候不但气红如血,周围的日光都为之黯淡。所以这一境,也被称为‘丹心照日’。” 然后他就见王静指了指天空:“守智你看太阳,是不是暗了一点,现在可是正午时分。” 龙睿悚然一惊,看向了头顶上空。然后就见那轮悬于空中的大日,此时竟是光影暗沉。 这个时候,李轩依旧专注于神魄之内。 他已经将所有能够想到的道理,都篆刻于自身的神念之内,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出于古代现代。 可李轩现这还远远不够,这些文字散而无序,并不足以形成完整的框架,完整的秩序,也没法让他元神内的‘骨骼’真正成形。 李轩再次迟疑,然后就心想自己终究还是必须走这一步不可了。 他先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自己的元神中继续篆刻。 “世界的本质是物质,世界上先有物质后有意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 这一句,与李轩身在的这个仙侠世界无疑是格格不入。在人的意识能够改变现实,能够直接以神念观想核聚变的世界。说世界是唯物的,未免有些无力。 可李轩坚信这个世界,必定有它自有的法则存在。人的心灵,是物质的衍生。它可能是电磁波,可能是一种能量,只是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笔写下之后,李轩就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开始洋洋洒洒,行云流水的将一连串文字写下。 “一切从实际出,实事求是重视意识的能动作用,重视精神的力量,自觉树立正确的意识,克服错误的意识。” 李轩渐渐的全神投入,就连正以浩气金柱压制着他的孔修德都已忘怀。 可此时的衍圣公,却已渐渐的面色大变。他已现天空中的大日越来越黯淡,周围萦绕的紫气则越来越浓郁。 在李轩身后的‘法相’赫然已生巨大的变化,之前的紫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旋绕的巨大星团。 那星团使周围的天地扭曲,使无数的紫色雷霆滋生,也令孔修德的浩气金柱,渐渐的无法接近。后者的磅礴浩气,竟是触之即碎,碰之即散。 尤其那位于星云中央处的‘理’字,使李轩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天地间的另一个核心,另一颗太阳。 孔修德一眼望去,竟感觉有无尽的道理蕴藏其中,他凝神想要看清楚,却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在当孔修德不甘心的将灵力灌注到双目,他竟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刺痛,竟有两颗血泪,从他的眼角处滴落。 “怎会如此?” 浮于空中的金甲少女,茫然失神的看着李轩,看着孔修德那逐渐崩散的赤金气柱。 她知道,这是‘道’的碾压。 二者的‘道’已非是在同一层次,此时李轩的浩气,虽然在量方面还不如孔修德,可却是小而坚硬的钻石;而孔修德虽是浩气磅礴,气贯天地,可却是大而脆弱的鸡蛋。 伪理在真理的面前,岂非就如用鸡蛋去撞击钻石? 她随后就紧紧的一握拳,眼里的杀机更浓郁三分。 金甲少女想‘司祭’大人断定此子会搅乱天机,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也能理解为何‘司祭’一定要收回文山印不可。 此人在世一日,都是对金阙天宫的巨大威胁。 而那位国子监祭酒,则是看着李轩周身的景致,一阵失神。 “此等异景,可谓亘古未有,闻所未闻!看起来,他的道不同于我儒家任何先圣。可这个天地,却已认可了他的道。” 这是站在祭酒身侧的‘国子监司业’,一位浩气修为同样达到浩气长存境界的大儒:“祭酒大人,你可能猜出他的本经为何?” 国子监祭酒不禁失笑:“我若能猜出来,现在就已是诸圣之一。且你都说了,他的道不同于我儒家任何圣贤,那就定是未见于此世的经典。我亦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竟能撼动天地之灵,遮蔽日月之光。” 也在这刻,李轩在自身的神念中,刻下了最后一行字。 改造主观世界是为了更好地改造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改造着自己的主观世界。 这一刻,李轩神魄内的所有‘星辰’终被他真正的融为一体,井然有序的在体内循环运作。 他的神念,也开始鼓荡升华,无数的紫电在其内滋生,被那璀璨的‘星系’卷带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轩的心内,也不由掠过了狂喜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浩气修为,已经踏入到了第三门,相当于武修的第七重楼境! 他的预想没错,最理想的结果亦不过如此。 而在稍稍感受了一番体内的充盈浩气之后,李轩就睁开了眼,看向了对面的衍圣公。 “滚!” 此刻他的言辞,竟如金科玉律,使得周围的赤红金柱碎散开来。 孔修德的身影,也在此刻不可自控的后退数步,他瞳孔怒张,接下来竟从口中喷出了一口精血,洒落于那‘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上,使那浩气继续催,往李轩的身上碾压过去。 “我说,给我滚!” 李轩的瞳孔中,现出了一抹紫意:“杂修外道,安敢撼我天道正意!” 于是那些再次冲压过来的浩气,再次在他身前崩跨,粉碎! 而此时高空中远望此幕的于杰,则是长吐了一口浊气:“知行合一,丹心照日!” 他抬头遥望天空:“忠烈公,如此佳徒,想必能使你欣慰非常,这也是儒门之幸!” 第三三六章 儒学正传(求月票求订阅)   在那金色膜障内,孔修德的瞳孔里面已现出了几分慌张失措之意。   他现自己哪怕调度了再多的浩气,从国子监周围抽取再多的力量,都毫无意义。他的浩气金柱,只要接触到李轩一丈周围内,就会土崩瓦解。   这个时候,如果只是浩气的精纯度有别,他依旧可以以‘力’压人。   可是如今,两人却是在‘根本大道’方面存在本质的差距。   如果一定要做个形象的比喻,那么他的浩气就像是泥沙,对手则是亘古不移的石山。   泥沙再多,又如何能与巨石相较呢?朽木再多,又如何能伤到锋锐的铁器?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也不变!浩气化龙,万邪不侵。”   此时孔修德遥空在那《春秋繁露》的竹简上遥空一指,那无穷无尽的浩气贯注其中。那数千竹简瞬时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龙,盘卷在他身周,抵御着李轩遥锁的刀意。   李轩此时则干脆将‘碧血雷雀刀’收回到了鞘中,他打开了护道天眼,以凝视猎物般的目光凝视着孔修德。   “有意思,你修的本经,是春秋繁露?”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么我问你,君为臣纲,你效忠的是哪位君王?又可曾做到对陛下忠贞不渝,竭诚尽节?父为子纲,你可曾对你父母恪尽孝道,寸草春晖?”   他每一句都裹挟着的浩气雷音,震荡着孔修德的心灵。   对方毕竟是‘衍圣公’,又有《春秋繁露》正本与‘大成至圣文宣王印’这等样的重宝在身。此时孔修德虽已奈何他不得,可借助国子监诸生浩气,防身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不意味着李轩拿此人就没有办法了。   《春秋繁露》的核心精义之一,就是三纲五常。   李轩则料定对方,没可能做到真正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也没法恪守‘仁、义、礼、智、信’这五常哪怕是真正人品无瑕之人,也难做到此点,更况是孔修德这等人?   史册当中,历代的衍圣公如果都德行深厚,尽忠于君王,又哪里会有‘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的评价?   这就是对方的破绽之处,如果利用得好,李轩一样能泄心中恶气。   孔修德则是感觉自己的神魄之内翻江倒海,狂澜四起。哪怕他倾尽全力,也没法平复。   随着李轩一字字轰击他的心灵,他神魂深处那些《春秋繁露》的经文篇章,竟都现出了丝丝裂纹。   孔修德张了张口,想要说自己对天子忠贞不渝,竭诚尽节;对父母恪尽孝道,孝思不匮,可现自己在李轩浩气雷音拷问下,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因说出来的结果,会更恶劣。   此时他已意识到这个李轩,竟是想要破除他的文心浩意。这使孔修德的瞳孔不由收缩,闪现出一抹恐惧之意。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放肆!李轩你敢撼我文心?”   这是他的根本,如果没有了浩气傍身,那么他也将失去担任衍圣公的资格,不用李轩动手,曲阜孔氏的族人,都容不得他孔修德继续担任‘衍圣公’。   而一旦去了这身虎皮,那么无论谁人都可任意随心的踩他一脚。   “我如何就不敢?”   李轩冷冷一笑,此时他周身不但一片片紫电蔓延二十丈,那‘神翼’内的数千丝线,也变化成可以大幅强化电磁波的形状。   然后他的眼神就蓦地一厉,浩气雷音穿云裂石,振聋聩:“做不到是吗?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也配担任衍圣公,做圣人的奉祭官?有什么资格来收李某的文山印?”   这音浪震撼四面八方,虽被那层金色壁障阻挡,却依旧使所有人都耳膜炸响。   孔修德本人更是口鼻溢血,被震得心神恍惚,神念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昏沉难受。   远处的金甲少女不禁面色一变,她抬手一指,那金色的膜障就骤然收缩。   原本是包裹着孔修德与李轩两人,此时却只覆盖孔修德一身。此时恰好李轩运起了‘文山印’,化作一座巨山形状,往孔修德方向凌空压下。   可那金色的膜障,却将那‘文山印’强撑在半空当中。   李轩冷冷的看了那金甲少女一眼,然后又一声炸吼:“国子监诸生,还不助我一臂之力,助我破这混迹于孔府的伪儒妖邪?”   轰!   这一瞬,无数气柱自周围国子监诸生的体内冲起,被那文山印汇成了一股,形成紫金气柱,往那金色薄膜碾压过去!   这声势比之前的孔修德,更是强横十倍不止。使那件以天地胎膜制成的仙宝外层,也滋生出了片片裂纹。   金甲少女眉头大皱,只能加大了法力,恢复仙宝之上的裂纹,同时周身的金甲,也散出淡金色的荧光。   那金色薄膜内的孔修德,更是胸口一闷,嘴里一口鲜血吐出。他已感觉到这国子监的人心,都在向李轩偏斜。自身利用‘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抽取来的浩气,益稀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颠倒黑白,指斥本公为伪儒?”   此时他眼瞳中血丝密布,面色狰狞:“究竟何人才是伪儒?你李轩所习本经,才是真正邪魔外道,从未见于任何经典”   李轩闻言失笑:“未见于任何经典,就是邪魔外道?我理学何时固步自封到这个地步?”   理学展到禁锢人心的地步,是满清入主中原之后的事。即便在大明后期,也有许多理学门人在努力改良,完善他们的学问。   而哪怕是在满清末年,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这些理学大家,无一不是变法名臣。   此时那《正气歌》正本卷轴也自那经匣中飞起,随着那滚轴展开,它的内面显露出了一个个金色的字迹,迸出了紫金二色的浩气,环绕于李轩身周,将他衬托得仿如在世神人。   “本人乃文忠烈公再传弟子!虞子与后赵以来诸代大儒指定的理学护法!”   李轩怒瞪着孔修德,一身紫气磅礴,撼动天地:“倒是你孔修德,凭你手中那蒙兀皇帝所赐之印,也敢来指斥我这儒道正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有,‘大成至圣文宣王’乃前元赐予圣人封号,我朝并无此赐。你手持此印,是意欲何为?莫非你孔修德,还自认是前元遗臣?”   昔日蒙兀皇帝为拉拢中原的读书人,册封圣人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又收集九州英铁,汉唐时代的锦绣文章,还有各种真迹墨宝,铸成‘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使衍圣公得以凭此印号令天下的读书人。   可在晋太祖混一天下之后,就削了圣人的‘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改为‘至圣文宣王’。   孔修德只觉脑仁都快要炸裂,他的神魄也是四分五裂般的难受。   在李轩的浩气雷音的逼迫下他的七窍都溢出了黑血,本能的就想‘本公就自认是前元遗臣又如何?晋室待孔家恩薄,本公自然怀念前主。’   那晋室不但削了‘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还废除了自汉唐时代便通行的孔子“天下通祭”,晋太祖在旨意中写明了“孔庙春秋释奠,止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祭”,使得无数曲阜孔氏的子弟没了生计。   晋室不仁,他们孔氏自能可以不义!   幸在他还有一些理智残存,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唇舌,没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道出。   可这个时候,孔修德的眉心中已经滋生出些许黑色的气雾。   李轩的瞳孔顿时一亮,这些黑气别人可能看不见,可在他的护道天眼观照下,却是无所遁形。   而就在李轩准备再接再厉,一举将孔修德彻底压垮击溃之时。那金甲少女却忽然一叹,随着她探手一抓,那孔修德就被强行摄起,然后一起化作一道金光,往东面城墙方向飞遁离开。   李轩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面滋生起了些许不甘与疑惑。   不甘是因刚才他已将孔修德的‘文心’重创,只差毫厘就可令这位衍圣公身败名裂,浩气尽毁。   疑惑的则是那金甲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与自己为敌?   他观此女修为,分明是天位之身,她为何不直接对自己出手?   李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随后就压下这一念头,躬身抱拳朝国子监的上空遥遥一礼。   今日为他李轩的事情,惊动了京城中好几位大能到来,不能不谢。   在这之后,李轩就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会昌伯孙继宗。   这位国舅爷气息一窒,然后就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误会!误会!这想必是我的属下搞错了,小舞她乃是我家的舞女,哪里是什么侍妾,刚才只是开玩笑,开玩笑。来人,拿纸笔过来,初芸你过来帮我磨墨。”   孙继宗挽起了袖子,神色慨然道:“小舞也是我府里从小养大的,既然与张公子情投意合,本伯岂有不成全之理?李校尉放心,我孙继宗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定能让你与张公子满意。”   :。: 第三三七章 吃软饭是什么感觉 片刻之后,孙继宗就带着一大群人灰溜溜的离去。 张岳手拿着孙继宗写给宫小舞的赎身文书,可却兴致不高。 他这次虽然得偿所愿,却使得李轩陷入极大的凶险与麻烦当中,让他心里很难受。 李轩则被包括国子监祭酒在内的几位国子监大儒,与众多监生围了起来,向他讨一些教学术问题,还有几位更是直接询问他所习的本经。 最后因盛情难却,李轩便直接来了一场讲学,向那些感兴趣的学人讲解自己的竹意刀。 至于自己的‘本经’问题,李轩是万万不敢讲的。 倒不是因担心被指斥异端学说什么的,在他来的那个世界,同样的问题郑玄讲过,张载讲过,朱熹讲过,6九渊讲过,王阳明也讲过,比如‘太虚即气’,‘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比如‘灭人欲,存天理’;比如‘吾心即是宇宙’,‘明心见性’,‘心即是理’. 所以将李轩神魄里的那些话翻译成古文,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李轩自忖他对那位外国老先生讲的道理还没理解透彻呢,积累也不够。所以既不敢误人子弟,也担心被这些博学的儒生们给问倒,那就有些丢脸了。 他想如果要宣扬自己的学说,怎么也得等成就天位之后,一来大道已证,前路通畅;二来学问上的积累,不会像现在这样浅薄;三来在儒门中的声望更隆,引学术争端的可能性更小。 不过在讲解完竹意刀之后,李轩还是没忍住,简单讲了一下逻辑学—— 在李轩看来,这才是目前儒家的最大问题,四书五经中的许多经文前后矛盾,没有逻辑。作为一个资深键盘侠,李轩怎么能忍? 其实在战国时代,荀子与墨子,都有过对逻辑的探讨,可惜未成体系。到了汉唐之时,就更无人重视了。 而逻辑学,也正是李轩刻在中自身神念中的‘本经’之一。 不过李轩还是小看了逻辑学对这些儒生们的冲击。他们初时并不在意,可等到李轩讲到深处,无不都是面泛红晕,如闻大道伦音,神色兴奋不已。 以至于李轩讲学的这间殿堂内,都浩气辉煌,这是因众人心绪过于激荡之故,使自身的浩气不能自禁的流散于外。 最后李轩留下了几个逻辑学题目,这才结束了讲学。此时的众多国子监生都是鸦雀无声的,只因李轩的问题放在数学盛行的现代虽是简单,在这个时代却有点烧脑了。 不过那位国子监祭酒却起身亲自将李轩送了出来,他先是为之前坐视‘衍圣公’孔修德逞凶,没能帮到李轩的忙道歉,然后又感慨道:“老朽如今方知,一力修复问心铃,斩杀刀魔李遮天的,是何等样的旷世英才。也幸有靖安伯这样的人杰降世,否则我理学未来万古如长夜。” 李轩被他这一句奉承得心花怒放,心情万分愉悦的与这位祭酒大人开始商业互吹, 至于对方所说的‘袖手旁观’,李轩其实是理解的。‘衍圣公’乃是圣人后裔,又是圣人的奉祀官,这世间除非是像他与于杰这样的,其他任何大儒名儒,天然就要低‘衍圣公’一筹。 何况这位国子监祭酒也不是真的旁观,之前他让众多国子监生退开,其实就已是在暗助自己。 李轩更知面对孔修德这样的敌人,就需得尽可能扩大统一战线的道理,多交朋友,那是肯定没错的。 而就在李轩走出国子监大门后,就望见罗烟面色清冷的等在门外,她旁边则是孙初芸。这女孩居然没有随她爹一起离去,独自俏立在门口等着他, 望见李轩,孙初芸眼神就是一喜,然后像是轻盈的小燕子般一个滑掠,凑到了他眼前:“李大哥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受伤不轻?” “是有一点暗伤,不过养几天就没事的。” 李轩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觉里面郁郁的。主要是淤血积在里面,那些破裂的毛细血管,也很难完全修复。 更大的问题是出自骨骼,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骨骼受损是最难修复的。 不过李轩还有两枚龙虎大还丹没用,这种丹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人还存着一口气,那无论什么样的伤势都可恢复如初。 只是他目前的状态,似乎还用不着, 接下来李轩又很奇怪的往外面扫了一眼:“你爹就不管你?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在孙初芸的身边,居然连一个跟梢的人都没有。 他想那位国舅爷,该不会是又想使用美人计吧?只是把宫小舞换成了孙初芸。 “我爹他要禁我的足,一回到府里,就把我关到房里面不准我出去。不过我自己跑出来了,他们看不住我。” 孙初芸很不屑的解释:“只要我愿意,紫禁城都可随我进出,何况是两个第四门。” 李轩想想孙初芸那接近到他与罗烟身边,都能让他们毫无察觉的本事,也就释然了。 此时孙初芸又将一个瓷瓶往李轩手里塞:“这个给你,可以帮你疗伤。” 李轩拿着瓷瓶,错愕的问:“这是什么?” “瀛洲仙岛的太清元露。”孙初芸笑眯眯的看着他:“除了疗伤之外,还可以壮大神魄。” 李轩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可是比之龙虎大还丹还要好的东西。 太清元露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促使元神阳化,疗伤才是它次要的功效。许多修士,都将之作为阴魂转阳的楔引。 然后下一瞬,他就听罗烟幽幽道:“劳孙小姐费心了,不过这东西我们用不着。无非是太清元露,我们也不是没有。” 李轩就心想自己为什么就用不着?有这瓶太清元露,他至少可节省半年的神魄锤炼之功。 不过接下来,他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软肉被一只素手揪住,然后七百二十度猛力的一旋。 李轩暗暗呲牙咧嘴,然后就很老实的把手中的瓷瓶送了回去:“孙小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所谓无功不受禄。太清元露是何等珍贵之物,李某愧不敢受,且我这点伤是真用不着。” 他心里面是很不舍的,不过李轩已经从罗烟的眼神中,读出了一抹杀机。 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收下这东西,那一定会翻船,且这东西也确实太贵重了。 孙初芸却眼神一凝,有些不悦的的看着罗烟:“你这女人,醋性好大。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拦着别人对李大哥好?” 她看过罗烟放下头时的模样,知道这其实是一位美貌倾城的女子。 罗烟则一口血闷在了心头,她的面色涨红,那双红袖刀悄然翻到了她的手心,眼眸里面则寒意深沉:“我不是拦着别人对轩郎好,而是担心某些女人别有用心。谁知你送轩郎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做手脚?” 这句话才说出口,罗烟的脸上就又是一热,她为了表示与李轩更亲近,连‘轩郎’二字都叫出来了。 不过她本来就因恼怒而脸红,此时倒也没显出什么异色。 李轩则只觉头疼异常,背后的翅膀撕裂般的痛。感觉自己如果放任这情况继续下去,罗烟搞不好就得与孙初芸打起来。 “停!”李轩抬起了手,几乎就用上了他的浩气雷音。而在吼住两个女孩之后,李轩就神色肃穆的对孙初芸道:“孙小姐,我与你父亲立场不同,彼此间也有了龃龉。依我看,孙小姐日后是离我还是远一些为好。接下来我还得去六道司处理公务,孙小姐请回吧。” 孙初芸却不在意的甩了甩马尾:“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如果是去六道司,那正好顺路,我刚好有事要去六道司的总堂。” 她那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在想着该如何动用关系,在六道司里面混个闲职。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与李轩朝夕相处。 李轩不由脑仁胀痛,心想这女孩竟是打定主意要缠住他不可了。 罗烟也眉头大皱,心想这女人怎么像是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不过李轩刚才的态度她还是满意的。 心想这次回去之后,就拿两瓶太清仙露给李轩,算是给他的奖励了。 “对了,张岳呢?”李轩最终决定把话题岔开:“他与宫小舞去哪了?怎么没望见人?” “他安置宫小舞去了,那女孩的状况不妙,彭富来陪着他们一起去的。” 罗烟正说到这里,就望见乐芊芊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的巷口处,她四下扫望了一眼,就面色苍白的策马疾奔了过来。 “校尉大人你怎么样了?我听张岳说你受了伤,给你这个,之前我姐给了我一瓶太清元露,还剩下一大半——” 这个时候,罗烟与孙初芸的脸色,就变得古怪无比。 罗烟的想法是李轩这厮果然是罪孽深重,真该千刀万剐!孙初芸则想他们原来真不缺这种疗伤圣药,还有李轩,他真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喜欢他的女子真的好多, 李轩则是一声苦笑,然后宠溺的摸了摸乐芊芊的头:“又不是很重的伤,我要这东西做什么,自己先留着。” 第三三八章 李遮天的虚无刀 李轩从国子监离开的时候,景泰帝正在太和殿内听取绣衣卫魏白龙的汇报。 “所以当时国子监上空的异像,果然是出自于李轩李卿家?” 这位天子目光如炬的呢喃着:“紫气东来,丹心照日。撼动天地之灵,遮蔽日月之光——” 一个时辰前生于北京城西北角的异兆,景泰帝当时也有察觉。只是由于正入定疗伤的缘故,不便亲自观照。 “昔日6子静,虞子成道也不过是这般的动静。可李大人仅仅是凝聚文心,就已是遮蔽日月之光。” 魏白龙一五一十的说着:“臣预计此事,也将在北京文坛引轰动。许多人都在好奇,李大人的根本经文,到底是什么内容。” “理所应当,古往今来,能在凝刻文心时引这般动静的,只要不夭折,那无一不是儒家的宗师巨擘。便是朕,也深为期许,或许于少保之后,李卿家便是我大晋的擎天巨柱。” 景泰帝微微颔:“那么孔修德呢?最后是怎么收场的?” “几乎被李大人震碎文心,最终被金阙天宫的人救走。” 魏白龙想了想,就凝声道:“期间孔修德持‘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指斥李大人为伪儒。李大人则反口相讥,说孔修德不忠不孝,怀念前朝。又说他是文忠烈公的再传弟子,乃儒家正传。” “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景泰帝眯着眼,出了一声冷哼:“李卿能得文忠烈公认可,他若是邪魔外道,那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儒?” 魏白龙一点都不觉意外,相较于毫无气节的曲阜孔氏,自然是为后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以一身碧血丹心,恪尽臣节的文忠烈公,更使帝王爱重。 且曲阜孔氏哪怕是在大晋北伐,驱除蒙元之后,也依旧与蒙兀皇帝眉来眼去,自然更不得晋室喜欢。 之所以追认前朝衍圣公的册封,不过是看在圣人的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了。 “那么金阙天宫呢?”景泰帝再次询问,他的瞳孔含着疑色:“他们也是正道中人,好端端的又为何盯上了李卿?” “恕臣无能,此事臣还摸不着头脑。”魏白龙微一欠身:“请陛下宽限些时间,我绣衣卫一定将一应缘故,查到水落石出。” ※※ ※※ 同一时间,在北京城外属于孔家的一座庄园之内。金甲少女神色凝重的,从一间暖房中走了出来。 而此时那御剑少年,就背负着手站在台阶上。 当门帘掀开,他就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师妹。 “他的情况如何了?” “很糟糕,文心也接近全毁。”金甲少女一声苦笑:“他本来就是借助秘法,才能将浩气纯化到碧血丹心的境地,如今秘法反噬,形势雪上加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最后能恢复,他的一身浩气也是十不存一。” 御剑少年不由皱起了眉头:“没有文心,可坐不稳衍圣公的位置,也无法执掌大成至圣文宣王印。”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金甲少女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揉着额角:“经历此事之后,李轩在儒门中的声望只会更加高企。我们不能让他在儒门当中没了牵制。” “那就换人来当这个衍圣公。”御剑少年双手抱胸:“孔修德一身浩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轩击溃,又被指斥为邪魔外道,不忠不孝,其声望势必大衰,已经难以与李轩抗衡。” “问题是现在曲阜孔氏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者说是合适的人选太多,孔修德中年诞子,如今最大的儿子才十四岁,还不足以承担衍圣公一职。” 金甲少女摇着头:“一旦孔修德去位,曲阜孔氏一定会陷入内斗,哪里还有余力去针对李轩?这都怨我,对此子估计不足,反倒是成全了他。” 御剑少年想了想,然后叹息了一声:“我尽快回天宫一趟,给他求一件奇珍吧,可他文心既已碎裂,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转修魔道,习那些伪儒之法。” 他又安慰自己的师妹:“师妹勿需自责,此前谁又能想到那家伙竟胸怀锦绣至此,能以‘文心’撼动天地。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良策,尽早将这个祸患解决。一旦他成就武道金身,更加麻烦,我预计此人的金身,怕是不会逊色于他文心多少——” 金甲少女此时却将一枚号角形状的法器,送到了御剑少年的面前。 “这是什么?”御剑少年接过法器之后,就面色微变,里面是源自于他们两人师尊传来的信息。 金甲少女苦笑道:“于少保联手文忠烈公,六道司一同向天宫致函,问我二人究竟意欲何为?要金阙天宫为今日之事给李轩与六道司一个交代。 天宫那边已为此议论纷纷,少司命认为我们擅自行事,肆意妄为,已经提议要将我们强行召回。师尊他在全力拖延,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之前,尽快将此事办妥。” 御剑少年的脸色,顿时青沉一片。法器里面的信息,他也用神念感知到了,师尊的语气,远比金甲少女所说的要急迫。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准备使用那门秘法。” 金甲少女摘下了她的面具,显露出一张眉目如画,倾国倾城般美貌的小脸:“目前的情况,你我暂时没有外力可借,只有自己动手不可了。我思来想去,也唯独此术,可以保存我三四成法力的同时,暂时逃脱金阙天书的誓束。” “那也该是由我来。”御剑少年的眉心已皱成了一个‘川’字:“我听说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元神。” “一样的凶险,你来我来有什么区别?且师兄你是剑修,使用秘法后的实力远不如我。” 金甲少女却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次的事端,也是因我而起。不是我太过自负,你我原本可继续隐于暗中,我势必得担起责任。” 此时她语含宽慰的一笑:“师兄放心,此子还未成气候,我亲自出手,必是轻而易举。唯一的隐患就是秘法期间元神反噬,如果我的神智沉沦,还得劳烦师兄你将我点醒。” ※※ ※※ 无独有偶,回到六道司总堂的李轩,也正在想着救护孔修德离去的金甲少女。 “金阙天宫?” 李轩眼神凝重的看着乐芊芊:“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为何之前我从未听说过?” “那是因他们将所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与文字都抹去了。” 乐芊芊陷入凝思道:“他们虽然从未见于正史,可在久远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其实也只听过关于他们的一鳞半爪,知道他们有许多天位,且自认是代表着‘天道’,维护天地与人世间的秩序。 在远古之时,有人以为他们就是天界,天庭。校尉大人你可知这世间的天位,为何一直都只在二十到四十位之间?” 李轩想了想,就不寒而栗:“金阙天宫?” “就是他们。”乐芊芊点了点头,语音凝然:“据说天位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定的年限,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否则就将面临金阙天宫的围杀。目的是为避免天位间的交手,引天地间的灾害。 他们不但有着众多的小天位,还有一件真正的神器,叫做‘金阙天书’,一旦动用此器,哪怕传说中的中天位都无抗手之力。也只有晋太祖开国的时候,朝中名将云集,才能与之抗衡。还有,乱世当中豪杰辈出,那些枭雄也能聚集军势,与金阙天宫对抗。” 此时罗烟也手摩挲着下巴,陷入回忆道:“我以前似乎有听说过他们,好像是与六道司差不多的机构,不过人家可厉害多了,最低都是天位。” “他们与六道司是不同的。” 乐芊芊摇着头:“金阙天宫自认是代表‘天道’,所以在维护天地秩序,他们不允许天位强者在人世间大规模的屠杀,大规模的改变山川地形。他们也有斩妖除魔,斩杀那些杀孽极重的妖魔,所以被视做正道的一员。 可金阙天宫的立场更偏向于自然,而非是人族,更注重维持整个天地的平衡,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味道。只要不威胁到‘自然’与‘天道’,那么哪怕有妖魔在人世屠杀百万,他们都不会管的。” 她见李轩眉头紧皱,眼现凝然之意,就又安慰道:“那个金甲女子不一定就是金阙天宫的人,我的猜测未必是真。且即便是金阙天宫,那也不用太担心。 他们虽然寿元悠久,近乎不死不灭,却受到‘金阙天书’的誓束,不能直接对天位之下出手,只能借助他人之力。且金阙天宫当中,似乎也有不同的派系,他们对‘天道’的理解并不相同,相互之间也会有争斗。” 李轩闻言稍稍安心,不过此事依旧如一颗石头压在心底。 有这么一位天位高手窥视,任谁都没法安枕。 他想有可能的话,还是得尽快搞清楚这位金甲少女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针对他? 随后李轩就又放下此事,转而将自身意念,沉浸于自身的元神深处,感受着属于李遮天的那些记忆。 凝聚‘文心’之后不久,李轩就觉这些源自于李遮天的记忆画面,再非是不可碰触了。 他准备趁着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尽快将这一招掌握,增添自身的底牌。 这是李遮天的武道中最精华的一部分,凝聚他最强的刀意与刀招。 这位刀魔修习的刀法非常奇特,讲究的是蓄无敌之势,以无匹信念,将一切化为虚无。 让李轩额外惊喜的是,李遮天本身是信心受挫的,所以这一招在李遮天的手中已神威大减。 可李轩没有,相反是在经历众多风波之后,他的信念,他的气势,已经成长到最佳状态。 他想如果《正气歌》卷轴的神威能够被他进一步激,再借助‘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残缺仙器之能,他说不定能将源自于李遮天的这一刀,斩出比肩于‘天位’的神威,甚至是接近全盛时期的刀魔‘李遮天’。 而在国子监战前的刀魔,可是世间少有的几名能与于少保抗衡的天位。 虽然这一刀的损耗也很大,大得不得了,可这将是他未来立足此世的根本。 第三三九章 巧妙的升级方法 凌晨时分,位于青龙堂后侧的一座石台上。数十具无头的尸堆积在此,一条血泉汩汩的流入到旁边的下水道中。 石台的中央处则是一座巨大的‘睚眦’石像,它浑身赤光萦绕,目显凶芒的俯视着下面。 ——此处名叫斩魔台,乃是青龙堂的行刑地,青龙堂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将他们捕捉到的邪修与凶徒‘处理’一次。 而为了防止有怨魂生成,有孽力遗毒后世,六道司还在这里花费重金打造了一座法阵,又找来了一头纯血‘睚眦’的尸骨磨成粉末,以秘法制造石像镇压此间,用于碾碎这些邪修的神魄。 “这是最后一批了,镇妖塔里面所有该死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也得到三个月后。” 这是一位穿着伏魔都尉服饰的中年人,他带着一群六道伏魔人,将七名被厚重铁链锁着的邪修带到这石坑内。 这位中年都尉说话的同时,眼含异色的看着立于中央处的李轩,然后又指着那七名囚犯中一位身材额外壮硕,宛如铁塔般的壮汉道:“这次唯一的一位第四门大高手就是此人,铁浮屠万国豪,两个月前此人屠戮了一个村庄,欲修持血修罗秘法。结果被我六道司四名伏魔中郎将联手擒拿。此人法力了得,以一敌十,还将我们的两位中郎将重伤。” 李轩手持着一把满布符文的鬼头大刀,略含期待的往那边扫望了过去。 可接下来他还是按部就班,将那些送到他身前的邪修一一斩。轮到最后一人的时候,这个披头散的铁塔壮汉就开始猛烈挣扎,不但锁链在开裂,那些打入到他体内的镇魂钉,也在一颗颗弹出。几个抓着锁链,试图将他控制的伏魔游徼,都被此人强行甩开。 李轩站在此人面前,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多做些善事,不对——” 李轩手中的刀,此时已如弯月一般的挥斩了出去。 那铁塔壮汉不由瞳孔怒张,剧烈的挣扎,他从这斩魔台上一跃而起,蹦起到十丈高。可那弯月般的刀光,还是将这人的头颅一刀断落。 那中年都尉见状不由眼神一亮,李轩这一刀又快又狠又准,宛如雷霆电闪,甚至是快逾光电,可谓是深得刀法之要诣。 李轩随后就站立在原地,心神感应着。 此时他的脑海里面,果然多出了一段记忆,是属于这个‘铁浮屠’万国豪的。 不过那既非刀意,也非剑道,而是一门已经大成的横练之法‘魔炼不灭身’。 此人的武意,则是得自一种名为‘赤角魔犀’的妖兽——传说这种血脉极度接近神兽的魔犀,到了天位之后就有着不死不灭之身,而万国豪已经得其三昧,武道已至‘魄境’中期。 所以此人的横练霸体额外的强悍,当日四位第四门的中郎将联手,才在重伤二人的情况下将之擒拿。 如果非是此人遁法一般,可能他们不会得手;若非是这人已经被打入了七十二颗镇魂钉,穿了琵琶骨,李轩也没可能将之一刀断头。 李轩心想这可真是巧了,他最近正在借助仇千秋给他的那颗‘天位道果’,修行铁布衫与金钟罩这两种横练法门。 这万国豪与他虽然不是同一路数,却能够彼此参照印证。 除此之外,连续斩杀四十二个邪修凶徒,也令他手臂上的金色丝线继续滋生。伴之而起的,则是强烈的饥饿感。 那凶兽‘饕餮’的形影正在显化,它眼中凶芒闪现,朝着李轩龇牙咧嘴。 李轩冷冷一笑,睁开眼睛朝着这凶兽‘饕餮’一瞪。在他浩气勃之下,这头凶顽异兽当即就一声哀嚎,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烟气,融入到他的臂甲当中。 不过李轩却并无得意之情,他转而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另一侧,那一直都没有任何噬主现象生的臂甲‘武曲破军’。 武曲的主魂是伏友德,破军的主魂则是兰御——这两人都是中天位,也无不都是有大功于国,却是全家老幼都遭遇横死。其怨厉程度,只会远‘饕餮’之上。 李轩心想咬人的狗不叫,这‘武曲破军’才是最危险的。它们不动则已,一旦开始噬主,那必定是无比凶险的状况。不像是这‘饕餮’,一点智慧都没有,虽然现在闹得欢腾,可对他的威胁却近乎于零。 李轩随后就又取出了自己的‘碧血雷雀刀’,将一丝真元贯注其中,并运展起雷霆刀意。 然后他就现,刀上萦绕的赤红凶光,比之前更浓郁了——这意味着臂甲‘武曲破军’的威力,又增加了不少。 李轩此时又从小须弥戒拿出了几块手臂粗细,极其坚硬的黑铁锭,然后抛至空中。 随着那裹挟着雷霆的刀影闪烁,李轩几乎没用什么气力,就将之斩割开来。这让他大感意外,借助‘武曲破军’的凶威加持,他的刀锋竟是锋锐到了无以复加。 同理可证,臂甲‘凶兽饕餮’的防御能力,也会大幅强化。 李轩喜不自胜,然后就连续打开了六十多瓶‘九幽元油’,像喝酒水一样喝了下去。 ——这些东西花了他将近五万两白银,买了总共一百二十瓶。钱都是从罗烟那里借来的,斩杀李遮天的悬赏还没拿回来,就已经花出去一小半。 可看来他还得花钱再买些,一百二十瓶‘九幽元油’远远不够用。 等到李轩肚腹内的饥饿感终于平息,就现这斩魔台上燃起了滔天大火。 这是在烧尸,这些邪修凶人的尸体也非常的危险,容易滋生邪魔,酿成魔灾,所以得烧掉,化成灰烬送入佛寺或者道观封印炼化。 李轩将长刀收入鞘中,然后朝着那位中年都尉拱手一拜:“林都尉,李某在此谢过了,这次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靖安伯无需多礼。”林姓的中年都尉失笑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就林某来说,您能代我们斩杀这些囚犯,我们其实是求之不得。 这些邪修无不孽力深重,凶性至顽,斩他们容易,却难免要惹一身骚。且往日像您这样,借助凶犯磨砺刀意的,或者修行秘法的,也不是没有。” 他以为李轩斩杀这些凶犯,是为修行一种需要血气的秘术,或是要蕴养某种凶横刀意。 可让他惊奇的是,李轩在连斩数十人之后,身上并无孽气与怨力滋生。 他家是六道司世袭的刽子手,家中有着特殊的‘灵眼’法术,可以观照人身上的孽气与怨力多寡——这是困扰他们最大的麻烦。 所以世间的刽子手,无不都是由血气阳刚,命格极硬之人来担任。 李轩则是失笑,没有解释的意思:“我就不与林都尉客气了,总之他日林都尉如有什么用到本人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如果最近六道司还有凶犯要斩杀,务必要通知在下。” 中年都尉则是摇头:“短时间内真没有了,我建议你去寻杜都尉。他们那一旗人负责斩的是妖类,每年斩的数量还挺多的,在八百上下。” 李轩其实已经找过了,不过时间得在三天之后。他也不确定妖类的血气与灵魂,是否有助于饕餮及武曲破军的恢复。 接下来他就离开了这斩妖台,匆匆往菜市口的方向行去。 ——他得去赶场,就在午时左右,那边也有一大批凶犯要斩杀。总数三百七十人,整体的质量竟比六道司这边还要高些。 就在入秋之前,北方边境爆空饷大案,这些要行刑的死囚里面,光是被于少保纠察出来的贪官与武将,就有三十七名。 还有一部分囚犯是源于南直隶,一部分是与军械盗卖案有涉,一部分则是源自于林紫阳的镇江叛乱,还有那场与建灵后裔及弥勒教有关的谋反案。其中的军将,就高达七十九人,还有两位副将,都被押至北方处决。 所谓‘秋后问斩’,《春秋繁露》记载‘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如今是十一月,正合行戮之时。 李轩对他们都很感兴趣,毕竟他手中的两件仙宝,就是借助贪官与军将的元魂与血气祭炼而成。 所以这次托了家中的关系,又请了绣衣卫左道行帮忙,得以替代那位刽子手行刑。 第三四零章 只能被包养了 就在李轩前往菜市口赶场之际,伏魔中郎将雷真,却正神色冷冽的站立于京城北面的一条胡同口处。 而在他前方,在胡同最深处,是一团疾行进的浓郁黑雾。 那黑雾之内,则传出了一阵仿佛马蹄奔腾的声响,不但疾如鼓点,每一声更宛如雷震,勾动着天地之灵,使人的耳膜炸裂,也使得地面微微震晃。 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了几声含着焦急与惊慌的嘶吼。 “拦住他,别让它逃了。” “这个方向是去玉石胡同,谁在那边?” “是雷中郎将,他修的是五岳沉山**,应该能拦得住。” “未必!刚才季中郎将与两位校尉大人合力,都被那畜生给撞飞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头身形矫健的异兽,从那黑雾中穿梭而出。它的身形类似于龙驹,可浑身却覆盖着一层纯黑色,边缘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上则是一根赤红色,仿佛火玉一样的独角,看起来就像是王冠。它的整个身躯就像是艺术品,无比的优雅,无比的矫健,也无比的高贵。 这头异兽脚下还踏着大量的雷电,如光似影般的穿梭着,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带出一片幻影。 “给我滚回去!” 雷真怒目圆睁,如瀑般的刀光轰坠而下,刀势则沉重如山,似乎含蕴万山之重,又似从天上坠下的星辰,威势磅礴浩瀚。 可那头异兽却不闪不避,直接轰撞过来。那赤红色的长角,则恰与雷真的刀势轰撞在了一起。 这一瞬,周边至少有一百座房屋轰然垮塌,漫天的烟尘于空际中扬起。 而雷真的身影就仿佛是被一百头大象正面撞击,整个人像是陨石一样抛飞到了几十丈外。 落地之后又砸塌了十数座房屋,在地面划出了一条长达二十丈的深深沟壑,这才勉强停住了身影。 可这个时候,那头黑色的异兽已经从那胡同口处快穿梭过。雷真的刀势拦截,竟然只让它奔行的度稍稍减缓而已。 雷真的口中溢血,随后就拔起空际,往北面方向眺望。可从此处到北面的城墙,都没有再望见那头异兽的身影。 此时远处还有一位穿着伏魔中郎将的女性身影,正御空而来。她的身形同样无比狼狈,一身六道伏魔甲多处破损,唇角处同样有着血丝残留。 ——那是雷真的同事,直隶总堂的伏魔中郎将季永春。 “那似乎是纯血的魔麒麟?”这位停住身影之后,也是满含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头黑色麒麟消失的方向。 “境界应该是十二重楼的顶峰,半步天位的层次。如此强大的妖族,它是怎么进的北京城?” “我不知道~”雷真收刀入鞘,脸色铁青道:“我只知接下来,我们的麻烦大了。这头魔麒麟如果不能尽早除去,或将之赶出北京,接下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祸事生。” 麒麟是瑞兽,它的出现象征着国泰民安,而魔麒麟,则是代表着灾难。 ※※※※ 李轩是直到从菜市口的刑场下来,才知道有一头魔麒麟闯入京城的事。 此时整个京城都开始戒严,大批绣衣卫与五城兵马司的兵将,一队队的出现于京城的街道上。整个京城可以说是十步一哨,百步一卡。 李轩对此倒是没太多的感觉,他在南京城经历过更大的场面,此时只是惊讶于‘提督九门内官’的松懈。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九门提督的,却有‘提督九门内官’,负责京城内外各大城门的防御事宜。 之后他就没将这头魔麒麟放在心上了,只因从刑场出来之后,他就饿得快要疯。 这次刑部勾决的这批囚犯比六道司那边确实强很多,其中的第三门就有十四人,还有两位第四门——且都是沙场中历练出来的战将,实力极高。 这使得他手臂上的金色丝线延伸到了四十多条,它们互相编织在一起,已经隐隐有了臂甲的模样。 可李轩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度的饥饿。他将剩下的五十多瓶九幽元油全都吞了下去,却连半饱都没达到。 幸在罗烟已从六道司的总堂散班,在这边等着他。这位又拿出了一百二十瓶,这才将李轩喂饱。 “记好了,总计欠我纹银十三万两。” 罗烟提醒李轩的同时,神色有异的看着李轩的双手:“看你这两件仙器,连六分之一都没恢复完成,要把它们喂饱,不知要多少的气血阴魂,多少的九幽元油?一千瓶,还是一千二百瓶?” 李轩则先一声叹息,随后就厚着脸皮道:“别说是一千二百瓶,三千瓶都得养着。烟儿你稍后再借我几万两,我再去买点元油备着。” 他反正是做好了做一个‘长期负翁’的准备。 理论来说,他怎么都得准备七十万两的银钱,用来喂饱自己的肚子。可谁知这仙宝恢复到最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坑? 反正以他现在的收入,加上诚意伯府产业每年的分红,一年最多就只有三十万两银子。 目前除了吃软饭,啃老,他现在想不到填这无底洞的方法。 不过这钱花的还是很值的—— 李轩看着自己手上一对还未能成形的臂甲,心想那虞妍君连它们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挥出来。那一战损毁于虞红裳之手,其实相当的憋屈。 这东西是依靠‘吃人’来挥威力的,无论是这两件臂甲的祭炼之法,还是其功用,都接近于魔器。 “可我现在担心你没钱还。” 罗烟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很大气的拿出了五万两银票给李轩:“不够的话,你再找我。” 她之前一共盗了七十多家为富不仁的巨富,手里有着大量的不义之财,总计现银就有好几百万,黄金则堆满了一整个石室,所以一点都不心疼。 以前罗烟是在整个南直隶到处撒银子,结果她却现自己想帮的人是一点都没帮到,最终还导致物价腾贵,让更多的人活不下去。 与李轩认识之后,罗烟才了解到‘通货膨胀’的道理。流通在市面上的银钱越多,物价也就越贵。 所以这笔钱在她手里,竟没地方用了。 “对了,今日青龙堂那边总算开恩,将几桩案子移交给了我们。” 她说话的同时,将一叠卷轴递给了李轩:“我已经吩咐几位都尉带队去办案了。” 李轩将那些卷轴拿在手里随意扫了一眼,就一声冷笑。 这都是一些小案子,且有同一个特征——又麻烦又辛苦。 不过目前神翼都的状态,有些案子练练手,磨合一下也很不错。 “这想必是与那头魔麒麟有关,青龙堂的人手不够用了?我听说那是一头半步天位级的魔麒麟,可究竟怎么回事?它怎么进来的?” 北京城的‘九宫神门阵’,比之南京城的八门金水阵不遑多让。 此间更是天位云集,由于晋太宗‘天子守国门’的国策,大晋朝几乎所有的天位,都云集在北京城内。 理论来说,似这种半步天位级的大妖是进不来的。 “你问的问题,青龙堂的人也很想知道。据说这头魔麒麟突然就出现在城南靠近宫城的方位。” 罗烟蹙着眉头不解道:“据说它当时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结果被青龙堂的人现。结果一路往北逃窜,一路上连续伤了青龙堂六名校尉,两名中郎将,震塌了上千座民居。 青龙堂尊也被惊动,他是准备亲自出手的,可在这位赶至之前,这头魔麒麟就已扬长而去,逃得无影无踪。总而言之,如今整个北京内外都如临大敌,总堂已经将神雷府的四个都招了回来。” 李轩知道这神雷府,全名六道神雷府,仿造传说中的天庭‘雷部’而建,是六道司总堂的直属力量。一共有五个都,每一都都由伏魔中郎将执掌,每一都的人员在百人左右,成员无不都是四重楼境以上的精锐。 他们不负责办案,专门处理黑榜上的通缉要犯,还有天下间的大妖巨孽。 而一头半步天位级的黑麒麟,六道司无论怎么谨慎对待都不为过。 李轩感觉整桩事透着奇怪的味道,可他没怎么去细想。当天晚上李轩返回靖安伯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入到房里面,然后李轩的浑身上下,都出了咔嚓嚓的响声。浑身上下则滋生雷电,通体出如玉般的光泽。 ——这是他的武道进入六重楼境界,肉身开始蜕变之故。 之前在衍圣公的逼迫下,李轩的浩气虽已凝聚文心,进入到了第三门,可武道修为,却还只是五重楼境界。 李轩自料他未来在武道上能走得更远,所以自认是一个武修。可尴尬的是,他在武道上的进境,远远及不上他在浩气上的进展。 直到今日,李轩才刚跨过六重楼的门槛,距离凝聚武道金身,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其实以他原本的进境,要踏出这一步,至少还得一个多月时间。可今日他斩杀四百多位罪大恶极的邪修凶徒之后,却有一股精纯元气反馈于体内,效果不逊色于顶级的灵丹,使得他用于积蓄真元的时间大大缩短。 这也是为何,李轩认为那些钱花得很值的缘由。这两件仙宝的神异,他应该还没完全掌握,接下来不知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可就在次日,前往六道司总堂应卯的李轩,一大早就被召到了神雷府,等候总堂左副天尊的召见。 第三四一章 松了一口气 神雷府在六道司总堂的东侧,占地一百二十亩,相当于整个总堂面积的五分之一。 这里由左副天尊管辖,六道司有左右两位副天尊,并以左为尊,其人在六道司当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李轩来到神雷府大堂的时候,却是微一愣神,他现在这里坐着的竟然是清一水的伏魔中郎将。总堂七位加上青龙堂六位,总数十三人。除此之外,竟是连一位伏魔校尉都没有,现场则摆放着十六张椅子,还有三张是空着的。 李轩面色微肃,直接走到了最末尾处坐下。 巧的是,他旁边坐的正是伏魔中郎将雷真,前火鸦都校尉雷云的兄长。 这是李轩的熟人了,之前为南京镇妖塔一案,双方很有些香火情。可惜自他入京以来,雷真都在忙碌着办案,未能拜会。 倒是他的妻子,内堂监察使公孙灵,最近见过几面。 李轩一落座,雷真就转头笑问道:“我那个蠢弟弟,他把那头石狮子吃完了没有?” 李轩闻言也一声失笑:“还有一半多,早得很。他说没人帮他调口味,所以吃的度慢了点。 所以最近除了在镇妖塔值班,就整天围着他以前的副手冷霜云冷都尉转。雷游徼手段了得,冷都尉似乎被他缠的有些回心转意了。” 不知何故,他现雷真在讶异之后,竟是一副长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此时李轩又扫了在场众多中郎将一眼:“是为了那头魔麒麟?” “除了那只巨妖,还能为什么?六道司昨日午时起就会同五城兵马司与绣衣卫一起大索全城,可结果到现在一点踪迹都没找到。” 雷真先是叹了一声,然后神色凝然道:“可昨日城东北的南居贤坊与北居贤坊近三万人都做了噩梦,隔日气血大衰。有些体质弱的,直接就伤风感冒,将那些医馆都给塞满了。” 李轩不禁吃了一惊:“假的吧?这头魔麒麟,它有这么厉害?” 魔麒麟乃是梦兽之祖,它的后裔之一被称为梦魇马,传说是世间所有噩梦的源头。 可一头十二重楼境的魔麒麟,能够影响三万人的梦境,李轩感觉还是过于夸张了。 “说明此兽的修为,距离天位已经不远。我昨日与它交过手,聚力二十息斩出的一剑,却被它一击而溃。” 雷真双眼微凝,似在回思着昨日的情景:“提督九门内官那边猜测这头魔麒麟,很可能是从人们的梦境穿梭到京城内部。这虽是他们的推脱之词,却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相——” 他语声忽然顿住,看向了门口方向。只见那大门之外,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走入进来。为的一位高约七尺,可气势却异常的雄壮霸道。他穿着暗红色的六道伏魔甲,身披着皮质的大氅,在其所过之处,周边百尺之内都染上了暗红色的光泽。 后面的那位则是一位身材颀长,容颜俏丽的女子,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女子的左边眼眶里面没有眼瞳,只有一朵蔷薇,她的左边脸颊上,也纹着几朵蔷薇形状的刺青,将这眼瞳中的花朵,衬托的愈艳丽。 李轩只一眼,就认出这两位的身份。神雷府‘赤雷都’指挥使朱赤灵,青雷都指挥使木蔷薇。 这是六道司总堂除天尊与左右副天尊之外,排名前三的大高手,修为都已至十一重楼境,已经有资格竞争一堂之尊。 让李轩意外的是,那朱赤灵进入大门之后先四下扫望了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定在李轩身上。 “怎么还有一个校尉在这里?” 这堂中众人,当即就把目光往李轩这边看了过来。十余位伏魔中郎将神色都各不相同,有人期待,有人担忧,有人不悦,也有人已哂笑出声。 雷真则当即‘嗤’的一声笑:“人家李轩在白榜上已经排名第四位,比你朱赤灵当初任校尉时可强了不止一条街,如何就不能在这里?” 白榜是六道司内部的一个序列排名,在伏魔中郎将之下按照个人的武力,对抗妖魔的战绩,办案能力等等,综合排列出来的一张榜单。 而神雷府的几位,虽然都武力高强,可在办案方面却实绩不多,升任中郎将之前在白榜上的排位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位左右。 此时上处则有一位书生般气质的男子也开口道:“这是左副天尊的意思,神翼都一百二十余人,都是白虎朱雀二堂调来的精锐,指挥使李轩更是白榜第四。值此凶危之际,正需借助其力。” 朱赤灵却是冷笑道:“荒唐!一个区区校尉,在那魔麒麟面前,能够济得了什么事!” 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朱红色的方天画戟:“来接我三戟,接得住留下,接不住就给我滚。” 可在语声未落之际,他的戟光,就已带着一片赤红光影斩击过来。 李轩毫无畏意,他有‘神翼’在身,轻轻松松就可借助导遁法闪开。可此举落于下乘,身后的座椅也保不住,脸面上其实不太光彩。 且对方可能是心存轻视,此时别说十成力量,三五成都没用到。 他的脑海中当即观想起了‘核聚变’,双眼中闪现出刺目金光。然后一道电光自他的腰间闪耀而出,竟然是不格不挡,以攻代守。 那‘碧血雷雀刀’竟以在场所有人都肉眼难及的度,后先至,斩到了朱赤灵的眼前。 后者微微一惊,将那画戟一横,仿如盾牌一样拦在了身前。可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李轩的刀光又接二连三的袭至。他端坐于座椅上不动,却竟在短短的一息之间斩出数百刀,在二人之间制造出如瀑布般的刀光幻影。使得那朱赤灵一时间,竟是没有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包括那木蔷薇在内,几乎所有人看李轩的目光中,都多出了几分凝然与尊重。 “你有完没完?”那朱赤灵蓦然真元一炸,将李轩的刀光潮影横扫一空。而就在他准备挥戟反击的时候,一个身影迈入到了堂中。 “住手吧。” 那是一个身影高达近丈,身形则枯瘦如柴的中年男子。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似一条柳枝一样,可气势之威重霸道却还凌驾于朱赤灵之上。 这位走到主位上端坐之后,就冷冷注目着朱赤灵,后者的唇角抽了抽,然后老老实实的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位左副总管,随后又扫视着在场的众人:“魔麒麟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本座就不再赘述。今日将你等召集此间,就是为了此獠。我已与天尊议定,六道司总堂与青龙堂所有中郎将都暂时放下手中事务,以追缉魔麒麟为第一要务。” 他随后语声一顿,目中幽光闪现:“计功楼已制定重赏,但凡能寻找到魔麒麟踪迹的,赏大功二十;能够将之抓捕的,大功八十!上品法器两件。” 第三四二章 山无老虎李轩称雄   “此事就仰仗诸位了。 ”左副天尊的目中精芒隐透,逼视着众人:“魔麒麟的危害你等都清楚,我等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五日之内将之捕杀!”   “诺!”   左副天尊语声才落,在场的十五位伏魔中郎将都振衣而起,轰然应诺。   因这位副天尊吩咐的只是诸位中郎将,所以李轩只是起身装个样,没有开口。他不好将自己视做中郎将的一员,也不能让自己在诸人当中显得过于特异。   可就在下一瞬,那左副天尊就又把目光睨视过来:“李轩你与你的神翼都也是一样,尽快把那头魔麒麟找出来。”   李轩微微一愣,然后就一拱手:“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希望如此。”左副天尊闻言后却不咸不淡道:“李轩,关于你的神翼都,本座一开始就是反对的。然则天尊大人以京城妖乱频频,大案迭为由,一力坚持要在神雷府外再开一都。本座虽是不以为然,却也不好违了他的意思。   可接下来,本座希望能看到李校尉与你那神翼都的价值,不指望你们能对得起天尊大人的期许,至少需对得起朝廷给你们拨付的那笔钱,否则你那神翼都,不要也罢!”   他的目光,扫望着在座的众多中郎将:“你们也给本座争一点气,别总让人以为你等都是酒囊饭袋,碌碌无能之辈。还需要天尊大人从南边调人,给你们收拾局面。”   这一瞬,李轩感觉到此间众多往他注目过来的视线,变得额外的冷冽犀利,就仿佛是刀枪剑戟。   ※※※※   等到众人从神雷府的大堂里面走出来,雷真就拍着李轩的肩膀笑道:“咱够义气吧?整个北京城敢跟朱赤灵对呛的没几个,改天记得请客。也不用太好的地方,总堂对面的明月楼吃一餐全牛宴就行。”   李轩已经不是刚到北京的时候了,他知道明月楼的档次,还高过山味居。那全‘牛’宴,也不是普通的牛,是有着‘夔牛’血脉的三角青夔,是明月楼的招牌菜,光预订就得花五百两纹银。   他不禁一声笑:“那确实够义气的,义气到连续十多天对兄弟我避而不见。雷兄!你要兄弟请客可以,只需把你手里堆着的那些疑难案件转交一些给我们神翼都,那全牛宴什么的都好说。”   其实就李轩本人而言,再休假一阵也没什么不好,他乐得把时间花在修行上。   可李轩那些部属却受不了,没有业绩,就没有功勋,没有功勋,就没法兑换额外的丹药法器,也没法升职。   人家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不就是为一个更光明的前景?所以李轩这几天,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打破僵局。   虽然眼下的局面,等到天尊返回时就可迎刃而解,可谁知道那位天尊什么时候回来?   雷真听了之后却哈哈大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朱中郎将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人就是那样的性情,大大咧咧的,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今日你折了他脸面,他反倒会佩服你,且以朱中郎将的性情,即便要寻你的麻烦,也会堂堂正正的来。反倒是那些对你和和气气的,李轩你倒是要万分小心。”   他说完之后就手按着刀,自顾自的扬长而去。李轩则唇角抽了抽,然后就往另一侧,神翼都所在的院落方向行去。   李轩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朱赤灵正背负着手,立在神雷府的台阶上,目光炯炯的遥望着他。   “那个姓雷的,肯定在说老子坏话。不过这个金陵之虎,倒真是名不虚传,他的武力就很不俗。尤其那刀,总堂加青龙堂,都没几个与他相比较的。   换成是别人,真未必能挡得住他的快刀,实力差点的,第一刀就反应不及被他斩了。”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明显没出全力。”在朱赤灵身边的是木蔷薇,她神色淡然:“关键是这位其实是个儒修,他连浩气都没怎么动用。”   “用了也没用,我真要全力出手,也就是一戟的功夫。”   朱赤灵哼了一声,然后就转头望向身后一个眉心处纹有一个‘道’字的年轻校尉:“韩处机,你在白榜是第十四位,人家是白榜第四,据说他如果不是资历差了,修为差了点,白榜第一是十拿九稳,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此人既然能够在南直隶力挽狂澜,那定是有些能耐的。可指挥使你都说了,山无老虎,反使竖子成名!”   名叫韩处机的年轻人,也在用度量的目光看着李轩的背影:“可这里是北京城,不是南京!这次计功楼的赏格,我们拿定了。”   朱赤灵不由哈哈大笑,龙骧虎步般的从台阶走下。   而木蔷薇则看向她身后的一个穿着文士袍服的清秀女子,后者则眉眼一扬:“看我作什么?人家白榜十四都有这样的气概,何况我这白榜十二位?我只是感觉胜之不武,人家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人脉,资源一样都没有,赢了他也没意思。”   “很好,我青雷都的人就该是这样的气魄。”木蔷薇满意的微一颔:“那么小圆你准备从何处查起?”   这清秀女子名叫司空圆,她思忖片刻,就凝着眼道:“我猜这北京城内,一定是有人帮忙掩护它的形迹。不过我们得先查提督九门内官,得先搞清楚它到底是怎么进入的京城。确定了它的能为,才可真正锁住它的行踪。”   ※※※※   李轩回到神翼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神血青鸾放入到高空。   他这头灵宠的视力过苍鹰十倍,且还有着灵视神通,可以观照妖魔之气,关键是能与李轩共享视野。在空中的效果,就等同于一颗侦查卫星,或是察打一体的无人机。   接下来,李轩才把罗烟与乐芊芊等人召集在一起议论。   乐芊芊听李轩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就鼓足了勇气开口:“那头魔麒麟,不可能是从城外强闯进来的,也不可能是从梦境中穿梭到京城。至少在北京,它应该没有梦境穿梭的能力。”   “这是什么缘故?”李轩不解的询问:“我看许多人都往内官监那边去了。”   就在神血青鸾的视野中,此时正一大群骑士从总堂出门,往内官监的方向奔腾而去。九门提督内官一共九位,都集中在那边办公。   “没必要的,需知如今北京城的城墙,很大一部分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修缮拓建。而在至元三十七年,元大都生过一起类似的事件,有魔麒麟闯入城中。   于是当时前元的国师八思巴,在元大都的城墙中混入星青石的粉末。所以别说是一只十二重楼级的魔麒麟,便是天位境界的,也难以在北京城内任意穿梭。”   乐芊芊的眸光辉闪:“这件事记载于前元大衍和尚的《道梦录》中,我当时好奇,特意看了前元追查魔麒麟的卷宗。虽然蒙兀人最终没能捕捉到这头魔麒麟,可却找到许多可以利用的线索,我们或可借鉴一二。比如说,这魔麒麟特别喜欢吃鱼虾之类,尤其是北海产的玉寒烛虾。   还有,魔麒麟可以藏身在人的睡梦中,不过普通人被它潜入梦中之后,基本都会在次日断绝生机。所以当时那只魔麒麟是利用‘梦蚕’来隐匿形迹,成千上万梦蚕聚集在一起编织梦境,让它藏身。”   所谓‘梦蚕’是一种妖类,在四重楼之前都无害,只从人的梦中汲取各种情绪之力作为食粮。   不过‘梦蚕’到了四重楼境之后,就会转化成‘梦蝶’。这个时候,就很可怕了,它们能让那些身体有疾的人直接在噩梦中死亡,或者在梦中经历极致的喜悦与惊吓,大喜大悲之下引内脏疾变。   李轩的眼神一亮,心想芊芊她真不愧是自己的人形百度:“还有其它的吗?”   乐芊芊摇了摇头:“我就只知道这些,自古以来魔麒麟现世不过数次,少有人知道它具体有着什么样的神通,又有着什么样的喜好。”   李轩微一颔,乐芊芊提供的这些线索,已经让他非常满意了。   “张岳,老彭,你二人去调查鱼虾,看看这两天哪家酒楼,哪一户人家,有大肆购买过鱼虾,或有鱼虾失踪,尤其芊芊所说的玉寒烛虾。我与罗烟负责去查‘梦蚕’”   李轩说到这里,剑眉却微微一蹙。他竟不知该如何查起,‘梦蚕’是一种几乎没有任何妖力反应的妖魔。且随处可见,潜藏于城市的各个角落。   罗烟却已扶刀起身:“我们可以去妖市问问的。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那些妖族才最了解它们的同类。我们到那边找几个线人问问。”   李轩却眼神狐疑:“你知道北京的妖市在哪里?还有,你才到京城,哪来的线人?”   妖市顾名思义,就是妖类的集市。   哪怕是天位汇聚北京城,也有众多的妖类存在。它们通常都无害于人,甚至是有益的,且都擅于隐匿之术。   比如常见的猫狗之类,可以威慑蛇鼠邪祟,看家护院。   又比如一种叫做金星蟾的蟾妖,可以灭除蚊虫,还可以为主家招财这些都能与人族共生。   而这些妖类的聚集地,就被称为妖市。   “你说呢?”罗烟笑眯眯的回应:“罗某的朋友,遍及四海,岂独南京?” 第三四三章 咱可以不战而胜(求月票求订阅)   随着李轩一声令下,整个‘神翼都’都开始忙碌了起来。除了乐芊芊留下,负责翻查所有关于魔麒麟有涉的文献典籍之外,其余都倾巢而出。   这百余号人,除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会随同张岳与彭富来去调查新鲜鱼虾之外,其余都将由几位伏魔都尉带领,前往北城查看那些因噩梦而气血大衰的居民情况。   李轩想要借助他们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在那边找到其它有用的线索。   李轩与罗烟也一起出了门,直往城西方向疾奔而去。   与南京城不同,北京城的妖市是没有固定方位的。在这边妖类的处境更加不堪,所以妖市的位置也是随时变换。   至于这位置在何处,他们也不太清楚。   罗烟的做法是在街上随便抓了一只蜡烛妖,询问妖市的方位。   蜡烛妖顾名思义,是从蜡烛中诞生的妖怪,也是有益于人类的妖怪。它们可以帮助人们防火,只因大火一起,蜡烛先就得融了。   “这不可能!”被罗烟抓住的蜡烛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我绝不可能出卖我的同伴”   罗烟哂然一笑,红袖刀在她手上一闪而现,旁边的石墙就塌了下来。然后她揉着耳朵:“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你再说一次!”   蜡烛妖看了看旁边的石墙,就很老实的说道:“就在大时雍坊的松树胡同,藏在一株大松树里面。”   李轩则看着那破损的石墙苦笑道:“用你的幻术不好么?要赔钱的。”   “蜡烛妖诞生于无情之物,虽已有情,可它们的五感就很怪异。低等的幻术基本没用,上档次的又没必要。再说了,又不是花你的钱。”   罗烟随手将二两银子丢到旁边的院子里面,然后拍了拍手:“往回走吧,我们的方向走反了。”   这个时候,两人却并不知他们要找的‘魔麒麟’,正立在十里之外的一座阁楼阴影处,眼神森冷的遥望着他们。   旁边有一位年约二八,面容冷峻的少年御剑而立:“他们正在寻你的下落,有点可笑。不过小心了,那个叫罗烟的都尉战力不俗,无论身法与刀,在天位之下都可位居前列。”   “我亲眼看过他出手。”魔麒麟语声冷冽的开口,它的声音竟然极好听:“他的度确实很快,可与我的神通‘岁月流光’不是一回事。只要我们之间没有了障碍物,一次撞击就可以送他上路。”   御剑少年有些担忧,可还是点了点头:“总之尽快将此子解决吧,师妹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昨日好端端的就失控了。”   “那是意外,旁边有人蒸了一盆烛虾,引了我的兽性”   魔麒麟正说到哪里,忽然语声一凝:“时机已至!”   它望见远处的李轩二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停留,不但周围没有了任何遮挡,角度也很正。魔麒麟的长角上,顿时间无数的赤色电光凝聚,使魔麒麟的躯体由实化虚,看起来又像是一团雷浆。只有那独角,红光越来越浓。   而下一瞬,魔麒麟的躯体如流光瞬影般的从阁楼内穿飞而出。那是所有人目力都难企及的疾,即便天位境界的御剑少年,也只看到了一团赤红雷光。   这个时候,李轩正望见前往一位骑着青驴,一副糟老头子形象的负剑道人,正从对面街口处缓缓行来。   李轩感觉这位的形象稍微有点眼熟,而在稍稍转念之后,李轩就朝这位一礼;“下官李轩见过青龙堂尊。”   他眼前这位,正是当代青龙堂尊,天师府赞教,薛云柔的师叔‘灵佑真人’。   不过也与雷真一样,他到京城之后一直无缘拜会。   不同的是,雷真是在躲着他,灵佑真人却是真的在忙碌。之前这位,一直都在辽沈一代镇压妖魔。   到北方之后李轩才知道这边的形势险恶远胜于南面,北面的妖魔有三大源地,一为辽东,一为渤海,还有一处则是草原北面的冰原与北海,其中大妖大魔不知凡几,在蒙兀人的扶持策动下屡屡作乱。   此外还有燕山山脉与太行山脉,那自古以来都是妖魔的栖息地,不过威胁相对较小。   所以历代的青龙堂尊都很少呆在北京城,绝大多数时间都出镇在外。   “李轩?”   负剑道人原本在青驴上看书,听见李轩的声音之后,就凝神往李轩看了过去,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这真是巧了,这次回京,老夫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想看看救我龙虎山于倾覆之际的少年英雄,是何等人物”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魔麒麟已经化作流光穿梭到了半路。此时它的眼,却微微一凝。   青龙堂尊‘灵佑真人’?   这个人,他为何会在这?   它不假思索就开始强行扭转方向,往侧旁偏斜。魔麒麟自料自己的度虽快,却是由远及近,不可能快过那位‘灵佑真人’。   而以它现在的状态,贸然冲过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然后下一瞬,它的面色就又微微一变,只因这个方向竟是宫城!   十字路口的李轩全无所觉,他只觉自己视角余光中红光一闪,然后宫城方向就是‘轰’的一声巨响,掀起了漫天的烟尘。   “这是?”   李轩眺目看了过去,然后就脸色一变,匪夷所思道:“难道是那头魔麒麟?那可是宫城,这孽畜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用神血青鸾牛郎的视线遥空望去,现那边的宫墙竟然坍塌了一角。有一头体型仿佛龙驹的黑色妖兽,在那边踪影乍现,而后就化为黑雾消散。   灵佑真人也没法淡定了,他直接飞空而起:“我去看看情况,李轩你那神翼都的事我已知悉,耐心等待几天就可。青龙堂每年积压的案件无数,有人分担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御剑而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灵佑真人离去,李轩就与罗烟面面相觑,后者挠了挠脸:“这案子还要不要查下去?我看那魔麒麟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等等吧。”   李轩继续借助那神血青鸾观望着,只见那边闪现着刀光剑影,罡气轰鸣,似乎在剧烈交手。   可随后那股黑雾,就已不见了踪影。宫墙中则涌出了大批的绣衣卫与禁军,四散到周围街道上开始搜寻。   李轩就知这魔麒麟多半是逃了,他摇了摇头,就策骑继续往大时雍坊的方向行去:“继续查吧,除非是这头魔麒麟已经被拿下来,否则不能停。那些梦虫关系魔麒麟的栖身藏匿之所,还是挺紧要的。”   他们很快来到了松树胡同,找到了蜡烛妖所说的那颗十人才能环抱的大松树。   李轩看了那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树洞一眼,然后当他探手一指,眼前的景象就为之一变。那树洞之后竟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可以望见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类在里面行走着,两旁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摊位,以及众多鳞次栉比的楼宇。   当李轩与罗烟踏入进去,这些妖怪顿时都吓了一跳,整个街道都乱成一锅粥,现场一片狼藉。   “有人来了,快逃!”   “来的是六道司的校尉!”   “别走,区区校尉,大家合力宰了他”   “要动手你去,老子才不招惹他们。”   仅仅眨眼之间,街道上的妖怪就逃了一大半。还剩下一些,都是目显凶光,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们。其中一部分甚至现出了原形,低声咆哮。   李轩冷冷一哼,神夔雷音骤然爆,紫红二色的浩气开始横压全场。   这一瞬,他周围一百丈内几乎所有妖类,而是耳爆鲜血。而在二十丈内的妖族,更是在他浩气冲击下当场晕迷。   于是这条街道就彻底没妖了,所有还能站着的妖类都夹着尾巴惊慌逃遁。   “快跑,紫气东来!这是前几天国子监的那个。”   “不得了,这虽然是个校尉,却是个厉害角色。”   “紫气东来,他就是那个理学护法!妖王警告过不能招惹的那人。”   “扯乎,这家伙的浩气天克我等妖族。”   李轩看着眼前空了的街道,不禁一阵哑然无言。   他只是想用浩气,震慑一下这些妖类而已,可没想过这些妖物,这么不禁吓。   “来这边”此时的罗烟,已经持着一对红袖刀,走入到旁边一座装修最豪华的酒楼里面。   这里赫然一大群妖怪被她堵在了楼内,凡是敢逃的,就直接一刀了结,这使酒楼内众多奇形怪状的妖怪都瑟瑟抖。   罗烟踏入门内后,扫了这大堂一眼,然后就直接走到了那柜台面前。   “掌柜的,我问你个事,这几天北京城内可有梦虫聚集?方位在何处?”   那位掌柜是众妖当中最像人类的,他面色清冷的朝着罗烟与李轩抱了抱拳:“二位,我们妖也是有骨气的!别的妖怕了你等,我却是不惧!今日你们如能从我这里听到一个字,就算是我输。   还有,这妖市可是妖王殿下的产业,你们的作为,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妖王殿下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等。识相的话,就快点滚,否则”   罗烟闻言一笑,眼中显露出了一抹紫意:“否则怎样?”   那掌柜眼中似有紫火燃烧,然后就笑眯眯的点头哈腰:“之前都是开玩笑,开玩笑。差点没认出来,竟是罗都尉当面。要说那梦虫聚集之地,我是不清楚,谁会关心那些梦虫?   不过这两天京城内,有两个地方情况有异,可说是生妖勿尽!据说我等妖类,无论是何等修为,一靠近就没了踪影。妖王殿下她有意派人打探,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酒楼大堂内的众妖,都很无语的看着这位自称很有骨气的掌柜。罗烟则与后面的李轩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眯眯的:“那么这两个地方在何处?”   与此同时,在妖市入口,松树洞口,几个人影悄然来到了这里。   为的一人,正是朱赤灵,不过这位伏魔中郎将却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带着一张虎怪面具。他看着那松树洞口,不满的说着:“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打扮成这副模样不可?”   “自然是担心你朱赤灵,把那些妖都给吓跑?”木蔷薇背负着手随在后方,似笑非笑的说着:“忍着吧!左副天尊他这次憋着一股气呢,这次谁都可以抓到那头魔麒麟,唯独不能是那头金陵之虎。我们神雷府若输给了他,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此时她也穿着一袭黑衣,带着一张狐狸面具。   而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改装易容的韩处机与司空圆,则是以棋逢对手,英雄惜英雄的目光对视着。   “司空校尉可真是了得,我还以为我的度是最快的,不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又为何而来?”   “来这里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梦虫!”司空圆神色淡漠道:“九门提督内官为自证清白,翻出了前元时砖墙烧制的配方,内中含有大量的星青石,可以隔断梦境。   既然那魔麒麟没有自如穿梭梦境之能,就必须仰仗外物,我思来想去就只有梦虫这一可能了,就不知韩校尉你又是怎么寻来这里的?”   韩处机则是失笑道:“我没有司空校尉这般的学识,却在南居贤坊现了一些梦虫尸骸。”   而就在四人准备钻入树洞,踏入这妖市的时候。那树洞口中忽然一阵波纹闪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轩?”朱赤灵不由错愕出声,无比惊讶的看着这两人。   李轩则狐疑的望着这四位,他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不过对方可能是变了音,仔细辨认后又听不出来。   “你认得他们?”罗烟在旁边一边打量,一边询问:“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不认得,藏头露尾,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李轩摇着头,然后就迈步往西面走:“我们走,还是那头魔麒麟要紧。”   而在他的身后,朱赤灵隐在面具后的脸,已是青筋暴起,而木蔷薇,则是一阵磨牙,这刻竟有了想要动手的冲动。   韩处机与司空圆则是面面相觑,各自眼神凝然之余又含疑惑,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抢在他们前面的? 第三四四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好一个金陵之虎!” 等到李轩二人离去,朱赤灵就一声冷哼,走入到那妖市之内。然后他就不解的扫望着四周:“怎么这里面一个妖都没有?” 恰在此时,一个掌柜打扮,拿着包袱的中年男子,从一座酒楼里面走出来。 朱赤灵已懒得掩饰身份了,他直接掀开面罩:“你是天王阁的掌柜?老子六道司朱赤灵,现在问你一件事” 他语音未落,那中年男子就第一时间闭上眼,然后苍白着脸,浑身筛糠般颤抖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想对我用幻术。你们坏我一次名声也就够了,还想来第二次?妖王殿下她不会放过你们。” 朱赤灵一阵懵,心想这家伙在说什么呢?他神色不耐,直接拿出他的方天画戟信手一挥,就在这条街道上斩出了一条巨大的沟痕。 “混账!这话你敢再对我说第二次?妖王她算个鸟” 那掌柜却青白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而就在朱赤灵蹙着眉,想要再次施压的时候。一对金色的眼瞳在空中显现,无匹的压力落在了他二人的身上。 “朱赤灵!木蔷薇!你们干得好事” 这语音明明是声如银铃,却仿佛是从九幽地底出。 木蔷薇悚然一惊,当即抬起头看向了空中,然后她就望见无数的赤红火焰,从空中冲卷而下。 包括朱赤灵在内的四人都变了颜色,然后都无一例外,逃一般的窜出了这妖市出口。 这个时候,在北京城西的另一座阁楼上,魔麒麟正在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此时它身上赫然伤痕累累,其中最深的就是青龙堂尊斩在它身上的那条剑痕。 旁边的御剑少年也是面色苍白,为了掩护同伴离开,他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关键是不能露出行藏身份,没法全力出手,所以处处受制。 “没想到,灵佑真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返回北京。”御剑少年一边说,一边将唇角旁的血液抹去:“师妹你这次可要看好了,务必要注意周围。” “我知道。” 魔麒麟站起了身,然后用愤恨不已的视线,往数里之外的李轩看了过去:“这次绝不会再有意外了!这个杂碎,他绝没有第二次这样的好运气。今日不撞死他,我难泄心头之恨!”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李轩已经再次走到十字路口,并回瞭望着。 角度正好是直线,没有障碍物,附近一里内也没有任何可疑之人 魔麒麟的眸中,顿时精芒闪动,然后它的独角,再次汇聚起赤红色电浆,整个身躯如雷霆光电般穿梭了出去。 站在十字路口的李轩却正回头看着焰光冲天的松树胡同也就是那妖市入口的方向。 “我艹,北京城里面竟是这般的凶险?这样的动静,怕是又一位天位吧?” “是涅槃神焰!似乎是北京传说中的那位妖王凰君。”罗烟看了之后,也神色凝然:“想必是李轩你把她给惹恼了,幸亏我们走得快。” 这时李轩心内,忽然就生出一股隐隐的危机感,感觉自己元神似被针刺。 而就在他转过头,准备去寻这危机感的来源时,就听见一声含着惊喜的声音:“李轩?” 这个声音李轩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他当即抬头,果见一个巨大的黑色龙影从云层中穿梭而下,落在了他的眼前,那正是水德元君,长江之主敖疏影。 不过这条龙坠落下来的时候,身影却在半空中滞了一滞,然后她就不解的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奇怪,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还蛮疼的。” 她的头顶上面,此时赫然鼓起了老大一个包,可敖疏影随后就将之置之不理,把她那巨大的龙头凑到李轩眼前:“李轩你怎的也在京城?” 李轩拱了拱手,贼兮兮笑道:“自然是来找龙君报仇来的”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一声巨响。李轩当即就与神血青鸾牛郎共享视野,然后就听远处宫城方向,赫然又是一声轰响,然后第二团蘑菇云状的烟尘掀起空际。 这次却是在宫城的西面,接近琼华岛一带。 敖疏影本来就被李轩调侃的话,说的面泛羞红。此时见状,忙将龙躯一卷:“我得过去了,天子让我暂住太液池的琼华岛,不好视而不见。” 她驾风而去,一瞬间就不见踪影。 李轩就看着那宫城方向,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头魔麒麟与大晋皇家,怕是有着不死不休的血仇?看这架势竟仿佛是不把这宫墙撞塌,就不肯罢休似的。” “我却更好奇,这条龙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罗烟面色青冷的背负着手:“我最近听说一个传言,说你做了东海龙宫的女婿,水德元君的夫君?” 李轩不禁哑然失笑:“瞎说!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可此时却有另一颗小一号的龙头,探到了他们的身侧:“我竟不知姐夫大人原来也在京城,失礼失礼!等到敖某与我姐见过陛下之后,一定前来拜会,咱兄弟一起喝一壶。” 李轩当即感觉到罗烟的目光,锋锐到似要将他剁成千百余块。 李轩就用饱含无奈的目光,看着另一条远去的龙影。心想喝你mb,不知道乱说话会害死人吗? 而就在距离他们十余里外,太液池内,魔麒麟口中吐着泡泡,头脑晕的浮出了水面。 等到它好不容易恢复意识,就眼睑怒张,爪牙狰狞,瞳孔里面几乎喷出实质化的火焰。它的胸膛里面,则流淌着无尽的愤恨李轩! 不过就在下一瞬,她就听一个含着焦急的清冷声线,传入她的意海之内:“师妹还不快逃?这次至少有三名天位合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魔麒麟无奈,就只能将身躯化为黑雾,往北面急遁行。 按照天王阁掌柜提供的情报,生异常的两处地点一在城北,什刹海附近的一处空宅,一在城南的泡子河附近,也是一处空宅这两处地方由于风景优美,常被朝廷权贵拿来做别墅。也常有房屋空置,成为妖类汇聚之所。 李轩他们先看的是什刹海附近的那座空宅,果然在宅内现大量的梦蚕云集。不过可惜的是,那只魔麒麟早就不在这里,那些聚集于此的梦蚕也在6续散去。 不过二人并非毫无所获,罗烟施展了一个大规模的幻术,在所有云聚此间的梦蚕体内都留下伏笔。 之后任何生灵再借助这些梦蚕的力量潜伏于梦境,都会被罗烟感知。如若轻心大意,甚至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她的幻术所趁。 完成这幻术之后,罗烟就青着脸往外走,李轩则是讪笑着随在后面:“南烟,烟儿,都说了是误会。我被人抓去舔了一夜,到哪里说理去?你不知道那个被舔的滋味,真没法说” 罗烟想象了一下,然后差点就噗嗤笑出声,可她还是忍住没有破功,继续板着脸,语声幽冷道:“反正你是很厉害的,花心也就罢了,如今更是生冷不忌,喜欢上一条龙了。” 她对这混蛋的性情已是了如指掌,只听李轩对敖疏影的话,就知他在打人家主意。 李轩正打算接话,却忽然皱眉,再次感应到了一股与一个时辰前相似的危机感。 他当即转头,凝神向南面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此时在李轩对面的某座阁楼,一身伤痕累累的魔麒麟,正在独角上汇聚赤红雷电,身影则再次如虚似幻。 “师妹,这次一定要看准了!看准了再动。” 御剑少年抹了抹鼻尖下溢出的血:“不但要注意看他周围,还要看天上,最好地下也不要疏忽。” “我知道!”魔麒麟的语声强硬,它的五官七窍也是血流不止:“所谓事不过三!同样的事情,不会再生第三次。” 御剑少年想了想,还是没法完全放心:“师妹,你要不含一张小挪移神符在嘴里?这样一来,一旦出了什么事逃起来也方便。” 小挪移神符是道家神符,可以让人穿梭虚空,变换乾坤。 “滚!” 魔麒麟睁着眼,咬着牙,瞳孔中怒火狂燃:“我说了事不过三!这一次一定可以。” 它的身影已经化为赤红雷光,从这座阁楼疾驰而出。 远处的李轩,则将眼微微一凝,他看到一股赤红光影,朝着他这边冲击而至。其势似如流星,又比流星快上十倍,且在他视线中越放越大。 可就在这时,他又望见一驾飞辇从半空中横掠而过李轩凝神细望,现那正是皇家的那辆赤雷神辇,载着两人从半空掠过。 此时那神辇似被什么东西撞击,在空中摇晃了片刻,度也大大减缓。 李轩也得以看清楚辇车上的那两个身影,上面坐着的那位竟是兵部尚书,少保于杰;而另一位则是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 而正当李轩心生迷惑,搞不清到底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就听宫城方向,出了第三声剧烈轰鸣。 “又来?”罗烟转头,看向了宫城方位:“真是造孽,我猜那头魔麒麟一定恨极了皇帝,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结的怨。” 李轩也深以为然,他苦恼的揉着眉心:“我都没心思继续查下去了,它这样根本不用我们去捕杀,稍后直接在宫墙那边等它撞过来就可以。” 此时那阁楼之上,御剑少年蓦地一口淤血吐出。他们关注了周边三里,也注意到了天上,注意到了地下,却唯独没有关注半道中的变化。谁能想到那辆赤雷神辇,会像是鬼探头一样忽然从边上窜出来? 而在那禁宫西侧,撞得晕晕乎乎的魔麒麟已经气的快要疯,用爪子疯狂的拍打抓挠着眼前已经破损的宫墙。 灵佑真人,敖疏影,于少保这一个个天位,为何都与它过不去? 灵佑真人恰从远处飞过来,他望见这一幕,不由面色微肃。心想这头魔麒麟果然是与皇室中人有着恩怨,竟然恨怒欲狂到了这个地步。 李轩最终还是没去宫城那边等,他知道此时宫城内外一定高手云集,怎么都轮不到他的。 倒是在梦蚕方面继续下功夫,说不定能检一个漏。李轩心想那头魔麒麟总是要休息,要养一下伤吧?只要它再次借助梦蚕之力,他的机会就来了。 可接下来李轩与罗烟二人在泡子河畔的废宅那边也没能有什么收获,李轩的确在此处现有大妖驻留的痕迹,却与魔麒麟无关。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手里又没了其它线索,二人便返回了六道司总坛。可一进门,李轩就撞见了四个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的身影。 其中那个躯体额外壮硕的,看到他就一阵龇牙咧嘴:“李轩,你这个杂碎!” 李轩皱了皱眉,他看这四人的模样有些熟悉,又闻到了一股烧焦味与烤肉香,不禁一阵狐疑:“阁下好端端的为什么骂人?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却不肯说他是谁,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把目光偏向别处,其余三人则用冷冽如刀般的目光,继续在李轩身上刮动着。 李轩见状就一声冷笑,手按着碧血雷雀刀:“李某也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不过无所谓。你们只管划下道道,李某一定奉陪!” 不过这四人对他虽是恨急,却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李轩就顶着他们森冷的视线,继续往神翼都的院子走。 可他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强烈的鱼虾腥味。当李轩推门而入,就望见院子里面,赫然堆着一百多筐玉白色的虾。李轩再仔细看,现正是魔麒麟喜欢吃的玉寒烛虾。 他不禁错愕的向张岳与彭富来看了过去:“你们把全城的玉寒烛虾都搬过来了?” 彭富来听了之后就挠着头:“是山味居掌柜送来的,北京城所有玉寒烛虾的生意,都是他们家在经营。山味居掌柜听说我们在玉寒烛虾后估计是误会什么,就把他们家的烛虾全送来了。” 也在此刻,外面的赤雷都指挥使朱赤灵终于从神翼都的院门方向收回目光,他磨着牙齿:“此仇不报,我朱赤灵誓不为人。” “你自找的!”木蔷薇手摸着用绷带缠着的脸,用同样饱含怨气的目光看着朱赤灵:“要不是你乱说什么妖王算个鸟,那凰君怎么会拿我们出气?我们又怎么会替那家伙背锅?” 朱赤灵气息一窒,偏过头避开了木蔷薇的视线:“我怎知道他在妖市里面做的那些好事?” 然后他就望见旁边的韩处机与司空圆,正看着大门口处,都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朱赤灵也连忙心神感应,错愕的往大门方向看去。然后就望见一团血雾盘卷在大门口外,血雾的前方正是那只魔麒麟,它已遍体鳞伤,身上至少有七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它的浑身燃烧血焰,目中则喷射赤雷,独角之上更是散着刺目的血光。 朱赤灵见状不由变了颜色,这要换成往常,他是一点都不惧的,可今日他才刚被凰君重创,气血两亏。 那魔麒麟的口中,此时则是出了饱含着刻骨恨意的呢喃。 “杂种,杂碎!你这个混账,杀了你,宰了你!今天谁都别想拦我,谁都别想!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强横的神念瞬间覆盖全场,使得朱赤灵四人的意识如受雷击,那门前的守卫之人则直接晕迷了过去。 然后那魔麒麟就化作一道赤光穿梭而入,六道司总堂的防护法阵对它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8 第三四五章 虾挡杀虾(求月票求订阅)   在神翼都的小院内,李轩对外面的变故一无所知,他看着那一百多筐虾,头疼的揉着额心。   “他们送来你们就收了?我们要这么多虾干什么,做麻辣龙虾都吃不完!慢着”   李轩忽然若有所思:“罗烟,你手里有毒药没有?最好是药性猛一点,能够迅见效的毒。”   “你要毒药干嘛?”   罗烟的话一出口,就已经明白了李轩的打算:“要用这些虾设局坑陷那头魔麒麟?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我从来不用毒药。”   李轩于是就把目光看向了彭富来与张岳,二人当即摇头,彭富来还解释了一句:“我暗器上的毒都是买来的时候,就已经预先抹好了的。不过助兴的药倒是带了不少。”   李轩就心想我要你那种药做什么?那魔麒麟的性致被药勾起来了谁来负责?   此时罗烟却神色微动:“我手里倒是有种药,虽然不是剧毒,不过倒是能符合你的要求。药性猛烈,迅见效,保准那魔麒麟吃了之后战力全无。”   她从自己小乾坤袋里面掏出了好几个拳头大小的瓷瓶,都丢给了李轩:“就是这个东西,估计剂量要用大一点,那毕竟是半步天位级的。”   李轩正想问这是何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魔麒麟?”罗烟的神色万分不解:“怎么这畜牲到这来了?它不去撞宫墙,跑到我们六道司总堂这里做什么”   她的语音一顿,与李轩一同看向了眼前那一百多筐虾。   “不会吧?”罗烟一阵惊疑不定:“难道是为了这些玉寒烛虾?这怎么可能?为了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可别小瞧了这些吃货!再说除了这些虾也没有其它可能了。”   李轩将手中的瓷瓶都丢给了彭富来与张岳,自己则飞空而起,飞往了院墙方向。彭富来二人当即会意,各自匆忙打开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往筐里面倒。   而此时的魔麒麟正在六道司总堂的前院当中横冲直撞。它所向披靡,阻拦之人不是被撞开,就是被顶飞,那赤红色的长角所过之处,都无人能够抵御拦截,概莫能当。   魔麒麟的声音,则如雷一般的叱咤。   “滚!都给我滚!今日挡我者死”   “孽畜!”   朱赤灵藏于绷带后面的面孔苍白,瞳孔则凝重无比。他本能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他的方天画戟,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他的举动,使周围众多的六道伏魔人大喜过望。   “是朱郎将,朱郎将在这里!”   “有救了,朱郎将乃我总堂前十的大高手,一定不会容这孽畜放肆。”   “朱郎将拦住他,不能让它冲进去,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朱赤灵不由一阵懵逼,心想我艹,我没打算去拦截啊,我刚受了重伤,脚正软着呢。   还有,我身上都被绷带缠成这样了,你们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可没奈何,在众多含着期冀的目光中,他只能硬着头皮飞掠而起,阻拦在那魔麒麟的前方。   后者已经注意到了,它的独角上再次绽放出赤红雷浆,奔驰之,再增三分。   “今天谁都别想拦我,谁都别想!”   朱赤灵则奋起了自身所有的力量,一戟麾下:“六道司内,你安敢放肆!孽畜你给我受死!”   咚!   整个六道司内,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然后朱赤灵的身影就化为流星,被轰飞出了几十丈外。   “日你仙人板板,有种等我伤好了再打!”   这一刻,所有人都面孔苍白的看着那仅仅度慢了几分,气焰却更加高涨的魔麒麟。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这头魔麒麟竟然强横到这等地步?   还有,他们的朱中郎将平时看着很横,可今日的表现未免水的过分   只有木蔷薇,看着朱赤灵那流星般的身影,然后从唇里面,轻轻吐出了‘白痴’二字。   不过此时,却有人含着惊喜与期待道:“不怕,不用担心,那边还有木郎将。”   “真的是,那是青雷都指挥使木蔷薇!”   “木都指挥使也是我总堂前十的大高手,想必要比朱郎将那个水货强得多。”   “木郎将,还请出手!再里面就是我们的库房与藏书楼,绝不能有损!”   木蔷薇一阵错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可能是因罡气震荡之故,那绷带不知何时脱落了一点,把她那有着一朵蔷薇的左眼暴露了出来。   木蔷薇不禁心中虚,她想自己的伤势也就只比朱赤灵好那么一丁点,实力方面又弱了许多,这不是去送菜吗?   可职责所在,木蔷薇只能硬着头皮一个闪身,来到那魔麒麟的面前。   “六道司总堂之内,容不得你放肆。”   她的兵器,竟是一对金绿二色的八棱锤,一锤轰砸而下,势如开天辟地!   木蔷薇吸取了朱赤灵的教训,出手前服用了一颗临时激真元的灵丹。这一锤之力,可以相当于她全盛时期七成的实力。   那魔麒麟见状,眼神却更加疯狂,浑身上下血雾爆燃。   “你们一个个,有完没完!”   随着那雷浆爆,像是潮水一样的溢散十丈之地。魔麒麟的冲击之,再次狂增。   咚!   随着这一声让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耳膜炸裂的震鸣,木蔷薇的身影也似如流星般的飞上了几十丈高空。   “艹!你最好别死了,老娘伤好了再找你算账!”   此时的魔麒麟,则已将目光紧紧锁住了神翼都所在的院落。它那金色的眼眸,此时也蒙上了一层血色。   就在这里!它要杀的家伙,那个混账就在那院落当中!   当李轩把头探出墙头,恰好看见外面那6续化作流星,飞坠出去的朱赤灵与木蔷薇的身影,还有那猩红着眼,往他们院落里看过来的那头魔麒麟。   那刺目的血光,摄人的气势,让李轩一阵心颤。他忙飘退十数步,立在了大门之后,同时手按着‘碧血雷雀刀’:“泰山老彭,度再快一点!我给你们拖延一下时间,烟儿你帮我压阵。”   就在话落之际,李轩眼前的院墙与院门,都化为齑粉坍塌。那只魔麒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李轩的眼前。   李轩深深一个呼吸,在脑海内观想‘大日’的同时,用意念沟通胸前那颗舍利子形状的天位‘道果’。   天位‘道果’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长时间重复使用。所以他以往总舍不得用,一直都将它当成最后的底牌。   可今日,他却到了不得不用的境地。   对面的魔麒麟,则将眼微微一凝:“李轩!”   它的语声是从牙缝里面吐出来的,除了无尽的怒恨之外,竟含着几分惊喜之意。   总算,总算是找到这家伙了!   可此时的魔麒麟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常人避之不及的鱼虾腥味,可魔麒麟却不能自禁的嗅了嗅,感觉格外的香甜。   这莫非是烛虾?   魔麒麟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身体却不能自禁的往一旁看了过去,然后它的眼里面,就只余那一百多筐烛虾,再没有了旁人。   李轩一开始暗觉奇怪,心想这头魔麒麟,居然认得自己?然后他就见这只凶兽的头,偏向了那一百多筐烛虾的方向。   他心道果然,然后那‘碧血雷雀刀’与‘蔽日虚无刀’都同时出鞘,化作了两片紫电光流,无尽的刀锋。   于此同时,李轩也催运起了浩气雷音,一声炸吼:“六道司总堂内,妖孽你安敢放肆?”   他现在就指望这一式幻电三千斩能够拖延这魔麒麟片刻。 第三四六章 给它点体面 李轩的双刀似如流光瀑布,轰击在了魔麒麟的身上。 这头凶兽的一身罡力异常强大,直到他斩至一百多刀,都未能突破魔麒麟体外的铁鳞,只在其表面斩出无数的火花。 幸运的是魔麒麟周身伤痕累累,几处伤口都深可见骨,使得它的霸体罡气出现本不该有的破绽。 李轩很快就改弦易辙,从魔麒麟体外最脆弱处入手,刀光所指,无不都是这头凶兽的伤痕部分。 此举终于将魔麒麟的注意力引回,让它将视线从那些烛虾上转移,再次用它那猩红的眼看向李轩。 李轩见状精神微振,刀再次催,使身前的流光幻影暴增一成,也令魔麒麟的周身,爆出了更多的火花。 李轩不知的是,就在他欣喜于自己对这头凶兽的牵制时,魔麒麟却也在努力挣扎着,试图克制自身的食欲,安抚着身体里面的兽性本能。 “好痛,李轩这个杂碎!必须得宰了他,必须——呜~看那些烛虾好新鲜,好好吃的样子。” 李轩斩至五百刀,终于将魔麒麟周身的罡力斩得支离破碎。 “你就争一点气!梦清梵啊梦清梵,亏你一个堂堂天位,如今居然连这点兽性本能都压制不住?你忘了你今天经历的憋屈了吗?忘了师尊交托给你的重任了吗?怎么办?好好闻的味道,一定很美味——” 李轩斩至一千二百刀,魔麒麟的周身已出现了大量的血痕,之前的伤口也在扩大。 “不行!你说过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梦清梵你不是野兽!不能去看,不能去闻。你看那家伙,他在砍你呢!稍微有点痛——唔~真香!” 当李轩斩至一千七百刀,魔麒麟一声震吼,无穷的赤红雷浆爆散开来,冲击着四面八方。即便观想着大日之景的李轩都支撑不住,身躯飞退数丈。然后他就见魔麒麟扑向了另一侧,然后以狼吞虎咽之势,横扫着那些烛虾。 李轩没再出手,他持着双刀在旁边看着,然后询问彭富来:“老彭,怎么样了?” “全混进去了。”彭富来嘿然一笑,眼含期待之意:“就不知罗都尉给的这到底是什么药?” 李轩也很好奇,而就在他准备询问罗烟的时候,就见到两个缠着绷带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冲入进来。 “这头孽畜!” 朱赤灵提着他的方天画戟,面色狰狞扭曲的走入到了这座小院中。当他望见那魔麒麟的身影,眼瞳中当即怒火狂燃,整个人就如赤色流星般冲击至这头凶兽上方,然后一戟挥落。 “给我受死!” 魔麒麟原本是眼现迷醉之色,努力吞咽品尝着这里的美食。直到那戟光临体,魔麒麟才骤然惊觉,它的眼瞳中顿时流露出了猩红杀意,当即把前半身稍稍低伏,然后猛力的往后一蹬腿。 ——那就像是马匹用后腿蹬人的动作,度却如光似电,朱赤灵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魔麒麟的后蹄就已蹬在了他的胸前。 朱赤灵顿时就心道不好,眼神懵。 咚! 随着这声闷响,已经将神翼都的小院团团围住的众多六道伏魔人,就只见一道红色的流光从空中闪逝而去,一直抛飞到了百丈之外,然后在坠落时掀起了滔天的烟尘。 木蔷薇原本是打算跟上去,与朱赤灵一起联手的。可当她望见这一幕之后,就不禁吞了吞唾沫,又退回到了安全距离。 “李轩,这是怎么回事?” 李轩看了她浑身的绷带一眼,还有木蔷薇脸上的烫伤与焦痕,就想起了今天在妖市入口遇到的那四个蒙面人,也想到了之后不久他看到的那股赤红火柱。 李轩顿时就心中有数了,心想怪不得之前这四人对他那般恼恨,想必是给自己与罗烟当了背锅侠。 可这个时候,李轩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木郎将你所见,它应该是为这些烛虾而来。对了,左副天尊,还有灵佑真人他们人呢?怎么还没动静?” “人都在宫墙那边等着呢,堂里几乎所有的郎将也都去了。这妖孽显然恨极了皇家,一连撞了宫墙三次。” 木蔷薇说到这里,眼神却很古怪:“谁能想到它会跑到这里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魔麒麟已经第二十筐烛虾落肚。 可能是食欲得到彻底的满足,属于梦清梵的意识终于稍稍回复。它第一时间就扫望着周边,然后心神微舒。 万幸,六道司的两名天位还未赶回,它还有机会! 随后梦清梵就一边品尝着嘴里的烛虾余味,一边将它那猩红的眼眸,再次看向了李轩。它周身赤红的雷浆,赫然化作一双羽翼张开在了两侧,血红色气雾则几乎覆盖住了整座小院。 李轩精神一凛,再次握紧了双刀。 木蔷薇也是凝着眉头,一双金青色八棱锤覆盖上了白色的荧光。 她主修的功体偏向于‘金’与‘木’,别人都取金铁的锋锐犀利,只有她只取金铁的厚重霸道与无坚不摧。 “杂种!今天——” 梦清梵出了一声冷笑,它原本是想趁着蓄势的时候说一句‘今天谁都救不了你’,然后就结果这李轩的小命。 可此时的梦清梵,却忽然面色微变,本能的绷紧了自己的臀部与小腹。 不太对劲—— 它感觉到自己的腹内,忽然一阵狂涛骇浪,翻江倒海。 这令它的气势为之一衰,那漫天的赤雷一瞬间就没了大半。 木蔷薇感觉身临的重压消失一空,然后又隐隐听见那魔麒麟的肚腹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她不禁微一扬眉,现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李轩则注意到魔麒麟的腹肌忽然鼓起,忽然收缩,一阵起伏不定。他愣了愣神,然后就询问罗烟:“它这是怎么了?你给的究竟是什么药?” “一种泻药,我自己调制的‘三日不见散’。”罗烟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它应该是要腹泻了。” “泻药?”李轩当即一阵无语,他想要的是一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让这魔麒麟倒下的东西。 “可为什么要叫三日不见散?好奇怪的名字。” “怎么说呢?就是用了这东西之后,三天都得呆在茅坑不能见人的意思。” 罗烟用冷冽中含着怜悯的目光看着魔麒麟:“虾性本寒,它又不知节制,一口气吃了那么多,作起来自然也格外得厉害。我可没骗你,等到它拉完之后,一身力气剩下一成就算我输。” 李轩想想也对,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泻药起到作用就行。 他于是默默的从小须弥戒中拿出了两根布条,塞到了自己的鼻孔里面,以避免之后的毒气污染。 不过梦清梵始终在咬着牙不肯妥协,它眼中的猩红之意更加浓郁了:“卑鄙!我一定杀了你。” 它努力聚气,使得周身再次紫雷滋生,可就在梦清梵准备一跃而起,想要奋起余力将李轩杀死的时候。它的肚子又猛烈的痉挛,臀部一股洪水即将喷之感直击脑髓。 梦清梵出了一声哀鸣,躯体直接半跪了下来,这才努力维持住了自己的闸门。 它在想不可以,绝不可以,自己可是一个女孩啊——它以后该怎么见人? 此时周围众多六道伏魔人的目光,在它的感受当中,就像是一把把利剑,即将对它处以凌迟之刑。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在这里。 梦清梵努力的忍耐,可它的闸门正处于崩溃的边缘。肚子里面就像是藏了一个李轩,在里面倒海翻江,使得山河崩裂。 想到接下来那噩梦般的情景,梦清梵的眼里面不由掉下了两行热泪,甚至不惜以祈求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敌人。 “校尉大人,它好像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拉肚子,好歹是大妖,应该有灵智了。” 乐芊芊有点看不下去,走到了李轩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就给它一点脸面。” 李轩倒是无所谓,他知道眼前这只魔麒麟已经插翅难逃。且这魔麒麟一身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又泫然欲滴的模样,看来也确实挺可怜的。 关键是那个画面,他也不想亲眼看到。 李轩仔细想了想,就往旁边指了指:“那边有个茅厕,你自己能不能过去?” 梦清梵如蒙大赦,它深深看了一眼乐芊芊,然后那麒麟之躯就化为电光,冲入到旁边的一座小土屋里面。 下一瞬,他们就听见里面一阵排山倒海的响声。 这响声连绵不绝,竟是汹涌澎湃,一泻千里、奔流不息的气势,一直持续了许久都没停息。 从傍晚开始,直到外面响起了三更声响,梦清梵才四脚软的从茅厕里面走出。 然后它就见自己的周围,赫然整整十五位伏魔中郎将,正向它投以同情的目光。 在他们的上空,则是包括六道司左副天尊,敖疏影,灵佑真人,少保于杰在内的众多天位。 梦清梵现自己才平静下来的肚腹,又开始掀起风浪。它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力,干脆直接摊倒在地面,再懒得动弹:“随你们怎么样吧,我认输。” 她现在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甚至开始自暴自弃,放任自己意念中兽性的意识滋长。 面对此情此景,她已经不想活了, 第三四七章 我的坐骑?(求月票求订阅) 当魔麒麟的躯体被钉上了镇魂钉,又被一条条锁链捆住,木蔷薇就一声轻叹,神色复杂的朝着李轩抱了抱拳:“李校尉今日不费吹灰之力智取魔麒麟,小女子佩服!” 此时不止是她,在场几乎所有人看李轩的目光,都是不同寻常的。 “不愧是金陵之虎!” 说这句话的是朱赤灵,他身上缠了更多的绷带,眼里则明显含着不甘,瓮声瓮气道:“李校尉收集这么多的玉寒烛虾在这里,想必是有意为之,要将这魔麒麟诱至此地捕拿?可李校尉事前一个招呼都不打,未免太不把我们这些同僚当回事了。” 李轩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根本就没这打算,完全是彭富来张岳他们两个让人家山味居的掌柜会错了意,导致那位把所有玉寒烛虾都送到他这里。 关键是他事前也不知道魔麒麟会对玉寒烛虾这么执着,这么喜爱,甚至不惜为此强闯六道司。 早知如此,那他还去查什么案啊?把全城的玉寒烛虾都集中在这里,这魔麒麟岂非手到擒来? 可当话到嘴边,李轩又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对,有一种凡尔赛的感觉。 “靖安伯的确名不虚传。”灵佑真人笑吟吟的手抚长须:“可这捕拿魔麒麟的功勋该怎么定夺,左副天尊你觉得呢?” “按照之前计功楼议定的结果,现魔麒麟踪迹者,给予大功二十,捕杀魔麒麟的,给予大功八十,上品法器两件。” 左副天尊一声冷哂:“本座还不至于赏罚不明。这头孽畜是被李校尉引至此间,又因李校尉的药物而失去战力,这些大功自然是算在他的头上。” 李轩却踏前数步,朝着二人一礼:“两位大人,今日我神翼都之所以能拿下这头凶兽,是神翼都上下群策群力之故,并非李轩一人之功。 现魔麒麟喜好的,是我的妖魔博士乐芊芊;提供泻药三日不见散的,是都尉罗烟;这些玉寒烛虾,则是我部下的彭富来张岳二人调度至此。” 左副天尊的面色冷峻,毫无表情:“这就是你们神翼都自己的事,你是神翼都指挥使,可以自己与计功楼协商。” “可下官说的并非是功勋。”李轩抬起头,眼中精芒隐透:“我神翼都人才济济,百余位精英云聚于此,都是抱着为六道司效力,为斩妖除魔,护佑这太平之世而来。 可从十一月中,到十二月初,神翼都初建到现在,已有将近二十天,神翼都上下至今都无所事事,以至于被人说我等空领饷银,对不起天尊大人的期许,对不起朝廷给我们拨付的那笔钱。 左副天尊说您自己赏罚分明,可为何却对我神翼都众多斗志昂扬,踔厉奋之士视而不见?让我等满身气力,满腔热血都无处施展。” 后面的张岳彭富来,还有那众多神翼都成员听到此处,都不禁面色涨红,眼现异泽的看向李轩。 他们自来到北方之后,虽然待遇比以前优厚,可哪一个没被歧视过?哪一个没受过嫌弃? 左副天尊的神色,则分外尴尬,他是说过‘不指望你们能对得起天尊大人的期许,至少需对得起朝廷给你们拨付的那笔钱,否则你那神翼都不要也罢’云云。 可如今李轩当面以言辞反驳,让他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你所言之事,本座自会处置。”左副天尊脸上的青气更浓了,他扫了在场的众多中郎将一眼:“你们都很好,看来天尊大人要从南边调人,的确是有他的道理。一群酒囊饭袋,天尊大人能指望你等?” 在场的众多中郎将闻言则神色各异,有些人面现羞惭之色,看向李轩的目光益的冷冽不善;有些人则全不在意,面色平静。 “还有你们两个,朱赤灵,木蔷薇!” 左副天尊往二人的方向看过去,眼神森冷到快要将世界冻结:“你们两个就更了不得了,这只魔麒麟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反倒是去把人家的妖市给毁了。还口出狂言,说妖王凰君算什么鸟?” 木蔷薇只觉委屈极了,她想那妖市又不是他们毁的,明明是李轩上门挑衅,然后妖王凰君暴怒之下自己出的手,用涅槃神焰把妖市里面的东西都烧没了,这反倒怨起了他们? 可在左副天尊的目光逼视下,木蔷薇只能将所有试图解释的话语都吞入肚内。 朱赤灵却是涨红了脸,语含不甘的咕哝道:“副座大人,这怎么能怪我与蔷薇?那妖市明明是她自己烧的,何况那妖王凰君本来就是只鸟。” “朱赤灵!” 左副天尊的声音骤然拔高,一股宏大的念压覆盖全场,他的脸色赫然已由青转紫:“你再敢口出狂言试试?” ※※ ※※ 在众人纷纷散去之后,李轩等人就在忙着收拾手尾,修复院墙,清理那些烛虾等等。 那位左副天尊倒还说话算话,让人给他们送来了不少案件卷宗。 可就在李轩忙到凌晨时分的时候,又被灵佑真人唤到青龙堂的镇妖塔,在这座塔的第二十五层再次见到了那头魔麒麟。 让李轩吃惊的是,这头凶兽已经褪去了萦绕在身上的黑雾。那身纯黑色的鳞片,此时也转成了赤红色泽。 它神态消沉的匍匐在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李轩隔着栅栏,眼神狐疑的看向灵佑真人:“这是之前的那头?没搞错吧?” “不是那头还能是哪头?这麒麟哪里是我们想抓就能抓的?” 灵佑真人失笑,然后神色凝重道:“你应该知道,麒麟之属有着众多变种吧?” 李轩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光是《妖魔大典》中记载的麒麟,就有火麒麟,木麒麟,雷麒麟等不下九个种类。 “瑞兽本身的灵性是纯净无瑕的,出生时沾染了外界气息,才会有金木水火土风雷等等性质变化。这头魔麒麟也是如此,它出生时被大量的恶孽侵染,才会成为凶兽。” 灵佑真人手捋着长须:“幸在麒麟的肉身,天生就是琉璃净体,不染尘垢,不沾孽力。一应的污浊恶孽,都只存在于它的妖丹之内。而就在刚才,我们将它的妖丹取出,送去了朝天宫。” “朝天宫?”李轩就不禁眉梢微扬:“送去朝天宫做什么?” 朝天宫乃专供皇家焚香祈福的道场,那边有着众多朝廷供奉的僧官道官。不过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北方随军征战。 灵佑真人解释道:“当然送去炼化,那边有一座‘九转造化神炉’,可以炼化世间一切物质,也包括业火恶孽。” 李轩想了想,就眼现异色:“你们该不会是打算净化这头魔麒麟吧?” 他是知道‘九转造化神炉’的,据说是源自于天外的神物。那东西的确有着熔炼一切的神威,可每一次的开炉,都会损耗巨量的灵力,巨量的燃料。 所以此物与大晋的天地坛一样,都是不能轻易动用的镇国之器, “不然呢?麒麟是瑞兽,无论是哪一种类型,都象征天命。杀之不祥,会引大祸的。尤其今日,魔麒麟三撞宫墙,不知会在朝中引起怎样的风波!” 灵佑真人叹了一声:“我们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方法,转化这麒麟的性质,把坏事变成好事。可这妖丹我们是取出来了,这孽畜它却不想活了。” 李轩的眼神更加狐疑:“不想活了?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就是不想活了。它现在陷入到了自衰的状态,神魄之力会逐步减弱,直到消亡。之前有妖丹在的时候还好,这麒麟肉身妖丹元神三位一体,自具自足,不假外求,它想要自衰都没有办法,肉身与妖丹会补足它的损耗,可现今——” 灵佑真人摇了摇头:“不过自从它被抓捕,我们就听它反反复复,不停的念着你的名字,我猜它是不是认识你?与李轩你有什么因果勾连。闲话少说,我们进去吧。” 他推门而入,带着李轩进入到了牢房。 那牢房有着特殊的法阵屏障,外面可以看见里面,里面却看不见栅栏之外。 当李轩随着灵佑真人的脚步踏入囚牢,那头魔麒麟果然振身而起,眼中精光灼灼的看着李轩。 可它随后就眼现惑然之意,它认得李轩,感觉这家伙对自己很重要,一看到这人,就让它浑身上下都燃起斗志与战意。却一时想不起他对自己为何会很重要?为何会让它斗志狂燃。 “果然!” 灵佑真人释然一笑:“看来你确是它的生机所在,拿着吧。” 李轩还迷糊着,就见灵佑真人递过来一个玉牌:“这段时间,就让它暂时以护法灵宠的身份跟在你身边。我们在它的体内埋下了‘控心神契’,这玉牌就是操纵‘控心神契’的法器。半载之内,你都可凭此器强行驾驭这魔麒麟的元神,” 李轩蹙了蹙眉:“可我已经有一个灵宠了。” 他还担心,万一这麒麟在他手里出了啥事,担不起这责任呐。 “灵宠就不能有两个?实在不行的话坐骑也可以。” 灵佑真人也知道护法灵宠之间会互相争斗,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别愁眉苦脸,这可是好事,这麒麟虽然没有了妖丹,可它的霸体罡气却依旧是半步天位级,一般人都伤不到它,比你的伏魔金刚可强多了。总之你得把它照顾好了,让它活下来,等到妖丹炼化。” 李轩还是没法接受,他猛摇着头:“这不合适,麒麟圣兽,谁敢带在身边?朝廷问罪怎办。” “自然会遮掩一二。” 灵佑真人在魔麒麟身上一拍,就使它的形体生变化。不但鳞片上的那些赤红色的光华逐渐淡去,它眼中的金瞳也逐渐暗淡,粗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普通的龙驹。 “放心,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他不会计较你的逾制之举。一旦有事,六道司也会为你兜底。我这可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六道司交代给你的任务。” 灵佑真人交代完后就离去了,李轩则是一脸头疼的与眼前的魔麒麟的对视。 “真是麻烦!” 李轩叹了口气,就准备往外走。可就在李轩准备踏出牢门的时候,他腰间的‘文山印’却忽然飞起,在那魔麒麟的额前盖下了一个金色的印章。 这印章很快就隐匿淡去,而此时那文山印又滴溜溜的一转,竟然遁入到魔麒麟的眉心当中,使得这魔麒麟通体大变,散出了无量的清圣之辉,一股精纯到近乎纯紫之色,仿佛紫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浩气透体而出。 李轩错愕不已,正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魔麒麟浑身的清圣之辉,就又消散无踪,逐渐恢复到普通龙驹的形象。 一直到当天清晨,李轩与罗烟一起,牵着这头‘普通龙驹’走出六道司的时候,他都是一脸懵懂的。他还没搞清楚,为啥自己的文山印会跑到魔麒麟的体内? 直到他走到崇文门大街,李轩被冷风一吹,才把杂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在他身前坠落,那是一个白衣少年,御剑浮空,眼神冷厉的瞪着他,还有他身后牵着的‘龙驹’ 少年的瞳孔中蕴含灵光,在凝神观望了片刻之后,就猛地一收,凝缩成了针状。 第三四八章 我还骑呢 “请问阁下是谁?为何要拦住道路?” 李轩原本只是微觉疑惑,心想这是哪位啊? 可他随后就皱了皱眉头,感觉到眼前少年的森冷杀机。 李轩本能的就按住了‘碧血雷雀刀,做出防备的姿态,同时双眼一凝,微现厉泽:“阁下来势汹汹,似乎心怀不善?” 御剑少年终于赤红着眼,将视线从龙驹的身上收了回来,然后怒瞪着李轩,气势仿佛欲择人而噬:“将我的师——师妹的坐骑还给我!” “你师妹的坐骑?” 李轩顿时错愕,心想这只‘魔麒麟’竟是有主人的?可这不太可能吧? 天下间的神兽,似龙,凤,玄武,白虎之类,是不可能成为护驾灵宠,或者坐骑之流的。除非是神血青鸾这种伴随主人,从驳杂血脉一步步成长到纯血神兽的境地,否则都没有被降服的可能。 尤其麒麟之属,灵机与天地交通,臣服人类的可能就更等于零。 六道司的‘控心神契’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控制‘魔麒麟’半年左右。 他不由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此人:“阁下说的是我身边的这头龙驹?请问阁下可有什么证据?它身上可有什么印记之类?” “证据?”御剑少年的气息一窒,随后他就眼睑怒张,瞳孔中锐意如刀:“我说是就是了,哪里需要什么证据?” 罗烟听了之后就一声嗤笑:“这就可笑了,那我说你踩着的这把剑是我的,那它就一定是我的了。反正我说了算,不需要证据。” 李轩也青冷着脸,一声冷哂:“阁下莫非以为我李某人人善可欺?” 别说这御剑少年拿不出证据,即便拿出来,他也不能让此人就这么把这头孽畜带走。 一来这是六道司交付给他的重任,二来他的文山印,还在这魔麒麟的体内呢。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不但是装逼利器,遇到强敌时,也是他可以仰赖的防身神物。总之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将文山印取出来不可。 “你到底给不给?”御剑少年微一拂袖,蓦然间数千剑气腾空而起,如瀑如潮的指向李轩:“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把你们打入她体内的元神禁制解除!立刻!” 此时他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庚白罡气。更有一股凶横无匹的剑压,直指着李轩的眉心元神。 李轩先是心神一凛,已经感应到了对方与天地交合的天位之力。 可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此时反倒被对方激起了凶性。 李轩挑了挑眉,然后就冷笑着拍了拍身侧龙驹的屁股,出‘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老子还就不给了!老子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你!”御剑少年竟是目眦欲裂,一股怒火从胸腹之内直接烧到脑门,无法自抑:“你这混账,你敢,你敢拍我师妹的——” “怎么?”李轩一声冷笑,干脆一个翻身,骑上了马背,然后神色悠然道:“我不但打它的屁股,我还骑呢。” “你找死!” 御剑少年的瞳孔怒张,眼仁翻红,直接从眸中透出三尺锐芒,这刻他已彻底失去理智,一个挥手,就使那滔天的剑潮从空中轰落。 李轩面色微凝,正严阵以待,意欲拔刀之际。那御剑少年的胸膛,却在这刻被四条全由灵力凝聚而成的符文锁链,由里而外的穿透。 那些锁链随后又继续在少年的体内来回穿梭,不但使御剑少年的躯体变得千疮百孔,更在顷刻间锁住了他的神念真元。 “杂种!” 御剑少年的口中,蓦地吐出了一口含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他最后万分不甘,万分不舍,也万分恼恨的看了李轩与他身下的龙驹一眼,最后出了一声震荡云霄的狂吼,然后就御剑而起,冲起到了云霄之上。 “李轩你给我记住了,今生我如不杀你,誓不为人!” 李轩则是一脸迷糊的,看着那道远去的遁光:“烟儿,你说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他莫非是搞笑来的?” 这家伙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想要对他动手,结果还没把他怎样,就把自己给折腾的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他的神态不像作假,是真把你恨到了极点,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却无能为力。”罗烟若有所思:“我现在想到了一件事。” “金阙天宫?”李轩的反应很快,他的眼也微微一凝:“听芊芊说,金阙天宫的天位如云,可由于金阙天书这件神物的限制,他们无法对凡人出手。如果是他们,还真有可能——” 说到此处,李轩就眼含异色的看着身下的魔麒麟。 心想他们的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头孽畜,搞不好也与金阙天宫有涉。 ※※※※ 同一时刻,紫禁城内,会昌伯孙继宗心绪忐忑的踏入到仁寿宫的侧殿。他初时没望见人,四面看了一眼,才现一位穿着红色宫装的妇人,正在角落里揽镜自照。 孙继宗当即心神一凛,朝着那角落深深一拜:“臣弟参见太后!” “本宫还以为,你这个月都不敢入宫来见我。” 那宫装妇人放下了木梳,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大晋朝的太皇太后已经年近八旬,可这妇人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左右,那张脸赫然艳丽倾城,似能魅惑众生:“怎么,今日怎就有了见我的胆量?” “臣弟有负所托,非但未能损及李轩分毫,反倒折了太后精心培养的魅女,心里有愧。” 孙继宗俯身汗颜道:“今日却是不能不来,金阙天宫那边有消息了。有人告诉我,他们之所以会针对李轩,是因这位靖安伯无根无源,不存在于‘千秋笔’书写的历史当中。” 金阙天宫有两大神物,‘金阙天书’记载的刑律无人能够违逆,‘千秋笔’写就的未来一定会生。 太后不由一声轻咦,眼现异泽:“也就是说,这位靖安伯,存在于天数之外?可如果只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让他们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李轩诛除?” “太后明见!”孙继宗神色万分佩服的一躬身:“问题是那文山印,也落入李轩的手中。传闻这位执掌文山印的当夜,‘千秋笔’近期书写的所有文字都碎为粉尘。 且自此之后,‘千秋笔’就未能成功写出哪怕一字,对于金阙天宫来说,未来的天数,已经渺不可测,无法捉摸。除此之外,臣还听说一事——” 孙继宗抬头看着太后:“传闻虞子铸造‘文山印’时,曾经将他收集的古老年代的灵宝‘天,地,人’三书碎片,融入到此印当中。 而众所周知,天书‘封神榜’,地书‘镇元书’,人书‘生死簿’,也是金阙天宫的神物金阙天书与千秋笔的源头,同样是它们的碎片所化。传闻这三书合一,就可重定天律。” 太后的眼眸微凝,陷入了深思:“这就怪不得了,金阙天宫的那些人,怕是要将这位靖安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的确是有许多人,恨不得尽早将之斩除。”孙继宗冷声道:“不过金阙天宫自诩正道,数千载当中积存了不少道貌岸然之辈。如今以‘少司命’为的一群人,认为大衍之数五十,遁去其一。‘千秋笔’书就的只是天数四十九,那遁去之一,同样在他们维护的‘天意’当中。 不过他们人少势孤,大司命又态度不明。以我看来,金阙天宫的那些人迟早会再一次对李轩出手。” 太后闻言,却哂然一笑:“问题是你我,未必就等得到那个时候了。” 孙继宗不由向太后错愕以视:“这是为何?如果是为易储一事,太后大可放心。魔师他已有安排,即便那伪帝得偿所愿,也必不能长久。最多数月,定可天翻地覆!他从未让您失望过。” 太后则摇了摇头,朝着旁边一指:“看到那东西了吗?” 孙继宗侧目望去,然后就微微一怔。 那是一个红色的沙漏,不过里面的红色细沙,却在以常人都无法察觉的度下坠着。 “这里面的血沙全数坠落之刻,就是景泰帝的死期。可是现在,它快要停了——” 太后的眼中,现出了凛然之意:“你可知我刚才在想什么?如果李轩是未定的天数,那么你我的命运,是否也将为此生变化?继宗,此事务必要尽快处置不可。” 孙继宗的神色一凛,躬身拜倒:“臣弟定不惜一切,尽早除去此人!” 他随后若有所思:“其实最近就有个机会,或能将李轩置于死地。” 太后听了之后,却是一声失笑:“机会?什么样的机会,不会又像似之前那样吧?如今此子在朝野内外都声望高企,你别人没除掉,反倒惹了一身骚。” 孙继宗的眸中精芒闪动:“这次定不会让太后您失望!同样的事情,不会再生第二次了。臣弟也不是每一次都不着调的。” 第三四九章 更不想活了(双倍求月票!) 深夜时分,梦清梵的意识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现自己正趴在一堆稻草上面。看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马厩,前方还有一个水槽与饲料槽,饲料槽里面则全是用寒玉烛虾做成的虾干。 她看了之后就炸了毛,六道司的人是把她给当成一匹马了吗?他们就没眼看?她这具躯体可是麒麟,麒麟!是神兽! 可随后梦清梵就感觉奇怪,自己不是被抓住了吗?这个时候,她应该被关押在镇妖塔才对。还有,这是哪里?看周围的情景,不像是守备森严的六道司。 梦清梵细细的存神感应了片刻,然后就凝着眼一声冷笑:“控心神契?” 她就知道,六道司不可能轻易将她放走。有这控心神契在,她无论在哪里,六道司都能够掌握她的行踪,操控她的神识。 冷笑之后,梦清梵又皱了皱眉,感觉情况有些棘手。控心神契这种东西,除非是掌握神契之人主动解除,否则是无法解开的。只有等到数月之后,控心神契的灵效衰微,才有挣脱的可能。 此时她又看着饲料槽里面的虾干,一阵挣扎犹豫。 挣扎是因她自身的人格,梦清梵心想自己是人!怎么能像被饲养的牲畜一样呢?犹豫是担心这些虾干,又被人下了药。 可最终兽性还是战胜了人性,梦清梵一边开始吃虾,一边想着事情。 她施展秘法最大的坏处就在这里,正常的野兽都不会像她这样,那些大妖的思维与人类就更没什么两样。 可反倒是她这样,兽性冲动特别强烈——其实这倒也不算什么祸患,梦清梵的元神修为,能够强压住几乎所有的兽性。 可唯独在遭遇自己最喜爱的食物,尤其是遇到玉寒烛虾的时候,她的兽性冲动会额外强烈,强烈到无法自控。 这让梦清梵万分后悔,心想这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也就在这个时候,梦清梵正在咀嚼的嘴,突然就僵住了,感觉嘴里的虾干,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只因此刻,她已经回忆起一副画面。那是在她的师兄面前,被李轩重重的一拍臀,然后又被骑在了身下。 梦清梵的躯体再次跪了下来,两眼中掉下了两行清泪。 她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让她以后怎么活? 被当成坐骑也就罢了,那家伙怎么能在她师兄面前,对她做那种事? 那些被下了泻药的玉寒烛虾,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果然!还是死了的好,死了就一了百了—— 有控心神契在,梦清梵自忖自己是无法自裁了断的,那就只能等自己的元神自衰消亡。 梦清梵心绪正黯晦消沉,如槁木死灰,她却听见一声‘咔嚓’声响,远处一间楼阁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她熟悉之至,也刻骨铭心的身影,正打着呵欠从楼里面走出来。 李轩? 梦清梵的瞳孔骤然一张,眼中怒火滋生,斗志汹涌。 杂种!梦清梵啊梦清梵,你一定要宰了这家伙!在死之前,你一定要拖着这个万恶之源一起下地狱! “怎么又想着要死?你究竟有完没完?” 李轩一边说着,一边神色无奈的走到了这头麒麟的面前。 那控心神契中有着特殊的禁制,一旦这头魔麒麟的生机开始衰败,就会通过那枚玉符示警,告知他这个临时主人。 “灵佑真人说你应该还不到二百岁,距离天位也只有一步之遥,很快就会跨过去。 而似你们这样天位级的纯血神兽,寿元至少都是一千起步,还有大把的麟生好活,怎么就想着死呢?你看这大好山河,花花世界,何处不值得留恋?你又究竟经历过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现空了的饲料槽,他哑然失笑,然后从自己的小须弥戒里面,又取了一大堆的虾干放入进去:“今天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再多就没有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梦清梵才现自己意志‘消沉’期间,居然不知不觉的,把饲料槽里的玉寒烛虾给吃完了。 梦清梵不禁脸颊一红,恨不得以头捶地,忖道自己还能不能有点节操?有点尊严? 梦清梵心想这一切都是李轩这个罪魁祸造成的,她一边怒瞪着李轩,一边极力的抵抗虾干的诱惑。 李轩看它那怒目瞪视的模样,却会错了意:“真不能给了,我倒是从罗烟那里借了三万两纹银,给你预订了许多虾干,许多好吃的肉,还有各种道法制成的蔬菜干,足够你吃几个月。 可芊芊说你的肠胃才刚元气大损过,这两天在饮食上最好节制一二,少食荤腥。只可怜我,已经欠罗烟将近二十万两,杀李遮天的赏金眼看就要花光,还得倒欠,这软饭生涯,何时才能结束?耻辱啊耻辱。” 关键是六道司那边,认为他给麒麟提供的伙食太好,只肯给他报销六成的伙食费。 还有,他想着不能让这只神兽与其它地行龙啊,龙驹啊什么的混在一起。所以还另外花费三千两纹银的重金,在他居住的院子里另建了一个豪华马厩。 此时李轩,又用手按住了魔麒麟的额头,开始存神感应。 梦清梵的通体上下很快就散出了清圣之辉,紫色的浩气也随后充盈体外。 随着双方的浩气应和,相互呼应。一个金色印文,开始在这只麒麟的额心显现,内中赫然正是‘文山’二字。 李轩也感应到了藏于麒麟眉心‘印堂’内的文山印,此印正扎根于其中,伸展出无数的金色纹路,勾连着这头魔麒麟的四肢百脉,甚至是它的元神。 看起来,这印玺竟仿佛是代替了妖丹的作用。 此时李轩已经能够将这文山印,从魔麒麟的体内取出来。可他隐隐感觉,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文山印的器灵本身也有抗拒之意。 他依稀感觉到,这文山印的器灵,似乎对这头麒麟做了些什么,那是对文山印本身还有这头麒麟,都很有益处的事情。 关键是,这并不影响他对文山印的使用。 李轩已经做过试验,只要这头麒麟在自己周围十里内,那么他还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一样能够强化他的浩然正意,也一样能聚集诸生浩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 随着李轩心念一引,一股不属于他的紫色浩气,就被他强抽到身上。这浩气份量十足,相当于一位第三门的名儒,且极端的纯净。几乎接近于儒家传说中,那个凌驾于紫气东来之上的境界。 关键是,这份浩气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不需要他人的认同许可。 此时的梦清梵,却是目光呆滞,已经为自己体内的情况,震撼失神。 她清晰的感觉到,那金阙天书施加于她身上的符印,禁制,竟被文山印散出的金色纹路一点点的侵蚀,取代! 这个过程,已经接近于最后的阶段。 可更使梦清梵吃惊的,是她体内性质的变化。 那纯净到极致的浩气,还有那真正如羊脂玉般毫无瑕疵的‘琉璃净体’。 这不可能! 梦清梵的眼瞳之内,现出了匪夷所思之色。 这是,玉麒麟? 传说古老年代时诞生的麒麟,都是玉麒麟,它们的肉身元神都纯净无瑕,灵机勾通天地,所以额外的强大。 它们代表的是天道,是真正的瑞兽,是王朝盛世的象征,是圣人们的追随者。 可如今这个逐渐污浊的世界,怎么可能会诞生玉麒麟? 在很久之前,麒麟诞生时就会因世间的浊气而混淆了本身的颜色,也就有了火麒麟,雷麒麟等等变种的诞生。 李轩已经收回了手,然后他现这畜牲还在瞪着他。李轩不禁无奈,又掏出了许多虾干,将饲料槽堆满了。 “行!行!就再给你一点。吃饱了之后,就好好睡一觉。” 说这句的时候,李轩还在魔麒麟的臀部上重重一拍。不知为何,他蛮喜欢这个弹性。 梦清梵却眸色一变,看李轩的眼神就像是要择人而噬,本能的就想一口咬过去。 可她随后现自己竟已控制不住躯体,她的意识也逐渐被饲料槽里面的虾干吸引。 李轩他这次给的太多了,多到让梦清梵体内的兽性意识再次苏醒。 梦清梵暗道不妙,意识到这是之前她绝望时,任由自身兽性意识膨胀的恶果,让兽性意识得以膨胀,壮大,甚至有成为主体意识的趋势。 梦清梵极力的抵抗着,可她的意识还是渐渐昏沉,蒙昧,最终一无所知。 “自己想开一点吧,你好歹也是接近天位,怎么意志就这么薄弱?不就是拉肚子被人围观了吗?你一个堂堂大妖,还在乎什么世人的眼光? 说实话,我也很忙的,左副天尊那个坏老头,他没法让我闲着,就想把我给累死。这几天我有多忙碌,你又不是没看到,真没什么时间来宽解你——” 李轩正说到这里,就忽然凝眉,看向了门口方向。 外面先是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随后那院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素昭君的身影,含风带火的走入了进来。 “李轩呢?他人在哪?” 她问的是随后跟入进来的管家李四海,可素昭君的目光,随后就捕捉到了马厩内站着的李轩。 素昭君当即柳眉一扬:“轩弟,雨柔她出事了。” 第三五零章 那就刀兵相向(双倍求月票!) “雨柔?”李轩心神一紧,同时不解地问:“雨柔她出什么事了?” 他想那个技术狂人平时在他们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出什么事? 且在南京地面,谁敢在诚意李家这个坐地虎的头上动土? “大约十二天前,母亲大人听说了你在运河遇袭一事。她忧心之下,就令雨柔赶往京城,来护卫你的安全。” 素昭君沉着脸道:“可在雨柔离家之后不久,她就与伯府断了联系。我知道她的性格,外冷内热,是极重情义的。 以母亲大人对她的恩德,雨柔绝不会不告而别,所以在五天前循着她的行踪找过去,在京城附近现了两处战斗痕迹还有血迹。” 李轩的面色顿变,眼透锐泽:“战场在何处?嫂嫂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就在京郊不远,接近通州一代,现场现有大量的暗器。诚意伯府的几个老关系,也跟我说前几日,神器盟在京郊附近,调度了大批的好手。” 素昭君蹙着眉头:“我现在有八,九成把握,可以确定雨柔的失踪是与他们有关。雨柔乃是昔日孔雀山庄的嫡脉,她手中掌握‘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的所有制作秘法,一直都被神器盟觊觎。” “神器盟?”此时罗烟也从门外走入进来,她不解的问道:“可据我所知,市面上流通的‘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大多都产自于神器盟。” 素昭君摇着头解释道:“这绝灭神针一共有五个品级,每一个品级的威力,都胜于前一个品级的十倍。神器盟只掌握前三个品级的铸造之法,冷雨柔却掌握了完整的‘大五行元磁绝灭神针’,甚至还有孔雀秘法的修行法门。 说来她之所以在幼时就隐姓埋名,藏在我家,就是为逃避神器盟的追杀。可近日应该是泄露了身份,被神器盟追查到了。” “他们是在找死!”李轩的眼里,不由流露出了怒意与杀机,可他最担心的,还是冷雨柔的安全:“嫂嫂可能确定雨柔她的生死?” “应该还活着,雨柔她与我们一样,都在家中的祖祠当中留下了一点魂火。魂火不灭,就说明她尚在人世。” 素昭君说到这句,有些怪异的看了李轩一眼。 如果换在平常,她肯定会出言调侃一下他这个二弟。刘氏的做法,可完全是将冷雨柔当成童养媳给养的。 可此时事态紧急,素昭君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她脸色凝重道:“神器盟一共包括十二家以暗器机关为主的宗派,高手如云,财雄势大。我一个人找上门,怕是没法把人要回来,所以来找你商量” 可她语音未落,就见李轩已经骑上了那匹‘普通龙驹’的背:“烟儿,神翼都的事情,麻烦你帮我照看几天。” 当他这句道出,一人一骑已经化成了流光瞬影,穿梭出府门之外。这只魔麒麟的脚力,胜过龙驹至少十倍。 素昭君则是柳眉大皱,她是知道如今的李轩,无论是修为还是权位,都已经大不同于以往了。 可这家伙一点准备都不做,就这样贸贸然的冲出去,也未免太莽撞了!简直比她还莽。 “让他去吧。”罗烟双手抱胸,看着门外:“你该担心的是神器盟,你这个小叔,是他们现在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她说完就拍着小嘴,打着呵欠,一副很无奈的神色:“这个混蛋,他又把一堆的公务丢给了我。” 素昭君半信半疑,她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可李轩的马太快,等她走出府外,李轩已经没了人影。 ※※※※ 神器盟的总坛就在北京郊北一百二十里的一座矮山上,山本无名,却因神器盟的入驻,有了‘神器山’的名号。 时值深夜,可李轩六道司的身份,还有那身飞鱼服,绣春刀起了作用,让他顺顺畅畅的出了朝阳门,飞驰来到了神器山下。 李轩策骑直趋山顶,一路上撞见数十名神器盟的守卫。这些人都是一脸的错愕,不知所以,有心拦截,可那麒麟之,又远远快过了他们的反应度。 直到那位于神器盟的大门前方,李轩在这里的十数名神器盟武修的警惕视线中下了马。 “你们盟主何在?金陵李轩,今日前来拜山!” 李轩手按着腰刀,冷冷瞪着眼前的大门。而他的浩气雷音就如雷震,滚滚轰鸣,震荡着周围十里,整个山上山下。门前那些神器盟弟子,则无不是脸现痛苦之色,双耳中甚至溢出了血痕。 可接下来,李轩在门前等了大约半盏茶时间,那朱红色的大门却是连一点打开的迹象都没有。 于是李轩的眸光,更加的暗沉。 “金陵李轩,今日前来拜山!” 这次的雷震之音,更胜于前,以至于山上石阶两侧的石灯,都在这刻炸成了碎尘! 那大门依旧禁闭着,无人应答,反倒是两边的高墙与阁楼上,出现了大量的人影。一百多杆火枪,一百多把劲弩,密密麻麻的指着李轩。 李轩见状冷冷一笑,非但不惧,反倒是将他的‘碧血雷雀刀’拔出一线,凶横的刀意,横压全场。 “神器盟主何在?” 这次他的声音,略显暗哑,却将自身的刀意融入其中。使得那大门,那石墙,都凭空出现众多细碎的刀痕,无不深达数尺。 此时整个神器山头都沉寂着,四周都是落针可闻。 李轩很耐心的再等了半盏茶时间,然后就往前迈步。 所谓事不过三!他已尽了‘礼’,接下来自当用‘兵’。 就在这刻,那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位身材福,穿着员外服饰的中年人,笑容可掬的出现在门口:“靖安伯大人见谅,时值三更,我等都已入睡,不意靖安伯大人半夜来访,有失远迎了。” 他走出大门之后四下扫了一眼,就略含哂意道:“靖安伯好大的火气,就不知您来此所为何事?又为何这般盛气凌人,气势汹汹?” 李轩冷冷的看着他:“你们盟主何在,不敢见人?” “我家盟主有事不在山内。”中年人笑盈盈的回着,似乎一点都不计较李轩的出言不逊:“本人魏书盟,忝为神器盟大总管,靖安伯大人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也好。”李轩将‘碧血雷雀刀’暂时按入鞘内:“我家的侍女冷雨柔,把她还给我。” 魏书盟闻言一愣,随后就摇头不已:“我可不认得什么冷雨柔,你家的侍女丢了,可以自己去找,为何来我神器盟?” “我不想废话。”李轩眸光冷如刀锋的看着魏书盟:“把人交出来。” 魏书盟不由蹙眉:“靖安伯,凡事都讲究证据。你有何凭据,证明冷雨柔在我神器盟?” 李轩握刀的手,悄然收紧:“同样的话,我再不想说第二次,把雨柔交出来。” “你” 魏书盟面上终于流露出怒意,可就在他开口时,却感觉到李轩那冷冽到极点的凶念。 那刀未出鞘,可那杀意却已让他的神念感到了刺痛。 魏书盟当即语音一转:“请大人稍候,且容魏某去问问情况,再来答复如何?” 李轩神色冷然:“我只给你们一刻时间。” 魏书盟眸色微凝,然后就脚步匆匆的走入到门内,那朱红色的大门也随后咔嚓嚓的闭合起来。 此时魏书盟的步再增,走到了神器盟大堂内。此处有十五把交椅,是神器盟十二个宗派,盟主与两位总管的坐席。 当魏书盟走入的时候,这些交椅上有七把坐着人。 “如何?”那是位于最上的一位伟岸男子,外穿着一身青色铠甲,面有三处刀疤,气势摄人:“那个小子怎么说?” “此子咄咄逼人,想要强逼我们交出冷雨柔。” 魏书盟在堂中坐了下来:“属下观其性情,当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很不好说话。” 青甲男子冷然哂笑:“既然不好说话,那就晾他一段时间。” “可他怕是不肯善罢甘休。”魏书盟叹了口气:“以我之意,盟主最好是见一见他。此人毕竟是诚意伯的次子,也被朝廷册封了伯爵,还是什么理学护法。典型的少年成名,目无余子。真要一点脸面都不给,怕是要刀兵相向。” “见了面,难道就能让他放弃要人?或者我们能将冷雨柔交给他?” 青甲男子不以为然,面含嘲意:“他若有胆,今日就掀了我们这神器山。” “正是!即便要谈,那也该是诚意伯李承基亲自过来谈。” 说这句话的,是左侧坐席上一位面白消瘦的男子:“且当初我们决定对冷雨柔动手,就做好了开罪他们家的准备。诚意伯府又如何?别人忌惮他们家,我神器盟又有何惧?” 魏书盟凝目往这位洛阳城的神机楼主白哲理看了过去,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可此时不止是白哲理,堂中的其余几人,都流露出哂意。 “我的意思也是不见,我还真不信,那竖子真敢动手。” “即便刀兵相向又怎样?将人打残了,丢到诚意伯府的大门口去,问那位诚意伯,他怎么教的小孩。” “被区区竖子虚张声势的吓唬一番就受不了了?今日盟主真要见了他,我们神器盟怕是要贻笑大方。” 魏书盟闻言想了想,就也自哂一笑,心想自己大概是被李轩的气势给吓到了。 他魏书盟竟然因一个年轻人的几句言辞就心惊至此,真是丢人现眼。 此时在神器盟的大门之外,李轩将半阖的眼睑抬起,看着天色。 一刻的时限已至,可他眼前的朱红色大门,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锵! 随着这声金属震荡产生锐鸣,‘碧血雷雀刀’蓦然出鞘,一道宏大无匹的刀气,将前方的大门,连同那照壁都斩成了齑粉尘渣。 第三五一章 他牛逼到超出你们的想象   几乎就在那大门被轰碎的同时,那一百多杆火枪都同时开火,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的机括声响,大量的劲箭就如蜂群一样,朝着李轩泼洒过来。   可就在那些劲箭,那些枪弹轰至半途的时候,半空中就响起了‘篷’的一声响。于是所有的弹丸,所有的劲箭,都在同一时间偏离了方向,没能触及到李轩分毫。   此时李轩的身后,正有无数的丝线张开着,蔓延百丈虚空,就仿佛是神之羽翼,张开了一股肉眼难见,却强大无比的磁场,扭曲着所有的金属。   李轩本人的身影,则如入海的狂龙,闯入到了神器盟内。   “杀!”   随着这一声含蕴精纯浩气的炸吼,整个二十丈方圆之地的所有人等,竟无一例外的失去了意识,旁边的几座阁楼,也在李轩的刀气的轰击下轰然粉碎。   此时那第二重门内,还有无数的暗器,无数的劲箭,似如蝗群一样的爆。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朝李轩攒射。   院中的法阵也被激,使得神器盟的众多护卫武师都身罩银光,就仿佛是披着一层银色的战甲。   那二重门前,更有一层无比厚实的庚金之灵聚集,使得大门与墙面都形成了一层厚实的金属。墙壁之后,则有四尊金属巨人拔地而起。   可所有的暗器,都无法靠近李轩的身体。在半空中它们就被扭曲,往李轩的两侧散射开来。   然后那第二重大门,也在轰然声响中碎为齑粉。   那是魔麒麟,在李轩操控下一头就将这座厚达数尺的铁门撞成了粉碎。   他的‘伏魔金刚’因度稍慢,还在赶来的路上。可魔麒麟那半步天位级的强大肉身,却足以替代伏魔金刚的功用。   就如灵佑真人所说的,哪怕没有了妖丹,这头魔麒麟依旧无比强大。何况‘文山印’在它的体内,也代替了部分妖丹的功用。   突破了这第二重门之后,李轩的刀意更加的厚重磅礴,无量的紫雷弥漫上空。   “猖狂!”   那是一位八重楼境的武修,身着重甲,手提着鬼头大刀,出现在李轩的面前。   李轩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道浩气雷刀劈落。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那名武修则是全身重甲都被雷电高温融化,一道犀利无匹的刀气,从他的眉心穿透了过去,刀痕一直往下延伸到了胸部。   那刀气又透体而出,在地面斩出二十丈沟壑,强大的雷霆,将周围地面电成白地。   李轩的雷法刀意与‘先天雷晶’这种顶级的雷煞结合,就可以让他无坚不催。那精纯的浩气,则更增其势。   此刻他更关注的,却是远处那几位七重楼境的强大术修。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往他们看了过去。   这几人都隐藏在远处的角落当中,可翱翔于云空之上的神血青鸾,已经锁住了他们的方位。   嗡!   这是经匣内的《正气歌》,《石灰吟》与《告身帖》爆出的紫辉,李轩周身的精纯浩气化为光虹,往远处横扫了过去。   儒修的浩然正气,没有太多花巧,玩的就是以力压人。   这一刻,那几位术修的意识在他浩气碾压下同时僵滞,也齐齐往李轩看了过来。随后几人都双眼泛白,口鼻溢血,直接就被那浩气震到晕迷。   随着这几位术修倒下,那几尊钢铁巨人,也都停顿在了原地,再不能动弹。   而此时在神器盟的大堂,几乎所有人都是懵懂的,魏书盟眼神也为之呆滞,仿佛日了狗一般的心情。   那个家伙,他还真的动手了?   那个竖子,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仅仅一个人,他怎么敢?   堂中的其余几位,在片刻的懵懂过后,无不惊怒不已。   “猖狂!这个竖子,他好大的狗胆,他以为我们真不敢杀他么?”   “他竟然,竟然真敢动手?”   “他怎么就这么大胆?这可如何是好?我看我们还是息事宁人为上。我们神器盟,说到底还是生意人”   “闭嘴!什么息事宁人?这个狂徒,这次一定得给他一个教训。”   “今次让这混账活着走出这神器山,都是我等的奇耻大辱,神器盟的脸都被他踩到脚底下了。”   那上处的青甲男子,更是脸色青沉如水:“吩咐下去!那些弩箭火枪什么的都收起来,给他上一点好东西。”   魏书盟有些忧心,他知道盟主所说的‘好东西’,都是一些威力极大的杀器。   如‘含沙射影’,‘雷震子’,‘无影神针’,‘寸阴刀’,‘暴雨梨花针’等等,甚至是‘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   可今日他们如果真的取了李轩的性命,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思及此处,魏书盟不禁坐立难安,站起身道:“盟主,李轩深得冰雷神戟江云旗爱重,视之为婿;之前此人斩杀李遮天,也对天师府有恩;还有许多人亲眼见长乐公主虞红裳,是在李轩的扶助下成就的天位。   他家更掌控长江水师,底蕴深厚。此人背景深厚,一旦冲突起来,后患不小,怕是要有滔天恶浪。”   “滔天恶浪又如何?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说这句的正是神机楼主白哲理,他冷然哂笑:“天师府目前自顾尚且不暇;虞红裳的天位之身不稳,而朝中景泰正统二帝为易储一事争斗不休,这位也无暇他顾。   至于江氏,他们毕竟还未与李轩结亲,不可能为他火中取栗。还有李承基,他离开长江水系,就只是一个区区第四门。再说了,那大五行元磁灭绝神针的铸造秘法,难道就这么放弃?这可是我们神器盟的立身之本!”   “行了!大五行元磁灭绝神针的图纸,无论如何都要得手不可。”   上的青甲男子出身喝止,他凝神想了想,又开口道:“再一道飞符,问木隐仙师何时可以赶到神器山?”   他们神器盟虽无‘天位’坐镇,却有天位供奉。   木隐老人是大晋成名已久的天位术修,在北方声名显赫。   神器盟早在百年前,木隐还未能成就天位时,就与这位情分不浅,之后历代都供奉不断,一年间上供的财物,可以相当于神器盟十分之一的岁入。   两刻之前,李轩赶至神器山的时候,青甲男子就已用飞符请动这位前来。   他不是轻敌大意之人,知道那李轩究竟是斩杀过李遮天的人物。虽然传闻中张天师与薛云柔才是重创李遮天的主力,那竖子不过是捡漏,可也不能不防。   此举原本是为防万一,可如今看来还真有必要。   以那竖子展现出的战力来看,此间包括他在内的众人,没有一个能够将李轩生擒。   “不用再问了。”   随着这声音,一位手提着花篮的女子,走入到了堂内:“师尊他让我转告,他这次就不来了。这次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置,与他无关。”   青甲男子闻言一愣,而所有在座几人的面色也都为之一僵。   “李仙姑。”   魏书盟认得眼前的女子,乃是木隐老人座前徒,也是一位第四门的大高手。所以神色肃穆,毕恭毕敬:“这次的事情稍微有点麻烦,我等虽能处置,却恐有后患,所以盟主之意,还是请木隐仙师出手”   “正因为麻烦太大,师尊才不愿来。”   花篮女子打断了魏书盟的话,她用冷厉的目光看着几人:“我看你们怕是没有搞清楚情况,即便是我师尊,也不愿意同时与李承基,江云旗,虞红裳,薛云柔,敖疏影等人为敌。你们做的蠢事,自己去平了,别扯到我师尊身上。”   “敖疏影?”   魏书盟闻言一愣,他想那敖疏影,又是怎么回事?这名字他有点耳熟,可是那位长江之主,水德元君?   神机楼主白哲理的脸色就已白了:“李仙姑,我等之前已经查探的很清楚,唯独那虞红裳与薛云柔两人,需得稍稍忌惮”   “什么叫只有虞红裳与薛云柔才需稍稍忌惮?”   花篮女子一声失笑,眼含哂意:“虞红裳身具极阴极阳之力,只需阴阳调和,未来定可达天位顶峰。薛云柔身承天师三宝,一身法体与初代天师张道陵一脉相乘。   这样的人物,在你们嘴里,居然只是稍稍值得忌惮?蝼蚁之辈,竟敢小视雄鹰?师尊能够压得了她们一时,能够压得住一世?只一个江云旗,就已经很难对付。   我再说三件事,其一,如今大江之上的妖族有传闻,李轩乃是长江之主敖疏影钦定的夫君。大约一个月前,朝廷在各地修建的水德元君庙内,都有靖安伯的神像竖立,位在水德元君的神像之侧。这都是各地龙君所为,想必传言不假。”   花篮女子只说完第一件事,堂内的众人就已为之哑然,各自面面相觑。   “其二,这位靖安伯北上之前,江云旗亲笔符书给我家师尊,请他代为照拂靖安伯。在他的书信当中,说靖安伯对他家有大恩德,那可不仅仅只是他的女婿。”   花篮女子说到此处,已怒意填膺,瞪视着在座的诸人:“其三!你们把这位理学护法当成了什么?他们以为这位靖安伯,与前代的那些理学护法,是一回事吗?他乃忠烈公的再传弟子,身承文忠烈公的浩烈之气,又宰了李遮天。这可是连衍圣公,都要退避三舍之人!”   这堂内一片死寂,良久之后。才有一位年轻男子苍白着脸道:“这些事情,我等不知。可仙师受我神器盟百年供奉,怎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可你们惹出的这桩祸,事前也没有与我师尊商量过。”   花篮女子哂然一笑:“师尊是受了你们的供奉不错,可他当初也说了,只会出面为你们解决他能够解决的麻烦。今日他让我过来给你们警示一二,就已经是尽到情分了。”   她说完这句之后,就直接转身走出了这间神机堂。步履则似慢实快,飘然如仙,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上处那青甲男子的脸,则已黑如锅底。   也就在这刻,前方再次响起了一阵雷震般的轰鸣。那是第三重大门被轰碎的声响,一只赤红色的麒麟,从那漫天的碎石粉尘中穿梭入内。   李轩的身影,则紧随其后。 第三五二章 已非吴下阿蒙(六千字大章求月票) 当李轩踏入第三重门内的时候,无数的刃光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遮天盖地,密集如云。 一眼望去,如飞针、金钱镖、飞镖、掷箭、飞叉、飞铙、飞刺、飞剑等等各种各样的暗器种类都有。通过机括,符阵等等,其中绝大多数的度与杀伤力,都远远出了之前火枪与弩箭的威势。 它们云集在一起,气势就像是后世被数十架每分钟数千的火神炮攒射,铺天盖地的弹雨飞射过来。 还有一部分,虽然威力稍弱,但无影无踪,隐匿难测,让人难以侦测查知。 李轩一概不管,只是加大了磁场的功率,继续扭曲着所有金属。偶尔有些非金属成分的暗器,他也毫不在乎,一样能够通过那些被他操纵的金属暗器,将它们撞飞,弹开,或是直接以强大磁场降低它们的威力。 他还有着魔麒麟作为帮手,这只凶兽已化为赤红色的闪电。 在它的面前,无论何等坚固的事物,都是一击粉碎,化为齑粉。 它在这院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神器盟众多武修的阵形,竟在顷刻间都被它撞得支离破碎,其余的人也被迫狼狈闪避,这使得空中那密密麻麻,向李轩攒射过去的暗器瞬时没了一半。 此时唯独那些术师的法术,能够接近到李轩周身一丈之内。 可李轩他的身影如竹,飘摆不定,一股刀势凝结于身,将那些法术全数粉碎破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竹之刀意,也在半空中凝聚出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竹叶’。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覆盖着周围百丈方圆之地,看似软绵无力,只能随风散落,可凡是被这些‘竹叶’接触到的人,无论他们的护体罡气有多厚重,护身法器有多强大,都会被这些叶片轻松割裂,然后整个人在须臾间被冻成冰雕。 这是李轩第一次尝试将寒法刀意与竹之刀意结合在一起,将他的寒意寒元,凝集于那些竹意之上。而其效果,也颇让李轩惊喜,针对群体的杀伤力,远在其它刀法之上。 大殿当中,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魏书盟,脸上不由渗出了点点汗水。 那个在外横扫一切的身影,让他逐渐感到胆寒。 他想这不过是一个七重楼境的儒修,怎么就强到这个地步? 为何那些暗器,对此人就没效果?为何他的刀意,就强到这个境地? 还有他随身的那只坐骑魏书盟凝神望着那道在院中纵横交错的赤红色电光,心想那东西是麒麟吧? 魏书盟已经意识到,他们不但是低估了李轩的背景,可能也低估了李轩本身。 青甲男子的脸色则是寒洌如冰:“狂徒!” “的确是狂徒,魏兄说此子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还真是半点不差。” 神机楼主白哲理冷眼打量着殿外那一步步走来的少年:“盟主,木隐那老头不来就算了,以我神器盟的底蕴,只要舍得花钱,总能请到几名天位。 可若今日连这个乳臭未干的竖子都拿不下,神器盟数百年声威都将毁于一旦。” “正是此理!今日我等是无论如何都退让不得。” 这是殿内的另一位身穿员外服饰的年轻人,他同样面如寒铁:“我神器盟每年上贡给各方势力,给那些天位供奉的银钱财货不下千万,不就是因盟内没有真正的强者坐镇?也没法让他们忌惮? 可只需有三到五枚第四阶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世间还有谁人敢在我们面前张狂?还需要给谁上贡钱财?这孔雀秘法,无论如何都得在近期拿到不可!” “闭嘴!” 青甲男子心想这些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双拳则紧紧的一握,青筋暴起:“雷老,你去将此子拿下!” “此子的实力绝,我一人之力未必拿得下来。” 那是立在青甲男子身侧的一个老人,他背负着手,面色清冷的看着殿外:“得有人帮忙,且生死不论!我没法留手。” “那就生死不论!” 青甲男子深深一个呼吸,然后瞳孔怒张:“杀了他!” 魏书盟的心脏不由微微一紧,心想这些人真是疯了! 可想到那‘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魏书盟终是咬了咬牙,没有尝试阻止。 他知道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拦得住了。 而此时在殿外,就在青甲男子语落之刻,四面方向整整二十人拿起了黑色的铁筒,遥指着李轩,那都是一千装的‘暴雨梨花针’,前端无数密集的微小孔洞,仿佛蜂窝。 嗡! 无数的针雨在同一时刻喷薄而出,那强大的针劲,流光瞬影般的度,使得李轩的磁场都无法完全扭曲。 李轩面不改色,借助‘导’之遁,他一瞬间就闪逝到五十丈外,远离‘暴雨梨花针’覆盖的范围。 这种让几乎所有修行人闻之变色的暗器,对他的作用却几等于无,尤其是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 可紧随其后,又是数十道黑白二色的光刀劈落了下来,覆盖了四面八方。竟然散出了暴乱的磁场,让李轩的‘导’之遁都受到了影响。 “阴阳元磁刀?” 这不是暗器,而是道法。 李轩一点都不觉意外,他现出了身影,然后浑身上下都透出金芒。那些‘暴雨梨花针’轰击在他身上,出了一阵密集的‘叮当’声响,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白印。 他如今的金钟罩,铁布衫都已初步入门,肉身还未成就武道金身,却有了武道金身之威,结合臂甲‘饕餮’,天位‘道果’,内外双甲,竟然硬顶着众多银针而分毫不伤。 同时他刀光一卷,以‘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刀意,将那些‘阴阳元磁刀’全数绞碎!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望见前方十丈外出现了一个老人。对方大约七旬的年纪,面容枯瘦,满脸皱纹,可他眼中却仿佛蕴含着黑洞,要将李轩的目光与精神,都拉入其中。他的双手上,还带着一双青色的手套,手套之外密布着无数细小的风刃。 如果细看,会现这些风刃赫然都已割裂虚空。 此时人群中,还冲出了六个身影,无不都是第三门的修为。其中一位裹挟着一身赤红焰光,灸热的火焰,使得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那赤红的重剑遥空攻下,仿佛坠落的流星。 可李轩没能为他们分出半点注意力,他的瞳孔收缩,注目着十丈外的老者。 眼前的这位,毫无疑问是他闯入神器盟以来遇到的最强者。 对方无论修为,还是武意,都绝不逊色于当初的‘千剑万化’夏侯婴。更掌握一种精神秘法,可以抗衡他的精纯浩气。 李轩几乎毫不犹豫,就在脑海中调度起了李遮天的记忆,动用起了他现在最强的刀势,同时一股紫色的浩气直贯长空。 在这群敌环伺之刻,他可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施展幻电三千斩;‘竹意刀’寓攻于守,也没法应对眼前的状况。 唯独李遮天的‘虚无神刀’,可以帮他快解决问题。 “你来错地方了,年轻人。” 老者一个瞬闪,就出现在李轩的身前。然后轻描淡写的伸出手,往李轩的胸前按了过去:“你本该有大好前途,却毁在了你的鲁莽猖狂” 就在这刻,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望见一道黑色的刀光,自李轩的身前闪现,横空数丈,将一切都化为虚无! 包括他那些可以割裂虚空的风刃,也包括了他的半只手臂。 这黑色刀光余势未止,竟然一直斩入他的身体,他的元神! “遮天虚无?魂级刀意?” 老者的眼中,不由现出了无法置信的神色。而下一瞬,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就全数崩散了开来。 这是因李轩的虚无刀,已经粉碎了他的精神核心。 此时在李轩的身侧,包括手持火色重剑的身影在内,足足四位第三门的武修,都被一道赤红色的电光撞成血肉残渣那是魔麒麟,它半点都不停滞的继续奔行,使得赤雷闪烁的度越来越快。 “锵!” 这是幸存的两位第三门武修,以兵器斩击在李轩身上的声响。锐器与肉体交轰,却出金器交鸣的声响。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李轩借助‘虚无神刀’的刀势余韵,一刀就将这两人腰斩。同时借助‘猛志固常在’的意蕴,激出了体内的潜能。 幸亏不久前他的武道修为进入第六重境,真元大涨。这源自于李遮天的一刀,才没有把他完全榨干。 不过李轩还是在第一时间,吞下了口里早就准备好的一颗五转元丹。 李轩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竟是步履从容,闲庭信步的往前行走。 其实是因他的‘蓝条’已经空了一大半,必须得缓一缓。可李轩面上却半点都不露怯,反倒是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刀意凌压全场。 同时他的目光,也往那大殿方向投望了过去,然后冷然一哂。 “哟,你们的盟主不是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他真不在神器山。” 此时的李轩,每进一步,刀势刀意就更厚重一分!隐隐压迫着前方大殿内的所有人等。 虽然没法再使用李遮天的‘虚无刀意’,可李轩近日参研刀魔在蓄势蓄意上的法门与技巧,在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展。隐隐有了将天地万物,都化为自身之‘势’的能力。 而自穿越以来磨砺出的勇猛刚烈,无畏信念,不但赋予了李轩纯正无瑕的浩气,也赋予了他远胜于李遮天的根底。 此时他虽没有再出手,可仅仅是神意,就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李轩一刀斩杀那老者的可怕神威,还有成千上万的暗器都拿他无可奈何的情景,都在震慑着他们的心灵。 这使得李轩的刀势刀威,无限的攀援拔升,几乎没有止境,没有顶点。 以至于他所过之处三十丈内,所有五重楼以下无论术修武修,都在他刀势凌迫下当场晕迷。 而神器殿内的几人,则无不面孔苍白,血色褪尽。 那青甲男子也一阵失神,‘破虚手’雷化极,也就是那位老人,可是整个神器盟,最强的一位第四门。 这般的人物,竟然挡不住李轩一刀,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盟主?”魏书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语声干涩:“我们是生意人,没必要跟他硬顶。这神器山,也不是我们的根基之地。” 他估计现在即便是他们手里的第三阶‘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作用也不大。 此人身拥金钟罩与铁布衣的天位‘道果’,如今一身的防御之能,比许多术师类的天位还强。关键是那遁法绝诡异,让他难以捕捉。 青甲男子反应过来之后,则手握着扶手,双眼微眯,眼神凝冷:“稍安勿躁!”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李轩已经走到了台阶前,他遥空逼视着殿内的众人,冷冷的问着:“雨柔她人在哪里?非要我将你们杀绝为止吗?” 可就在他语声落时,只见前方的殿堂内一声轰然巨响,随着那地板翻转卷动,里面的几人,全都坠落到了下方地窟。 李轩不禁一脸的懵,眼神错愕。 这座神器殿里面,明明还有至少三位第四门,对方手里也还有着众多足以狙伤天位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他以为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呢,可怎么人就开始跑了? 李轩第一时间就化雷闪逝,借助导遁法移入殿中。可此时那地窟之下,却同时射出了十数五色磁光。 李轩眉头一蹙,只能暂时退回到了殿外。而等到那些元磁灭绝神针轰碎了屋顶,飞入天际,那地板已经完全闭合。 李轩闪身入内,一刀劈在地面,却只劈出了一道深达五尺的刀痕。 他的脸色不由一黑,这是整块的‘玄青石’,与孝陵地宫的墓门,是同一种材料。 李轩又招出了号称能穿梭九幽的‘玄冥至阳梭’,果然也是穿之不透。这种玄青石,是可以防御遁法的,所以常用于帝王墓室,甚至各地城墙也会加入它的碎片。这意味着他追上那些人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 ※※※※ 由于出城门的时候耽误了一阵,素昭君在神器山战斗结束之后半刻时间,才匆匆赶到了山下。 当她来到神器盟的大门前,现这里竟是一片狼藉。从第一重门到第三重门都被轰跨了,里里外外除了一些尸体,都已没有人在。 李轩则独自一人站在那神器殿前,手里拿着一堆的虾干在喂着他那匹坐骑。这头魔麒麟已经回归到‘普通龙驹’的形状,正无比香甜的就着李轩的手,吃着它心爱的玉寒烛虾。 它对这个主人总体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对它很好很照顾,愿意给它虾干吃。 关键是它不知何故,对这个主人有着一股打自心里的亲近感。尤其对方的气息,那股紫色的气,非常的好闻,让它额外的喜欢,愿意依恋着对方。 素昭君则是懵懂的看了周围,然后走到了李轩的身侧:“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她不可置信的凝神看着李轩,心想这真是一年前,她那个浪荡纨绔的小弟? 很早之前她就觉得李轩的天赋很好,一直以来都埋没了,可素昭君却万万没能够想到,这家伙的天赋能够好到这份上。 “什么时候,神器盟变得这么垃圾了?” “别这么说,”李轩很淡定的说道:“这神器山确实有些高手的,尤其当中一个戴青色手套的老人,特别的厉害,我差点翻船。我耗尽了一身力气,才将他杀死。” “那是‘破虚手’雷化极,修为十一重楼,神器盟最强的大高手。能够以风法破碎虚空,战力更胜于林紫阳。” 素昭君更无法淡定了,她想李轩都能在那么多暗器的合击下将此人杀死,那么他现在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她随后语声复杂道:“我知道二弟你的实力已今非昔比,可这次真有些莽撞了,居然敢一个人闯山?神器盟与当世好几位天位高人有着供奉关系,万一你撞到他们手中,岂非自寻死路?” 素昭君惊喜固然惊喜,却更担心李轩未来会因这莽撞的行事风格送命, “这我倒不怕。” 李轩摇着头,又掏出了一堆虾干喂身前的魔麒麟:“打不过不还可以逃嘛。” 在浩气七重楼境之后,他现在的雷法电压已经可以达到了十七万伏特,足以保证他使用‘雷扬千里’的时候,以极快的度一次闪遁一百余里,逃入京城绰绰有余了。 这又不是在运河被人截杀,必须照顾张岳与彭富来两人的时候,不得不硬顶着那夏侯婴干。 他完全可以采用游击战法,打一枪就跑。 素昭君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她看了李轩身前的坐骑,想了想它惊人的度,也就释然了。 “那么神器盟主戴隆礼他们人呢?还有雨柔。” “跑掉了。”李轩踩了踩地面,神色无奈:“我挖了很久没有挖通,就干脆放弃了。不过我的牛郎还在天上,等他们冒头。至于雨柔,我找遍整个神器山都没找到。” 素昭君不由蹙眉:“神器山只是他们做生意的地方,并非他们的根本之地,会放弃也不奇怪。可接下来就有些难办了,神器盟共有十二个宗派,谁知道他们将人藏在那里?难不成,还要一个个上门去找?” “懒得去找了。”李轩闻言冷冷的一哂:“接下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将雨柔她送上门。” “等他们将雨柔送回?你打算怎么做?” 素昭君正语含惊奇的询问,就听见一阵马蹄迹象。一位穿着绯红色飞鱼服的身影,策着地行龙匆匆赶至。 她仔细辨认,现那正是绣衣卫千户魏白龙。以前他们虽没打过交道,可素昭君曾经远远看过此人几眼。 魏白龙到来之后就放慢了马,他四面看了眼,就皱起着眉:“靖安伯可离此间,此间后续,自有我来处置。” 神器盟属于修行界,属于江湖,而侠以武犯禁。大晋朝廷通常很少管他们的事,可终究是出了这么多命案,报官后难以善了。 可魏白龙还是决定担下此事,只因李轩这个人的价值,值得他这么做。 李轩却凝目看着他:“之前我在运河遇袭,左都督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吧?” 魏白龙闻言一楞,然后苦笑:“目前只查到那些人当中一部分是关中刀客,一部分则出自于山东响马,都是做拿钱卖命的买卖。” “可兵器却是出自于神器盟的。”李轩指了指远处地面上的火枪与弓弩:“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流通出去的,总之与他们有关。” 魏白龙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思忖着道:“干系甚大,我恐怕得与左都督商量一二。” 对方显然是准备将这桩刺杀案,直接栽在神器盟的头上。 “除此之外,我在旁边的库房现大量的兵器。其中草原人常用的弯刀,就达都两千把。” 李轩背负着手:“走私兵器的罪名,应该没有冤枉他们?” 素昭君心想这罪名,还真没冤枉神器盟。她知道神器盟之所以将总山修建在接近古北口的位置,就是方便做生意。 这里可以接朝廷的订单,也可以快将货物送入草原。 魏白龙眼瞳中精芒一闪,然后抱拳道:“这个案子我可以办,神器盟主等人的通缉令现在就可以。可神器盟的背后有鲁王与周王,压力会很大。” “不会让魏千户一人承担,有什么事,我会周全。” 李轩朝魏白龙抱了抱拳:“我已经飞符于少保,他会关注此事。” 素昭君心神一阵恍惚,她意识到自己的小弟,不但一身修为战力,已经直追其父。他的人脉,权势与手腕,也早非吴下阿蒙。 当她醒过神,就现魏白龙已神色兴奋的策着地行龙往仓库方向行去。, 素昭君此时又略含感概的询问李轩:“只是一个走私兵器的罪名,最多只能让神器盟伤筋动骨,未必能让他们放弃雨柔。” 冷雨柔关系到全本的‘孔雀秘法’,是神器盟未来对抗天位的关键。换成她是神器盟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 “自然不会只有这点手段。” 李轩又拿出了一些蔬菜干放到魔麒麟的面前,他的眼眸中透着森冷寒意:“嫂嫂你等着看便是,神器盟要么就主动把雨柔给我送回来,要么就等着我灭他们满门。” 可这次魔麒麟却不喜欢吃这些蔬菜干,它嫌弃的撇开头。李轩不由无奈的去哄:“乖,得营养均衡知道不?” 完整的麒麟,其实几年不吃都可以。可它没有了妖丹,无法吸收炼化天地之灵,就只好多吃点东西了。 第三五三章 谨遵王夫号令   腊月十九日的初晨,在化龙池完成了日常功课的虞红裳,接到了李轩的符书。   这令虞红裳略觉奇怪,心想就在三日前,轩郎他不是过一封书信过来了吗?怎么这么快又来符书了?   李轩北上之后,每隔五天都会给她一封符书,述说他在京城的际遇,述说对她的想念之情。   虽然从北京到龙虎山,这些符书至少需经历十二座驿站中转,每一封都需耗费纹银千两。可李轩却一直都在坚持,没有中断过。   这也是虞红裳现在最期待的事情了,以至于现在每到第五天的傍晚,她就会暂停修行,眼巴巴的望着天空。   在些许的疑惑之后,虞红裳就迫不及待的将这符书打开。   “红裳,多日不见,可还安好?日来寒威愈烈,幸乞珍重。”   “日前曾与红裳你提过,经历魔麒麟一事之后,我现在已经初步站稳脚跟。可左副天尊或有为难之意,给予神翼都的公务日渐沉重。”   里面依旧如同往日的格式,李轩在简短的问候,大略交代了一番在京城的诸事之后,就是一些让虞红裳肉麻无比,粉面涨红似血的字句。   “今日入定醒来,只觉怅然若失。在南京城已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日子,直到现在都倍感不适。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一直以为是夸张之词。   可现在我每天醒来,总是会想到诗经中的《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没你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与你在一起的一日,胜过如今的三秋”   这一刻,虞红裳心中的甜蜜无法形容,可她随后就见李轩在接下来语句一转,说起来了另一件事。   “神器盟?”   虞红裳把信看完之后,眼中就现出了些许厉色。她将自己的女官,招到了眼前。   “通知少府与宫中的十二监,还有四司八局,从今日开始,所有与神器盟有关的采买都给我停下!都用加急飞符,不要舍不得用钱。”   那女官闻言一愣,有些为难道:“公主的谕令我可传达,可下面的人未必肯听。神器盟的人脉广阔,关系盘综错节。”   “这些我都不管!”   虞红裳冷眼看着她,语句不容置疑:“我说停就得停,除非他们都不想做了。你给我盯着,无论谁敢阳奉阴违,隔日就将之踢去中都凤阳守陵。”   女官当即神色凛然:“下臣谨遵公主教令!”   如果只是普通的公主,是绝没可能有这等能耐的,宫中稍微有一点地位的宦官都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可她眼前的这位却是天子册封的长公主,如今又是天位之身,权威权柄自然不同寻常。   虞红裳此时又语声冷冽道:“还有,所有由神器盟上交的贡品,都需酌情增加!具体的数量由你来把控,只需不被外朝抓到把柄,数量越多越好。”   女官的瞳孔,微微收缩,心想这位公主殿下,这是打算把神器盟逼到绝境呐!   ‘贡品’这东西,对于那些商家来说,本就是双刃剑。他们固然可借此为自家的产物扬名,可每年也将为此背上沉重的负担。   而昔日王振在的时候,仅是令景德镇上交的贡品增加五成,就导致大量的匠户破产。   “是!”女官躬身一拜:“下臣必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还有,去查一查,轩郎他为何与神器盟冲突?”   虞红裳手拿着符书,眼中透出了些许忧意。   之前李轩出入京城,就爆出了在国舅府与孙继宗的侍妾苟合一事。当时她就坐不住,身上阴阳逆冲之祸都不想管了,只想返回京城。   后来虽然证明是国舅栽赃陷害,可结果轩郎他又与国舅家的女儿孙初芸牵扯不清。   她想喜欢上李轩后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那家伙就像是个矫健强壮的种马,不断的吸引那些雌马的注意力,让她们不知羞耻的接近。   思及此处,虞红裳不由叹了一声,心想自己还是得尽早返回京城不可。   与此同时,薛云柔也在看着一封符书。她的脸上也是两朵红霞,可在放下这书信之后,却又不禁‘啐’了一声。   “之前那个孙初芸的事情,还不清不楚的。现在又为了冷雨柔与神器盟冲突,这个花心大萝卜”   不同于困居化龙池的虞红裳,逐渐掌握整个天师府的薛云柔,在情报方面要迅捷灵通得多。   可接下来她还是珍而重之的,将这封符书收回到了袖子里面。心想李轩那家伙,怎么就这么会哄女人?   想着李轩在信中的言辞,什么‘突然很怕老去,很怕死亡,很怕意外的来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谁来护你周全?谁来陪你走过一生流年?’   还有‘你在我身边也好,在天边也罢,想到世界的角落有一个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安定了。’   看完之后,薛云柔就很想敲开李轩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咋想出来这些柔情蜜意的话的?   薛云柔努力压抑住了心灵里面的荡漾,然后摇了摇她手中的银铃。   没过多久,一位苍道人来到她的面前。   “师兄无需多礼。”薛云柔笑容可掬的以法力将对方扶起:“这次唤您过来,是想要知道,我们家与神器盟有多少生意?”   “纹银一百四十万两左右。”苍道人神色恭敬道:“仅是今年,我们就从他们那边采买了四十七万两纹银的物资,他们则从我家采购约九十六万两纹银的符箓。”   “明天开始,都停掉吧。停购,也停售。”   薛云柔语声温和,却不容置疑:“据我所知,神器盟卖的东西,墨门那边也能买到?”   “这个”   苍道人一阵迟疑:“神器盟的机关暗器,墨门那边确实都有,可他们不被朝廷所容,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比市价贵一两成。”   “可无论如何必须停!”   薛云柔很认真的看着苍道人:“当日张观澜那五艘云中战舰,在我们龙虎山用了那么多的‘暴雨梨花针’,杀伤我家弟子数百人,神器盟却一直都没给我们交代。这次诚意伯府与神器盟冲突,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正可借势而为。”   苍道人闻言当即肃容道:“遵命!”   “还有,我听说我们正一道诸教,有许多弟子被神器盟雇佣,帮他们刻录符文法阵,制造机关?”   薛云柔背负着手,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眼神冷厉的看着前方云海:“把人都召回来吧,也给我通告全真道诸教,如果他们明年还想从天师府拿到朝廷授予的道牒,最好与我们步调一致。我要从现在开始,神器盟没法产出任何携带符文的暗器机关。”   ※※ ※※   同样是在腊月一十九日的初晨,大雪飘扬之际,神器盟青阳堡的少堡主窦洪熙,一大早就喜气洋洋的来到太平府码头,给自家的船队送行。   今日他家会有三艘船前往扬州船城,将青阳堡今年出产的部分暗器,与一些私造的弓弩火枪,送至船城售卖,然后再购买大量的私盐,铁锭与香料返回   预计这会给他们青阳堡带来至少七万两的收益,如果撞上时节好的时候,收入会达到十二万两以上,可以说是寄托了他们青阳堡所有人的厚望。   就在窦洪熙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那三艘船缓缓离岸,扬起了布帆开始顺水而下。可就在这刻,他的面容一滞,望见几艘打着官兵旗号的快船正从上游处飞驰来。   “怎么回事?朝廷的兵船?”   “度好快!你看船上,火炮与弩箭都架好了,怕是来意不善。”   “少堡主,他们兵器都拔出来了?”   在窦洪熙身后的众多青阳堡弟子,都是面现惊慌之色。   窦洪熙先是疑惑,可随后就面色一变,想起了最近生的一桩事。   难道说,是诚意伯府?为了一个侍女,那诚意伯府竟敢与整个神器盟开战不成?他们是疯了吧?   父亲他不是说,诚意伯府他们没这样的胆量吗?   “不用慌。”窦洪熙强自镇静道:“我们的船是专用的快船,不是朝廷的兵船能比。”   可真正的问题是,诚意伯府掌握长江水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对他们神器盟动手,那么他们躲得了这一关,却躲不了下一关。   关键是必须先将这些兵船摆脱,尽快把东西送回岸上,避免被诚意伯府抓到青阳堡走私兵器的把柄。   可就在这一瞬,窦洪熙望见一条青色的巨龙,忽然从水面之下飞腾而起。它腾云驾雾,仅仅把龙尾一甩,就将那三艘船的桅杆轰断。   这头巨龙,随后又悬再空中,用灯笼大的眼睛,瞪视着码头方向。   “尊水德元君王夫号令,即日起所有神器盟的船只货物,都不得航于黄河与长江水面!”   这声音滚滚如雷,而那青色的龙影,也在随后消散,   可码头上,包括窦洪熙在内的众人,都是面孔苍白,毫无血色。 第三五四章 只手遮天(五千字大章求保底月票!) 腊月二十日的中午,河北保定。 神器盟所属‘神弓门’的副门主6连城与门中的一众骑士,押送着几十辆马车来到御马监设于保定的少监所。 他的面色青沉,眼神则忧心忡忡。 这是因6连城在不久之前,6续接到的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他们神弓门一艘运送制弓原料的船,被漕运总兵府的人扣住了,所有从天南之地贩运过来的铁锭,犀角,牛角,兽筋之类的物资都被扣住。 虽然总计价值并不是很贵,只有十二万两纹银左右。可如果不能把这些东西要回来,那么神弓门明年的弓弩原料,将会出现缺口。 第二个消息,是神机楼航行于黄河水道的四艘船,被几只水族大妖撞沉,使得所有总值六十九万两纹银的货物都沉入了水底。 让6连城担心的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个在水面上影响力巨大的势力,对神器盟出手了? “会不会是诚意伯府与靖安伯李轩?” 这是6连城身后的一个青年,他忧心忡忡的说着:“我听说前日,李轩掀了我们整个神器山,这分明是要与我们神器盟不死不休了。” “胡说!”6连城看了自己的这个侄儿一眼:“神器山那边的事情还有待证实,那靖安伯才多大的年纪?诚意伯府在北方也没多少人马,他们能奈何得了我们的总堂?” 他策着马,陷入凝思道:“诚意伯在长江水路上的势力是很强,可他能够影响得了黄河水族?漕运总兵段东与诚意伯府可没有什么交情,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车队已经抵达御马监的少监所。 6连城远远望见那大门前方,有一位穿着青袍的年轻太监木着脸立在那门槛前。 6连城当即下马,大步走到了门前施礼:“6连城拜见马公公。” “6副门主无需多礼。”这位马姓太监却是一声冷笑,眼神复杂的看了车队一眼:“抱歉了,6门主,你们今天送来的这些兵器弓弩,只怕都得带回去。上面有令,从昨日起,所有内宫十二监四司八局,都不得从神器盟采买任何物资。” 6连城一愣,然后就抱拳道:“可是马公公,这是敲定好的生意。这些弓弩与兵器,都是我们神弓门按照御马监的规制打造的。” 关键是他们为这笔生意,已经打点了不下万两纹银。 “那也没办法。”年轻太监背负着手,面容淡漠的摇着头:“不是我不守规矩,而是你们得罪了人。这是长乐长公主的意思,马某如果将你这批货收入库,明天就得丢官弃职,被配凤阳。这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不是么?” “长乐长公主?”6连城面色一变,想起了一个可能。 “真不知你们是怎么将长乐长公主激怒到这个地步的,长公主殿下很少干预内朝,可这次却是雷霆之势,不容违逆。” 年轻太监冷冷的看着这位神弓门副门主:“看在五年朋友的份上,再提醒你一句。回去早做准备,我听说御用监那边已经准备将你们上贡的‘犀雷弓’,上升到一百五十把。如今传达谕令的太监,已经在前去你们神弓门的路上。” “什么?” 6连城如受雷击,几乎僵在了原地:“一百五十把犀雷弓,这是要逼死我们神弓门吗?” 犀雷弓是一种弓力达到四十石的强弓,威力强大,深受军中将领的喜爱。早在洪武年间,就已被太祖点为贡品。 不过这种弓的制作工序异常复杂,还需要消耗大量的珍贵材料。以往神弓门每年就顶多上贡三十把而已,可就是这三十把,占用了神弓门至少七分之一的人力。 “逼死?对方大约是这样的想法。”年轻太监用讥嘲的语气说着:“据我所知,长乐公主可不只是针对你们一家下手,神器盟十二个宗派,无一遗漏。偏偏你们做的是兵器生意,而如今北方形势紧张。 你们不是每年卖了那么多弓弩到草原吗?可见人力是富余的。公主殿下她名正言顺,即便外朝的御史知道了,也无话可说的。” 6连城只觉是头脑胀,心慌意乱。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穿着神弓门服饰的骑士匆匆策骑赶至:“副门主,情况有些不妙。” 他下了马,神色惶急的朝着6连城一礼:“就在刚才,我们聘请的那些道人都蜂拥而去。他们说是天师府有令,所有正一道与全真道弟子,都不得与我神器盟有任何牵涉。否则即日收回道牒,开革出门。 还有,赶去漕运总兵府活动的李师叔已经回了一张信符。说是这次情况不妙,漕运总兵府不止扣了我们家的船,雷机堂,神锋堡也有船只被扣住。段东已经明说了,靖安伯致信于他,说我们神器盟与蒙兀勾结,要他严查我们神器盟的所有船只货物。此外” 这位神弓门弟子说到这里,就将几张图画送到了6连城的面前。 6连城强按着晕眩感,将那些图画接入手。可他仅仅看了一眼,就胸口一闷,蓦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那是绣衣卫出的通缉令,而他的兄长,神弓门的门主6连海的画像,正在其中。 “罪名是勾结蒙兀,走私兵器,还有阴谋袭杀靖安伯。” 此时那位神弓门弟子的语音,是干涩异常:“神器山那边已经证实了,前日夜里,靖安伯一人掀翻了我们的总坛。那位靖安伯已经往江湖上放话,我们要么现在把冷雨柔送回去,给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要么就等着他将我们赶尽杀绝!” 同一时间,在洛阳城,福云号的掌柜眉头紧皱,眼里满含忧色的走回到自家的店内。 福云号是属于洛阳城神机楼的产业,做的生意很杂,包裹兽皮,五金,米,盐,等等,私下里还出手兵器,弓弩,暗器。 可就在刚才,他从东家那里得到好几个恶劣的消息。 神机楼四艘装满货物的船只沉水,就是其中之一。 洛阳‘神机楼’在神器盟中是位列前三的宗派,楼中弟子近千人,各种产业总值不下九百万,可如此巨大的损失,也足以让神机楼伤筋动骨。 关键是神机楼以后的货物,都无法再使用水道。 可就在这位掌柜忧心忡忡,想着是否能从其它的商号借调一批货物的时候,他望见大批的兵丁冲入店内。 他见状一阵愣神,然后勃然大怒:“你们是做什么的?这可是神机楼的产业,开封的周王府也有份子,你们是谁家的兵,敢在这里乱来?” 可那些兵丁都充耳不闻,领头的那位百户,则冷眼看着他:“奉河南巡按御史令,即日起查抄神机楼所有产业,严查神机楼通敌卖国,售卖军器一事! 你是这里的掌柜?很威风嘛!还把周王给搬出来了。来人!给我将这杂碎拿下,送至洛阳府牢关押!” 那掌柜的脸,顿时一片青紫。 他想自家的神器盟,不是与那位靖安伯起了冲突吗?为何河南的巡按御史也会参与进来,为那位靖安伯张目? ※※※※ 腊月二十日的晚上,在河北蓟州,临近密云的一座山窟内,包括神器盟主戴隆礼在内,所有人都是面色沉冷阴翳,使得此间的气氛凝冷如冰,无比压抑。 所谓狡兔三窟,神器盟在北方建有着好几个隐秘基地,以防意外,这个有着众多房间,仿佛地下宫殿般的山窟正是其中之一。 他们从神器山离开之后,就逃到这里。 原本以为那位靖安伯,最终还是拿他们无可奈何的,可从腊月十九到腊月二十日,接二连三传来的坏消息,却让所有人食难下咽,睡不安枕。 作为神器盟的核心,此间众人哪怕是处于逃难当中,消息也比神弓门更敏锐灵通得多。 不但所有十二个成员,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的所有情况汇报。神器盟安排在各地的明线暗线,也会向总山传递消息。 所以众人也都能清楚的得知,此时神器盟的境况已到了何等恶劣的地步。 “扬州船城那边,已经准备将我们的七艘船驱逐。据说是靖安伯,与扬州龙君联手施压。一旦失去船城庇护,这七艘大船怕是要毁于一旦!” “关键是我们在扬州船城的份子还有店面,这损失不下二百万两。” “青阳堡在金陵的所有产业都被查封,是南京留守太监下的手。那个没卵蛋的与靖安伯没什么交情,这分明是墙倒众人推,要趁势侵占我家的产业。” “新的消息,山东那边的巡按御史也动手了,神锋堡在青州,在济南的产业,也都被查抄。” “这些御史难道都疯了?咱又没得罪他们!” “应该是那杂种理学护法的身份,李仙姑不是说了,这一代的理学护法,与以往的护法都不同。那是文忠烈公的再传弟子,在儒门中的传承,比之虞子都要正统。我之前不信” “山东与南直隶紧随其后,那么其它地方的巡按御史也会坐不住,这可怎么办?” 魏书盟的心神是恍惚的,三日之前,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靖安伯能够在短短几日内翻云覆雨,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他环视着周围,现神机楼主白哲理的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魏书盟一点都不觉意外,这次神机楼遭遇的打击也极其沉重。他们的运气不好,这一任的河南巡按御史周刚,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不畏权贵,且以手腕著称。 据说神机楼一大半的高层,此时都已被河南巡按御史捉拿下狱。 窟内的众人,依旧是争论不休。 “我觉得还是以和为贵,或可请成国公府与荣国公府代为转圜,以往我们也有孝敬的。” “和个鸟!人家要得是冷雨柔的人。我们不肯交人,两位国公凭什么帮我们递话?” “那就要这么放弃?那是全本的孔雀秘法,五个阶段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有了这东西,我们每年可节省至少八百万两纹银的孝敬的。” “诸位,我家师尊有令,如果总堂这边再没个应对之策,我们西北百刀堂,就得退出神器盟了。” “不是我们不讲道义,我们当初加入进来,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总不能为这桩事,将我们百刀堂上千号人都陷进去。” “要依我的意思,就与他们诚意伯府拼了!” “拼个卵蛋?他家有那么多的天位助阵,我们拿什么去拼?必须想个办法,否则我家那些供奉高手的薪俸都不出来。” 魏书盟看着堂上脸色铁青的神器盟主,又望了望在座神不守舍的众人,不禁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时至如今,神器盟必须尽快做个决断不可了。否则整个神器盟,都得在几天之内分崩离析,彻底散掉。 ※※※※ 李轩在神器山顶,那座半毁的神器殿内等到了第六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四日,就望见了山前一群人策马从残破的大门处驰入。远处可见为的那位,正是神器盟主戴隆礼,还有他的副手,神器盟大总管魏书盟。 “这么看来,我应该还可以回京过个年。” 李轩坐在殿内的主席位置上,略含嘲讽的说道:“我还以为他们能够撑多久呢!” “他们不是宗派,更像是一个商会联号,能有多大的凝聚力,能够撑七天都已经很不错了。” 素昭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在凝神看着她的小叔。 她知道这次李轩对神器盟的打击涵盖方方面面,动用的力量堪称恐怖,完全可说是只手遮天般的气势,沛不可挡的碾压下去。 这似乎也影响到了李轩的武道,就在这几天,素昭君感觉到李轩身上的‘势’,越来越厚重,越来越霸道。 他现在既非文臣,也不掌兵,可影响力与权势,却更胜于那些朝廷总兵。 这一切,都化为了李轩的势 思及此处,素昭君不由再次暗暗感慨,她想不经意间,自家这个小弟竟已长成擎天巨树了。 “接下来,小弟你准备怎么办?他们交人,然后就此收手罢战?” “哈!”李轩闻言哂笑道:“我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就只这么点收获?对得起我的朋友?总之看他们的诚意吧”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神器盟的一群人已经青白着脸走入到神器殿内。 为的神器盟主戴隆礼神色复杂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就屈膝半跪下来,躬身一拜:“戴某拜见靖安伯!还请伯爷大人高抬贵手,原谅我等狂妄无知,得罪贵府之过。” “好一个前倨后恭,”李轩讽刺了一句,然后询问道:“雨柔呢?我家的侍女带来了没有。” 戴隆礼面色差点一阵扭曲,可随后就平复下来,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在他身后,魏书盟则毕恭毕敬的答着:“贵属并未被我们擒拿,她与天师府玄尘子,之前一直都被困于太行山脉中的一座山峰顶部。她有威力强大的暗器傍身,那玄尘子则身法无双,我们的人上不去,他们也下不来。”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临来之前,我们已经让人通知了贵属,不过她不肯相信,用暴雨梨花针把我们的使者射了下来。” 李轩不由错愕,与素昭君对视了一眼。 他想既然冷雨柔没被擒拿,为何没有向诚意伯府求助?可随即李轩就意识到,这一定是被神器盟断绝了飞符联系之法。 再以冷雨柔手里的众多暗器,还有玄尘子修炼的《无垢宝典》。两人合力固守险要,神器盟还真未必能拿得下来。 “就算你所言是真。” 李轩一声冷笑:“你们不会以为这桩事就这么结束吧?想好了没有,准备给我一个怎样的交代?” 戴隆礼的脸色黑沉,音色沙哑:“神器楼愿意以纹银二百万两,还有总值五百万两的各种器件,换伯爷大人收手。除此之外,日后诚意伯府与靖安伯府,持有我们神器盟一成干股。” “不够!” 李轩神色散漫的摇着头:“我没看到诚意,如果只是这点东西,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继续,直到你死我活。” 素昭君也是冷笑:“勾结蒙兀,私售兵器一事。你们不该给绣衣卫,给朝廷一个交代?天师府因为你们的暗器死了那么多人,就没个说法?公主那边,你们该如何平息他们的雷霆之怒?” 戴隆礼的面色沉冷,他袖里扣着一枚大灭绝神针,站起身道:“那么靖安伯,是真打算与我们鱼死网破?” 李轩正暗暗冷哂,准备开口讥嘲。却听那魏书盟开口道:“靖安伯大人,再多的钱我们也赔不起,不过这次却有个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我们之间的争端。” 戴隆礼不由一楞,他心里不解,也觉恼怒,这魏书盟怎么擅作主张? 可就在这刻,他心中警兆滋生,背部生寒。在这一刻,至少十二人的袖中,在同一时间爆出漫天银针,在戴隆礼淬不及防间轰入他的背部。 而与他同一遭遇的,还有神器楼主白哲理,他被至少七千根银针,在极近距离内轰到了千疮百孔。 “你们”戴隆礼目眦欲裂,不敢置信的回望身后。 可迎接他的,却是魏书盟手里闪耀的一道刀光,干脆利落的将戴隆礼的人头斩落下来。 “勾结蒙兀,俱是戴隆礼与神机楼主白哲理所为,我等并不知情。” 魏书盟再次半跪了下来一抱拳:“我神器盟愿意奉孔雀山庄之主冷雨柔为神器盟主。” 他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心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第三五五章 多了一碗软饭 看着神器盟主戴隆礼的人头被斩下,李轩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他是想要神器盟给他一个交代,怎么都得拿出几个分量级的人物来,让他平息心中之怒。却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狠辣,居然就在他的面前,斩了神器盟主戴隆礼与神机楼主白哲理。 在魏书盟说出那句话之后,李轩更是眉眼微扬。 心想卧槽,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他原本想要笑,可随后面色就渐渐凝肃了起来。心想对方的这个提议,他还真能接受。 这法子对双方都是有益的,且一举数得。 冷雨柔如果成为神器盟主,这神器盟不就是自家的了吗? 李轩心中转念的同时,与素昭君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他望见素昭君对他微微颔,显然是认为这个条件是可以接受的。 李轩也大为意动,不过他想了想,却没即时答应下来:“雨柔她人现在哪里?我需得看到她的人。” 神器盟主这桩事,他也得问过冷雨柔本人之后再做决断。 魏书盟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俯身道:“就在居庸关南面,距离此地大概五百多里路,请大人随我来。” 他当先带路,往西面奔驰了半日时间,来到了太行群山内,直到一座通体青色的山峰下。 “冷盟主不但在机关暗器方面的造诣了得,人也冰雪聪明,对北地山川地理了然于胸。” 魏书盟说起‘冷盟主’三字的时候,已经非常自然了:“她在京郊附近遇袭之后,就出乎我们意料的往西面逃,让戴隆礼在东北两面布置的大批人力,大批高手都等了一个空。我们一路追到这里,然后就无可奈何了。” 他探手指了指旁边那座光秃秃的山:“此山通体都是玄青石,下面有个采石场,专供给帝王墓室。上面则险要异常,峭壁高达百丈,且光滑如境,即便六重楼的武修,也无法攀登上去,只有东面有一条小径能够通行。 问题是冷盟主手里有着不少‘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哪怕第四门的修士,也不敢随意暴露在她眼前。我们当天就有一位第四门的术修,‘青冥剑’司寇端死在她手里。” 李轩看了这里的地势一眼,也不仅啧啧称奇,心想也亏冷雨柔能够找到这地方。 似这种险要的所在,神器盟手里有再多的强大暗器,也挥不了什么功用。 魏书盟继续用吹捧的语气解说情况:“我们当天折损了不少人手,最后只能改攻为困。可冷盟主手里应该不缺食水,在这里坚守两三个月都没问题。于是我们请来了北地的狂沙刀司空南,那是与仇千秋齐名的大高手,准天位级。结果被她用一枚第四阶的灭绝神针,当场打成了重伤。 于是戴隆礼重金延请的另一名天位也不敢来了,他欲另请高人。可恰逢伯爷闯山,一人一刀掀了我们的总堂,又用排山倒海般的手段将我神器盟逼到绝境,也就再没钱去请人了。” 此时李轩已经走到了半山腰,来到了山东面那条羊肠小道前。 李轩没敢往上爬,就用浩气雷音往上面高声大喊:“雨柔,玄尘兄,李轩已至,你们可以下来了!” 然后他就见上面一个面貌娇俏的道姑,从山体边缘处冒出了一个头。她动作瞬闪如电,往下看了一眼,就又缩了回去。 李轩就暗暗奇怪,心想这女人到底是谁呀?那不是冷雨柔,以前也没见过。 他随后想到一个可能,然后就心想我艹! 果然下一瞬,他就听上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真的是谦之兄?不是骗我?可你为何与神器盟的人在一起?还请谦之兄再给个证明。” 李轩心想自己的浩气雷音,那可是独一无二,别无分号啊。 他想了想,就继续高声道:“气盛血亦盛,然终需主练其一,气为导引,血为介质,气血通则人流通不老,正如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这是无垢神典第一卷的内容,玄尘子当即就信了,于是再次冒头,盯着李轩仔细打量:“还真是谦之兄。” 冷雨柔的螓,此时也从他边上冒出头。 她仔细看了李轩与素昭君一眼,然后就干脆利落的从上面跃了下来:“二公子,大少夫人。” 冷雨柔往日里神色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可此时她的眼里却有些羞愧与不安:“抱歉,让家里为我费心了。” 冷雨柔大概知道诚意伯府要逼迫神器盟让步,需要耗费多大的资源与代价。 甚至在这之前,冷雨柔对于诚意伯府的援兵都不报任何指望。 神器盟十二个宗派,人员数万。虽然没有天位坐镇,可整体的底蕴势力财力,都凌驾于诚意伯府之上。 尤其在北方,诚意伯府更是鞭长莫及。 不过让冷雨柔微觉奇怪的是,在李轩的身后,却有一大批的神器盟成员,神器盟大总管魏书盟赫然在列。 尤其这些人的神态,竟仿佛是对李轩尊敬异常,甚至近乎于卑躬屈节了。 素昭君对于冷雨柔说的‘家里’二字,是非常高兴,感觉暖心,她微微笑道:“你得谢小弟,这次家里倒没费什么事。都是小弟他出的手,一手抵定乾坤,镇伏妖邪。” 冷雨柔闻言一愣,仔细看了李轩一眼,眼里面有些狐疑。 竟然是二公子的手笔吗? 冷雨柔心里其实隐隐有些相信的,她知道李轩潜在的人脉,是何等巨大。 少公子身边的虞红裳,薛云柔,江含韵,乐芊芊,甚至罗烟那没一个是简单的。 可她还无法将眼前一方大佬般气势的李轩,与以往那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重合在一起。 “为了你,小弟他可是大动干戈。”素昭君笑着道:“你可能想不到他为你做了什么,整个江湖都差点为你翻覆。” 李轩此时则向后面跟下来的玄尘子拱手道:“多谢玄尘师师姐仗义相助。” 他心里滋味很复杂,一方面是很感激的,没有玄尘子的帮助,冷雨柔未必就能够撑到现在,可正因感激,就愈愧疚起来。 看着玄尘子那一副女冠的打扮,已经没有一点男性特征,他心里暗暗叹息,心想这位终究还是走到这个地步了。 玄尘子却因李轩的称呼心花怒放:“这是应该的,谦之的恩德,我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不是谦之,哪里有现在的我?” 李轩听到这句,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木着脸微一颔,然后询问冷雨柔:“神器盟愿意奉你为神器盟主,雨柔你意下如何?” 冷雨柔再次一愣,看了李轩后方的众人一眼。 魏书盟等人,也当即朝她躬身一礼:“我等愿遵盟主号令。” 冷雨柔檀口微张,几乎合不拢嘴,心里面无比惊奇,她想李轩到底对神器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这些人愿意奉她为主。 幸在她平时习惯了冷面冷言,虽然心里惊讶之极,波澜起伏,可面上却没显露出太多异色。 冷雨柔想了想,就转头询问李轩与素昭君:“家里面的意思呢?” 昔日的孔雀山庄就是‘神器盟’的核心,可冷雨柔出生时,孔雀山庄已经覆灭二百余年。七岁之前的记忆,一直都处于逃避追杀,颠沛流离的状态,直到被刘氏收养为止。 她对神器盟与孔雀山庄没有任何感觉,唯独在诚意伯府内的安全感,能让她留恋,让她感到温暖。 冷雨柔也不喜与人勾心斗角,她宁愿把时间花在自己的锻造室里面,钻研机关器械。 可如果对诚意伯府有好处,她却不可能拒绝。 “雨柔你就勉为其难,答应他们好了。如果你拒绝了,今日之事怕是难以收场。” 素昭君看出了冷雨柔的心意,她眼含深意的笑了笑:“如果不耐俗务,诚意伯府这边可以调配些得力人手帮你。” 她已看出自己小叔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说不定已经对这小侍女起了觊觎之心。 可以冷雨柔的出身,在那几位面前未必就抬得起头,所以还是得有一份家业傍身才好。 冷雨柔就点了点头,拿出了当仁不让的气势:“那好!你们起来吧,我答应了。” 李轩则依旧神色凝肃道:“别急,我这里还有几个条件。先神器盟再不得与蒙兀贸易,也不能再向张观澜提供炮弹与暴雨梨花针。还有你们得出资至少三百万两银钱,为雨柔重建孔雀山庄,然后公主那边,也需得提供一成干股。” 魏书盟对这些,却是早有了心理准备。李轩提出的条件,甚至是出乎他意料的宽厚。 他与身后众人都大喜过望,甚至再没有了讨价还价之意,都异口同声:“我等愿意遵从!” 冷雨柔见这些人都一副如蒙大赦般的神色,不禁又再次看向了李轩,然后俏脸微微一红。 她意识到李轩,一定是为她对这些人做了极可怕的事情,才能让这些江湖大豪慑服至此。 李轩则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色,他心里顿时一乐,本能的就想要口花花的撩上几句。 可就在此时,魏书盟突然想起了一事:“靖安伯大人,我有一事,也不知该不该说。几日前,我曾见前任盟主戴隆礼与会昌伯孙继宗的使者私会,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内容我不清楚。只听到寥寥几句,我猜二人有勾结,似乎要对大人您不利。” 第三五六章 发了笔横财 “会昌伯孙继宗?” 李轩不由双眼微凝,现出了一抹厉泽,心想那家伙又打算做什么? 直到须臾之后,他才恢复了常色,然后抬手之间就了一张飞符出去。 李轩有足够的自信,无论孙继宗对他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他都能接下。可他在京城中的小伙伴,罗烟,彭富来与张岳,他们在神翼都的工作极其繁忙,未必就能够注意到孙继宗的动作。 接下来是料理后续之事,虽然他们的条件大致已谈妥了,可还有许多细节。 这次的兵器走私案影响巨大,上达天听,不可能只神器盟主戴隆礼与神机楼主白哲理两个人就能交代问题。 尤其兵部尚书于少保,这位盯了神器盟已经有许久时间,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抓到把柄与机会。 李轩能够调动各地的巡按御史侦办此案,一半是因他理学护法的身份,一半是因少保于杰在力。 所以神器盟势必还得抛出些人来,以平息朝中诸公之怒。 这对于神器盟来说不算难事,戴白两人都有大量的亲信党徒,直接丢给朝廷就可以。 且不将神器盟空出一些位置出来,李轩又如何往里面塞人? 尤其那些关键的职位,他是必须捏在手里的。比如神器盟在各地的账房,库房管事等等,都必须有冷雨柔的人,这可以有效防止下面的十二个宗派做手脚。 冷雨柔孑然一身,没有合适的人可用,那么这批人就只能从诚意伯府调。甚至还得从素昭君家里,还有彭家那边借点人。 然后还得雇佣武修,让新建的‘孔雀山庄’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 他不能让冷雨柔入主神器盟之后,反倒成了神器盟的傀儡。 按照神器盟以往的规矩,神器盟十二宗派都会将他们七成的净利润上交总堂。其中六成用于打点与孝敬各方,一成则用于供养武师。 可如今的神器盟有他庇护,至少可节省两成的利润,至少四百万的银钱。这笔财富,足以供养六到八位第四门高手,还有大批的术师武修。 有这股力量,新建的‘孔雀山庄’就有了立足于世的根基。 “你们在各地被查封的产业勿需担心,我会帮你们周旋。不过似南京镇守太监,漕运总兵这些人,肯定得出一笔血。至于各地的龙君,我会打个招呼,你们具体斟酌着办。” 李轩是没可能让自己的朋友帮忙,却毫无所获的。 说来奇怪,之前他认为是慷他人之慨,所以心态很平和,一点都不在乎。 可如今神器盟变成了冷雨柔的神器盟,李轩就感觉稍微有点在意了。 这钱还是得出,却必须精打细算。 等到这些事都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李轩变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不自禁的紧凝。素昭君看出他的异常,就凝声问道:“小弟还是在担忧京城那边?” 李轩点了点头:“孙继宗的使者,是在三天前与戴隆礼见面,雨柔她遭遇伏杀,却是二十几天前的事,我稍微有点在意。” 素昭君凝神想了想,就建议道:“那就赶回去看看,别给那位会昌伯可趁之机。雨柔与这边的事,有我帮你看着。不过是一些细务,我能处理得来,不会让雨柔被他们糊弄。” 李轩当即起身:“那就交给大嫂了。” 对于素昭君的能力,他自是信得过的。 尤其经营方面,素昭君肯定比他强。诚意伯府的各种生意与田庄,都是素昭君在打理,势头一直都是蒸蒸日上。 “还有玄尘师姐。”李轩看向了玄尘子:“也请师姐留下帮忙照看一二。” 这次见面之后,他才知道玄尘子已经将《无垢神典》修到第九重楼巅峰。下一步突破,就可成为第四门的大高手。 而即便现在,玄尘子的身法度已经直追紫蝶,一双细剑则快逾闪电。且是术武双修,一身战力足以与绝大多数第四门武修匹敌。 有这位留下帮忙,他会放心得多。 玄尘子则心想不对呀,他北上京城是奉了薛云柔之命,来‘看’住李轩的。可结果因救助冷雨柔,耽误了将近一个月。 刚才他已接到薛师妹的信符,师妹对他援手冷雨柔之举,还是很赞赏的。可后面那些话的言下之意,却是在拜托他多花点时间精力在‘正事’上面。 什么是正事呢?当然是李轩。 可此时李轩亲口拜托了,他也不好拒绝。 玄尘子心想也不差那么几天,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匆匆离去之后,如泥雕木塑般坐在上的冷雨柔却突兀的开口:“我准备亲自打造一些第四阶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数量越多越好。 不知你们各家能拿出多少材料,多少钱财?这些大灭绝神针,事后会按照出力多寡分配。不过每一枚,我会抽取十万两纹银的费用。” 魏书盟闻言心神一凛,他与在场众人对视了一眼,无不都眼现惊喜之意。 他们动用那么大力气去捉拿冷雨柔,不就是为了第四阶的大灭绝神针?不就是为借助此器之威,避免自家的产业被他人觊觎? 素昭君见状则哑然失笑,心想李轩担心冷雨柔会成为神器盟的傀儡,还真是想多了。 只需‘孔雀秘法’还掌握在冷雨柔的手中,神器盟十二宗派就只能供着这位。 此时的李轩,则一边借助魔麒麟的脚力,风驰电掣般的往京城赶,一边在翻检着自己的收获。 这次出京,他的获利可谓极大。不但将整个神器盟收入到羽翼之下,自身的收益也很不小。 七日前神器山之战,戴隆礼等人虽然逃离,却在库房中留下了总计二十七万两的现银。 这笔钱,双方都没有提过。 然后他从戴隆礼与白哲理的小乾坤袋中,得到了大量的财货。 光是那两枚小乾坤袋,就价值几十万两了。里面还有五枚第三阶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十五枚千装的暴雨梨花针,以及大量的符箓,大量的丹药。 李轩喜不自胜,心想欠罗烟的债,而今终于可以还上了。 不过他的好心情,在赶到北京之后就消失不见。 第三五七章 我的烟儿哪去了 夜晚时分,当李轩匆匆赶回六道司总堂的时候,颇有种日了狗的心情。 他在自家的神翼都内,看到了一身六道司伏魔都尉服饰的孙初芸——就在他离开的这几天,这女孩以闪电般的度加入了六道司,然后以伏魔都尉的身份空降到了神翼都,担任神翼都第四旗的总旗。 不过神翼都到现在人手都没召足,加上所有文职也才一百八十人,这第四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能是空壳。 于是孙初芸无事一身轻的围着李轩转:“李轩你这两天怎么不在?他们都不肯说你在哪里。” “你今天要出去办案吗?我跟着你好不好。” “我带了一份虎丹汤,李轩你要不要喝?我听说你最喜欢吃这东西。” “停!” 李轩头疼的不行,他眼珠一转,随手就从乐芊芊那里拿了一个卷宗递给了孙初芸:“这件案子交给你,这怨灵困扰附近居民许久,务必得把它找到给处理了。如果孙姑娘你有空的话,那就今日办妥。” 这不是很复杂的案件,孙初芸的战力也足以应对。不过很麻烦,那是一头善于隐蔽的阴魂。足以让孙初芸忙许久了。 孙初芸气结,却只能嘟着嘴,拿着这卷宗去了。她是六道司的一员,是李轩的部属,李轩给她安排任务,那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好指摘的。 她也不好说今天没空,李轩接下来肯定会说,你没空那还杵在这里作甚么? 打走了孙初芸,李轩就问乐芊芊:“老彭,泰山,还有罗烟呢?” 他刚才已去过了自己的靖安伯府,那边除了佣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到了总堂,才知他们都出外办公。 时值深夜,罗烟与张岳,彭富来三人都还在忙碌,可见现在的神翼都忙到何等地步。 三人当中,李轩最担心的自然是老彭与泰山,他们修为稍差,还没法撑起场面,关键是还好色如命。 其中张岳还好,之前这家伙已经吃过亏,最近人变得稳重多了。如今张岳把那魅女宫小舞天天带在身边,如胶似漆,恋奸情热,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唯独小胖子,不但孤身一人。四重楼的修为也不够看,让李轩担心不已。 至于罗烟,她一身遁法幻法都惊天动地。还有佛门圣器在手,危机时战力比肩天位,李轩是最不担心的。 “张岳与彭富来一起去了银锭桥,那边有个妖魔作乱。最近许多单独过桥的孩子,都被那妖魔给吞掉了。彭富来一个人没法搞定,就请张岳他们帮忙。” 见李轩回来,乐芊芊很开心,她知无不言道:“罗烟她则去了都察院,调查与都察院有关的一桩案件。” 李轩当即用一只手点着眉心,开始与神血青鸾牛郎共享视野。后者在他的操控下冲入天际,往京城西北,什刹海的方向飞了过去。 李轩很快就现张彭两人的身影,都好端端的呢,就在银锭桥那边。宫小舞在桥的东端开了一个法坛,正在做法除妖。张岳与彭富来二人,则守卫在侧。 这里就不得不赞一句,这次张岳确是占了天大便宜。 那宫小舞聪慧伶俐,修行天赋也是顶尖之选。所以她不但魅术高强,术法修为也到了六重楼境,战力非常可观。她跟在张岳身边,简直珠联璧合。两人在神翼都的办案效率,已经仅逊于罗烟。 以至于让李轩生出了将宫小舞招入六道司,或者将之聘请为术师供奉的念头。 李轩仔细看了一阵,就收起了与牛郎连接的神念:“罗烟呢?怎么还有与都察院有关的案件?那边的名儒大儒不下三十,还能求到六道司?” “那您就错了。”乐芊芊闻言轻笑:“你知道三法司是在一起的吧?” 李轩知道所谓的三法司也即大晋的都察院,大理寺,与刑部。 “大晋朝的六部与五军都督府,翰林院,钦天监,翰林院等等,位置都在皇城前面。唯独这三法司,被安排在京城西面的咸宜坊。这不但是因这三部,常有平民百姓出入,也是因刑部与大理寺的牢狱怨气深重。” “那边一个冤假错案,就可能导致怨灵产生。其中一些怨灵,那些名儒大儒都镇压不住。前元时京城就生了一桩冤案,有一个年轻寡妇被诬陷冤杀。可此女神魂特殊,与公主有些相似。” “据说行刑当日,她竟以怨煞感召天地,使京城六月飞雪,大雪在北方下了足足七天七夜,又令她的出生地楚州大旱三年。元廷几名天位出手都降不住,直到元廷为她洗清了冤屈,斩了上百位文武官员,才平息了她的怨恨。” “所以啊,那边的御史们其实都苦着呢。国朝开辟至今已三百年,刑部那边的老爷们再怎么清廉英明,也积累了不少冤假错案。 那边的刑部大牢如今就等如一处魔窟,不但需这些御史们镇着,还得每年去请道佛二门的高人施加封印。那边其实也想将牢狱改造,建一个镇妖塔,可朝廷一直拿不出这笔钱——” 李轩一边听乐芊芊说着有关于三法司的逸闻,一边拿起了罗烟负责侦办的那桩案件卷宗翻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就皱起了眉头。 案件本身很简单,在都察院那边作祟的是一只‘食书妖’。在都察院的经卷房里面,吞了好几百本案件卷宗。 ——这种妖怪以各种书本画卷为粮食,平时则隐藏于书卷当中,是很难被找出来。 尤其它们本身没有什么煞力,也不惧浩气冲击。隐藏在三法司那地方,简直就如白虫掉入了米缸。 都察院的御使老爷们虽然一个个修为通天,可儒修在感应能力方面有着天生的劣势,几次设伏都没能抓到这只‘食书妖’之后,就不得不向六道司求助。 乐芊芊此时现李轩的神色有异,她诧异的看了过去:“怎么了?” 李轩指着卷宗上的一行字:“被‘食书妖’吞的卷宗当中,还有正统十七年末,巡盐御史夏广维贪黩案的卷宗?” “之前我也注意到了,据说那边的三卷卷宗文档被吞了两卷,不过大理寺与刑部都有备份。” 乐芊芊将这份卷宗拿在手里看:“巡盐御史夏广维是紫蝶妖女夏南烟的父亲,当时烟姐她很在意,脸色都白了。 可这应该没问题吧?那边是都察院,且被‘食书妖’吞吃的案卷,足有几百份。” 她人有点胆小不错,却绝不愚蠢,早就隐隐猜到了罗烟的身份,只是日常都装做不知。 李轩却无法安心,如果换在平常他也不会怀疑什么。可在知道孙继宗又准备对他不利之后,李轩就不能不多几分小心了。 李轩想了想,还是骑着那头魔麒麟从六道司飞驰而出,直奔都察院方向。 此时他却多了一份心眼,了两张信符过去。一是青龙堂尊灵佑真人,这位还在京城,在过年之前都不准备离开了;一是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 等到李轩来到都察院门口的时候,这两位都有了回复。李轩的心神稍定,将他的魔麒麟拴在了外面,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入都察院内。 此时都察院的大门已经落锁,不过李轩以侦办‘食书妖’的名义,让看守门禁之人给他开了小门。 不过当李轩走入到案的东经卷房,却是剑眉微蹙。 他望见罗烟,在这东经卷房里面来回走动着,还时不时在翻动着这里储藏的各种经卷。 可李轩的灵感,却第一时间现不对。当他睁开了‘护道天眼’观望,就现这果然是一个幻影。罗烟的真身,竟已不知去向。 李轩的眉头大皱,当即就把一张信符打出,试图借助这张符的助力,寻觅罗烟的踪迹。 那这符却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她的头顶盘旋,这说明罗烟正处于收束元神,藏踪匿迹的状态,这张飞符没法锁住她的方位。 李轩随后又把神念四散开来,凝神感应着。随后他神色微动,走向了东经卷房的东侧角,这里的书架竟被推开了,下面是几十级台阶,更深处则一片黑乎乎的。 李轩的神色更为凝重,他稍稍迟疑,还是走入了进去。 这里面竟然是一个埋于地下的经卷房,周围石壁都以玄青石筑成,坚如钢铁。里面满布着各种书架,还有铁制的箱盒,都以道家法阵层层叠叠的封印。两侧还有一些房间,按照省籍分门别类的储藏着各种卷宗。 而李轩所过之处,周围的法阵都随之激,一盏盏的烛火自动点亮。 李轩猜测这里,应该就是都察院的金匮石室了。 所谓的‘金匮石室’,就是古代国家秘藏重要文书的所在,可以有效的防蚁,防火,防潮。 大晋朝开国三百年,三法司积累的各种旧案卷宗已如恒河沙数,盈篇满籍。这些卷宗已经不会用到,又不能销毁,只能储藏于‘金匮石室’当中保存。 就不知罗烟闯入这‘金匮石室’做什么? 李轩以神念仔细感应了一阵,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行去。大约五十步后,他走入到标明有‘南直隶’三字房门前,当他推门而入,就见罗烟站在一堵石墙前面,神色错愕的回头看他。 第三五八章 得意洋洋的会昌伯 “李轩?”罗烟惊奇不解的回望着李轩:“李轩你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为何来这金匮石室?” 李轩走到了罗烟的面前,现罗烟的手放在一个书架里面,竟是一动不动,他皱了皱眉:“这个书架,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个陷阱,触式的陷阱。” 罗烟一声苦笑:“对方的阵法造诣非常的高明,我现在的手一旦离开,整个金匮石室的符阵都会崩溃,这里所有的文档,所有的卷宗,所有的物证,都要被烧掉。” 李轩心神一凛,他就猜到都察院的这桩案件没那么简单。 他看着罗烟手抓着的东西,现那竟是一封信:“这是两淮巡盐御史夏广维那桩案子的物证?” 就是这东西,把罗烟吸引到这里? 罗烟则是咬着下唇,眼圈红:“我原本没这么在意的,可之前在那份没被吃掉的卷宗里面,看到那些物证当中,有父亲留给我与母亲的遗书。” 她定定的看着李轩:“布这个局的人,不但知道我的身份,也非常的了解我。” “可他应该是冲我来的,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李轩只存神思索了片刻,就意识到设局之人的恶毒,心想要非是他今天及时赶到这里,那么罗烟怎么做都不对。 如果就此放手离去,那么整个金匮石室的物证卷宗都将烧毁,罗烟势必要背上一个烧毁卷宗证物的罪名,也可能永远查不到她父亲夏广维贪赃案的真相;可如果罗烟一直呆在这里,都察院也有专员定时定点的巡查经卷房与金匮石室。 甚至没必要等经卷房与金匮石室的看守来巡查,那人以查询旧案卷宗的名义带人进入金匮石室,就可将罗烟直接抓捕。 可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意味着罗烟‘紫蝶妖女’的身份暴露。 这有什么恶果呢?如果罗烟就这么离去,那么对她来说是无损的,顶多就此放弃‘罗烟’这个身份。 可他李轩作为罗烟的朋友与上司,是一定会被卷入其中,遭受攻讦。甚至对方可能还有其它后手,造成一些始料不及的后果。 这桩事,龙须虎与仇千秋在南京兜得住,在北京可就未必。 “你快走。”罗烟有些愧对李轩,她眼圈红的偏开了头:“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你放心,你走了之后,我就会逃走,这总比被人直接抓住的好。 没道理为了这些物证,为了父亲他的这些遗物,把我的人也陷进去不是?即便被抓住,我也不会胡乱说话,绝不会牵累你” 李轩却一声失笑,屈指在罗烟的脑门上一弹:“怎么就这么蠢呢?现在该走的是烟儿你啊。” 罗烟闻言一愣,不解的看着他。 “这个局,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可如果你不在,他们难道还能到六道司去抓你?” 李轩的手,已经往那封书信按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陷阱的模式,类似于触式的地雷。只需还保持着身体接触,就不会被引。 罗烟感受到李轩的身体从背后靠了过来,大手则不容拒绝的覆盖住了她的手背,她不禁面色一变:“可李轩你怎么办?破开金匮石室的封禁,私闯金匮石室,意图摧毁证物,这个罪名可不小。” “可这总比烟儿你的身份被揭露得好,接下来无论你是走是逃,我身为你的上司,都得陷进去。放心,你走之后,我自有办法,他们可以借此案困住我,却绝无法给我定罪。” 李轩成竹在胸,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罗烟:“烟儿你再不走,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一起被抓。身无彩凤双飞翼,我们正好做个同命鸳鸯。” “你!”罗烟不由气结,她怒瞪着李轩,然后就现李轩的眼神,竟是再认真不过。 她的气势顿时一窒,然后咬着牙:“你说得是真的?李轩你真有办法脱罪?不是骗我?” “骗你的是小狗。” 李轩闻言失笑:“安心,我还指望着烟儿你帮我打理神翼都呢!实在不行,烟儿你就来救我,我们正好浪迹江湖,双宿双栖。” 罗烟则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这个家伙,明明是一副很懒散的样子,却让她心弦颤动。此时只是闻着李轩的气息,就让她心怦怦直跳。 最后她咬着牙,猛地从书架里面抽出了手:“我就信你这次。” 罗烟是果敢的性情,计议妥当之后就毫不拖泥带水。 可走到石室门口的时候,罗烟还是忍不住转头,再次看李轩。那身影还是往日般俊秀挺拔,做派则悠闲懒散。可此时的罗烟却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她定定的看了眼,然后就咬着牙:“李轩你这次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整个大晋朝都给你陪葬。” 李轩则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走。 他留着后手,是真不怕那设局之人拿他怎样。别说是什么三长两短,便是一长一短都不会有。 让整个大晋朝都为他陪葬,这也太夸张了啊! 罗烟匆匆离去,为防意外,走出石室的时候,她又在身上加强了幻术。整个人无影无痕的往出口方向走去,而就在走上石阶的时候,她却蹙了蹙眉头,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是否错觉,她刚才似感应到有人从自己的身边经过。 可当罗烟回去看,却没有现任何人影。她不由自嘲,心想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疑神疑鬼了。 怎么可能有人完全瞒过自己的灵觉,从她的身边经过都不被现?哪怕是那些天位,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寥寥几人。 而就在罗烟微摇着头,走出这金匮石室的时候。李轩正一只手按着那封信,一只手拿出了一张手帕,抹除罗烟留下的所有痕迹。 这个世界没有验证指纹与dna检验的方法,痕迹学也停留在很粗浅的层次,可各种神奇的术法层出不穷。 谁知对方能拿出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证明罗烟到过这里? 罗烟自然是非常小心的,她一直都在以幻法敛形,并收敛气机,可更小心谨慎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可就在李轩开始以法力真元遥控,将手帕的抹除范围继续扩大的时候。就听见石室之外,传来的一个银铃般的嗓音:“李轩?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轩吓了一跳,按着那封信的手差点就松开了。他看着突然出现在外面的孙初芸:“你是鬼啊?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 他随后就眼现惑然之意:“孙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你过来的啊!” 孙初芸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镇灵葫,在李轩的面前晃了晃:“那只怨灵,我已经找到镇压住了,然后就回来找你。可李轩你的马好快,我借助法器之力,死命的追都追不上。” 李轩则心想神该是你孙初芸才对,他把那桩案子交给孙初芸才多久,这么快就解决了? 接下来,李轩又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孙姑娘,你父亲难道就没交代过你,今天晚上绝对不要进都察院。” “没有,父亲他听说我进了六道司,人都快被我气坏了,好几天都没见我。” 孙初芸已经走到了李轩身边,看向了他伸入书架里面的手:“李轩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轩也不知该向她解释,他的眼珠一转,忽悠道:“我抓着的这封信有点问题,孙姑娘你来替我。” 孙初芸则心想我才没这么蠢呢,她进来的时候就现李轩,明显是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李轩手里抓着那封信,一定是罪魁祸, 她仔细看着旁边的几样东西,然后疑惑道:“这是巡盐御史夏广维贪赃案的卷宗与证物?李轩你闯入都察院的金匮石室,就是为找这些东西?唔~” 此时的她,已现那封信的异常,当即柳眉微蹙:“这个人,好歹毒!你现在一松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毁掉。” 孙初芸同时鄙夷的看了李轩一眼:“这封信有问题,你还要我来抓,李轩你好坏。” “什么坏?我又不会害你。”李轩神色坦然,他真没有嫁祸孙初芸的意思。 只是因这封信在孙初芸的手中,他更好处理。 “快点,来伸手拿住它,你现在是六道司的人呢,要听上司的话知道不?” 孙初芸才不肯信他,她仔细看着李轩,忽然就笑了起来:“也就是说,李轩你现在是动弹不了对吧?” 李轩顿时眼神警惕的看着孙初芸:“你想要做什么?警告你,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别乱来。这是别人设下的陷阱,稍后就可能会有人过来。” 他有点后悔,没把自己的伏魔金刚与神血青鸾牛郎带进来了。 而此时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的,会昌伯孙继宗正得意洋洋的在当朝‘左副都御史’林有贞的陪同下,走入到了都察院的东经卷房, 前面则是一位穿着七品官服的老者,乃是都察院的书史,负责是都察院的一应文书与证物储藏。 这位正行走在前:“二位请进,会昌伯要调阅的卷宗,就在金匮石室的北直隶房内。” 可就在此刻,老者却微一蹙眉,现那金匮石室的入口与门禁,赫然是打开了。 第三五九章 疏影之怒(五千字大章)   金匮石室,挂着“南直隶”铭牌的房间内,李轩喝着孙初芸一勺勺送过来的丹汤,莫名的有些失望。   “就只是喝你做的白虎丹汤啊?我们不做其他的?”   他心想我都已经反抗不了了,小姑娘你就不准备对我做些什么吗?比如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孙初芸很奇怪的反问着,她哼哼着道:“这汤我花了好多心思呢,可你却一屑不顾。”   李轩感觉口味很一般,比江母的手艺可差远了。可他又担心她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只能一边喝,一边随口应付着:“还不错,不过下次别做了,以后多花点心思在公务上,比什么都要强。”   “公务?那我用心做事,轩哥哥你会陪我逛街吗?”   孙初芸闻言却眨动着大眼睛,笑嘻嘻的问:“要不这样吧,我解决一个案子,你就陪我一天。解决十个案子,你就给我做诗,如何?我是冲着你来的,又不是真的想当这个伏魔都尉,你总得给我一点动力对不对?”   李轩有些无语,这丫头居然趁机要挟起来了。   他‘嗤’的一笑,偏开了头:“还动力?本校尉下面的伏魔都尉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我可告诉你,我的神翼都不养闲人。”   孙初芸恰好把一勺满满的汤送到他面前,随着李轩偏头的动作,那勺里面的汤全都洒了下来。   换在平时,李轩早就动自身的罡气把那汤汁弹开,或者运用雷系真元将之蒸干净了。可他手握着那封信,不但不能松手,此时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可能引动禁法,此时只能任由这些虎丹汤洒在了衣衫前襟与裤裆上。   孙初芸忙把手里的虎丹汤放回到小乾坤袋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擦,她嘟着嘴,闷闷不乐:“你不想陪我就不陪,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   李轩看她在自己身上擦拭着,不禁皱眉:“不用擦,过一会就自己干了。”   这个时候,他小幅度的运用一下真元还是可以的,可以将这些汤汁蒸掉。   “别乱动,我帮你也是一样的,我洒的汤我自己负责。”   由于那汤汁已渗入李轩的内衣,孙初芸干脆将他的衣襟也解开了。   此时她不禁微微失神,李轩是那种看起来身姿高瘦,颀长,仿佛儒雅书生,可衣服里面却很有肉的类型。当李轩的衣襟打开,里面却是两片结实的胸肌。   孙初芸感觉到那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愣了愣,才红着脸有些慌张的继续擦拭着,又调用法力给李轩蒸干,然后一路往下   这个时候,会昌伯孙继宗与左副都御史林有贞,已经在那位都察院书史的陪同下,走到了标着北直隶铭牌的石室前方。旁边就是储藏南直隶卷宗与赃物的房间,三人也已听到了隐隐的人声,不禁面面相觑了一眼。   孙继宗蹙了蹙眉,凝神倾听。   “别那个地方不行,我说了不用。”   “说了让你别乱动,都已经快好了,李轩你扭捏什么?”   那个男的是李轩,可这女孩的声音,却不是他最初以为的紫蝶,孙继宗感觉还挺熟悉的。   该不会是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眉头一皱,当即大跨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将那石室的门猛力推开。   眼前的情景,让孙继宗辣眼之余,感觉要昏倒。只见他的女儿孙初芸,正跪在李轩的面前,似乎正做着不可名状的事。   孙继宗只觉眼前黑,胸口闷,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   “怎么回事?”   此时左副都御史林有贞,也阴沉着脸,往南直隶间的室门这边走了过来:“是何人如此胆大,未经许可擅入金匮石室?”   可接下来他却一阵愣神,只见孙继宗又苍白着脸把石室的门一拉,再次关上了。   林有贞不由百思不得其解,狐疑的看着孙继宗:“会昌伯?”   “稍等一等,给他们一点时间收拾。”   孙继宗神色悲苦的闭着眼,试图将刚才看到的画面从脑海里面赶出去,同时呢喃着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这个杂种,不意他的魅术如此高强。”   他心想这真是造孽,他这般苦心孤诣的布局,可却是这样的结果。   林有贞更加的一头雾水,心想这会昌伯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都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结果这个家伙,却反倒是畏缩起来。   此时的李轩,也是一脸的懵懂。他想这会昌伯到底做什么呢?怎么看他一眼之后就又退出去了?   看了看孙初芸半跪着的姿势,又看了看外面的门,随后就若有所悟。   心想这场景,与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喜闻乐见的画面,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位国舅爷,该不会以为他家女儿,正在给自己做那种事情?   想到这里,他就不禁唇角微勾,差点就笑出了声,心想这场面可就尴尬了。   “怎么了?”孙初芸也转过头,狐疑的看着外面:“刚才进来的像是我爹?”   “就是会昌伯。”   李轩眼神古怪,意味深长:“还不起来?孙姑娘你再这样,我估计你爹今天就要气到寿终正寝。”   “说了让你叫我芸儿,再等一等,就快好了。”   孙初芸不解李轩为何会这么说,她还是等到将李轩下裳的汤汁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站了起来。   此时李轩的衣襟还是解开的,孙初芸没怎么细想,又伸手去给李轩整理衣裳,扣上了襟扣。   也就在这刻,那石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却是外面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有贞等得不耐,将石门强行推开。   他看着里面的两人,先是浓眉一扬,然后又一声冷哼:“你们二人是哪来的贼人?为何擅闯我都察院的金匮石室?”   后面跟进来的,是那位穿着青色官袍的老头,在往里面扫了一眼之后,就又往外面疯跑:“来人!来人!东经卷房的守卫何在?金匮石室里面进了贼,你们是死的吗?”   他虽然是六十岁年纪,却修有浩气在身,声如洪钟,使得金匮石室上方的地表都骚动了起来。顷刻间就有大量的脚步声,轰然传至。   李轩则似笑非笑,镇定自若的回应:“本官乃当朝靖安伯,六道司伏魔校尉李轩,我身边这位是会昌伯的女儿,伏魔都尉孙初芸,可不是什么贼人。”   会昌伯之女孙初芸?   林有贞不由奇异的看了身边那面如缟素,悲苦欲绝的会昌伯孙继宗一眼,他已经有点理解这位,刚才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了。   “这里是都察院!”林有贞怒目一张,声如雷震:“金匮石室乃我都察院的禁地,没有都御史大人与本人许可,谁都不能擅入!你们六道司的藏书楼,经卷楼,是能让人随便乱闯的吗?”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位在都察院值班的御史,先那些守卫一步匆匆赶至。   这些都是修行有成的名儒,修为都在七重楼境之上,步履如风,远远快过那些守卫。   当他们赶至,无不都神色错愕的往李轩与孙初芸看了过去,有人不解疑惑,也有人流露出恼怒之色。   林有贞则神色幽幽,语声寒洌道:“还请靖安伯大人,务必给我都察院一个解释。否则请恕林某无礼,只能让靖安伯你去刑部监牢小住一阵了。”   李轩则先吩咐孙初芸:“孙都尉你来拿着这封信,记得别松开。”   孙初芸有些不满他的称呼,可还是‘哦’了一身,依言将书架里面的那封信抓在手里。   这个时候,赶来的众多御史才现这封信情形有异。有几位通晓符阵之道的,当即面色微变,都已看出了厉害。   “本官近日欲重查巡盐御史夏广维案,来此翻看证物,查阅资料。因事涉重大,所以不愿他人得知。”   李轩微一拂袖,自信从容的将两张信符显化在了身前:“本官虽未得都御史大人与林大人的许可,却事先知会过青龙堂尊灵佑真人,还有绣衣卫都督同知。   请问林大人这有什么问题?绣衣卫查案,是否有抽调三法司一应证物之权?六道司又是否能节制三法司?”   外面的几位御史不由面色稍缓,李轩的话虽然有点刺耳,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不合规矩!”林有贞一声冷笑:“即便阁下要查案,那也需事先知会我都察院,由我都察院专人陪同,而不是擅自闯入,恣意妄为!”   “的确是不合规矩,可事有权变,理有穷通。”   李轩面色平淡的与林有贞对视:“当年负责主办巡盐御史夏广维案的,就是左副都御史林有贞林大人,试问本官又如何敢事先通告都察院?”   旁边的孙初芸不由恍然,她就奇怪,李轩为何会好端端跑到这里来。   外面的几位御史,也都现出了释然之意。   他们就奇怪,李轩身为理学护法,为何会做出这等样的事情?   “那么你手中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这是众多御使当中的一位,他穿着佥都御史的服饰,面色肃穆冷凝:“这封信符,似与这座金匮石室的法阵牵涉?”   “这就是你们都察院的问题了,本官查案至此,却现有奸人在此设局,试图借本官之手,摧毁此地一应证物。本官无可奈何,只能被困此地,直到林副都御史与会昌伯两位深夜来至此间。”   李轩一边说话,一边眼含深意的看着林有贞与会昌伯孙继宗两人:“能够在这座金匮石室里面改造符阵,做出这等样的大手笔,我想像我这样的外人是很难办到的。”   李轩在想这两人,还有着什么样的后手呢?如果只是这点手段,那可奈何不得他。   这次他顶多就是被罚俸,然后被上面训斥几句。   “原来如此!”林有贞竟是神色释然的微微颔:“若照靖安伯你这样的说法,倒也说得过去。看这封书信,也的确是”   可他正说到这里,在地表之上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声:“走火啦!西经卷房那边烧起来啦。”   “快点,先用浩气压住!!西经卷房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火?”   “没用,有人在里面泼了火油。”   “快去刑部与大理寺叫人,这点人手不够。”   李轩听了之后就不禁剑眉微扬,心想原来是这一手。他就知道这些人果然是有着后招,不会让他这么爽利的脱身。   此时的林有贞,则是面色再沉,眼神又一次冷冽如冰:“西经卷室无端失火,请问靖安伯又准备如何解释?”   “此事本官怎知?”李轩一声失笑:“这总不会是本官所为。”   “那可说不定!”林有贞摇着头:“这西经卷房早不烧,晚不烧。却恰在靖安伯大人闯入我都察院之后走火,这绝非巧合。看来林某还是得请靖安伯去大理寺的牢狱中走一遭!”   而此时在都察院外,罗烟站立在一座三层楼宇的屋檐上,脸色苍白的看着都察院里面燃起的火光。   这一刻,她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   在李轩因她遭遇危难之刻,她却现自己什么都不能为李轩做。   罗烟随后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几枚金色剑符,眼里面现出苦涩与自嘲之意,   她想夏南烟啊夏南烟,你究竟有什么用?你不愿见到轩郎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可在这个时候,却又要厚着脸皮,向他的几个女人求援吗?   她眼神挣扎了片刻,然后就猛的一咬牙,将手中的几张金色剑符全都释放出去。那赫然都是普通信符十倍以上的度,穿梭入云空,飞向了四面八方。   此时的罗烟却未注意到,就在那督察院的门前。李轩那只被牵系在杨柳树上的坐骑忽然起身,也是眼神凛然的看向都察院内。   它的眉心中,开始显露出‘文山’二字印痕,浑身上下都逐渐显露出了清圣光辉。   ※※※※   第一个收到罗烟符书求援的,是冰雷神戟江云旗。   当金色的剑符飞至的时候,江云旗正在一艘航行于临清运河之上的快船中。他独自盘膝坐于船头,不能自禁的长吁短叹。   这是因江云旗对这次北上入京并不情愿,他对于财富声望已无渴求,可他家那个婆娘非得把医馆开到北面去。   恰好这几天,那座位于北京的江南医馆已经建成。江云旗被家中的形势所迫,不得不在大过年的时节,率领几个弟子前往那边操持分馆开设事务。   名义上是为了分馆,可江云旗心里清楚的很,自家的夫人其实还是担心他家相中的那女婿给跑了。   据说那家伙北上京师之后,依旧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但连破两桩大案,还借自家侍女的身份将神器盟夺到了手。   更让人糟心的事,李轩不知怎的又与龙族扯上了关系,成了水德元君的‘王夫’,让人瞠目结舌之余,又匪夷所思。   江云旗正苦笑着,就见那金色剑符落到了他的身前。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心想这到底是谁?动用这价值万金的玩意给他通信?   当他将这剑符接在手中,立时就眸色一变,吩咐坐在后面的几个弟子:“老夫现在就得先赶去京师,你们自己随船过来吧。沿途不用着急,除夕之前赶到京城就行。”   那几名年轻人当中一位面相较为老成的弟子,当即不解的询问:“师尊何事如此情急?我等师兄弟还想聆听师尊教诲。”   江云旗却没有回话,他已直接化作一道电光飞向了空中,   此时的江云旗,不但眸光凝冷如冰,更是隐隐含蕴着怒意,   这不但是因李轩对他的成道之恩,更是因他的女儿含韵。   他知道李轩已经与江含韵开始合练秘法,那小混蛋如果有了什么差池,自家的女儿也一定会因此受累。   第二个收到剑符的,则是薛云柔。   此时已是四更天,她却毫不犹豫的起身,手捧着那枚金剑,来到了当代天师张神业的居住前跪下。   “师尊,弟子有急事需要入京。接下来的几个月,弟子恐怕无法于侍奉座前。”   “是李轩出事了?”屋里面传出了张神业的声音,他遥遥感应着薛云柔手里的金剑,然后一声轻叹:“老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这边安全已经无虑,云柔你只管放心去就是。   到了京城,可以代我转告陛下,就说李轩那孩子,我张神业是把他当成女婿看的。”   几乎与此同时,那金色的剑符,也落在了位于化龙池的虞红裳身前。   当她看过符中的内容,虽然面色是冷冰冰的毫无变化,可两旁的池水,却掀起五十高的水浪。周围地面更产生了大量的裂痕,延展向四面八方。   这位随后就探手一招,将一枚金紫二色的小船招在了身前。那船原本不过手掌大小,却见风就长,一瞬间就化作十丈长短,载着虞红裳的身影如流光一样穿向了远方空际。   此时在化龙池的一畔,那位女官皱着眉头,望向身边的张副天师张应元:“副天师怎不阻止?”   “阻止不了。”张应元苦笑着摇头:“她毕竟是天位,想走的话谁能留她?且以公主现在的状态,留之无意。别担心,如今化龙池对她的益处其实有限,回京之后借助法阵,效果也不会差太多。”   张应元语落之后,却有些忧心的看向北面。   心想李轩那边到底生了什么?看虞红裳杀气腾腾的模样,搞不好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那紫禁城的西华门前,正有一头黑色的巨龙从云中穿梭而下,她往那宫城猛地一撞,顿时出了一声惊天动地,震荡着整个北京城的轰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