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毒爱小蜜》 一、寰宇面试 夏小北流年不利,应聘秘书不成,还在停车场被人莫名其妙的和谐了…四年后,身为寰宇首席秘书的她,一手牵着伶俐可爱的小男孩,一手为总裁大人张罗与温家千金的婚礼。 寰宇公司,人人都传这男孩是夏小北和总裁的私生子,不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和总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一个关于爱与错过的故事:“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 接到寰宇的面试通知,夏小北非常意外。因为她都不太记得自己曾向这家公司投过简历。当时一股脑儿群发了几十封邮件,已经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之前也在网上发了几份简历,差不多全石沉大海。而寰宇是地产业内的知名公司,她每天上下地铁都必经的寰宇广场,就是他们家盖的。在人潮拥挤的市中心开辟出这么一块宽阔的空地,想想都觉得奢侈。而寰宇大楼就位于这块空地的中心。 能在那种摩天大楼里做个小,估计每天进出高跟鞋都能踩得响亮点。 当然她也就宵想下,并没抱多大希望。对方是知名公司,的又是企划部经理秘书,没有点硕、博学位,海归资历的都不靠谱,不知为何肯给她面试机会,但八成又是希望而去,失望而返。 按着约好的时间前去,位于黄金地段的寰宇大楼,四十一层的外观大气辉煌,大堂更是美伦美奂,一路搭电梯上楼,所见男女尽皆衣冠楚楚。 接待室的设计也非常一丝不苟,装潢简洁流畅,落地玻璃幕对着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只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地方,仿佛站在繁华的顶端俯瞰众生。 接待室里已经等了好些人,刚才经过走廊也看到一些,清一色的全是美女。她吁气:这是选秘书还是选美啊。 后来她听到旁边的金发美女八卦:“想不到有七百多人来应聘。” “听说雷二少亲自把关啊,就算聘不上能见一眼也好的啊。” “我看你就想跟人抛个媚眼吧。” “难道你不是吗?你不要跟我说你喷这个5号花香是凑巧哦,还不是周刊上说了雷先生最喜欢这个味道……” 夏小北愣愣的听着两人唇舌剑,冷不防插一句:“什么周刊啊?” 女人正吵得,看也没看她,就丢给她一本杂志。夏小北抱着做足功课的心理,翻开一看:8周刊……>o< 原来雷二少本名叫雷允泽,周刊上总结他有“三多”,身家多,车子多,女朋友多。这样的男人本来该如毒药一般碰不得,但雷允泽的条件摆在那里,无怪乎有不少女孩子仍是趋之若鹜,做着灰姑娘美梦。 一旁的hR笑叹着。这些个应聘的花蝴蝶们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雷允泽在公司还有“三高”,智商高、要求高、火气高。要求高不仅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很脯对员工也是如此,几乎达到挑剔的地步,一个不合心意就是雷霆大怒,殃及无数“池鱼”,整个寰宇上上下下的员工,每天像看天气预报一样揣测着雷总的脸色。也只有寰宇的高薪才对得起这种心惊肉跳的日子。 结果最后这些应聘者们全都失望了,因为雷允泽并没有出现在面试现场。夏小北也很郁闷,因为hR问过她数个常见问题,最后仍旧问她:“夏,这个岗位需要对地产业非常老道的经验,不知夏对这个行业有什么见解呢?” 她憋了口气,踏开步子绕过他往前走。 谁知他竟然追上来了!他板起脸说:“你怀疑我是坏人?” 他是什么人关她什么事?夏小北沉着气回答他:“不是。我不是你说的那谁的女朋友。” 他似乎很意外,看了她一眼,才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都巴不得够上他,就你不肯认。”从总裁专用电梯走出来的女人,除了雷家人之外,不就是雷二的女朋友了? 夏小北火了。她阐述事实也有错了? “对不起,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只是来应聘企划经理秘书。” 男人扬了扬眉:“企划经理秘书?还说不是二哥女朋友……”他兀自笑得开心,瞥见夏小北是真不乐意了,才赶忙收敛笑容,半真半假的说:“不过也好。既然不是他女朋友,那么做我的女朋友吧。” 夏小北有点反应不过来,黝黑的大眼睛里满是错愕,男人却自顾自说下去:“你看,我长得不错吧,起码不比二哥差,对不对?论到钱,别看他比我忙,可我也不见得比他穷啊。再说他成天飞来飞去一个空中飞人,哪能有空照顾到你,闲了还不忘装酷,跟他一块准闷死你……” 这下夏小北真明白了,这真是个闲得无聊的公子哥,于是她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要赚他却突然伸手拦她,她岂能料到他这样大胆,直直的撞在他胳膊上,手里简历散了一地。 他本来也以为她不过和其他女人一样摆架子,装清脯假意要赚谁知是真的生气了,还傻愣愣的撞着他……他有练过一两下子,这一下可不轻,忙带着歉意蹲下身帮她捡东西。 “没撞到哪吧?”见她气闷的不理她,于是就着手里的纸片扫了眼,读出声来:“夏…小北……这名字真不错,好听。” 夏小北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简历,站起来就要走。 他跟在后面喊:“喂,别生气啦,我叫叶绍谦,绍兴的绍,谦虚的谦……喂……你去哪里啊,要不要我送你啊……” 他这次真的没追上来,只在背后喊了两声,就没了声音。大约对她这样不知趣的女人,也没多少耐心。 事后夏小北十分后悔。如果那天她让叶绍谦送她回去,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她在停车场里迷了路,偌大的通道,她不知道哪一条才能通往地上。a区、B区、c区、d区……她几乎走了个遍。 她停下来稍微休息,在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前面,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似乎生了病,又像是喝醉酒,脸颊酡红,伏在车前盖上。 她好奇的走过去,问:“先生,你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她离他还有一两米的距离的时候,男人忽然仰起脸来,拉过她,嘴唇就凑了上来。 ……。 二、被和谐了! 她离他还有一两米的距离的时候,男人忽然仰起脸来,拉过她,嘴唇就凑了上来。 的气息,滚烫的唇舌,在她惊呼之间,他的舌已经溜入她口中。 “唔……”夏小北脑袋里轰一声,什么也思考不了了。等男人的手袭上她的领口,她才一下子惊醒过来,挣开双手去捶打他。 他的吻很深,带着些微酒气,大约是喝高了。她一张口,他就探得更深,牙齿粗鲁的咬她的唇瓣。 她柔弱的双手无力的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大掌一伸,拉开了车门,把她丢进后座。 她整个人陷进的真皮座椅里,双腿被他压住。她又是咬又是抓,男人的身材太高大,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车内暗暗的光线下,唯能看清他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的双眼皮很深,目光深遂如锈下的大海。大手本来在解她的扣子,后来实在不耐烦,一用力,衬衫上一排扣子都绷了下来,凌乱的滚落到车内。他的手很冷,仿佛一条寒冷的冰犀顺着指尖一直冻到人的心脏去,冻得人心里隐隐发寒。 她哭着呜咽着,从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种事。一瞬间绝望漫顶,她想也许这是场噩梦,梦醒了,就什么都好了。可是那样痛,痛得她不得不叫出声来,每一下,都在提醒她,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她像是陷进了冰窖,身体冷绷绷的一动不动,连哭也哭不出声音了,任由身上的男人发泄着。其实他长得不差,应该说很帅,这样的男人要是在夜店,出场费都很高的。 她就当免费嫖了他吧。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悲伤还是不可避免的一波一波袭来,把她彻底的拍打在礁岸上。 她还是第一次,大学时候朦胧的听室友们聊过这方面的感受,那时候含羞带涩的女孩子们娇赧的语气,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可是天晓得,根本谈不上什么,痛都痛得她冷汗直冒。的时候,他的腕表不小心挂到她的头发,她忍不住“啊”了一声,他倒还能停下来,把腕表摘下来。 所以她也就特意多看了眼那只表。竟然是百达翡丽的手制腕表,没有金晃晃的镶钻,也没有繁复的表面,低调又经典,造型独特而大方,但是一年只制造一只,售价在三千万左右,谁要获得这只手表,起码要耐心等待8至1o年时间。 那一瞬间她就绝望了。这表恐怕世上就这一只,这样的男人,也只有一个。可她不用想就知道,表的主人是她惹不起的。她只能含泪吞下这些痛。 * 雷允泽醒过来,眼皮还有些怔忪。 他面朝下趴在小牛皮的座椅上,头那侧的车门开了条缝,车厢里冷冰冰的只有他。 他坐起来,理了理松散的衬衫领子。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一低头,就瞥见车垫上散落的女式衬衫纽扣。那是他在激/情之下扯落的,她一定是没法走出去,才拿走了他的外套。 接到最后的oFFeR,她非常高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成了赫赫有名的雷二少的助理秘书。 可是,她似乎高兴得太早。 第二天去上班,她非常慎重的穿了套保守的黑色职业装。踩着足足七厘米的高跟鞋,她停在总经理办公室前,深吸了口气,才提起手。 红木的门板后面,传来清冽磁厚的声音:“进来。” 推开沉重的木门,夏小北习惯性的探头往里看。 总经理办公室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大些,明亮大气,气质凝重而简约,雷允泽远远的在办公室那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看卷宗。光线他身后的落地窗透过来,烘托般照在他年轻的身躯上,他手上的腕表被光线一折,明晃晃的耀眼。夏小北不由自主的被震慑住。 办公室里空前的寂静,仿佛能听到心跳嘭嘭的声音。雷允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惶恐不安,从卷宗里抬起头来,眯着眸子朝她淡淡一瞥。 在刹那间她脸唰一下子就白了。她赶忙低下头,很小声的叫了一声:“总经理。” “你就是新来的秘书?夏是吧。”他的声音很冷,仿佛能将人冻伤。 夏小北心跳得很急很快,有点拿不太准,仿佛下楼时一脚踏空了,只觉得发怔。 近看雷允泽,才发现他和周刊上拍的不大一样。他眉目清俊,表情严肃,气质沉稳而内敛,却不失锋芒,他有一双很黑的眼睛,痕迹很深的双眼皮,目光深遂如锈下的大海。 这样近距离的看到他,她只觉得一颗心沉下去,沉到万丈深渊。 雷允泽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的交代了一些事情,都是繁冗的日常事务,还附带了一些他的喜好和忌讳。很多,很杂,她记不太清,唯记得那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好像用眼光就能剥落她的衣裳,露出赤/果的毫无遮掩的她。 她觉得心很慌,腿脚一直在哆嗦,恨不得夺门而出。好不容易听完了雷允泽的吩咐,她走出去带上门,立刻就站不稳,软软的靠在了墙壁上。 人真是抱不得一点侥幸。 原来,这都是命! 三、叶绍谦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夏小北就领教了国际大公司的作派。整间大厦上上下下都好像在打仗一样,电话不停的响。而雷允泽这人的脾性又格外刁钻,比如交给他签字的文件一定要夹好笔打开在签字的那一页,咖啡必须是蓝山,在刚泡好的1o分钟内递到他面前,多那么一分钟他那刁钻的舌头都能品出不同来。整个秘书室大大小小六个秘书就围着他一个祖宗转。 因为是新人,还要额外熟悉项目资料,公司最近在做莲花路上的楼盘,各种企划案都得她整理了交给雷允泽过目,于是忙得天昏地暗。 好容易熬到手头的事情做完,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正是整个城市的交通,黄昏时分车流滚滚,却永远拦不到一部出租车,而她则实在没力气去挤这个时段的地铁,只好一步捱一步的往前走。 与此同时,车行道上的叶绍谦开着辆特拉风的迈巴赫,夹在车流中缓慢行驶,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脸上墨镜张望人行道上的美女,蓦然见着个直头发瘦瘦的背影从寰宇大楼里走出来,背影看上去十分眼熟,正是那天在停车场撞见的夏小北,连忙按下车窗叫她:“喂!” 夏小北正低头走路,马路上车如流水,混着嘈杂的鸣笛声,她根本没在意,这么多车,他就算一直按喇叭她也察觉不到,直到他叫的名字“夏小北”,她才朝这边看了一眼,只见车流中一辆拉风的迈巴赫,侧边车门被拉开一半,有人从驾驶位上笑嘻嘻冲她招手:“快上车!” 在行驶的车道上做这样危险的事,一下子就吓到了她,她看了看四周,还是不太确定他叫的人就是自己。 叶绍谦忍不住催她:“发什么呆呢,不认识我了?停车场那个……”他一说停车场,夏小北本能的僵直了身子,却见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是我啊,叶绍谦,绍兴的绍,谦虚的谦。” 他这么说,夏小北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停车场说要载她的人。 马路上堵得厉害,他却慢条斯理,把车速放到和她平行的位置。边按喇叭边催她:“快上车,来,我送你回家!” 她推拒:“不用了,地铁站就在前面。” “上次都没送成,这次还不让我送?”他倒是理所当然。 后面的车子早已不耐烦的按起喇叭。她还在犹豫不决,他又拼命春“快点快点,前面有交警!快!” 她被催得七晕八素,只好迅速地拉开车门上了车。其实那交警早就看到他们了,只是看了看车型,又看了看车牌打头那几个号码,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的走了。其实她猜出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不简单,至少他这车就不是一般二般的富二代买的起的。这样的人,她本能的不愿意多去打交道。 见她乖乖的上车来,系好了安全带,他甚是满意:“真不错,差一点就要被开罚单了。” 见她低眉敛目的并不搭话,于是又闲闲的问:“想什么呢,从刚才就见你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夏小北小声的说,低了低头。早晨初见到雷允泽时的震惊还没有散去,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好在一整天都很忙,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供她胡思乱想。而雷允泽表现出来的冷漠,也似乎并不曾记得她。 叶绍谦撇了撇嘴,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覆盖在水蒙蒙的大眼睛上,一双眸子始终低垂着,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上一次见她,还是气势汹汹的小丫头,因为觉得有趣,又听说她应聘助理秘书,特地到人事部要了她的简历,还交待了几句。没想到才隔了几天,她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一般,奄奄的全没了生气。 他惋惜的摇,问她:“打算去哪吃饭?” “嗯?”夏小北诧异的抬起头。 “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不介意远一点吧,吃完我送你回去。”叶绍谦自顾自的说下去。 夏小北忙不迭拒绝:“不用了,我还是回家去……” “哦?”他挑挑眉,“那去你家做饭?” “你……”她终于无话可说,见识到人的脸皮之厚可以达到的极致地步。 可叶绍谦却毫无所觉,自说自话道:“我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不知道你手艺怎么样?真不赖,当回免费司机还能混到饭吃……” 话说到这份上,难不成真让他当免费司机?好吧,自己就做顿饭给他当车费了。只希望他们之间就此两清,以后不要再让她遇到这种无赖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夏小北道行实在是浅,而且被他一缠,就缠了四年。 四、我给你找套房子吧 叶绍谦边开车边问:“你要不要先去买菜啊?” 夏小北白了他一眼,要求还真高。反正最近也打算买点存粮,恰巧车子经过一家超市,她赶忙喊停。叶绍谦径直将车开过去,大咧咧就停在禁停标志旁。 夏小北没想到他也会下车陪她一起买。她怎么也没法将衣冠楚楚一脸风流的叶绍谦和现在站在生鲜区挑螃蟹的男人联系起来。 看他像模像样的敲敲这个,又提提那个,他手里的大闸蟹张牙舞爪十分不满。夏小北忍不住嗤笑:“连大闸蟹都看你不顺眼了。” 叶绍谦无辜的扭过脸来:“我很低调的好不好?” 在下班期车流阻塞的情况下,大咧咧把一辆迈巴赫停在禁停区,还叫低调?说严重点就是对全上海交警界的藐视! 正想着,那被叶绍谦提溜着后爪的大闸蟹忽然一个翻身,钳子喀嚓锁住了他的手指,“册那”,他痛呼一声,一把将那只蟹甩进了兜里:“敢咬我?今晚就把你吃了!” 夏小北捂着嘴偷笑:“……先声明,我不会做蟹。” 他蹙眉:“那你会做什么?” 她眼睛也不眨的告诉他:“蛋炒饭。”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揍人了。 最后她买了许多方便面、方便粉丝、火腿罐头、面包之类的,他帮她提着,整整两大袋子,不由皱眉:“你成天就吃这个啊?” “要上班,有时候来不及做饭。”她有点支支吾吾的解释。 “我看是你不会做饭吧。”两人边说边出了超市,他正要开车门,忽然绕到前面,从车头上取下一张纸片,看了看懊恼万分:“啊……再扣驾照就要没了,又得去找梁凯利那了。” 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么个公子哥要是没了车,泡妞可得大打折扣。 虽然她觉得像叶绍谦这种目无交通法规的人就该好好惩罚一下,不过出于客套,还是安慰他说:“你朋友不是能帮你搞定吗?不用太担心了。” “连冷气都没有你不热吗?”他一脑门子的汗,拎着领子反复扇着。 “这附近房子不好找,只能凑合住了。刚搬进来,电器也还没齐备。”她有点歉疚,手忙脚乱的找出一只小风扇,对着他一个人吹。 风扇扇叶“呼呼”地转着,突然听到他说:“我给你找套房子吧。”又转了腔调,“你公司不就做房地产的,难道还没有好房子?实在不行我还有个朋友是做地产中介的,他手头一定有适合的,租金还可以比市面便宜一点。” 瞧,这才第一回上来就要给她找房子了。无功不受禄,她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于是委婉拒绝道:“不用了,我住这里挺好的,离地铁站又近。” 他又问:“那你天天都挤地铁上班啊?” “上海几十万工薪阶级不都是挤地铁上班么?”看吧看吧,像他这种公子哥,哪能懂民间疾苦。 叶绍谦不再说话了,手一挥:“我饿了,做饭去。” 她就屁颠屁颠滚厨房了。半晌拎着装螃蟹的兜笼:“这玩意儿怎么弄啊?我真不会做呀。” 叶绍谦不屑的说:“扔水里煮煮不就成了。” 话音刚落,厨房里“啊”一声迸出女高音,叶绍谦摇,起身脱下西装外套,捋起了袖子。 最后还是叶绍谦大展身手,虽然他水平也不怎么样。两个人挤在厨房里乱作一团,他洗蟹,她做番茄炒蛋。 夏小北坚持番茄和蛋是一齐下锅的,叶绍谦说番茄要先炒一下。最后油锅烧热了,一看见叶绍谦把番茄倒进去,她眼疾手快就把蛋也倒了进去……刚烧开的油锅很热,蛋液被炸得飞溅到她手上,烫得她大叫了一声,叶绍谦抓着她的手就搁到了水龙头下,一边冲一边着急:“烫哪儿了?” 凉凉的自来水从手背滑过,被烫到的地方渐渐麻木。叶绍谦的胳膊还扶在她的腰里,他的手真热,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的裙子,她只觉得他的手就像是一块烙铁,烫得让她心里发慌。 她觉得不自在,讪讪地说:“不疼了……”边说边抽回手。厨房里很热,抽油烟机还在轰隆轰隆地响着,夏天的傍晚,仿佛万籁俱寂,连客厅里电视的声音都仿佛隔世般恍惚。 忽然,叶绍谦觉得脚上冰凉,他猛低头“啊呀”一声,夏小北才注意到一只螃蟹爬了出来,她忙推开他去抓螃蟹,一不留神手法不对,又被钳子夹了一下,疼得她眼泪直掉。 叶绍谦抱着胳膊笑得乐不可支:“你也被大闸蟹鄙视了吧?” 她一个劲拿眼斜他。 五、做我女朋友吧 后来两只煮得彤红的大闸蟹端上桌,夏小北去准备姜醋,叶绍谦抢过来闻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你这醋不行,配大闸蟹要地道的玫瑰醋才鲜美。” 夏小北索性把碟子往他面前一推:“就你讲究。” 他切了些姜末放进醋里,持刀的手法倒还娴熟,至少夏小北自愧不如。这点真让她开了眼界,不过现在女孩子都这么难追,没点看家本领也不能手到擒来了。 一切就绪,和那冒着热气的蟹相比,夏小北的番茄炒蛋就寒碜了许多。叶绍谦先掰开一只蟹,肥美的蟹黄露出来,他用筷头挑了点沾了醋,尝一口,一脸的享受。 夏小北不理会他,先挟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才想起来没有放盐…… 最后还是叶绍谦故作大方的掰了只蟹给她:“吃吧,我没这么小气。” 你就得瑟吧得瑟。夏小北憋足了气。他堂堂大公子要是连只蟹都舍不得,才真叫人鄙视。 两个人都是胃口大开,最后连那样老大一盘没放盐的番茄炒蛋,竟然也被他们吃光了…… 他吃得满嘴油光,边吃还边问她:“怎么样,好吃吧?” 她手里还抓着蟹钳,满嘴都是蟹肉,也顾不得和他斗气,连连点头。 他很满意她的吃相:“吃东西就要这样才开怀。我跟你说哈,我以前那些个女朋友,一听说我要带她们去吃蟹,各个都跟鬼见愁似的。” 她总算搞定了一只蟹钳,才慢吞吞问他:“为什么啊?” “怕吃相丑呗?”他状似漫不经心的一指,“喏……就像你这样,壳都挂到头发上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打着弯埋汰她呢。忿忿的在头发上抖了抖,白眼瞪他。看在他请吃蟹的份上,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吃完蟹,叶绍谦又说要来点茶解腻。夏小北边埋怨边去给他倒茶,瞧瞧这养的,都一身坏毛病。 他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她,墨黑的眸子里亮莹莹的,特别认真。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以为还有蟹恳在头发上,于是又本能的去抖头发,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紧张什么呢?” “我哪有紧张?”她反口,竟然有点脸红。 “嗨,那多没意思,一大桌准吃不到什么,尽喝酒了,哪有跟你吃大闸蟹舒服?” 她脸一红,又问:“你们家老爷子也不管你?” “他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那你不用继承家业什么的?” “有二哥在呢,哪轮得到我继承家业啊,再说我跟他不是一个妈生的。嗨,这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讲得清,就不告诉你了。” 也许是以前看多了台湾的八点档豪门恩怨戏码,她表示非常理解,并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那苦情戏一般的想象力,把叶绍谦气得两眼直翻。 这么一来二回的就熟了,夏小北也不再抗拒跟他出去吃饭,偶尔他一阵子没打电话来,她还得发个短信问问:“跟美眉在哪儿快活呢?” 他一般都回过来说:“哪能啊,在日本跟客户谈生意呢。” 她笑:“口味忒重了,日本女优你也感兴趣。” 话到这他就没声了。夏小北只当他是心虚不好意思在短信里说。 结果晚上就接到叶绍谦的电话:“我过两天回去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怔了怔:“这么好,我还有礼物啊?” 他大笑:“不然以后再带你出去吃鲍鱼燕窝,你又得说我虐待你胃。” 她也跟着笑:“那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这胃。” 他很能贫,跟他聊天夏小北觉得自己话也多了一些,常常这么闲扯着就睡着了。他也不叫醒她,最多第二天见着了冲她嚷嚷:“夏小北你是猪么又睡着了!” 她通常都是懒懒的打个呵欠不去理会。 但也有一次十分意外,聊着聊着电话搁在枕边她就睡着了,结果半夜醒来去挂电话,发现电话竟然还通着!她有些诧异的把听筒放到耳爆里面静静的,偶尔有咝咝声,有点像呼吸的声音,又或者只是电波不稳定。 一时间有种怪异的感觉滑过心底,具体的是什么她又说不清,只好不屑的冷汉说我是猪,自己还不是抱着电话就睡着了! 六、你是女人么 本来也就这样过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叶绍谦能有什么更深的瓜葛。说她是叶绍谦的女友,倒不如说他们是饭友。她还真想不出他们除了一起吃饭还干过别的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几乎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他身边的女伴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也从不瞒她。她有时候还拿出来跟他打趣。 他从日本回来那次,带了新鲜的神户牛排,真是新鲜的,打开盒子干冰都还在冒烟。她一个劲:“奢侈,真奢侈。” 他翻她白眼:“你不懂,这种牛肉就要最新鲜的,吃口才好。等下我露两手,还不让你吃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呦,稀奇了,要真把她下巴吃掉下来,那就不是牛排,是钢排了。 可惜夏小北家没煎锅。 他竟是埋汰她:“你是女人么,家里连只煎锅都没?” 她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你,天天自个儿在家煎牛排。” “那煎蛋你总要做的吧?你早餐都吃什么啊?” 她不语,指了指冰箱柜上那一袋切片面包。 他那眼神真是恨铁不成钢,丢下她开车去买煎锅了。后来她吃着鲜嫩香软的牛排,再也不提“奢侈”二字了,谁说牛排是封在保鲜膜放冰柜里卖的?就该这么用干冰封着空运回来! 这还不算完,她吃得美滋滋的去睡了,第二天才七点多,她还蒙被子里做梦呢,电话葛铃铃响了。一遍不接,又打来,两遍不接,还打来……当第三遍打来时,她再浓的睡意也被打断了,接起电话就只想骂人,谁知叶绍谦却比她先开口:“夏小北,你的早餐外卖到了,还不去开门?今天不许吃面包啊!” 后来叶绍谦好劝歹劝,再三保证不用她付钱,他有会员卡,会员是免费的,她才将信将疑的跟他进去了。 她从来对任何运动都不感兴趣,进来权当开眼界了,可是他很有兴致的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教她如何握球棍。整个高尔夫球场上,全是衣冠楚楚的商界人士,各个穿得人模人样,身边跟着球童。有好几个人夏小北都觉得眼熟,也许是财经杂志,也是八卦杂志,总之在封面见过。 见她老是东张西望,身为师父的叶绍谦不满的叹气:“孺子不可教也。” 夏小北趁机把球棍丢还给他:“我本来就说不要来。” 他差点要拿球棍掀她。正吵着,有人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问:“绍谦,这位是……” 叶绍谦一回头,就见着梁凯利,平日那帮酒肉朋友里就数他最能混,见着女人了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于是轻描淡写的说:“我朋友。” 那人立马调笑:“啥时候换口味了啊?该不会是红鸾心动,认真了吧?” “滚,”叶绍谦作势抡了下球棍,“竟瞎扯,有种球场上见,今天不让你输个十杆八杆的,就治不了你的皮痒。” 那人哈哈大笑,伸出左手大拇指朝下比了比:“我还不知道你么?平常带妞来,都是坐旁边看着,今儿个第一回见你下场亲自来教。”又转向夏小北:“妹妹,别怕,把你两关系说给哥哥听听,哥哥给你做主,说不定就转正了。” 夏小北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早就知道他们这些公子哥平日里聚在一块,就是吹吹牛,打打球,搓搓牌,但叶绍谦从没带她来过这种场合,倒显得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了。 叶绍谦不动声色的把她扯到身后,一边试了试击球的姿势,一边说:“怎么,你看上她了?”语气却已冷了三分。 “你舍得么?”那人一点也不怕叶绍谦生气,也从球童手里接过球杆。 叶绍谦不作声,一杆击出,小白球远远飞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到了沙坑里,他也似乎没了兴致,把球杆交给球童,拉着夏小北就要走了。剩下身后那人摸着下巴直乐呵 七、我们别见面了 本来只当是一段插曲,夏小北也没在意。礼拜一早上去上班,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恰好遇到以前一个大学同学。 一米八七的大男生,当年在学校追她追的可紧,这让一向低调惯了的夏小北也有一件值得周围八卦的谈资。后来当然是没结果了。听说他挺有本事的,家里后台也硬,毕业没两年就开了自己的公司。如今西装革履,衣线笔挺,脑门上就贴着“成功人士”的标签,跟她这种跑腿的小秘书显然不是一个阶层的。 她根本没想打招呼,装着没看见就绕过去了,谁知那人叫住她:“夏小北?” 她只好停下来,露出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邹学长好。” “都出了学校了,就别叫学长了,叫我霆凯吧。”他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夏小北只觉得肉麻,冷绷绷说了句:“邹先生,真巧啊。” 男人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是啊,是挺巧的……你变了挺多的,我刚才都没敢认。” 夏小北一时还没意识到他这句“变了挺多”蕴含的深意,他又开口了:“其实我上礼拜天也看到你了,在俱乐部的球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什么难言之隐。 她恍然,哦,是和叶绍谦打球那天。如今他也算是“成功人士”,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也属正常。 绕了大半圈,他终于说出了要点:“小北,你怎么和叶绍谦那种人在一起啊?……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这就直接简称“小北”了。她觉得一阵恶寒,在心里猜着,他下一句一定要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果然。 邹霆凯说:“他不是好人,小北,离他远一点,这种公子哥,沾上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夏小北在心里冷笑:“邹先生,谢谢你,谢谢你特地劝我迷途知返。至于我是不是跟公子哥交往,那是我的私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句话噎得他站在那讪讪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大学时他抱着玩玩的心理追求过夏小北,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丫头,对他的追求却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对于一向得天独厚的他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打击,因此在心里埋了芥蒂,只当她不识货。隔了这么多年再遇到她,如今自己已经竖内数一数二的IT公司老总,光是电视报纸都上过好几回,以为她看到新闻肯定后悔了,自己再稍微表达表达对昔日感情的缅怀,她还不轻松投怀送抱,谁知道结果是这样?她的性子比大学时候更冷淡了,就因为吊着了风流的叶三少吗? 邹霆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夏小北礼貌的绕过他:“对不起,我赶着上班,先走一步。” 上了地铁,夏小北站在人潮拥挤的车厢里,才开始慢慢理清思绪。 她完全可以把邹霆凯说的话当成是放屁,却不能掩饰一个事实:她和叶绍谦已经走得太近,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那种暧昧的关系。仔细想想,叶绍谦最近找她的频率也确实多了,时不时还跟她抱怨下工作上的烦恼,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们就是吃友而已,吃友是什么,就是除了吃就没有交集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下了决心,她就不怎么再接叶绍谦的电话,有时候他一直打来,她就推托有事或有约了。下班的时候总鬼头鬼脑的要先看看他那辆拉风的迈巴赫在不在楼下,然后才敢出大楼,一出去就飞一般往地铁站冲。 半个月下来,她自己都觉得累。有次叶绍谦在电话里质问她,她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冲他大吼:“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电话那边静悄悄的半晌没声音。 起初她以为自己嗓门大了把他怔住了,后来又猜他是不是在酝酿说词,再后来她直接断定他是睡着了或者搁下电话人不在了,于是喀嚓挂断电话打算睡觉了。 刚放下一会,电话又响起来,是叶绍谦。 听筒里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在耳膜跟前说话,他说:“不见就不见啊,你至于么,还天天躲着我,不累么?” 她想想也是,自己幼稚得跟小孩似的,肯定又要被他笑了。 却听他说:“好歹也朋友一场,分道扬镳也出来吃个散伙饭吧。咱们是什么,饭友啊,要散也要吃着散啊。” 这理由真是旷古奇闻前所未有。 但她却没法拒绝,于是便在电话里答应了。 八、还是来不及 听筒里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在耳膜跟前说话,他说:“不见就不见啊,你至于么,还天天躲着我,不累么?” 她想想也是,自己幼稚得跟小孩似的,肯定又要被他笑了。 却听他说:“好歹也朋友一场,分道扬镳也出来吃个散伙饭吧。咱们是什么,饭友啊,要散也要吃着散啊。” 这理由真是旷古奇闻前所未有。 但她却没法拒绝,于是便在电话里答应了。 最后的散伙饭约在一家日本料理店。 叶绍谦说那里的三文鱼刺身正点,新鲜,刀口又薄。店的中文名字叫片代川,开在一条很隐秘的单行马路尽头。外面的中环正在修路,因此路口都被围了起来,烟尘滚滚的,店口又很低调的只挂了块小黑板似的招牌,门口垂着日式的藏青色幕布,不是熟客的话很难发现。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其实很宽广,很地道的日本旧式装修,一间间下沉式包厢,都是日式的推拉纸门,长方形的矮几,两头搁着樱花的坐垫,上头摆着日式的插花和一套茶道器具。店家照顾到客人的习宫还是在榻榻米做了挖空,不习惯跪着吃饭的,可以把脚放下去。 看到这,夏小北才舒了口气,不然跪着吃饭得多别扭啊。 叶绍谦每次带她出来吃饭,都是种变相折磨。什么天九翅,捞官燕,跟她堆满了泡面面包的胃实在格格不入,而她又最怕日本人那一套生吞活吃,尤其当看到餐牌上那心惊肉跳的数字,只觉得是作孽,还不如折现给她得了。 叶绍谦随便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刺身,夏小北怕吃生冷的,就点了几个烤肉。 贵还鼠得有道理的。一顿饭下来,穿和服的服务生一直跪在包厢角落,适时的添茶、布菜,要吃什么她都仿佛能猜到,一手提着宽大的和服袖子,一手执着筷子把菜夹进碟子里,夏小北就只用动动手送进嘴里。这种做爷的感觉还真不错,最关键是东西好吃,这点夏小北深有体会。 两人点了清酒,叶绍谦酒量颇为不错,一杯接着一杯,白皙的脸上起了微红。 她问:“你待会开车呢,还喝酒?” 他说:“不碍事,这才几杯。” 才几杯?都两瓶了。 他去车库里取车,夏小北建议他打车,他却执意要开车送她回家。 封闭的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清酒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清冽的芳香,又或许是她的香味,他分不清了。酒后驾车的感觉轻而且快,高架路上呼啸而过,一列列路灯飞快的倒退,留下光影的痕迹,两侧的大厦像要迎面倒来一样,嗖的就被抛在了身后。 他车开得极快,表盘上的数字已经跳到12o,13o,14o……并且还在颤动着上升,她莫明其妙有些害怕。车厢里的空气沉钝而窒闷,夏小北打开了车窗,风呼的一下子灌进来,吹起她披散的长发,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臂,像是有调皮的孩子,一下一下在撩拨他的心。 他忽然开口:“关上!” “呃?” 他的侧脸,的可怕。夏小北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大声说:“我叫你关上。” “哦……”夏小北老老实实把车窗关上,可是还没完,他猛的一甩方向盘,车子一个急刹车,夏小北身子向前蹿去,差点撞上挡风玻璃。夏小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了上方的车门把手,不安的向四处张望,这里压根不能停车,也还没到她的住处,他这是…… 他把车直接刹在路爆从椅背上转过身来,车厢里立刻显得逼仄起来,他和她不过是几个公分的距离。 “小北,”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叫她的名字,他有那么多的女朋友,每个都有一个昵称,可他从来没这么亲密的叫过她。 “有些话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对你说。” 夏小北心怀忐忑,有那么一刹那,她错觉的以为他就要吻下来了,他离得她那样近,他的眼睛就近在咫超那样黑那样深,倒映着她自己的眼睛,里头有盈盈的水雾,仿佛凝结。 她等了很久,他茫然的看着她,只是这样叫了她一声,就没有再说话。 那晚恐怕是她过得最煎熬的一段车程。后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的开车,只是不再风驰电掣。一到家她就飞快的跳下车,连“再见”都没有说。她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夜已经深了,只有车道两侧的路灯一盏盏,寂寞的亮着。树木掩映的住宅区里透出一点朦胧的灯光,他坐在车内,没有熄火,缓缓的摇下车窗,然后在夜晚寒凉的空气里点上一支烟。烟草的味道沁入肺腑,他闭了闭眼,半晌,吐出一缕淡淡的烟圈。 透过摇下的车窗,抬头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薄薄的窗帘后亮起朦胧的灯光,他就一直这么仰头看着,指尖的烟灰越积越长,直到灯光熄灭,他才把手指伸出窗外掸了掸。 其实这部电影,他很久以前就看过。那时候也是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姓名样貌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记得那句台词,和星星有关的。 指间的烟已经差不多燃尽了,而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九、总裁大人说了算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再没有看到叶绍谦。 秘书的工作冗杂且繁重,加上雷允泽近乎苛刻的要求,夏小北常常忙得焦头烂额。 这天,夏小北刚从客户那回来,抱了一厚摞文件等待总裁大人签字,半敞着的红木门里忽然爆发出刺耳的器具碎裂声,仿佛有人在愤怒的摔东西。 秘书室四个小秘书全都坐在位子上,战战兢兢,总裁办公室里有人在大声的说话:“你这么做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看你这个首席秘书也不用做了……” 不一会儿,首席秘书林秋垂头丧气的从总裁办公室里退出来,顺手把门带关了。 夏小北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小声问:“林姐,怎么了?” 林秋摇,瞥见夏小北怀里的文件,问她:“这些是要给雷总看的吗?” 夏小北点点头,林秋立刻按住她:“你最好等一会再进去,雷总正在气头上。” 夏小北只知道他脾气不好,但是这么火爆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到。只能叹息运气不好,摇了回到自己座位上。 屁股还没坐热,桌上的内线就响了,雷允泽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响:“夏小北!你死在外面了吗?去客户那里拿个文件要这么久?” 夏小北“嗖”的一下站起来,点头哈腰的道歉,才意识到他在电话里根本看不见。赶忙抱了文件等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 调整呼吸,轻敲了两下,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雷允泽正对着她,整个人深深的陷在那张真皮座椅里,头仰着靠在椅背上,右手平平的悬在半空中,指尖烟雾缭绕。 她捂着鼻子,整间办公室都是呛人的烟味,案上的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头。 她把文件轻轻的放在他面前,他没有动,仍旧仰面躺着,双眼微闭,似乎十分疲倦。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做事效率一向这么低吗?” 她一愣,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不是……我早就回来了,但是林姐……林姐说……总裁你在气头上……让我等会再进来……” 又是一阵沉默。他手中的烟灰已经积了很长,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重量而倾塌,他忽然睁开眼,伸手在烟灰缸里碾了碾,那最后的星火便瞬间熄灭。他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 他问:“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呆滞的张口:“……吃……睡。” 她只是一径的沉默着,手指不断的收紧,再放开。 他问:“你说的那个球场在哪条路上?” 她机械的报了个路名,他就不再说话,双手按在方向盘上,专心的开起车来。 很快,车子停在球场外面,他熄了火,见夏小北还是神情呆滞的端坐着,于是用手肘撞她:“是这儿吗?” 她猛的一颤,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赶忙点点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因为临时决定过来,两人都没有带装备。幸好俱乐部里有运动装备专卖店,他进去熟练的给自己挑了一套,又帮夏小北也选了一套,两人各自进了更衣间。 这过程中夏小北一直如同游魂般冒冒失失魂不守舍,直到握着球拍站到球场上,那嘈杂的击球声,和球鞋地板的锐响,才让她稍微镇定下来。 没想到雷允泽打球这么卖力。简直像在发泄一样,每一球都力道十足,加之他人高马大,夏小北接起来已经十分费力。不到一个小时,夏小北就扔下球拍,弓腰握着膝盖大喘粗气。 “我不行了……休息一下吧。” 谁知雷允泽捡起球拍,又塞回她手中:“起来,我们继续打!” 夏小北皱着眉头,看了看手表:“雷总,都下班了啊……” 他顿时眉梢一挑:“你难道就是把它当工作来敷衍我的?” 眼见着总裁大人又要发火,她赶忙握住球拍:“没……没……继续吧。” 雷允泽勾唇一笑,一滴晶莹的汗水就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没入到领子里不见了。他对着空气试了试手力:“再陪我打一局,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输了嘛……今天的晚饭你请。” 她觉得今天的雷允泽真的有点不一样。平常工作里他总是不苟言笑,对手下也是惜字如金。可今天他不仅教她偷懒,跟她打球,还要她请他吃饭……怎么也看不出总裁大人是那种会跟女人蹭饭的人,难道这就是他平常追女朋友的手段之一吗? 趁她在出神,雷允泽已经抢先发球了,夏小北赶忙集中精神应付起来。这一局打了相当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夏小北厚积薄发,还是雷允泽故意手下留情,最后竟然是夏小北赢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满是汗水的手心,雷允泽递过来一瓶水,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看她呆呆的也不动,于是同她开玩笑:“是在考虑提什么要求吗?嗯……的确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要升职还是加薪什么的……” 夏小北一听,赶忙:“我好饿,请吃饭行不行啊?” 这下换了雷允泽呆住了。 十、首席秘书 吃饭的地方是夏小北挑的,因为她说饿极了吃火锅是最痛快的。而这种热气弥漫、人头攒动的火锅店,是雷允泽从来没有来过的。 生意太好,服务生根本没空招呼他们,夏小北就自己领着雷允泽往里面找位子。她注意到雷允泽一路上都在往别人桌上的火锅里瞄,半晌才疑惑的问她:“……你确定这个好吃?” 夏小北用力的点头:“我跟你保证,能吃的你连舌头都掉下来!” 雷允泽立刻被她生动的比喻逗笑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染上了叶绍谦说话的习宫想到这,不由又有几分黯然,那天他莫名其妙的吻,还有那一句“小北”,沉在心底,闷闷的。 好不容易找到张空桌子,夏小北殷勤的拿纸巾把桌椅都又擦了一遍,才请雷允泽坐下,又用滚烫的茶水把餐具都涮过一遍,才替他倒满茶。 雷允泽端起来抿了口,皱皱眉,又放下了。夏小北抿着嘴笑,他那一身高档手制西装,就已经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了。 她问他:“你能吃辣不?” “一点点吧。” 她先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把菜单交给他,他瞄了一眼,又摇推还给她:“你做主吧。” 他此时拘谨的样子,全没了平日里的严肃倨傲,刚洗过澡身上也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夏小北于是放大了胆子,问他:“雷总,你下午是为什么而不高兴呢?” 雷允泽愣了下,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声音透着一丝阴郁:“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亲戚越过我支走了一笔款项。” 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两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在嘀咕:“听说昨天还没下班,总裁就带着她出去了呢。” 另一个压低声音说:“咱们总裁风流多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那夏小北身材也不怎么样。” 夏小北不吭声,昨天她跟着雷允泽出去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没想到会传得这样不堪。算了,清者自清,由她们说去。 进了秘书室,夏小北习惯的跟每个人说“早”,却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怪怪的,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她。可当她坐下来开电脑,又明显的发现大家都在偷瞄她。 到底怎么了? 外面那些人乱猜也就算了,她们秘书室的人还能不明白总裁是什么样的人吗? 夏小北满腹疑惑,像往常一样登录msn,打开公司邮件系统,收发邮件……忽然,一封人事部邮件跳了出来。 是红头文件,通常是人事任命和调动的通知,只是这一次,主角竟是她! “根据公司业务发展需要,现任命企划部助理秘书夏小北为秘书室首席秘书,即日生效。” 批准人正是雷允泽本人! 夏小北一下子懵了,看看林姐的位子上,果然空了…… 难怪大家都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她,昨天才单独陪总裁出去,今天就立刻连升两级,要说没什么,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十一、去海南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惴惴的不安中度过,恰好雷允泽叫她进去,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次升职的事。 她敲开门,雷允泽正解开西装纽扣,随性的一撩衣摆,坐在沙发上。动作率性而优雅,手上的腕表在光线下一划,折射着耀眼的光泽。 夏小北看了一会,收敛目光,像往常一样报告他的行程安排:“雷总您今天的日程是这样的,十点钟代理公司的人会过来,地点在十一楼的大会议室,中午的餐厅已经为您订好。两点钟《财经》杂志预约了专访,四点钟视察工地,建筑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另外,慕上礼拜在金行看中的那条链子到货了,今早已经送来账单,请您过目。” 雷允泽随手接过账单,上面的数字瞄也懒得瞄一眼,拔出钢笔签了名。 夏小北收回账单,右下角的墨迹似乎还没干,墨黑色的字迹帅气飞扬,而上面一长串的数字足足有六个o。外界传雷允泽风流多情,对女人向来大方,果然不假。 她小心翼翼的收好账单,又说:“欧阳莎莎今天已经飞抵上海,会出席一个颁奖典礼,花篮我已经订好,您看晚上要不要和她一起吃饭?” 雷允泽皱了皱眉:“哪个欧阳莎莎?” 看来雷二少已经完全忘了这号人物。她只好耐心的解释:“就是出演《纸婚》的那个欧阳莎莎。上回金杯奖的庆功酒会上,您和她聊得很投机,这回她再来上海,您要不要做东约她单独吃个饭?” 他笑了:“没想到这你还记得。” 那次酒会是夏小北第一次参加这种上流宴会,各种锈耀眼,闪得她目不暇接。不断的有名人明星前来跟他们家总裁敬酒,夏小北既不会挡酒,又不会社交,只好悻悻的躲在角落里看着。雷允泽以为她在发呆,没想到这样的细节她也记着了。 “你这个秘书做得倒是尽职尽责。” 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已经昂起头,脸上挂着职业的自信微笑:“是,总裁。” 雷允泽也就欣赏她这点,不管什么事,只要点到即止,她就会明白,从不会多问什么。他挥挥手:“出去做事吧。” 夏小北将手头的文件按顺序摞好放在他案头,又将秘书室早已备好的热咖啡端进来,才恭敬的带上门退了出去。毕竟跟着雷允泽有一段时间,他的生活习惯她也摸着点规律。 一早上寰宇像炸开了锅,全都在私下议论着夏小北与总裁的关系。从当初夏小北从七百多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到后来短短三个月晋升为首席秘书,个中原因,猜测纷纷。虽说总裁风流,但在公司内部要求一向严明,他最厌恶的就是裙带关系。而夏小北的长相,顶多算是清秀可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名门闺秀和女星名模们得美艳招摇。即使这样,还是有人传说总裁对夏小北是一见钟情,才选中她做他的秘书,再加上既然是他的秘书,自然就老跟在他身爆所以这趟海南就钦点了她一个人随行。 夏小北只全当耳边风,毕竟升职是好事,只要总裁肯定了她的能力,被其他人多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第二天,赶早班飞机,两人八点钟不到,就坐在了机场VIp的候机室里。 夏小北是头一回坐头等舱,此时看什么都觉得是新鲜的。雷允泽瞅了眼她的行李,嗤笑:“就去五天,你带这么多行李干吗?” 她“啊”了声,也不是很多啊,换洗的衣服和一些药什么的。转头看雷允泽,就一个简单的公文包和电脑包,果真“精简”得很,他都不用带换洗衣服什么的吗? 雷允泽仿佛看出她的疑问,笑着说:“公司在那边有好几个项目,上回千舟湾的房子,我给自己留了一套,衣服什么的,那边都有。” 夏小北吐了吐舌,房产遍地有,这放古代就是一万恶的大地主啊。 飞机起飞后,雷允泽就拿出电脑,是下午会议的ppT,对方合作公司是英国的,因此ppT也是全英文。夏小北斜眼看了一会,觉得累,靠着椅背就睡了。 头等舱的座位间距都很大,调整了椅背后整个人几乎是躺着的。她睡得云里雾里,醒来时嘴角还湿湿的,而那颗脑袋,好死不死的就倚在总裁大人的肩上! 十二、哪个雷少功 十点钟,飞机准时落地,可是夏小北的心还悬在8ooo米的高空,久久不能落地。 总裁大人熟捻的接过她手里行李,拎在自己手上。夏小北脸色发白,木木的跟在他身后。 走出机场,湿润温热的热带气候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这才蓦然魂归,握着小拳头频频砸向自己的脑袋:叫你不争气!叫你乱倒! 机场外早有一台车子等候着,司机下来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夏小北和雷允泽分别坐进车子,道路两旁高高的椰子树,天蓝得格外澄净,夏小北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雷允泽上了车又在看电脑,司机回头问先去哪里,他抬起头:“先去酒店吧。” 夏小北疑惑:“总裁您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 “唔,先把你安顿好,我要过博鳌那边一趟。下午你先和代理公司的人见个面吧。” 听完这话,夏小北心里一沉,竟有些莫名的失望。 “您这几天都要住在别墅那边吗?那开会的事……” 他按了按太阳,索性合上电脑:“只数去交代一下,后两天搬到酒店来住。” 夏小北沉默了。不知为何,她刚看到三亚浓浓的热带风光时,想到的竟然是她和总裁住在海边的酒店里,每天傍晚开完会了,会并肩总在回酒店的沙滩上,有时下水游泳,有时……他早就说过自己在这边有房子,又怎么会住在酒店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太过幼稚可笑,到底在奢求什么呢?只是个自做多情的傻瓜罢了。 到了酒店安顿好,雷允泽就匆匆的离开了。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设施极奢华。每间客房都能够18o度观海景,室内室外相互交融,四周热带植物掩映,鲜艳的花朵簇簇林立,风景如画。酒店设有温泉和蒸汽spa,玩累了还可以泡着躺着享受一下,不远处是他们的山崖海景高尔夫。 小刘拍着她的背:“你没事吧?” “没什么,可能水土不服。” 两人又坐了一会,代理公司的人很快来了,夏小北把他们的汇报一一做了记录,又传达了雷允泽的意思,晚饭就他们在酒店的餐厅用了。 新鲜的虾子,扇贝,海南的食物都以南海特有的海产品为原料,小刘吃得十分欢畅,可夏小北闻到那淡淡的腥味,胃里立刻就翻搅起来,只用叉子摆弄着碗里的沙拉。 一顿饭下来,她几乎没吃什么,也没什么胃口,早早的就回房休息了。 躺在酒店的大,看着天花板,发呆。 没想到雷允泽竟是这样的身世……他一个京城的太子爷,跑到上海来发展事业,而他隐藏得那样深,不知道的人,就以为寰宇只是普通的商业世家。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光线一折,她想起雷允泽的那只百达翡丽的腕表,想起那一天在停车场发生的一切,想起电视上雷少功慷慨发言的模样……骨子里忽然一阵发怵,傍晚海滩上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微凉的海风似乎能吹进衣服里,冷得她阵阵发瑟。 傍晚雷允泽又来了一个电话,大致问了她开会的情况,她把整理好的会议记录用电脑发给他。他在那边和英国公司的谈判也很成功,电话里他的声音磁冽醇厚,好像是喝了酒,嗡嗡的带着点鼻音。 他说:“早点睡,记着把阳台的窗户关好,海边晚上风大。” 她“哦”了一声,隐约听见电话边有人跟他碰杯的声音,这样的好事,是该庆祝一下。那人温软的声音听不清晰,可是是个女人。 雷允泽的女朋友这样多,就像他的房产一样,遍布各地。原来他急着回别墅,是有佳人等候。还有哪个她不知道的女人吗?夏小北搜刮尽了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雷总有哪个女朋友是在海南的,或者有可能来海南的。 夏小北一直随身带个小本子,把总裁每个女朋友的中文名字、英文名字、兴趣爱好、职业地址、生日周年日……全都记上去。渐渐的积了一小本,有些女人的名字,雷允泽已经想不起了,夏小北却还记得。 这一晚,她睡得很差,第二天起来去项目现场的时候,眼底挂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十三、屁股上扎针 这一晚,她睡得很差,第二天起来去项目现场的时候,眼底挂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小刘见她脸色苍白,悄悄塞给她两片藿香正气丸,嘟囔着:“水土不服闹这么厉害,要不晚上开车带你到镇上去?” 她摇:“我晚上认床,没睡好,待会车上眯一会就好。” 一上车她果然就倒在一边闭上了眼。车上颠簸,她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被人摇起来,她眯着眼往窗外张望,漫漫的黄沙接着碧蓝的大海,被挖了一个又一个沙坑,工地上有戴着安全帽的人走来走去,耳边是小刘聒噪的声音:“快起来,别睡了,你看看谁来了……” 她揉揉眼睛倒头又要睡,被小刘拎着领子整个拖下车来,她挣扎了一下,听到小刘接近谄媚的声音:“总裁好。” 她迷迷糊糊的想,总裁……总裁?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就差没立正站好行礼了。 她抬起头怯怯的看他,一双大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眼睛是淡淡的暗青。海风吹得她乌黑的头发乱舞,衬得一张小脸越发苍白,下巴尖尖的一点肉也没有。他心里忽然一动,不自觉的开口问道:“昨晚没睡好吧?我的车子就在那爆你过去休息一会,下午的视察不用参加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工地外停着辆黑色大奔,车牌号挂的还是博鳌的。做领导就是好,到哪都有名车接送。 她实在倦得慌,也不再推辞,点点头就自个往车上走。一路上只觉得头重脚轻,脚底的沙子软绵绵的仿佛使不上力,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重心。 雷允泽不放心的朝她背影又看了一眼,见她慢吞吞的打开车门坐进去,才转过头听小刘汇报。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夏小北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 那时候不用起早贪黑的加班赶地铁,每天窝在被窝里舒服的睡到自然醒,室友有时会从食堂捎回热腾腾的肉包,用那香气她起床。要说食堂阿姨的肉包,那做的可是一绝,比外面个头大,卖相好,关键馅料足,汤汁多。刚出炉滚烫的肉包,一口咬下去,里面半沓鲜美的肉汤,夏小北好几次心急了被烫着嘴,那肉馅里裹了咸蛋黄,没外面的油腻,啃起来倍儿香。 她从蹦起来就要去抓那肉包,可是室友的脸却变成了叶绍谦,他细长的眼睛一弯,脸上带着十足的鄙视:夏小北瞧你那吃样,壳都挂到头发上了! 不得不说,总裁大人发起怒来的确很有用。像她这种长期生活在总裁淫威下的小虾米,只要一听这口气,立马缴械投降了。 车子行驶在沿海公路上,夏小北精神不济,没一会又睡着了。 海南除了海口和三亚两个市,其他都是镇啊乡啊什么的,他们的别墅当然是有多偏远盖多偏远,范围上划属三亚市,实际上荒凉得除了酒店和几个小民宅就看不见人了。到了镇上才能看见像样的马路和商业街,而所谓的镇医院实际也就一栋两层小楼,一个门诊几个护士走来走去,比诊所大不了多少规模。 雷允泽叫她起来,一只手自然的伸过来,她刚睡醒,模模糊糊还没什么反应,而他的手指很凉,按在额头上很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夏小北即将保持着这个姿势再度睡过去的时候,车外发出一声喧闹,夏小北一下子醒过来,怔怔的看着他覆在自己额上的手。 “总裁……” “唔……医院到了。”他神色如常的收回手,先打开车门下去。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正常,可是平静之中又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夏小北揉揉发烫的额头,也许是烧糊涂了,变得神经兮兮。 镇上人少,门诊部就他们两个人。医生给看过晾了体温,说是打一针退烧针再挂瓶水就会好了。 从夏小北懂事起,就没再被人脱掉裤子对着屁股扎针,这趟来海南倒是把脸都丢尽了。娇俏的小护士一双眼睛尽瞅着雷允泽去了,压根就没看位置,一针下去疼得夏小北嗷嗷直叫。雷允泽远远的坐在走廊里,一张脸想要装酷却怎么也装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这下丢脸可丢大发了! 后来输液时夏小北还总惦记着屁股,不肯坐下,于是雷允泽去车里拿了个软垫给她垫着。医院里打瞌睡的小护士好像忽然都来了干劲,一个个搬着小凳子,兢兢业业的排成一排,那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幼儿园里的孩子们排排坐,吃果果。虽说她们个个都守着夏小北,一双双春心荡漾的眼睛却直直的瞅着雷允泽。 —————————————————————————— 感谢ying2576的三朵鲜花,鞠躬~ 十四、我给你选择 没挂一会水,夏小北就犯起了瞌睡,雷允泽本来话就不多,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放好,掏出手机静静的摆弄着。那一群小护士也不再叽叽喳喳的讨论,仿佛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们心中的王子就是幸福的。一时间医院里静谧无声,夏小北歪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卷翘着,手上输液管里滴答滴答均匀的跳动着水声,雷允泽端坐着不动让她靠着,西装敞开,露出衬衫和暗红色的领带,手工剪裁的西裤将他的长腿修饰得笔直而有力,目光宁静而深远,盯着掌心的手机一动不动,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幅画卷。 有人动她的手,她一下子睁开眼,小护士在给她拔针。她不忍看下去,偏过了头。从小她就最怕打针,尤其怕拔针时带出血线来。 雷允泽忽然收起手机,抓过她另一只手,放在手心。 输液管里仿佛还能听到滴答滴答液体坠落的声音,不远处也许是起了风,海浪唰唰的刷过海滩。她的心里也起了风浪,有细密的气泡从心底泛起,鼓鼓的,叫人难受又好受。 雷允泽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一直到走出医院。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抽出手,他笑她:“原来你怕打针。” 要是叶绍谦肯定得埋汰她: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都这么大人了! 脑子里乱乱的,不知为何,又想到他。 晚饭吃得清淡多了,鲍汁杏鲍菇,清炒河虾仁,蒸长江洄鱼,都是地道的本帮菜。老板一口老上海话,跟雷允泽似是旧识,一上来就是一阵寒暄。 雷允泽说:“他们家从上海解放就开始做馆子,上一辈还给国家领导人当过御厨,到了这一代,在江浙沪大大小小开了不知多少分店,前一阵子拿地的时候,他跟我一道来的海南,喜欢上这儿,就在这开了分店。” 夏小北的思路跟着他一起转到石库门、老上海的回忆,看着店里浓浓的海派风情装饰,感慨道:“也挺好的,以后来这儿出差旅游的老上海,都有个吃饭的地儿了。” 他的眼睛很黑,有着痕迹很深的双眼皮,凝视着她,犹如夜空下锈璀璨的大海。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禁锢在门板与怀抱之间,双眼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研究什么,一动不动。 夏小北心里一阵乱麻,好像有小人在使劲的扯,她不敢看他,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这一幕又让她回想起停车场发生的事情,他的气息这样熟悉,当他靠近时,那临近死亡的气息又逼了过来,她只想逃! “总裁……你喝多了……”她努力想从他的手臂间找出一点缝隙,她一动,他就锢得更紧。 额头贴着额头,高挺的鼻梁顶着她的,呼出的气息中带着醉人的酒意。他轻轻的笑,气息拂在她脸上烫烫的,醉态可掬:“别紧张,我不会强迫你。” 他顿了顿,又说:“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她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所幸他已经松开了手,她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大口的呼气。雷允泽把门卡拔出来摇了摇,笑她:“你插反了。” 门卡在他手里发出“嘀”的一声,他替她拧开门,双手捧着她红透了的脸:“早点休息。” 她的胸剧烈起伏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回程的飞机上,虽然和雷允泽的位置是坐在一起,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她却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没跟他说。她越来越看不懂他,昨晚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替她开门的时候,眼神一片清明,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嘲讽,笑着提醒她:门卡插反了! 她心里一团乱,冷不防雷允泽又凑了过来。 “想好了吗?”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她一愣:“啊?” “我说过,会让你自己选择,”他扬了扬眉,闲闲的说,“是做我雷允泽的女人,还是继续留在寰宇做我的秘书。” 十五、遍地开花的女友 一刹那她真以为自己耳朵有了毛病,半晌做不得声。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又回忆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听错。可是他说什么?问她要不要做他的女人? 她几乎连认真思考的过程都没有,就下意识的作答:“我是雷总您招进来的秘书,自然应该恪守本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雷允泽居高临下打量他,深黑的眸子里变幻莫测,她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但是嘴角那一抹笑意更深了,带着淡淡的嘲讽,不仔细看绝难察觉。至少那时的夏小北就没发现。 她以为这样的回答总裁大人是满意了。他反正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心里发毛。 终于熬到飞机降落,夏小北拿到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手抖得厉害。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趟海南之行似乎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什么,可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回公司报道以后,雷允泽倒是和往常一样,对她呼来喝去,拿人不当人用。连着加班两天,夏小北明显感觉头重脚轻体力不支。在海南的胃口不佳似乎带回了上海,如今她是见着荤腥就想吐,很明显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她琢磨着今天下班要去医院看一看。 秘书室外面忽然有人吵闹,她心里烦闷,随便打发了一个人出去看看。玻璃门唰的大开,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冲进来,说是要找总裁。 这种事不是头一次了。雷允泽换女朋友的速度就好比他毛司遍地开花的楼盘,没有哪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待超过三个月的。有好聚好散的,有死缠烂打的,她帮他处理掉的就不下好几个。 她认出是不久前才收到金行限量版项链的慕,没想到雷允泽去了海南就和她分手了。她作为首席秘书,职责所在,礼貌地说:“对不起,雷先生正在开会,请您先到接待室稍等。” 她说的是事实,可任何人此时都以为这是挡她的借口。慕婉婷发了疯一样的往里闯,她只好边拦着一边拨电话给保安。结果慕婉婷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成天跟着允泽就能替他做决定!你就算上了他的床也一样见不得光,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她的话那样不堪,当着秘书室那么多人的面,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投向她,密密的像无数小箭,刺得她体无完肤。早就有人在猜疑她和雷允泽的关系,这样亲口从雷允泽的女朋友口中说出,更显得她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她笑了笑,牵动得脸上那块红肿更疼,她用极其礼貌的语气说:“慕,如果我没记错,雷总昨天已经把中环那套三百万的房子转入你的名下,我想当时他一定把话跟你说清楚了。就在上个礼拜,你以雷总的名义签单,购得一条价值一百万的TIFFny限量版项链。你还想要什么呢?慕,做人不能太贪心,你现在只是雷总的‘前’女友‘之一’,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要当面问雷总的话,可以到我们的前台接待处去预约,如果雷总有兴趣,我会帮他打电话约您。现在您是打算自己下去呢,还是我让保安来请您?” 女人的两只眼睛瞪得几乎喷火,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贱女人!你别以为你当个秘书就能只手遮天!我等着看你被雷允泽甩掉的那天!” 她只是笑着送客。那样累,却还要保持微笑。嘴角动一下都生疼,后来雷允泽开完会让她送咖啡和文件进来,她说话时咝咝的直抽气,他才发现她的异样。却没有一丝愧疚或安慰的话,只冷冷说了句:“这种事以后提早叫保安处理。”倒待她与旁人无异。 她只能在心里苦笑。他的女朋友各个都衣装鲜亮,不是名流千金也是当红小明星,保安不问原由哪敢拦人?算了,跟在他身边做事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做事无论缘由,只论结果。 她又站了一回,想了想才说:“雷总,我身体不大舒服,想请个假提早下班去医院看看。” 雷允泽这才抬起头,又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她比刚进公司时更瘦了,时常见她吃饭时间还在位子上做事。这次从海南回来,她的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苍白了,方才女人那一个巴掌,此刻红彤彤的印在她苍白小脸上。 他到底有些不忍,准了她的假,又叮嘱她:“自己的身体要顾好,不要因此耽误了工作。” 她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的退了出去。 秘书室大大小小几双眼睛都盯着她,见她出来,赶忙又低下头假装做事。 她忽然觉得累极。大家都看着她,把她当笑话来看,她被雷允泽的女人打,她这个做小三的是自作自受,所有人都以为她进去肯定要跟总裁哭诉了,她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靠着跟总裁撒娇坐到这个首席秘书的。她咧了咧嘴唇,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走到自己位子上,收拾东西,下班。 一整间秘书室的人怔怔的看着她,看她收拾包包,走出办公室--一向加班最后才走的夏秘书竟然早退了! 十六、求求你 金秋十月,朋友送来几只膏蟹,个个肥美硕大。叶绍谦拎着兜笼,丢进厨房,就懒得再弄。 枕在沙发里抽了根烟,再站起,想了想还是回到厨房,好好的塞进冰箱冰着。 回到客厅挨个打电话:“喂,美美啊,有没有兴趣一起吃顿晚饭?” 女人的惊喜溢于言表:“绍谦!你可总算想起人家了?去哪里吃?法国菜还是日本菜,上次那家本帮菜也不错……” 他淡淡的打断她:“大闸蟹,上好的膏蟹,一个足两斤,上我家吃。” 电话那端立刻犹豫了:“上你家好啊,可是……我最近肠胃有点不舒服,大闸蟹恐怕吃不消。” 他冷笑:“那好吧,你好好养病。” “绍谦,真对不起啊,下次,下次我请你吃日本菜。” 他挂电话前又说:“你肠胃不好也别去吃日本菜了,刺身会吃出胃穿孔的。” 女人大约不悦,啪的挂断了电话。他起身穿上西装外套,开车去泡吧。 酒吧灯红酒绿,男男女女,见他衣冠楚楚,不乏有上前搭讪宅还有常来的认出他是叶大公子,纷纷上来敬酒。一大票朋友摇骰子划拳真心话大冒险,最后都上阵脱衣服了。所有能玩的几乎全都玩了,玩得太疯,最后他喝高了,迷离的眸色中只有荡漾的酒液,他喃喃:夏小北,你别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呢。 他喝得醉醺醺,又把车开到夏小北家楼下,点一支烟,摇下车窗,对着还亮着灯的窗户看。 夏小北洗了澡,正坐在床头,手里拿张薄纸片怔怔的看着。水汽在纸缘上洇出一圈圈的水渍,她连头发也没擦,一缕一缕贴着脸颊,滴出水珠来。她的睫毛也是湿湿的,仿佛垂下一把小扇子,边缘坠着晶莹的泪珠。 正出神,电话忽然响了。听到叶绍谦的声音她有点意外,因为已经很晚了,而自从那次之后他再没有打过来过。 他的声音浓浓的,带着点鼻音,说话口齿不清,可能喝了酒。他问:“你干吗呢?还不睡。” 她愣了愣:“正打算睡呢,不被你吵醒了。” 他低低的笑:“那是我的不是。” 她一时站在楼道口不知该不该上前。 他隔着夜色,远远的看着她,半晌,俯身到车内,抽出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向她走来。 “晚上风凉,怎么不多穿点再下来。”他喝多了酒,说话时空气里都是酒精的味道,西装披到她肩上时动作也有点笨拙。 他俯下身,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是洗发水的味道,他竟然痴迷的贴上去嗅了嗅。因为刚洗过澡,她身上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有一点点甜。这么久了他才发现原来她从不用香水,这样淡淡的香气,也许是洗发水的味道,或者润肤乳的味道,总之这么多女人,竟然没有一个和她的香味是相同的,甚至连相近的都找不到。她身上独特的气息,是别处从来找不到的。 他有些不能克制的抱住她,用力的去呼吸她的味道。这么久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的怀念着她的味道。 她挣不脱,于是大吼了声:“叶绍谦,你喝高了别跑我这发酒疯啊!” 他不回答,扳过她的脸,狠狠的吻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她死死的锢在怀里,如果可以,真想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离开他她过得也未必好,他几乎要以为怀里抱着的就是一把骨头。他停了一下,双手拖着她的下巴,她整个脸庞都小了一圈,一双眼睛憔悴而无神。 “小北,”他按耐不住,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问她,“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啊?” 风流倜傥的叶大公子,何曾这样卑微?他小心翼翼的问她,语气近乎乞求。他知道自己他妈的没救了,就是丢人他也要问出来,就是死他也得死得瞑目不是? 夏小北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刚才他吻她的时候,她还知道挣扎,可是现在,只如同木偶一般,呆滞的望着他。她的眼睛非常黑,瞳仁几乎黑得大过眼白,她看着他,目光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空洞的平静。 他一下子就泄了气。拖着她的双手颓然的滑了下来,他侧过身子,点了一支烟,谁知第一口就呛住了,咳得停不了,只好揉了揉脸,把烟又掐熄了。 夜里静得让人发慌,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笑至极,借着醉酒就把车开到这儿来了。多余的话似乎也不用再说了,他拉开车门,已经打算走人。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楚。 叶绍谦一下子回过头来。 “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她的语气近乎卑微,可是她的眼睛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仿佛注视着这世上唯一的希望。 “好。”他用力的点头,也不问她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 他原本以为她要求他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情,原来只是让他帮忙推荐美国的进修,毕竟那天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回去后就拨了个电话给一个发小:“喂,帮我个忙……你那边学校还有名额吗?……嗯,我有一朋友,想安排过去读个mBa……对,麻烦你了。” 十七、出国进修 他原本以为她要求他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情,原来只是让他帮忙推荐美国的进修,毕竟那天她哭得如此伤心。 他回去后就拨了个电话给一个发小:“喂,帮我个忙……你那边学校还有名额吗?……嗯,我有一朋友,想安排过去读个mBa……对,麻烦你了。” 搞定之后他又打给夏小北,她正上班,听到这个好消息,连日来蹙着的眉头终于缓下来,由衷的舒了口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忙。” 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瞧你这说的,才多大点事儿啊。” 她说话的口气特别客气:“哪里,要不是你出面,以我这学历和资历,哪能这么快申请到美国的mBa,无论如何我得好好谢谢你。” 他笑:“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她一时没了声,大概也在寻思哪种答谢方式比较好,听他那口气就要逼她以身相许似的。 半晌,他在那边哈哈大笑:“得了,前两天人家送我几只膏蟹,有没有兴趣来尝尝鲜?” 和叶绍谦约好了,她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抽出早就打好的辞职信,夹在递给雷允泽的文件里,一齐交了上去。 不出意外,雷允泽看到时,眉心不自觉得拧了起来。 他把信拿出来在她面前扬了扬:“这是什么意思?” 她垂着头,波澜不惊的回答:“雷总,我刚刚了美国sTeVens大学的mBa申请,您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不想错过。” 她看着那薄薄的纸片在他手里一分为二,仿佛一颗心也被从中撕裂了,她着急问:“总裁,为什么?” 他理由十足:“公司认为你的能力很难得,不想轻易放走你,造成人才流失。” 可是比她学历高经验多的老人不是很多吗?她不敢问出来,她知道雷允泽是铁了心了不想放她,横竖他是总裁都是他说了算。 她眼光一转,忽而想起,脱口而出:“总裁您还记得上回在壁球场,你答应过许我一个要求吗?” 他抬起头,晦暗不明的光线从他脸上划过。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她挺直了背,不卑不亢的说:“总裁您是做大事的人,说话不可能不算数。我一个小小的秘书,走了自然有无数的人能接替我,请您准我去美国。” 她说来说去还是要走。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她的意图了。 他掏出只烟,刚想要点,又烦躁的放下,手里不停的摆弄着打火机,安静的室内只有火石的“啪啪”声。 夏小北静静的站在办公室中央,足足有三分钟之久,雷允泽终于开口了:“这样吧,你去美国,以公司派遣的名义过去,每个月的补助会按时发给你。两年以后你回国,仍复原职。” “总裁?”她不由抬起头看他。 他脸上的表情不容置疑。相信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 她只好点头:“多谢总裁。签证办好以后我会再递一份长假申请。” 十八、情难自禁 晚上叶绍谦来接她下班。他一路开车过江,驶入浦东一处僻静的公寓。夏小北头一回到他家,原来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 很精致的小高层,百来个平方,收拾得十分整洁,可以看出典型的单身男人住家气息,玄关处连拖鞋都没有多余的一双。好在地上全是木地板,又是地暖,夏小北赤着脚走进去,装出一脸失望:“我还想看看豪宅是什么样子呢。” 叶绍谦倒笑了:“行啊,几时我带你去参观有钱人的别墅,爱看什么样的豪宅全能让你看见。” 没想到他堂堂叶公子会住这样的公寓,家里摆设极简单,一整套从宜家搬进来的,连组合的位置都没变过,让她一眼就瞅了出来。客厅里一面52寸的液晶电视,长及脚踝的羊毛地毯上散着几张打开的碟片。 他卷了袖子去厨房拎蟹,边用刷子刷洗还边叫她:“做番茄炒蛋吧。” 她一愣:“不加盐的,你还没吃够啊?” 他哈哈大笑:“是啊,没吃够。” 她走进厨房,冰箱里果然有番茄。顶部的橙黄灯光一打,颜色绚烂似广告图册,红艳艳的赏心悦目,光滑的表皮上还挂着粒水珠,就像情人的眼泪,沾在她手指上,凉凉的。 她看了一会,问:“你天天吃番茄炒蛋啊?怎么冰箱里只有番茄和蛋?” 因为你只会做番茄炒蛋啊。叶绍谦刷蟹的手顿了下,含糊的“唔”了一声就带了过去。 叶绍谦把洗干净的蟹扔进锅里,放了葱段姜片焖上,夏小北笨手笨脚的切番茄。 他靠着厨房门看了半天,感叹:“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她没吭声,但转身的时候却扬起了手里的菜刀,吓得他立刻拿手挡脸:“先说好,不许打脸啊!”她在一旁哈哈大笑。他沉默,其实……她拿刀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蟹煮好了端上来,橘红色的蟹壳上冒着一圈圈白雾,光闻气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叶绍谦还开了瓶红酒,她嗤之以鼻:“浪费,拿红酒配大闸蟹。”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那你不喝。” 红酒的劲头大约上来了,夏小北其实一点也不能喝,脸上红扑扑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原来你帮我就为了找免费清洁工……资本家!吸血鬼!你说,一个月两千美元,什么样的家政公司找不来?你就变着法子折腾我……” 他笑嘻嘻:“早上谁说要谢我来着?那房子我给你住,不收房租,你就天天替我打扫打扫,不吃亏吧?你也不能总去打扰你姐姐。” 她脑子晕晕,含含糊糊大约是答应了。他也不再吵她,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吃完饭照旧是喝茶,叶绍谦的怪毛病。夏小北蜷在沙发里翻他的cd架,一惊一乍的叫他:“你有这张碟啊!我们来看这个吧看这个!” 他俯下身去看,她手里抓着的是一张很老的电影《红磨坊》的碟。 52寸的液晶屏,妮可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裙,站在城市巴黎的顶端引亢高歌。白肤红唇,金发碧眼,美得仿佛夜间的精灵。 夏小北忽然有些感慨:“妮可也老了。” 他不屑一顾:“都当孩子的妈了,能不老么?” 意外的,她却没有回嘴,黑亮晶莹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雾气,怔怔的盯着屏幕上的绝代佳人。那一瞬间,忧伤满溢,他几乎以为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没有哭,却犯起困来。她酒量不好,酒品却是一流,喝了酒就只会睡觉,倒头下去就是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 她的话越来越少,不再那么聒噪,可是依然让他觉得心烦。直到她的头一歪,倒在他的胳膊上,睡着了。 胳膊上突然一沉,他下意识的想跳开,可是目光碰触到她闭着的双眼,又不忍心。她睡得很安心,侧脸靠在他臂弯里,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像两把柔柔的小刷子,一下一下刷在他心头,挠得他痒痒的。她的脸上很干净,没有化妆的痕迹,平日里那些女人总是浓妆淡抹,妆容虽然精致,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算再美也如同隔着玻璃罩子,可如今她就在眼前,真实的,干净的,那么近,只要伸手就能碰触。他想起她被酒液润泽得粉嘟嘟的小嘴,目光下意识的就滑了下去。 他猛然摇了一下头,突然有种想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不假思索伸手把她摇醒:“夏小北,别睡了,我送你回去。” 她惺忪的睁开眼,看了看腕表:“都这么晚了啊……” 下了楼才发现真冷,这季节早晚温差大,她下班才穿件薄衬衫,这会子冻得搓着手指直跳脚。叶绍谦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车灯一扫,正好将她整个笼罩起来,只见他摇下车窗,老远冲她笑:“瞧你冻的,跟小白兔似的,以后记得多穿衣。” 她拉开车门一股脑就钻进去,车内暖气一吹,困意泛滥,她独自坐在后座,没一会又睡着了。 十九、孩子 被叶绍谦叫醒时,还是神思困倦,揉了揉眼睛,原来车已停在她公寓楼下。四周万籁俱寂,只听见车子引擎低微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腕表,立刻懊悔万分:“啊,八点钟还赶飞机呢,睡不成了!” 叶绍谦坐在驾驶座里幸灾乐祸的怪笑,她于是敲他的椅背:“你这车不是迈巴赫么?怎么慢得跟乌龟爬似的?” 他回过头反驳:“我这不酒后驾驶得悠着点嘛,是谁成天咒我撞死在高架上?” 她想想,点头:“也对。你死了不要紧,可别搭上我的大好青春。” 他狠狠瞪她一眼,被人踩到尾巴一样恶急急的赶她:“下车,下车!” 切,都要走了他还这么凶!夏小北连再见都懒的说,拉开车门重重的摔上。 漆黑的通道里,那个瘦瘦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叶绍谦熄了火,忽而一笑。小区里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闻,他灭了顶灯,黑暗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他仔细嗅了嗅,其实并不像,更多的是真皮座椅的膻味。她的味道似乎在一点一点消散,他着急的把车窗全摇了起来,样子有点好笑,但他终于安心了。寂静的小区里,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静静的停着,直到天明。 混混沌沌的又睡了三个多小时,夏小北赶着起来收拾行李去机场。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化妆,因为没睡好,眼下总有两圈黛青,她拿着小刷子刷眼睛,刷上红的也不好,刷上紫的也不好,一气之下,把小刷子扔得老远,砸在玻璃上呯的一声,又赶紧蹲下来去找。 最后在洗手池后面找到了,可她却没有去拾,反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冰冷的瓷砖滑不溜手,她难过的啜泣起来。她想起那天医生说的话。 她本来只是头晕犯呕,去医院挂个号想开点药,门诊部的大夫却建议她去做个检查。结果她拿到挂号单就傻眼了:妇科检查? 看到尿检报告上呈阳性时,她只觉得脑袋里轰一声,变成白花花一片,仿佛老式电视出了毛病,唰唰的全是雪花点。医生说了什么,报告上还写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就反复的想着一个问题:她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她怎么可能怀孕了?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拉回现实。这个月的例假的确还没来,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加上工作压力太重,没有想到……怎么会想到……是怀孕? 她问医生有没有可能是验错了?网上不是经常说有假阳性的吗?她连声音都在发颤,可一身白大褂犹如天使的女医生只是平静严肃的告诉她:“一般情况下,报告出错的几率非常低,不足o.1%。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再做一次检验。” 她就像游魂似的走出了妇产科,扶着墙壁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里。那天在寰宇第一天报道,看到雷允泽时她也是这样,虚弱无力。仿佛是世界末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坍塌。她以为忍气吞声,她以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噩梦就会过去,可原来,一切都没完,还没完,这都是她的命! 她想拿掉孩子,只要她理智点,就必须拿掉孩子。雷允泽有那么多的女朋友,而她算什么呢?充其量只是一个跑腿的小秘书。如果她把怀孕的事告诉雷允泽,他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在讹诈他!毕竟他雷二少浑身都是金子,打他主意的女人太多。而那天在停车场的事情,他也许根本就不记得了。这么多天来,他从没问过她那件事,似乎压根就没认出她来。也是,停车场的光线那样暗,他的神志也不清楚,而她的相貌在他的那些女朋友中实在算不得突出,他怎么会记得呢? 告诉他,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和他的前几个女人一样。派人监视她拿掉孩子,再写张支票让她滚蛋。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想被他用钱侮辱,就算再落魄,至少还要留一份尊严。她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更是要证明自己,而不是终日无所事事靠着他给的支票度日。可是如果她怀孕的事情被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让她留下来! 她应该当机立断的拿掉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犹豫?每每听到有人说“孩子”,她就会立刻的缩起来,好像一只蜗牛,顶着壳不愿面对事实。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又何其无辜? 她不敢打电话回家,想来想去只能打电话求助美国的姐姐。姐姐建议她休假一段时间,不管孩子要不要生下来,都不要留在国内手术,以免留下痕迹。以雷家的势力,任何一家医院都不可能向他们隐瞒,如果她想要瞒着雷允泽,就必须走得远远的。 她想来想去只有申请留学这个理由最靠谱,可她申请得太急,各项审批什么的都下来,至少得三四个月,拖到那时她想拿掉孩子都不可能了。只得请叶绍谦帮忙。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尊严,根本一文不值,她还是败给了金钱和权力。 她站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继续化妆。刚哭过,眼睛红肿的更不好上妆。她前天已经打电话请姐姐在美国帮她预约了医院做人流,只要拿掉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会好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难受得发慌。 深秋的早上,七点钟天还是灰蒙蒙的,她一脸苍白,提了行李出门。走的这样急,只在前一晚才打电话告诉爸妈,夏妈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叮嘱了好些日常要注意的事,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骂她:“孩子长大了就不要妈了,出国这么大的事,提前也不说一声。” 她听了只想哭,带着鼻音埋怨:“妈我这不是跟你说了么?” “现在才说,都不让妈去送你。” “你跟爸住那么远,来回挺不方便的。何况我只是去进修两年,又不是移民不回来了。” 坐上出租车才发现自己其实挺惆怅的。看着清早还没什么人的街道,更觉得形单影只,落魄凄凉,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潇洒坚强。 车子一路蜿蜒驶出小区,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弯之后,一辆黝黑的迈巴赫跟在其后,也缓缓开了出去。 二十、她的痕迹 候机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领登机牌,她去办了托运,等在队伍里怔怔出神。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排在后面的人出声提醒她,她才发觉。打开来全是叶绍谦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我不去送你了啊,自己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她笑了笑,昨晚送她回去就已经凌晨三点钟了,难得这么早他还能睁眼给她发条短信,估计这回子已经又睡过去了,也就不打算给他回信息了。 飞机起飞的一刹那,只觉得失重,耳朵旁全是轰隆隆的震响,她闭上眼,眼泪很大的一颗,哧的一下落在手背上。 机场外的停车道上,叶绍谦靠着打开的车门,仰头望着淡入云层的机身,半晌才低下头,仿佛自嘲一般耸耸肩笑了,把一只紧握在手心的手机塞进口袋里。八点多钟太阳才出来,他就站在斜斜的阳光下,背影拉得长长的,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含在嘴里,划着火柴,一下、两下……到最后终于划燃,点着了烟,他抬起头来。 天空早已淡然无痕,灰白灰白的,一点儿也找不着她的痕迹了。 * 在飞机上睡了醒醒了睡,机舱的遮光板一直是放下的,飞行时间是十八小时五十五分钟,因为时差,降落纽约JFk机场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多,而日期减一天,还是她从上海出发那天的日期,仿佛度过的这十几个小时只是一场梦,浮生里偷来的半日休憩。 纽约的气温比上海要低,低得多。上海的冬天很少下雪,最多是灰蒙蒙的天气,下着阴湿绵绵的雨,而纽约前两天刚刚飘雪,空气里夹着干燥的冷冽,过往行人都裹起了羽绒服,这使她凝立在人群中,更显得单薄无依。 出了机场就打车,她把写着叶绍谦别墅地址的卡片递给司机,用不太熟练的英文说:“麻烦去这个地址。” 司机连连点头,她收回纸片,上面是叶绍谦用钢笔写下的两行英文,飘逸潇洒,像是中学时代课本上印刷的手写体。她不太会念,英文的地址都是反过来的,街道的名字也很怪。 路很远,车子顺着蜿蜒的高架路,渐渐深入城市的脉络,穿行在高楼的森林里。她有些怔忪,第一次来美国,却无心留意窗外的街景。反正每个城市都是一样,在繁华的背后落尽悲伤。 她没有说,松开姐姐的手,任由护士将她推进了手术间。电视拍到了这一步,总会是男主角赶到医院里来阻止,然后是完美的大结局,可惜,那个人是雷允泽,冷得像冰,硬得像石头的男人,而她,也不是什么女主角,自然没那个福分。 头顶的手术灯咔嗒一声全打开,照在仪器泛着冷光,有个护士手里拿着注射器向她走来,她心里一紧,忽然抓着被单坐了起来。 医生以为她是害怕,忙安慰她说:“别紧张,只是一个小手术,三十分钟就好了。” 她却拼命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在美国的第七个月,她生完孩子后大出血,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 回到家里还是虚弱得面如纸色,每天躺在就不想动。姐姐怕她出事,要亲自来照顾她,她赶忙推脱,后来请了个家政公司的来家里看着,姐姐才放心。 有天中午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铃响了。这里电话除了叶绍谦,还有谁会打来呢?可她当时睡傻了,没反应过来,就是懒得不想接。 结果是佣人去接了,最后还是转到夏小北手里。 夏小北一拿起听筒,那边就传来叶绍谦的狮子吼:“夏小北你好啊,我把房子交给你,你就让外人来打扫!你是猪吗?这么点活也干不了?你要早说我也不把钥匙给你了,你真是让我失望……” 他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真是资本家,越有钱越斤斤计较。她把听筒拿开一点,皱着眉头,等他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了,才接过来,淡淡的说了句:“那我搬走好了。” 电话那边反而没了声音。夏小北觉得累了,就挂断了电话。他也没再打来。 二十一、尘埃落定 叶绍谦抓着电话,里面一直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有一点发怔。 其实他就想听听她声音,她平时老对他爱理不理的,就吵架时最来劲。他还记得上回他特地飞美国来看她,结果她那小嘴啊,跟机关似的,噼哩叭啦,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说什么都碍着她了,喷个古龙水也被她说成一身女人香私生活泛滥,好像故意要气他似的。 他也真被气到了。平常哪个女人不是橡皮胶似的贴着他,要么爱他的钱,要么爱他的家世,要么爱他的人,总归有一样。就她不在乎,成天跟他在一块儿,就不多瞧他一眼。最后还是她先说分手!一声不吭的躲着他,不敢见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仗着他喜欢她,就那样漫不经心的说分手,就那样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也许他更气的是自己。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比更清纯比她更漂亮的,他叶三公子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就她对他爱理不理的。 他觉得自己忒没骨气了,被人甩了还丢不开放不下,没几天还得神思错乱一会,把车开到她家楼下。早就知道她去了美国,家里压根就没人,就是习惯了这么坐在车里,看着那黑漆漆的窗户,仿佛某一刻,还会有个只穿拖鞋外套的单薄身影从楼道里走出来,抱着他哀哀的哭泣。 他是铁了心要斩断这段情。这样患得患失不是他叶绍谦的作风。他也真成功了,大半年了,没给她打电话,也不去打听她的情况,每天混在女人堆里,那样奢乱的生活,可是午夜梦回,总有一种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那是她的香气,在车内空调的暖风里慢慢逸散开来,而她靠着车窗,睡得香甜,密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覆在眼帘上。 这么久以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得怀念着她的香味。他找了这么久,就是找不到第二个有这种香气的女人。他像发了魔一样的问自己,究竟看上她哪里,这样牵肠挂肚的想着。难道就因为她不待见自己?半夜醒来就会拿起电话发呆,想着那些晚上,她在电话那头睡着,有时候起伏的呼吸会细细的电话线传过来,那样他就会觉得很满足。 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打给她,却是一个陌生人接电话。他挣扎了那么久,酝酿了那么久,一腔情绪无处发泄,当她真正接起来的时候,他又不知该怎么说了。于是心虚的一个劲大声训她,过去他俩一碰在一起总得拌嘴,可这次她却静悄悄的什么也不说。最后,她甚至心不在焉的说搬赚好像急于跟他撇清关系。她挂他的电话,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自个儿在那忍了又忍,她却根本就没上心。可是有什么办法,一听见她的声音他就心软。 第二天他就买了机票飞到美国。到那时正好看见夏小北收拾了一地的行李堆在客厅里。 她竟是真打算搬卓 他怒不可遏,把地上整理好的箱子掀得乱七八糟,还没见着人呢就大吼:“夏小北你敢卓你把我家弄成这样了,你就想一走了之?”她把他的世界都扰得一团糟了,怎么能卓怎么能放她卓 真见着她了却又什么怒气都发不出。 他是大总裁,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秘书。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呢?不过是浮云散尽,虚幻一场,她和他永远不可能…… 那么和谁在一起,还不都是一样? 是的,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注意到她。 心灰了,于是意冷了。 叶绍谦是花,可雷允泽又能比他好到哪去?还不都是一个坑,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已经陷进去,出不来了,那么,就这样吧。 她脸色疲倦得近乎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底仿佛有两团阴影,叶绍谦觉得很心疼,怕自己逼得太紧了,于是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别躲着我,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夏小北觉得心酸,于是说:“你能等还跑美国来干什么?” 叶绍谦似乎也有点懵,半晌回过神来,搂着她又使劲的亲了一下:“我不来你一个人死在这了都没人知道。这房子可是我的,将来被人发现了我还担个嫌疑犯的罪。” 她嗔圆了眼睛:“臭嘴,乌鸦嘴!” 叶绍谦笑嘻嘻的凑近她:“臭嘴你还亲我?” 她白他一眼:“谁要亲你,明明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唇堵住了,他一边贪婪的汲取着她的香甜,一边模糊不清的说:“是我想亲你。” 二十二、囚笼困兽 夏小北在美国待了两年,叶绍谦就成了东航的常客,隔三差五的来个越洋大飞行。 两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吃顿饭,看场电影,或者就闷在家过一个下午,他也觉得值。 电视里放着经典的老电影《卡萨布兰卡》,他却歪着头,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的侧脸。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扭头问他:“你不看电影一直看我干吗?这片子不是你要看的吗?” 他连眼珠子都不眨,笑嘻嘻的盯着她:“我看你就够了。” 她脸红了一下,推开他去找遥控器:“你不看那我关啦,你来一趟不容易,想去哪玩我陪你。” 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她,动了动嘴唇:“随便。都行。” 她被他看恼了:“你来回一趟三十小时,待在这才总共不到二十个小时,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盯着我?” 他这才动了动,慵懒的调整了下坐姿,长臂一伸,又把她拉回怀里好好抱着。温凉的唇刷在她耳廓,用只能她听的见的声音说:“那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成年人的、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 说着,湿漉漉的吻一路从脸颊转移到唇上。他的吻里夹着醉人的红酒香气,晚餐是牛排配的红酒,他亲自下厨,煎得两面微红,嫩而不沾,她在旁边给他打下手,用大团大团的花朵桌布给他围上当围裙,趁着他翩翩风采,一颦一笑莫不是风华。 到装盘的时候,她掐高了嗓子:“叶姑娘,上菜咯。” 他解了围裙,一身油爆的香味,扑过来就把她举到空中,吓得她连连求饶。 任是谁,与心爱的女人亲密时,她却反感的冲进厕所呕吐,心里都不会舒服。可是看她难受,明明是她在受罪,他却好像比她还难过。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好像……是吃坏了东西……” “嗯。”他的声音淡如飘絮,整个人杵在那里,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侧的门框,又慢慢松开。过了好久,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你肠胃不好记得按时吃药。” 后来他匆匆的走了,赶着回上海,两人也没再提这事。 那时候,夏小北已经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终究没想到,这一件小事,竟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她回国后,回寰宇复职,因着美国mBa的学位,她更受雷允泽器重。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务雷允泽都交给她全权处理,一瞬间公司上下不少人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了她一个小秘书的手里。而她复职后的薪水,说出去更是高的吓人,在高薪养才的寰宇,仍然是十分少见,几乎高过了所有部门的项目经理。 同事们私下自然议论纷纷,两年前吵得沸腾的她与总裁的暧昧关系又被搬上台面。她不说话,心里却暗暗计较着,这次回国,雷允泽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拿各种优渥条件把她绑在寰宇。 她住的房子还没换,仍是毕业时刚找的那套,空间小,还西晒,虽然她现在月薪数万,也没打算换套房子。叶绍谦倒是常常撺掇她买房,然后看了没几样就嫌东嫌西,最后笑嘻嘻不怀好意的凑近她:“要不搬来跟我一起住吧?我那房子你也看过,样样都齐备,还不收你房租。” 和叶绍谦在一起后,她过了一段人生中最奢靡也最不真实的日子。他知道很多奢侈有派头的餐厅,也有一些深藏在小巷里的美食,他开着车,带她吃遍上海滩,偶尔去他家,他会亲自下厨煮蟹给她吃,反正都用不着她下厨,她也乐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前花名在外的叶大公子收敛了许多,像个完美男朋友一样,每天下班几乎都能收到他的一束鲜花,然后被他开车带着到处去找美食。有时候他也很耐心的陪她逛商场,给她出主意,但她买的很少,因为价格实在很昂贵。叶绍谦好几次偷偷的要把自己的信用卡副卡塞到她钱包里,被她发现了都是大发脾气。 这些都是小问题,其实他们相处的还是很好,但最痛苦的却不是这些。他们在一起有几年了,还是仅限于拉拉手,亲亲嘴,有几次气氛刚刚好,两个人都是情到浓时不可自拔,她却非常煞风景的冲到厕所开始呕吐。 那一次的反应并不是偶然,自然不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可以强迫自己忍受很多事,却唯独没有办法忍受这个,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几乎都无法接受。 二十三、醉里看花 那一次的反应并不是偶然,自然不是因为吃坏了肚子。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可以强迫自己忍受很多事,却唯独没有办法忍受这个,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几乎都无法接受。 后来她背着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大约是第一次的经历出于被迫,那时恐怖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她其实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疼,可叶绍谦一碰她她就紧张得全身发抖。医生给她开了些镇定的药,又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她心理上能接受他,生理上就不存在问题。她暗骂:废话,要不是心病也不用找你心理医生了。 两个人就这样不好不坏的耗下去,最初在一起的甜言蜜意也消弭无形。叶绍谦是十足十的公子哥,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有一次带她出去,正好在遇到那帮牌友,有一个就是上回在高尔夫俱乐部撞见要给她做主的那个,后来她才知道叫梁凯利,梁氏金融的大公子,张张嘴股票都得蹦好几个点的人物。 见着夏小北了十分意外,几个人奚落着叶绍谦,就开始猛灌她酒。 叶绍谦是知道她不能喝的,从前在家里一杯红酒都能犯迷糊,当下站起来一一替她挡了,梁凯利可不乐意了,指着叶绍谦一阵埋汰:“瞧你把她宝贝的样儿,难道打算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又对着夏小北竖起了大拇指:“小妹妹好本事,能把叶大公子给绑住了,不得不敬你。” 说到头还是要灌她酒。叶绍谦长臂一伸,拦过酒杯一口灌下去,对他嗤之以鼻:“滚,刚刚被绑住的人少在这风凉话,怎么不回家陪自个儿的媳妇去?” 这位梁大公子前不久刚刚新婚,上了头条,夏小北也看到过。今晚兴许是喝高了,端着酒杯口无遮拦:“绍谦啊,以前我想不通,总觉得这么早就一脚踏进了婚姻坟墓,那是自寻死路。可你看我现在?不数得好好的?媳妇儿啥也不管,我爱怎么玩怎么玩,不像以前,隔三差五的还得被老爷子揪回去训一顿。现在啊他们会说:有个媳妇管着是不一样了,知道收收心了。哈哈,所以绍谦啊,结婚吧,这就是结婚的好处。” 叶绍谦当即半真半假的抱着夏小北:“要不咱们也结婚吧?” 夏小北理都没理他,当他喝高了发酒疯呢,叶绍谦却一直捏着她的下巴缠问不休,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别人只当他们俩打情骂俏呢,谁知没过几天,叶绍谦又旧事重提。就像当初他要她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也是在停车场初次见面就那样轻佻的脱口而出,八成要被人当成神经病,她自然不会当真。 可他偏偏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没几天就来红酒烛光,鲜花钻戒,搞得她一惊一乍,心脏都要吓出病来。那段时间她正好跟6家嘴上那个颇受争议的楼盘,各种负面新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雷允泽又是只看绩效不看过程的人,每每朝她发火她都只能闷声受着。工作上压力大,偏偏叶绍谦又是个游手好闲不干正事的主,两相对比下她火气更加大。后来她不耐烦了,把铺了整整一客厅的玫瑰踢得乱七八糟,冲他大吼:“叶绍谦你玩够了没?你要想拿我当挡箭牌,我这不是已经在做了,没必要结婚吧?我承认我是欠你的,可我还不至于拿一辈子来还!” 平时她工作忙压力大也向他抱怨,他难得看到她小女人的样子向他撒娇或是无理取闹,不仅不生气,倒还觉得开心,可今天,他确是真的气到了。 他胳膊一抡,掀掉了自己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那脸色简直要吃人:“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你觉得欠了我?夏,小,北!”他叫她的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甚至气得忘了那是她家。而夏小北真愣愣的听他的话走了。等她回过神来那是她自己家她为毛要走的时候,又急急的折了回去,房间的大门却敞开着,里面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满地的玫瑰,被她踩得烂遭遭,红酒瓶子缺了个口,汩汩的往外淌着酒液,83年,真浪费。幸好烛台倒地上灭了,没烧起来,不然还得弄场火灾出来。 叶绍谦就这么走了,真不仗义,她忿忿的想。也不去收拾,靠着门板就坐下来,满室的玫瑰芬芳,只觉得红的刺眼,真刺眼。 叶绍谦出了夏小北的家就驱车一路开往他常去的酒吧。门口的小招待都认识他,老远见着他车头的双m标志,就乐颠颠的跑上来在车门边上侯着。 “叶公子来啦?梁公子他们都在二楼呢。”他点点头,把车钥匙扔到他手里,松了松西装领子走进去。 “小北……”他一张口,就是那熟悉的昵称,再自然不过,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电话里夏小北的声音倒有些不自然,他们才刚刚大吵了一架,她以为就这样没戏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打过来。她明显听出他喝高了,有些忐忑的问:“你在哪呢?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他把领带扯了,开始摸索着墙壁往前赚走了一会,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还没睡?” 他连声音都不对了,怎么会只喝了一点点。她想起他今天两眼通红的样子,和那满地凋零的玫瑰,心里到底有些愧疚,细声说:“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我就在xx酒吧,你现在过来吧。” 短暂的静默之后,她在那边说:“好,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又掏出根烟点燃。 一支烟抽完,走廊尽头出现个人影,瘦瘦小小的,跟她一样,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怜惜。他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大步朝她走去,他走路的样子不太稳,因为急躁还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的扑到她身上。 他满意的闭上眼,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喃喃的说:“……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身下的人儿并没有说话,只是局促的想推开他。他不乐意了,大手牢牢地掌在她腰上,按着她不许她动弹,嘴里喷着酒气说:“别动……不许动!你就这么讨厌我?一见着我就想逃?” 他手上一用力,那娇小的身形就被他整个人扛到了肩上,他不怀好意的呵呵笑着:“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跑咯……小北,我们结婚好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相信我……” 他脚步踉跄着把她扛回包厢,原先的一拨人正好打算散场了,梁凯利正不耐烦的把趴下的几只一个个拍醒,见叶绍谦忽然踢开门,扛了个女人进来,当下明白过来,嘿嘿怪笑着把一拨人都赶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尽职的帮他关好门,笑眯眯说:“慢慢享用。” 叶绍谦看也没看他,此刻他眼里就只有一个“夏小北”,手轻柔的拨开她额前的发,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低哑磁性的声音问:“小北……我们提前洞房好不好?” 酒吧外,梁凯利一拨人刚走出来,就见着夏小北从计程车上下来,急冲冲的往里面走。梁凯利立刻变了脸色,这里头兄弟正偷腥呢,外面的立马就赶来了,他要是把她放进去,以后还有脸见这兄弟吗? 当下“咳咳”两声,叫住了正一门心思往里冲的夏小北。 夏小北愣了一下,一伙人身上都是酒气,又隔着重重夜色,她半晌才分辨出是梁大公子,当下欣喜的问:“绍谦跟你们一块吗?他在哪?” ———————————————————————————————— 今天更新晚了,不过字数多了一些,补偿大家辛苦追文,祝大家周末快乐。 二十四、面如死灰 夏小北愣了一下,一伙人身上都是酒气,又隔着重重夜色,她半晌才分辨出是梁大公子,当下欣喜的问:“绍谦跟你们一块吗?他在哪?” 几个人支支吾吾都不知说什么好,这会子被冷风一吹,全都酒醒了几分。梁凯利在身旁的人身上掐了一把,那男的立马弯下腰,边嘶嘶抽气边叫:“嫂子好……” 于是一帮人都跟着连声叫“嫂子”。 夏小北知道他们一帮人在一起开起玩笑来就是这个劲,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摆着手说:“别闹了……绍谦在吗?他喝多了,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梁凯利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兄弟你偷腥还打电话把另一个叫来观战? 了半天才说:“是啊,喝高了呢……搁里面发酒疯呢,谁近就揍谁,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替绍谦送你回家……” 夏小北蹙起了眉:“怎么喝得这么多?总不能把他一个丢在这,我进去劝劝他。” 梁凯利脸都绿了,张着胳膊拦在前面就不让她走一步。夏小北起了疑,紧紧盯着每个人错乱不一的眼神,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凯利心里一阵哀嚎:绍谦啊,这可怪不得人了,兄弟我已经竭尽全力拖延了。 夏小北只当是叶绍谦发酒疯品相不好,怕被她看见,心里更加担心,拨开梁凯利问:“在哪间?” 梁凯利捂着嘴巴死活不说,她就自个儿往里走。叶大公子这么有名,她就不信问不出。 梁凯利不安的唤了她一声,她听不见,耳畔除了那羞耻的喘息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冲进去,把手里的包包用力的甩在男人背上,重重的一下,因为太用力,连带眼泪也一起甩了出来。 叶绍谦吃痛,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看见夏小北莹莹的泪眼,一时间有些错愕。 梁凯利跟进来挡在两人中间,早就做好了调解的准备,以防万一两人打起来。过去他也不是没见过性子暴烈的女人,虽说这次是绍谦不对,但毕竟是自个的兄弟,女人嘛,再怎么宝贝也不过是件衣服,他都做好了拉开夏小北的准备。 可是叶绍谦却默默的拨开了他。一双眼睛从朦胧猩红的,渐渐沉淀下来,变得逡黑清晰。他茫然的看着夏小北,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还蜷在沙发里的赤果女人,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犹如山崩,整个人一下子萎顿苍白下去。 夏小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反复的咬着嘴唇,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叶绍谦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是喝高了,可是这并不能解释他的过错。他认错谁也不该认错她。他缓缓的低下头,带着无限的疲倦说:“对不起。” 夏小北顿时倒抽了口冷气,嗫嚅着,瞪着他微弯的背脊,狠狠说:“叶,绍,谦!你无耻!” 她连包包都不要了,转身冲了出去。这地方都是yin靡的气息,多待一会她都感到要崩溃。 叶绍谦垂着的头忽然抬起,伸出手想要叫她,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 梁凯利自嘲的一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俯身捡起地上的酒瓶,倒了一杯,递到叶绍谦面前。 叶绍谦不说话,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还是专注的盯着门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她再从那儿走回来。 见他这样,梁凯利也不愿再劝,一仰头把酒喝了,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表示安慰。 二十五、旁人不能体会的乐趣 叶绍谦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听梁凯利说是洗心革面,帮老头打理生意去了。她想这样也好,人总是要有点事做,不能真的每日游手好闲。 偶尔回想起来,她一直觉得,和叶绍谦认识,就像是做梦一样。一个灰姑娘的故事,因为太不真切,所以像梦境,十二点以后,灰飞烟灭。她知道,太好的她从来都留不住,因为太美好,所以她从不敢奢望,这样从高空坠下来,才不会摔得太痛。 她知道,这都是她的命。 后来叶绍谦那帮狐朋狗友全都出动了,以至于到哪儿都能碰着他的人,各种游说旁敲侧击的给叶绍谦说好话。 “唉,绍谦都一个多月没出来透透气了,成天憋写字楼里给老头找错挑。” “听说他现在是戒烟戒酒戒女人,都快成清修的和尚了。” “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你还别说,叶大公子就有样旁人都不能体会的乐趣。成天半夜12点把车开到古美路375弄去,一坐就是一夜,你要觉得人生无趣了,今晚就可以找他做伴去。” 梁凯利边说边拿眼角去瞟夏小北的反应,夏小北只是木然的搅着杯里的咖啡,好像一干人叽叽喳喳的都是说的与她无关的事。 古美路375弄么?那正是她租住的小区。叶绍谦真的每天晚上都有来?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毛毯扔到她身上:“沙发里将就着睡一觉吧。”又打电话给秘书室,叫她们出去买退烧药。 药送进来,秘书室新来的小丫头还体贴的端了杯温水,雷允泽甚是满意,亲自接过水杯打发她出去了。 “来,吃药。”他像模像样的坐在沙发边缘上,一手扶着她背,一手递水杯。 看着他做这些,夏小北就像看新奇科技电影一样,顿时觉得自己一生病,连看世界的角度都不一样了,怎么她看着雷允泽的眼神,就读出了一种叫温柔的东西呢? 她赶紧把这臆想拍出去,抓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丸就塞进口中,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 “不苦吗?”雷允泽板着脸,把杯子重重的搁回了桌上。 怎么能不苦呢?可是再多的苦,她也一个人吞下去了。她摇,满脸都是苦涩的笑。 她不买他的帐,他也懒得多管她,扔下她回桌上继续批批改改去了。夏小北吃了药,没多久就困意浓浓,卷着毯子睡了过去。 没想到下班的时候叶绍谦来接她了。她站在大厦门口,眼前是人来人往,车流纷纷,而他倚着那辆拉风的迈巴赫,沧桑了许多的脸上,一双沉静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只是定格的十几秒,她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当我突然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已经老去。 二十六、数星星 夏小北坐在副驾驶座上,窗外是拥挤的车流,下班期车行永远赎速,她觉得窒闷,也许是车内暖气开得太足。她有点恍惚,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耳朵里有轻微的嗡鸣,仿佛时光还在飞速地穿梭,而她已经能看到许多年后老去的他们。 白头到老,这从来不是该用来形容他们的词语。 叶绍谦正开车,大约发现了她的不适,体贴的关掉了空调,问她:“不舒服?要不要把窗打开?” 她点头,把车窗摇开了一条缝,冷风哗一下贯进温暖的车内,凉凉的沁入肺脾,她好像瞬间清醒了,找着话题来缓解车厢内的尴尬气氛。 “听说你回你父亲的公司帮忙了?” 她从上车就一直沉默着,他本来以为她不会开口了,这时不由怔了怔,才慢悠悠回答:“也算不得帮忙,老头的产业都是二哥在打理,我就见见客户陪吃个饭什么的。” 夏小北莞尔。这活倒挺适合他,吃喝玩乐他是最精,酒量又好,他们家老头眼光倒是精准。 一路上再没话说,到了古美路,他熟门熟路的跟门卫打着招呼,把车开进了小区里面,弯弯扭扭的停在了她家楼下。 正是下班,小区里许多正匆匆的回家,叶绍谦这车太招眼,许多眼光飘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夏小北沉默了一会,解开安全带,对他说:“谢谢,再见。” 他双手按在方向盘上,依然看着前方,淡淡回她:“不客气,再见。” 夏小北在一众艳羡的眼光里走下车,拎包,关好车门,走进楼道,一系列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上班四年,她早就可以穿着七寸的高跟鞋走得平稳,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沉重,好不容易转角,她终于卸下重负,倚着墙壁大口的呼吸起来。 不是不累的,再怎么约束着自己的心,四年相处下来,总是有感情。她放缓了步子,失魂落魄的上楼,也许是吃了退烧药的原因,背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贴着衣料凉凉的。 晚上她洗了澡正要睡觉,目光扫过落地窗帘,忽然想起什么,疾走两步到阳台上,果然,在昨天同样的位置上,一辆深黑色的迈巴赫静静的停着,几乎要隐到夜色里去。 她唇边勾起一丝苦笑。昨晚,她深切的体会到,在寂寂的夜里,在整个小区的人都沉睡的时候,独自醒着,一分一秒的等待天明,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穿着沐浴后的睡衣,手里捏着刚用来擦头发的浴巾,就这样趴在阳台围栏上,出神的看着他。 今晚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许送她回来后就没离开。此刻车前灯点着,他整个人斜斜的倚在车门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倚在冰箱上,看她洗杯子,捡茶叶,忙活的身影,不由的就升起一股心疼。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其实最清楚不过。像只刺猬,总是刻意的把自己圈起来,拒绝别人的帮助,无论是否出自好意。 “小北,”他叫她的名字。 “嗯?”她还没来及回头,已经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小鹿般迷蒙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 他把下巴放在她颈窝里,贴着她细腻的皮肤,深深的呼吸,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她身子一僵,站在那里任他抱着,半晌才动了动胳膊推开他。 “水都要凉了。”她故意避开他的眼睛,把水冲进杯子里,嫩黄的茶叶上下翻搅着,沉浮不定,就像她此刻挣扎的心。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客厅里,夏小北把一杯茶递给他,自己蜷在角落的沙发里,与他面对面的坐着,对着茶杯呵气。 他看了眼她,又低头看了眼杯子,还是说:“对不起。” 她下意识的咬紧了杯沿,只听他又说:“我以为她是你。我知道我不该……” 他顿了顿,说不下去,可心里又不甘心,一口气喝下滚烫的茶,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暖意:“以前我也喜欢过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进到我这里。”他说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我对你怎么样,我以为你一直知道,人都有心,难道你都感受不到吗?我不恨你拒绝我,只要是你,我能等,等多久都可以。可我受不了你在我身爆心却去了别的地方。小北,我最怕你看着我,因为我他妈在里面找不着我自己!” 他一口气说完,仿佛懊恼的把茶杯重重摔在桌上。 夏小北愣愣的看着他,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轻微的摇着头,又咬住了杯沿。 他忽然站起身,靠过来,拿掉她手里的杯子:“不要咬了,否则我要妒忌它了。” 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他说什么?他妒忌那只杯子干什么? 她的疑问淹没在他温热的吻里。 “小北……”他低低浅浅的吻她,大手拿开她防备般搁在胸前的手,昵喃似的叫她的名字,在她耳畔低语:“我愿意一直等,可你也得给我机会是不?就一次,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他的脸离得太近,俊美的五官逼得她一阵莫名的心悸。她答不上话来,只挣扎了一下,就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二十七、薄他的面子 这样算是合好了。他依旧是闲下来就开车来接她下班,偶尔一起吃饭,甜甜蜜蜜恍若从前的样子。唯独是夏小北的反应让他深恶痛绝,他只是牵她一下手,她都会的瞪着他,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让他连脾气都没有。 那一次的误会,终是让她生了嫌隙,她对两人之间亲密的反感程度,让他觉得她是在嫌他脏。 他努力抑制这种会让自己发狂的猜想,耐着性子哄她,想着两人成天待在一起的话,情况总会改善。于是他把搬家的事再次提上议程,小心翼翼的问她要不要搬来和他一起住? 她只当是笑料一带而过。同居?她恐怕还没有这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万一哪天他叶大公子喝高了,再带个女人回来,她岂不是难堪? 她不说出来他也看出她是怎么想的,顿时牙齿磨得霍霍作响,恨不得撕了这个可恨的女人。 那之后他照样玩,烟酒女人,一刻不离,但总算挺给她面子,至少没再让她撞见过。其实夏小北也挺能理解“女朋友”对他这样的公子哥而言,不过是衣服般穿腻了就换的存在。她能在他身边待足了四年,已属奇迹。而且叶绍谦挺顾及她的面子,在她面前也还是完美男朋友,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有时候她闻到他身上刚刚沐浴的味道,就知道他刚才一定是约了别的女人怕她发现,才故意洗过澡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其实她也不懂。但这样或许更好。两个人各过各的生活,牵扯太深了她反而要为难。她不敢爱他,从一开始就在心里竖起了一道墙,而他为什么找上她,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花花公子动了真心,爱上了她,或许她的恬淡毫不在乎,让他多了个挡箭牌,可以更加放纵无忌惮的游戏花丛。他对她时冷时热,似真似假的感情,她只好全当演戏,概不接受。 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他来找她,她也总想法子跟他吵架,把他气走。 也许是灰了心,他果然很少再烦她,渐渐的,两个人都习惯了这种不冷不热的样子。在外面,他照样是风流倜傥的叶大公子,她也不过是个小秘书,她的同事朋友皆不知道她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叶绍谦倒是大大方方带她出去打牌吃饭,和梁凯利那帮败家子们混在一起。 在他的朋友面前,她是给足了他的面子,两人都很会演戏,你侬我侬亲密无间。 但她却严禁他参足她的生活,有几次他也抗议:“怎么你找了我很丢脸吗?这么怕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她心虚,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却又理直气壮的反驳:“你那么多女朋友,万一哪天在街上被我朋友撞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该怎么解释?” 叶绍谦的脸都被气得铁青:“好,好,夏小北!你不用解释!”摔门而去又是几个礼拜不见踪影。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冷战着,恰逢雷允泽出差,把一件大案子交给她全权处理,她头一回做主,自然是十二分的上心,渐渐的也就把叶绍谦这回事给淡忘了。每天主动在客户公司间跑腿,酒桌饭局这种更是少不了。头一次约见对方客户的负责人,她谨慎十足的在君悦订了包厢,除了她,一行的还有一个男会计和秘书室的一个女秘书,三人鱼贯而入,总算也有点气势。 一进门,夏小北就笑脸吟吟的伸出双手走向位于超大圆桌主位上的年轻男子:“林总,你好,你好。”如今的才子富商都是年轻有为,这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名下却不知道多少公司,跟梁凯利一样的身家。 林总见了她呵呵一笑:“夏,久仰大名啊。” 她微怔,却见那人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小声说:“怎么不叫绍谦进来一起坐啊?” 夏小北猛吃了一惊,还没等她作声,林总已经发话:“谈公事嘛,多个人又不要紧,回头我让刘秘书把签好的合同传真过去。” 不止夏小北,随行来的两个都愣住了。一来二回,夏小北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林总也是叶绍谦的牌友之一,过去叶绍谦带她去打牌,可能见过一会,就记住了。没想到今天谈生意的对象就是她。原本大费周章,跟了近半个月还搞不定的案子,这么一转眼就柳暗花明了,还是看在叶绍谦的面子上。真让她哭笑不得。 谈完了公事,自然是喝酒,谁知这林总嫌不过瘾,非要打电话叫叶绍谦也进来喝。原来他刚刚停车的时候看到叶绍谦的车了,大概碰巧了今晚叶绍谦在这也有饭局,夏小北怕尴尬,连连找借口,那林总喝得兴起,哪管这么多,掏出手机就叫:“绍谦,过来喝两杯啊,你不来我就把你心肝宝贝灌倒了啊?” 夏小北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旁随行来的两人也频频拿眼神瞄她,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没多久,包间的门推开,叶绍谦果然来了。距上次吵架有一个多月了,他也没变多少,薄薄的米色线衣外面套着黑色开司米大衣,修长的身材还是那样玉树临风。 见了她也没有多大反应,微微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疏淡有礼的打了个招呼。 倒是林总热络的站起来,眼睛一转瞥到夏小北,笑容更盛,招招手:“绍谦,来来,坐这薄” 餐桌很大,夏小北一行人坐在主宾对面,在她与林总之间还余很大空位,林总让人加了张椅子,就在夏小北旁爆他指的便是那个位置。在座其余的人自然一致看向还立在门边、迟迟未动的男人。 夏小北有点驼鸟的低下头,她当然没忘记他们还在吵架呢。索性开口解围道:“这不好吧,林总的朋友就是上宾,该坐主位。” 这么一说,叶绍谦却好像没有听见,毫不犹疑的走过去坐下了,连余光都没扫向她。夏小北收了声,细细地咬了咬唇,眼神从身侧的某人略微僵硬地转开,微微垂眸盯着地板。 同事们的眼光时不时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几乎要在她身上穿出孔来,而叶绍谦却神色自如,眉目疏朗英气,态度看起来有些高傲,饶是如此,笑容总是不忘的,时刻露在脸上,虚虚实实,坐在一群人当中自是卓而不凡。 叶绍谦一坐下,林总立刻为他斟满一大杯52度的白酒:“绍谦你可真不够意思,平常叫你出来喝酒就推三阻四,尽顾着陪美人呢?” 叶绍谦二话不说,举起杯子先干为敬,这才慢悠悠张口:“哪里,最近应酬多,改天通宵搓牌,非输得你连家门都找不着。” 林总听了乐了:“我刚跟夏签了份合同,你要真把我赢到找不着家门,那夏找谁要钱去?” 二十八、他的漠然 林总听了乐了:“我刚跟夏签了份合同,你要真把我赢到找不着家门,那夏找谁要钱去?” 没两句话又绕到夏小北身上。谈完了公事其实也没什么正事要谈,不外乎吃吃喝喝,林总就一个劲逮着叶绍谦灌酒。好在叶绍谦给面子,也没拆她的台,这合同说到底还是薄叶绍谦的面子才签下来,他要是跟她当场翻脸,说不准林总还得反悔,毕竟白纸黑字还没真签上,还得等第二天传真过来。夏小北怕说错话让叶绍谦不高兴,所以多吃菜少吭声,林总却不放过她,频频的嚷她喝酒。 她酒量不行,这点叶绍谦是知道的。那回在他家一杯红酒就倒下了。方才谈公事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子小脸都红扑扑的,有点上头了,见着那一玻璃杯的透明液体,胃里就翻涌。 她皱着眉像喝毒药似的拿唇抿了抿,林总立马不乐意了:“夏,不带这样的呀。快干了,看你家绍谦多干脆。” 她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害鞋脸红得像滴血,这林总忒会用词了,还“你家”。侧眼瞥叶绍谦,他倒是八风不动泰然自若,任谁敬酒都一饮而尽,可谓处处周全。可她就不行了。 夏小北抱歉的笑笑:“林总,我真不能喝了。” “哪有这回事?”对方显然不依,“现在哪个女人没点酒量?特别是美女,一般说自己不会喝的,往往都是深藏不露。”说完,眼神示意,这杯酒是非干不可。 连同事都一脸不信的样子。不能喝酒,还上酒桌谈合同? 夏小北一再的推脱,随着她的脸一起冷下来的,是桌上的气氛。还是忍不住,向身旁那个被她一直刻意回避的方向看了一眼。叶绍谦安静而随意地坐着,薄唇微微紧抿,修长的手指拈着杯脚,视线从她面前越过,不知在看什么,目光却安定平稳,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林总更来了兴头,火上浇油道:“要不,你们两来喝个交杯吧?” 夏小北连握杯的手都在发抖了。叶绍谦这才闲闲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崩灌她了,她不会喝酒。” “呦,叶大公子心疼了。”林总的声调那是一个似嗔非嗔,“你要是心疼,那这杯你替你家宝贝喝了吧。” 叶绍谦却是似笑非笑:“听听你这口气,我哪还敢替她喝。” 席间的人都哄然大笑,好像他说得跟真的似的。 夏小北酒劲往上冲,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发冷,手也不听使唤,拿过杯子就说:“没事,我自己喝!” 就这样,终于可以摆脱那一屋子乌烟瘴气。 然而,走到门口,迎向她的,却是叶绍谦那张比声音更加冰冷的脸。 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服务水平之好与与它的消费水平之高并驾齐驱。两人站在拐角处,面面相对。服务员们远远地见了,也不来打扰,甚至有些特意绕路而行,为客人腾出一方私人空间。 叶绍谦侧倚在墙爆盯住那张表情疑惑懵懂的脸,恨得牙都痒了。看她这样子,似乎下一秒便会无辜地问他:“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事实上夏小北刚出来那会是打算问的,可是瞥见对面男人的脸色便立时噤声了。 可还是没逃过叶绍谦的责问:“连酒都不会喝,还跟人学混什么饭局?我还就没见像你这么傻的,人家叫你干你就捧杯子喝到底。喝倒了谁管你?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危险吗?你出来混也好几年了,连基本的自我保护都不懂么?” 他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气极。夏小北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无话可说,就那么看着他,眉心微蹙。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却一直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示,由着别人灌她,当真算得上是隔岸观火了。 想到刚才自己的尴尬狼狈,对比他冷静自持的模样,夏小北憋了一晚上的怒气也缓缓涌上来。她咬了咬唇,冷笑地反驳回去:“是啊,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我比不得你,叶大公子,一呼百应。我算什么?签个合约也要薄你叶大公子的面子,还得陪着笑脸任人轻薄,”她顿了顿,双手却微微握紧,语气讥讽,“再说了,要不是你……” 她突然停下来。 本来想说:要不是遇到你,那林总也不会酒兴大发。可转念一想,要不是遇到他,合同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的谈下来。只是,与此刻的怒气相比,回想方才他冷眼旁观的那份冷静和漠然,是多么可怕。 夏小北喘了口气,对着沉默不出声的叶绍谦,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自己有多可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自然不能跟你叶大公子的身段比。” 她真是句句都带着刺儿头,叶绍谦被她激得面色铁青,两侧的太阳一鼓一鼓的跳动着。半晌,恶狠狠的吩咐:“你别回去了,在外面等我。” 他说完又开门回到包厢里。夏小北不太放心那个案子,也不敢离开,就等在门口。 一时半刻,叶绍谦再度出来,风衣已经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按着她的小脑袋:“走。”言简意赅。 二十九、你爱我吗? 一时半刻,叶绍谦再度出来,风衣已经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按着她的小脑袋:“走。”言简意赅。 她已经猜到是叶绍谦进去帮她摆脱了饭局,心里不由一阵轻松。什么公事,什么老板,再不用去管那些无谓的应酬,只要将事情交给他,自己所要做的,不过是一身轻松的安静等待。就像每次坐在餐厅里,等着他把热腾腾的大闸蟹端出来。 看她忽然温顺的样子,叶绍谦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把臂弯里的风衣扯开来,披在了她的肩头。 他甫一凑近,夏小北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猜测刚才叶绍谦再进去,肯定是被林总灌了不少酒,才换得他们提前离席,忍不住关心他:“你没醉吧?” 叶绍谦听了侧过脸看她,半真半假地说:“有一点。”他的眼睛在酒店灯光映照下更显明亮,似乎泛着水气。 夏小北有一点心慌,赶紧低下头,暗自观察他的脚步。还好,挺稳的。他不是一天到晚吹自己千杯不醉么,夏小北回了一个不相信的眼神,也就不再理他。 出了酒店,立刻有等候在一旁的计程车开过来。 叶绍谦拉开车门,让夏小北坐进去。她还没来及报出地址,另一侧的门已被倏地打开,高大的身躯钻了进来,挨着她坐下。 “你干嘛?”她瞪大眼睛。 叶绍谦皱了皱眉,这女人怎么这么吵?微醺的眸子眯起来,带着几分醉意说:“你不是天天叮嘱我不要酒后驾驶?我慎重考虑了一下,还是坐出租车回去比较安全。” “那你的车……?” “明天叫司机开回去。” 可是他的公寓明明在浦东啊,这一来回过江得多远了。叶绍谦已经直接开口:“麻烦去世纪大道。” 世纪大道那儿是他的公寓,那她呢? 夏小北侧头,就着车外的光线隐约瞥到他的脸,显露着酒后的疲倦,心里一软,还是先送他翻吧。 “没喝多少。”他的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似的。她心里嘀咕着:小气的男人,不知道这会又在别扭什么。耐着性子问他:“不舒服吗?要不要替你泡杯茶?” “不用。”他语气不善,夏小北僵了片刻,又说:“我去放水给你洗澡。” 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惊呼声中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你真是喝多了。”她挣扎着,娇红着一张脸大口喘气。 他根本不理会,大手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就把她往沙发里按,她一边咳着一边叫:“要勒死我?”他也不管,整个人沉沉的压上来,的真皮沙发立刻陷下去一大片。 他的手隔着薄薄一层衣料在她腰上,她慌了:“你发什么酒疯?”手脚并用的扑腾着,绕到他背后又是抓又是捶,两个人扭成一团,她啊呀一声从沙发上滚下来,摸着生疼的脑袋,睁圆了一双眼睛瞪着他。 他这才放开她,绕到她身后问:“摔着哪了?我看看。” 她赌气背过身,坐回沙发里自己揉着,他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很快又笑了,嬉皮笑脸的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用胳膊肘蹭她:“别生气了,摔伤了我负责。” 他又恢复以往不正经的样子,她心里反而轻松下来,皱了皱眉说:“先去洗澡吧,一身的酒气。” 他不耐的挥挥手:“我说了没喝多少。” 她气闷的看着他:“那我回去了。” 她刚站起来,被他抓住手一扯,又跌回他怀里。她吓了一跳,他低低的,梦幻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小北,你爱我吗?” 壁灯淡淡的黄光在她眼中氤氲起来,灯光那样暗,她的眼前似乎也是一片黑暗,她让他抱得透不过气来,她熟悉的他的味道,还有她不熟悉的酒气、烟草的味道扑到她的脸上,她忽然难过起来。 他等了许久,等不到答案,眼睫颤动了两下,慢慢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内疚,嘴唇动了动想叫他,却发不出声。最后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他:“绍谦”,却发现他陷在沙发里,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他那么大她拖不动他,只好进屋去拿来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则在他卧室的睡下了。 三十、姐姐的孩子 她有点哭笑不得,他那么大她拖不动他,只好进屋去拿来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则在他卧室的睡下了。 天没亮她就睁开眼,半梦半醒的翻了个身,结果触到男人的胳膊!她吓得惊叫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却看见叶绍谦揉了揉头发睁开眼,睡眼惺忪的问她:“你这么早就醒啦?” 她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你怎么跑来了?” 他拉了拉被子还想睡,口齿模糊的说:“冷……” 她恍然大悟,他睡在客厅沙发又只盖一床毯子,大概半夜冷了,就自己习惯的摸回房间上床了。好在两人也没发生什么,她这才镇定下来。 叶绍谦闭上眼又睡了,她却已经没了睡意,掀开被子起床穿衣。正穿到一半,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的声音浓浓的带着鼻音,贴在她耳后低低的说:“小北,别生气了好吗?是我错了。” 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上回是她自己态度不好,而且昨晚叶绍谦又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她无声的点点头,叶绍谦随机扳过她的脸,给了她一个长长的morningkiss。 早上一起用了早餐,他亲自开车送她去上班。两人一路都是无话,遇着红灯,叶绍谦百无聊赖就按开了车载广播,里面正好在播Voa。 夏小北发了一回愣,忽然想起夏楠又该放寒假了。以往每年过年,姐姐姐夫都会带夏楠回国来过年,前几天姐姐还发邮件给她,说姐夫公司出了点事,可能要耽搁几天,夏小北心里着急想见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外甥,于是姐姐就亲自把小东西送上飞机,嘱咐她别忘了去接机。算算时间,就是这个周五。 该死,海南那边的楼盘计划频频出纰漏,她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雷允泽还是不满意。这种关口,再开口请他批假一天,简直是自找死路。 她思量前后,问叶绍谦:“礼拜五你有没有空?帮我去机场接个人,我的小外甥,去年寒假来过的那个。” 叶绍谦怔了怔说:“就是你那个美国姐姐的孩子啊?又放假了?” “是啊,姐姐跟姐夫被公事耽搁了,所以先把孩子送过来度假。我最近忙得很,不一定抽的出空去接机。”夏小北连说话都有一丝倦意。 “哦,没问题。”叶绍谦漫不经心的答应了,才刚开过一个十字路口,猛然在脑门上一拍:“哎呀,忘了,你刚说是周五?我刚好要飞伦敦去签个合约。” 夏小北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就朝他发脾气:“你这人怎么搞的啊?刚刚还答应我……” 他清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夏小北,我请你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来想心事的。” 她歉疚的垂下头,赶快把雷允泽吩咐的事项都录入电脑,这才看到,原来雷允泽下个礼拜要去趟海南,同行名单上也有她。 她回国以后就很少跟雷允泽单独出差过了。他们上一回同去海南还是她出国前的事呢,自从他在飞机上跟她挑明了被她掩掩盖盖的糊弄过去之后,他就再没提这事,公诗私是私分得格外清楚,每次出差除了带上她还有一整个秘书团,弄得像个旅游团一样,除了公事以外两人根本没有过独处的机会。这次却不同,行程表上大部分酒会和仪式都由她主持大局,而出行名单上,只有她和雷允泽两个人。 她想起夏楠的事,连忙推脱:“雷先生,我下周有些私人事务,可能没法陪您去海南。事实上我这周五也想请假……” 雷允泽忽然放下钢笔,清俊逼人的目光投向她,让她不自觉的就噤了声。 他问:“你家里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小外甥过来住几天,家里没人照顾。” 他似乎垂眸思索了一会,便没再抬头,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说:“你先出去把行程表做好吧。这事等开完会再说。” 夏小北无奈的退了出去。就知道这事求雷允泽是绝对没用的,怪只怪自己还抱了一丝念想。 去楼下拿个文件,经过人事部时,忽然有人叫她:“小北!”她停下,原来是坐班的小崔,“真羡慕你啊,下礼拜跟雷总去海南,这礼拜还能五六七三休。” 她怔了怔,以她现在的忙碌程度,雷允泽只差没叫她礼拜六也来加班了,哪还能五六七三天连休? 小崔看她一副傻傻的样子,才解释道:“上头打电话来,叫把你礼拜五的假期批了。你自己申请的,你不会不知道?” 她更疑惑了,她什么时候申请过休假?她就早上跟雷允泽提了一下……哦,一定是雷允泽!没想到他面上一声不吭,效率却这么快,趁她才下楼这一会儿,就把假给批下来了。 早上开会,她特别卖力,递文件又递钢笔,协助雷允泽演示ppT,几乎没停过。会议结束了,雷允泽还特地问她:“你今天心情不错?干活这么卖力。” 她只是笑,末了还特郑重的鞠了一躬,说:“谢谢总裁。” 三十一 礼拜五的早上,夏小北还在翻着身,电话就响了。她一直有点起床气,拿着手机看是叶绍谦,于是口气不善:“一大早的催魂啊。” 他也不恼,还有点兴奋:“小北,你在家么?” “不然还能在哪?”她没好气的答。撑着坐起来,看看表,才7点。 他笑起来:“在家就好,快快开门!” 睡眼朦胧的来开门,看到叶绍谦那张招人嫉妒的脸在眼前晃悠,夏小北已经不意外了。只问:“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真不让人喜欢。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人家今天要飞伦敦,你都没提要送送我。”见她还是不冷不热的瞪着他,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儿到浦东机场挺远的,正好我那航班又延误了,我就先折来带你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去机场。” 她算了算,夏楠的班机准时降落的话,也就是1o点多的样子,现在起床是不算早了。 “不过……我这里,还是受伤了。”他装模作样的吸了两下鼻子,按着心口的位置。 “哧,”她闲闲的笑了声,“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换衣服。” 她刚走进卧室,他就从后面跟了上去,两只手臂从她腰间穿过,出其不意的抱紧了她。她后背贴着他的前胸,颈窝里哧哧的全是他温热的呼吸。她挣了下,没挣开,于是立在原地,不悦道:“你干什么?” 他明显不高兴了,报复性的在她颈子里咬了一口。酥麻略带感传来,她颤了一下,曲起胳膊撞他。他带着几分怨气在她耳边呢喃:“我这一去得半个月,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想你的人太多了,不差我一个。” 箍在腰间的手一震,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自然而然的退了几步,看着她,不正经的邪笑着:“那倒是,我这一赚不知多少美眉要夜不能寐了。” 夏小北一听他说成语就怵。推他出去,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等她出来,叶绍谦已经神色如常的坐在客厅沙发里,笔直的长腿敲在玻璃茶几上,脚上是大师手工的小羊皮皮鞋。那束的郁金香花束就搁在他脚边。 “走吧。”他站起来,笑着来拉她的手:“一起去吃早饭吧,吃完我送你去机场。” 他笑得真是牲畜无害。夏小北认识他四年,大大小小磕磕碰碰不少,他都能一笑了之。这也是一种优点。 早饭在浦东一家很富盛名的港式茶餐厅里吃的,叶绍谦在吃上最讲究,所以她也跟着享受了一番。吃饱喝足,他开车将她送到机场,黑色的迈巴赫刚一停下,远远的就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向他们走来:“少爷……” 两人还没开口,就被叶绍谦挥挥手打住了,他先下车,然后帮夏小北也拉开车门,才不耐烦的说:“别催别船烦不烦?你们先过去等着,我马上就到。” 那两人看起来是他的助理,好像有什么急事。夏小北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今天不是飞伦敦吗?那航班延误到几点?” 不提倒好,一提蓝珈是一肚子火:“你说你们大人都怎么当的?这么小一个娃儿,搁椅子上脚都不落地呢,你们放心让他一个人坐飞机?幸好姐姐我打算回国度假呢,顺道带他一块儿回来了。” 说得夏小北心里也是酸酸的,内疚不已,抱着夏楠的胳膊更加紧。 “姐夫公司临时有事,我工作又忙,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么,”又讨好的去挽蓝珈的手,“正好你来了我做东,待会请你吃好吃的,好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蓝珈是她的亲姐姐夏茹的手帕交,她叫一声姐姐也不为过,而且她在美国那两年,没少得她的照顾。 蓝珈这才哼了一声,昂着下巴说:“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趴在夏小北肩头的夏楠就捏着鼻子叫起来:“蓝姨敲竹杠!” “夏!小!楠!” “我长大了,我不叫夏小楠!” “我呸!p大点娃,你长再大在我面前还是夏小楠!” 夏小北无奈的看着两人一路吵到出机场,也不知飞机上长达十几个小时两个人是怎么过的。当初夏楠一出生,蓝珈就当仁不让的认了这个干儿子,把屎把尿的,付出不比他亲妈少,因而夏楠除了跟夏茹夫妇两个,就跟蓝珈最亲,其次才是夏小北。也因此,他见了夏小北都试巧礼貌的,就只跟蓝珈吵吵闹闹。 取夏楠这个名字的时候,蓝珈就笑了:“呦,这一个夏小北,一个夏小南,将来要是还有第二胎,第三胎,是不是准备叫夏小东,夏小西了!”所以她从小就抱着夏楠“夏小楠”“夏小楠”的叫,夏楠小时候不懂事也没啥意见,后来学认汉字了,有一回扒拉着夏小北的领子问:“小姨,将来我要是长到2o岁了,别人是不是该叫我夏大楠了?” 夏小北当时就没忍住喷了出来:“……你到老了都还是夏小楠。” “那多怪啊。”小夏楠闷闷不乐,从此拒绝别人叫他夏小楠。 三人一行拉着行李,刚坐上出租车,夏小北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雷允泽打来的。 雷允泽极少会在她下班的私人时间打来,不由有些意外,接起来就更意外了:“夏小北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公然跷班?跟洪锋的企划书你放在哪了……算了,我给你二十分钟,你马上到公司来!” 一通怒吼,夏小北顿时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雷允泽已经忿忿的挂断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亲自批的假啊。他在电话里提到跟洪锋的合作,这个案子一直是她在跟进,企划书就锁在她抽屉里,除了她恐怕没人能打开。 蓝珈隔着距离都听见电话里的狮子吼了,于是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你们家那位发飙了?” 她无缘无故被人臭骂一通,说话也奄奄的:“不是,是老板。” 抱歉,因为一直登录不上后台,所以更新完了,亲们见谅。 三十二、PAPA抱抱 一通怒吼,夏小北顿时懵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雷允泽已经忿忿的挂断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亲自批的假啊。他在电话里提到跟洪锋的合作,这个案子一直是她在跟进,企划书就锁在她抽屉里,除了她恐怕没人能打开。 蓝珈隔着距离都听见电话里的狮子吼了,于是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你们家那位发飙了?” 她无缘无故被人臭骂一通,说话也奄奄的:“不是,是老板。” “哦。公事啊。”蓝珈通情达理的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那请客还是不能免的。你休想逃,我非吃穷你!” 夏小北被她逗笑了:“成,你爱吃啥鲍鱼燕窝的尽管点。要不你跟夏楠先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等,我请了假的,应该是突发状况,我处理好了就下来找你们。” 蓝珈点点头:“我没问题啊,你问夏小楠。” 夏小北又摸着夏楠的头发,问他:“小姨先去办点事,回来请你吃冰淇淋好吗?”夏楠正蜷在座位上玩psp,也不说话,就是连连点头。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夏小北交代好,就一个人先上去了。看看手表,1o点57分,还是超过了他规定的2o分钟。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果然见到雷允泽黑沉沉的脸色。 他习惯了说一不二,过去他限她二十分钟,她连二十一分来都不敢。 “我看你这首席秘书也是做腻了。”他一开口就是盛气凌人的讽刺。 夏小北沉住口气,默默的走到她自己办公桌前,移开那盆仙人球,底下压着的就是她抽屉的钥匙。打开来,取出企划书交给他,才说:“总裁,您可能贵人多忘事。昨天上午您已经批了我一天的假,今天我来公司帮您拿文件,是出于对工作的负责,而并非您口中所说的失职。” 终究是不甘心,忍不住反驳他。 他最后句话明明再平常不过,夏小北却忽然心头一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后背半晌动弹不得,直到雷允泽催她,她才神色慌张的跟了上去。 电梯飞速下滑,夏小北只觉得眼皮狂跳,心底那空了四年的洞,好像忽然刮来一阵劲风,吹得她心惊胆战。 电梯门一开,正对着的就是蓝珈和夏楠的身影。蓝珈点了杯拿铁,给夏楠点了份布丁,此刻夏楠正爬在蓝珈腿上,用小银勺捣着软软的布丁玩。 听见叮的一声,夏楠首先回过头来,一看见夏小北,腾的就从蓝珈腿上跳下来,刚刚张嘴要叫小姨,乍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又阴森的气场,禁不住停止了奔跑,怯生生的往夏小北身边看去。 雷允泽也停住了脚步,小小的身影本来奔跑着,蓦然停下,正正的面对着他,于是大眼瞪小眼,以差异极大的海拔,却产生了不相上下的奇妙气场。 蓝珈也站了起来,夏小北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小东西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睛,水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脱口叫出:“papa--” 雷允泽这一生,从未有这样一个时刻,呆若木鸡。 相持的气场瞬间打破,小东西一蹦一跳的冲上来,扑进雷允泽怀里,嫌他的打击不够似的,又脆生生叫了一声:“papa!抱抱--” 此前若是任何一个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踢开那孩子,心里暗骂:荒谬!可这一刻,他看着那孩子的小脸,圆嘟嘟的轮廓,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熟悉和亲切。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雷允泽觉得自己的呼吸心跳全都停止了,好半晌,他才艰难僵硬的扭动脖子,用茫然的眼光看着夏小北,连声音都十分干涩:“他、他是……” 而此刻生不如死的又何止雷允泽一个。夏小北刚才在电梯里就恨不得从38楼跳下去了,谁知道这夏楠更雪上加霜,居然自己冲上来认爸爸? 谁教过他叫爸爸了? 谁给他看过他老爸的照片了?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三十三、一家三口 出错了, 章节页 开头标记 找不到. 三十四、合影 吃完饭雷允泽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不如带孩子去迪士尼吧。” 她大惊:“这怎么好意思,已经耽误您午休时间了,下午您还要上班的。” 他摆摆手,笑的十分温煦:“最近所有人都忙得神经紧张,要是再不放松一下,又得有多少人跟你一样挨骂了。”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脾气差,多少人被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她笑了笑,也不好推辞。夏楠听说要去迪士尼,更是开心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本市从两年前就开始规划内地唯一的迪士尼乐园,上个月刚刚落成,连夏小北也只在电视新闻里看过,还没有亲自感受呢。 雷允泽开车送他谬去,因为新开园,售票处排队的人很多,夏小北奴性使然,一下车就主动提出过去排队买票,把夏楠留在车上交给了雷允泽。 排队的人果然很多,队伍一直甩到公车站了,这让夏小北想到那年世博的恐怖情形。当时夏楠才两岁,还不会走路,一路都要人抱着,她抱着小东西足足排了5个小时的队,才让p事不懂的小东西见识到了馆。 她百无聊赖,心想要是雷允泽站这排队,会不会买票的人都跑来围观了? 正想着,那边雷允泽已经停好车,向她这边走过来了。 不由的目瞪口呆。 她觉得今天已经受了不少打击了,但还是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震撼。此刻,夏楠正手舞足蹈的坐在雷允泽肩上,被他扛着一步步走来。 天啊,也不知道这小东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哄得平日不苟言笑的大总裁把他扛起来。 照片是立等可取的,给夏楠拍完取照片时,工作人员看着雷允泽和夏小北说:“不如你们夫妻也照一张吧。或者一家三口合照张也不错啊。” 她赶忙摇手:“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一家人。” 工作人员连连道歉,看着他们的眼神却有几分不信。 夏楠扯着夏小北的袖子央求:“小姨,我想跟叔叔一起照。” 夏小北蹙起了眉,用眼神征求雷允泽的意见,他欣然应允,抱起夏楠高高举起,还笑着问:“这个pose酷不酷?” 夏楠一边欢呼一边叫:“小姨,你也过来一起照啊!” ……和雷允泽还有夏楠一起合照? 这样的事情,恐怕之前的四年她连想都没敢想过。 心里本能的抗拒,可是那边夏楠一个劲的催促,连雷允泽都下了命令。她想难得来一次,夏楠又是常年不在国内,留张影也是好的。 快门咔嚓落下。 很多年后,当夏小北再次抚摸他们唯一的这张合照时,才发现照片中的男人那看似冷漠的面孔上,一双黑眸却折射着无限柔情,而眸光落处,正是局促不安的她。 * 不好意思,今天出差回来晚了,更新的比较晚字数也有点少,明天补上。 三十五、寄养 一直玩到傍晚,夏楠又缠着要和雷允泽一起吃晚饭。 她想着总裁大人陪玩了一整天,中饭也是他请的,自己理应回请一顿,当作是感谢他了。 于是三人一行去了家日本料理店。夏小北本来对刺生什么不敢兴趣,倒是雷允泽十分细心的帮夏楠调酱料,沾芥末,还把乌冬面分成一小碗一小碗的才给他。 夏楠被芥末辣到的样子十分可爱,小鼻子通红的,两只眼睛晶亮亮的几乎要流眼泪,嘴巴张成o型,拼命的拿手在扇。 好不容易吃完饭,和雷允泽告别后,又把夏楠安顿好哄睡着,看看表,都快十点钟了。这才赶紧掏出手机给蓝珈打电话。 白天她就看出蓝珈适意找借口离开,她多年在外,怎么可能一回国就有人给她接风洗尘。 果然,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酒吧闹哄哄的音乐,蓝珈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的慵懒:“怎么?一家三口聚完天伦之乐了,就想起姐姐我了?” 夏小北倒是平静的很,只问她:“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amour。你来时帮我带件大衣啊,国内晚上还挺冷的。” 她应了,挂断电话又到卧室看了眼,夏楠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看来今天一天他玩得很高兴。 把门轻轻带上,她披好外套,又拣了件大衣挂在手臂上就出门了。 打车一路前往amour,进去时正好看见蓝珈坐在吧台边调戏小酒保呢。她把大衣往她背上一扔,顺势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手指叩了叩说:“给我来杯冰水。” 蓝珈拨开衣服,瞥了她一眼:“真没劲!当了妈的人果然古板。” 她正说中她痛处。当初夏楠出世,在她边上的,除了夏茹夫妻,就只有蓝珈一人。所以知道夏楠身世的,也就这几个人。夏茹一向聪明胆大,当时在医院就提议把孩子留在美国由她来抚养,每年以度假的名义回国,让夏小北和孩子团聚。这样雷氏绝不可能发现什么。 对这个建议夏小北说不出什么,她当然不愿意和孩子分别,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蓝珈当时坚决反对。理由是这样对孩子的父亲不公平。 可是谁来对她公平呢?如果一旦让雷家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极有可能从她身边夺走夏楠,她不能失去夏楠,一丁点的可能也不行。 夏小北接过冰水,咕嘟咕嘟大口的灌下去,心里终于畅快一些,才向她吐出一整天的郁结:“夏楠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夏楠。有时候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我都会觉得很美满很幸福。可是我好怕。你知道吗?夏楠叫他爸爸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冲出去抱着夏楠逃跑了!” 她痛苦的兜住额头,深吸了口气,才平稳住情绪:“这四年我一直过得很好,我不想打乱这种生活。可是今天,看到他抱着夏楠,我头一次开始怀疑,怀疑一直以来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其实蓝珈也是有工作的,用蓝珈自己的话来说是“码字民工”,也就是现在很热门的网络作者。明明是吃穿不愁,每天却要为了一个情节愁得猛揪头发,大部分时间都对着笔记本耗费。也因此夏小北和夏茹有什么感情问题都爱去找她,用她的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我写了那么多还能看不透感情这码事?” 夏小北把夏楠送过去的时候,蓝珈正好就在自家楼下的咖啡厅里边喝咖啡边码字,一看到小魔星冲自己奔过来,立马合上笔记本哀嚎了一声。 夏小北也管不了这么多,把夏楠托付给她就赶紧打车去公司了。 上午是例行的一周工作汇报。雷允泽跟往常一样西装革履表情冷酷,见着她也只是抿着嘴唇酷酷的点头。 他就是这点让夏小北不舒服。永远的公私分明,不管私下里怎么样,只要一进公司他就是那个冷峻严明的上司,即使没有旁人,他也不会放松一丝一毫。这让夏小北很难摸透他的心思,即使是跟在他身边四年了,依然战战兢兢恪守本分。这让她如何跟他开口夏楠的身世呢? 就这么稍一走神,还是被雷允泽发现,毫不留情的当着各部门主管的面批评了她。、 她红着脸一直赔不是,赶紧撇开那些无关的遐思。 会后,雷允泽把她单独留下,她以为是要继续批评她会上走神的事,没想到他却很随意的问到了夏楠。 他说:“过两天去海南的事你还记得吧?你一个人住,到时候要把孩子交给谁照顾?” 夏小北怔了怔。一来是没想到雷允泽会考虑到这么私人的问题,二来她也的确还没做好打算。 雷允泽摇了,好像是笑她没头没脑,缺乏计划。 “你有朋友能托付一下么?或者找个家政助理……不过家政助理也不能放心,毕竟要去一个礼拜之久,总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 夏小北皱起了眉。怪只怪叶绍谦什么时间不好出差,偏偏这个时候。 她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总不能一直麻烦蓝珈,况且蓝珈刚刚回国肯定也有行程安排。海南的案子一直是她在做,如果她不去就没有人可以代替。可是夏楠要怎么办?他连国语都还不太通,请家政助理也免不了沟通不便…… 雷允泽仿佛好心的提议:“要不你把孩子放到我家吧,我家里那个李妈妈最会带孩子,以前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是她带的。她退休了回上海来陪儿子,正好在我这帮忙。” 夏小北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一呆。把宝宝寄养在他家?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她一个劲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多谢总裁的美意。” 雷允泽也不勉强,目送她出去了。 三十六、雷家的媳妇 午休的时候在茶水间,又听见有同事在八卦她和雷允泽的事。 “你知道我昨天在咖啡厅看到什么吗?我看到总裁和夏秘书一家三口!” “真的假的?总裁和她连孩子都有了?” “我还能看错?那孩子的眼睛鼻子简直跟总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下夏秘书可盼到了头,要飞上枝头喽。” 几个女人有说有笑,话里不无带着艳羡和嫉妒。谁知出来时正好和夏小北迎面撞着,个个面色铁青的连连道歉。 嘴是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只能由着她们去说。 回到秘书室,小刘正好拿着电话叫她:“夏秘书,找你的。” 她心烦意乱的,把线路转进来,就专业化的回答:“你好,这里是寰宇总裁秘书室,请问你找哪位?” 电话那头,他忍着笑意,一本正经说:“我找夏总经理。” 她愣了下,尚未察觉:“哪个夏总?” 叶绍谦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现在忙得忘记吃饭的夏小北夏总咯?” 她“呸”了口,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打到公司来了?” “你手机一直不接,我只好打你办公室啦。” 她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十几个未接,还有两条短信。一条说他到伦敦了,一条说想她了。 她脸上微微赧红,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接到人了吗?昨天休假,有没有好好的出去玩一下?” 她想了想,昨天还真是一波三折,不过也算玩了大半天。 “嗯,去了新开的迪士尼,孩子玩得很开心。” “是吗?可我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开心呢。” 趁她去倒茶,雷允泽用手掩着小声说:“八成是误会了。你不知道我妈想抱孙想疯了,成天跟李妈妈面前念叨。” 果然,李妈妈一上完茶,就跑到夏楠面前欣喜的打量:“这孩子长这么俊,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是看着就喜欢。” 雷允泽忍着笑说:“李妈妈,这是我同事家的外甥。”又指了指夏小北给她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夏小北。” “啊?外甥?”李妈妈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住,好半晌才缓和过来,尴尬的说:“这样啊。不过这孩子生得真是讨人喜欢。” 夏小北回以一笑:“您夸奖了。这次还得多麻烦您呢。” 雷允泽大致把事情和李妈妈说了一下,李妈妈常年一个人打理一整栋别墅,本来就闷得慌,当下高兴的答应了,还时不时把当年照顾雷家几个兄弟的趣事拿出来说,惹得一阵哄笑。 眼看到了晚饭的时间,李妈妈开口留夏小北一起吃饭。夏小北舍不得孩子,也想多待一会,于是抢着要去买菜。 李妈妈说:“你难得来一回,又是客人,怎么好叫你跑腿呢?” 两人拗了一回,雷允泽干脆披上外套说:“得了,你们俩一起去。我来当回司机,送你谬去。” 夏楠看这阵势,也跟着凑热闹:“小姨你们要去哪玩,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好,带上你。”雷允泽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乐呵呵的把他抱在怀里。 李妈妈在后面看着这一大一小,眉头渐渐深锁。越看越觉得像,怎么就是同事的外甥呢? 到了超市,这一行四人也并不壮观,和寻常家庭差不多,但却吸引了无数目光。有的家庭主妇偷偷看完,转头就小声感慨:这家子长得真好看。基因好就是不一样。 雷允泽心里不是不高兴。虽然不是自个的孩子,可他听到别人这么夸奖就好象在夸他一样。 他把夏楠高高的抱在怀里,夏楠看到什么好吃的,时不时趴在他耳朵边偷偷告诉他。小东西也是摸着了规律,夏小北一向严禁他乱吃零食,每次他一拿巧克力,夏小北就要瞪他,只要是雷允泽拿的,她就毫无办法。 到收银台结帐的时候,连收银员都忍不住摸摸夏楠的小脸蛋说:“你们这一家子真是让旁人羡慕死,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刚才还有人和我说是不是有明星来了。” 夏小北羞窘的解释:“我们不是一家人。” 收银员手上一顿,露出困惑的表情,雷允泽懒得和她多说,随手抓起夏小北的手说:“谁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她和我闹脾气呢。” 收银员会意的笑了笑,目送他们“一家”离开。等走远了,夏楠坐在雷允泽肩头,咯咯的坏笑,雷允泽问他笑什么,他居然说:“叔叔,你看别人都说我小姨长得好看,要么你就娶了我小姨吧。” 夏小北顿时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倒是李妈妈先出来打圆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雷家的媳妇,哪能说做就做的呢? 三十七、海南之行 夏小北过意不去,一回到雷家就抢着要去择菜。李妈妈趁着夏楠跑开了,拽着雷允泽的袖子问:“这个小姑娘人倒是不错,将来也是贤惠的妻子,只是身家清白吗?你都搞清楚了没?” 雷允泽无奈的笑:“李妈,都跟你说了只是同事。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管人家身家清不清白。” “我还不知道你的。你以前这么多女朋友,有哪个带回过这边的?要只是普通同事你能这么热心还帮人家带孩子?”李妈妈板起脸一本正经,“雷家毕竟不是普通的家庭,这将来一旦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当然要先弄清楚身家,可别学你大姐那样。” 一提到大姐,雷允泽脸上的笑立时收敛,阴沉沉的吓人。 李妈妈也自觉失言,在他背上拍了拍说:“你自小就是有分寸的孩子,我也只给你提个醒。” 夏小北在厨房问:“鱼是要清蒸还是煮汤?”一出来,就看到雷允泽黑着张脸,顿时愣住。 李妈妈边笑边过去打圆场:“清蒸吧,喜欢吃清蒸的。” 两个人女人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夏楠冲过来拽夏小北的围裙,她洗洗手,捏了一个洗好的塞到他嘴里:“小魔星,去看电视好不好,小姨想知道这集灰太郎有没有吃到喜羊羊,去帮小姨看看呗?” 夏楠立刻转移目标,拖着雷允泽的手:“叔叔,带我去看喜羊羊好不好?” 雷允泽笑着抱起来,一大一小吵吵闹闹的在沙发上看起动画片来。李妈妈把洗好的归在水晶果盘里,递给夏小北:“你先拿出去给他们吃,这里我来就好了。” 夏小北只好解开围裙,端着果盘出去了。 李妈妈做菜是一绝,为了迎合小朋友的口味,还特地做了许多甜点。夏楠吃得小嘴巴鼓鼓的,还不忘左一句右一句的惊叹李奶奶好棒,一顿饭吃得李妈妈也很高兴。 饭后夏小北帮着把夏楠一个礼拜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什么都摆好,再三的交待他不能调皮,要听李奶奶的话,直到把他哄睡着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雷允泽开车送她,对她说:“你放心好了,这附近保安什么都很尽责,只是一个礼拜,小朋友在这不会出事的。” 夏小北点头:“我不是不放心,就是打扰了有些过意不去。” 他笑了:“那你到了海南就加倍的帮我做事好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也就到了,雷允泽看她住得社区寒酸,忍不住问:“公司这几年没发薪水给你么?怎么不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她笑笑说:“一个人住也没什么讲究,这里离地铁又近,就懒得搬了。” “你没有男朋友吗?这么多年就一个人住?”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四年来围绕身边的秘书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但话一出口,又觉得多余,他本来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也不该过分的干涉下属的私人生活,只好歉意的笑笑,“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帮他带紧车门,说“没什么,总裁您慢赚路上开车小心。” 就这样目送她消失在小区深处。忽而想,自己这几年是不是把下属都要求得太严格了,以致一个年岁正好的小姑娘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 * 海南一行安排紧密,甫一下机,当地的官员和下属公司负责人就迎上前来。雷允泽在当地连投九大项目,对当地的经济开发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听闻他来海南,当地部门早就设好了宴席,这种和官员的饭局肯定是少不了。 车上,海南分公司的经理把各项报告一一提给雷允泽看,夏小北打开手提电脑,飞快的在exceL里排布大小事项。 四周风呼呼的吹着,夏小北脚下发软,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不踏实。工地负责人走到边缘位置,踏了踏脚下的建材,说:“出问题的就在这块。按工程书上说这里将来会建成室内空中spa,但是按完成的效果来看,不太现实。” 雷允泽点头,就要往边上走去。夏小北亦步亦趋的跟着,每走一步,心跳都急剧的加速,等他终于停下来,她站的地方已经离楼的边缘不足两米,她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张大嘴巴闭上了眼睛。 这么脯连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他们开来的车子也只是一个小黑点,远处胜地的“空飘”在风中烈烈晃动。 雷允泽仔细看了一会,伸手道:“夏秘书,把工程标书给我看看。我记得当初有一条提到这个细节的。”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回应。雷允泽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啊”了声,着手开始在一沓纸中间找标书。 她把掌上电脑夹在腋下,两手着翻找,手指抖动的剧烈程度连边上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忽然她腋下一松,掌上电脑摔在地上,她本能蹲下去拾,手里的文件立刻飘散飞落,眼看要从四十六楼飞出去,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扑过去抢! “啊--”? 一声尖叫,男人的手抢先一步抓住她,将她猛地向后一带,死死的按在怀里,叱责声当头劈来:“你不要命了?为了一张纸想跳下去?” 她吓得浑身哆嗦,自己也不知刚才是怎么了。其他负责人面面相觑,最后分公司经理出来打圆场说:“现场情况雷总您也看过了,标书我那里还有复印件,待会我让人传真到您的酒店房间去。” “嗯,”他点点头,手里还抓着某个吓到虚脱的小女人,“既然这样,我们先下去吧。” 一行人讪讪的又原路返回。夏小北寸步不离的贴在雷允泽身后,因为离得太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刚才因为太紧张,并没有注意,此刻才发觉两人的行为有多暧昧。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心想这下给总裁丢脸了,等会下去肯定要挨骂。 电梯启动时又是哐当当的一沉,她本能的向他靠去。他轻笑了声,捏着她的手紧了紧,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她没察觉他说这话时眼里的笑意,只当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努力克服……” 他也不解释,佯装生气说:“罚你晚上饭局不用来了,老老实实待酒店反省去。” 她本来喝多了就有点难受,这么一来不仅不算惩罚,反而正合了她的意。 电梯“咚”地一下重重砸在一楼地面,脚踏实地的落实感让她沉沉的舒了口气。两人几乎同时松开了手,夏小北把手背在身后搓了搓,全是手汗。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雷允泽,他修长干净的手上有几个明显的掐痕,顿时更加歉疚:“对不起,总裁,都怪我……” 他白了她一眼:“怪你什么?要罚的不是都罚了,赶快给我回去面壁思过去。” 雷允泽把来时的宝马留给她,自己跟分公司的车子去了下一个工地。她独自坐在车里,被风一吹,刚才背后的冷汗全干了,发出瑟瑟的寒意。 在酒店歇了一整个下午,傍晚时外面闹哄哄的不知又在搞什么活动把她吵醒了。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每间客房都有个临沙滩的露台,方便客人在房间内欣赏海边美景。香水湾这里开发为旅游度假区后,每天傍晚沙滩上都有一些娱兴的表演节目,吸引饭后散步的游客。今晚不知又是什么表演,外面喝彩的声音竟这样大。 她去洗了把脸,披上外衣走到阳台上,灯火把傍晚的沙滩点得亮如白昼,今晚围观的人群好像特别多,连酒店隔壁房间的小情侣也在阳台上探头看着,边看边啧啧赞叹。 偌大的沙滩上被人群围出一块空旷,那上面有个瘦高的男人正蹲着,一只一只蜡烛的点亮。时不时还回头看看,生怕海边风大,把后面的蜡烛吹灭了。 他已经点亮了围在中间的字,正在一个一个点外围的一颗大心,点了一半左右,围观的女孩子已经忍不住发出尖叫,男孩子有的吹起口哨助威,连年纪大一点的夫妇也在微笑拍手。 不断的有女孩子在问:“这个叫‘北”的女人到底是谁啊?好幸福哦!“也难怪她们露出如此羡慕的眼神,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很帅,说玉树临风也不为过,这点夏小北心里最清楚。 —— 因为平常忙,很少二更,今天这章的字数,足足有两章多了,祝大家周末看文愉快。如果有多余的票,也不要忘了投给小蜜啊~谢谢大家~ 三十八、神秘宾客 不断的有女孩子在问:“这个叫‘北’的女人到底是谁啊?好幸福哦!”也难怪她们露出如此羡慕的眼神,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很帅,说玉树临风也不为过,这点夏小北心里最清楚。 她踮起脚,再远的距离她也能一眼认出来,那个傻呼呼的为她点亮爱情的男人,那个默默守了她四年的男人,叶绍谦。 人群还在哄闹,已经有热心的游客帮着他在楼下大声喊:“北--快出来吧--”那个傻傻的男人,还蹲在沙子上,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小心的拢着火苗,一根一根蜡烛的点燃。风一吹,那被爱心围在中间的“北”字就摇曳生辉起来,脆弱的火光跳跃着,犹如她此刻奔腾不定的心情。 她迅速的披上外衣,脚上还趿着酒店的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的就往外跑,她从酒店跑出来的时候,人群围得满满的,她一层一层的拨开往里挤,那个傻瓜还在点最后几根蜡烛。 她顾不上大声的喊:“叶绍谦--” 他听见了,回头四顾,最后在密密的人群里发现艰难向这边挤的她。 他竟然腼腆的笑了,站起来,朝她张开双臂。 那一刻的情形,夏小北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十分偶像剧。她就像所有矫情的女主角一样,在围观的喝彩声中,一个猛子扎进了他怀里。 他站在百只红蜡中间,把她高高的举起来,双脚悬空,抱着连转了好几个圈才放下来。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又是笑又是叫的,落地时头晕目眩的,眼睛里热热的。 他用手在她眼睛擦了下,说:“这是笑还是哭呢?我把你吓着了?” 她扁着嘴在他手上拍了下:“你怎么来了?” 他贴近了一点,答非所问:“我本来想都点着了再打电话叫你下来看呢,结果被你抓了个正着。” 伴随着他们的呢喃细语,周围是越来越热烈的口哨声,夏小北脸红着埋进他怀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的,把她抱起来:“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她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又趴在他肩头回头看:“那这些呢?”上百只蜡烛还在沙滩上燃着,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烛光更加漂亮。 “让它们去吧,先解决你。” 他抱着她回房间换下那别扭的一次性塑料拖鞋,再开车带她到附近的名店去买衣服。 这样的店她只有在帮雷允泽的女朋友挑选礼物的时候才进去过,华美的布料和衣服上点缀的美钻晃得她眼花缭乱,叶绍谦很有耐心的给她作参谋,最后在员的帮助下选定了一件雪纱的a字裙摆小礼服,无袖的清凉设计,一字领露出一整片秀美的锁骨,裙摆的褶皱上细细的绣满了圆润晶莹的珍珠。 就在她踌躇着镜中的自己会不会穿得太过清凉时,叶绍谦从身后走来,变戏法一般将一串粉钻项链系在她颈上。她惊呼一声,回头看他,泪滴型的粉钻坠饰,足有大拇指大小,价格绝对不低于七位数。 这样的价格坠在颈上,无形间变成一种重量,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不由暗自猜测:今晚要见的这位宾客恐怕身份非凡,不然叶绍谦不会这样重视。 叶绍谦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甚至和她开玩笑说:“我以前看电视剧里面,那些灰姑娘在王子面前变身公主,总觉得特别神奇,今天总算也感受了一把。”边说还边回味般的眨眨眼,“嗯……不错。” “是衣服不错还是感觉不错?” 他揉了揉她盘起的发,哈哈大笑:“都不错。” 晚上七点整,叶绍谦携着盛装打扮的她来到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酒店经理经理远远就迎上来为他指路:“叶少,这边。” 她小声揶揄他:“真行啊你,魔爪都伸到海南来了。” 他也笑:“我这不是紧跟着‘领导’的步伐么。” 正说着,经理指着的那张桌就在眼前了,夏小北看了一眼,眼皮一颤,又看了一眼,顿时把脸别过去恨不得整个人藏起来。 坐在那里的是雷允泽! 雷允泽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下意识的就脱开叶绍谦拉着她的手,不知为何,就像掉头往门的方向走。 叶绍谦拉了她一下,问:“怎么了?” 她不说话,那边雷允泽已经看过来,目光掠过她,也有几分意外,但只是短暂的停留,就听见他冲着他们招手说:“绍谦,这边。” 原来叶绍谦说的神秘客人就是他? —————————————————— 三十九、自投罗网 叶绍谦听到他叫他,于是高兴的拉着夏小北过去,站在两人中间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把你介绍给我家人。今天逮到的这个,还正好是家里最忙的大忙人。” 他说着雷允泽已经站了起来,黑眸逡地扫过叶绍谦停在她光滑的肩上的那只手,然后很公式化的笑了笑。 他这种笑夏小北见得太多了,以往在谈判桌上,往往对手就死于他这一笑之后的杀招上。顿时打了个寒颤,瑟瑟得垂下了头,只拼命盯着脚下高跟鞋上的水钻。 叶绍谦只当她是紧张,还在打趣说:“二哥你平常一定对下属太严了,你看你把小北吓的。”他捏了捏夏小北的手心,指着雷允泽说:“这个你肯定认识了,他是我二哥。”又指了指夏小北,“二哥,我女朋友,夏小北。” 雷允泽又笑了笑,伸出手来:“夏,幸会。” 她被迫把手递上去,两只手交握,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只觉得不敢抬头,他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同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也伸到她的脖子上,收紧。 她从来不知道叶绍谦和雷允泽是这种关系。他们一个姓叶,一个姓雷,怎么会是一家人?仔细回想又不是不可能。她第一回见到叶绍谦就是在寰宇,当时他口口声声的“二哥”,她怎么就没想到是雷允泽呢?他说过,他和二哥不是一个妈生的,不同姓也有可能。一连串琐碎的可能串联起来,变得那么显而易见,自己当初为何就这么蠢,没有多想一想呢? 叶绍谦替她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回头吩咐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雷允泽坐在他们对面,根本都没有看她,只随意的和叶绍谦聊着些平淡的话题。 “前阵子听说你帮爸打理姐夫的贸易公司,怎么样,还能上手吗?” “嗨,别提了,什么贸易公司,航空公司还差不多。成天把我发配得飞来飞去,诚心不想让我消停下。” “哈,爸倒是看出你的心性,省得你在国内闹腾得天翻地覆。这招也算造福上海人民了。” 他懊恼得挠了挠头发,大手一把揽过夏小北说:“你们就成心拆散鸳鸯吧。老头一个劲把我往外使,你也不肯放了我家小北,每次我还没回来呢她又出差了,这次亏得我追到海南来了,不然又得错过好久见不上面。” 雷允泽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笑起来还是那样帅,足以迷倒在场的所有女服务生:“你要是早跟我说夏秘书是你的女朋友,我肯定特别对待。你自己藏着掖着生怕人抢跑了,现在到来怨我。” “我倒是想呢,还不是小北害鞋不让说。”他说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样子十分亲昵。 夏小北连对他勉强笑笑都做不到,她决定把自己当隐形人,任他们俩兄弟说去。 “我就住这里,你们那层都满了,我只好订了楼下的房间。” “我的房间正好在夏秘书隔壁,要么你跟我换吧,还是……你们俩住一间就够了?” 他脸上促狭的笑意看得夏小北心里一阵阵恶寒,叶绍谦看看她一脸困倦的样子,说:“还是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三人乘同一部电梯,到了5楼,夏小北不想和雷允泽单独出去,于是拽了下叶绍谦说:“你送我到门口吧。” 他自然乐意,雷允泽看了,揶揄他们:“小两口分开一下子,就如胶似漆的。” 夏小北也不作声,低着头一路紧紧攥着叶绍谦,直到自己的房间的门口才和他道别。叶绍谦也没多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走廊对面,雷允泽貌似无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兀自笑着开门进去了。 夏小北整个人都麻木了,一带上门,立刻虚脱得靠在上面。 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猜测雷允泽的想法。他那句“人不可貌相”到底什么意思呢?他以为她适意勾引叶绍谦,想要高攀雷家吗?过去的四年,她躲姓雷得都来不及,哪还会这么笨自投罗网呢?她要是知道叶绍谦也是雷家人,打死她也不会跟他纠缠不清。 她现在还猜不准雷允泽的心思,他一直笑着,那笑又像是绵里藏针,指不准什么时候在她要害上扎下去。她想干脆一回上海就打辞职信吧,反正这两天夏楠在他那她也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发现什么。 在寰宇这四年她也攒了一笔小小的积蓄,实在不行就带着夏楠回老家,做点小生意,叶绍谦雷允泽这样的生活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从没妄想过走进去。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阵,也忘了洗澡,就躺在睡下了。 夜正凉,窗外海浪声声拍案,门口似乎有人,她嘀咕了一声翻了个身,那声更加清晰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这个时间会来的,只有可能是两个人。 她用冷水冲了把脸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 是雷允泽。 四十、巧合 雷允泽身上裹着沐浴后的浴袍,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宽大的领口露出麦色性感的肌-肤,脚上还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显然是急匆匆的过来。 夏小北站在门口,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怔怔的看着他。 他的黑眸明亮而深邃,痕迹很深的双眼皮,目光深沉犹如细碎锈洒下的大海。 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雷允泽,他不是应该西装笔挺、一丝不苟、冷酷严肃的吗?他这个样子太不寻常了! 等她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关门。她的手还没用上力,门板就被他一把抡开了,“嘭”的一响,震得她心头又是一惊。 雷允泽索性抱肩靠在门上,免得她又想把他关在外面,眉毛扬了扬,问她:“你很怕我?” 她唇齿都不利索了,勉强笑着说:“总……总裁……你这么晚了有……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 他嘴揭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情形更让她捉摸不定。 “没……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总裁你也早点睡吧!” 她说着做出个送客的姿势,雷允泽却纹丝不动。 她又叫了声:“总裁?” 他忽然笑了,声音不冷不热的,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夏小北!你好本事!” 她想起四年前美国寒冷的冬季,她一个人大着肚子躺在冰冷的,看着窗外树叶一分分凋零下去,就像她已经枯萎发黄的生命。如果不是夏楠,她可能就像那烂掉的枯叶一样,已经没救了。是新生孩子的那一声哭泣唤醒了她。抱着还是皱巴巴一团的小婴儿,她头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她开始庆幸当初没有拿掉孩子,夏楠是上天赐给她的希望,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为了夏楠,她可以忍住思念,一年到头只见他两次,她可以背负着最沉重的秘密,每天面对他的父亲,却装作若无其事。 这四年她有多苦,旁人又怎么会知道?在这寂凉的夜,无数的委屈一齐压向她,折磨得她肝肠寸断。她背了太久,终于觉得累了,在没人的时候,眼泪在脸上悄悄的流淌。 夏小北一整晚担心着夏楠,怎么也睡不着。天亮时顶着一双核桃般的红眼睛下去吃饭,习惯了早起晨练的叶绍谦看到她,讶异的问:“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打算把早餐给你送到房里呢。” 看她表情不太对,又问:“你怎么了?病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一径的,稍微喝了点粥就又要上去休息了。 叶绍谦送她到门口,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另一爆雷允泽也是彻夜未矛起床时下巴上也生出了浅浅的胡茬。他开门,下意识往夏小北房间那边看了眼,却正好碰到郁郁离开的叶绍谦,打了声招呼,叶绍谦盯着他不修边幅的样子看了会,问:“二哥,你昨晚也没睡好?” 他从喉咙里“唔”了声,含糊其辞道:“昨晚一躺下就收到紧急邮件,忙了一宿没睡。”其实是一躺下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夏楠受伤了,紧接着就来找夏小北了。他本来就想通知她一声夏楠摔着了,但不是很严重。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心里纳莫名的不甘心又开始作祟,对她说出那些恶毒的话。后来他一回房就后悔了,听着她在走廊上哭他心里竟好像有上千把刀在刮,只好倚着门板一根烟接一根烟的猛吸。 叶绍谦笑了声,自说自话道:“真巧,小北昨晚也没睡好,现在补眠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昨晚秉烛夜话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雷允泽当下变了脸色,不屑的说:“那种女人,我怎么会感兴趣。” 叶绍谦不赞同的摇了:“二哥,你不知道小北的可爱……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要是感兴趣我还不舍得呢,小北呢,我是打算娶回家的,你要啥时有空回北京,在爸妈面前帮我说点好话,我再带着她回去。” 雷允泽一夜未矛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此刻茫然的盯着前方,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叶绍谦不满的捶了他一下:“哥,你听到没啊?小北辛辛苦苦给你打工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帮她说两句好听的有什么不行?” 他实在不想听下去,随便敷衍了两句就借口说要回房休息,叶绍谦打趣他说该不是在房里藏了个女人,结果探头进去瞄了下,立刻捂着鼻子缩了回来:“得,这呛的。叫客房来收拾下吧,要不你去我房里睡。”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电梯赚嘴里还劝着:“这烟还是少抽点。” 四十一、雷允泽的谋算 好好的一个白天,结果两人都是精神不济,躺在酒店房间里睡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叶绍谦忽然接到电话,说是合约出了点问题,一大帮子律师、法律顾问坐在圆桌前等他一个人,他也不好在拖延,当下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回去。 夏小北听说他要赚立马向雷允泽提出跟他一起回去。本来她就因为担心夏楠,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神,再加上叶绍谦一赚她更无法单独面对现在的雷允泽。反正她打定了主意要辞职,心想不管雷允泽同不同意她都要立刻回去。 谁知雷允泽听了没什么反应就答应了,还说:“这边剩下的都是收尾工作,交给分公司来做就行了,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那样子竟不像作假,好像真的归心似箭的样子,也许是急着回到上海的某个女朋友身边吧。 头等舱的座位每排是六个,每两个是一组,夏小北坐在叶绍谦身爆雷允泽坐在他们前面。一整个飞行过程,夏小北都是坐立不安,时而挂念夏楠的腿伤,时而又警惕的望着雷允泽的后脑,好像他随时会转过头来质问她:夏小北,你还有什么阴谋? 坐在一旁的叶绍谦终于忍不住,抓着她不已的小手,问她:“你怎么了?从昨天起我就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他干燥温热的手掌恰到好处的抱住了她冰凉湿润的小手,她倏地坐直,反手握住他的手说:“夏楠摔伤了,我担心他……” 叶绍谦露出了然的表情,坐过来一些,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一手缓慢的拍着她安慰:“没事的,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小孩子调皮,磕磕碰碰总是常有的。” 她点点头,声音却还是的:“我知道……可我还是怕,我怕……”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却始终嗫嚅着不说出是怕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天一觉睡起来,就莫名的心慌意乱,眼皮狂跳不止,她虽然不迷信,但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不好的征兆。 但愿不要发生在夏楠身上就好。如今她也只能这样祈祷。 飞机落地时,已是傍晚18点整。叶绍谦本来要送她,她说想先折道去接夏楠,雷允泽会负责送她,这才放心。出了机场就登上公司派遣的车辆,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处理合约了。 雷家的司机也早早的等在外面了。夏小北看了眼雷允泽,他还是面无表情,司机替他打开后车座的门,他看了一眼,却绕过了径自打开副驾驶座坐进去。 气氛顿时又冷又僵。 平时都是夏小北和雷允泽一同坐在后面,如果遇到客户,也是夏小北让到前面去,让客户和他一起坐后面。如今大总裁自己巴巴的跑前面去了,让她一个小秘书坐在后面,显然有点主次颠倒了。 要是平常,她肯定傻在那了,死活也不敢坐进去。可今天她不知哪来的脾气,哼了一声就钻进车里,两腿一敲,优哉游哉的坐在真皮软座的正中央。 戴维也不依不饶,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这东西关系到雷家未来的太子爷,我要这个价其实真不算高。” “当然,”他接过戴维扔来的文件袋,手指在胶封处摩挲了下,嘴角渐渐扬了起来,“还包括封口费。” 戴维大呼上当:“跟商人做买卖还真是头疼。” 戴维是雷家的私人医生,又跟雷允泽从小学一直玩到高中毕业,后来他出国留学,戴维在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毕业后就跟着雷允泽一起来到上海闯事业,两人一直是亦商亦友的关系。 雷允泽不再理他,兀自一点点拆开胶封,抽出里面的检验报告。他的手指,竟有一些些,这个结果,也许他心里早就料到,可是真正要确定这一刻时,却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兴奋。 夏小北等了许久不见雷允泽出来,看看挂钟,已经快8点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叫醒夏楠。 就在这时,雷允泽走了出来,反手带上书房的门,看着她明知故问:“要走了?” “唔,”她点点头,“我先带夏楠回去,明天一早我会把辞职信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雷允泽唇边似乎浮上一丝嘲讽,她不确信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但他的表情很快恢复严肃,平静的说道:“关于夏秘书你辞职的事,我想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率先往餐厅走去,回首又吩咐:“李妈,这里不用你忙了,你先上去休息吧,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前半句尚还能理解,那后半句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难道他们还会打起来不成? 夏小北简直莫名其妙。但她现在思考不了这么多,只想迅速和他说清楚,就带着夏楠离开。李妈妈疑惑的望了他们一眼,就慢吞吞上楼去了。 雷允泽慢条斯理的抽出筷子,自说自话:“坐了一整天飞机,我也饿了。来,坐下一起吃,我们边吃边谈。” —————————————————————— 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四十二、谁更龌龊 雷允泽慢条斯理的抽出筷子,自说自话:“坐了一整天飞机,我也饿了。来,坐下一起吃,我们边吃边谈。” 夏小北警惕的望着他,好一会才挪过去坐下。他笑了笑,夹了块糖醋排骨给她:“这是李妈的拿手好菜,尝尝。” 她朝碗里看了一眼,排骨炖到肉质酥烂,晶莹红润的烧汁浇在上面,不薄不厚,恰到好处的裹了一层,浓郁的酸甜香气扑鼻而来,仿佛在悄声着她。她不知道雷允泽这样故弄玄虚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等着。 雷允泽自己嚼了一块,看着她,问:“怎么不吃?” 她却不作声,仿佛打定主意要和他比耐性。 他笑了笑,也放下筷子,语气非常平静,面色几乎算是柔和:“夏楠你不能带走。”话里的意思却是再坚定不过。 她愣住了。 等了这么久,她以为他不过就还是冲着她和叶绍谦的关系做文章,没想到话锋一转,就到了夏楠身上?她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断的说服自己,只是巧合,他不会知道,不可能知道…… 可事与愿违。他的声音一寸寸冷下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大骇,仿佛听到铮的一声,四年来一直的某根弦,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断了! 她张了张嘴,可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该坦白吗?要不要告诉他?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问,可是她说不出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无助的,一双水眸期期艾艾的望着他,近乎可怜的。 他说:“你这样痴心妄想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瞒着我就没事了?要不是上回绍谦让你穿帮了,你是不是就打算把孩子丢给别人,然后自己风风光光的再嫁了?夏小北,你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养着四岁大的儿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还装纯情去勾引绍谦,你怎么能这么贱?” 她被他密密麻麻的讽刺说得整个人都懵了,他自己在商场上尔虞我诈,就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时刻算计着。她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四年来头一次看清他,原来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只有厌恶,深恶痛绝的厌恶。 他早就知道那天在停车场的人是她,四年来他一直不动声色。原来,他只是厌恶她罢了。 被他怎么冤枉都无所谓了,就算把她告上法庭也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心痛的了。四年来卑微的期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想着他要是知道她这四年来的苦,也许会待她不同。这一刻轰然碎裂,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奢望之所以称为奢望,是因为它永远不可能实现。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泪,他心里愈加焦躁,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怎么,你敢做不敢认?夏小北,你真让我恶心。巴巴的爬到我身下,一转脸又去勾引绍谦,你比外面卖的还要下贱!” 他竟然拿她和比?她忍无可忍,挣扎着抽出手来,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雷允泽,你没良心!我要是你就比更龌龊!我是下贱,你又好得到哪去?你睡过的女人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你不嫌脏我都嫌脏!” 时光仿佛叮的停住了,在那一巴掌之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他睁着眼睛瞪着她,彼此急促的呼吸交缠,她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被他提着悬在半空。 好一会子他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你敢打我?嫌我脏……你不过就是被我上过的女人,要脏你也和我一样!” 他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后背猛地触到冰凉的地板,整个人都起来。他扑上来,压着她的手脚,哧的一声撕裂了她胸前的衣裳。 ------------------ 唉,要不要暴力解决呢? 四十三 凉气沁入皮肤,她惊恐地挣扎着,可是不是他的对手,眼泪刷刷流下来,她呜咽着:“雷允泽!你下流!你龌龊!” 他反正就是不松手,死死的压着她,撕完了她的衣裳就开始解自己的。她是真吓着了,扑腾着双手就朝他连脸上抓去。他闪了下,下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她的指甲刮出道红印子。 她根本不是他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两只手一起提过了头顶,健硕有力的膝盖挤入她腿间,滚烫的唇就这么压下去! 那一刻,一直被置于油锅中煎熬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甚至好像一汪清泉浇下来,再滚的油锅也灭了,只剩下滋滋的冒着白烟。他贪婪的伸出舌,撬开她的贝齿,想要汲取更多。她的芳香,她的甜美,一切那么熟悉,就连她的反应,也一如四年前一样生涩和麻木。他讶异于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次蹙眉,隐忍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忽然就放轻了动作,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她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任他发泄。眼泪像是开了闸,怎么也止不住。她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哭起来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却能够让他莫名的感到心疼。 到最后,他近乎讨好的诱哄着她。夏小北在一阵抽搐中蜷紧了身子,闭着眼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 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一如他们的第一次。 好半晌,他才喘息着平复过来,抽出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而她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眼睛茫然无神的盯着地面,整个人犹如新生婴儿一般赤果的在空气中,身下是冰凉的地板,手脚已经冻得麻木发青,双手腕上都让他捏出了一圈圈红痕,背上,腿上,到处是硌出来的瘀青。 他不忍再看下去,丢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上,攥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别墅的大门砰一声被带上,很响的一声,她才好像突然从噩梦中醒过来,幽幽的转动了下眼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来,地板透着凉意,而她的手脚也是一片冰凉,连血液几乎都被冻住,不能流淌。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再穿好,胸口的布料是被他暴力撕破了,裂痕大剌剌的敞着,无声的喧嚣着她的耻辱。这才发现手里还拽着他的西装外套。 寰宇的总裁办公室,依然和往常一样,从大清早就忙碌起来。雷允泽坐在办公桌前,看小刘生疏的报告着日程,有好几个地方都出错了,他没有出声提醒,只习惯性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些凉了,苦涩里还带着微微的酸。 他皱了皱眉,搁下咖啡,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小刘已经吓得手忙脚乱,说不出话来。终究不是她,日程不对,咖啡不对,就连紧张的神情也不一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在她离开前带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的朝那个熟悉的位子看去。 还是空无一人。 椂木的门被带上,连带他心里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泯灭了。 昨晚他开车再回去,就发现她已经不见了。餐桌上一片狼藉,地上扔着他的西装外套,儿童房里,夏楠也不在了。 今早他一来上班就朝她座位看去,那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刺眼。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迟到或者请假。明知道这四年她都从没有迟到过,唯一一次请假还被自己误会,臭骂了一顿又把她叫回公司来。 还在期盼什么呢?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期盼她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他泡咖啡,为他整理日程? 在他离开那座别墅之后,冷风一吹,他就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她看起来傻乎乎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些心计,他不过是嫉妒,嫉妒绍谦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嫉妒她们之间亲密无隙的关系,他以为孩子是他唯一所剩的筹码,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孩子认他这个爸爸。 什么阴谋,只有他自己明白,不过是借口。他想要的,竟然只有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得到。 咖啡已经彻底凉透,他端起来才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再也咽不下去。明明是上好的蓝山,是他平日最爱的咖啡,为何今日如此苦涩。 才明白,再美好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法重温。 四十四、小北失踪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内线忽然响起,前台甜美的声音说:“志德的叶副总上来了。” 他刚挂上电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叶绍谦撞开。 “哥,小北呢?” 他脸上的仓皇显而易见,碎碎的刘海上都坠着汗珠,说话时也有轻微的喘息。 雷允泽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某种被他强压下去的害怕又卷土重来,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手上转着的钢笔更加快,一圈,又一圈。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表现。 他没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怎么了……?她今天没来上班……” 叶绍谦的脸色便又白了一分。 “她的手机从今早就一直不通,家里也没人。连她那个小外甥也不在家。” 一声极微的脆响,他一个失手,钢笔转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又滚了两圈。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钢笔,沉默许久,才喃喃道:“没事的,你别紧张,让我想想。” 他是在安慰绍谦,更是在安慰自己。 叶绍谦长嘘口气,望了眼外间空掉的座位,忍不住问:“哥,昨晚你送她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怎么会忽然这样?” “昨晚……?”他讷讷的重复着,罪恶感像在心里开了一个洞,拉着他往无底的深渊陷下去。 “我不知道……昨晚我出去了一下,回来她就带着夏楠走了……我没有送她……” 他说的是实话,在绍谦面前他没办法粉饰太平。叶绍谦皱了皱眉,也只当他诗务太忙,一时失策。 他无奈地挠着发顶,最后不得不说:“你看小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让凯利帮忙吧?” 梁凯利家的那位是市局的千金,丢了什么东西只要找他,总能在两天之内给你找回来。那么丢了人……也一样能找到吧? 雷允泽不作声。动用梁家的力量大费周章去找一个女人,这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回京城里去。到时候就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住了。 出奇的,蓝珈对着梁凯利时倒有几分认真。 “他要找的是我一姐们的妹妹。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了。上回她说出差海南,回来还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呢。”她的口气倒不假,说完还瞟了眼一直沉默地站在边上的雷允泽,两厢目光相接,蓝珈的精明尖锐,雷允泽的黯然心虚,彼此都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这女人的直觉太敏锐,精明得让人感到害怕。他下意识的避开了她探究的眼神,蓝珈的笑声已经传来:“你们找得这么辛苦,何不去问问罪魁祸首?” 叶绍谦顺着她的眼神往雷允泽那看了一眼,替他辩解:“二哥也是无心之失。而且他确实不知道小北在哪,是他提议来找你的。” 蓝珈还是笑,看着雷允泽的眼里带着一丝轻蔑。毕竟都是通透的人,只消三言两语就能猜得个七八分真相。 他不得已,只能冷了声音,说:“卫蓝珈,如果你知道夏秘书可能去的地方,还请你据实相告。毕竟大太阳底下,没有什么不透明的事。” 他最后一句,已经暗含了警告。他既然说的出她的姓氏,自然也有本事查到她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暗疮。这年头哪个人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他不过是不懈用这些威胁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子罢了。 说完,第一个站出来护在蓝珈前面的竟是梁凯利。他也变了脸色,不再是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样,一本正经道:“雷二,绍谦弄丢了媳妇,咱们都着急。你也别拿着个女人不得劲。” 雷允泽也笑:“早就听说梁少爷最会怜香惜玉,今天见识了果然是不假。” 一时间气氛竟是火药味十足。 蓝珈在心里不知把夏小北骂了千百遍:这个小没良心的,遇事儿就知道躲起来。行啊,你不敢面对,姐姐我就做一回坏人,找人把你揪出来面对。 她咳了声,拉开剑拔弩张的两人,朝吧台伸伸手:“给我支笔。” 接过圆珠笔,揭下83年Lafite的标签,在背面飞快写下一行字,然后在手里扬了扬:“这是夏小北老家的地址。她在上海没啥亲人朋友的,要是不在这儿,多半是回老家了。”她顿了顿,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故意问道:“你看……你们是谁去?” 那薄薄的纸片就夹在女子两指之间。雷允泽看了眼叶绍谦,沉默地攥住了手心,声调平稳得连自己都害怕:“绍谦,早去早回。” 叶绍谦更是没多想,在蓝珈话音落下时,就已经冲上去抢走了地址。他冲雷允泽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出门取车了。 雷允泽的背还是僵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仿佛听到阵阵回音在胸腔中震动,心里的洞被日积月累,阵阵北风洞穿而过,留下风沙的痕迹,原来,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蓝珈的笑还是讽刺带有挑衅意味的,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调侃:“敢来威胁我,又没那个勇气自己去追,呵……” 四十五、夏家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夏小北从浅眠中惊醒。 父母的房间里传来几声低喃,她赶忙坐起来,先拿起这边的分机。那边又安静下来,应该是再次入睡了。她才舒了口气,开了床前的一盏小灯,透过微光分辨出,现在是凌晨6点2o分。 身旁的夏楠还在熟睡,显然刚才短暂的几声响铃并没有吵到他。她把电话拿开一些,才小声的问:&amp;quot;喂……?&amp;quot; 凌晨的房间里,空气都是微冷的,她瑟缩了一下,当那道同样有些的声线传来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发梦! &amp;quot;小北。&amp;quot; 一向油嘴滑舌的某人此刻竟有些语无伦次的沙哑。 夏小北坐在床沿上,愣了两秒,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的时候,喉咙却意外的微微一哽。 她赶忙捂住口鼻,不让那边的他听到。等心情平复下来后,才镇静的问他:&amp;quot;你怎么打到这儿来了?&amp;quot;她在离开上海的时候,手机就彻底关掉停用了。她没看错,手里抓的正是家里的座机。 &amp;quot;先别管这些,&amp;quot;对她过分冷静的回答,他显然有些失落,&amp;quot;你在睡觉?&amp;quot; &amp;quot;嗯……醒了。&amp;quot; &amp;quot;那你出来。&amp;quot; 她有一丝茫然。 她也料到自己躲不了多久,没有什么难得倒雷家人的,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他!当听到叶绍谦的声音时,她分不出心里那种又酸涩又苦痛的滋味到底是什么,失望吗?又或者只是惊讶得不知所措?在她最为窘迫无助的时刻,重新让她触到他的踪迹。 窗外透着微光,地板乌沉沉的。她无意识的盯着墙角,深深吸气:&amp;quot;你在哪儿……?&amp;quot;声音出了口,才发现无论她怎样努力去控制,都不可避免的带着脆弱不稳的气息,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细微的哽咽。 叶绍谦仿佛也听出了什么,略微一顿,才缓缓道:&amp;quot;我在你家门外。&amp;quot; 十一月份,凌晨的时候,这个城市还是笼罩在苍茫的灰色中。 叶绍谦站在寒冷的薄风中,呵出的气串成白雾,模糊了视线。因而当夏小北打开门,真正的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愣了几秒,有点分辨不清的错觉。 见她终于笑出来,他才安了一颗心,伸手搂住她,贴在她耳边说:&amp;quot;一直就想找个机会跟你回来看看爸妈,这次正好。&amp;quot; 看他一个人高兴的自言自语,她心里忽然就有难以言喻的伤感。正好这时,夏楠从房里走出来,边揉眼睛边叫她:&amp;quot;小姨……?&amp;quot; 夏小北一下子推开叶绍谦站起来,见小赤着脚连鞋也没穿,赶忙过去把他抱起来:&amp;quot;是不是小姨吵到你了?回去继续睡好吗?&amp;quot; 夏楠摇,往沙发那看了眼:&amp;quot;小姨,小叶叔叔也来了……?&amp;quot; 叶绍谦半倚在沙发上,冲他眨眨眼:&amp;quot;嗨,小楠。&amp;quot; 夏楠暑假回国度假的时候,叶绍谦带过他,是以两人颇为熟捻。 夏楠赖在夏小北怀里撒娇:&amp;quot;小姨,我饿了,要吃汤圆!&amp;quot; 夏小北点点头:&amp;quot;那先进去穿衣服好吗?穿好了就有汤圆吃。&amp;quot;又朝叶绍谦看了眼,&amp;quot;你也还没吃吧?汤圆吃吗?&amp;quot; 他眯着眼,一个劲点头。 当夏小北端着一大一小两碗热腾腾的芝麻汤圆出来时,叶绍谦已经在客厅里抱着夏楠&amp;quot;开飞机&amp;quot;玩了。大清早的,两个魔星也能玩得风生水起,夏小北不得不叫住他们:&amp;quot;爸妈还睡觉呢,安静点,过来吃汤圆了。&amp;quot; 两个魔星撇着嘴大眼瞪小眼,乖乖的挪到餐桌旁坐好了。这时夏父夏母也起来了,穿着衣服出来,乍一看到客厅里多个人,不由问:&amp;quot;小北,这是……&amp;quot; &amp;quot;叶绍谦,我在上海的朋友。&amp;quot;夏小北抢着介绍。 叶绍谦吃到一半的滚烫汤圆硬是生生咽下去,站起来礼貌的鞠了一躬:&amp;quot;伯父伯母好。&amp;quot; 他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知道分寸。夏小北就怕他一张口就来句&amp;quot;爸妈好&amp;quot;。 夏父夏母打量着这一表人才的帅小伙,疑惑的眼神渐渐转为了然的微笑,点头笑着:&amp;quot;好,好。&amp;quot; 夏母还数落着夏小北:&amp;quot;看你这,朋友要来也不说一声。招呼不周……哎,别站着,坐下先吃饭。待会阿姨出去买点好菜,中午给你们露一手。&amp;quot; 叶绍谦笑得牲畜无害,强忍着喉咙被灼伤的痛苦说:&amp;quot;今天真有口福,那我就等着阿姨的拿手菜了。&amp;quot; 四十六、分手吧 叶绍谦笑得牲畜无害,强忍着喉咙被灼伤的痛苦说:“今天真有口福,那我就等着阿姨的拿手菜了。” 幸好夏小北及时递给他一杯水,细声问:“这么急着表现,烫着了吧?” 他哭笑不得。 夏妈妈吃完早饭就急着出去买菜了。叶绍谦被夏爸爸叫进书房陪他下两局。 身为人民教师的夏爸爸除了教书之外,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棋艺相当的人切磋两局,家里最宝贝就是那副香榧棋盘,一直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叶绍谦这样看起来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懂这些国粹的东西。一桌人都沉默无声的吃早餐时,就听他惊诧的叫出来:“呀,这个是日本原产的本榧棋墩吧?” 夏爸爸放下筷子,不无得意的点了点头。这棋盘还是十几年前留洋的老朋友从日本给他带回来的,如今市价也上把万了,是难求的宝贝。同时眯着眼打量小伙子的眼神也带了丝赞许,这年头的年轻人大多浮躁,很少有懂围棋的了,更何况是识货的。 “看出来你也是懂行的,等会吃完了进来我们下两把。” 叶绍谦赶忙谦虚道:“哪里,我就小时候跟在叔叔伯伯们边上看过一阵子,跟伯父您过招保准得露馅。”话锋一转,又像想起什么,“不过我家里还有套黑木的蛤碁石和榉木棋罐,我这大老粗的一年到头碰不上几回,搁在家里也是落灰,回头我让人给伯父您送过来。” 夏爸爸一听,顿时喜极过望,当下拍着手说:“好,好,这一套配下来,真是绝版收藏了。” 夏妈妈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孩子们面前呢,瞧你像个什么样。” 叶绍谦笑着说:“好棋也还要赠懂棋人,搁我这才真是浪费了。”他早就看见那棋盘虽好,堆在旁边的棋罐却是平平无奇的木料,估计里面的棋子也就是寻常的云子。他家里那套棋子,据说还是老头早年拍卖回来的,老头酷爱下棋,家里三个孩子从小都有学棋,大姐做事一向干净果断,二哥又是聪明有余,唯剩了他成天被老头数落,嫌他性格浮躁,将棋子送了他,要他好好练棋修养身心。无奈他对下棋这种闷活一直是兴趣缺缺,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拿来讨好岳父了。 夏小北看着他在那舌灿莲花,把两老都哄得合不拢嘴,沉默着一直不出声。 饭后,她泡了茶送进书房,父亲正聚精会神的和他对弈。时不时赞许的目光飘过去,沉声道:“妙,这招妙。”看来是棋逢对手。 她把茶放在一爆趁着父亲出神思考,轻轻附在他耳边问:“你还会下棋?我怎么不知道?” 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她闭了闭眼,狠下心道:“绍谦,别这样。我知道你都懂。” 他忽然大力挥开她的手,就站在人群中心大声的吼出来:“我懂什么?” 路上的行人都回过头来,纷纷侧目。他克制着碾碎她的冲动,五指攥得咯咯作响,连眼睛都是红的:“夏小北,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垂着头,一声不吭。是她对不起他,这辈子她欠的最多的就是他。 他不顾人来人往的窃窃私语,大手按着她的肩,不断收紧,近乎失控。 “夏小北,我从来就没懂过你。你告诉我,我该懂什么?懂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家来?懂你为什么突然的就说要分手?懂你为什么四年来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懂你他妈的为什么就是不爱我!” 她被他抓着来回摇晃,犹如风中的一叶飘絮,完全失去了自主。肩上疼得几乎要裂开,而他的大手还在不断收紧,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他一向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在女士面前很少失态,可今天,广场上这么多人看着,他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兽,红着眼睛抓着她不断的质问。 她知道自己是伤了他。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给了他狠狠一刀,刀口拔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看到了血肉淋漓。 可是她没办法。 难道要她带着和雷允泽的孩子,和他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谈婚论嫁?他们之间绝没有可能,早一点断了念想,也好过日后肝肠寸断。 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一刀切下去,还是比自己预料的要疼得多。心里像是有把小矬子在钝钝的磨,一下一下的来回,每一下都带出血沫横飞。 她没法正视他的眼。只是垂着眼,耳朵里闹哄哄的,四周无数的议论声在她脑袋里炸开来,唯独他的声音渐渐的淡下去。她只看得到他愤怒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怒极,狠狠的甩开她,她踉跄的身子几乎要栽到地上,又被他用力扯回来,狠狠地撞进他胸膛。 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吼:“夏!小!北!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那么用力,她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鸣响。 “给我个理由。”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的看着她说,“否则我决不放手。” 四十七 她觉得累,心力交瘁,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很认真的对他说:“你知道我从没爱过你。这样的关系没必要维持下去。我爱上别人了,我们分手。” 她真是狠,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他没法相信,脸色青得不像自己:“不要再说了。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他抱着她,死活就是不松手。她能感觉到什么热热湿湿的落在自己颈子里。他那样高傲一个大男人,游戏花丛,从来不落真心,却为了她,在人海中落泪。 她也红了眼眶,费力的推开他说:“绍谦,别自欺欺人了。我要是喜欢你为什么始终拒绝和你亲热?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你,你只不过是我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现在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请你放过我。” 她很认真的说,求他放手。以前不管她求他什么,他都义无反顾的答应,可这次,她求他放手。 他做不到。 他只是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她。 广场上那么多人,驻足观望,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到任何一个小姑娘面前都足以令人脸红心跳。就是这么出色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小白兔,用近乎哀求的眼光望着她。 她没法再待下去了,多待一秒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他怀里。周围的眼光全是指责,纷纷落在她身上。她咬咬牙,三步并作两步逃开,转身就没入了人海里。 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道。她走得飞快,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下来,马路上还是车如洪流,人群里无数张嘴巴一张一合,却犹如了默片,什么也听不到。只有她脚下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咚、咚、咚、咚……一声一个脚印,合着心跳,仿佛是踩在她心里。她把牙齿都咬得发酸了,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落到嘴边。她捂着脸,越走越快,像个傻子一样在路边狂奔,见着一辆空车,赶快拦着就钻进去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于是问:“失恋了吧?没事儿,你还年轻,吃顿好的,再睡一觉,明天还是美好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朝屋外头瞅了眼,叶绍谦的迈巴赫还停在那儿。他还没走。现在会在哪儿?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会不会落在市中心迷路了回不来?还是遇着意外被绊住了?她越想越乱,夏楠让她给自己夹肉丸,她却夹成了百叶包。最后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回房休息了。 她趴在窗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户上没一会就被呵出了一片白色,隔着那薄薄的雾花,可以隐约看见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还是静静地停在空地上。 她背过身子,坐了一会,还是觉得心神不宁,索性穿了鞋出门。走到那迈巴赫旁爆转了一圈,趴在窗玻璃上往里看。车是锁着的,里面也没有人。 她笑自己傻,从屋里一看就能知道车是锁着的,她还指望里面真有人坐着?胸腔里一阵发紧,原来想到他,都会牵扯得浑身都疼起来。 原来这样疼。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将就的,四年前是灰了心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这四年来两人分分合合,也是半推半就的过了。遇上他,是她这辈子最不真实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不过是各过各的。可是那个名字,像是镌进了心里,动一动,都伤筋动骨,何况要连根拔起? 她无意识的用手指在车窗玻璃上划着,猛然想起这是他的车,赶忙又用掌心擦掉。她想起无数个夜晚,他就这么靠着车门,在夜色里抽烟,眼泪随时随地都要掉下来。 * 又到了下班时间,寰宇大厦里还是灯火通明,加班的部门都像机器一般运转着。雷允泽走出办公室,秘书们都还在,她们全都看他的脸色下班。 他打开门径直离去,在电梯里他看到自己的脸,空洞而疲倦。总裁专用电梯一直很少有人用,常年静悄悄的停在那儿,启动的一刻也只是发出死气沉沉的“叮”一声。 绍谦离开三天了,他去了有她的地方,他们现在在做些什么?他不得而知,只能漫无边际的去猜测,而越是想越觉得几欲发疯。 他们甜蜜得如胶似漆,而他还留在这座寂然如灭的城市。 四十八、婚戒 他们甜蜜得如胶似漆,而他还留在这座寂然如灭的城市。 这样的傍晚,他通常是商务应酬,闲下来不是约了女伴,就是早早的回家吃李妈做的好菜。 今晚他不想一个人。 于是摸出手机,随便的拨了一个号码。 女人的声音既惊且喜,还带着几分忸怩的羞涩:“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 他愣了几乎有两秒,把手机拿开来看了看,名字上是“欧阳莎莎”。他仔细的想了想,再想了想,记起来是个拍电影的小明星。他们认识还全是夏小北牵的桥,欧阳莎莎的样子他倒是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会子夏小北特积极的每天帮他买花订酒店。 他问:“你在哪里?” “我在酒店呢,被经纪人看着,哪儿都去不了。”女方像个小女孩一样埋怨着,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会认为她没空,又忙说:“不过我乔装一下也许能溜出来,我去找你吧。” “那好,我在xx酒店等你。” “嗯,我马上就到。”女方喜不自胜的样子,仿佛已经迫不及待。 他在酒店餐厅并没有等多久,欧阳莎莎就到了。精致的装扮并不像她口中所说的“乔装”,无论是衣着还是妆容都无可挑剔。 他懒得站起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她张望了眼四周,把墨镜摘下来,问:“你点菜了吗?有什么好吃的推荐?” 他,仿佛是意兴阑珊:“那就让服务生推荐吧。” 最后要了两份这里招牌的小羊排,他没什么胃口,一直端着酒杯。欧阳莎莎只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没吃几口,就提议上去用“主菜”。 门卡cha进去,房间的灯光一点亮,欧阳莎莎已经自动的解下了狐狸毛的披肩,裹胸上衣露出一整片的香肩,胸口处深深的,风光无限。 他靠在酒店电梯里,啼笑皆非的听她说完,才说:“秦女士,你就饶了我吧。你是嫌我还不够忙是吧?” “我不管,李妈说得我心里不放心,我得过来看看。还有啊,梓言回国了,我打算叫她一块儿过来。你赶紧空出时间,别到时候又说没空,人家难得回国,你替我好好陪陪她,我打算趁这次把你们两的事儿给办了。” 越往后说,他越觉得不甚烦恼,只得敷衍着:“行,行,秦女士,您看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挂了电话,他又拨给秘书室:“后天的国际珠宝展,帮我挑一款合适的婚戒。” 寰宇大楼里还在加班的小刘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都是各种楼盘的工程信息,突如其来的陌生工作,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很长的“啊”了一声,那边雷允泽又明确的重复了一遍。 挂断电话,她还有些讷讷的,总裁要结婚了吗?对象会是谁呢?无怪她讶异,因为这种私人工作,一向是夏秘书负责的。 叶绍谦把玩着手里的戒指,顶端的那颗耀眼粉钻已经被他摩挲了不知道多少遍。这只戒指花了他不知道多少人情,才拖朋友从法国弄来,据说是phi1ippe大师亲手制作,全世界仅此一只,连TouRnaIRe品牌的目录上都找不着。 他把戒指举起来,对着阳光底下看了半天,也没参透这小玩意儿究竟哪里值这么多钱,可是经手的女人无一不发出尖叫。记得梁凯利把这戒指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笑得神秘兮兮的:“祝你马到成功啊。” 如今他是还没开口,就被人打入冷宫了。 他叹了口气,把戒指收进口袋。早晨**点钟,夏妈妈也该出来买菜了。 夏家住的还是学校的教职工宿舍,一个门洞两户,门对着门的那种。所以夏小北一打开门,毫无意外的就看到一身格子衬衫、牛仔裤装扮,却拎着个菜篮子的叶绍谦。 她那时愣在门口,张着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真是可爱。他也不理她,径直冲着后面走出来的夏妈妈打招呼:“嗨,阿姨。” 夏妈妈很是惊喜:“咦,小叶?小北昨天还说你回上海了,怎么……” 叶绍谦热络的上去挽着夏妈妈的手臂,这才回头瞥了一眼惊呆的夏小北,埋怨:“她巴不得我走呢……我是挺喜欢这里,怕一直在阿姨家打扰不太好,正好对门这里有房子租出去,我就搬进来了。” 夏妈妈一脸疑惑,隔壁这不是退休的陈老师夫妇吗?老两口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租出去? 四十九、叶绍谦的诡计 夏妈妈一脸疑惑,隔壁这不是退休的陈老师夫妇吗?老两口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租出去? 还没想清楚,就被叶绍谦一口一个阿姨哄得晕头转向了,走出去老远,才回头叫小北:“这孩子,不是要跟我一起去买菜吗?还不卓” “哦……”夏小北悻悻的跟上来,目光还是不离一脸坏笑的某人。 叶绍谦一路走一路就在跟夏妈妈侃买菜经:“我每次到了超市就头晕,上回买了颗菜心,里面全都蛀掉了,唉……这种事就要请教阿姨您了,你说这菜心颗颗外面都长得一样,怎么知道里面好不好呢?” 夏小北听得背后凉飕飕的,他家里的厨房都干净得跟样板间似的,还做菜呢,更别说亲自上超市买菜心了,你就在这忽悠无良老人吧。 偏偏夏妈妈就特受用这一套,一路边走边给他讲解,后来干脆把他手里的菜篮子往夏小北那一扔:“要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做饭也是难为你了,中午来我们家,阿姨烧给你吃。反正多个人不就多双筷子……” “妈……”夏小北赶紧打断她,这不正中了某人的奸计吗? 叶绍谦也说:“这我怎么好总是叨扰呢?你看小北又得不高兴了。” 夏妈妈拉过他:“这丫头就这样,别理她,她自个儿别扭两天就好了。” 夏小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妈拉着外人像亲儿子似的亲热,反而对叶绍谦说“别理她”,这什么世道! 午饭的时候,叶绍谦如愿以偿的坐在了夏家的大圆桌上,夏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热情的邀小叶吃完饭再切磋两局。唯独夏小北撅着嘴,拿排骨当他的骨头啃,一口一个都不解气。 夏楠难得的又多了个战友组成统一战犀一起在饭桌上敌视小叶叔叔! 叶绍谦陪长辈下完棋已经是快四点钟,夏爸爸殷勤的还要留他吃晚饭。大约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摸摸后脑说晚上还有事。夏爸爸别有用意的让夏小北送他出去。 她一直把他送到楼道里,关了自家的门,忽然膝盖用力一顶,把他抵在墙壁上,手肘就横在他脖子,口气如同审问犯人:“说,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这天下午,是冬日里难得的好晴天,两三点钟,太阳暖洋洋的照着,烘得人恹恹欲睡。叶绍谦在楼下抽了小半包烟,才终于等到夏小北出来。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毛织开衫,脖子上围了条雪花围巾,在北方十二月初的天气,仍算得上单薄。她一路走来,注意力全在怀里裹得像红包袋一样的小身上。 他只好自己走过去,蹙着眉问她:“怎么穿这么少,江上风很大的。” 她不以为意:“你钓就好了,我坐在船舱里怎么会冷?” 他说:“那不行,我跟爸妈承包了今晚的晚餐呢,要是钓不到咱一家不是得喝西北风了?” 她还是不习惯从他嘴里顺溜的说出“爸妈”“咱家”这样的词语,严肃的纠正他:“是我爸我妈。还有,你只是客人,别自己瞎套近乎。” 他哼了一声:“咱爸咱妈都承认了,你还别扭个啥?” 连夏楠都不满了,嚷起来:“小叶叔叔羞羞脸,小姨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话音未落,一截巧克力塞进去,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小东西你懂啥?乖乖后面排队去!” 于是夏小北的最后一个战友,轻易的被一块巧克力就收买了。 到了江爆早已有稀稀朗朗的人排开钓竿,在那等鱼上钩了。他们的计划,本来是租条船,划到江心再下钓竿,谁知负责租船的师傅说,今天江上风大不安全,暂停外借。 叶绍谦跟那师傅好说歹说也不行,只得悻悻的挑了块大石头,跟其他中年垂钓爱好者一样蹲在上面。 夏楠却是很开心的,周围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小纯当郊游了。一下地就张着手臂来回奔跑,夏小北跟在后面唯恐他摔着绊着。 叶绍谦老神在在的等在钓竿旁,稍有动静就大呼小叫的把两只小夏一起叫过来,结果提起钓竿却是空欢喜一场。久了连夏楠都不上他的当,自个蹲在树底下跟蚂蚁玩起来。 五十、幸福 夏小北坐在大石上休息一会,刚才陪夏楠跑了一身汗,这回冷风一吹,果然瑟瑟的发抖。 冷不丁一件外套扔上来:“就跟你说会冷吧?” 她吓了一跳,不服气,将他的衣服折了折垫在屁股坐着。衣服的商标牌子露在外面,她偷偷瞅了眼,顿时有些心虚。 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贴身V字领薄衫,正宗的纯白色,被江风吹得鼓起来,真正的白衣胜雪。他皱着眉头数落她:“你怎么就爱跟自己过不去呢?冻着哪了还不是自己难受?” 他跟训孩子似的,她理亏,乖乖的又把衣服展开来披上。外套里仿佛还沾着他的温度,瞬间整个人就暖和起来。 他一直盯着她看,她脸上不由自主就红起来,扭过头去找话题:“你就一直在这边待着吗,上海那边公司不用回?” 他将脸一扬,冲着她笑:“媳妇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公司!” 她于是脸更红,背着他坐远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小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的事?” 她微微诧异,有点跟不上他的跳跃思维,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你跟我说过,和你二哥不是一个妈生的。” “嗯,”他点头,“你在二哥手下这么久,估计对我家也有点了解。我爸是……嗯,你知道的,并不是同名同姓。我大妈,也就是二哥的亲生母亲,雷家的当家夫人,是政协委员。而我的生母,连我也不清楚她的家庭身世,我爸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酒吧歌女,也许是一时糊涂,生下了我。我六岁以前一直跟着母亲住在声色场所,六岁那年,母亲被查出颅内有一颗鸡蛋大小的恶性肿瘤,当时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允许她住院治疗,她自己也无心治疗,拖了几个月拖不住了,就把我交到雷家。” 夏小北听得认真,不知不觉就把脸转了过来,叶绍谦执起她的手,明明说的是自己最伤心的往事,却还能温和的笑出来,摸了摸她的头顶:“瞧你这样儿,听傻了吧?” 她不耐的打开他的手:“别打岔,继续说。” 他把她冰凉的小手放在手心温暖着,声音也如和煦的暖风徐徐道来:“后来,血缘证明我就是他雷少功的儿子啊。大妈也接受了我,但是……你知道,像雷家这样的家庭,一点点丑闻也不可以有,所以……我从小就被放在外面由佣人养着,每个周末才回那个家一次,我不能姓雷,有叔叔伯伯在的时候就必须躲起来,在外面也不能提起家人。呵……”他笑得勉强,脸上有寥落的寂凉,“直到现在,我和那边的关系还是很……微妙。后来,二哥说要来上海发展事业,我就吵着一起跟过来了。我从小就样样不如他,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在这边吃喝混着,也混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他像说什么得意事一样炫耀着自己的荒唐史,的确,现在上海滩哪个不认识吃喝玩乐的鼻祖--叶大公子。纸醉金迷背后,也有难以言述的伤心事吧。她想起那天他说“很羡慕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坐在一起吃饭”,蓝珈这个写小言的,就经常说高干家庭条条框框最多,讲究门当户对,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还不能离婚,荣华背后,鲜有真情。 “小北,”他在风声里面唤她的名字,“所以那天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喜欢这里,喜欢阿姨,喜欢你们一家的生活。也许是我做了个不真实的梦,妄想自己也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二十三岁那年,我离开北京,那一刻我才确定自己是真正存在这个世上的,不是谁的影子,也不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来到这里,遇上你和你的父母,我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亲情。” “小北,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让我照顾你,也让你成为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好吗?” 那一刻,所谓兵败如山倒,夏小北瞬时有些绝望的激动。一切就像他精心准备好的一场剧本,当他手里出现一枚璀璨的戒指时,她只觉得世界都在钻石华丽的光芒中颠倒了过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永远不要醒来了。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停止,她希望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他仿佛能猜透她心里的想法,拖着她的右手替她戴上戒指,吻着她的手指说:“不要想明天,明天交给我来想。你只要做个幸福的新娘子就好。” 那一刻,她才明白,其实早在四年前,她就被这只张牙舞爪的大闸蟹给钳住了。 那天叶绍谦很丢脸的空手而回,好在夏妈妈早有准备,去市场上买了两条鲫鱼熬汤,晚饭才不至于真的喝西北风。但是他赚了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连吃饭时,他的手都紧紧的抓着她不放,在桌下来回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触到戒指顶端的钻石,他想,贵的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夏妈妈从女儿含羞答答的表情也看出了些端默吃完饭夏小北抢着要洗碗,被母亲赶出去陪叶绍谦散步。 两人合好后简直是如胶似漆,晚上各自回家了还得隔着阳台说些小情话。叶绍谦活了这么大,没试过晚上一个人躺也能咧着嘴笑醒。然后摸着枕头的手机,看着她的名字就继续傻笑。 他不是初恋的年纪了,甚至就连初恋也没这么上心过。可那段时间,就好像把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都透支掉了,每天早晨醒来就睁着眼躺在,等她在外面拍门叫他起床,提着篮子跟她一起去买菜,坐在厨房边择菜边听她抱怨今天猪肉又涨价了,菜心被冻得硬邦邦。下午他陪夏爸爸下棋,她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时不时把一块削好的苹果塞进他嘴里,要是他下了一手好棋,她还会竖起拇指:“不错嘛,把我爸都唬着了。”吃了晚饭他们一起在教职工宿舍楼下的梧桐小道上散步,她总是穿得很少,跳来跳去像只小白兔,呵着气说“好冷”,他就把她搂到怀里,亲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子。明明住得那样近,分别时还要在楼道里你侬我侬依依惜别,进了门第一件事就是跑阳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傻笑。 和她在一起,每一天都好象是偷来的,所以当她提起回上海的日程时,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其实她也是为他着想,毕竟他担着一整个贸易公司,三千多员工的生活饭碗。临走的时候,夏妈妈给他装了一大罐泡菜,还叮嘱他过年再和小北回来。 夏小北把夏楠留在了老家让爸妈照顾,一来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二来也是存了私心,怕雷允泽找上门来和她抢孩子。 五十一、讽刺 他说开车要八个多小时不想让她受罪,于是帮她订了机票,自己先一步开车回去。她刚走出机场,就看见叶绍谦一身休闲帽衫,肩上围着宽大的红黑格子围巾,以最帅的姿势倚在车上,远远的向他招手。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冲他笑:“这么快?” 他伸出手刚要抱她,手机就翻天覆地的震了起来。他孩子气的朝她努努嘴,她摆弄着他肩上的大围巾,戳了他两下,他才不情不愿的接起来。 电话一接通,他的表情瞬间转为严肃,那边说一句,他就很认真的“嗯”一声,说到后来,他略带疑惑的转头看了眼夏小北,才迟疑的回答:“嗯……她是和我在一起,刚下飞机。” “哦……那我现在带她过去吧。” 挂断电话,叶绍谦向她解释:“我二哥。向我问起你呢,你翘班这么多天,是不是连假都没请啊?” 乍一听到“雷允泽”这个名字,就好像上海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时带来的不适应一样,她浑身都竖起了鸡皮疙瘩,假装镇定的问:“哦?那你现在要去见他?” 他习惯性的搂住她,纠正道:“不是我,是我们。咱们结婚的事也该让二哥知道。” 她一步迈出去,犹如踩空了一样,整个人剧烈的一怔,他的察觉到,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她:“没事,飞机上坐久了。” 他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对不起,要你这么辛苦。晚上请你吃大餐,补偿你?” 她不过是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要说辛苦,从早上起来就连开了八个小时车、现在又等在机场外面的他才比较辛苦吧。 上了车,他一路开进市区,正是下班,这个城市熟悉的脉动又一点一点回来,她好像又回到做雷允泽秘书时高度的神经,每一分每一秒都精准的计算,和待在老家时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舒坦生活,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没想到他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反而有些不真实,这时叶绍谦正好上来,敲了探进一只脑袋:“二哥,说完了没?可以放你的员工下班陪我烛光晚餐了吗?” 雷允泽轻声笑了出来,笑完却很认真地说:“恐怕不行。因为夏秘书手头还有份工作没做完。” 连夏小北自己也纳闷了,她离职之前明明没有拖欠的工作了呀? 雷允泽敲开pda上的日程表,对她说:“七点钟,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她反抗:“总裁,这你完全可以找别人。” 他指了指外面她的座位:“这件工作早在十四天前就已经安排在夏秘书的日程上了,只不过某人无故离职没看到罢了。你现在可以打开电脑去看看。”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雷允泽这么说,那是不用看了。她只好转过身对叶绍谦撇撇嘴,比划着口型说:“对不起今晚不能陪你了。” 叶绍谦纵有不满,但在这个哥哥面前他一向是懂事听话的。于是冲她眨眨眼说:“你早点结束,我等你电话。” 雷允泽在她身后说:“你们可以先下去坐一会,我把这叠文件看完就下去。” 夏小北便和叶绍谦携手出去了,门锁落下的一瞬,落在他眼中的,是他们十指相扣的指间,璀璨夺目的对戒。 他拉开刚才被他慌忙关上的抽屉,那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深蓝色天鹅绒的鸡心形盒子,打开来,里面正是这一届国际珠宝展上以最高价拍得的“三色金”,这一只带有着独特意义的戒指,此刻被遮掩了光华,藏在抽屉昏暗的角落里。 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好笑,又重新合上,将盒子塞进了抽屉深处。 —— 封推了,一下多了好多新读者。祝大家周末看文愉快~ 五十二、要接的人 雷允泽下来的时候,浑身携带着浓浓的烟味,眉眼是说不出的疲倦。 夏小北和叶绍谦告别,然后走到他身爆问:“总裁,要不要帮您叫司机?” 他:“我自己开车。” 一想到要跟他单独在车厢内相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抿着唇,不再作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车子嘀一声打开,她正要去开后车门,被他拦住:“坐到前面来。”她只好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雷允泽上了车,不急着打火,反而先点了只烟,深吸了两口,揉了揉太阳,这才发动车子。 跟在他身边四年,夏小北还从来不知道他有开车吸烟的习惯。眼看就要驶出车库,她很平和的伸手掐灭了烟头,对他说:“总裁,注意安全。” 不错,表现得十分自然。她暗暗表扬自己。 他笑了下,没有反驳,将夹在指间的剩下半截烟从车窗外掸了出去。 车子开进了茫茫人海中,这个城市的高架似乎永远是堵塞的,他们被卡在中间,进退不得,他和她,再一次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摇开车窗,专心致志的点一根烟,她歪着头看向另一爆专心致志的欣赏窗外风景,两个人都没有话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上车以来的第几根烟,他从寰宇下来时还誓鼓的烟盒,如今已经去了小半包。她脑中一片空白,维持了许久的平和却如同风口上的一层膜,一戳即破。 想必他也感到局促,按开了广播,交通台甜美的女声在播报各路况的堵塞情况,几条主干道几乎没有不“便秘”的。 车内有了人声,她总算缓和一些,试着打破沉默:“总裁您看这样堵下去,会不会延误了接机?” “嗯。”他哼了一声,爱理不理。 “您看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到机场,问问飞机降落情况?” “嗯”他还是哼了一声,目不斜视。 她忍不住转头瞪他,他叼着根烟,时不时的踩动车子向前蠕动一小寸。一脸自我沉溺的表情,仿佛边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他不信,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你那时拿手指自己的脑袋干吗?” 她一愣,回想起来,自己先憋不住笑出声。他更加好奇,她却只是摇手说:“这个是身为秘书的职责,总裁您就不要过问了。” 这回答显然不能令他满意,他悻悻的扭过头开车去了,却鬼使神差的,将口袋里一个小盒子扔到她怀里。 她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他不说话。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 “我可以打开看吗?” 他还是不说话。 “总裁?”她又叫了他两声。 “你闭嘴!”他突兀的转过脸来,深邃的黑眸看了她几秒钟,又转回去盯着前面路况。可她看得出他内心的挣扎,他抓方向盘的手用力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无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方形首饰盒。 “总裁……”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你的老板。”他打断她,心里那个恨啊,她不声不响消失了半个多月,从今天出现为止,一直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四年秘书她是真没白当,四两拨千斤和适时的装傻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他以为自己道行够深了,还是没控制住,“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刻,是把我当作普通的男人,把自己当作普通的女人来看的吗?” 她被他吼得愣住了。如果他是普通人……可是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他是雷家的二公子,是寰宇集团的老总,是她的衣食父母…… 她当真听话的闭嘴了,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车子里又沉默下去,他阴着脸,一脸郁郁不快。 前方的路眼看越来越畅通,她舒了口气,猜他大约已经忘记这个话题了,调整了下坐姿,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知道我今天去机场接谁吗?” 客户?女伴?他的事何时又需要她来过问了。 他自己回答:“接我的母亲,还有刚刚回国的未婚妻。” “哦……”她这一声恍然大悟,更像是叹息。摩挲着手心的小盒子,怎么刚才就没猜到是首饰盒呢?不用说,一定是总裁送给未婚妻的戒指吧。 五十三、他娘和他女朋友 “哦……”她这一声恍然大悟,更像是叹息。摩挲着手心的小盒子,怎么刚才就没猜到是首饰盒呢?不用说,一定是总裁送给未婚妻的戒指吧。 她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心里竟有种沉沉下坠的失落感。她很好的掩饰住了,将手里的首饰盒抓得更紧,笑着说:“那是好事啊,更得赶快点了。” 他阴阳怪气的笑了声,用淡漠的口气回答:“是得快点。” 她不明白他去接自己的母亲和未来老婆,为什么非得要她陪同。她现在恨不得前方更堵一点,最好车子能停在这里,永远停在这里。 可事与愿违,过了江就是一路通畅,雷允泽又把油门踩得飞快,没一会就飙到机场外。 他们还是迟到了,北京飞上海的班机一刻钟前就降落了。夏小北低着头跟在雷允泽后面,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Vit”,雷允泽已经转过身去,朝他走来的是一位姿态和装扮都十分得体的中年美妇,然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和夏小北差不多的年纪,却生得柔柔弱弱,苍白透明的皮肤,几乎一碰就要碎掉的样子。 刚才那声英文就是她喊的,她在叫谁?看雷允泽的反应,难道…… 夏小北还愣在原地,雷允泽已经走过去,接过她们的行李。那中年美妇已经开始发话:“这国内航班就是不准时,我早就说坐专机来,都是梓言一直坚持……” 雷允泽打断了妇人的絮絮叨叨:“秦女士,您就当帮我省省心吧。您要是真把空军部的专机弄来,这市局的还不都得排着队来接机了?” 排在后面的年轻女孩用手遮着嘴“咯咯”的笑着,发出银铃般的声音。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确实漂亮,而且没有想象中富家女的骄纵模样,就像个纯朴的女大学生,夏小北想起念书时那回学校里的校花。 雷允泽转手把行李扔给夏小北,这时妇人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用手示意了一下,雷允泽轻咳了两声,说:“这是我秘书,夏小北。” 然后转向夏小北:“我母亲,还有我……未婚妻,温梓言。” 她的反应好像慢了半拍,赶紧又礼貌的补了一个鞠躬:“雷太太,温。” 连秦书兰都连连的赞许,拍着儿子的肩:行啊,小样儿什么时候知道长进了? 唯独雷允泽一张脸上乍青乍白,紧咬的嘴唇了好几下,半天都不出声,反而把目光转向夏小北,一双赤红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不明所以,心虚的别开眼神。你要求婚的人在对面啊,你瞪着我干吗?东西我都帮你送出去了,还想怎样? 温梓言毕竟是大家出身,并没有得意忘形,她很快就合上盖子,将首饰盒收好,害羞的两小步跑上前,掺住雷允泽的手臂,用女性天生温软又细腻的嗓音轻轻说了声:“谢谢。” 雷允泽没说话,手扶在她掺着自己的手背上,表情还是僵硬的。 温梓言并不在意,又朝夏小北笑了笑:“夏,也谢谢你。” 瞧,多有礼貌的大。她美丽,富有,性情温柔,又有修养,和她站一起,夏小北简直觉得自惭形秽。 她有点心虚的摆了摆手:“不客气。祝你幸福。” 她不吭声还好,一说话雷允泽又回过头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几个洞来,嘴里还不屑的“哼”了一声。 秦书兰莫名的捏了儿子一把,眼神在雷允泽和夏小北之间飘了一圈,又倨傲的直视向前方。 夏小北帮他们把行李都塞好在后备箱,就寻了个理由,不打扰他们一家聚餐了。她自己打车回去,心想这个秘书是越来越难当了,自己做什么都是错,还是趁早辞职吧。 -------------- 爬上来发个牢骚T T昨晚掉了一万存稿,郁闷得一夜没睡着,早上6点才合上眼,结果上班也迟到了…… 牢骚完毕,爬下去继续码字了。谢谢各位的钻石、鲜花和长评,封推那天评论太多来不及一一回复,我都有认真看,真的很感谢大家对小蜜的关注。昨天那章不知大家有米看懂,戒指是要向小北求婚的呃,但是木头小北把它转送给别人了。哦,有人问为啥写叶三这么多啊,介个……因为……作者私人偏好>o< 五十四、叶绍谦的秘密 她顺道去超市买了菜,才打给叶绍谦。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你等会啊,我下去接你……” 她问:“你很着急?” “没啊……哪有……” 她眉毛一扬:“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了个女人,正忙着把她弄卓” 那边竟真的沉默了一会。他颇为懊恼,跟身旁的人说:“哎呦,这可怎么办,被我老婆发现了。你赶快走吧,我老婆可凶了!” 她忍不住噗哧大笑:“我就这么像泼妇?” 他仔细的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没,我老婆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可爱最善解人意的。谁都没有我老婆好!” 她坐在出租车里脸都红了,嗔他:“行了,少贫!你要真敢藏了个小三,我就带把菜刀上去。” 他嗷嗷大叫:“老婆饶命!” 两人又贫了一会各自收线。她上过叶绍谦在浦东的公寓几回,门卫熟门熟路的就放她的出租车进去了。 车停在楼下,她一眼就瞥见叶绍谦那辆拉风的迈巴赫,不过今儿不止他一枝独秀,边上还停了辆路虎。她啧啧称奇,这小区不知藏了多少隐富。 她方才在电话里跟叶绍谦说刚从机场出来,其实早已在世纪大道附近了。这回子叶绍谦肯定猜不到她已经上来。 她按门铃,大约响了五六声,叶绍谦才来开门,她伸开还拎着鲜鱼的胳膊,大大的给他来了个熊抱:“哒哒!惊喜吗?” 他被她抱得懵了,大手掐在她腰上,半晌闷闷的说:“真的查勤啊?” “怎么?你心虚了?”她退开来,笑嘻嘻的,假装四处张望寻找“证据”。 可是,当她看到门口多出来的鞋子,她脸上的笑就凝住了。 “这是……” 叶绍谦也顺着她眼光看去,顿时皱起了眉。那是双男士皮鞋,精制的小羊皮泛出暗哑的光泽。鞋子的大小明显的与叶绍谦其他的鞋子不同。 她脸色顿红,无力的挣扎着:“别闹了,鱼都要死了。” 他朝脚边一看,塑料袋里的鲈鱼果真伸着脖子,一动不动,连个泡泡都不吐。只好悻悻的放开她,靠在厨房门上,看她系着围裙在忙活。 她手法娴熟的把鱼料理干净,在鱼肚子鱼背上深深浅浅的划了几道,放在盘子里,浇上酱汁,撒上葱姜蒜,覆好保鲜膜腌着。 他看得啧啧称奇:“行啊,回家这一趟学了不少本事。”还记得上回她连坐个番茄炒蛋都笨手笨脚。 她没告诉他,她知道他喜欢吃鱼,特地在家跟妈妈苦学了半个多月。 她往锅子里添水,回过头来冲他笑:“你知道我第一次杀鱼的时候有多惊险吗?那鱼眼睛暴出来,一直瞪着我,我就是死活下不去手,后来我妈在旁边催得急了,我索性拿纱布把鱼眼睛盖上,一刀砍下去,身首异处!” 她说得惊心动魄,他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评价:“结果呢?那鱼还是瞪着你吧,这就叫死不瞑目……” 她说:“没……我用得力气太大,鱼眼睛噗出来了……” 他立刻觉得背上寒意湛湛,想起以往无数次吃过的清蒸鲈鱼,眼睛那里变成了空的…… 她把腌好的鱼放进锅里蒸,又开火煮汤。是清淡的紫菜蛋花汤。她说:“我上班以后,喝得最多就是这个汤。有次还拿错了,把它当茶包泡着喝了……” 她身上的新鲜趣事真是层出不穷,他听得津津有味,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 晚餐端上桌,是简单的一菜一汤,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米粒圆润清香,清蒸鲈鱼肉嫩鲜美,紫菜蛋花汤鲜咸可口,他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一顿饭,连汤底都扫了个空。 他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舒坦得向后一躺,靠在了椅子里。 她用筷子敲他的高高的鼻梁:“去洗碗!” 他耍赖:“猜拳吧,输的去。” 她嫣然一笑,似娇似嗔:“幼稚。” 他乖乖坐起来,摸了摸下巴说:“要不你亲我一下也成。” 她不理他,低头自己收拾碗筷往厨房去了。他赶紧追上去,长长的胳膊从她身后穿过去,绕到前面抓住她正要倒洗洁精的手,颇为严肃的说:“别伤了我老婆的手。” 说完,已经抢过她手里的抹布,倒着洗洁精,就这样把她围在胸膛与流理台之间,一边圈着一边洗碗。 五十五、蓝珈的心事 晚上,他抱着她在沙发里看电视,他一边不规矩的在她腰间揉着,一边窃窃的靠近她,在她耳后呵气说:“今晚别回去了吧……” 她心跳陡然急速,一时心乱如麻。 一个声音说:接受他吧,现在你心里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另一个声音却说:你们好不容易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如果你又在关键时候冲出去呕吐,多伤两人感情? 她正天人交战,犹豫不决,这时,包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她推开他去拿手机,他一用力,捞着她的腰又把她拽回来,诱哄着说:“别接了。” 他这撒娇的样子真是可爱,她忍不住俯身在他鼻子上亲了一下,说:“乖,让我先接电话。” 他不情不愿的放开她,像个小受气包一样陷在沙发里。她爬过去捞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蓝珈打来的。 她想起上回叶绍谦给她看的那张Lafite标签背后的字迹,心里登时蹭蹭火起,小样儿,我还没找你秋后算帐呢,自己先找上门了。 她接起来,说话的却不是那个自信又聒噪的小女子。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说:“请问你是机主的朋友吗?这位小姐喝得很醉,我只好打您的电话请您来带她回去。” 她一愣,忙说:“是的。她现在在哪?” 那人说:“这里是amour酒吧,在xx路xx号,您来了直接到47号卡座就能看到您的朋友。” 她挂了电话,心绪不宁。蓝珈一直有每晚到酒吧坐坐的习惯,但是她酒量极好,寻常人灌不倒她,除非她心里有事,自己存心要喝醉。 叶绍谦见她脸色变化,就知道有事发生,站起来披衣服说:“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她有些愧疚,摸了摸他的侧脸说:“对不起,蓝珈出了点事儿,我得赶过去。明晚我再来给你做饭,好吗?” 他抓着她的小手在脸上贴了一会,才叹息说:“反正你早晚要嫁给我做我媳妇的,我还急这一时吗?” 她笑了笑,又在他唇上点了一下,急匆匆披上大衣就出门了。 她打了车一路赶往amour,在47号卡座看到玻璃圆桌上东倒西歪数瓶洋酒,一股酒味冲鼻而来,服务生扶着一个一个醉至不识人事的女子站在一旁,焦虑地看着夏小北。 她走上前,托起那女子软垂的头和长发。她睡得很沉,额头泌出微汗,夏小北把她半个身子搭在自己肩上,她忽然动了动,扬起脸苦笑了一下,又把头埋进她肩窝,鼻息沉稳。 醉得可真不轻。 夏小北摇了摇头,问服务生:“她结帐了吗?” 服务生摊开手里的几张粉红钞票说:“她一来就把钱先付了,叫我们把酒都拿来。” 她点点头,扶着蓝珈一点点往外挪。 蓝珈,你有什么心事,要这样放纵自己买醉? 她只知道她出身好家教好,性子宽厚大方,人又聪明机警,生活无忧,偶尔还矫情一两回。在美国认识她起,就知她每晚必流连酒吧,以勾搭帅哥为乐,却只限精神出轨,从不与人有身体交易。 她猜她在感情上一定有大波折,可这么多年都无风无浪的过来了,如今她是怎么了? 以蓝珈大大咧咧的性格,她笃定她就算见着旧情人也最多呵呵傻笑两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喝两杯?”何至于自己一人在这喝得烂醉不醒? 酒吧外,街灯仍然明亮,入夜,人已稀少,头顶的明月缺了一角,晚风带来瑟瑟的寒意。这个时候叫车也不容易,她把蓝珈放在电线杆旁靠着,蓝珈却自己蹲在那吐了起来。 她吐得厉害,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夏小北见她辛苦,扶着她后背替她顺气,过了好久,她才像重新脱胎换骨似的,直起身来,走到路边一小台阶上,随意的坐了下去。 她脸上笑意盎然,兰花指朝不远处亮着的灯光说:“去,给姐姐买瓶水来。” 夏小北不禁一笑:“刚才你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是谁把你弄出来的?不然你现在保准和你的小说女主角一样被人给ooxx了。这一醒来就开始指使我,你可真不打算叫我消停。”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叫:“啊,我美好的艳遇啊,就叫你丫给破坏了!” 这下畅快了,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夏小北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便利店给她买醒酒茶,自己买了杯拿铁握在手里。 蓝珈一身名牌,坐在地上也是风姿绰约。夜晚的街上很静很静,除了寥寥几辆车开过,没有任何声音。 她就在那风声里把醒酒茶喝了,靠在夏小北肩上说:“其实你也挺好的,不然你甩了你家那啥,跟我在一起吧。” 夏小北皱眉:“某人刚跟我求婚了,鬼才要跟你做拉拉。”她故意把右手竖在她面前,无名指上的粉钻亮堂堂的真好看。 蓝珈故作大惊:“你就这么把自己卖了?想当初咱们可是情比金坚同生共死--” 她还没说完,就被夏小北掐断了:“得,我还没听说有人醉了就说成语的。” 蓝珈不再作声,靠着她休息了一会,轻轻的问:“那孩子他爹呢?被你三振出局了?” 夏小北心里惘然,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说:“他站得太高太远,我实在跟不上。可是绍谦不同,要是我落得远了,他会回过头来找我。我这辈子能抓住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这一次,我不想再轻易放手了。” 蓝珈看着她,淡淡的笑:“你终究还是有福的人。” 夏小北安静地看着她:“其实每个人的幸福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我以前就是太过拘泥于自己的执念,到现在我才有点明白,也许我对雷允泽的感情,不过是一种执念。” 因为怨恨,所以纠缠。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执着于此。 蓝珈靠在那里,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有两粒湿润的珍珠。她叹息了一声,说:“可是有时候人不就是为了执念才活下来吗?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我爱他爱得要生要死,如果到头来,我什么都得不到,那仅有的一点我和他的回忆,不就变成了执念吗?如果连执念都不能拥有……” 夏小北忽然想起那时在美国,她躺在手术台上,外面是萧瑟的落叶,她心如死灰,恨不能从这世上消失……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致使她一下子从手术台上挣起来,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原来,这就是执念吗? 她很认真的问:“蓝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喝醉?” -------------------------- 呃,小蜜可能明天或后天的样子会加V吧,V以后每章节的字数会加多,到时亲们也看得更过瘾一些。 后面的情节,大约就是围绕夏楠的身世,还有雷的婚礼,以及小北和绍谦到底能不能结婚,纠结程度比之前要更激烈。好了,淼渺乖乖去码字啦。 五十六 蓝珈笑了笑,没有回答,指着马路对面自己的车说:“我酒醒了,我们去开车兜风好不好?” 夜里马路上空旷宽敞,蓝珈娴熟的驾驶着她的Q7,飙得飞快。夏小北把车窗摇下来,初冬寒凉的风带着劲道刮在脸上,脆生生的疼。她时不时打个寒噤,但又觉得畅快极了。 蓝珈越开越往郊外去,很快就四野无人。 夏小北激动起来,把头伸出窗户大喊大叫。郊外里凄风阵阵,她的声音扩散到风中,又从黑暗里传来阵阵回声。 蓝珈看着她笑了一下,突然也探头出窗,大吼了一句:“男人算什么!去他妈的,我是卫蓝珈!” 蓝珈这小色妞会说粗话,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以前有文学小青年想泡蓝珈,听说她写小说,于是就装模作样的坐在她对面与她讨论。 结果蓝珈直接来了句:“哥哥,您说那些矫情的我都没看过。我就一写色情小说的,什么sm爆菊的我倒是比较清楚,您看咱换个话题聊聊?” 小青年脸上顿时像打翻了调色盘,灰溜溜的跑了。夏小北一想起那些什么“sm”“爆菊”的词从一根正苗红的名门淑女嘴里冒出来,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蓝珈瞥她一眼:“夏小北,你笑起来真是太难听了!” 她狂笑:“难不成真有人能像你小说里写得那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倒是给爷笑一个听听?” “去他妈的瞎扯淡!” 一路向东,她们疯得不亦乐乎,蓝珈几乎把汽车当飞碟在开。郊区路况更差,隔老远才一盏路灯,有的还忽闪忽闪的出了故障。夏小北戳她一把:“姐姐,你悠着点开,我这青春还阳光灿烂呢。” 她一脚急踩刹车,愣是把夏小北整个人甩得差点一头按进方向盘里,连气囊都伸了出来,牢牢的卡在她胸口上。 蓝珈笑得全无形象,指着她手指乱颠,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还青春呢……都孩子他妈了……” 夏小北正色:“同志,您这是谋杀。” 两人一起笑起来,喉咙被刚才一阵狂叫喊得沙哑了,蓝珈从车后备拿出两瓶矿泉水丢给她:“你明天上班咋办?” 她嘿嘿笑:“管他呢。我炒我们老板鱿鱼了。” 蓝珈把车子熄了火,连车尾灯最后一丝微光也灭了。周围奇黑无比,远处仿佛传来阵阵浪涛声,刚才她疯狂时偷眼瞄了下路牌,多半是开到金山来了,离海都不远了。 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倚靠着坐在车前盖上。蓝珈掏出打火机,问她:“不介意吧?” 她摇摇头,于是黑暗里亮起微小的一星火光。淡淡的香烟味道弥散开来,过了一会儿,蓝珈轻轻的笑道:“夏小北,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有夏楠。” 夏小北不服气:“凭你的条件,啥时想要个孩子,身后还不得一堆男人排排队?” 她却摇摇头,声音微若叹息:“不会有了……” 她深吸一口烟,笑了起来:“来,趁这夜黑,告诉你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有个姑娘也是很纯洁对人生充满向往的,她认识一个身家相貌都十分出色的男孩子,在人生最璀璨的大学时代,多美好的时光,多难忘的爱情。姑娘曾经为男孩怀了一个孩子,可那时候他们还小,谁都没察觉。 后来姑娘家出了点事儿,男孩子想尽办法要帮她,甚至要和家里决裂。后来就像所有言情小说的老套桥段一样,男孩的父母找到了姑娘,终于让姑娘明白,他们都还太小,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姑娘什么也不说,拿着男孩父母的钱到国外留学去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三个月。她没有你的勇气,所以她去做了人流手术,手术过程中出现一点意外,姑娘从此再也不能怀孕了。” 蓝珈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夏小北一下子抬起头,看向身边。周围非常黑,她其实并不能看清蓝珈的神情,而她指间的烟也恰到好处的熄灭。 夏小北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望进这茫茫夜色,问:“后来呢?时隔多年,这个姑娘又回国了,故事也应该有后续发展吧?” “嗯。”她点点头,慢慢的又点燃一支烟,吹出一口云雾:“后来……其实就和写烂了的剧本一样,男孩子事业有成,娶了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家庭美满,而姑娘在某个地方与男孩不期而遇,两人都不甚唏嘘……” 夏小北问:“关键是,姑娘心里还爱着那个男孩吗?那个男孩呢,是否也忘不了姑娘?” 她等了许久,蓝珈也没有回答。远处天边一线鱼肚白,清晨的薄雾一点点笼罩上来,蓝珈掐灭最后一根烟,看着她的脸,苦笑道:“爱不爱又如何呢?不过是一丝执念,心里的魔而已。” 夏小北愣了一下,蓝珈忽然倒在她肩上,锤着太阳穴说:“头好痛!” 这个女人! 早上开车回到市里,已经是七八点钟,蓝珈要送她回去,她摆摆手说:“我可不想和宿醉驾驶的女人一起被抓起来。”交待她赶快回去休息,就自己下车打了辆出租。 她先回家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才赶去寰宇,迟到已经是必然的事。 秘书室几位同僚,见到久违的夏小北,都礼貌而生疏的和她打招呼。刚在位子上坐下,就接到雷允泽的内线,内容十分简短:替他订束花给欧阳莎莎小姐,再帮他问问欧阳小姐近期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她挂了电话,心里一通暗骂。这什么花心大萝卜,女朋友刚来,脚都还没站稳,他就开始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了。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打电话到花行去问。雷允泽有好一阵子没跟欧阳莎莎联系了,有一度她以为他们是分手了,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又忽然想起来。她仔细回想了下,欧阳小姐喜欢的好象是百合花…… 她打电话的时候,对面小刘也正好打电话预约餐厅。听说总裁今晚要和未婚妻还有母亲一家人共聚天伦。瞧瞧,这身在曹营心在汉说得就是她们家总裁。 近中午的时候,同事们纷纷下去食堂吃饭,她正要起身,秘书室的自动门忽然打开,有女子走了进来。 夏小北迎面望过去,只觉得震撼。女子一身浓烈的黑,羊绒大衣被她穿在身上,不仅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得高挑气质,肩上围一条圣诞红的披肩,红与黑的经典搭配,趁着女子灿然如星的面孔,美得令人惊艳。 她却是认识这人的。 雷允泽的未婚妻,温梓言。 留洋回来的大小姐,果然穿衣品位都与众不同。她就想不通了,放着这么个大美人雷允泽不要,偏偏要去找欧阳莎莎那种庸脂俗粉。 她欣赏了片刻,十分热情的招呼她进来,笑着说:“总裁还在里面呢,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温梓言赶忙拦住她,亲切的叫她:“夏小姐。” 她点点头,又说:“你坐一会,要不我帮你泡杯咖啡吧?” 温梓言依言坐在会客沙发里,问她:“夏小姐你忙不忙?” 她边洗咖啡杯边回过头来,忒干脆的说:“怎么了?您有事就说,您的事就是总裁的事,我义不容辞。” 温梓言被她说话口气逗笑了,葱葱玉指掩着下巴,嫣红唇色只露一半。她感叹,美人真是养眼,笑起来都这么好看。 她笑了一会,才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国外读书读到思南路,总想去看看,但是Vit最近工作一直很忙,我不想打扰他,我自己又不认路,所以想请夏小姐帮忙。” 夏小北怔了一下,很长的“哦”了一声,心想这大小姐谁不好选,怎么偏偏选中了她。嘴上却说:“好啊,十分乐意。我得先跟总裁请个假。” 温梓言也很客气:“真不好意思,这么冒昧。上回在机场见到夏小姐,总觉得特别投缘,所以今天才特地过来找你。” 她恍然大悟。估计是那枚珍藏版的婚戒,才让她觉得投缘吧。 她去请示了雷允泽,雷允泽眉心微蹙,似乎不悦。半晌,才用英语和温梓言说:“早点回来,不要麻烦别人太久。晚上要和妈一起吃饭。” 温梓言用软软糯糯的英语和他说话,很地道标准的英式发音,配着她纤细甜美的嗓音,连夏小北听着都要醉了。 雷允泽一直紧锁的眉心终于有些舒展,握着温梓言的手又交待了一会,女子时而莞尔,时而乖巧的在他臂上磨蹭,真真一对璧人!尤其这对璧人熟练的英语她还听不懂! 突然,雷允泽像是察觉到她在看着他们,突兀的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深邃的黑眸里光线明灭不定。她吓得立马垂头,任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再也不敢偷瞄一眼。 温梓言拿了雷允泽的车钥匙,开他的车载她一起上路。看着美女熟练的拉离合,发动车子,她就觉得自惭形秽。太没用了,身边的美女每个都会开车,赶明儿她也跟绍谦说,让她报名去学车吧。 美女常年在国外,不太熟悉国内的交通规则,因而开得很慢。 她腼腆的笑着解释:“在英国一直是靠左行驶,还不太习惯。” 夏小北说:“没事,我平常总是坐地铁,也不大认路。你等我翻翻地图。” 在一个路口又问了交警,两人才放心的开上高架,往卢湾区方向行驶。一路上温梓言不停的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叹,呀,这是哪里?啊,那边我在照片上看过!诸如此类。 夏小北则很尽职的为她一一解释,有些新竖起来的建筑她也不太熟悉,心想早知道做秘书还要当导游,她就该多做点功课。 下了高架,路面就有些堵起来,温梓言颇有感慨:“上海这几年变化真得很大。” 夏小北点头附和:“是啊,你没看世博会那年,全城每天都在堵车。” 她觉得这个笑话没什么,但是温梓言很给面子的“咯咯”笑起来,她立刻就想起昨晚跟蓝珈贫嘴的时候,提到过的“银铃般的笑声”,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蓝珈粗犷的粗口,顿时一阵恶寒。 她们在附近停好车子,温梓言看到道路两旁整齐的法国梧桐就已经兴奋起来,掏出相机一通猛拍。 夏小北双手插在兜里,跟在她后面慢悠悠的晃。只见她兴奋的转过头来对她说:“我在书上看到过,说这里原来是法租界,法国人规定了只准造西式洋房,所以这条路才是这样。” “哦……”夏小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在上海待了这么多年,提到思南路也就想起海派、小资这些个词,还真不知道这些历史文化的东西。 “你知道得可真多,平常一定很爱看书吧。”她由衷的赞美。 温梓言笑了笑,手指划过脸颊,顺着把一缕散落的发梳至耳后:“Vit回国以后,我一个人就常常很无聊,只好看书打发时间了。” 原来他们还是留学的同学。美女真是连消遣的方式都与她不同,像她,下了班,就累得只想扑到床上大睡一觉。 思南路其实就是卢湾区的一条小马路,北面连着淮海中路,全长不过15oo米,就像温梓言说的,这里集中了全上海最漂亮的西式花园洋房,张爱玲啊什么的,文人都爱到这儿来矫情。因为西式建筑结合了中国的弄堂文化,又被称为“弄堂里的别墅区”。当然,如今这块儿的地价,是真的别墅里的白金级了。 温梓言像个小孩子,很认真的一个一个数着墙上的门牌号,数到经典户的时候,就停下来拍照。夏小北看她手忙脚乱,于是说:“你难得过来不留张影吗?我帮你拍吧。” 她眼睛晶亮亮的:“可以吗?谢谢你,夏小姐。” 她说:“没什么。”接过她手里的单反,开始选取角度。 夏小北透过镜头看着斑驳墙壁下站着的女子,眉目如画,几乎要融入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记忆里,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最完美的pose。她心生感叹,迅速按下快门,美女向她跑来,接过相机说:“Thankyou。”摆弄了下又问:“夏小姐,我帮你也照一张吧?” 她顿时心虚。有美人在前,她还哪敢再搔首弄姿。胡扯了一会,就建议她到附近的新天地坐坐。 一进入拱门的弄堂,温梓言就改变方向,径直奔进一家卖茶具的店。店里装潢古色古香,一套套的彩绘茶具摆在玻璃橱窗里,端的是好看。以前她带朋友来逛,也有人买了带回去做纪念品,后来她在夜市的地摊上,看到一模一样的,价格足足便宜了十倍,心里顿时嗷叫:黑!真黑!这黑心的快赶上地产商了! 所以当温梓言问她“哪一套好看时”,她心不在焉的随便指了下,心想,这种店就专门宰你这种无知大小姐的。 谁知温梓言真的听了她的,就让店员把她随手指的那套水晶茶具包了起来。边付钱还边说:“秦阿姨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对收集茶具也一直很感兴趣,你说这套她会不会喜欢呢?” 夏小北心虚的点了点头,暗自忐忑:你要送给未来婆婆,还这么随便就让一路人指指就买下?要是搞杂了婆媳关系可跟我无关啊,我是无辜的、无辜的、无辜的…… 不过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这么有心的媳妇,哪个婆婆不喜欢呢,就算送的礼物不合心意,心里也是高兴的。 温梓言拎着礼品袋,又转过头自言自语:“给Vit买点什么好呢?”她仰起脸问夏小北:“夏小姐,你天天跟Vit在一块,知道他平常都喜欢些什么吗?” 钱,女人。夏小北差点脱口而出。 寻思了一下,捡了种最保险也最没意义的说法:“他这么爱你,你送什么他都会高兴的啦。” 温梓言似乎害羞的笑了下。逛到里面,两人都有点走不动了,她坚持要请夏小北喝杯东西。两人于是到星巴克找了个位子坐下。 刚坐稳,雷允泽的电话就来了。夏小北扒拉半天,终于做贼似的转过脸,用手遮着嘴,对着窗玻璃说:“喂?” “你们在哪?”他的声音机器一般冰冷。 她因为心虚,十分简短的回答:“新天地。” “哦,”他略微沉吟,说,“叫梓言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玩太久。” 她转眼看了下对面好奇宝宝一般的温梓言,心里暗咒:你催老婆回家不会直接打给她本人啊?打我的手机干嘛?幸好温梓言还在注视窗户外弹吉他的小青年,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她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说:“遵命,总裁大人。” 那边他好像笑了一下,并不急于收线,反而慢悠悠的问她:“怎么?梓言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你女朋友非常有礼貌,还很大方的请我喝咖啡。就是她比较单纯,我一路总得紧紧看着,免得她被怪蜀黍拐走。”她因为心急,语速更加快,额上都沁出了汗来。 他听到像是松了一口气,低沉磁冽的声音传过来:“那就好。” 那就好?因为她这个24小时秘书保护的到位? 她莫名其妙,那边他已经收了线。她抓起杯子,急急的喝了几大口,放下说:“我们走吧,不早了。” 温梓言站起来,问:“刚才是Vit打来的?” 她愣了一下,以为她没注意呢,原来还是听到了。顿时有些尴尬,打着呵呵说:“是……是啊,检查我工作呢,生怕我把你给弄丢了。” 温梓言也笑起来:“Vit真是小题大做。” 她们开车回去,仍是原路返回,这回温梓言熟门熟路,开得很快,一路上两人也都是无话。 雷允泽坐在办公室里,从他的位子正好能望到整片的落地窗,从38层的高度看下去,是各种建筑的顶端,什么都变得渺小,而他踩在其上,睥睨众生。 他望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想起夏小北刚才说过的话:就是她比较单纯…… 单纯?他嘴角忽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生在他们这种家庭的,哪有单纯的人?倒是她自己,说别人单纯,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呢。 他可不认为温梓言上来找夏小北做导游真的是出于对她的好感,但他也不能贸然阻拦,不然更显得其中有鬼。梓言这么多年人在英国,还是讨得秦女士十分喜爱,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子,那天在机场,是不是就已经察觉了什么呢? 他自认为关于夏小北和她的那个儿子的事,隐藏得完美无缺。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然秦女士也不会放下繁冗的应酬,无缘无故跑到上海来渡假。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夏小北和温梓言终于回来了。她如释重负一般把人推到他面前说:“总裁,我可把你的女朋友完璧归赵了。您好好检查检查,要是过一会才发现缺了根头发什么的,可不关我的事了。” 温梓言被她逗笑了,走上前把车钥匙还给他,又把手里的礼品袋打开给他看:“这是夏小姐帮忙挑的呢。晚上吃饭时送给秦阿姨,你看好不好?” 雷允泽听着,顺势朝夏小北看了眼。她赶紧装没事人开始东张西望。雷允泽盯着她,看也没看袋子里的东西,就说:“好,只要你送的,秦女士肯定喜欢。” 温梓言脸红了下,小声说:“夏小姐刚才也这么说呢。” “哦?”他却像来了兴趣,“没想到夏秘书还挺了解我母亲。” 她赶忙摆手:“没……没什么。” “夏秘书不用谦虚,做秘书就该像你这样,不仅对我的生活习惯了若指掌,连我亲人的喜好都了解得十分详细。你说,我是该给你升职还是加薪呢?” 他说得十分玄乎,夏小北琢磨着他该不是又要以为自己居心叵测,故意调查他的家庭了吧。 温梓言在一旁出主意:“夏小姐已经是首席秘书啦,还怎么升?要么就奖励夏小姐带薪休假吧?反正也要到xmas了,让夏小姐和男朋友也有个时间出去度假。”她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她:“夏小姐,还没问你,你有男朋友了吗?” 夏小北只觉得跟这对情侣说话,心脏都得装起搏器,不然随时有可能休克。她仔细的斟酌了下雷允泽的脸色,才底气不足的说:“有……是有了。” “那正好,Vit,就让夏小姐休假吧,这样我还能经常找她带我出去逛逛。”她抱着雷允泽的胳膊撒娇,雷允泽似笑非笑的看了夏小北一眼,大手抚了抚女朋友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说:“夏秘书是公司的骨干,随便的休假可是会影响公司运转的。梓言,你不要在闹了。” 温梓言撅起嘴巴,像个受气宝宝似的,悻悻的退到一边,过一会,又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有空约夏小姐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吧,在国外很流行这种四人约会的,热闹又好玩。” 夏小北直有种冲向窗户从三十八楼跳下去的冲动。连雷允泽都不耐的皱起了眉头,指间架着的那支钢笔来回旋转了几下,被他竖起来在案上敲了一下。这是他心情烦躁时的惯常动作。 他沉着声音说:“梓言,够了,不要去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你先到外面会客室等着吧,我做完这最后一点就过去找你。”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温梓言终于不再作声,委屈的出去了。夏小北早就不愿多留,打了个招呼,也跟在温梓言身后出去了。 她给温梓言又泡了杯咖啡,找了些解乏的杂志,对她说:“你先坐一会,总裁马上就好,有事就叫我。” 她点点头,抱着咖啡十足端正的坐着。 夏小北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早上没做完的资料归类工作。正埋头做着,忽然感到有人一直在看着她,一抬头,正好与温梓言漂亮的大眼睛对上。 她吓了一跳,拍着心口往椅子背上靠了靠,问她:“温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她不安的眨着眼:“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我只是看你工作很专心,怕打扰到你。” 夏小北摇摇头:“没关系的。您请说。”天啊,这大小姐的教养也太好了吧。 她说:“我只是忽然想起忘了问你的Vit要他肯定不会给我。” “手机号是吧?”夏小北虽然觉得没见过几次面的未来老板娘问自己要手机号挺奇怪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号码告诉她。 温梓言在手机里输入后,才对她说:“我真的很喜欢夏小姐你,想跟你做个朋友。” 夏小北受宠若惊。她对这个大小姐是彻彻底底的服气,这么优秀的女人,貌美,有学识,修养好,又善良,体贴长辈,真是找不出一点儿瑕疵。倒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有哪点吸引这位大小姐的。 她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恰好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温梓言开心的跳过去:“Vit!” 他瞟了眼夏小北,问:“怎么,又在骚扰我员工办公呢?” 温梓言撇着嘴:“没有,我只是问夏小姐要手机号码。” 雷允泽唇边的笑意顿时收敛,脸色紧绷得有一点难看,他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干瘪的笑话:“你还真打算请人家小两口一起吃饭?” “hynot?” 夏小北暗暗伸了伸舌头,说别人小两口呢,自己就跟女朋友光明正大的在办公室里调情。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耸了耸肩,无视两人夹着英文的肉麻对话,继续埋头工作。 聊了一会,他们大约是要走了,温梓言十分热情的跟她告别:“夏小姐,拜拜!今天真谢谢你。” 她回以微笑:“哪的话,祝你们晚上家庭聚餐愉快。” 雷允泽也停在她办公桌前,伸出食指在她桌上敲了敲:“工作不急着一天做完,早点下班吧。” 从来只见雷允泽逼人加班,还没见他催人下班过呢。她收拾收拾文件,说:“是,总裁。” 下了班,她像往常一样打回家问夏楠情况,可是今天夏妈妈接起来却反问她:“夏楠还没到你那儿吗?” 她愣了下:“小楠来上海了吗?” 夏妈妈说:“今天一大早你公司就派车来了,司机说你工作太忙,抽不出身过来接孩子,所以你们老总特地派车过来的。你们老总挺看重你的吧,连私事都给你派车……”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她压根就没打算把夏楠接回来。她们老总……雷允泽? 夏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大约是让她好好工作,也别太累。她匆匆忙忙的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就往楼上跑。 下班高峰时段,电梯的数字始终是慢吞吞的一个个变化。她急得手心都冒汗,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摸不着底。一眼瞥见旁边总裁专用电梯空着,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开按钮,闪了进去。 身后,跟她一样等电梯的寰宇员工们睁大了眼睛,个个指着她窃窃私语。 她是顾不上什么流言蜚语了,靠在电梯冰冷的内壁上,觉得两只手都在发抖。 雷允泽背着她把孩子接回上海了……他又想干吗?她想起上回在他家,他十分笃定的说:夏楠你不能带走。 他还是要孩子……哦,天哪,他要是跟她抢夺孩子的抚养权,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她只觉得脑袋里轰隆炸开来,一时间四分五裂,混成乱麻。她手忙脚乱的在包里找手机,打开了键盘锁,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点不中通讯录。 她这时候倒知道找叶绍谦帮忙,指尖哆嗦得厉害,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名字,按下去,拨通了他的号码。 他好像正在路上,电话里都是汽车的鸣笛,他声音轻松:“小北,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她“嗯”了声,忽然接通了她又不知如何启口。开门见山的告诉他,夏楠其实是她和他二哥的私生子?她恐怕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他还在自说自话:“对啦,今晚做什么菜啊?我这边正好路过一个超市,待会咱们一起去买菜吧。” 她昨晚离开时答应了他,今晚要好好陪他的。 她心里挣扎得厉害,正好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38楼,她浆糊般的脑袋似乎也被这一声瞬间敲醒,变得清明了。 她看了看还亮着灯的秘书室,很平静很快速的告诉他:“对不起,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你不用来接我了。晚一点我再打给你。”说完就迅速收线了。 她得先找雷允泽问清楚,这其中的纠葛太曲折了,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不想叶绍谦也插手此事。 她叩开秘书室的门,秘书小刘见她去而复返,十分意外:“夏秘书,忘了什么吗?” 她笑着说:“是啊,看我这记性。总裁一早就催着我要紫琅上郡的合同呢,我都忘记了……对了,总裁今晚吃饭的地方是你预定的吧,能告诉我在哪儿吗?我亲自给他送去。” 小刘忙放下手中的活:“你等会啊,我帮你看看……”打开pda一条条的翻着,“哦,有了…… 五十七 “是什么?”他冰冷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丝浮动,步步逼近她,“你不是不想我知道孩子的存在吗?你不是跟我说那是你姐姐的孩子吗?你苦心经营四年,骗了我整整四年,现在我刚一知道真相,孩子出事了,你就来拿我兴师问罪?夏,小,北,你别欺人太甚!” 他说,夏小北,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一口一个道理,仿佛错的人真正是她。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啊,夏楠无缘无故被人带走,她根本不知道从何处找起。难道真的要报警? 她猛然察觉到事情的危急程度仿佛上了一个台阶,难道是绑票?可是她一个平凡的小职员,哪有什么值得别人绑架的价值?还是夏楠的身份被泄露了? 她一急,眼泪珠子就朔朔的落下来,她用手背抹了把,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妈说你派车把人接走了,我只好来找你,我想不出还有谁有理由接走夏楠……” 他仔细的看着她,这时候的她,不再是平日有条不紊的秘书,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跟普天下的母亲一样,关心爱护自己的孩子。 他冷静下来,递上一张手绢给她擦眼泪,帮她分析道:“你先别慌,接走夏楠的是什么车子,车牌号有没有看到,归属地是哪里?还有,那司机是什么样的?如果是我们公司的司机,你肯定认识的。” 她攥着手绢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一听说夏楠不见了就无头苍蝇一样的跑过来质问他。 她赶忙拨了个电话回家问夏妈妈,夏妈妈记性不好,也没留意车牌号,但是车子的颜色、型号,还有司机的样貌,总归能描述个**不离十,结果是…… 夏小北手里还攥着挂断的电话,呆愣愣的看着雷允泽,说:“车牌是上海的,号码她没看清,但车子是银灰色奥迪,司机的模样……和咱们公司的老6差不多。” 雷允泽也愣住了。老6是寰宇的司机没错,公司派给他的车也的确是辆银色奥迪…… 他眼中疑惑渐深,直接拨了个号码给老6。夏小北焦急的看着他,他问了几句,眉心越拧越紧,似乎还疑神疑鬼的朝身后看了眼。夏小北不明所以,等他挂了电话,就立马问他:“怎么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安慰她道:“没什么,夏楠没事,你不用太担心了。明天下班的时候,我就让6师傅开车送你去看他。” “夏楠在6师傅那里?”她更糊涂了,一个司机师傅好好的把小孩子弄过去做什么? 雷允泽摇了摇头,又忽然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差不多吧……总之你别太担心了,我保证给你一个完整无缺的夏楠。”他顿了一下,幽深的黑眸明亮而坚定,“毕竟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很担心他。” 夏小北一心想着夏楠,并未在乎他最后这句。雷允泽还想再说什么,背后忽然有人叫他。他回头,秦书兰和温梓言已经提着包包走出来,温梓言见是夏小北,又惊又喜的叫她:“呀,原来是夏小姐啊。” 夏小北赶紧低下头,垂下哭得通红的双眼,勉强镇静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公司临时有重要文件要总裁过目……” 秦书兰咳了咳:“允泽,你这做个房地产的,快比你老爸还要忙了。这吃着饭还要秘书跟来,我看你迟早还是收收心,老老实实回北京发展吧。” 一句话说得夏小北囧得无地自容。雷允泽眸光莫测,带着探究,观察着秦书兰的神色。她却只是似笑非笑,目光有意无意飘在夏小北背上。 恰好温梓言打破这僵局,上前挽住雷允泽的手臂,说:“我跟妈等不及啦,就先买单出来了。对了夏小姐,你吃了吗?要不要帮你也点几个菜?” 这句话她说得再平常不过,但夏小北和雷允泽都敏感的注意到那个称谓……这么快就叫妈了……这当然是得到秦书兰默许的,不然她也不会公然这么叫。 夏小北尴尬的说:“不了,我已经订了工作餐。” 秦书兰不无嘲讽的笑了声:“夏秘书这么忙,估计还要赶着回去加班吧?” “啊……是啊,那我就不打扰三位了。”她急忙转身,几乎是逃跑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自始至终,雷允泽不发一言,脸色却是沉得吓人。温梓言怯怯的问他:“Vit,你怎么了?” 他却抬头看向秦书兰,许久,淡淡的说:“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秦书兰坐在车里,还别有深意的讽刺:“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脸皮厚得,这都追到饭局上来了……” 另两人当然听得出她在说谁,顿时脸色青白,温梓言尴尬的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被雷允泽一声响亮的咳嗽打断,也不好再开口。 一路上,三人再也无话。 送她们到酒店,秦书兰正要下车,忽然被雷允泽拦住。 他说:“妈,你跟李妈好久没见了,不想跟她聊聊吗?今晚就别住酒店了,到我那儿坐坐吧。” 秦书兰眼神转了转,又重新坐回车里:“也好,有些话,我也很早就想说了。” 母子俩无声的打着哑谜,温梓言见状,很聪明的下车,跟俩人纷纷道别。 车子重新启动,渐渐驶入往西郊的高架。越往西去,路上车辆越是稀少,路况也显得宽敞起来。 行至一个岔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妈,你管我没什么,但能不能别用这种背后的手段?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没听过,用得着这样吗?” 雷允泽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语调平和的就像以往在北京的那个家里,无数次和她聊天闲侃一样。 秦书兰抬起眼,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得出他紧绷的脸,不禁有些好笑:“这丫头要是和以往那些个女人一样,我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心思。你看看你这样子……” 她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瞒得了梓言你能瞒得了我?你是我养大的,从小到大,你眨个眼我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是不在乎那个女秘书,能让她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还养到这么大了?你要是不在乎她,犯的着我一来,你就急匆匆的跟已经分手的那啥小明星……欧阳什么的又合好了?呵,你那点手段,在我面前能算什么?我要是这回不帮你拉回正道,你还不知要荒唐到什么程度呢!” 是啊,她秦女士一路爬到这个位置,手段不知道有多少呢。他忽然就笑了,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端庄得无懈可击的女人,他觉得很陌生。这真的就是把他生下来,和他血浓于水的母亲吗?为何他感受不到一点亲切,却只有冰冷的权衡利弊? 他笑了笑仿佛是解嘲:“是,我是偏离了您为我设定的正道。您的手段我早就见识过了,有大姐这个前车之鉴,难道我还不知道教训么?” 一提到大女儿,秦书兰完美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一直极力压抑的怒火突然就不可抑制的窜上来,她冷笑:“行啊,连你也觉得这件事错都在我。几个孩子里,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懂事也最听话的,没想到到头来,连你也怨我。” “什么叫最懂事最听话?事事都按着您规定的去做就叫懂事了?你以前总是不明白,这么多亲兄弟姊妹之间,我为啥就跟不是一个妈生的绍谦最亲厚。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想的他敢想!我不敢做的他敢做!我情愿当年那顿鞭子是抽在我身上,这样我也可以负气之下一走了之,再也不用进雷家这个门!” 秦书兰气的嘴唇都发抖,她一手养大的这个儿子,她最得意最看重的儿子,如今说他不想进雷家的门。她笑了笑,反而镇静下来:“得,这个恶人,反正我都已经做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不介意让那个女人变成第二个你大姐。” 他背上一凉,手上几乎抓不住方向盘,车子生生的左右抖了一圈,后面车辆急急按起喇叭。他赶忙按紧方向盘,这才发现手心竟然冒出一层汗来。 他想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的大姐。动不能动,想说的话也不能说,成天睁着一双木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他每次回北京都会去看她,很多时候,他都以为她其实已经死了,死在那场惊天动地的车祸里。她的眼里早已没有生的眷恋,只有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而姐夫,生生的被绑在这样一个活死人的身边。他可以在外面玩,双方父母都能体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没出事的时候,他们就是貌合神离,因为秦书兰的坚持,硬是凑做了一堆,性子刚烈的大姐闹了好几回,最后被秦书兰强塞回夫家,回去的路上就发生车祸,闹了这么个下场。 大姐出事的那天,秦书兰在手术室外,头一次流下了眼泪。这事从此成了雷家的禁忌,谁也不敢轻易提起,他今天也是气头上失了冷静,才会故意拿大姐来激她,此时也有几分后悔。 车内气氛一直紧绷着,雷允泽把车开得飞快,秦书兰坐在后面,歪着头僵硬地盯着窗外某一处,仿佛在出神。 车子很快开进西郊别墅园,他一路把车直接踩进地下车库,跟着入户电梯就进到玄关来。 李妈妈听到门铃响还纳闷,少爷很少这么晚过来,结果打开门看见夫人和二少爷一起站在外面,就更加惊讶了。 “太太,您怎么来了……”李妈妈在雷家做事多年,还保持着旧式的称呼。 秦书兰勉强挤出一丝笑,拍了拍她说:“素芬,自从你退休来上海以后,跟北京那边也少联系了。我一直都把你当一家人看,而且你都退休了,快别这么叫了。” 素芬是李妈妈的闺名,全家也只有秦书兰这么叫她。李妈妈当下就有些感慨:“我都叫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而且我现在还不是在这边帮二少爷打点生活。” 秦书兰赞许的点点头:“多亏了你,不然老二的性子,肯定照顾不好自己。要不是有你在身边看着,这小子就不知道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女孩子骗了多少回了。” 她话里有话,雷允泽瞥了她一眼,也不作声,换了鞋子闷闷的到沙发上坐下了。 李妈妈一眼就窥出母子俩似乎闹了别扭,彼此一句话都不多说。 秦书兰刚换好鞋子,卧室里就跑出一个小男孩,圆嘟嘟的,还穿着件老虎花纹的居家服,帽子上还有两只老虎耳朵,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像只小老虎。 “李奶奶,牛奶喝完了——”小家伙拖长了声音,把空了的牛奶杯举得高高的。 雷允泽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夏小北找了半天的娃儿? 他顿时有点气闷,严肃的叫他:“夏楠,过来。” 夏楠一见是背过他的叔叔,立马热情的奔过去,谁知叔叔却板着脸说:“谁叫你跟陌生人走的?现在外面坏人这么多,你就不怕被坏人拐了,卖了?” “叔叔不是坏人——”小家伙还挺有理的,胖嘟嘟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 他拨开他的小指头:“叔叔当然不是坏人。可是除了叔叔呢?下回再有陌生人要带你走,就得先打电话问问……小姨,知道不?” 他本来想说问问妈咪,临时改口,才换成了小姨。 小家伙似懂非懂,半晌,抓着脑袋指了指秦书兰,说:“可是她说她是我奶奶。奶奶也不算坏人吧?” 雷允泽顺势看向秦书兰,她一脸镇静,并不否认。 雷允泽揉了揉夏楠的头发,说:“总之以后什么事都要先问过小姨,知道吗?喝完牛奶赶紧去睡吧,李妈,你带他去卧室。” 李妈妈赶忙把夏楠拉走。客厅里又静下来,雷允泽不甚疲倦的抚了抚眉:“我打给老6,他说是你让他把孩子接过来的。”他顿了顿,抬起眸子,“你到底想干嘛?” 秦书兰笑得十分平静:“我接我的孙子过来聚两天,有什么不对?” “可是你连声招呼都不打,你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他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从小到大,他还没用这种语气跟母亲说过话。是的,他一向最“听话”,也最“懂事”,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懂了,他不明白母亲究竟会怎么对付夏小北。 秦书兰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看着他:“我看你这次是真疯了。为了个女人……别说那女人现在还缠着老三。雷允泽,你不小了,别这么幼稚好吗?一个孩子就把你给唬住了,别说这么蹩脚的把戏你都看不穿……她要什么,还不是钱?权?不然她干吗就盯着我们雷家不放了?” 他静静的听她说着,没错,她分析的都对,连他自己也这么想过,自以为是的去质问她。结果呢?她不过是惊恐的看着他,然后眼泪汪汪的摇头,连辩解都不会。 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甚至她不曾以诚相待,甚至她算计他,可是他都认了。明知道她跟绍谦出双入对,幸福得很,他就是没有法子,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只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仿佛有她在身边,他就什么都够了。 秦书兰继续说:“当然孩子有你一半的血液,我们雷家也不会不认他。等回了北京,当年绍谦怎么养的,就依样照着办,我们雷家也不会亏待他。至于那个女人,你要想她好好的,就最好跟她划清界限。她要是聪明点,就给她一笔钱,以后相安无事。你知道我最烦那种没完没了的女人,这事你最好处理得漂亮点。” 雷允泽听着她冷静平淡的处理她的“孙子”和“那个女人”,就像无数次她处理公关危机一样,果断干脆,有条不紊。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冷下去,就像窗外暗沉的夜,冷得叫人窒息。 早就知道他的婚姻、他的爱情绝不可能自己做主,所以这些年,在感情上一直是可有可无。当年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里面,也有已经结了婚的,无非是表面恩爱,私下里各玩各的,在众人面前粉饰太平。 他打心里厌恶这种生活,总觉得不想过早的对婚姻失去希望,所以在终身大事上一直执拗着拖延。直到遇上她,才猝然发现,也许自己并不希望将就。 他也有想要的。就像小时候看着绍谦翻墙逃学,被老头抓回来一阵猛打,在墙头里面的他虽然是乖乖的,可眼神里掩不住的向往和羡慕。 这一次也是一样吧。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看着绍谦和她十指相扣的背影,羡慕和向往。 他心灰意冷,张开手心揉了揉绷得发疼的脸。 “我会和梓言结婚的。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至于孩子……他还小,我想留在身边,暂时不打算让他回北京。” 秦书兰皱了皱眉,孩子的事还没解决,但她知道这已经是雷允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罢,只要让他离开那个女人远远的,安安心心和梓言结婚,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五十八 夏小北一整晚都思考着雷允泽的话,他一定是知道夏楠在哪里,为什么不让她立刻去见他呢? 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提起夏楠时那冷清的样子,又不像是会和她抢孩子。 她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在枕头旁边嗡嗡闹着,她全然不觉。第二天天一亮,就立刻坐起来梳洗,早早的就赶到公司去了。 从没有哪一次,比今天更迫切的希望赶紧上班。她一定要问问清楚雷允泽,夏楠到底在哪儿。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挤地铁,出了门就招了辆出租车。 因为寰宇广场上是禁停的,所以出租车只能停在马路对面。她早就习惯了打车时穿过一条宽阔的主干道。这时候才刚过8点,上下班的人流还是希希朗朗,只有裹着大衣的门卫抱着胳膊来回的打瞌睡。 她刚付了钱,包包就震起来,她赶忙找出手机,一看,却是叶绍谦打来的。 他急得像只狂躁的狮子:“你怎么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遍?”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避开那危害耳膜的分贝,顺便瞄了眼,果然有十七条未接来电。 她抱着歉意:“对不起啊……昨晚手机一直放包里没听见……” “你昨晚不是说加班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一整晚也没见你下来,后来我上去一问,人家说你早就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吐了吐舌头,撒谎被拆穿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事,一整晚都不接电话……你想急死我吗?” 她一边穿马路,一边一个劲的给他赔礼说不是。眼看着斑马线上的绿灯已经在闪烁,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这时,路对面的街心花园里,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一下子怔在了原地,手里还捏着电话,那男孩似乎想回头,但他身边很快出现一个大人,推了他一把,男孩就快速的走掉了。 她顾不上多想,像只小箭一样就冲了过去。前方的指示灯早已跳成红色,两边的车辆都蠢蠢欲动的启动起来。 她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男孩即将消失的背影,加快了步伐…… 主干道上车流滚滚,她好像听到一声刺耳的鸣笛,等她茫然的转过头时,那叫嚣的大货车已经如庞然大物般在她面前,她来不及闪躲,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本能的拿双手挡在面前…… 手机里传来“戛——”的一声古怪巨响。叶绍谦愣了一下,抓着手机叫了声:“小北……” 信号一直滋滋拉拉的,不甚清楚,他又叫了几声:“小北……小北……”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桌子上一支钢笔突然无风自动,嘭的一声滚到了地上。他的心,也紧跟着一沉。 医院的通道上,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消毒水的味道叫人很不舒服。 忽然,走廊尽头响起纷沓不齐的脚步声,大步大步的。 “滚开……都给我滚开!”那人像是失了控的野兽,挥开所有挡在前面的人,在静悄悄的医院走廊上刮起了一阵旋风。 他在外科手术室前抓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就拎起他的领子逼问:“她在哪?她在哪儿?” 他的样子可怕极了,攥着医生领子的手,青筋一鼓一鼓的跳出来,指骨发出阴森的咯吱咯吱声。 医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她……” “少给我装蒜!”他一拳头挥开文质彬彬的男医生,眼睛里似有两簇火苗跳动:“你们想把她怎么样?弄成植物人?还是终身残废?那个女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不,十倍!你们给我治好她!听到没有!” 他一把又把向后栽去的医生拽了回来,一张面孔几乎扭曲,鼻息咻咻的,像只喷火的野兽。 医生被他一拳头揍得两眼发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幸好这时有人出来解救他。 同医院精神外科的戴医生突然出现,从后面抱住了这个精神失常的男人,一本正经的叫住他:“雷二!你别发疯了,她没事儿。” 他压根就不相信,一胳膊挥开戴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别骗我了!大姐当年什么样,她就想如法炮制,把夏小北也整成什么样?我告诉你,她在里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这家医院!” 他一拳头砸在外科手术室的大门上,嘭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如困兽般的绝望愤怒让人看了即难受又想笑。戴维也冷下脸来,两手一撒,站在一边看着他说:“好啊,你拆啊,你拆了看谁还能救你的心头肉?” 他低低地咆哮一声,终于冷静下来。他跑得太快,汗水一滴一滴落下来,这个时段基本都是塞车,他扔了车子一路从外二环跑来,这样冷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全是涔涔的冷汗。 他平静下来,语气却更是冷得吓人,目光直指着戴维,说:“我不管秦书兰给你下了什么命令,你听着,她死,我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口气是无比的认真,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戴维双手抱肩,盯着他看了一会,也很平静的告诉他:“雷二,你要信我,就给我老实待着。我他妈亲自给你女人包扎还不成吗?” 他最后一句底气十足的吼出来,顿时两人都有些喘息不定。 这时,走廊边上一间房里忽然探出个小脑袋,绒绒的头发顺在耳朵两侧,巴掌大的一张脸,有些苍白,还有些睡眠不足的阴影。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莫名:“请问……你们在吵什么?” 雷允泽猛地转头,一双眼睛红得要滴血,死死地盯着她,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的样子。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科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她不是应该在手术室里吗? 她吓了一跳:“总裁……你怎么也来了?” 他根本不理睬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她,那样子像是要捏碎她一样:“……你怎么样?伤到哪儿?” 他上上下下地盯着她看了好几遍,发现她站着好像不太稳,刚才也一直扶着墙壁,于是立刻问戴维:“她伤到哪儿了?” 戴维的脸色臭得发青,一本正经的告诉他:“脚踝处软组织拉伤。通俗点说,就是崴着脚了。至于会不会变成植物人,或者终身残废,暂时还不确定,建议留院再观察一天。” 他刻意把“植物人”和“终身残废”几个字咬得很重,似笑非笑的看着雷允泽。 夏小北吓坏了:“啊……没这么严重吧?” 戴维“哼”了声:“难说,后遗症。有我这神经外科主治大夫亲自看着你,你就在医院多待一天呗。” 刚才吼得厉害的雷允泽,这会子像只安静的小猫咪,只是一径的死死搂着她,手臂如铁箍一样紧,那样子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一样。 夏小北怯怯的推了他一下,他坚硬如铁,动都不动一下。四周都是杂沓的人声,嘈杂里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近在耳畔,又似遥在天涯。她其实刚才在里面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什么“她死,我死”,但是又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这一刻,他离她这样近。她大约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他捏得她手心都发痛了,可是她不敢说,或许这一刻,她才能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这个人——雷允泽,她的上司。 这样一出闹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草收场了。夏小北只是扭伤,包扎一下其实就可以出院了。戴维也许是为了激雷允泽,非要把夏小北留下来住院观察一天,雷允泽也不太放心,硬是把她按在病床上,办了住院手续。 后来戴维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给秦书兰听了一遍。秦书兰听完,良久才叹息了一声,问他:“你说我这做母亲的,还有什么意思?” 戴维沉默了一会,才说:“雷二也是关心则乱。看这样子,他对那女人,是动了真格的。” 秦书兰笑了笑,怔忪半晌,才说:“老二真是走火入魔了。竟然以为我……呵,想想真叫我难过。” 戴维知道大女儿的事情一直是雷家的禁忌,也不好多提,只安慰她道:“只是一场事故罢了,雷二迟早会明白过来。阿姨你也别多想了。” 夏小北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右手温热地被人握在手心,她动了下,叶绍谦立马惊醒过来,紧张地看着她:“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她早就发现他嘴角边起了个水泡,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瑕疵。一向是衣冠如新的他,黑发有一丝不听话的翘起来,大约是刚刚趴在她旁边睡了会,压折了。 她心里忽然就热热的,想起早上雷允泽抓着她时,自己心里小小的动摇,更觉得愧疚。手指在他掌心摩挲了几下,小声说:“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他好看的眉头又皱起来,手掌贴着她细瘦的下巴,埋怨道:“我最不爱听你说这三个字。”他顿了下,突然笑起来:“不瑞换另外三个字说给我听听。” 她又羞又囧,一下子明白过来,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他乖乖的把耳朵凑过去,只听见她在耳畔吹起如兰,轻飘飘的三个字:“做梦吧……” 他眉毛倒竖,一下子把她按到枕头里:“坏丫头,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两个人在病床上打打闹闹的,她心里终于舒畅一些,挥了挥手说:“哎,我想吃你煮的大闸蟹了。你不知道我中午就吃了医院的盒饭,那真是……” 她露出不愿回想的痛苦表情,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刮着她的小鼻子:“躺在病床上了还想吃这么腥的东西?” 她指着被子那头强调:“我只是伤了脚!而且根本不用住院的啊,还不是你那个医生朋友……” 提起戴维她才想起白天他和雷允泽说话的口气,似乎两人早就认识。这个戴医生,竟然和雷允泽和叶绍谦两个人都这么熟,那会不会…… 她心里陡然冒出个不详的预感,但是立刻又被她压下去,推着叶绍谦的背催促:“病人最大,快去啦!” 他拿她没法,只好安顿好她,说:“这么晚了超市也买不到好蟹了,等会你就将就下吧。” 她一个劲点头:“有的吃就行。” 支走叶绍谦,她把手机拿出来,在电话簿里已经翻到了雷允泽的名字,没见着夏楠,她心里还是不踏实。想到他早上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拨出键。 她把手机丢在枕头下面,仰躺在病床上,一直盯着单调的天花板看。特护病房里静得出奇,门外面偶尔有人走动,很快又安静下来。 她没想到秦书兰也会来医院。 那时候她等得倦了,已经要睡着了,屋子里静静的,她捂着被子正要搭下眼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护士来检查,半梦半醒的说:“进来。” 那人的动作很轻,开门,走路都极为礼貌。夏小北听着声音觉得陌生,忽然坐起来,就见着雷允泽的妈妈站在她床边。 她想起一些在病床边被掐死的惊悚戏码,但一瞬间又把它拍回去。这太不靠谱。 秦书兰笑得很端庄,事实上她一直这么笑着,不管在她的对面的人有多讨厌。 她隔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客气的掀被子就要下来:“秦女士,您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她疏淡有力的按住了夏小北,把手里的水果和花束放下:“听说你出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夏小姐,还好吧,伤着哪了?” 她简直受宠若惊,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就是崴了脚,他们不放心,非得让我住院。”为了证明她是真没事了,还非要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走两步给她看。 秦书兰忍不住笑了:“这就好,允泽那孩子也该放心了。” 她话一说完,夏小北的脸色就僵住了。半晌默不作声的又坐回床上。 秦书兰也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和她说:“你儿子在我那儿。我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抱抱孙子。” 她顿了一下,样子平静得不正常:“哦……原来在您那啊……”她木讷的样子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在说什么。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谈话好像就此断了,秦书兰大约也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过了一分钟才说:“那孩子挺机灵的,我见着喜欢,想带他回北京。允泽不同意。” 她说:“别……他过不惯北方干冷天气。”那儿多冷啊,到了冬天得到零下,听说还有沙尘暴,夏楠这么娇气一孩子,哪能去那儿呢?她心里喃喃念着,是啊,绝对不能去。 好半晌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秦女士,夏楠你也见过了,这孩子平常被我惯坏了,离了我就得闹。您看什么时候让他回来吧,在您那总给您添麻烦。” 秦书兰对她笑了笑:“夏小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刚来的时候,在下面就看见绍谦的车了。按说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爱跟谁交往我也干涉不了,但是要有不干净的东西,挡在他们前途路上,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义务帮他们清除障碍。” 她忙解释:“您误会了,夏楠那是意外……” “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没兴趣了解,”秦书兰不耐的打断她,“我们雷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给允泽生了个儿子,该多少钱,我一分不会少给你。至于你今后还要和谁在一起,那是夏小姐你的私人生活,我管不着,但是绍谦不行。他们两兄弟不清楚情况,被你耍得团团转,但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只要有我一天在,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就别想进雷家的门!” 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解释什么的都已经是多余了。这些摊在眼前的事实,她都一一想过,对方是那样的家庭,她连做梦也不敢想,何况什么高攀的。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喜欢作弄人,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寰宇的面试通知从天而降,当她以为日子将重新开始,现实却再一次将她狠狠击倒。她忍气吞神,跟那个在停车场幽暗的空间里强暴自己的人一起工作,她以为只要她不说,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老天再次跟她开了个大玩笑,那一次荒唐的经历,竟让她孕育了种子,播下了人生最大的希望,也让她变得患得患失。一直对她垂青有加的有钱公子,竟然会是那个人的弟弟,她觉得她这几年的经历,写一本书都足够了。 兜兜转转,原来一切有因必有果,最终还是要去面对。 她疲惫极了,看着那个永远坚强端庄的女人:“您说的都对,我和总裁有了一个四岁的儿子,还在跟绍谦来往,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容许这样的女人来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可是,有一点您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进雷家的门,我跟绍谦在一起,只因为我爱他。夏楠的出生只是一个偶然,当初我们谁也不想,您可以当您的儿子从没有犯过这个错,他有未婚妻,还有大好的前程,而夏楠只是我一个人的,这样就够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仿佛还嗡嗡的回荡着她的声音。秦书兰有一些震动,眸子里透出些不解的迷惘。 叶绍谦站在门外,手里的保温桶猝不及防的滑下去,骨碌碌滚出老远,汤水淋漓狼藉地泼了一地。 五十九 夏小北坐在床上,好像听到门口有什么响动,扬声问:“谁在外面?” 秦书兰动了动眉毛,亲自走到门边,很浓郁的鲜香气息,她四下看去,这一层都是特护病房,这个时间上走廊里连走动的护士都没,只有地上倒着只保温桶,汤水泼了一地,还在缓缓地从桶里往外淌,彤红的蟹摔出老远,还有葱段和姜片。 她朝走廊尽头望了眼,仿佛还能看到某个人仓惶离去的背影,不觉就扬起了唇角。 她关上门进来,轻描淡写的说:“小护士粗手粗脚的,打翻了餐盒。” “噢……”夏小北喃喃,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叶绍谦去得可真久,这都快十点了,该不是没买着蟹不敢回来见她了? 秦书兰又坐了一会,站起来说:“夏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有时候盲目的表现勇气,我们习惯称为……不自量力。”她眼里泛过一丝狠劲,“夏小姐,我的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我也该告辞了。” 夏小北起身送客,秦书兰也不再多说,笑了笑就离开了。 十点半医院例行查房。负责这一层的值班医生正好在楼梯口遇到精神外科的戴医生,于是热络的和他打招呼:“戴医生,今晚值班啊?” 戴维笑了下:“是啊……”拜某人所赐。 经过夏小北房间门外,戴维说:“这间我来查吧,里头病人我认识。” 值班医生瞅了眼病房号,点头连连称好。这间的女病人,听说是车祸进来的,只是崴了个脚,却紧张兮兮的办了住院,还是院里特别安排在加护病房的。听说早晨为了这女病人,戴医生还在走廊上和病人家属吵起来,现在又亲自进去查房,关系果然不一般。 戴维刚一推门,就听见里面人高兴的叫了声:“你可算来了……”等他进去,那声音却戛然而止,夏小北正要下床,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他,晶亮的眸子一下子暗下去,看得出脸上是浓浓的失望,却还要装作没事般笑着说:“戴医生,是你啊。” 看来自己很不受欢迎呢。他开门见山的问:“你在等人么?” 她先是摇了摇头,过一会又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 有意思……戴维一边拿出体温计和测血压仪器,一边跟她聊天:“让我来猜猜啊,是雷二还是叶三?” “啊……”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盯着这斯文白皙的帅气医生。他黑框眼镜后的那一双细长丹凤眼,好像什么都能看穿。 “你别怕,我是雷家的私人医生,又跟雷二和叶三从小玩到大的,对你就纯属好奇,没啥坏心思。”他把血压仪挂在脖子上,又对夏小北说:“胳膊。” 她木头似的伸出只胳膊,戴维很熟练的捋起她的袖子,把血压仪另一端按在她手肘内侧的静脉上,裹好后开始按压气囊。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能把雷二那大别扭给治服了。哈,我长这么大没见他像今儿早上这么出丑,我当他面没好意思笑,后来回去可把我给笑的。你不知道,那家伙到哪都爱装酷,小时候我们一个政府大院的,谁都不服谁,说要排辈分,当然是靠真本事。叶三那小子,从学校打到街头巷尾的就不说了,没人能打的过他。结果雷二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招,让叶三对他服服帖帖的称大哥,咱们打不过叶三,叶三又叫雷二大哥,结果一整个大院的孩子都跟着叫他大哥,让他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关键这些年还没人见过雷二动真拳脚,所以大家心里都恨得痒痒的,觉着这二十多年大哥叫得可冤了。” 他说起往事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末了还很专业的把气压囊解下来说:“高压12o,低压96,一切正常。” 夏小北就在心里疑惑,他说得这么起劲,还有功夫去听血压?还没等她反驳,戴维又把体温计甩了甩,对她说:“来,自己夹着。” 她乖乖接过去,把冰凉的体温计夹在腋下。戴维索性在她床沿坐下:“毕竟是一家人,连喜欢的口味都一样。” 他说得眉飞色舞,一双丹凤眼更显得秀长明亮:“下回再叫他们哥俩出去玩,小姐就得照你这个标准找。”他说着一双眼睛灼灼生辉,盯着她仔细的看。 夏小北被他看得不自在,加上他话里的轻佻,微微有些不悦。刚要皱眉反驳,就听他噗地一声笑出来:“啧啧,还真有点像。你跟雷二一样,都是开不起玩笑的主,没劲。” 她清咳了两声,打断他放肆的笑:“我可一点儿没觉得这个笑话好笑。” 他很礼貌的止住笑,认真的看着她。夏小北忽然有点后悔,因为他觉得这个不正经的医生突然正经起来,其实更可怕。 她扭头,躲开他的视线。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一会,他说:“差不多了,拿出来吧。”她愣了一下,他又说:“体温计。” “哦,”她赶忙把体温计抽出来给他,他举起来放在眼前平视,说:“36度8,都正常。明天再去拍个片子,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作为医生,他的专业素养还是没得说的。 夏小北看他沉默的收拾仪器,终于忍不住问他:“早上是怎么回事?……总裁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对……” 戴维听了下,目光炯炯,隔着镜片打量她:“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叶三上哪了……” 她面上一红,仿佛小时候做了坏事被大人当场捉住。只是,他红着眼睛的样子时不时在她脑海里跳出来,一些事情总是困扰着她,比如那句“她死,我死”…… 戴维把血压仪和体温计都收在一个铝合金的盒子里,站了一会,问她:“你真的想知道?知道得太多,有时候反而更困扰。” 她觉得一颗心被挠拨得几乎要疯掉。她现在就已经够困扰了。 她很坚定的点了点头,戴维笑了下,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儿当年很多人都知道。” “雷二还有个姐姐,叫雷允晴,很是精明能干,当年自己经营了一家外贸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别看雷二对女人一向酷酷的,其实最怕就是他大姐,更多的也许是敬佩吧。可惜就是这么个女强人,也逃不开‘包办婚姻’的俗圈……你可能觉得好笑,什么年头了,可咱们这些人,将来都得走这条路,包括雷二,包括叶三……”也包括……他自己…… “其实咱们都挺佩服允晴大姐的,当年她为了拒婚,离家出走,差点跑到非洲去当志愿者,后来硬是叫雷夫人给抓回来,关了不知道多少天,把婚礼给办了。谁知道结婚没两个月,大姐又闹离婚,自己背着行李回家了,男方上门来接,大姐爬到二楼铁窗户栅栏上,扬言死都不回去。最后当然没跳成,又被强塞上车,结果回家路上就出事了。事故是车祸,但是交警调查出来,大姐是先从疾驰的车子上跳下来,车子刹车不及,才撞上边栏,没准……就是自杀。” 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么刚烈不屈的女人,她想起早上雷允泽似乎说过一句:“大姐当年怎么出事的,你们就想如法炮制把夏小北也整成什么样吗?”,她忽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 戴维看了她一眼,说:“不止是雷二,这事在雷家每个人心里都不大不小留下了阴影。尤其是当时特别崇拜大姐的雷二,心里多少对雷夫人有了芥蒂。雷允晴到现在还躺在北京的特护病房里,不能说话不能动,每天靠营养液维持生命。所以这回,他一听说你是车祸进了医院,加上雷夫人这回子正好又在上海,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他大姐的事,他怕你变成第二个雷允晴。” 夏小北震动地抬起头来,心里一片迷惘。其实在戴维说到雷允晴车祸时,她就多多少少猜到了雷允泽失常的原因,但是亲耳听到旁的人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原来所有人都看得出,连旁观者也比他们要透彻。她却从来不曾知道,直到今天,而今天一切都迟了。“她死,我死”,他竟是这样,肯为了她一起去死。太迟了,她忽然抑制不住的用手去捂住心口,那里每一下震动,仿佛都成了最痛楚的悸动…… 有些事情,知道了只会觉得更加困扰……她忽然就后悔了,也许她什么都不该问,那句“她死,我死”,多么沉重,像一只巨石沉沉的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戴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余了她一个人,而黑暗如此沉重,四面八方的逼迫而来,她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不敢哭出声,只好揪紧了胸前的被子,泪水一滴滴在上面晕开来,戴维说过的每一个字,好似千钧的重锤,直直地向她心上锤去。 她想起过往四年的冰冷,他一直待她淡淡的,而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痴心妄想……原来,他们竟是这样浪费了许多时间……然后,兜兜转转,再也无法回头…… 她把自己紧紧的蜷在被子里,在黑暗里小声的叫着一个名字:“绍谦……”仿佛这个名字是唯一能解救她的咒语,只有反复的叫着他,才能让煎熬的心不再那么痛苦…… 可是,你又在哪儿? 梁凯利已经许久没有在夜店看到叶绍谦。上一回还是什么时候?仿佛还是他和夏小北吵架了,拉着一大票人在这喝得烂醉如泥……他记不太清了,反正只要姓夏的那妞一出点什么夭蛾子,他叶大公子一准就得喝上。 包房里一票人玩得只差没把桌子掀了,刘家公子抱着个话筒跟抱老婆似的死死不放手,还在那扯着嗓子吼:“他不爱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oh……他不爱我……” 一旁的小姐们又笑又闹,拿着酒去敬他,刘公子正唱得如痴如醉:“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乾净……我看到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他不爱我,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一口酒下去,高氵朝立刻吼破了音,四周人啪啪的鼓掌喝倒彩。 梁凯利瞥了眼角落,叶绍谦深深的陷在沙发里,仿佛是睡着了,一双眼却是睁着,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眨都不眨一下。有个小姐还没靠过去,被他突然的眼神一瞥,立马吓得不敢动了,仿佛他四周罩有无形的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所有人都知趣地躲得远远的,一发小拉过梁凯利小声问:“绍谦这是怎么了啊,谁犯着他了……” 梁凯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感叹:“女人,祸水。” 那人不信:“你别骗哥几个了,绍谦能在女人上失手,这可不得白骨精级别的?” 梁凯利就笑了:“何止白骨精,都快赶上如来佛了……我看绍谦这回是无论如何也翻不出那女人的五指山了。所以啊,女人可以哄可以玩可以骗,就是别认真,一认真你这辈子就玩了。”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竖起拇指说:“真理。” 他笑了笑,端起杯子:“我去跟绍谦喝两杯。” 他坐过去,叶绍谦这才动了动眼皮,也不看他,兀自沉默着。 梁凯利推他:“不是你说出来玩的么?我这才把大伙叫出来一块热闹热闹,怎么人到齐了你倒一个人跟这装深沉起来?来,咱哥俩喝一杯。” 他把满满一杯芝华士递到他手里,叶绍谦话也不说,接过来直接一口闷了。梁凯利正要跟他碰杯,手就这么悬空了。 “不给面子啊!”他哼了一声,也跟着干了,指着那批小姐里最年轻的一个,说:“瞧瞧那丫头,多水灵,叫她过来陪你说说话?老自个儿闷着也不好。” 叶绍谦连眼皮也不抬,懒散而漫不经心的说:“不感兴趣。” “那那个呢?起码36d,正点!” “不喜欢。” 梁凯利是没辙了,悻悻的摸出枝烟,点燃了正要往嘴里送,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要么?” 他接过来,放在嘴里深吸了一口,觉着味道不对。这才低头瞥了眼手里的烟,很细很长的一根,棕色的烟纸,修长如艳女的手指,燃起来会有动人的白色烟雾。终于抬起头看着梁凯利。 梁凯利给自己也点了根,放在嘴里才说:“这东西也就偶尔抽抽,图个痛快。” 梁凯利说的这东西,是大麻。在他们这圈子,也有不少有钱公子哥在抽,这东西在国外有些国家并不违禁,上回一个专做法国跑单生意的朋友送了他几包,他起初也不爱碰,后来渐渐抽上了瘾。有什么良药能比大麻更容易让人忘记痛苦呢? 叶绍谦试着放进嘴里又深吸了一口,只觉得伴随着深吸进肺腔的芳香烟雾,有一种能让人麻痹的快感。疼痛消失了,那种他连做梦都无法摆脱的疼痛感,竟然奇迹的不见了……只觉得好像回到从前,回到在他家里的时候,小北就在厨房忙活,而他从身后圈着她,温柔缱绻的看着她洗碗…… 一整枝大麻抽完了,叶绍谦的眼神有些迷蒙,指着他的口袋问:“喂,这东西还有吗?多给我一包吧……” 梁凯利啐了口:“你没问题吧?这玩意儿虽然不像白面,但也伤身。” 他不耐的点头:“我知道,少废话。” 梁凯利不情不愿的把兜里剩下大半包都给了他。叶绍谦舒服了一些,又开始猛灌酒。他醉得连自己上厕所都不能,梁凯利气得一脚踹在沙发上:“妈的,老子这给人当保姆呢……” 骂归骂,还是不得不扶着他,把他一点点从包厢里弄出去。 他在洗手间外面等着,正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女洗手间里走出个女的,头发柔柔顺顺的披在背后,从侧面看轮廓也是精致,于是乎习惯性的吹了声口哨。 美女回过头来,他靠在洗手池上冲她招招手,忽而觉得这美女眼神有点熟悉。又仔细想了想:不是跟那姓夏的女人有几分像么? 美女回头看了眼就要走了,他赶忙追上去拍了拍美女的肩,然后盯着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忽然两手一拍:“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记错!” 美女一脸茫然,梁凯利却是喜上眉梢,边掏皮夹子边问她:“美女,你是几号?我有一朋友喝多了,你陪陪他。钱不是问题,我这朋友估计你还记得……” 他正说着,后面叶绍谦已经出来了,女子抬头朝他身后看去,一张白白的小脸瞬间就充血般的通红。 梁凯利也回头看了眼,对美女说:“想起来了吧?上回也是在这儿,这小子把你扛到包厢,差点给办了的……” 原来这女人,正是那一回叶绍谦喝醉后把她当夏小北扛走的那个。 梁凯利把一厚叠钱塞进女人手中,说:“我这朋友心情不大好,你就当哄哄他,他要怎么样,你就随着他吧,这些要不够,待会记账,我再让人给你送来。叶公子知道不?放心,陪好了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美女你叫什么?” 女孩的一张脸早就红得要滴血,手里抓着钱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嗫嗫嚅嚅的说:“我叫小水……” 梁凯利很是满意:“小水,小北……连名字都这么像,成,今晚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好伺候着啊……”说完贼笑着就走了。 小水这名字还是酒吧领班给她取的。因为她还是个处,只陪酒不外出,又水灵灵的,老板打算把她第一次卖给个大老板。眼前这个……她以前听其他姐妹说过,说他们那一帮子年轻公子哥,都是青年才俊,人又长得好看,尤其这叶公子,是个大方的金主,能跟他春风一度,是多少姐妹的梦想。 上回遇到他的时候,她才刚来这上班,还不认识鼎鼎有名的叶大公子。只是他情深款款的望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化掉了,也忘了领班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把初夜留着拍卖的事了。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是受了伤,晶亮的泛着柔光,让她觉得心里一阵发疼,心想只要能安抚他,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是他嘴里叫的却是另一个名字。他一直叫“小北”,“小北”。直到两人坦诚相对的时候,他嘴里还是念着那个名字。最后,那名字的主人也出现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跪在了地上。 她心里的震动无人能晓,如果有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下跪,哪怕是要她死,她恐怕都心甘情愿。 她望着眼前这个再一次喝得烂醉的男人,心里又是一阵发疼,这一次,还是为了那个叫“小北”的女人吗?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可以一次又一次如此伤你的心? 他好像压根就没看到她,坐在地上点烟,一种纤细的奇怪的棕色烟卷,黑色的头发挡住他一半的白皙瘦削的脸庞。 她走过去扶他,他才抬起眼,像是研究一件物品,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看,半晌,忽然笑了笑:“我认识你……” 她心里一阵欣喜,却听他又说下去:“你不是小北,这回我可不能再认错了……” 她觉得好像被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难堪还是难受,都分不清了。她很久才镇定下来,再次去扶他,他这回倒是听话,乖乖的挨着她站了起来,嘴里还在嘟囔:“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你……绝对不会了……” 她强压着心里的波澜,一把摘掉他嘴里的大麻,问他:“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他随口告诉她一个地址,却是老城区的一个普通住宅区,按说他这样身份的公子哥不会住在那种地方。但地址说得那样顺溜,应该没有错。 她不再多问,扶着他出了酒吧,问他:“你车停在哪?” 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弯腰吐了起来,他蹲在那儿,形象全无,吐得连胆汁都要出来了,才停下来。 她掏出纸巾给他,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估计也是开不了车。她摸了摸口袋里,厚厚一叠钱,都是梁凯利给她的,这些钱打辆车,估计绕全上海跑个五六十圈都足够了。 六十 他吐完了就一直闭着眼睛,表情十分难受,她好不容易在夜里打到辆空车,跟司机师傅合力把他弄到车里。司机怕他吐在车里,小水直接塞了两百块给师傅,才让师傅放心的把车发动起来。 她把后车窗摇开一点,让冬季夜晚的冷风灌进来,帮他醒酒。又问师傅:“有水吗?” 师傅收了这么多钱,也很配合,找了瓶矿泉水扔到后头。她拍他的脸,掰开他的嘴,把水灌进去,他被呛得咳嗽,勉强喝下去几小口。然后翻了翻眼皮,睁开眼。表情还是那么痛苦。 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一个不知自己幸运的女人,把这个人伤成这副样子。 而在世界的这一个角落,她被这个喝得烂醉的男人彻底伤了自尊心。 “你这样折腾自己,她也不知道。” “我不用她知道,她心里根本没我。” “那你还一心念着她?” “我舍不得忘了她。” 草,这对白都能上电视剧了。 他低下头来,光一个侧影都好看得让人心动。 之后一路上他都很安静,头靠在她光溜溜的大腿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得好像是睡着了。 到了地儿司机又热情的帮她把人拖下车来,她扶着身边醉成烂泥的男人,在黑暗里放眼四顾,怎么也不相信他会住这种地方。老式的小区,入夜只有门卫房里还亮着一盏白白的日光灯,老大爷穿着厚厚的棉大衣窝在椅子里打瞌睡,她把人拖进去了,大爷也没有任何反应。 楼宇都是五层五层的小楼,横着一排有四五个单元,夜色里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她拍了拍他的脸,然后他就张眼看看,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盯着一个方向,梦游似的歪歪倒倒。她不放心,紧紧跟在边上,他停在一个单元楼下,楼道里漆黑如墨,他却不进去,像个孩子似的忽然往地上一蹲,仰着头望着楼上某个窗户。 她推他一把:“怎么不上去?” 他竖起根手指放在嘴边:“嘘……她睡着了,不喜欢人打扰……” 她……敢情这还不是他的家?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心底忽然生疼,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这一路的千辛万苦,到头来就好象气势汹汹准备十足的一拳头,最后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她连喊痛的资格都没有。 他似乎又要掏烟,找了很久但没有找到,像个颓丧的孩子坐在地上,巴巴的瞧着黑漆漆的窗户。 她看不下去:“她住几楼?我去叫她下来。”她说着就要往楼道里走。 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她转身看去,他已经靠在水泥花坛的边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他发疯,她也只能跟着他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叶绍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他揉着疼痛欲裂的额头,神智不清的坐起来,浴室里好像有水声,他慢慢明白过来,呼啦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他用力把被子甩在地上,双拳死死地攥紧,再一点点松开,只觉得乏力。 水声渐歇,浴室的门开了,有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里抽烟,见她出来,皱着眉毛看她。 “昨晚是你?” 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很果断的点头:“嗯。” 他眉心锁得更深,把烟在手边摁灭了,开始在外套里找皮夹。 “这些够么?”他手里又是厚厚一叠钱,但掏钱的时候,表情是十二分的厌恶。 她抿着嘴笑了,昨晚那梁公子说得果然没错,伺候好了叶公子,好处果然不少。昨晚她已经收了一大笔,今天又是一笔。 她没有拒绝,接过来点了点,说:“谢谢老板。” 他表情更加厌憎,只说了一个字:“滚。” 她连头发也没擦,很听话的拾起衣服就出去了。 他心里烦躁,从口袋里找出昨晚梁凯利给他的那包“好东西”,抽出来放到嘴里,点燃了深吸一口,只觉从口腔到内脏都舒畅起来。 他抽完了一枝,还是觉得头疼,于是走过去躺倒在了床上,想再睡一会。忽然他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又从床上弹起来,仿佛厌憎什么一样,狠狠地把床单揉皱了,扔到一边。 这张床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碰了别的女人…… 他累极,在地毯上就躺下了。闭上眼睛,就浮现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病床上的小女人,他一心要娶的女人,很认真的说:“夏楠是我和总裁的儿子……” 他很用力的甩了一下头,牙齿紧咬着,仿佛是抽泣,可是又没有一滴眼泪,只是紧紧闭着眼睛,疼得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他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摇摇晃晃爬起来去洗澡。 把沾了别的女人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洗去,很用力,近乎粗暴,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花洒喷出的热水兜头浇下来,他突然一拳狠狠捶在墙面的瓷砖上,瓷砖咔喀一声裂开微小的细纹,血顺着拳头往下滴,渐渐融入脚下的水流。并不觉得痛,因为身体里有另一个地方,更椎心刺骨的疼痛着。 夏小北等了一整晚,也没见着叶绍谦。第二天早上戴维过来查房,告诉她可以出院了。 她点点头,在病房里磨磨蹭蹭的收拾,戴维问她:“等谁呢?” 她摸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戴维在一旁插话:“雷二的司机就在楼下等着呢,你是拨给叶三呢?” 她不说话,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没反应。 戴维也好奇起来,问她:“怎么了,没人接?” 她摆摆头:“接了,是个女人。” “啊?” “那女人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嗤——”戴维也忍不住笑了,“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撇撇嘴,自个儿一瘸一拐的出去把出院手续办了。 一出院门就见到雷允泽的专用司机,开了辆奥迪,等在门口,一见她出来,赶紧上去扶她,说:“总裁让我接您到公司。” 她很长的“啊?”了一声:“脚都成这样了还不让请病假啊?” 司机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裁的意思,我也不清楚。夏小姐,您慢点。” 她左瞧右瞧,也不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心里嘟囔:叶绍谦,白眼狼,一走开就没影了。 其实她是怕和雷允泽单独相处,昨天早上在医院里他的那番话,令她到现在还是心惊肉跳。眼看着司机一路把车飙得飞快,寰宇大厦就在眼前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司机贴心的找了个前台把她扶进电梯。她一只脚撑着,靠在电梯内壁里,路过的同事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相熟的会笑笑说:“夏秘书,工伤啊?” 她呵呵陪着傻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到了三十八楼,秘书室所有人像是早被交代好了,一齐声的说:“夏秘书,总裁在里面等你一上午了。” 她直觉气场不对,里面极有可能挖好了什么陷阱等着她往下跳。她不安的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想想还是摸出手机拨打叶绍谦的号码,可惜还是万年冷清的女人调子。她心里一烦,直接推门进去了。 很意外的,雷允泽今天没坐在办公桌后面那张小羊皮的转椅里,他站在通透的落地窗户边上,指尖眼圈缭绕,脚底踩着无数高楼林立,九十点钟的太阳,晒得一室亮堂堂,在他周身织出一层薄薄的光圈,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 听见开门声,他在光圈里转身,目光上下兜了一圈,停在她还有点别扭的右脚上。 “能走了?” “还行,就是不太利索。” “嗯,”他走过来,把烟摁灭了,指了指沙发,“坐。” 她也不拘谨,在会客沙发正中间坐下了,雷允泽坐在她对面,亲自给她倒了杯上好的普洱,他深邃的眉眼在茶烟中一点点变得虚幻起来。 他的声音也是遥远而虚幻的:“我想把婚礼的事交给你来办。” “什么?”她仿佛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他咳了两下,嗓音钝钝的,缓缓解释道:“我跟梓言的婚礼已经订在下个月8号。梓言已经回北京请示两老了,这段时间上海这边需要有人统筹负责婚礼的各项事宜,我想交给你来办。” “可是总裁……我已经辞职了啊……”她据理力争,婚礼什么的,最麻烦了,以前姐姐结婚,她只是帮帮忙,就累得昏头转向,何况她现在还算半个“伤残人士”。 “我和梓言双方父母都很重视这次婚礼,我也是好不容易争取到把婚礼在上海办。这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处理私事最多的也是你,交给别人办我不放心。”他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她想,郎才女貌,真好,终于要合并了。可她为毛要去给他们张罗?她再大度也不至于要活活给自己找罪受。 “总裁,您也看到我的脚这样……这段时间我只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放下茶杯,眉头微微蹙着,语气也满是低落:“我只是想你为我办一场婚礼。” 她也放下杯子,双手不安的放在桌上,莫名的盯着他。他把手伸过去,有点不受控制的抓住她的手,她却像触电一样极快的抽回了手。 他很长的叹息了一声,说:“夏楠。” 一提到这个名字,她整个人都坐直了。 “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我就让你见他。” 夏小北顿时急怒攻心:“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儿子?他是我生的!” 他也发了狠,冷笑道:“儿子?他宁可叫我爸爸都不肯叫你一声妈!” “不可能……”她想分辩,可是发现自己根本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到现在夏楠还是“小姨小姨”的叫她,可是他第一眼见到雷允泽就冲上去叫“爸爸”。她从来没在家里摆过雷允泽的照片,更没有人教过他,除非真的是血缘相亲…… 她撑着还发疼的脚站起来,一张脸绷得发白,从上面紧紧盯着他。 他恢复了平日的完美冷酷,嘴角噙着一丝笑说:“只是筹备场婚礼而已,办好了就能获得自由身,还能见到你儿子,怎么样?” “你,无,耻。”她紧紧咬着牙,扬手就欲扇,手在半空被他轻轻一扭,整个人就被迫前倾,趴在了桌子上。 他突然有点留恋的不想放开手,口气却还是一贯的恶毒:“你要是不肯,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一辈子也看不到儿子。” 她终于瘫软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目光泠泠如同碎冰。他还没转身,就听见她低低的声音,简短却有力的三个字:“我答应。” 他嘴上似乎浮起一丝笑,但转过身去,又很快泯灭了。 他说:“下午要去挑婚纱,你去试试吧。” “知道了。”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门边走。手扶在门把上时,她终于忍不住咒骂:“雷允泽你会后悔的。” 他背对着她,连转身看她一眼都不敢。他已经后悔了,可是除此之外,他竟然没有一个理由能将她留下来。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连自己的真心都不敢面对,可是就让他自私一回也好,至少这个婚礼是她亲自操办的,想到这点,也许他不会这么排斥这场婚礼。 中午吃过饭,雷允泽亲自开车和她去婚纱店。 她脚上还是不方便,下电梯时他要扶她,但被她无声的拒绝了,偌大的总裁专用电梯里,他们各占两个距离最远的对角,彼此沉默没有一句话。 叶绍谦洗完澡又叫了酒店服务,给自己点了份意式牛排。他一个人对着摆满鲜花的餐桌,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他搁下刀叉,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酒入愁肠,还是只有酸涩和苦味。 他想起昨晚小北说要吃大闸蟹,看看挂钟,都快一点了,她今天好像是要出院的。 他放下杯子,刚要起身,转念一想,那个人也会去接她出院吧,毕竟他们……他只要一想到事实的真相,心脏就一阵阵收缩的疼,又抓起叉子叉了块牛排到嘴里。 味同嚼蜡。他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就开始找手机……该死,没电了。他用客房电话拨给黄助理,叫他去昨晚的酒吧把车开过来。他又草草吃了几口,披上外套开始往楼下走。 黄助理很有效率,他到楼下时刚好看见他的那辆迈巴赫。黄助理从驾驶座上下来,叶绍谦正好坐上去,被他叫住:“少爷,你喝酒了还是让我来开吧。” 他摇头:“不妨事,一点红酒而已。” 事实上,他昨晚喝得烂醉,到现在还有些头痛。 他熟门熟路的把车开上南北高架,下了一个路口就是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不料刚下了高架就遇上塞车,他心里急躁,从边上抽出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正喝着,眼角从车窗外瞟过去,忽见一对熟悉的背影从人行道下去,朝一家婚纱店走去。 叶绍谦仿佛是被水呛了嗓子,连连的咳嗽起来,却像是着了魔一般,趴在窗户上死命盯着那两个人…… 一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二哥,他再熟悉不过。 另一个,是缠绕在他心间,让他疼到极致却又舍不得忘的女人…… 他觉着眼泪都要咳出来,手忙脚乱的摇开车窗,一双眼睛睁得几乎要裂开,紧紧地盯着那一双背影。 她的脚还没好,走路一瘸一瘸的,雷允泽靠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几次想扶她,却又没伸出手。然后,到了婚纱店门口,里面的服务员很热情的打开门招呼他们,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车流渐渐疏动起来,可他还停在原地,脑子里有一阵天旋地转,回响的全是昨晚在医院里听到的话: 夏楠是我和总裁的儿子…… 夏楠是…… 他猛地把头往后仰,一下子在椅子上坐直。抬头,他盯着前方闪烁的指示灯,只觉得脸上热热痒痒的,什么液体正爬过他的颧骨。 “夏……小……北……” 他在口中轻念这个名字,仿佛什么咒语,低低浅浅的,有点怪异,怎么念好像都不对。 这时有交警朝他这边走来,因他的停留已经导致整条路的堵塞,后面的车子一直在按喇叭表示不满。 交警隔着摇开的窗户喊他:“先生,麻烦您出示驾照……” 他转头,双目赤红,狼狈,憔悴。 交警怔了下:“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嘶哑,交警没听清,于是又问了遍:“……您说什么?” “我的……” “啊……” “是我的!”他突然吼出声,俊脸上青筋暴起,涌起叠叠怒意,一再的强调:“她是我的!是我的!” 小交警吓得脸都白了,退了半步,忘记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叶绍谦脚下猛的一踩油门,黑色的迈巴赫犹如失控的野兽,胡乱的冲向人行道上的灯柱去—— 六十一 嘭!沉闷的一声巨响,夏小北疑惑的回过头,只见玻璃橱窗外面已经塞了一马路的车,喇叭声此起彼伏。这个城市的塞车什么时候都这么严重,她摇摇头,继续摆弄身上那套复杂的婚纱。 店员适时的推销说:“这件是出自Veraang小姐的创作,我们刚从美国曼哈顿门店空运过来的,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女儿结婚时也穿的Veraang小姐的婚纱呢。” 夏小北再次朝镜中的自己看去,Veraang的风格一向是简约尊贵,花瓣边缘的裹胸设计,十分适合高挑纤长的身材,腰部极富想象力的加了一根纯黑色的缎带,松松的系着,垂在裙摆上,黑与纯白的对比,现代感十足,更显得身段修长。 夏小北本来瘦小,穿着这套婚纱,竟显得整个人高挑秀美,气场十足。雷允泽颇为意外,也连连点头:“这套很适合你。” 本来夏小北是很喜欢这套的,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就觉得不妥,拦住店员往她头上戴头纱的手,说:“既然总裁说好,那就不用再试了。” 这一套婚纱的价格,足够买辆名车了,店员自是眉开眼笑:“小姐你可真幸福,有雷先生这样爱你。” 这样的店,导购员都有一定的眼力,她认出雷允泽并不为怪,她认不出平平无奇的夏小北也在情理之中,可这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两人一瞬间都哑然无语。 夏小北最先打破了尴尬:“你弄错了,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新娘没空我才代替她来试衣。” 雷允泽依旧锁着眉抿唇不语,店员顿时又惊又窘,生怕自己一时失言惹恼了这位大主顾,赶忙拿过另外一套日本设计师的作品:“要不您试试这件吧,这件也是出自名家手笔……” “不必了,就刚才那件。”雷允泽简短的打断她。 夏小北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给店员:“定金稍后会派人送过来,请你们按照新娘的尺寸再修改吧。” 店员欢天喜地的送走了这一对财神,回程的路上,夏小北一直盯着窗外出神,直到车子已经偏离南北高架很久了才猛的回过神来,瞪着雷允泽:“不是回公司吗?你这是开去哪?” 他目不斜视,凉凉的反问:“你不是要看孩子?” 所以……他是要带她去见夏楠? “你不是说帮你办好了婚礼才能……”她有些不解,话音未落,只见他一个大转弯,她险些没坐稳。 “不想去?那么我们回公司好了。”车子在马路上生生的调了个头,她吓得连忙去按他的手:“别……我要见夏楠,请你带我去见他。” 那样卑微,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永远可以低到尘土里去。 他绕了一段路,又把车子重新开回到高架上,她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在心里默念着有多久没有见到夏楠。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把夏楠一个人留在老家。 太累了,眼皮沉重的像有千斤重。她将额头抵在车窗上,一秒钟,她只合眼养神一秒钟就好…… 却还是睡着了。 车子已经稳稳停在别墅前面,雷允泽熄了火,侧身看她。她的模样倦极,脸上仿佛还带着刚出院的苍白。 不是不心疼,她才刚伤了脚,就被他叫回来做事。所以看时间还早,把她接过来,他一早就打电话给李妈,叫她做了雪豆炖猪蹄。 本来是伸手想叫醒她,手指却莫明其妙不听使唤的滑上她的眉尖,仿佛想压平那里拧着的结。这几日她有意的避着他,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那天在医院的沉不住气,吓着了她,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注意到她,也不过是因为孩子,可是眼看着婚期将近,他心里的那分焦躁就越发明显。 真的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贪恋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皱眉,都能深深地牵动自己的心呢?仅仅是这样看着她的睡颜,他心底就涌出一缕莫名的情绪,看不清抓不牢,但是暖暖的让人满足。 这样甜甜的睡一觉醒来,她有些眷恋的伸了个懒腰,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在车上,在雷允泽的车上! 车子早就熄火静静停泊,车身被夕阳镀了一层绚丽的金红,不远处花园里的植物也都蒙着绒绒的光,她一时恍惚,这是在哪里?自己睡了多久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滑下来,她认出来,是雷允泽的。 “醒了?”车门倏地打开,雷允泽正靠在另一侧的车门上抽烟,察觉她的动静,弯身到车厢里看她。 她本能的把他的外套拿开,向后缩了缩:“总裁……我睡了多久了?” 她的退避让他眸中又是一痛:“没多久,三个小时罢了。” 她心里顿时又羞窘又后悔:“对不起,您该叫醒我的。” 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把最后一口烟抽完,说:“睡醒了就起来吧,夏楠也该回来了。” 提到孩子她立刻机敏起来,理了理睡乱的鬓发,走下车来,将他的外套还给他:“您的衣服。” “帮我拿着吧。” 反正进屋也是要脱下来的,她是他的秘书,自然也包括帮他拿衣服。 外套上有他的味道,淡薄的古龙水,淡薄的烟草……她突然有点憎恨自己,四年来尽心尽职的去捕捉他一点点的细节,到现在,竟有些习惯了。 他走在前面,在自家花园里闲庭信步,光看背影,也是风度翩翩令人心醉的男子,偶尔举手投足还有商界的杀伐霸气,旁人永远只会笼罩在他的光环之下。 她在秋千上看到夏楠,小家伙腾的就跳下来,几乎是飞奔着扑进她怀中:“小姨——” 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抚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夏楠在她怀里抬头,看着她身后的雷允泽,礼貌的叫:“叔叔。”然后贴着夏小北的耳朵小声问:“小姨,我还要在这里住多久?叔叔说你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我……” 她心中一怔,扭过头盯着雷允泽,他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看着她,她心里忽然就有无以言喻的恨意:是谁害她受伤了还得工作?是谁让她分不出身来照顾夏楠?她早就已经提了辞职申请,他却千方百计刁难,始终不许她离职! 她心疼的捏着夏楠的小脸蛋,问他:“在这里住得不开心吗?他们对你好吗?” 夏楠想了想说:“李奶奶对我很好,每天都烧好吃的给我吃,可是还有一个奶奶,总是捏我的脸,说我是他的乖孙子……”他顿了顿,小声说:“就像捏小狗一样……” 她想起那天在病房里和她谈判的秦书兰,事情的发展果然还是和狗血的连续剧一样,老人家最看重的永远是孙子。 她觉得乏力,用力把夏楠抱在怀中,安慰他说:“乖,你再待上一阵子,小姨办完事马上就接你回去……” “嗯!”夏楠把小脑袋枕在她肩上,用力的点了点头。 三人进到屋里,李妈妈这回再见到夏小北,全无上次的慈祥热情,从头到尾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她也不说什么,抱着夏楠坐在沙发里,一直小声的说着什么。 李妈妈把猪蹄汤端出来,雷允泽见她和夏楠聊得正开心,于是叫李妈妈放下就走了。 他亲自用调羹搅了搅,推到她面前:“趁热喝了吧。” 她朝汤碗里看了一眼,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你伤了脚,要补一补。” “我没胃口。” 气氛莫名的冷凝,他觉得面对她,再好的耐心都不够用,她总有办法惹他发火。 他沉沉的笑了一声,扔下调羹,瓷器碰在茶几上“铿”的一声,他对夏楠招招手:“小楠,过来。” 夏楠不明所以,乖乖的挪过去。夏小北拉了他一下,却没能留住。 他胜利般圈着夏楠,把他抱到自己膝上坐着,然后对她说:“见也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她眼里的惊愕与愤恨越来越明显,她瞪着他,眼看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可是他视若无睹,端起那小碗,舀了一勺肉到夏楠嘴里:“尝尝这个,李奶奶做的香不香?” 夏楠吃了一口,又看看夏小北:“……小姨不吃吗?” 雷允泽扭过他的头,又塞了一口:“你小姨没胃口,吃了会不高兴的。” 夏小北什么也不说,就坐在对面,那愤怒得通红的眼睛渐渐冷了,只是麻木而绝望的望着孩子。 他撇过眼皮,不再看她,慢条斯理的把一碗都喂完了,才抱起夏楠往卧室走,起身时,他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她像木头似的坐在那儿没动。他不再理她,径自抱着孩子进去了。 医院加护病房,一室鲜花的芬芳,男人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脸,脚被缠得像木乃伊一样,高高的吊在半空中。 戴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我说叶三你这招苦肉计也太逼真了吧,可惜是不是晚了点儿?人家小姑娘早就出院了啊。” 叶绍谦把被子一揭,阴郁着一张脸,不悦的吐了一个字:“滚。” 戴维就是这点脾气好,成天伺候着雷家这一群少爷,练就一身百折不挠。他恶作剧般在他打了石膏的腿上敲了把,摇着头:“啧啧,这得有一阵不能出去晃悠了吧?” 他“咝”的倒吸一口冷气,俊帅的一张脸被逼得铁青,终于服软:“给我拿点止疼药来。” 戴维不动,他身边的同事倒是颠颠的去找止疼药去了。回来时还好心的说:“这肇事司机找出来没?得告他!” 这不说还好,一说戴维笑得更夸张:“丫酒后驾驶,没被吊销执照就不错了,还告人家呢,告交警么?” 叶绍谦锐利的眼神一扫,戴维立马闭了嘴,只听他说:“这事先别跟家里说。二哥他……还不知道吧?” “我倒是想把你这糗事在雷二面前现现,这不还没来及。” 他像是舒了一口气:“尤其别跟他说。”其实是……不想被她知道吧。 戴维不屑的吹了声口哨:“谁爱管你。你不差人照顾。” 就像戴维说的一样,叶绍谦住院第二天,病房走廊上就像慰问国家领导人一样,摆满了花篮,而医院的停车场简直成了名车展,各路名牌香水硬是把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都给熏没了。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接二连三的来看他,有掏心掏肺的,有婉转安慰的,当然也有跟戴维一样落井下石的。 这么大动静,叶绍谦心里就慌了,梁凯利来时,他抓着他问:“没惊动我大妈吧。” 他从小到大跟秦书兰就没什么情分,甚至一直很怵她。上回她跑到夏小北病房来那事之后,他心里就更忌惮这个人物。往往越是不动声色,摊开底牌的时候就越是惊世骇俗。 梁凯利摇摇头:“回北京了,听说你二哥要办婚礼,老太太可高兴了。” 叶绍谦觉得腿又开始疼了,连带着头也疼。他又想起那天二哥和小北肩并着肩去挑婚纱的背影,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办婚礼了,他摸着左手指间的那枚戒指,想着那时候他亲自帮夏小北戴上那枚粉钻戒指的时候,江边微凉而惬意的风……他没法再想下去了,使了使劲,想把戒指拔下来,没想到箍得紧了,一时半会竟取不下来,他越用力越是疼,赶忙指着药瓶指挥梁凯利:“把止疼片给我。” 他把三片白色药片生嚼了下去,疼痛还是不缓解。原来有一种爱,当你深陷时,连抽身都是不能。 梁凯利皱眉,指了指他吊起来的腿:“你怎么弄的,小腿骨碎裂?” 他冷冷淡淡的说:“没看路,撞到人行道上去了。” 梁凯利就笑了:“骗谁呢?听说出事的时候你身边还站着个交警呢,你自杀他就不拦着点?” 叶绍谦瞥他一眼:“你才自杀。” 梁凯利还是忍不住问:“那天不是给你找了个妹妹嘛,跟姓夏那女的一个型的,长得也不差,身材还比她火辣点,你们就没‘摩擦’出点激情的火花来?”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他更加火大,把床头鲜花往他身上一砸:“走走走,我要休息了。” 梁凯利讨了个没趣,掸掸肩膀:“得,病人最大,我走了。” 梁凯利一走,病房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觉得止疼片的药效似乎上来了,腿也不疼了,只是麻木,浑身都像泄了气似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好躺着睡觉。 睡一阵醒一阵,偶尔还会发梦。 他梦见夏小北。 她的脸还是小小的,下巴尖尖的,一看到他就眼泪汪汪的,趴在他床边,像只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他心里顿时就软了,化成一滩水,自己都收不回来了。 他想,自己他妈的真是没救了。他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疼,软绵绵的,还好,是做梦。 梦里小北无比温柔的望着他,问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她用手巾给他擦汗,柔软微凉的手指刮过他瘦削的脸颊,就停住不动了。 他特别眷恋那一时刻,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问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你知道我爱你,你就这么狠心折磨我?” 她不说话,愣愣的看着他,乖巧得不可思议。 他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怀里,反正是做梦,有什么苦水就一起吐了。他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呢,这辈子要这样还你?你为啥就非得这么折腾我呢?断了条腿还不够,我他妈犯贱呢,明知道你跟我二哥孩子都有了,就是不忍心忘了你!你说,你瞒我四年,你怎么能这么狠?” “我当初要知道你丫这么毒,打死我我也不招你。有你这样的女人吗?我说怎么四年了你都不爱理我,原来,原来你……”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更多的是沉痛,“我知道我处处都不如二哥,你要是选他我也不怪你。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慢了那么一步,真的,就只有一步,你就直接把我拒之门外了么?” 他说得是痛心疾首,末了,摆摆手,自个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自言自语:“说实话,我真挺怨你的,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居然没跟我说一句真话……还有,你是不是对我特别有意见?我看你平常对谁都好,咋就偏爱给我脸色看呢?”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我都知道,你心里没我,强扭的果子不甜。你都要跟二哥结婚了,我……我他妈祝福你,还不成么?”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抽噎起来,他就奇了怪了,为啥做梦说话还这么伤筋动骨的,心疼得几乎要流泪。 他实在难受,也说不下去,没梦到夏小北给他回答,就又睡着了。 六十二 amour一到了入夜,又是魑魅魉魍,妖孽横行。 玻璃圆桌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许多啤酒罐子,夏小北一边喝一边说,说到最后开始有飘飘然的感觉,她抹抹嘴上的酒沫,却抹了一手的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无名指上,一枚粉钻的戒指光环耀眼。 她说:“我知道绍谦待我好,是我对不起他。你知道吗?他说他祝福我,他祝福我啊——” 早就想过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真相,也许不会原谅她,也许会臭骂她一顿然后踢开她让她滚蛋,可是唯独没有想过,他会眼泪迷蒙的抱着她,对她说:我他妈的祝福你…… 蓝珈扶住她,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低声说:“小北,我知道,我知道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她轻轻的笑,在她肩头一颤一颤的,仿佛是抽泣:“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当一个大男人当着你的面流泪,那一刻有多么心酸。我想我是该下地狱的,因为我负了这么好一个男人,我当初就不该招惹他……其实雷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是阻碍在他们前途路上的障碍,只有清除了,才能一帆风顺……” 她喝高了,又哭又笑的,一再的重复着:“他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啊……哪有什么将来……哪有什么幸福……哪有……” 手背上沾了什么湿湿的,她疑惑的翻过来看,然后温热的水一滴滴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笑着仰起头,那些泪水终于回溯回去:“蓝珈我当初就该听你的,抱着夏楠老老实实待在美国就好了,不该回来的,不该贪心不属于我的……呜呜……我错了……” 蓝珈拍了拍她,轻声叫她:“小北,小北。” 她摇头:“你知道雷允泽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怎么骂我的吗?她们说我见不得光,说我居心不良,霸着总裁,总有一天会被甩掉……其实她们说的都对,我是居心不良,哈,现在我受到报应了……他把夏楠抢走了,他要结婚了,绍谦也不要我了……”她大叫:“我终于遭报应了!” 她大力把啤酒砸到对面墙壁上,易拉罐嘭的一声,弹到地上,又滚了几圈,酒液溅了一地。 她又开始哭,放声大哭。呜呜咽咽的喊着:“绍谦,绍谦……” 梁凯利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醉的人事不醒。 蓝珈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他:“都是你,怂恿她去医院探病,结果弄成这副样子……” 梁凯利不服气:“我哪知道两人谈崩了……我就是看绍谦都折腾成那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断了条腿躺在医院里,我不服气为啥这女人就能过得好好的……” “女人心里的苦你们男人哪里能懂?”蓝珈不赞同的瞟了他一眼。 梁凯利顿时眉目温情,炽热的呼吸一寸寸贴近:“这么说来,你心里也有不少苦了?” 她巧妙的避开他,笑而不语。然而心里却不自觉的带过一阵钝痛,有些事,已然错过,何必再提起,让两人都怅然呢。 梁凯利对她的故意生分显然不悦,也不再靠近,在她对面坐了,抓起剩下的啤酒,一罐子闷下去。 夏小北醒过来的时候头有些痛,枕头很软,不是她的枕头。定一定神,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上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吊灯,便意识到是在蓝珈的家里。 轻轻转身,视线落在空落落的家里,地上沙发上,大大小小都是打包的箱子,而蓝珈正背对着她,对着一扇打开的窗子抽烟,那背影竟有几分落寞。 夏小北抚着额头想了好久,记忆才缓缓回笼。 蓝珈回过头来,闲闲的说:“能耐了嘛,酒量终于见长了。” 她笑出来:“那麻烦阁下来一碗醒酒茶。” 蓝珈用手指指桌上,小热水壶边放着一个空杯,杯子里放了醒酒茶,她自己爬起来用开水冲了,端在手里等它凉。 看一眼地下,凌乱狼藉,问她:“你这是大逃亡么?” 蓝珈用手拢着打火机,把烟点燃了,慢悠悠说:“差不多吧。”过了一会又加一句:“这儿不能住人了。” 她抿了口醒酒茶,脑子也渐渐清楚起来,问她:“这儿不是挺好的么?打算搬到哪去?” 蓝珈摇摇头:“还不知道,越远越好吧。” “那还不如搬回美国去。”她打趣她,见她脸色突地一绷,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打了个寒噤:“我记得昨晚后来梁凯利也来了……” 蓝珈摘下嘴里的烟,看着她,半晌不语。 夏小北摇摇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灼灼的看着她:“你应该知道他已经结了婚的,你和他……” 蓝珈似乎笑了笑,明亮的眼睛里晃过一丝落寞,就像那晚她们飙车到海边,她在凄清的海风里寂寥的烟圈。她不由有些后悔,即使她们这样熟,有些也许还是不该问起。 蓝珈只是笑,问她:“你听过这样一首歌没?”她轻轻的哼起来,旋律依稀熟悉:“记得那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再多的美好年华,到头来,不过是梦里花落。 夏小北想了一会儿,一下子明白过来:“你上回说的故事里的男孩,该不会就是……” 她微笑,点头,笑容在年华里静止。 夏小北无法想象。在她的印象里,梁凯利一直是最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坏透了的典型。明明结了婚,还是不知收敛的在外面玩。可是蓝珈,她最宝贵的蓝珈,那么独立坚强的一个女孩儿,当年竟然为了这个男人流产,甚至终身不孕…… 蓝珈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静静的说:“其实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坏的,归根结底都是外界造就。在你眼里的浮华腐烂,也许不过是旁人的一纸烟华,正如梦里花落,有些人,不想醒来罢了。”她转过脸瞧她,目光却像穿了过去,落在很远的地方:“我的爱情,不是没有遇到对的人,也不是外界的阻挠太多,只是败给了自己罢了。如果当初我能再坚持一下……” 她没有说下去,只余了惋惜的叹息。 夏小北听得心惊肉跳,及时提醒她:“你要知道,他是有老婆的,你再陷下去,难道要做小三?”她觉着以前自己看那些苦情婚姻小说,提起小三是那么轻描淡写,可当这个词真要用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她却觉得说出来,有那么艰难。 她很慎重的盯着她:“我不能看着你犯错。” 蓝珈把烟灭了,拍了拍她的肩,一笑而过:“其实我从来就没有醒过。” 她的思绪似乎回到很远很远的从前,她微微地笑着,余光笼罩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向往和快乐。 那一天之后,夏小北就知道蓝珈疯了,不,不止蓝珈,所有人都疯了,包括她自己。 她开始仇视雷允泽,仇视寰宇,仇视一切和雷家有关的东西。他们道貌岸然,以为自己总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把她这样平凡卑微到不起眼的人当作别有居心,然后恣意践踏,摆布她的命运。 如今她是真后悔了,后悔当初一意孤行生下孩子,后悔存着那么点私心留在他身旁,如今他们抢走了夏楠,生生的拆散了她和绍谦,她还有什么?不是有人说过,一无所有的人也就无所畏惧,如今她还怕什么? 她揩了揩桌面上敞开的八卦报纸,上面正是她和雷允泽并肩进入婚纱店的画面,因为只拍到背影,而她又实在平凡,并没有被媒体认出来,只是雷允泽那一身金光灿灿的身价,八卦记者们通过局部放大,把他手上的金表,甚至西装的袖扣等细节列出来,证明了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雷家二少,而标题是非常巨大显眼的一行字“寰宇雷二少好事将近,携神秘女友出入婚纱店”,下面内文还详细访问了婚纱店员,这种名店当然会为客人保护好隐私,但记者们还是尽职尽责的把镇店之宝的几件婚纱拿出来作比较,颇有兴致的分析哪件将成为雷家儿媳妇的“战袍”。这哪里像是一篇八卦新闻,更像是婚纱广告,不过夏小北还是注意到,Vereang设计的那件也在其中。 她尽职的拨电话给婚纱店,在电话里很严肃的说:“雷总对婚纱的曝光非常不满,希望总店那边对设计上稍作修改,否则我们就要换款式了。” 那边是忙不迭的答应,挂断电话,她觉着看惯了别人脸色,偶尔摆摆老板架子折磨人也是一种享受。 叶绍谦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眼花,梁凯利守在边上,见他睁眼,就给他递了杯水过去。 他揉揉额头,问:“你啥时候来的?” 梁凯利挺有耐心的在一旁削个苹果,听他问起,闲闲的说:“不记得了,一大早就来了,你睡着呢。” 这样的公子哥从来没动手自己削过水果,因此吃力得紧,手势也不对,苹果皮一直断掉。他想起以前他很爱吃苹果,吃完晚饭蓝珈就坐在沙发里给他削,她那刀工,能削得薄薄的一直不断开,削完整个了皮还覆在苹果上,跟新的一样,然后提着杆儿一拉,一条完整的花边似的苹果皮就滑下来。如今他吃苹果都不兴削皮了,在家里佣人洗好了,他抓起就直接往嘴里啃。 他专心致志的削皮,叶绍谦则盯着对面墙壁,不知想些什么,许久后问他:“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 “没啊,反正我没看到。可能是欧阳和小林子他们几个。”梁凯利朝门口那一排花篮努努嘴。 叶绍谦眸子一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梁凯利瞥他一眼:“别想了,你最想见的人还不定知道你出事了呢。” 叶绍谦不理他,从被子里伸出只手:“带烟没?给我根。” “都成这样了还想抽?吃苹果吧。”说着没好气的把削成烂土豆一般的苹果塞进他摊着的手心里。 叶绍谦白了他一眼,反手把苹果塞他嘴里,别过头去盯着窗外。 梁凯利看他一脸别扭,终于还是点上一支烟,放到他嘴边,说:“就一口啊……你这腿,真不能抽多了。” 眼看他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梁凯利赶忙把烟抽回来狠狠摁灭了,然后打开窗子把烟头扔出去,开始挥舞着双手在病房里驱散烟味。 对此叶绍谦嗤之以鼻,梁凯利解释:“你不知道你们家那个医生多烦,我可不想再被他骂了。” 他说到这想起是时间去戴维那拿x光片,于是对他说:“你先躺回啊,我去去就回。” 他刚走没一会,小护士就来送下午茶。特护病房待遇就是好,随着手推车送来的,除了点心红茶还有一份当日的晚报,端是给病人解闷的。 小护士把东西摆好了,还顺手替他关了窗子,热心的问东问西。自从叶绍谦住进来,这层楼的护士就查房查得特别勤,人人都抢着值班,有时为了顶班还吵起来。 叶绍谦都躺在这了,对待女士天生的职业微笑还是不改,眼角微微一眯就能让小护士心花怒放,一蹦一跳的出去了。他反正躺着不能动弹,就拿起报纸随便翻看。 梁凯利到了戴维办公室,没等一会也就拿到了片子,装在牛皮纸的档案袋里。趁着等候的时候,他随手拨弄着阅览架上的杂志书报,然后就看到八卦版那篇头条。 他粗粗的看了一遍,起来时看到走廊上都是小护士在推着手推车分发晚报,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往五楼跑。 等梁凯利巴巴的赶到五楼特护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被他摔得乱七八糟,挂点滴的吊架被推倒在地上,花瓶茶杯什么的碎了一地,连人也不在床上了,他脚下正好是那张报纸,被人撕碎了,堪堪把八卦版上那张照片撕成两半,雷二在一边,夏小北在另一边。 他顿时有种无力感,甩手把档案袋狠狠摔在地上。 下班后夏小北约了雷允泽去看婚宴场地,对方虽然发了很多效果图和实地照片,但夏小北做事一向仔细,还是请示了雷允泽的意见,他倒是十分重视,忙里还要抽身亲自去看。 这个时间堵车是必然的,在汇成长河的车流里,雷允泽百无聊赖的把扔在后座上的晚报拿过来读。 夏小北瞥了一眼,继续目视前方,默不作声。 他翻着翻着,就没了声音,夏小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果然停在那页娱乐版上。 她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屏息静气的等着。 结果他看完很随意的又翻过一页,抬起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于是问:“怎么了?”摇了摇手里报纸,“你也想看?” “不。”她摇摇头,重新坐正了。 他忽而意识到什么,又翻回娱乐版,正儿八经的指着那张照片说:“拍得还不错,要是有正面就更好了。” 她微微惊讶,转念一想,这可不正是雷二少该说的话。她想起以前他跟小明星交往被拍到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一笑置之,只不过如今照片中的主角换了自己,一时到想不通了。 她闲闲的问:“不怕你未婚妻生气?” “梓言不会。” 口气倒是笃定。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通常都是知书达理。 她干笑了声:“谁嫁给你谁倒霉。” “怎么说?” “只能吃闷亏。” 她想起河东狮吼里头一句台词: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得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女人对爱情永远都有最原始的贪婪,纵使纯洁如温梓言,也不例外吧。至少她自己就永远无法容忍自己爱着的男人心里揣着另一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出轨,都不容许。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两人都知趣的适时打住。到了预定的海滨酒店门口,俩人还没进去,就感受到角落里闪出来的闪光灯。 他敏感的意识到什么,拖了她的手就快步往里走。 夏小北本能的挣扎,瞪着他:“你干什么?” “小声,后头有记者。”他提醒她。 她警惕的远离他:“有记者你还拉我?” 他脸色一变,突然有个想法,贴近了她说:“作为秘书,你有责任帮老板摆脱一切麻烦吧,包括帮未来老板娘远离可能的八卦头条?” 她愣住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嘴角噙一抹坏笑:“人家跟的这么辛苦,好歹给人家几个镜头嘛。” 他要什么镜头? 她还没明白过来,腰上已经被他用力一提,整个人几乎与他贴在一起,下一秒钟薄凉的唇就贴上来,在她来得及惊呼之前,他扣住了她的脑袋,一个转身,留给镜头一张完美的热吻侧影,然后在背对镜头时,蜻蜓点水般划过她的脸颊,托着她还僵化的身体疾速进了酒店。 于是,第二天的杂志封面:“雷二少神秘女友现身,激吻后共赴酒店!” 一整个上午秘书室的热线几乎被打爆,都是来自媒体的旁敲侧击,以及雷允泽一些商业朋友的询问,毕竟雷二少的婚事,于公于私,都牵涉到一大批的关系网。 她气呼呼的把杂志甩到他面前:“你满意了?” 他一本正经的看了一会,评价:“这回拍得不错,至少能看清脸了。” 她说:“雷允泽,你不要太过分。” 因为她只是秘书,而温梓言是千金大小姐,她未来的老板娘,所以她就要站出来做公众人物被八卦缠身,然后等到婚礼那天,真正的新娘温梓言粉墨登场,让媒体大跌眼镜,她再在嘘声中悄然退场,多么完美的策略,她的献身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倒是云淡风轻,转着手中钢笔,漫不经心的微笑:“你不是最擅长处理此类绯闻?怎么今天还要特地来问我?” 她气结,彻底无语。转身出了办公室,把门摔得砰砰作响。 刚一坐下,电话又想了,她几乎耐心全失,拿起电话就公式化的说:“您好,这里是寰宇总裁秘书室,关于杂志上的新闻我们一概不做回应,也请您不要相信捕风捉影的绯闻……” 她还没说完,就被那边打断了,梁凯利的声音有几分急躁:“姓夏的,绍谦去找你了吗?”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也是虚虚的。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子没声音,之后,梁凯利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沉重:“绍谦不见了……”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她,突然静下来,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她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梁凯利这话。 绍谦不见了……他怎么不见了…… 她觉着这肯定不是真的:“他不是腿还没好么?” “打着石膏呢,昨天下午就没了,我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以为他去找你了……”梁凯利的声音也乱了,“他看到报纸了,你跟雷二那张,他以为你们要结婚了……” 她手里话筒啷一声就滑下来,要是他看到昨天报纸,那今天的头条…… 六十三 夏小北挂了电话就去找雷允泽请假,其实她也就跟他说一声,打完招呼没等他同意就自个摔上门走了。 梁凯利已经把车开到她公司楼下,两人又去找了几个地方,打电话给叶绍谦在上海的几个朋友,甚至可能联络的北京朋友,全都没有线索,唯一没有惊动的,恐怕只有雷老太太了。 他自己在浦东的公寓肯定是没人,他们甚至还去了各大酒吧、夜店,虽说白天不大会有人泡吧,但是也许他昨晚来过,会有人见过他。可是当她问起“叶少”,领班经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偌大一个上海市,其实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下班时分,夏小北坐在车里,窗外是繁华如斯的外滩,梁凯利摇开窗子,对着外面吞云吐雾,两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这停顿的短短几十分钟,有多少张陌生的脸孔擦身而过,却没有一个是她期望的,因此灰了心,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满满的疲惫和失落。 梁凯利把烟灭了,看她一眼说:“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夏小北沉默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手掌坐起来:“他要是不在自己家,最有可能在我那儿啊!” 梁凯利也如梦初醒,那家伙不是最爱一个人跑她那楼下抽烟。当即马力全开,也不管什么交通规则,直接在车缝里几个跻身,碾到了人行道上,在无数路人惊诧的表情中,一路风驰电掣,沿着人行道飙了出去。 夏小北紧紧抓着安全带,这样无视交通规则,她不仅不觉得慌张,反而有种淋漓的快感,仿佛是被逼到了极处而绝地返生的痛快。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车子一到小区门口,她就跳下来,四处寻找他的影子。楼道下没有,花园里没有,楼梯口也没有,她甚至自欺欺人的打开门,跑进屋里检查了一圈,也没有…… 一无所获,所有的希望一瞬间泯灭,此时她只觉得累,向后一仰扎进沙发里,又累又饿。 梁凯利看看屋外,天已经黑透了,安慰她说:“累了一整天,休息好再各自去找吧,一有什么消息就电话联系。” 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或者只是不想开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梁凯利走了之后,她还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但是很有规律的,每隔5分钟就掏出手机,翻到电话簿的叶绍谦,按下通话键,但是一直是女人单调的“请稍候再拨”,最后一次是九点十五分的样子,她拨完号码肚子开始叫,就又打了个电话叫了份外卖。 先前发愣的时候不觉得饿,等外卖的时候却格外的感受到饥肠辘辘。索性到阳台上去等。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小区入口恰好能一览无余,她想起以前她和叶绍谦吵架了,她就是躲在这,偷偷的看他把车开进来,然后停在她楼下,下车,抽烟。有时他也不下车,就坐在车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把手指伸到面前,比划着叶绍谦拿烟的模样,她记得清楚,有两次,她从楼梯口出来,就看见他身子微弓,颀长的身躯在夜色里像一棵树,指尖一点微红,像是璀璨的红宝石,一闪一闪,和着她心跳的频率。 耳畔有车轮飞快碾过的声音,然后她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接,一时没拿住,手机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 她不知为何心里有股雀跃的期待,忙不迭按下接听键:“喂,是我……” “4o3的外卖到了……” 她扬起的嘴角有一瞬的僵硬,若有所思的朝楼下瞥了一眼,这个时间的家庭全都在被窝里看电视剧了,因为天气冷饭后出来散步的也少了,偶尔有人说话的声音。其实看那陌生的号码就该知道了,她说不出那种心里突然空下去的感觉是什么,但还是勉强镇静的回答:“好的,麻烦您送上来。” 她叫了广东粥,还有一份虾饺。打开袋子来还是热气腾腾,鼻尖立刻盈满粥米的香气。 都说不高兴的时候吃东西是最好的发泄,她于是很大口很大口的喝粥,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虾饺,几乎是一口一个。鲜咸可口的竹荪培根粥被她喝得底都不剩,水晶虾饺也全部落尽肚里,吃饱了她拍拍肚子,胀得难受,甚至撑得一阵阵想作呕。 谁说吃饱了就会快乐的?她现在难受得想哭。 这样躺在沙发上又折腾了一阵,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又想起叶绍谦,想他那时给自己叫早餐外卖,然后天杀的不到七点钟就把自己叫起床。她那时顶着一对熊猫眼在心里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可是水晶虾饺很好吃,蟹仔烧卖也很香,她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跟他在一起,她的口味都养刁了,不知不觉就扔掉了冰箱里那一排切片面包和速食罐头。后来在一起做饭了,也总是想着怎么精进厨艺,做不同的口味给他品尝,喜欢他眯着眼睛就着她的筷子尝一口,然后一副享受的样子说“我老婆手艺真好”。 她想得出神,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响着,单调的一声叠着一声,仿佛警铃。 她猛的从回忆中抽身,才知道是手机在响,本能的摸索过来放在耳边,思绪还有点飘忽。 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可能是打错了,顺手就想挂掉,忽然她想起什么,把屏幕拿开一点,仍然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她一下子坐直了,捏着了一遍:“你是谁?” 那边还是没有声音,静悄悄的,连周围环境里的噪音都听不见,唯独有一些兹啦啦的细小的信号声。 过了好久,她不挂,那边的人也没有挂,却还是不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试探的叫了声:“绍谦?” 她听到那边好像发出一道压抑的吸气声。她一下子慌了:“是你吗?绍谦?你在哪里?” 结果那边却“啪嗒”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手机里传来单调的滴滴声,她还有一些发怔。刚才的到底是不是叶绍谦打来她还不确定,但是她心里有很强的预感,仿佛能看到他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手里握着听筒,难过而无奈的叹息。 她赶忙回拨回去,尽管知道那可能只是一只路边的公用电话,或者根本就不是叶绍谦,只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者打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握着手机,屏息静气的等着。 电话拨通了,里边是单调重复的铃声,响了三四声依然没人接,她的耐心也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铃响而渐渐消磨,就在她无望的想要挂断时,电话却突然的被人接起。 她来不及等他说话,立刻喊道:“绍谦,我知道是你,你千万别挂。”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他终于开口,声音幽暗沙哑,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我……”她愣了一下,立马反客为主,“我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这点不用你关心,倒是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所有人都快急疯了吗?” “哦……那就好。”他说完又要挂,她仿佛能预感到,一口叫住他:“叶绍谦!” 他停下来,静静的等着。 她不知为何,胸臆间窜着一股火气,也许是晚上吃多了撑的,无处发泄。 她说:“叶绍谦,缩头乌龟!你遇事就躲起来吗?是谁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是谁说除了我谁也不愿将就的,是谁说明天不要想交给你来想的?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她一口气说得太快,说完了还气喘吁吁的,那边他静静的听着,半晌十分平静的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那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一片一片的从心尖上剥离开来,原来那么多的哭笑纠缠,到头来不过换这三个字。 她说:“叶绍谦,我不管,你要道歉就当面跟我说,电话里一句对不起算什么?你在哪你告我,我现在就过去。” 他大概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告诉了她地址,他的声音哑哑的,但是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楚。 她攥着手机,边穿外套边对他说:“你千万别走开,我马上就来。” 乘坐出租车到了他说的地方,她简直啼笑皆非,因为这里竟然是寰宇名下的楼盘。早知道就不用费这么大功夫,直接叫雷允泽帮忙去找就好了。 位于市中环的小高层,十八楼,她找到单元,在楼下按了门牌号,对讲系统里传来他不甚清晰的声音:“上来吧。”然后自动门铿一声就自己打开了。 她乘电梯上去,怔怔的看着电梯镜面上的自己,面色发黄,头发也有一撮干枯分叉了,眼睛下面是一坨青青的黑。以前她并不在意这些,总是安慰自己,都孩子的妈了还讲究什么,可一时还是接受不了自己枯萎得如此快。其实拨拨指头算算,她今年也才二十六岁,比公司很多刚入职的同事还要年轻,只是生活的奔波和繁重的工作压力让她忽视了女子最为重视的容貌。她用掌心揉了揉浮肿的脸庞,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自己是不是也该打扮打扮了? 她还没胡思乱想完,电梯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就看见叶绍谦靠在门口等她。 他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颓废落魄,反而干净整洁的很,穿着一件麻丝圆领的套头衫,下面是宽松的格子纹休闲裤,就是一条裤裹着厚厚的石膏不太雅观。 见到她,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里走,夏小北本来想上去扶他,但看他态度这么臭,于是也抱着胳膊假装没看到,由着他一条腿瘸着拐着。 屋里摆设很简单,没有他浦东那套房子的奢侈,但日常用品也算齐备,毕竟是他们自己公司的房子,夏小北记得这户型,哪边卧室哪边洗手间都熟悉得很。 叶绍谦刚在沙发里坐下,就开始点烟。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堆,房间里也四处溢着呛鼻的烟味。 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拍掉了他嘴里烟头。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又掏出一支烟,点燃。 她再拍掉。瞪着一双圆眼睛看他,有本事你再点? 他果然停下了,站起来,问她:“你喝什么?” “我不喝,”她也带着点别扭,可是看他腿还伤着,站起来都得撑着扶手,就又不忍心。 她朝厨房里瞥了眼,正好看到刚开封的泡面,热水壶插着咕噜噜的冒着气泡,还没来及泡呢。她心里又是一阵发酸:“你不是说这东西不是人吃的吗?以前一件一件给我扔掉,现在怎么自己又吃起来了?”她就是不能想象天天前呼后拥的叶大公子窝在一三房两厅的公寓里吃泡面的情景。 他说:“懒得订餐了。” 她知道他是腿脚不便。也不知道他是哪里跟自己过不去,伤成这样了也不叫人伺候着,还一个人躲起来玩深沉。 她站起来脱掉外衣,说:“吃什么?煮面好吗?” 他看着她,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了。厨房里肯定不会有挂面,但是面粉还是有的,她亲自捋开袖子,蘸了水,开始和面,做手擀面给他吃。 叶绍谦靠在一边看着,习惯性的又去摸烟,想起什么,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他静静的看着她,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情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时间与空间都重叠得令他有点茫然,就像那时还在浦东的公寓里,她在流理台前忙活,他从后面抱住她给她添乱,甚至更早的以前,他们在一起争执大闸蟹该怎么煮。 厨房里十分安静,锅里的水渐渐沸了,夏小北粘了一手的面粉,脸上衣服上也是一块一块的白色,她把切好的面条整齐的放进去,又打开冰箱在里面翻找食材。 发现只有番茄时她泄了口气,像个孩子似的嘟起嘴,刀工熟练的把番茄切成小丁。他还记得最初她只会做番茄炒蛋,并且忘了放盐。不自觉的,嘴角就勾起。 恰好这时候夏小北转身问他:“有鸡蛋吗?”然后就捕捉到他这未及收敛的笑容。 他的表情有些僵,任她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好半晌才淡淡的说:“没有。” 她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撇撇嘴:“营养不足,不过够填饱肚子了。” 一大盘的手擀面盛出来,上面是酸酸甜甜的炒番茄浇头。叶绍谦坐在她对面安静的吃面,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从来没觉得心境如此平静,就像是面对着一幅画,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画里的人突然像她伸出手来。她就像中了魔咒的束缚,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任他把手贴在她脸上,然后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声音:“这里……脏了。”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一触即去,指腹上沾着些面粉,她顿时明白过来,脸上悄悄染上绯红。 吃完饭她主动拿起碗筷去洗,他坐在沙发里沉默着,她见气氛太诡异,于是打开电视说:“看看新闻吧。”他没否认,眼神还是茫然的盯着屏幕的某一处。 她收拾好厨房回到客厅,坐在他身边,电视里在重播天气预报,北方有寒流南下,长江流域即将降温。她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天气预报,其实降不降温意义不大,因为她成天都在地铁和办公室里头,一直穿着单薄的套装,从未感受到气温的变化。 天气预报也看完了,叶绍谦下意识的看了眼挂钟说:“不早了,你走吧。” 她站起来,喃喃的说:“嗯。” 他也站起来:“我不方便送你了。” “我知道,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转身,就像以往无数次她在他的公寓做完饭,然后说我该走了,他就起来送她。 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而他正失神的凝着她的背影,猝不及防间被她抓个正着。 她眼神灼灼的审视他:“你不能原谅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你没有错……是我……我做不到的,二哥都能做到……你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现在这样就叫幸福了吗?她忽然就笑了:“叶绍谦,你凭什么祝我幸福?你不是说你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才被我折磨吗,怎么这么快就放手了,我告你,我就是不待见你,我对谁都好,我就是爱折腾你,我觉得有个人心甘情愿的给你折腾,折腾完了还舍不得还成天腻着你,这就叫幸福。而且这幸福旁人给不了,只除了你。” 她说完拉开门掉头就走,也不等电梯,就往楼梯间走。楼道里每一层的声控灯纷纷亮了,她把每一层阶梯都踩得咚咚作响,心里一迭声的骂着:叶绍谦你这个木头要是再不追下来,老娘这一身面粉就白沾了,几千块的套装啊,尤其她还是平生第头回下厨擀面条…… 六十四、有爱的一章(已补全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夏小北跑了一会觉得背后还是静悄悄的,突然就有说不出的失望,她像是腿软,再也站不住,靠着扶手坐了下来。 “笨蛋!白痴!叶绍谦!” 她狠狠地拍在楼梯扶手上,手背硌得红了也不觉得疼。算了,是自己罪有应得。她瞒了他四年呢……四年的时间,每天和他朝夕相对,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告诉他真相,但是她一次都没有,甚至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坦白。因为太不真实,他们这一票人,跟自己本来就是两个世界,她以为叶绍谦也就是玩玩,玩腻了一拍两散,她肯定不会纠缠。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动了她,在海南为她把心摆在沙滩上,在江边向她求婚,让她自己也慢慢陷入这个不真实的童话里…… 现在好了,梦醒了,童话毕竟是童话,她也不过是被打回原形继续做她的灰姑娘,哦,她连灰姑娘也不是,顶多是路人甲乙丙丁。 这时她听到楼梯间的门发出“砰”的巨响,她扶着扶手站起来,那扇门反弹着关上,然后叶绍谦吃力的挤进来,这短短一段路他走得很吃力,白白的脸上沁满了汗,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带着某种隐忍,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 夏小北也忽然失语,两人隔着不过五六层阶梯,但是谁也没有再动,就是静静的互相看着。 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太小,她听不清,然后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一下子倾身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整个人向前倾去,不得不踮起脚抓住他,他虽然受了伤,力气还是大得可怕,一只手就把她从台阶下面拎了上来,紧紧的扣在怀里。 她本能的挣了一下,挣不开倒是把自己眼泪折腾出来了,她热泪盈眶,抓着他的胳膊就一口咬下去。《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就是这么咬住了张无忌,从此一生一世。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几乎闻到唇齿间的血腥味,他却没有缩手,一动不动的任她咬。 她松开口,哇的一声就哭了,眼睛闭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他用那只被咬得血淋淋的手扣住她的下巴,熟悉的烟草气息逼近,他狠狠的吻了上来。 唇齿相依,更像是相濡以沫。他的舌抵着她的牙齿,不断的探索逼进,带着一股无可抵挡的蛮力,更深一步。她被攻城略地,退无可退,于是哭得越发厉害,颤抖着依偎在他怀里。 他是顾不上了,就算惹她哭,他也不想放手了。他抱得她更紧,一不小心咬痛了她,他就安慰似的用舌头**,却不放开,然后吻得更深,更热烈,直到天旋地转,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吻过她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她哭得这样厉害,哭得全身发抖,哭得几乎无法自制。他紧紧的抱着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眼角、脸颊和下巴,可是他刚吻掉,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下来,他就一遍遍的吻,一遍遍的在耳边叫着她的名字:“小北……小北……” 他的声音深沉而痛楚:“我爱你……你不要跟二哥结婚……我爱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命的抓着他的衣服,连声音都抽抽噎噎的:“你要……说话……算话,要……照顾我……,不许……离开我……” 她说一句就吸一下鼻子,像极了哭岔气的小孩子,最后还真的孩子气的踮起脚逼问他:“你说……要跟我……结婚的……还……算不……算数?” 他仿佛被震动,身躯竟然也在微微发抖。他托着她的下巴,过了好久好久,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声音淡淡的,却郑重:“算。” 她把右手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不许赖帐啊,我有证据的……连你哥都要跟温梓言结婚了,你也准备准备……趁早把事儿给办了吧。”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半晌终于回过神来:“不是你要跟他结婚?” 她眼角还挂着泪花,仍然忍不住笑:“谁说我要嫁给那扑克脸啦。”她顿了下,双手温柔的穿过他的腰,抱住他说:“这事我可以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意外,一场意外……我不是木头,这四年来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都知道。现在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推开我,我无话可说。我只想告诉你,幸福是不能让的,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你走,我不拦你,但是别说祝我幸福这种混帐话!” 他的手僵硬的搁在她的头上,指尖穿过她的发,是令人流连的香气。 “嗯……再也不了。” 她心里一阵柔软,仰着头说:“绍谦……我想了很久了,咱俩不能分开。” “嗯。” “夏楠是我的,跟那雷家没关系……他也不过贡献点基因,你看我长这么标致,还差他那点基因吗?所以……夏楠以后我自己养,我爱跟谁在一块儿就跟谁一块,对不?” “对。”他眯着眼睛,手指温柔的揉着她的发。 哎,她就知道绍谦一准会答应她。看他平常那么喜欢小孩子,就知道他舍不得夏楠。她抱他抱得更紧,这下好了,谁也别想拆开他们了。 “哎,对了,”过了一会,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上医院看过我啊?”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做梦说的话呢? 她一听,又委屈的撅起小嘴:“你还说呢……人家好心过来看你,结果被你狠狠数落了一顿,说得我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了……” 他摸着后脑勺装傻:“不可能啊,我记得明明是在做梦……我还掐自己来着,一点都不疼……” “废话,因为你掐的是我!”她跳起来抗议,眼睛眉毛都皱成一团。 “很疼吧……?”他忽然收起笑,捧着她的脸颊很认真的问。 “……你是指哪里?”她按了按心口,“如果是这里,真挺疼的,我当时特难受。”她说的是大实话。 他用力搂她,说:“我也疼。” 她瞅了眼那石膏打的腿:“腿疼吗?” “不,我浑身都疼。” 她听了又是笑又是闹的,柔软的身子一个劲往他身上蹭。 再回到那间三房两厅的房子,简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半个小时之前,他们两个面对面坐在这里,还有如“最熟悉的陌生人”,半个小时以后,就像是黏在一起的橡皮糖,分都不分不开了。 夏小北把叶绍谦受伤的腿垫高了敲在茶几上,然后把他整个人放在沙发里躺着像个爷似的伺候着,两个人腻歪在一起,任电视里叽里呱啦说着奥巴马,马英九的,只顾着眉来眼去,呢喃谈情。 十一点多了,夏小北问他:“困了吧,要不要睡觉?” 他说嗯,然后为难的看着浴室的门。 夏小北顺着他眼神看过去,也尴尬了一下,不过立马装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他脑袋:“我去放水,你赶快把上衣脱了,待会小北姐姐给你洗澡澡哈。” 他想反驳,可是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竟像个别扭孩子一样红了脸。他不知道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又不是第一次,跟女人鸳鸯浴他都试过,但是一想起她刚才那故意轻松的口气,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夏小北把水放好了,出来见叶绍谦还是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里,于是皱着眉:“你是脚断了不是手断了,上衣还要我帮你脱吗?” 他别扭的背着身子:“谁要你帮,你赶快去睡觉,我自己来。” 她撇了撇嘴,不强迫,也不走开,就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他怎么“自己洗”。 叶绍谦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顿时有些气闷,当着她的面,唰唰唰三两下把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一整块赤口裸精干的上身,线条流利,肌理清晰。 夏小北觉得耳朵有点发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虽然她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你男人你垂涎个毛啊,但是不可否认,有时候男色的魅力是不可挡的。 叶绍谦脱光了上衣,就开始一只脚往浴室方向跳,那模样挺可爱的。夏小北想他刚才跑出去追她的时候,是不是也一路这么跳着过去的,笑过了又开始心疼,早知道就跑慢点了,这追得多辛苦啊。 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他进了浴室她就靠在门板上看着。 他终于忍不住,红着脸转过头瞪她:“有你这样的吗?把头转过去,顺便把门给我带上!” 她耸耸肩,懒洋洋的转了个身:“迟早是我的人,你害羞个啥?我不看就是了,我在边上守着,你有需要就叫我。” 背后半晌没声音,她正疑惑,忽然炽热的气息喷在耳后,耳垂上一阵湿湿痒痒的触感,好像……有什么在舔! 夏小北顿时浑身僵硬,汗毛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你……你干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从汗毛孔里钻进来,无孔不入:“你不是说……有需要……就叫你吗?” 他把那个“有需要”咬得格外暧昧,听得她浑身又是一颤,他的整个身子也从背后贴上来,隔着厚厚一层衣服,她几乎都能感到他光滑柔顺的肌理,刚才在客厅看到的一幕又赤口裸裸浮现脑海,而他的舌头还在不老实,从耳垂流连到脸颊,舌尖故意的打着转,搅得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好像有电流通过般酥酥麻麻的。 “你,我,我,你……你还是自己洗吧!”她慌不择路,一下子逃到门板后,把浴室门死死的钉上。 她在门外头兀自喘着粗气,还没平复下来,就听见里头叮叮当当什么东西接连掉下来的声音。她把门拨了个缝,探只小脑袋进去:“……怎么啦?” 浴室里,热气腾腾,如同隔着一层薄雾。叶绍谦还穿着裤子,一只腿搁在浴缸里,另一只绑了石膏的敲在外面,整个人坐在浴缸沿上,浴盐什么的,大大小小的瓶子倒了一地。大约是刚在浴缸里滑了一下,地上溅的都是水花。 “我来帮你吧。” 夏小北也顾不上害羞,脱了外套走进来,捋起两条袖子就下水扶他。他躲了一下,被她按住肩膀,整个人坐进水里。 她拿了张凳子,把他伤着的腿放在上头,底下用抱枕垫着,然后伸手就要到水里解他的裤子。 他整张脸在雾气里红透了,用手遮着。夏小北一把打开他的手:“你穿着裤子洗?” 这气氛……真是尴尬透了。 夏小北尽量目不斜视,在他自己的努力下,协助他把裤子脱下来,尽量不让石膏沾上水。她随手拿了个浴球,在上面打了浴液,搓出泡沫来,在他身上擦着。 叶绍谦不安的坐在水里,也许是温度太高,她的小手凉凉的,恰似炎炎夏日里最清凉甘甜的一股泉,所到之处正好缓解了他的焦躁饥渴,然而之后,却是更深的难耐和渴望。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血液里像是有上千条小虫,爬来爬去挠得他又难受又好受。 夏小北擦完上身,对他说:“站起来。”然后就伸手下去扶他起来。 他不知为何,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起来,后来夏小北费了好大力,差点被他一起扯进水里,他才慢慢悠悠的站起来,一张脸尴尬的盯着侧面墙壁,不知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夏小北习惯了他这副别扭样子,继续耐心的给他擦着,擦着,擦着……然后她的手停了一下。 叶绍谦敏感的意识到什么,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浴球,沙哑的声音说:“我自己来吧……” “嗯……”她怯怯的把浴球塞到他手里,然后这时空下来的双手,她却突然不知道该往哪放了,还有双眼……该看哪里呢? 虽然她不断的在心里说:别看那,别看那,可是刚才她给他擦浴液的时候,的确,貌似,好像……不小心碰到了那里……她觉得自己的一双手已经僵硬了,五指虚浮的张着,停在半空,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连叶绍谦都察觉了她的不自在,于是尴尬的咳了一声,指了指对面挂着的浴巾说:“麻烦拿给我。” “哦……好。”她把浴巾递给他,不知他要干吗。 只见他迅速洗好了下身,顺手把浴巾围在下身,才坐入水中。夏小北赶忙过去扶住他,心里却在嘀咕:难道自己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么?把人家一大男人都吓着了…… 见她还在发呆,他嘴角牵动,坏心眼的用沾着泡沫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还在想呢,坏丫头。” “啊……?”她猛的甩了甩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表情都写着呢……”他笑得神魂颠倒,眼神越发暧昧,“你不是说……迟早是你的人?” 她红着脸,决定一错到底了:“是……是我的人就不能宵想啦?” 他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别说宵想,真想……也可以。” 轰--浴室好像更热了。她觉得吧,不管yy不yy,貌似最后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好不容易洗完了,夏小北身上也几乎全湿了,尤其是把他从浴缸里扶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湿漉漉的接触……又不纯洁了…… 她极度有耐心的一边被吃豆腐,一边帮他把睡衣穿上,并且伺候叶大公子上床躺下了才离开自己去洗澡。 她临时过来,在这边没有换洗衣服,就随便找了一件他的T恤穿着当睡衣。宽松的款式,长度刚好裹住大腿,她把半湿半干的头发束起来,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整个人顿时清爽精神起来。 她换好衣服出来,叶绍谦的房间已经关上了门。她朝隔壁客房瞅了眼,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床被子,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隔着一扇门敲了敲。 门里没有声音。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于是大声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他在里面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很久才过来把门打开。说实在的,他伤了脚还是好看,整个人纤长的,裹在松松的睡袍里,胸口处若有似无的袒着,露出锻炼良好的身段。刚洗过的头发特别黑,一缕一缕服帖的垂着,一笑,还是那样玉树临风。 她抱着枕头扑进来,说:“呀,你怎么这样好骗?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被大灰狼给吃了?” 他但笑不语,那贼亮贼亮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到底谁才是大灰狼。 他抱着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宽阔的床中央立刻塌陷下去,他尖尖的鼻子顶着她的,细长的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晶亮:“你说……你怎么这么好?” 她用鼻子用力的回顶了他一下:“这话该是我说的吧?” “到现在为止……我还觉得有点像做梦。”他扶着她的肩,很认真的看着她,“就像那天在医院一样,我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我醒了,看见你和二哥的照片,我就笑自己:看吧,又做不切实际的梦了,所以你才弄得这副可笑的田地。其实这两天我也想过,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说,那一定是有苦衷,我愿意等,也愿意相信,只要你还愿意跟我解释。” 她急忙吻住他,他的舌没有进去,只是浅尝辄止又分开。她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我愿意解释。那只是一个错误,一次阴错阳差,就在你第一次遇见我的停车场那,雷总被下药,所以才……那之后很久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可是我不忍心……我在美国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我姐姐抚养。这么久了,我没想到事情会被拆穿,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六十五、(已补全)&元旦回馈活动 《总裁毒爱小蜜》六十五、(已补全)&元旦回馈活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六十六、(已补全 《总裁毒爱小蜜》六十六、(已补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六十七(已补完 《总裁毒爱小蜜》六十七(已补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六十八(已补全)高潮推荐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不来机场?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夏小北用有些发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指尖微凉,带着汗意。眼睛里热热的,有什么无意识的落下来,很大的一颗,正砸在手机屏上,慢慢沁开来,模糊了那三个字。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他用这三个字,粉碎了她的所有期待。 她拿着手机,拼命地按呼叫键,她知道没有用,可是她一定要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 电话从忙音变成了已关机,她从没料想过这一幕,从没想过爱她疼她的绍谦,有一天会这样一声不响。她茫然的举目四望,机场那么多人,有重逢的喜极而泣,有离别的絮絮伤感,可是谁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那里原本被期待和希望填得满满的,可如今像是忽然被人穿了一个洞,突突的透着冷风,凉意与痛,一阵阵的将她淹没…… 身旁,夏楠小心的扯着她的裤子,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她:“小姨,你为什么哭了?” 夏小北抹了抹眼睛,努力的向他笑笑:“没有,小姨没有哭……小姨只是眼睛有点难受……”可是为什么,她越是擦眼泪流得就越快,后来,她不得不蹲下来,抱着夏楠的脖子,将头抵在他背上,抽泣起来。 夏楠好像懂得什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她抱着。她抖得厉害,几乎整个身体都在随着抽噎剧烈的颤抖着,孩子体贴的伸出小手,拍着她的背说:“小姨,不哭……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她忽然仰起脸,像是用力的压抑,仍克制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的悲鸣,手指穿过孩子柔软的发,像是安慰一般重复着:“小姨不疼,小姨一点也不疼……” 夏楠的小手一直拍着,她手里捏着那两张机票,双手兜在眉头失声痛哭。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流这么多的泪,她记得哭得最厉害那一次,也不过是高考落榜,她坐在自己小房间的窗前,一边哭一边拽着抽纸在擦,刚开封的抽纸,不到一会就被她用光了一包。她看着小书桌上那堆得白花花的纸团,连自己也压抑人竟然能流这么多的眼泪。第二天她肿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真像金鱼顶着透明的两个大水泡,从那以后不敢这样肆意的哭。 可是这一刻,眼泪滂沱,一圈一圈沾湿了机票,机票揉在手里,最后被浸得软软的都要烂开了,她还是蹲在原地。 来往的旅客们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子发出轱辘辘的声音,偶尔有人回头看她,发出小声的议论。她知道自己就像个傻子,可是她都这么难过了,难道还不许哭一会么? 机场的通道玻璃后面,还有个男人,也像个傻子。他靠着巨大的圆柱,手里捏着只根本已经关机的手机,痛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机场服务的小姐,好心停下来问他:“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睁开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面通红通红的,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朝柱子后面看去。 好奇的顺着他眼光看去,那里人来人往,有什么异常吗? 可是男人在看完之后却更加痛苦的闭上了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流下来。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男人掉眼泪,还是这么好看一男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怔怔的站在一边。 后来夏小北是怎么回去的,她也不记得了。但是机场再次提醒登机的时候,她非常清醒的站起来,把夏楠送进安检。 她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流着眼泪,努力想要微笑:“夏楠,回去好好念书,知道吗?小姨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一做好马上就过去找你,好吗?” 夏楠似懂非懂的点头,小手擦着她脸上的泪,安慰她说:“那小姨你要快点哦。我跟妈妈在那边等你。” “嗯,嗯。”她用力的点头,缓缓松开手。机组航班人员甚至很热心的上来和她交涉,反复强调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大人陪同单独乘机不够安全,她们甚至猜测这可能是一起遗弃孤儿案件,可是能够买得起头等舱座位票的人,用得着抛弃孩子吗? 最后她说得口干舌燥,还把证件出示给她们看,她们才同意让夏楠单独登机,并承诺会在旅途照看孩子。 她走出安检口,隔着厚厚的玻璃看飞机起飞,心里荒凉得像是刚被台风过境。她在机场又坐了很久,一架航班起飞,她旁边的位子就空了许多,然后隔不久,又慢慢坐满。候机大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她哭累了就用手心蒙着眼睛,好几次几乎睡着,也有工作人员来提醒她不要错过航班,她只是点头,含糊的应两声。 然后她再一次揉着酸胀的眼睛抬起头时,周围的座位已经零零落落没几个人了,机场玻璃外面也是浓重的黑夜。她拨开手机看看,已经十二点了。 不见不散,她终是没有等到他。 她从航站楼走出来,午夜的空气寒冽,冻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路边还有零星几个提着行李的旅客,因为航班误点,在焦急的等着最后一班大巴。她把手指竖起来,放在嘴边呵气暖着。身旁的公路上,偶有几辆私家车呼啸而过,她走了很久,终于拦到出租车。 司机师傅好心问她:“要开后备箱吗?” 她一愣,才想起行李都托运走了,于是摇摇头,上车以后就一直恹恹的。 她特地在小区门口就下车,一路走进来,直到单元下面,也没见那熟悉的车或是熟悉的人。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有点不能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事实,她一直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就好象他随时会发信息过来说“对不起,刚才那条发错了”,又或者站在她楼下等她,告诉她只是太忙,抽不开身,然后一动不动的任她惩罚。 这样清清冷冷的,于是更明白的提醒着她,被丢下的事实。 她也不想像疯子一样大半夜的到处去找他,她应该冷静,这种时候越是冲动越于事无补。她回到家先是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 躺下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想,脑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明净,可那晚她却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她变成小小手,小小足,仿佛初生的婴儿一样,坐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头顶都是人说话的声音,她仔细去听,是绍谦在跟一个女孩子说笑,他让她去洗螃蟹,她说自己不会。 她想了好久,哦,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啊。可是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捕捉。然后她看到四面都有人的影子,模模糊糊,她认出来,冷冷的抿着嘴不说话的那个是雷允泽,眯着眼一直朝她笑的是绍谦,还有蓝珈,掐着腰正骂她傻呢,小小的是夏楠,抱着个皮球连跑带摔的。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诡异的风,他们的影子晃了晃,似乎要消散在风中,她急得哇哇大叫,可是喉咙里发出的不是说话声,而是恰似婴儿的啼哭,她怕急了,一下子坐起来,头顶上都是涔涔的冷汗。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翻过来盯着看,掌心纹路清晰,有一条线深贯至静脉。还好,不是孩童的手。 她终于舒了口气,窗外夜色还清明,她觉得口渴,于是起来给自己倒杯水,走至客厅,下意识的朝天花板看了看,梦里绍谦和她说笑的声音,仿佛还缭绕耳边。她使劲摇了摇头,抓起冰水,咕咚咕咚大口灌下去。 小时候在老家,曾有算命的看了她的手相,说她命格清奇,注定有贵人相助,但却命中六亲零落,只怕到头来孤仃仃一个。 她是不信这些神鬼佛说的,以前春游到了什么庙里,同学不管信的不信的,都要凑热闹去拜拜,只有她闲闲的在一边看着。她这辈子没什么大起大落过,出生在最平凡的家,念最普通的学校,成绩中等偏上,毕业后做个忙碌而平凡的小职员。要说有什么差错,大约就是那一日在停车场,先是认识了绍谦,而后遇见她一生的劫。 第二天她不到八点就睁开眼,看了看挂钟习惯性的就起床,刷牙,洗漱。直到坐下用早餐,才想起自己已经辞职,不必再赶着挤地铁上班。原本是在公司里忙碌惯了,一下子松懈下来倒有些闷,打开电视边看早间新闻边吃早餐,之后又收拾房间,翻了翻几本旧书,抬起头,居然才不到十点。终于还是忍不住拿了手袋走出家门。 可是出来了她也无处可去。这四年来她除了加班加班几乎什么都不会,公司里那些年轻女孩们喜欢的玩意,她一个也不懂,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工作没有爱好,除了同事没有朋友,站在灰蒙蒙的街头,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 她习惯性的坐了地铁到寰宇大厦楼下,那块其实是个很大的广场,除了寰宇大楼外还有不少商业大楼,百货公司、餐饮小吃一应俱全。 接近中午,太阳很好,午休的白领们接次出来用餐,她把手掌遮在头顶,阳光照在寰宇大楼的玻璃镜面上再反射下来,刺得她微肿的眼睛有些发疼。 远处,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很久才分辨出方向,看过去时,小刘已经走到她面前。 “夏秘书,真的是你啊?我刚还以为我认错人呢,你不是去美国了吗?”小刘半是欣喜半是疑问。 她勉强勾起唇角笑笑,算是打过招呼,却并不想回答。 小刘想了想,说:“总裁今天没来公司啊,听说是在准备蜜月旅游……” 她其实根本就不想知道雷允泽去了哪里,在干吗,可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回来是为了他。夏小北笑笑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刘在背后又叫了她两声,说些什么,她也没心情去听了。 走到半路,手机响起来,是蓝珈,她一拿起来就是开门见山:“我帮你找着负心汉了。” 她失笑,声音有点哑:“别穷摇了,什么负心汉。” 那边,蓝珈的笑声有点不屑:“我有说错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跟谁在一起?” 这她还真不知道,可是那个“跟谁在一起”让她有些恍惚。 “今晚九点,自己来amour2o3看看吧。” 蓝珈说完就挂掉了,以她和梁凯利的关系,再加上梁凯利跟叶绍谦的熟悉程度,放出来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可她还在等,等他亲自给她打电话,就算是要分手什么的,她也希望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而不是等着她自己去看去猜。 晚上八点多不到她就出门了,晚饭也没吃,事实上一整个下午,她都跟游魂似的,坐着出租车,从城市的这头穿梭到那头,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恐慌,仿佛被人上了发条,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心里便更紧一分。 到达amour门口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这里是外滩这一带最昂贵的酒吧之一了,自从认识了叶绍谦,她倒也成了半生不熟的常客。后来蓝珈也爱来这喝酒,问她不说原因,如今也猜得多半跟梁凯利有关。女人就是这样可悲,再怎么**坚强,遇着了命里的那个人,多少愁肠也化成了绕指柔。 帅气的男侍应引着她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顿时被迷离的灯光照得有些头晕眼花。 她说:“去2o3。” 侍应讶异的抬头看她,也许她穿的牌子实在不够分量,侍应站在楼梯口半晌没动。 她又说:“我是叶少的朋友。” 这样侍应算是听懂了,低着头在引她上去。她嘴角勾起冷笑,这年头什么都要看行头,早知道就该回家换上叶绍谦送她的那些名牌。提到叶绍谦,光是这三个字,如今都够她心慌意乱的,那是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刺,拔出来以后是鲜血淋淋还是不痛不痒,端看今晚了。 上到楼梯转角时,迎面走来个女孩子,似乎与那侍应认识,仰面笑笑打了个招呼。这样夏小北正好瞧见她的脸,白白净净的,眼睛很大,黑黑的瞳子配上红的唇,十分清纯,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点点,要是念书大概大学还没毕业,真不像会来这种夜店的女孩。不过现在出来做的小姐也有专走清纯学生妹的路线的了,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小北只是顺便看了她一眼,可那个女孩却像认识她一般,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就放慢了脚步,毫不遮掩的盯着她的侧面看。夏小北觉得奇怪,于是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样看似乎是有几分熟悉,可她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个女孩。 到了2o3门口,侍应敲了敲,包厢的门才被拉开一半,里面的奢华浮靡和乌烟瘴气已经透了出来,人人都低头顾着玩自己的,少有人抬头朝外面看,只有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的不满的瞥了眼,那侍应赶忙陪着笑说:“这位小姐自称是叶少的朋友。” 自称,多巧妙的一个词,要是出了什么茬子,他可以立刻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那人看了夏小北两眼,拉起嗓子吼了一声:“叶三,你马子找你!” 这一声,倒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搓牌的停下手,唱歌的也没了声,可能今天玩的多半是看叶绍谦脸色,所以这会全都静下来朝门口看过来。 这样夏小北才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他。这包厢大得离谱,富丽堂皇得不切实际,而叶绍谦还是那么风流倜傥,简单的针织衫和长裤穿在他身上,也能显得卓尔不凡。 他坐在包厢深处,看到她时,手里的红酒一晃荡,就撒了几滴出来,正溅在他米白色的裤子上,一点两点暗粉的印子,倒是清晰。 于是旁边一男的打趣他:“呦,叶三你这见着美人了,激动的手都抖起来了,待会左拥右抱,可别吃不消啊。” 一伙人跟着都哈哈大笑起来,倒视站在门口的夏小北如无物。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梁凯利,他站起来,在几个笑得最凶的男人头顶拍了两下,到门口来说:“站着干吗,先进来,进来坐下。” 众人都很自觉的把叶绍谦边上的位子腾出来。他脸色不太好,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抿着唇看她,不作声,隔很久才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 夏小北也不说话,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坐下。大约她的长相实在太过平庸,穿得也古板保守,最初起哄的那几个男的略略扫了几眼,依旧调笑的调笑,唱歌的唱歌。 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见渐渐没人注意他们了,才收回来,却看到叶绍谦坐的沙发手边的位置上,隔着一只女人的手包,是时下很流行的款式,豹纹的皮草,做出菱形格纹一块一块的,在各大名品杂志上出现的频率都很高。 在这里的男人,带了女伴来的多数都在手边,那这只包…… 不等她想出答案,包厢的门再一次打开了,刚才在楼梯上和她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孩正站在门口,含着笑跟人打招呼:“抱歉,我回来了。” “小水,你说上个厕所,怎么去这么久啊?”说完,眼含深意的把目光投向夏小北这里。 她不明所以,只见那个女孩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似的,对她绽放一个甜美至极的笑容,然后,旁若无人的在叶绍谦另一边坐下,顺手拿起那只豹纹手包。 轰--她的脑袋里像一下子炸开来,她终于明白所有人的眼光里蕴含的深意,也终于明白蓝珈一早在电话里的意思,她更加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孩眼熟了…… 在这个叫小水的女孩坐下的一瞬间,她几乎就是立刻想起了,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间包厢,她曾经亲眼见过叶绍谦抱着这个女孩,衣不蔽体的,几乎就要…… 一瞬间她的脸就涨得通红,就像是当众被人扒光了衣服,连羞耻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她突然就后悔来到这里,她这是做什么,自找羞辱吗?她没想到叶大公子原来这样长情,几个月前的风流债,到如今仍念念不忘……不,是她错了,她忘了他一向是风流多情的,所以能一边拿着羡煞所有女人的钻戒向她求婚,一边还不忘和旧爱联络感情。 可是她没法释然,心里那个洞越来越空旷,无数的风穿堂而过,拼命的叫嚣着不甘心!不甘心!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那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听了都诧异。 “绍谦,这是怎么回事?” 叶绍谦终于把脸转过来,慢慢的,但又并不像看着她,仿佛只是穿过她,看着某个虚空的别处。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没怎么回事,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叶绍谦。”她一字一顿的叫他,“你叫我在机场等你,你说我们去美国,从此没人认得我们,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你说将来让我笑就是你最重要的事,你……你他妈的全在放屁!”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表情也是很奇怪的,转过脸去不看她。 另一边,那叫小水的女孩咯咯笑起来,柔若无骨的身子贴得他很近,笑着说:“叶少,看不出你说起情话来这么动人,我还没听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呢,今晚说给人家听嘛……” 这一来,围观看好戏的人也哄笑了起来,有男的在打趣她:“妹妹,想跟叶三过一辈子的女人可太多了,从这排到黄浦江可都数不清了呦。要是各个都跟你这么较真,那咱们叶少可真忙不过来了!” “就是啊,叶三,你该不会分手时都没意思意思下,人家现在上门追债来了吧?” 冷嘲热讽,所有的人都把她当笑话来看,她是疯了才会自取其辱。 她站起来,只觉得两腿都在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却还是攥紧了手心,强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里连空气都是污浊的,逼得她呼吸难过,她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他:“你就给我一句话……叶绍谦,你曾说过的那些,到底还算不算数?” 他也看着她,看了很久,表情一直是淡淡的,过了一会,他转开脸去,竟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调调:“夏小北,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对你认真?床头床尾的那些话,你喜欢听,更肉麻的我都能说出来,也就你才傻呼呼的当真了。你想跟着我一辈子,行啊,每晚脱光了在浦东的那套房子等我,说不定我隔三差五想起来还会过去。”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在鼓掌,还有人在喝彩:“叶三,有你的,这话说的,可真够毒的。”还有人在调戏夏小北:“妹妹,叶三不要你了,还有哥哥我懂得怜香惜玉啊……” 小水掩着嘴,细白素净的小手推在叶绍谦胸口,娇嗔:“你啊,真是坏透了……” 夏小北只觉得急怒交加,连牙齿都在打颤,她努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要哭,不能哭,夏小北,你要是为了这种人渣掉眼泪你太妈也就太孬种了! 可是那么痛,痛得她不得不哆嗦的骂出声:“叶绍谦……你畜生!我瞎了眼才会爱你!” 那个“爱”字抖得尤其厉害,几乎听不清楚,可他整个人就这么颤了一颤,连坐在他旁边的小水都感受到了。 这么一来,她终于是坐不住了,跟夏小北面对面的站着,眼里带着几分轻蔑的笑。 “夏小姐,我们见过。你应该还记得对吧?”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还记得,于是继续说下去,“这女人呢,最忌讳分手时死缠烂打,像个泼妇似的全无形象,只会让男人更加反感。我听绍谦说你们在一块儿这么久了还没上g呢,这欲擒故纵固然是高招,用久了也难免失效。你要是装贞节烈女就拜托你一直装下去,别等到失去了,才丢下面子跑过来撒泼,同为女人,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近看,才发现她长得真漂亮,唇红齿白,又黑又亮的一对大眼睛,笑起来尤其可爱,深深的一对小酒窝,皮肤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比她年轻个好几岁,又水灵又清纯,是真的楚楚动人。夏小北几乎就要失控,她掐得自己都快麻木了,那样的锥心之痛,却只能忍着,所有的血和泪,都得忍着。 要多少力气,才能笑出来,她努力的保持微笑,对她说:“那么,和他上g的你,就有什么不同了吗?你能给他生个孩子,还是能嫁入豪门?说不定你能跟着他的时间还没我长呢,至少到头来,我还算个烈女,而你,”她笑了笑,不屑一顾,“只能算个dang妇。” 女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气得牙齿都在哆嗦。她这话是正说中她的痛处了,所以才像被人踩了尾巴,急怒攻心。 小水扬手就要打她,夏小北岂能容人这样欺负,于是张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边,却转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叶绍谦,那眼神,几乎能逼出火来。他竟然能这样不动声色的看她被人欺负,他竟然能容忍别的女人这样欺负她…… 她叫他的名字:“叶绍谦……” 话音未落,另半边脸颊上已经感受到炽热的胀痛。小水敏捷的抽出另一只没被她抓着的手,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看不出纤纤瘦小的女孩,手劲却这么大,她整个人几乎被打得懵了,醒过来后也不还手,就怔怔的盯着还坐在那的叶绍谦。 在巴掌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是动了一下,呵,只是一下,捏在红酒杯上的手指好像有那么移动过一厘米的样子,或许只是漫不经心的那么动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会站起来帮她,原来她又自作多情了。 他被她看着,脸色终于变了,一直握在手心的红酒杯子,不知怎么就咔嚓一声,自己裂开了,鲜红的酒液一下子倒出来,还有刺目的,是他的血,捏碎的玻璃渣子扎在他手心上,众人手忙脚乱的凑过来,却被他手一抬,拦在了边上。 他站起来,和她平视着,语气越发的平淡了:“你现在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与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咱们就好聚好散,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尽量满足你,别弄得再像今天这样难看。” 他说话时,右手一直淋漓的往下滴着血,可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根本就不痛。可是有多痛,到底有多痛,他怎么能知道呢?他手上的那点伤,如何跟她心里的伤比。 夏小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叶绍谦本能地将脸偏了一下,但还是打在了脸颊上,清脆响亮。 这一下包厢里原本看热闹的人一下子都坐不住了,有人上来拉夏小北,还有人扬言要弄死她,夏小北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模模糊糊想:死就死吧,有什么好怕的?总比她现在生不如死的好! 可是叶绍谦什么也没说,既没有拿狠话来吓她,要把她怎么怎么的往死里整,也没见他流露出一丁点的舍不得,他半边脸上还红着,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最可怕的深渊,再看不到分毫的光与热,而他的声音也平静的骇人。 他说:“你走吧。” 她的脑中嗡的一响,顿时只觉得一片空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如她在机场收到的那条短信里的三个字一样,越是简单,越是伤人。只有真的不在乎了,才会这样平静,她倒是宁愿他跳起来打她,骂她,再不然揪着她的领子把她从这扔出去也好,却不要这样平淡到几乎麻木的反应。 他这句话说完,夏小北就一下子醒过来了,她甚至平静而冷漠的笑了一笑:“谢谢你不跟我计较这一巴掌,叶少。” 这一声“叶少”,她咬得很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剩下的人还是心有余悸,讪讪的都不敢说话,目光的焦点却都在叶绍谦身上。有的人看着他的脸,有的人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 他一直低着头站着,夏小北走了好久了,他才猛的抬起头,转脸看向怔在一旁的小水。 他这一下子目光来得突然,却似无数把冰刀子刮在骨头上,吓得她顿时沁出冷汗来。 她想他多半是被女人打了,面子上搁不下来,于是堆起讨好的笑凑过去,声音甜得发腻:“叶少,消消气……” 她还没靠近,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震过来,她躲闪不及,很响亮的一下子,正打在她面门上。 她连呼痛都来不及,整个人向后仰去,脚跟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还是没能站住,整个人趴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扑出了好几米远,最后终于定住身形侧卧在地毯上,一只手捂着小半张脸,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半晌缓不过气来。 叶绍谦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一急,刚要说话,就牵动得半张脸都疼起来,咝咝的抽着冷气,口腔里已经漫出血的腥味来。 他那双小羊皮的皮鞋终于停在她脸边,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让你演戏,不包括打她。你再敢动动她试试看,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钻入耳中,立刻让她感到一股寒意渗入骨髓。她看着他,只是僵硬的点头,连说话都不能。 一整个包厢都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中,最后不知在谁的一声口哨后,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站起来,说着笑着,6续的散了。 叶绍谦也觉得累,今晚这一幕,比以往老头罚他在大院里蹲一整天马步都累。他搭着梁凯利的肩说:“乌烟瘴气的,咱换个地再续摊。” 梁凯利白他一眼:“你这戏还没演完啊?” * 夏小北一直到回到家里,才终于察觉到脸上的痛。刚才在计程车上她是真没感觉了,只记得自己特没出息的,一个劲的哭。她以为昨天在机场是她哭得最厉害的一回了,没想到还有眼泪可以流。 最初的火辣褪下去,颧骨下方却越发的肿起来,动一动嘴角都疼。她从冰箱冷冻室里挖了几块冰出来,用干毛巾包了敷在脸上,皮肤上的灼感渐渐化在丝丝冷冷的触感里,疼痛也舒缓下来。她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还是忍不住咒骂:叶绍谦,王八dan,不会找个柔弱点的女朋友啊! 其实那个叫小水的够柔弱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还是把她打得懵了。 后来她躺在床上,仍旧用一只手按着那冰包,里头的冰渐渐化了,外头凝的水珠子顺着手腕淌进她的袖子里,像一条冰冷的小蛇,蜿蜒的,无声的,一直往肘弯里滑进去。那条细细的小蛇冰冷冰冷,像是沿着胳膊上的血脉,一直钻进去,钻进去,直冷到心里,发酸发疼。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难过的。就算一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绍谦不可能这样对她。 在包厢里她是被气昏头了,刚才在计程车里风一吹,她就有点缓过劲来。她从一开始就不信叶绍谦只是跟她玩玩,要是玩玩,他费的着处心积虑花四年来俘获她的心吗?她知道这世上诱惑很多,她也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她就是确定,有那么一个人,她的绍谦,是可以抵挡住这所有的诱惑,不论她的出身,不论她的家庭,只爱着她一个人,永远不变。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就是确信。 她不过是气他这么沉得住气,就是演戏也别找手劲儿这么大的演员啊?那女人打她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看着,八风不动,镇定得让人心都揪了起来。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那女人演的真挺入戏的。她地的确确是被气着了,也的的确确的伤心了。 她伤心的是,都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肯对她坦诚,明明说好要携手一辈子的,如今遇着事儿了他就想一个人背着。行,他想赶她走嘛,那她就顺着他的意,不去找他,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让他慢慢悔过去。 她那时是真的想着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等在他身旁,他可以等她四年,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他醒悟?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后来她一直问自己,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她低估了那个叫小水的女人?因为就在一周后,那个女人竟然打到了她的手机上,约她单独出来见面。 六十九(已补全)可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六十九(已补全)可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全)请直接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全)请直接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一、请直接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一、请直接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二、已修,可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二、已修,可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三、请直接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三、请直接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四、请直接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四、请直接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五、喜欢叶三的要看一看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五、喜欢叶三的要看一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六、已补完,可订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六、已补完,可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七十七、请直接订阅 《总裁毒爱小蜜》七十七、请直接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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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八十六、永不分离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叶绍谦终是沉不住气的人,坐下没一会就开始东张西望,见雷少功画的又是苍松虬髯之类,颇觉无趣:“爸,你成天画这些多没意思,我见那空军部的老徐,就常画些花鸟鱼虫的,多活泼。” 夏小北听了,赶忙捏住他的手,又忍不住实在想笑。 雷少功终是停了笔,那眼神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成器的东西,不懂就少说话,下去陪你大妈去。” 话是在指责叶绍谦,但用意诣在支开他,恐怕有什么话想单独与夏小北说。而叶绍谦真的就丢开她,灰溜溜的下楼去了。 夏小北深吸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最坏的后果不过是被人哄出去,叶绍谦说得对,怎么自然怎么来吧。 叶绍谦走后,雷少功却未见说话,重新执了笔,细细的描画。夏小北只好坐着,静静等着。 许久,雷少功终于舒心的笑了笑,放下笔,对着宣纸端详了一阵,十分自然的对她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画。” 夏小北一怔,赶忙起身。先前还以为老人早已忘了她的存在。 画是画得极好的,构图大气,运笔自如,墨色雄厚,苍松屹立于锐石间。 “说说看,你有什么见解?” “啊……”夏小北踌躇半晌,老老实实道,“对不起,我不懂画。” 雷少功倒是笑了,仿佛早已料到她这回答:“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总爱画松柏?” 夏小北顺着他手势环顾四周,看得出墙上笔墨均是出自老人手笔,其中国画的选材多以松柏之类为主。 夏小北在心里腹诽:你想做政坛常青树呗,不就画松柏了吗?画花鸟的那都是想退下来赋闲享福的。当然这话她不敢放在明面上说,只好捡了些好听的:“伯父是有雄心壮志的人,画山水劲松方能体现内心的正气凌然。” 雷少功听完,又多瞥了她一眼。半晌,笑了笑,在画上最后提了落款,才将笔晾起,眯着眼盯着画作,直到墨迹全都干透了,才对夏小北说:“这副画你拿去,裱好了给我送来。走,随我一道下去吃晚饭吧。” 夏小北心中一喜,当然说好,恭恭谨谨的接过画跟在雷少功身后下去了。 才刚穿过花池,就听见叶绍谦在秦书兰身边讨好的声音,多半是央秦书兰帮自己说好话,听得雷少功咳嗽的声音,慌忙回过头来,看见夏小北手中卷起的画,紧张的神色终于舒展,冲她眨了眨眼,夏小北也回以一笑,大有“搞定了”的意思。 晚饭的菜色十分丰富,叶绍谦殷勤的多次帮雷少功布菜,秦书兰嗔了他一眼,说:“夏小姐是客人,也没见你招呼人家。” 叶绍谦呵呵笑着,搂了她一把,说:“她哪里算客人,她是一家人。” 秦书兰便也笑了,唯独雷少功面色不变,微微咳了一声。饭桌上立刻又安静下来。少顷,便见雷少功放下筷子:“说吧,你是没事不会想起回来看我的,这次又有什么要求我?” 叶绍谦满心以为刚才在书房夏小北已将老头搞定,于是放心大胆的调侃道:“我这不是带媳妇回来给你瞅瞅嘛。”说着,还拉了夏小北一把。 夏小北立马接着他的话茬,郑重无比的说道:“伯父,我和绍谦交往四年多了,彼此都觉得非对方不可,我们也都到了差不多该安定下来的年龄,希望伯父能成全我们。” 她说到“非对方不可”时,目光柔和而又坚定,叶绍谦握着她的手,亦是一震,微笑将她望着。 雷少功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玩味般重复着:“非对方不可?” 夏小北又重重的点了点头,捏着叶绍谦的手心已噙满了汗。 良久,雷少功才开口:“这事,我不同意。” 一时,餐桌上几人都怔住了。夏小北和叶绍谦更是面面相觑。那时在书房里,雷少功将画交给她装裱,夏小北满心以为是默许了她这个媳妇,谁知还会有这峰回路转的一招?她就不信雷少功这样精明的人,一早看不出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为何到现在才说不同意? 秦书兰也是不懂,低低叫了声:“少功……” 雷父却直接掐断了她后面的话:“若还想为这事求情,就不用开口了。”说罢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淡淡道:“吃饭。” 一时三人都没了胃口。叶绍谦更是直接将筷子一拍,起身离去。夏小北拉了他一把,没能拉住,只听雷父冷哼道:“没规矩。”碍于长辈在场,只得低下头,闷声扒饭。秦书兰也吃不下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一场好好的家宴,弄得不欢而散。 晚上回医院的路上,叶绍谦与她坐于车中,指着她手里紧握的画,忿忿道:“还拿着它干吗?老头这么不顾情面,丢了丢了!” 夏小北哭笑不得:“怎么说也是长辈,交代的事还是要做好的。” 叶绍谦哼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再不作声。夏小北心里也是凉凉的,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到了医院门口,她扶他下车,他们在一起时,他很少能安静下来不说话,这一路与她置气,到真的一声不吭。直到进了电梯,他才转过脸来,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要不,咱这婚事还是作罢吧。” 夏小北本能的扬起脸:“你说什么?” 他复又叹息:“我说,咱们还是不结了吧。” 夏小北挽着他的手倏的一松,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叶绍谦,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个所以然,倒是把自己气得直哆嗦。 他倒还能笑得出:“我怎么觉得你这像逼婚一样?” “你还笑!” 见她是真的气着了,才上前一步,将她拥进怀里:“好了,我错了,我不笑。” 她伏在他肩上,也不知是在气,还是在哭,双肩都在颤抖。他的手掌抚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缱绻的安慰着,说:“我都知道你为什么急着要跟我结婚。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干这种混帐事。将来我要是万一……我总不能误了你一辈子的幸福。” 他说完,她抖得就更加厉害了,他紧紧抱住她,似发出一声苦笑,温言道:“我常想,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我活了二十九年,在这没有认识你之前的二十五年里,一直是浑浑噩噩,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们在一起的四年里,又因为误会和错过,浪费了那么久,那时我从未觉得可惜,纵使我什么都没有,可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我。现在,我恐怕连时间都没有了。人就是这样,错过了才会觉得后悔和惋惜。”他捧起她涨满泪痕的脸,声音嘶哑如同岁月沙沙穿过的声音:“小北,相信我,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想娶到你。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一辈子。我等了这么久,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他的手指缱绻的流连在她脸颊上,目光深情似水,注入她眼中,“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留你一个人孤单在这世上,我会没法原谅我自己。”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眼底浮动的,似乎是水光,那样深切的语气,说的,却是最无情又最深情的话语,叫她如何怪他,怨他?他说的对,她只恨没有早点认识他,而在一起的四年,因为自己的执念,又错过了浪费了许多时间,仔细想来,他们在一起开心欢笑的时间,不过屈指可数。如今,连她最后的期望,竟也不能达成。 好久,她终于能抑住哽咽,平静的说出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如果,我不能嫁给你,我也没法原谅我自己。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不管你的病能不能治好,我都愿意陪着你。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就像你说的,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这一次,仍然留下遗憾。” “错过你,我将会抱憾终生。” 她的目光非常坚定,然眼里蕴藏不住的泪水,却泄漏了她的软弱。那泪光映在他眼中,更衬得他眸光璀璨异常,如同暗夜里最夺目的那颗星子。 他闭了闭眼,再次张开双臂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那么,我们先订婚吧。虽然不是正式结婚,可是我娶你的决心,要让每一个人都看到。然后……我们就去美国,等我做完手术,我们就正式完婚,到时候,我要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着破堤。他颤抖的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深深吻住她的唇。 眼泪滑进口中,涩涩带苦的味道,随即被他唇舌的追逐湮灭,只余下浓浓的男性气息。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一径流着,伸出手臂,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应。只怕是来不及,只怕是时间不够,只想与他这样一直温柔缠绵下去,永不分离。 不知何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听见电梯门打开沉沉的声音,叶绍谦忽然停下来,放开她,神色迷茫的望着前方。 她沉溺在柔情中后知后觉,也讶异的转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 雷允泽站在走廊上,正对着电梯方向,静静的看着他们。 * 写到“永不分离”的时候想起一首歌,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不知道听着看这段文字会不会特别有感觉,哈哈,分享之: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八十七、我恨你(补了2000字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雷允泽站在走廊上,正对着电梯方向,静静的看着他们。 走廊上白炽灯太亮,照得他的脸色也是惨白,五官却是一片模糊的,她努力睁了睁眼睛,眼泪流得视线模糊,她怎么也没法将他脸上的表情看清楚。 倒是叶绍谦十分平静的叫了声:“二哥。” 隔了一段距离,他似乎点了点头,才说:“嗯。我收到请柬,听说你病了,所以先来医院看看你。” 他的声音嗡嗡的,在寂静的走廊上,似乎发出回响,又或者那回音只在她脑中。她有点站不稳,扶住了叶绍谦的手臂,这动作在雷允泽看来,却似刻意的亲密。 要结婚了,所以故意在他面前大秀恩爱吗? 他勾起唇,笑了笑,连自己都觉得唇角甚是僵硬,更不要说别人看来了。 夏小北看着那一抹苦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低下头,扶了叶绍谦慢慢走出电梯。 回到病房,夏小北仍然觉得浑浑噩噩的,这一切来得太快,而她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她并没有发请柬给雷允泽,也许是秦书兰发的,至于用意什么,她都没力气去想了,只觉得措手不及,对上他深邃而隽永的黑眸,就像是掉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一进病房她就低着头开始忙活,帮叶绍谦换睡衣,扶他上床躺着,然后是烧水、泡茶,经过雷允泽面前时,觉得再这么视而不见又太假,于是转过脸来,努力的对他微笑:“雷先生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他说:“谢谢,不用。” 叶绍谦靠在枕头上,说:“谁都没有他口味叼,咖啡一定要喝纯正蓝山的。我这里可没有。小北,别理他,给他杯白水。” 蓝山,鲜煮出来五分钟内的,她当然知道。却假装不知,转头说:“我去泡茶。” 雷允泽的目光跟随了她的背影一小会,然后平静的转过脸来,问绍谦:“老头怎么说?日子都定下了?” 叶绍谦止了笑,摇着头说:“老头那脾气……除了大姐没人能劝的动。” 提及雷允晴,雷允泽的脸色黯了黯:“这次回来,听戴维说大姐的情况有好转,你办喜事,应该跟大姐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大姐还没见过小北呢。是该找个时间带她过去。” 那边,夏小北倒茶的手一滞,开水泼在手背上,烫得她咝了一声。 “小北?” 叶绍谦紧张的要下床,刚掀开被子要踏下地,雷允泽已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叶绍谦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像电影按了播放暂停,脸也是隐藏在光线暗面里的,看不清楚。可是雷允泽的表情很清楚,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剥削的唇,一分一毫,清清楚楚。从今晚见到他以来,夏小北似乎是第一次把他看得清楚。她亦是怔怔的站着,仿佛雕塑般失了魂,连手背上的灼痛都忘了, 雷允泽最先垂下眼睛,又重新坐下,声调低沉:“不用麻烦了,我不喝茶。” 叶绍谦刚要走过去,被夏小北止住了:“我没事,看我这笨的,连个茶都倒不好。”赶忙拿纸巾擦了水渍,重新泡好两杯茶端过去。 雷允泽接过茶,连看也不敢看她,淡淡的说了句:“谢谢。”叶绍谦却将茶放下,心疼的握了她的手,那上面,红红的一块,他的指腹摩挲上去,她就皱起眉毛缩了下。 他说:“待会找值班医生看看吧,涂点药好得快。” “嗯。”她温顺的点点头,就着他身边坐下。 他们兄弟俩见面,自有说不完的话,但那之后,叶绍谦兴致似乎就不是很高,说了会便连连瞌睡,仿佛是倦了,于是雷允泽也站起来告辞,临出门时,叶绍谦又说:“小北,你帮我送送二哥吧。” 她惊讶的望着他,他脸上却是一片平和的笑,温润目光仿佛能包容一切。她只好站起身,说:“雷先生,我送您。” 他倒是没推辞,点了点头,默默走在前面。 出了病房,他们一前一后,一路走着,也并没有人说话。只在等电梯时,她习惯的去为他按一楼,接过正碰到他的手指,一触即收,两人都收手十分快,然后各自望着脚下或天花板,仿佛刚才那一幕的尴尬并未发生。 电梯到来时,他倒是绅士的让她先进去。这在以往是绝没有过的,她一直做他的秘书,默默无闻的跟在他后头,就算后来辞职了,也是奴性使然,还没敢走在前面过。 出了电梯就是大厅,越接近大门空调的暖风就越小,夏小北裹了裹身子,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前面那具高大密实的背影就渐渐被拉远了,轮廓模糊在黑暗中。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突然回头,望她一眼,然后,很随意,很平常的伸出一只手来,扣住了她的手。 “啊?”她慌张的抬起头,还没来及说话,以被他用力拉了一把,向前迈了一大步。 他们站在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他方才一直安静平和的表情终于剥落,像是暗夜里魇生的魔,露出狰狞的气息,他拖着她大步走到角落里,夏小北不肯再走,扬言说“就送到这里”,可他却迈开步子,大手重重扣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拽,将她按在一丛柏树后面。 “你……”夏小北又惊又惧,从挣扎的凌乱的刘海里抬头看他,穿着挺括风衣的男人整个人沐浴在夜色中,薄薄的唇紧抿着,仿佛有无限怒意。 “你拖我来这做什么?……”夏小北气息不稳,忿忿的问道。入夜医院门口的人本就不多,这里又如此偏僻,就是发生什么……恐怕也叫不到人。鉴于之前两次被他强迫的经历,夏小北已经本能的对他产生畏惧。 察觉到她的颤抖,他微微放松了手劲,但五指仍然锢在她腕上,像是一只镣铐,不松不紧,但你若妄想逃脱,绝对是自讨苦吃。 他说:“别闹,我有话问你。” 知他不会伤害自己,夏小北反而壮起胆来,目光盯着他铐在自己腕上的大手,扬着脸反问他:“有你这样问人的吗?” 雷允泽沉默,静静的看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问:“你要和绍谦结婚?” 夏小北一时愣住。 他绕这么大圈把自己拖来,就是问这个? 这短暂的沉默却让雷允泽更加紧张,握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痛!夏小北咬着牙挣扎了一下,只感觉再多一秒腕骨就要被捏碎,却仍固执的扬起眉毛:“那当然。你不是都收到请柬了吗?” 雷允泽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逼近一步,阴影笼罩在她的脸上。他们其实贴得很近,再近一点,他高挺的鼻子就会贴上她的,即使现在,夏小北也能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呼吸。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早已退无可退,背后就抵着冰冷的墙壁了。 “你难道不知道绍谦的病吗?”他深邃幽暗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知道,戴维一早已经都跟我说了。”她不置可否。 “那你还要嫁给他?”他情绪失控,倏地又往前一欺身,夏小北被迫得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整个人被困在他的胸膛与墙壁之间,只怕再往前那么一点点,唇就会贴上他的了。 彼此的气息搅在一起,温热而迷离,她连说话都不敢动作太大,声音低低的,却坚定无比:“我要嫁给他。而且,此生,非他不嫁。” 嘭,一道拳风飞快的从面上划过,夏小北本能的闭紧眼睛缩起来,可那拳并不是袭向她。半晌,她斜眼看着身旁,那只拳头砸在她脸颊右侧的水泥墙壁上,指骨鲜血淋漓。 她抖得更加厉害,怯怯说:“雷……允泽……你别发疯……” 他突然举起她被扣住的手,压过头顶,那样子就像要扑下来吻她!可是那吻并没有落到她唇上,他只是俯身到她颈窝里,有温热湿润的气息吐在她颈子里,起初她想要逃避,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吻她,只是像个挫败的孩子,颓丧的伏在母亲肩头一样。 这是个很可笑的比喻,可夏小北觉得,此时的雷允泽,就像个孤独的孩子。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除了颈子里痒痒的,其实并没有多么不舒服。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你就这么爱他吗?明知道他可能会……仍然非他不嫁。你知不知道,雷家是不可能接受离婚的……就连大姐那样,姐夫都没办法和她离婚。如果以后……绍谦不在了,你就这么孤独的过一辈子吗?”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为她想的。 夏小北怔怔的望着远方,黑夜里格外深暗沉寂。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她真的不愿再想,因为只要稍微想起来,都会觉得那么累,分外的疲倦。所以她只争朝夕,只想抓住现在的绍谦。如果……以后他不在了,那么自己,也会像行尸走肉吧? 见她不语,雷允泽抬起头来,大声问她:“夏小北,你听见没有!你不能嫁给他,你不能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 夏小北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震得耳膜发颤,静静抬起眼睫,牵起了唇角:“可是,如果我不嫁给他,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扣在她腕上的五指倏的收回,转而袭上她的脖子,那暴怒的样子简直像要掐死她!只有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不过轻轻抚在她颈子上罢了,拇指下温热的血脉跳动有力,仿佛在向他宣告:她是活着的,可她是永远不属于他的。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陡然冷了下来,促狭一笑:“就算你想,也未必嫁的了他。雷家的门,哪是那么容易进的。”仿佛嫌不够,他又赌誓般加了一句:“夏小北,你要和绍谦结婚,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这狂妄不可一世的语气彻底激怒了她!亏她先前还会觉得他像个孩子,孤单可怜。怎么会有她这种傻瓜,去怜悯一头狼? 她紧紧瞪着他,一掌掴上去:“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劣的人?绍谦也是你弟弟,难道你就这么希望他死?我敬重你是绍谦的哥哥,才对你百般忍让,你不要欺人太甚。雷先生,我希望你弄清楚,我现在已不是你的下属,我的身份是你弟弟的女朋友,未婚妻,请你放尊重一点!” “啪!”的一声,他脸上清晰浮现指印。他这辈子还没有让女人打过,唯一的两次还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那目光真能杀死人,她却昂起头,不卑不亢,与他对视。 他忍着,指骨都攥得发白,却渐渐绽开了笑:“夏小北,那你恐怕还少说了一重身份。你不仅是绍谦的未婚妻,还是他二哥的一夜口情人,甚至为他养了一个四岁的私生子!” 那一瞬间的羞耻漫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透不过气来,看着他的眼光越来越愤恨,她以为早就不会痛了,对他,不过归类为荒唐的过去,甚至会偶尔念及他的好。可是当他残忍的把他们的过去揭出来,再一次拿来嘲笑她,鄙薄她,毫不留情的作践她,她才乍然明白,绝望,不过是还不够恨,因为有一种人,你连无视他都不可能。 她笑得苦涩,眼风含着刀刃一样薄薄的锐利:“那你就去说好了。告诉所有人,我被你强口奸的事实,告诉他们,我有多贱……还为强口奸犯生孩子……现在我一个不清不白甚至还带个拖油瓶的女人,又要厚颜无耻的嫁给你的弟弟了……呵,这个笑话该有多精彩,你的那些朋友们,你们那个所谓圈子里的人,一定都很感兴趣……哈哈,哈……” 本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然而上天残忍的要从她身边夺走绍谦。当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往直前的跟他走下去,上帝又拿她过去犯过的错来惩罚她。也许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本就不该拥有,上天只是收回去了,又何来残酷?不过是自己奢望罢了…… 哀,莫大于心死。即使不用看,他也能猜得到她的眼泪。他太熟悉她哭泣的样子了,仿佛在他面前,她就只是哭。他也只在她和绍谦在一起时,才看过她无忧无虑的笑颜。 心只是抽搐,难受,从最开始,她说“非他不嫁”起。那是一种他从未知晓尝试过的难受,仿佛有谁用一把匕首在那里搅着,肝肠寸断,无以为继。始知,不过是绝望而已。 她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终生幸福,宁可冒着下半辈子孤身一人的风险,也要嫁给绍谦。更可笑的是,他结婚的时候她云淡风轻,甚至亲手帮他把求婚戒指送了出去,可是反过来,她要跟别人结婚了,他却无法释怀,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奢望着能阻止。这么多年来,他们朝夕相处,她就在他面前,他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已经形成了习惯,更没想过会失去她。这么多年来竟是她,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即使那个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不想让出来。 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再没有向往和崇敬,只有深恶痛绝的恨,还有那凉薄的绝望。她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忘记他们的过去,她把他们唯一的那一点点关系说成是强口奸。是的,强口奸,自始自终,她都是被迫的,她从没有爱过他,甚至连生下孩子,也许只是为了报复他。父子相隔重洋,见面而不识,发生在他雷允泽身上,多么讽刺的笑话!再见面,她只做什么都不知道般,疏淡而有礼的叫他雷先生,雷先生……他们之间的所有,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雷先生,抹得干干净净。 要说狠,他的那点狠话,怎么及得上这个女人的半分?她眼里的冰峰一点点冻伤他,令他也是彻底绝望了。只知道不能让她如愿,她要得到的,他便要毁去,即使她会后悔一辈子,恨他一辈子,也好过被她这样淡忘。 他扼在她脖子上的手猛的一抚,她整个人向边上栽去,踉跄了下才扶着墙壁站住。 他紧紧盯着她,黑眸里已静如止水,轻而浅的三个字:“夏小北,我恨你。” 心口猛然痛了一下。夏小北愣住,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他恨她……他居然说恨她?这个叫嚣着侮辱她的男人,怎么有资格说出这三个字?怎么会轮到他? 她是疯了,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巨大力量,扬手掴在他另一侧脸上。 又是一个掌印。雷允泽猝不及防,竟生生的吃了她两个巴掌。打完后,连她自己都讶异,没想到他会一动不动的任自己打。 冷风呼啦啦地从两人之间穿过,吹散了披在肩上的发丝,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倒吹回来贴在颈边,卷上脸颊,甚至有几丝抚在他的脸上。 她丝毫没有愧疚,只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冷冷的看着伫立在黑暗中的男人:“雷允泽,谁都有权利对我说这三个字,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没有资格。” 说完,她再不回头,晚风扑面而来,带着寒凉,穿透她单薄的身躯,甚至要穿过心口那陈年的伤口。她以为那里早就被填满了,直到今日被他残酷的挖出来,才发现那洞已深不见底,潜藏着她所有肮脏的丑恶的罪孽。 医院的走廊上,白炽灯依然白得刺眼,她缓慢的挪着步子,方才在外面雷允泽扣住她手腕的凌厉气势仿佛还历历在目。那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狂妄笃定,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夏小北,你要和绍谦结婚,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是啊,只要他把他们那些丑事一说出去,别说雷老爷子对她的印象了,就是那些亲朋好友的眼光,也不能忽视,难道她就这样带着一身非议嫁给绍谦? 原来善恶终有报。自己种下的因,便要自食苦果。 脚步越发沉重,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五楼。她抬起脸,就看见走廊白得发亮的灯光下,绍谦一身白白的病号服。 他远远的向她伸出手来,像是一早就等在那迎接她。她赶忙摒干净眼里的泪水,疾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怎么出来了?” 他的手凉得厉害,她有点心疼的放在手心捂着,然他却有种淡淡的欣喜洋溢在眉间,像是明知故问一样:“你回来了……?” “嗯。”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会冰成这样。 其实夏小北刚抬起头时,叶绍谦并没有看到她回来,只是茫然而又焦急的望着走廊尽头的天窗。其实,他也是紧张的吧。那样故作轻松的叫她去“送送二哥”,其实心里最拿不准的是他自己,所以在她离开后不久,也跟了出来,生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可是,她回来了,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有块大石终于落下,于是喜不自禁问出口:“你回来了……?”仿佛是不敢相信。 夏小北被他逗笑了:“你还要问几遍啊?我去送人,送走了当然就回来啦。”说完又兀自发着牢骚:“刚才一整晚还闷闷不乐,这回又偷笑个不停。真是怪人。” 叶绍谦哈哈笑,说:“不问了不问了。今晚是有点怪,我还是去睡觉吧。” 夏小北服侍他躺下,熄了灯,转身拿了抱枕窝进沙发里。叶绍谦在黑暗里咦了一声,她说:“我今晚不回去了,留在这陪你吧。” 暗夜里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撒进少许,看不清她的脸,但轮廓和声音是清晰的。叶绍谦按了按身边的位置,说:“你睡那会着凉的,过来这睡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抱着抱枕把脸换了个方向背对他,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听见背后悉索的碎响,她正想要怎么说服他,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他横抱起来。她轻轻“啊”了一声,被叶绍谦按住,说:“你小声点,想叫护士们都来看笑话吗?” 她赶紧噤了声,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她忐忑不安的躺着,身侧的位置陷了陷,他已从另一边上来,侧过身,胳膊习以为常的搂住她,在她额上一吻,轻声说:“睡吧。” 她没有说话,也不敢动,只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凭着那早已印刻在脑海中的容颜,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眉,他的眼,鼻子,还有嘴巴,最后,那容颜一分分生动起来,化作他动人心魄的一笑。 真好,即使以后他真的不在了,她也能永远的记住他了。 她又朝他怀里靠了靠,他并没有被惊醒,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熟。他病容清减,连手臂都已经瘦得硌人,她有些心酸,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在心中一遍遍描绘着他的笑颜,一直到天亮。 黑色的玛莎拉蒂一直没有熄火,从男人上车的那一刻起,车灯暖黄的光芒就一直照耀着前方那一小片圆心。微弱的灯光能照进的范围实在太小,至少车里的男人,从手指到心里,都是冰冷的。他一颗一颗抽着烟,尽管早已预料到他们甜蜜如胶漆,但夜晚那样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着他,她没有从病房出来,他们在一起过夜……几乎要疯掉。 早上叶绍谦起得很早,夏小北在床上伸懒腰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仍躺在床上,单手支额,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她。 夏小北一睁开眼就是这么一副养眼的画面,自然不愿醒来,抹了抹口水还欲再睡,男性的气息逡然逼近,在她耳畔低低唤她:“小北。” “嗯?”她含含糊糊,本能的应了一下。 “你再不起来……我就亲你了。” 她倏地坐起来,惺忪睡眼里犹带了一丝埋怨:“我昨晚那么累,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嘛。” 这话里意思暧昧,叶绍谦自己倒先红了红脸,理了理她蓬乱的发,说:“我是不介意你多睡一会,就是待会小护士来检查,看到你这样……”他意有所指,又看了看手表,“啊,七点了。” 七点……七点! 在她印象里,好象是有七点钟检查身体这么一说!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慌忙穿衣起身,可是为时已晚,便听见门外甜美的女声悠悠传来:“叶先生,今天也是先量体温哦。” 鉴于美色的缘故,这一楼的小护士在与叶绍谦说话时,都会自动转变萌音,夏小北初听时,曾经雷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此刻已经没有功夫去抖那些落下来的鸡皮疙瘩,也不知哪来的馊主意,扬起被子就把自己蒙里面,身体在被子里还蜷了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叶绍谦颇为吃惊的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那小护士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美色上面,自然也没注意。手里边甩着体温计边说:“麻烦你把手伸出来。” 他的手……方才被某人紧张之下一直紧紧抓着,他挣了一下,某人终于觉悟,松开了手,却报复似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他咝了一声,那小护士立刻问:“怎么了?哪里痛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那紧张的语气连捂在被子里的夏小北都听见了,暗暗腹诽:就是哪里痛也该请医生来看吧。 叶绍谦接过温度计夹在了腋下,那小护士又殷勤的取出血压仪:“麻烦您把另一只手也给我。” 叶绍谦讪讪笑着,缓慢,缓慢的从被子抽出另一只手,那小护士一边激动的撩开他袖子,一边借绑血压仪之名大行揩油之实,还啧啧称赞着:“您这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细啊。” 话音刚落,便见叶绍谦皱着眉毛又咝了一声。 “咦?您哪里不舒服吗?戴医生说您这个病可大可小的,要是哪里疼您可千万别瞒着,我帮你看看吧。”说着便要去掀他的被子。 叶绍谦慌忙拒绝,与她推推搡搡间,不知怎么,压到了夏小北,只听被子里“哎呦”一声,闷闷的,小护士像中了邪,定在那老半晌,才瞄了眼被子,豁的掀开-- 夏小北被闷得气息不畅,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色酡红,大口粗喘着,转头,狠狠瞪向叶绍谦-- 八十八、奋不顾身(全 《总裁毒爱小蜜》八十八、奋不顾身(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八十九、又爱又恨&订婚(全 《总裁毒爱小蜜》八十九、又爱又恨&订婚(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九十、一天(全)小甜蜜 《总裁毒爱小蜜》九十、一天(全)小甜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九十一、抢小姨&手术前夕(全 《总裁毒爱小蜜》九十一、抢小姨&手术前夕(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九十二、灰飞烟灭(全 《总裁毒爱小蜜》九十二、灰飞烟灭(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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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一百零一、续:缘浅情深 《总裁毒爱小蜜》一百零一、续:缘浅情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一百零二、续:你要对我负责的 《总裁毒爱小蜜》一百零二、续:你要对我负责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总裁毒爱小蜜</b>》御宅书屋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tent_tip"><b>:.</b> 一百零三、续:不再错过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夏楠为难的挠挠头,对雷允泽说:“你自己问我妈妈吧。” 夏小北想,她能不能够当即给雷允泽一巴掌?她已经方寸大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全是因为他!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那样精明计算的眼光,好像什么都是谋划好的,她太太太不忿了。 夏小北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雷允泽刚刚的话。他这趟莫名来到s城,她曾做过许多猜测,甚至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对簿公堂。这些日子,她被他缠得是烦不胜烦,结果他说要同她去拿证。 她只好当他是酒喝多了意识都模糊了。 早晨起来时,眼睛底下无意外的挂着两圈浓浓的黑,比昨晚上他莫名的脸色还要恐怖。夏楠扯扯她衣袖:“妈妈,你昨晚没睡好吗?” 夏小北懒得理他。弄成这样,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恐怕也有份。 今早雷允泽倒是意外的没有送早餐来,恐怕现在还沉在宿醉中没有醒。这样是最好,她提着夏楠的书包,偷偷摸摸出了门,关门时特地把铁门小心的阖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夏楠极不配合的扯开嗓子喊:“妈妈,今天不等叔叔了吗?” 夏小北正要训斥他,忽然听到楼梯下面有脚步声,雷允泽早已一身西装整洁,神清气爽的站在他们面前:“咦,你们今天出门很早嘛,我还想上楼再来叫你们的。” 夏楠兴奋的跑过去缠着雷允泽,还冲她招手喊:“妈妈妈妈,快过来,今天又有小轿车坐了。” 夏小北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走过去:“雷先生精神不错啊,看来昨晚还没喝高。” “那还要多亏夏小姐的解酒茶了,非常有效果。” 为什么只有她因为昨晚的事而五脏纠结、头脑迟钝,而他却能神清气爽、衣冠楚楚?太不公平了!难道他真的是酒后说胡话,一觉以后就全望了? 夏小北觉得自己简直蠢笨如猪,还因为别人的酒后胡言而辗转难睡,自己折腾了大半夜。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毫不客气的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夏楠塞进去。 夏楠坐进去还不老实,拉着夏小北说:“叔叔答应我,以后每天都能开小轿车送我去学校。” 夏小北语重心长的教育起孩子:“妈妈不是教过你,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你看看班上的同学,有哪个是坐小轿车上学的?你希望被老师批评吗,希望同学们都看不起你吗?” 雷允泽不赞同的说:“只是坐车上学,老师不会批评吧?” “我教孩子,没你的事。”夏小北瞪了他一眼,继续对夏楠说:“等下学期校车开通了,妈妈帮你报名,你以后和班里同学一起坐校车去上学好不好?” 夏楠想,跟小朋友一起结伴上学也是很有趣的,而且实在怕妈妈生气,只好点了点头。 等夏楠到了学校以后,车里只剩下两人,雷允泽终于忍不住对她说:“你需要分得这么清吗?他也是我儿子,我不过是关心他,你怎么好像时时刻刻防备着我?” 没想到他又旧事重提。夏小北闭一闭眼睛,昨天晚上彻夜思考,本来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这时她只是轻轻蹙着眉,沉默垂下头。从侧面看,她的下颌弧度柔软而美好,其实去除那些强撑出来的坚硬外壳,她就像是蜷在蚌壳里的嫩肉,脆弱得让人想要保护。 雷允泽尝试着对她说:“我的建议你考虑一下。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他现在不问,但不代表心里不想。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对夏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他企图用孩子来软化她,他相信一个母亲的爱可以是伟大的,攻下她所有心防。 可是她抬起脸来,用疲惫的语气央求他:“你能不能搬走?” 雷允泽一怔,脸色迅速冷凝器来:“我还没有这么无聊,搬到这一半以上是为了工作,你不要想太多。” 那么就算她想太多好了,她继续向他建议:“你们公司的案子过了政府那关,已经基本拍定,你随便派个人过来就好动工了。你回北京好不好?孩子还小,只要你走了,过不久他就会忘了这件事,将来他要是问起他的父亲,我就说我们离婚了。” “离婚?”他的笑意渐渐泛冷,“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把证拿了,然后再去办离婚协议,这样也好圆这个谎。” 她辩解:“你知道这只是个借口。” “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借口。”雷允泽冷冷打断她。 车厢内一时气氛冷结,他一边开车,一边侧面打量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终于软下心来。 “你一个人母尽父职带了孩子九年,我不会从你身边夺走他。夏楠的身世,你觉得有必要对他说的时候,就告诉他,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就可以不说。只要你想抚养他,就让他一直跟着你。我唯一有一点,请你不要阻止我关心小楠。我是他的父亲,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你明不明白?” 她应该拒绝的,她夜不能眠,思忖出那么多对付他的办法,竟没有一个说的出口,到最后,竟然对他说:“只要你不要做得太过就好。孩子正在成长阶段,太好的东西给他,会养成他骄奢的习惯。” 他们像是达成了协议,一路上彼此都沉默着再无多话。送到她公司门口,夏小北要下车时,雷允泽又对她说:“我昨晚的提议不是随便说说的,你还是考虑下。当然,我尊重你的意思。” 那时,夏小北站在车边,表情茫然得好像一张白纸。 其实,雷允泽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走到求婚这一步的。等了五年,他其实早已没了当年的霸道和锐气,尤其是看到夏小北仍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成婚,他想不着急,慢慢来总有机会的,尤其是做出离开北京这个决定,就已经准备好了长线作战。昨晚说出那样的话,一来是逞口舌之快,二来也是情不自禁。 灯下她端着一杯解酒茶关心的样子,让他冷却了许多年的心,又一点一点回复了温度。他想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她是那么的平凡,她做的事情也都是简单寻常的小事,可是偏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于是你记住了她,很多年后,也无法忘怀,此生此世,只要她一个。 夏小北对于他来说也许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她的容貌不见得出色到让人惊艳,脾气倔起来更是软硬不吃,这么多年了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她一个人能让他情不自禁就心软。 夏楠曾问他:“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我妈妈的,因为她好看吗?” 他想了想,很诚实的回答他:“你妈妈是个大美女。” “可是上回给我签名的阿姨也很好看,妈妈还是她的影迷呢。” 他愣了愣,过很久才想起来夏楠说的是萧媛。他问:“你妈妈喜欢她?” “是啊,妈妈经常盯着她的新闻发呆呢。我给她要到签名照那天,妈妈坐在飞机上看了好久,激动得都哭了呢。我装睡偷偷看到的,你可不要告诉她。” 雷允泽呆了很久,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不错的样子,揉揉夏楠的头发,说:“那你下次再看到妈妈哭,要学会安慰他。你是大男子汉了,怎么能让妈妈哭呢?” 夏楠点点头,说:“所以我想给妈妈找个男朋友。” 雷允泽好笑的问他:“你想给你妈妈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夏楠扳着手指,望天数了数:“要会做饭,洗衣服,还会换灯泡,修电器,能接妈妈上下班,还能讲笑话给妈妈听的。” 他说:“你要找的是保姆。” 夏楠很认真的摇摇头:“不一样的,保姆阿姨要花妈妈的钱,妈妈赚钱已经很辛苦了,我要给妈妈找个有钱男朋友,赚钱给妈妈花。” 雷允泽哭笑不得。敢情孩子看上他,还是因为他会赚钱? 上班的时候,夏小北咬着笔杆,盯着一张空白的网页看了半晌。小高戳戳她,问:“夏姐,想什么呢?这电脑屏幕要被你看出个孔了。” 夏小北目不斜视,只呆呆的问她:“有没有可能,一个事业有成身家上亿年轻有为又俊帅不凡的男人,向一个三十一岁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求婚?” 小高完全没抓住重点,只重复着那几个修饰词:“事业有成?身家上亿?年轻有为?俊帅不凡?夏姐,这年头还上哪找这种极品?” 夏小北摇摇头,叹息:“你还小,没见过世面。” 小高特不屑的说:“谁说的,上回见过的那个寰宇的大老总,不就都符合你说的这几点?不过听说他已经结婚了,还离过一次婚。唉,这年头好男人都名草有主了,剩下咱们只能在歪瓜劣枣里挑挑拣拣了。” 夏小北喃喃说:“是啊,咱们找个平凡点的就好了……” 后来连着好几天,夏小北都能发现夏楠身边的东西在有着小小的变化。比如他用了一年多的浅蓝色帆布书包忽然变成了崭新的卡通书包,比如他每天坐在沙发上玩的新玩具,比如他今天放学回来时穿的那套nIke的新款童装。 她知道那衣服得要一千多块,通常夏小北一年到头才舍得给夏楠买个一两件这种名牌衣服。小男孩本来就活泼好动,再干净漂亮衣服穿一阵子,总是脏兮兮有时还磨破了洞,看到夏楠身上这雪白的衣服她就皱眉头。 夏楠却和她说:“叔叔帮我四个颜色都买了,还说妈妈洗衣服很辛苦的,叫我不要把新衣服弄脏。” 看着袋子里同样款式的另外红、蓝、黑三件,夏小北已经无话可说。 这几天夏小北不想再和雷允泽碰头,于是索性把接送孩子的事扔给了雷允泽,每天她还没起床,雷允泽已经早早的来敲门,有时甚至大大方方在她家里和夏楠一起吃了早饭再出门。放学也是把夏楠接回来,先在他自己那边吃完晚饭做完作业,差不多**点钟再把孩子送回来。 夏小北知道孩子在他那,也放心得很,要是超过时间夏楠还没回来,她就直接拨个电话过去催。两家这样近,门对着门,她却实在不想过去敲门。 雷允泽也识趣的很,每每只是接送孩子,并不打扰她的生活,久了,夏小北也就把他求婚那回事给忘了。 再次见到雷允泽,大约是一个礼拜后。那天晚上,她刚刚把夏楠哄睡着,忽然接到电话。在电话里,雷允泽的声音非常虚弱,迷迷糊糊的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隐约知道他是病了,难受得紧。 她吓了一跳,听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只怕是情况紧急,赶忙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隔壁去拍他的门。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她又怕雷允泽在里面已经晕倒了,赶忙打给小区的保安,后来保安还没到,倒是雷允泽自己爬起来,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夏小北见他出来开门,本来以为没什么了,正想问问他,忽然见他整个人一歪,就向她身上倒来。 她不好让开来让他摔到地上,只能倚着墙壁,小心的托住他。走廊灯光下,他脸色青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密密的虚汗,那张薄而性感的嘴唇,不知被他咬成什么样了,青紫青紫的还有一圈又一圈的牙印。 她吓了一跳,想想还是拨12o吧。可是他那么大一个人,压在她身上,她连动都动不了。只好哆嗦着拍他的脸:“喂,你醒醒啊,别吓我。” 他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意识应该还存在,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这时候保安到了,两个人合力,终于把他弄下楼,拦辆车塞到车里。 夏小北在后座上扶着他,看他气若游丝的样子,怎么也猜想不到平时神气活现的他,能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那司机还问她:“小姐,老公生病啦?” 她也没心情解释,只说:“他情况不太好,麻烦你开快点,拜托您了。” 送到医院急诊室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半个多月前,他才帮她把夏楠送来,没想到这么快,这个人情就还回去了。急诊的结果是急性阑尾炎,要立刻动手术。医生说病人的饮食非常不规律,又常常饮酒,才引起阑尾管腔阻塞导致发炎,又耽搁了这么久才送来医院,再晚一点恐怕麻烦大了。 说的好像全是她的责任一样。夏小北也不会说话了,只是紧张得浑身都发抖,一个劲的点头。手术进行中,她在外头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一颗心悬着始终就没放下来过。 手术门上那盏红灯一直亮着,她朦胧中望着那红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既是希望那灯赶快灭下去,好让她结束这场揪心的等待,可又害怕那灯灭下去的一瞬,等来的是五年前那让她灭顶绝望的一幕。 其实知道不过是个小手术,割除阑尾就行了,短短两个小时,她竟然连坐都没有坐下过。后来雷允泽被推出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脸色也不好看,方才等在外面的时候就有护士建议她去休息下,又不想被他看见,于是忙里忙外的去帮他办各种手续,还把家里的软垫和夏楠的psp全都给他拿来了。 手术结束后,雷允泽本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因为感到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冰凉的握住自己,所以他睁开眼睛,看到他醒来,她却是极快的挣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也不知在心虚什么,一直忙里忙外,几乎停不下来,他就只能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笑。麻醉的药效过去之后,伤口还有点疼,但是他觉得很幸运,不知为何就想笑。 夏小北是凌晨才离开医院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照顾好丈夫的饮食,切不可再随便大意了。她觉得上回他帮过夏楠,自己理所应该照顾他的,于是每天都来医院看他,有时还会带一些自己做的饭菜。她觉得以他这么刁钻的胃口,肯定是吃不惯医院的东西,有时候也奇怪的问他:“你手术都住院了,你那些个秘书怎么都不在跟前伺候着啊。” 他正吃她削好递过来的苹果,凉凉的脆脆的,一口咬下去,睨了她一眼,说:“人家是秘书,又不是保姆,我住院了,工作上更有许多事堆下来要她们去做。” 夏小北想想也是,可是为什么当年她做秘书的时候就忙得像24小时保姆一样呢? 还没等她想清楚,雷允泽又在那喊疼。她忒紧张的问:“是不是苹果太凉了?哎呀我忘了医生说你病刚好,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雷允泽哼哼叽叽了一会,在心里偷笑:苹果也能算是刺激的东西了。 可是他喜欢看她为他紧张的样子,细细的眉毛都皱成一团,会手足无措的望着他。 夏小北也觉得这几天雷允泽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喊疼,连上个厕所也要她陪同。 第一回的时候,她还没习惯。扶他到了洗手间,见他铁青着脸站在门口,一直盯着自己看,还问:“看我干吗,进去啊?” 他说:“我是病人,我动得了吗?” 她一脸的不置信:“你不会连脱个裤子都没力气吧?” 雷允泽哼了一声,脸色更加黑了。 夏小北觉得丫就像旧时候的皇帝老子,不得不扶他进去,幸好他住的VIp病房有单独的洗手间,要是在那种一个楼层的大公用洗手间,没人扶着他不是得憋死? 等雷允泽解开裤子,她吓得“啊”一声尖叫着转过头去,这一系列动作牵引得他小腹上伤口一疼,带着几分怒气说:“叫什么叫,又不是没看过!” 她又羞又气,大声骂他:“流氓!” 这还不算完,他竟然连洗澡都不能自理,每次一被她赶进浴室就开始在里面喊:“哎呀,你进来扶我一下,我坐不下去。”“那洗发露放得太远了,你帮我拿过来!”“……” 更加过分的是,有回她还在公司上班,他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夏小北你赶快回来,我要上厕所!”语气严肃如命令一样,容不得她反驳。 诸如此类,让夏小北焦头烂额。 她也试着和雷允泽商量:“要不给你请个护工?你看你总这样事事都依赖我也不是个办法,我总得上班的不是?” 他一脸的无所谓:“你去上班好啦,我又不是要你二十四小时照顾。你只要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了。” 他把那个“有需要”说得格外暧昧,夏小北恨不能银牙咬碎。 气极了她就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东西摔在地上,说:“我受够了!你那么多女朋友,随便叫个过来伺候你啊,反正我不干了!” 结果第二天医院就给她打电话,说“她丈夫”在医院绝食,护士送什么给他他都不吃。 他这病本来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还没出医院呢,又要闹得更严重。夏小北只好匆匆又赶到医院去,她进病房的时候,雷允泽脸色铁青,扭着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像是个赌气的孩子。 夏小北毫无任何办法,问他:“你又发什么脾气?” 他没有好气:“跟你没关系。” 瞧瞧这少爷脾气。可是真不忍心他一直这样饿着,于是接过护士送来的饭菜,像哄儿子一样,一口一口的喂着,他不知哪来的心情,终于肯开口,吃一口还皱皱眉,说没有家里做的好吃。她连忙说:“那你要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他这才满意,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吃完一顿饭。从此,夏小北彻底打消了甩开这个“包袱”的念头。她想,左右不过住院两三个月,到时候他出院了,他们还是得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她对雷允泽也就没这么大怨气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平时前呼后拥的一个京城大少爷,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生了场大病动了刀子,结果平日里那些个酒肉朋友、红颜知己一个都不在身旁,一个人在家里痛得快死了也没人知道,最后还是她这个邻居把他送到医院去。 是的,在夏小北心里,就是把自己划归为他的“邻居”。虽然这邻里之间关系在和睦之上有点暧昧。 出院那天,夏小北特别积极,大清早就来帮他收拾东西,打包的时候还哼起了小曲。雷允泽坐在床上看着她忙碌,脸色阴郁,不知道为什么而不高兴。 她把花瓶水倒掉的时候还问他:“出院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他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终于摆脱你了啊。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只嘻嘻笑了一声,转身又去忙活了。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安静的空间里,他突然问出口:“你为什么就喜欢了绍谦呢?” 她一愣,手上的活忙到一半,僵滞在半空中,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背对着他。 他在身后接着说:“当年是我先遇到你的,可是最后,你却选择了他。” 夏小北很久都没有动,久到让人以为她在漫长的沉默中凝成了雕像。很长时间以后,她才回转过脸来,她并没有哭,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你错了。我先遇到的人是他。” “那天在停车场,他要送我回家,可是我拒绝了。所以后来才会遇到你。” 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见误了终身。 雷允泽沉思了很久,眼里的光芒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时候绍谦来我公司,看到我桌上放着你的简历,会说‘咦,是这个小姑娘’。建议给你复试机会的人是他,还有那次,你向我请假,说要接你的小外甥,我毫不知情,向你大发了一通火又把你叫回公司来,后来打电话到行政部去问,才知道是绍谦开的口。” 他说完抬起头来看夏小北,却发现夏小北的眼神茫然,盯着窗外那一树开得正好的海棠,喃喃重复着:“原来是这样啊……” 那时候她一门心思追着雷允泽的背影,把绍谦不冷不热的晾在一边足足有四年,她一直以为她想要的就是对的,可是这么多年后,才让她明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用四年的时间告诉她什么是等待和爱,她用四年的时间终于学会接受一段爱,可是他们的时间终究是太少,少得她还来不及学会珍惜,就已经要学着面对失去,面对现实。 雷允泽望着她,淡淡的说:“人的一生错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如果绍谦还在,他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小北,等了这么久,我不想再错过你。” 后来雷允泽还说了些别的什么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她曾经埋藏自己的心,爱这个人四年,近乎偏执。兜兜转转,九年过去了,才等来这一刻。也许这九年,上天冷眼旁观,终于千回百转,慢条斯理,清楚了那条原本就该有的红线。 也许雷允泽说的对,人的一生错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 续也写完啦,这个结束应该算完美了。 关于番外,零零碎碎的考虑过一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先留个悬念吧。 番外:夏小北的秘书生活(一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因为是日记,所以用第一人称啦) 今天是和寰宇的合作项目完工的最后一天,同时兼为我离职送别。全部门庆祝活动,去小南国撮一顿,再去唱k,同事群情激昂,兴致高涨,主要原因是主任请客。 主任作为公司的年度铁公鸡奖获得者,是有名的一毛不拔。还记得上回他们去上海出差,**个人,加上主任家属和客户,一共十二个,到了吃饭时间,一起起哄叫主任请客。 主任难得干脆:“行,来了上海,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翘首企盼这顿好的。结果…… 八块钱一份的盒饭,十二个人加起来花了不到一百块,还送了一瓶大可乐,没喝完,叫主任老婆打包带走了。 主任至今提起还肉痛:“九十六块钱啊……” 所以今晚,所有人都等着痛宰主任一顿。 从吃饭的地儿出来转战kTV的时候,恰好遇到下楼的雷允泽。 小高碰碰我的手,说:“真幸福啊,还能最后再看帅哥一眼,听说明天他就要回北京了。” 我可笑不出来,因为明天飞机上还得对着他整整两个小时。 埋单的时候,雷允泽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主任:“部门庆祝吗?” 主任特热络的点头,邀请他一起参加。他看了看我,似是而非的说:“别弄到太晚。” 主任莫名其妙,只有我,心虚的低下了头。 最后主任也没放成血,因为雷允泽埋单的时候一并帮他签了。 刚到kTV,就接到雷允泽的电话:“你大概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小高不知哪里来的好眼神,凑过来问我:“男朋友吗?叫他来啊一起来。” 雷允泽在那边听到了,笑得格外开心舒畅。 我没办法,只好压低声音问他:“那你来吗?”心里拼命的撺掇:不要来,不要来…… 可是某人很愉悦的答应了。 三十分钟后,小高没有等来我传说中的男朋友,却等来了她梦寐以求的情人标准。 大家本来唱得欢喝得欢的,自打他一开门进来,就都停下了。主任忒狗腿得迎上去,小高激动的简直要流眼泪了:“没想到最后一晚,还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 我讪讪笑:“你不是说他离过婚,连孩子都有了吗?” 小高从沉溺中醒过来,:“他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猜的。”我趁机躲到人最少的地方去。 雷允泽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谁敬他酒他都喝。还有人拿着话筒央他唱歌。 其实我也挺好奇他唱歌是什么样子,托着下巴等着看他好戏,可是某人很成功的祸水东移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点了首《广岛之恋》,某人一脸淫笑的望着我说:“这可是首对唱的歌,就请夏小姐来和我一起唱吧。” 同事立刻都用艳羡的眼光看着我。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终于不得已的接过话筒,清咳了几下,说:“五音不全,包涵啊包涵。” 沉郁悠扬的音乐响起,雷允泽的声线就像他平时说话时一样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这一开口,便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他凝着屏幕专注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份合同报告书一样。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是性感的。我抱着话筒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轮到我唱了,他把暗示性的眼神投向我,我脸一红,清清嗓子跟随唱出来:“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其实前面的开场白都是谦虚,这首歌我唱了n遍,是每次部门活动kTV必点的经典,怎么会唱不好。 某人朝我投来惊艳和赞许的眼光,深情的接下去:“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字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歌词跟我们真像啊……什么歌不好选,偏偏选一首偷情的歌? 我有点懊恼的转过脸去,任他唱得再深情婉转,再也不肯看他一眼。一曲唱完,小高抱着我的手:“夏姐,我好羡慕你啊……你跟老总唱得这么深情,叫我们眼红死啦!” 我心虚的拿起酒杯灌了口:“哪有深情,是这歌比较煽情好不好?” 包厢里很快恢复热闹,大家继续喝得喝,唱得唱,雷允泽就坐在我对面那张沙发上,长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自始自终端着个酒杯在那装酷,我就烦他那狡猾样子,不知迷碎多少芳心。 后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喝高了,有个新来的男同事在那胡侃,说得有声有色,围了一圈女同事在认真听着。 只听他说:“这个车牌啊,可有大讲究,基本上见着白牌子的车,随你怎么违反交通规则,交警不仅不拦,远远还就得给你敬礼,要是在京里头啊,那更是有讲究,别看那一辆辆别克、捷达的不起眼,后头牌子学问可大了,要是遇上个京a88的,那可是钓鱼台的车……” 小伙子新考了驾照,因此说起来喋喋不休。小高还特激动:“那在咱们这地方呢,有没有什么特牌?” 小伙子沉吟片刻:“要说看到前面加Fe的,那就是军转地的车,都是军队中领导转到地方以后国家给派发的车。” 这时一个老同事打趣道:“同志们可记好咯,将来要自杀也别找这样的车撞,撞坏咯我们还得赔钱给人家,就像那啥李刚一样……这叫什么,这就叫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一说完,大伙纷纷笑起来。 我越听越觉得玄乎,因为不开车,对车牌也没什么研究,但是我知道,每回去给绍谦扫墓,吴秘书开来的车,不是挂白牌的黑色别克,就是京ag6xxx的牌子,我朝对面扫了一眼,某人还是十分镇定,八风不动的在喝酒。 散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车也难打。雷允泽悄悄走过来问我:“我叫了司机来接,一起走吧?” 反正就住门对门,这时候再矫情也太过了,于是我点点头。 这时候,一辆黑色捷达停在我面前,某人挺礼貌的和大家道别后,帮我拉开后车门。 这时候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啊,Fe6xxxx……是不是那啥军区的特牌啊?” 我脸上一黑,恨不得现在摔上门说:我不认识他! 可是某人很镇定的对众人微笑了下,绕过我,从另一边上了车。还看着僵硬的我问:“怎么不上车?” 我讪讪的坐进来,瞪了他一眼:“你那辆低调的小奔驰呢?” 某人还带着点醉意,按了按太阳穴说:“我开车来的,放在停车场了,喝这么多总不能酒后驾驶,待会找人再开回去。” 我有些痛心疾首的想:好在明天就要走了,经过今晚,恐怕人人都知道他雷家太子爷的身份了。 * 今天是我来到北京公司报道的第一天。工作还是秘书,伺候传说中难缠的大老板。 为了夏楠的名校学费,我忍了! 秘书室人员骤减,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叫sindy。 我问他:“为什么原来你要六个秘书,现在只要两个?” 某人终于露出身为商人的老奸巨猾:“因为我知道夏小姐的工作能力,完全可以一个人抵五个。” 话是这么说,如果他真的敢让我疲劳工作,我就去劳动局告他! 时钟刚过十点,内线就响了,某人老神在在的吩咐:“咖啡。” 早上一来不就把咖啡给他送进去了吗?他是昨晚没睡还是怎么了,需要隔一个小时就喝杯咖啡来提神? 不对,虽然昨晚夏楠一直缠着他打游戏机到十二点,虽然后来他又尝试着强迫我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不果,不过,据我目测,他绝对是在两点钟之前就睡着了。 我任劳任怨的爬起来去给他泡咖啡。茶水间里有煮咖啡的机器,因为某人酷爱蓝山,茶水间一直备着古巴进口的咖啡豆。 我倒了杯咖啡给他送进去,他正在看政府新一期招标的地块。 “雷先生,咖啡。” 我把咖啡放在他桌上,看见他专心致志的神态,我决定不打扰他,直接退出去。 就在手放上门把的时候,他忽然说:“今晚做蜜汁排骨吧,小楠说嘴巴苦,想吃点甜的。” 我吸了口气,定在原地,他这算上班时间假公济私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我给你买了个厨房用的计时小闹钟,别又把糖汁烧糊了。”。 我…… 刚出来就看见穿得又轻薄又短小的sindy,见我又是从总裁办公室出来,忍不住说:“什么事啊,找总裁找得这么勤。” 我晃晃手里的空杯子:“总裁让我给他送咖啡。” 刚坐回办公桌不到一个小时,内线又响了:“夏小姐,咖啡。” 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回他:“总裁,一个小时前您才叫过咖啡。” 他疑惑的问:“是吗?那你以后每隔一个小时送一次好了。” 靠! 我在心里暗骂,站起来不意外又看见sindy嫉妒的眼神。 我走进茶水间的时候,就听见她在背后说:“你没来以前,总裁每天可是只喝一杯咖啡的。” 我很自然的理解成:因为我来了,他就想尽办法折磨我吗? 再次走进他的办公室时,我把这个问题一起带进来了。 他听完,终于从电脑前抬起眼皮,怔愣的打量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还有什么可能?” 他皱了皱眉毛,有种哀其不争的感觉:“你就不能想想,我是为了多看看你?不然我千辛万苦把你从s城调回身边来干吗?” “你……为了看我?”我简直不敢置信。 我就长得那么吸引,让他为了每个小时看我一眼,就喝上一杯咖啡? 临走的时候,我想了想,还是背对着他说:“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中午……一起吃饭吧!” 说完,忙不迭推门出去。 十二点整,不意外的又收到他的内线电话:“想去哪吃?” 我瞥了眼对面的sindy,好在她下去吃饭了,不在座位上。才敢放心说话:“随便吧……你决定好了。” 这感觉……真像偷情啊! 他想了想,说:“我看看,这附近好像有一家牛排还不错。” 上班时间吃牛排……真奢侈啊。 他说:“待会我让秘书订位,然后去停车场等你。你打完电话就赶快下来吧。” 我语无伦次:“就……就这样吧。”刚挂了电话,就看见他从办公室走出来,经过我的时候冲我眨了眨眼,然后一本正经的走了出去。 天哪,这电力,太足了点。 等我花痴完,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整个秘书室现在就剩我一个,那么让秘书订位,不就等于让我订位? 还说什么“你打完电话就赶快下来”,说得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哪有人约女孩子吃饭,还让女孩子打电话订位置的? 我心里忿忿,还是不得不打电话。谁叫他是我老板呢? 吃饭的时候,我忒不平的问他:“你为什么请个穿得这么……的秘书啊?” 他正用刀叉帮我分牛排,一时没回过神:“啊?穿得哪样?” 我说:“就是……那样啊,很风凉的那种。” 他会过意来,笑着看我说:“你要是醋了,我就把她辞了。” “我可没这么说。”要是因为我看着不舒服就害人家丢了饭碗,还是过分了点。 他把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排推给我:“那我明天给她发套制服,保守点的,叫她每天穿公司发的制服来上班吧。” 我顿时同意:“这主意不错。”想了想又说,“布料最好厚一点,嗯,款式也要老旧点的,……就楼里清洁员大妈的那种挺好的,那宝蓝色,今年可流行了。” 他笑而不语,完全不拆穿我的坏心眼。 * 今天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发现两大奇景。 第一个,就是sindy的那套新上班服,实在是……太理想化了! 我真有点佩服雷允泽的办事能力,跟我想象得简直一模一样!长袖长裤的宽松休闲款,正好可以包裹住她拉风的前凸后翘,有效为她减少办公室性口骚扰的可能性,而那质地纯正的灰蓝色,更加衬出她新时代女性的简洁朴素,总之,绝对是进得办公室出得食堂。我看到sindy那张美丽的小脸激动得都快哭了。 第二件奇葩,就是雷允泽办公室的墙壁一夜之间被换成了玻璃门。还是那种毛玻璃,我从外面看不到他,但他从里面能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看。 他说:“这样就不用劳烦你每隔一个小时送杯咖啡了。” 但是我很介意! 你要不要试试上班时间全程被人监视的感觉?尤其那个人还是你的衣食父母大老板! 我有些忿恨的瞪着那一层毛玻璃,忽然手边内线一阵狂响,我吓得差点把杯子碰落。 接起来,某人低沉性感的声音浓浓的传过来:“夏小北,你不好好工作,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啊?我盯着他? 我想起自己的姿势,赶紧低下头。心里恨恨的想:什么破玻璃窗! 为了证实这是我的错觉,我又偷偷抬头看了那玻璃一眼,果然,他又说:“想看就看,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我的脸上一阵火烧,小声说:“你以为都像你啊,有偷窥癖!不幸你自己出来看看,我这边根本看不到好嘛!” 电话里没了声音,不一会儿,总裁办公室门开了,他竟然真的走了出来! 还像模像样的走到我面前,敲敲我的桌子,说:“夏秘书,你跟我进来一下。” 我看了眼sindy,认命的垂头跟在他后头。一进门,他就露出腹黑本质,靠着椅背意有所指的说:“还真是看不到……” 我忍不住教育他:“你上班就做这些无聊的事吗?” 他挑了挑眉:“谁说我没事可做?要不是你一直色眯眯的盯着我看,我至于没法集中精神吗?” 我?色眯眯的盯着他看? 我气极了,指着他说:“今晚你睡客房!” 他站起来,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摔上门,走了出去。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座位上,死死盯着那不知所谓的文件,一次也不抬头。哼!说我看他!我才懒得看他! 中间内线响了几次,我都不接,sindy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我,大概以为我疯了不想做下去了,连总裁的电话也敢不接。 我心想:他要是为这事炒我鱿鱼,就是真的假公济私! 后来,内线转到了sindy那,sindy一接起来,就喜气洋洋的跳起来,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进了总裁办公室。当然,是只灰蓝色笨重的蝴蝶。 我皱了皱眉毛,心想男人果然是一样的。 sindy出来的时候哼着歌,别提有多高兴。把一叠厚厚的文件往我桌上一扔,说:“总裁交给你做的。” 太狠了,公报私仇啊。 而某人呢,一下班就跟sindy走了,留我一个在这清冷的办公室干活。太不公平了! 我想,我得辞职,明天,不,今晚回家就跟他辞职! 在全公司都下班后,我又任劳任怨的做了一个小时,有人按门铃,是快递员。 他说:“总裁办公室的快递。” 我替雷允泽签收了,很大很大的一个盒子,要两只手才能捧得住。我猜了很久也没猜出是什么,心想他反正要带回家的,不如我现在就帮他拆开吧。 去掉外面的包装,隐约能闻到蛋糕的香气,我把盒盖打开,真的是一只心型蛋糕,加班那么久,肚子早就饿了,忍不住用手指沾了点,放在嘴里品尝。 哇!还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做到这么大尺寸,肯定是特别订做的了。 不知道他又买来给谁浪漫去了。 正想着,办公室的灯一灭,四周忽然暗下去,我吓了一跳,听见黑暗里有熟悉的声音说:“夏小北,不许偷吃!” 我有点愣神:“你怎么回来了?” 烛光里,照出他眉眼分明的俊颜,夏楠也跟在后面,小小的手里捧着一根蜡烛,对我说:“妈妈,生日快乐!” 我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今天……是我生日?”我都快忘了! 雷允泽走过来帮我把蜡烛插上,温暖的手抚开我垂下来的发丝,薄薄的一点微红的烛光,朦胧的跳跃着,映在他的脸上。 我突然有点想哭。 因为我曾经埋怨他:一天到晚就摆个臭脸,一点都不浪漫。 可是他浪漫起来,感动得我想哭。 番外:夏小北秘书日记(二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考虑到最近清水很久了,来点荤的-o-) sindy没做两天就辞职了。 有天她进了雷允泽的办公室很久没出来,我正在脑里构想着那旖旎的画面,就看见sindy哭着眼泪滂沱的跑出来。美人啊,那个梨花带雨。 我顿时正义心高涨,情绪愤慨。 晚上他开车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就说:“有没有你这样的老板,对女下属意图不轨,让人家哭成那样,还把人家辞退了。”说完,还感叹了两声:“万恶的资本家啊。” 他好看的眉毛扬了扬,车子“戛”一声在路边急停下。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脸指着自己:“我?对女下属意图不轨?” 我觉得他那无辜的样子特好笑:“不是吗?谁知道你每天隔着那层玻璃墙在看什么……” 他好像一下子醒悟过来,深邃黝黑的眸子在我周身上下扫了一遍,忽然笑了。他从来没那么笑过,那怪里怪气的笑真让我全身发麻。 我忍不住退后一点:“你笑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勾住我下颌,那眼神,那姿势,真是魅惑极了。 “我意图不轨的女下属……只有你一个而已。” 沉醉磁性的话语淹没在他凉薄的唇齿间,我有些怔然,我明明看着他的唇一点点向我靠近的,他明明给了我很长的时间躲避,可是我只顾着想他话里的意思,忘记了躲避! 他侧过身来吻我,双手捏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座椅里,征服性的热吻沿着唇边吸吮到下颌,我的呼吸全都乱了,属于他的浓烈气息一瞬间钻进来,几乎要让人窒息。蛮横的辗转使我变得昏昏沉沉,屈服的张开贝齿,在渴求氧气的同时,被他抵在齿间的舌闯入。 我被他吻得四肢发软,抵抗也越来越无力…… 很久很久,等他心满意足的放开我,我才转过神来,明明是我调戏他,为毛反过来了? 他仍然衣冠整洁,除了眼底的幽深愈加浓烈,呼吸有些粗重,而我,早已脸色酡红,胸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半推半就中,挽起的头发也不知怎么松散开了,一头直发倾泻而下,泄漏出不经意的妩媚…… 他转回身,坐好了看着我,又有些意犹未尽的伸出手来,挑起一缕我的发,沉迷的摸了摸。他缠着我的发的时候,眼睛仍然是微微眯着,视线盯在我起伏不定的胸口。好吧,这个男人,就算只做这样最简单的动作,都会让人觉得是色口情的! 我挫败的扯回自己的头发,重新挽好,狠狠对他说:“开车!” 某人还不知餍足的说:“我也觉得应该尽快回家……” 后来的事……算了算了,不提也罢,脸红。 当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经过无数实战经验,我终于明白,与大腹黑斗,真是自讨苦吃。因为他永远有一种办法,最直接最有效的堵住我的嘴,让我说不出话来…… * sindy走了,秘书室只剩下我一个,某人更加肆无忌惮。当然某些不需要我做的“重担”,也落到了我肩上。 比如,陪老板应酬。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当老板的,总需要一个花枝招展又能干最好酒量一流的女秘书,因为各种各样的公关处理、潜规则,实在多不胜数。 雷允泽很认真的审视了我身上的衣服,说:“你这套衣服不适合晚上的酒会。” 我猜测他会像那些小言里的男主一样,把我带到一个顶级造型师那,让别人给我挑选衣服、化妆做造型,当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弄时,他就坐在外间敲着腿看报纸或抽烟,等着最后看灰姑娘在他的金钱下变身走出。 那样真是……太没劲了! 我说:“总裁,治装费是不是公司出?” 他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我立刻拉住他:“那你带我到商场,我要自己选!” 他愣了一下,上下审视着我,仿佛不信任我的眼光:“你自己选……?” 大概他很少看到我向他撒娇,磨了没一会他就同意了,手指上绕着车钥匙,对我说:“那我先下去等你。” 这样在上班时间,公然把老板拐出去逛街,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骂死。 和他在一起之后,我们很少能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去逛街,他的工作总是很忙,有时我下班回家了,他还没回来。他知道我惦记夏楠,总是早早让我回来。 我一般不爱让佣人准备晚饭,总是自己亲自下厨,因为他知道我在家做了饭等他的话,再晚都会赶回来吃我做的菜,有时候实在太晚,也会提前打电话,让我和小楠先吃。我就会把他的那份留出来,等他回家第一句肯定是:“我的饭呢,赶快给我热一热拿出来。” 这种感觉很好,因为你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人愿意品尝分享。 双休日如果没有工作,一般都会抽一天带夏楠回雷家祖宅,和婆婆公公吃饭,雷老爷子第一次见到夏楠的时候,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秦阿姨每次总是早早的就让厨子做一桌小楠喜欢吃的菜,只要一听到院子外面车喇叭响,就会让佣人出去看看,是不是小楠来了。 这样双休日剩下的一天,不是窝在家补眠看电视,就是带夏楠去游乐场。这样的日子充实而快乐,我们孜孜不倦的享受着,可是好像都忘了彼此。 今天,我决定小小的以权谋私一下。 下午的阳光非常好,他把车子开到商场的地下车库停好,下车时,我十分主动的挽上他的臂弯。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但嘴角微微的扬了扬。 在商场女装部的男人多半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的手里拎了大包小包,不厌其烦,有的捏着钱夹在收银台排队,女伴不知还在何处疯狂试衣。 可是雷允泽很认真,目光一直集中在那些色彩缤纷的女装上,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售货员小姐看到他那张几乎完美的脸时,已经笑得快开花了,再加上他衣着不凡,举止言谈都透着一股高贵气儿,整个店的售货员小姐恨不得都挤过来给他介绍。反而我这个“正牌”被挤得连他的手都挽不住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以前我只觉得他特别冷,喜欢装酷,倒真没发现他其他优点。 我还在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已经转过身来,拎着一条红色的中裙问我:“这条怎么样?” 绝艳的红色亮而不俗,丝质的面料,露肩贴身的设计,裙摆上星星点点缀着几根丝线,伴随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丝线都会在灯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 金光在红色中舞动,高贵得近乎炫耀,精致得令人心折。 售货员小姐看了我一眼,立刻拍马说:“这位小姐的身材瘦小,最适合这种短小的款式。先生眼光真是好。” 雷允泽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靠,说他好就得意忘形了,我怎么觉得这售货员的意思是,因为我太矮,穿长裙撑不起气质呢? 不过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十分佩服雷允泽的眼光的。 裙子的线条和长短都恰到好处,完美得好像量身定做。衣服简洁的剪裁和设计,正好衬托出干净高洁气质,红色的丝缎显得绝艳妖娆,衬得肌肤白得几乎刺眼,尤其是露在外面的一截锁骨和香肩,莹白得几乎透明。 难怪他不能接受我的审美观,他的品位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我把颈后的头发撩起来,满意的打量着自己。透过镜子,能看见他也正凝视着镜中的我。我有些得意的冲他笑了笑,不料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那种如夜色下的大海般波涛起伏的感觉,怔得我本能的把手遮在胸口处袒露的雪白上。 当然那种深深的凝视只是转瞬即逝,逡即换上促狭的微笑。 我立刻明白我又被他Tx了,我想一定是他上一次太凶猛,害得我现在有后遗症了。 他已经选好了搭配的鞋子,拎过来递到我手里。 同色的缎面高跟鞋,赤脚踏进去,大小刚刚好……我不记得他什么时候陪我买过鞋子,怎么会这么准确的知道我的尺码? 他好像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凑到我耳边轻声暧昧的吐气:“你不记得那晚,我摸过你的脚……” 我的脸在镜子里轰一下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人的眼睛是千分尺吗?这么准! 售货小姐毫不掩饰的倾慕的眼光一直流连在他身上,我颇不赞同的哼了一声。她们是只看到金玉其外,没看到败絮其中!这种种马男,过去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我的手指头加上脚指头一共都数不过来,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了,但是每晚的要求也太……而且他的那个粗暴劲,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喜欢上这种男人,唉,自认倒霉吧! 不过不可否认,雷允泽那签字刷卡的动作,帅得没话说,俨然一台无限额自动提款机。所以姑娘们,你们要找一台自动提款机,找他准没错。 买完衣服,他提议要带我去做头发。我说时间还早,硬是把他拉到了男装部。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在一堆男装中间挑挑拣拣,最后把一条非常夸张非常无语的粉红色花纹领带比到了他身上。 他倒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我自己反而没忍住,噗一声笑喷出来。 就在他无奈的抚着我的发,想要换一条的时候,我忽然把手一扬,对售货员说:“就这条,帮我包起来。” 他瞪着我,我理直气壮的说:“我想看你戴。” 他拿我没法,最后当然是戴了,而且当晚就戴了!不过他没有把那条领带戴到酒会上,而是回家以后……嗯,之后那领带又跑到我手上,缠着我的两只手动都不能动……再然后,就没有以后了。 用我忒懊恼的话说,我又作茧自缚了…… * 高级私人会所的灯光闪烁得我睁不开眼。 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我还是不习惯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多少人憧憬的豪门奢华生活,对我来说只是一处丑恶的人间炼狱,在这里,真情是最不值钱最被践踏的东西。 所以我一直想远离这座权力中心的都市,在一个平凡又偏远的小地方,找一个简单的男人,让我倚靠后半生。 可是那样难,就像绍谦曾说过的一句话:爱过他的女人,不会再爱上别人。我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开他梦魇般温柔的束缚,所以我丢盔弃甲了,我认命的跟着雷允泽回到这里。 寂静的夜里,他曾认真的对我说:“我不介意你心里想着绍谦,你把他放在心里也好,挂在嘴边也好,我只求你不要拒绝我,就让我看着你的笑,让我对你好,让你和小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样近乎卑微的乞求,我无法拒绝。 在我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执念时,有个人,和我一样,一个四年,又一个五年,执着不悔的等着我,到处的寻找我,这样的男人,也许值得我为他放弃一些固执的原则。人生再没有更多的九年供我挥霍,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想再错过任何会让我后悔的人和事。 在这里我遇到几张相熟的面孔。戴维,戴向荣,温辛,还有温梓言…… 当那张温婉美丽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雷允泽已经和别的人攀谈起来,我伫立原地,手里托着酒杯,半晌不能动弹。 她也注意到了我,挽着手里挺拔帅气的男伴,隔空向我举了举杯,微笑。 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出于礼貌,我也把杯子举了举,饮尽。 闲暇时恰好抓住戴维,忍不住问他:“温梓言身边那个男人是谁?” 戴维睨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看不出你这么八卦。我催他快说,他只好给我解释:“那个,是新崛起的蓝氏通讯的少东,虽然出身没什么背景,不过在商业上很有才干,听说两人是在去夏威夷的飞机上认识的,回来就好得如胶似漆了。温家本来嫌蓝家在政坛上没什么背景,结果温梓言竟然以死相逼,弄得温老爷子不得不答应了两人的婚事。婚礼就定在今年办呢。” 我抿抿嘴,感慨:“红色炸弹来袭,那到时不得不包一份大红包了。”雷允泽对女人一向大方,作为他的前妻,我想他不会舍不得的。 “小北,”戴维的调子突然变得特亲热,“你们家总裁对你怎么样啊?不好的话到我大哥公司来,他也正缺个秘书呢。” 自从雷允泽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把我从s城“拐”回来,戴维痛心疾首了好一阵子。现在他回到北京恢复好之后,就成天想着法子把我从雷允泽这挖过去。 我瞄了眼那边还在和人喝酒寒暄的雷允泽,小心翼翼字斟句酌:“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呦,这么死心塌地啊,”戴维也朝雷允泽那边瞟了眼,欲加不达目的不死心的说,“我给你十倍薪水,来不来?” 这家伙,果然阴险的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弱点…… “十倍啊……”我有些犹豫了,迅速将现在的工资四舍五入再乘以十,然后双眼放光! 那边,雷允泽已经放下杯子,朝这里走过来,我狠狠心,“成交”两个字都已经咬在嘴边了,突然听到某人冷沉沉的三个字:“二十倍。” 二,二,二,二十倍?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二十倍!我甚至都忘了说话的人是谁,立马就握住那人的手,说:“好好好,我干!” 回头就对上雷允泽一脸阴森的杀气,那眼神就像在说:看你那幅傻样! 我顿时像被人泼了盆凉水,被他揪着胳膊往外扯的时候,还不忘用求救的眼神对戴维哭诉。 我被他塞进车子里,他粗鲁的给我绑上安全带,砰一声甩上车门。 他今天开的不是最常开的那辆玛莎拉蒂,而是宾利的雅致。这车还是我给他参谋的,至于他为什么要换车呢?原因是前段时间他在教我开车,我刚学了一点,手痒,就趁他把车停在家里,偷偷开出来爽一把。谁知道还没开出小区呢,就撞了,看着那擦花的车头,我那叫一个心痛啊,更心痛的是他看了之后,竟然什么也不说,就拿出张名车目录来叫我给他参谋,还说什么这车开了好几年了,早就腻了,一直不知道换什么好。我在心里滴血:那是玛莎拉蒂mc12啊,千把万的车,擦一下就换了……真是败家子! 我有些心虚的看着他从另一头上车,一言不发的坐在我身边。我不怕死的又提了一遍涨工资的事:“总裁,您说的那二十倍工资是不是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他怪里怪气的笑了一声,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又要被他阴了! 我还没说“算了,我不要涨工资了,反正你的钱就是我的”,他已经扔过来一叠单子:“喏,看看。” 我睁大眼睛一看,汽车修理保养单……费用单价那一栏,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我靠!你还不如去抢!”我哆嗦着拿着那张修理单,忍不住朝他爆了粗口。 他转过脸来看我,笑得十分云淡风轻:“不多,夏秘书你现在工资涨了二十倍,白做两个月,立刻就够了。” 我,我…… 我嘴唇嗫喏,欲哭无泪。工资没涨成,还白搭了两个月苦力进去。 他看似好心的摸摸我的头。似安慰,又似无奈,对我说:“你啊,这辈子算是卖给我了。以后你就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想跑了。” 番外:叶绍谦(可选择订阅 朋友您看的是,注册会员,写建议,发现错误章节,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这章没什么新的内容,大家选择订阅哈) 对叶绍谦来说,他的初恋发生在十六岁那年,因为那是他亲口承认的追求的第一个女孩。 那个年纪,那个时代,学校里的恋情,不过是上学一起走,放学站在教室门口等,一起做作业,讨论习题,就足够脸红心跳一阵子的了。 作为非常有花花公子潜质的叶三少爷,就想到了邀请小女生去看电影。 影院门口挂着巨幅的海报,海蓝色的布景上,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白衣的男女一脸渺茫的表情,一看就是小女生喜欢的爱情文艺片。 他指了指上面:“看这部好吗?” 女孩子娇羞的点了点头,挽着他的手走进去。 那一瞬他只觉得无味得紧,不知道自己喜欢这女孩子什么,黑暗的影院里,他不仅没有像发小们说的,趁机做点“该做的事”,反而倦意连连,接连的打起瞌睡。 可是身边的女孩子看得很认真,荧屏蓝色的幽光折在她侧脸上,他便不忍扫了对方的兴。独自倚着座椅睡着了。 朦胧中他睁开眼睛,侵入视线的就是身边的女孩柔和美好的下颌曲线,下巴上一点晶莹的,将坠未坠,是眼泪…… 他有些怔然,活了十六年,除了母亲病逝的时候他哭过,其他时候早已忘了眼泪为何物,更何况看这种文邹邹的电影。女人啊,果然是水做的。 女子眼底盈盈的光终于扰得他再也睡不着,抬眼望向屏幕的时候,正好出现那部电影最经典的一句台词: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星,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恍了个神,二十五岁了,他追女孩子的手段愈加层出不穷,外界传说只要叶绍谦看上的目标,没有泡不到手的。那年的女孩长得什么样儿,他早忘记了,那年看过的电影,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了,电影的内容,就像这些年流云一样飘逝的岁月,零零碎碎,一点都记不起了,可是当她突然仰起头,染了醉意的双眸凝着暗红色的夜空,轻声说:“我想起一句特矫情的台词。”时,他有片刻的失神。 女子柔软而美好的下颌曲线,目光晶莹潋滟,仿佛流动着的光,那句台词已经徘徊在胸臆,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他却抿住了唇,想从她嘴里听到。 他问:“什么?” 她想了一下,收住目光怔怔的盯着他看。那一刻,她的眼光里有太多他读不懂的东西,是陌生还是害怕?一种无声的疏离伴随着这一刻的宁静拉开来,他没有忘记,她今天是约他来吃散伙饭。 他从没有刻意想去追她,只是看到她盈盈羸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呵护她,照顾她。她真的是那种最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人,即使她什么也不能回报,还是会让人毫无保留的想为她付出。 可笑他叶三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想要的和主动投怀送抱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而女人在他眼里,从来也只是女人,别无其他。 他与雷允泽最大的区别在于,但凡跟过雷二少的女人,总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并且日后有什么困难,找他的秘书基本都能解决。所以很多女人在和他分手后,仍然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叶绍谦不同,他觉得既然分手了就各自死心各走各路,继续若即若离假惺惺的关怀,不过让女人心存念想,以为还有机会复合。明知道玩完了,何必还耽误人家下半辈子呢?所以就算把他叶三少和一美女堵在妇产医院的人流室门口,他也会淡定得不能再淡定地告诉你: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很多女人在和叶绍谦分手后,都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就像梁凯利戏谑的说过:叶公子卷走了无数女人的爱情,却从未爱过任何女人。 也许是吧,那些走马灯一样眼花缭乱的女伴,也曾有楚楚弱不禁风,让他不由的心生怜惜的个别,但总经不起时间的打磨,久了,便会自然而然的厌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兴趣,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兴味盎然,分开的时候,也的确是疲倦得紧。 他是头一回,对一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就那样若无其事的跟他说分手,打破了他叶三少追女从不失手的记录,更可耻的是,他还有点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就总想着说点挽留什么的话。 他完全抛弃了自己过去各自死心各走各路的原则,只要一看到他,那颗冷硬的心就会撞得胸口发疼,看到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更恨不得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个七八百遍,好把叶绍谦这几个字深深的刻进她骨血里,叫她永生不得忘。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他照样喝酒、泡吧、调戏女人,梁凯利见他总是一个人过来,忍不住调侃他:“绍谦,怎么一个人来玩?上回在高尔夫看到的那妞呢,我觉得挺符合你口味的!” 说起他的“口味”,一帮人就哄笑起来。常玩的几个都知道,叶少不爱夜总会那种涂脂抹粉妖冶放口荡的女人,偏爱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身边常带的几个女伴,基本都是清纯的良家妇女型。 被人笑了几次之后,他索性说:“良家妇女怎么了?我就喜欢良家妇女!” 所以梁凯利这么一说,众人皆问:“呦,又瞅上哪家的良家了?” 他难得的没有接话茬贫下去,梁凯利不知轻重的问:“不会是吹了吧?我上回见你亲自下场去教,还以为你对她挺上心的呢,这么快就玩腻了?” 他不语。抓着酒杯死命的往喉咙里灌。心里不知把那死女人笨女人数落了多少遍!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避之唯恐不及的把他给甩咯? 一整晚,他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被梁凯利拖上车,八分醉意的叶绍谦随口吐了个地名,指使着一头雾水的梁凯利把车开到了一处简陋居民区。 隔着车窗,能看到她家楼上的窗户还亮着一盏莹莹如豆的灯火,看着她的身影在窗前走动,就忍不住眯起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梁凯利莫名其妙的瞄了一眼,嘴角倏然一沉。看到自己的铁哥们折腾成这副样子,就知道兄弟这次八成是栽了。 忍不住摇头,感慨道:“红颜,果然……祸水!” 其实他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一个人的深夜,在酒精的麻醉下仍然无法入睡的痛苦实在难以想象,倒不如就这样在她家楼下,静静的看着她在窗前走动,看着她熄灭了灯,想象着她甜甜入睡的模样,那样,他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等他察觉这是一种毒,而他已中毒至深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后来,梁凯利再没听叶绍谦提过那女人。他以为这事就这么淡了,毕竟女人,在他们的人生中,不过是一种锦上添花的点缀,有则有,没有也就那么样过了。 十一月,绍谦去了趟美国,梁凯利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正在登机通道上。心情不错的样子,寥寥聊了几句就挂了,他连句“一帆风顺”都没来得及说。 隔两日在amour的包厢就又看见他。 梁凯利好奇:“你丫不是飞美国了吗?这才两天,我算算……四十个小时都不到,你该不是脚刚沾地就飞回来了吧?” 跟他推牌的另一人说:“就这么想哥几个?那今晚哥几个可得加加油,也不枉人家来回的做空中飞人就为了给咱们送钱?” 梁凯利边笑边瞄了眼叶绍谦面前的筹码,看来是输了不少,二三十万是有了。 用胳膊肘挤挤他:“正好我这手痒,换我摸两把。” 叶绍谦抬眼看了他一下,也不说话就让开了,一个人坐角落里喝闷酒。 那晚刚开始气氛还是好的。后来几个人赢了钱,又开始拼酒,都喝高了开始说胡话,不知谁一句话说得不对劲,叶绍谦突然发了火,逮谁骂谁,一整个包厢的人都被他骂得半死。 梁凯利一边和解,一边硬扯着把他拉出包厢,出了amour,冬夜的风冷得人刺骨,他一边哆嗦一边斜着眼看靠在电线杆上吐得一塌糊涂的某人。 本想发发好心扶他一把,谁知被他一个大力挥开好几米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今晚磕火药了?怎么逮谁骂谁?火气旺抱女人去,跟哥几个呛什么呢?” 叶绍谦吐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却只是笑:“我也想知道她吃了什么火药,我什么话都没说呢,就被她哄出来……我就这么惹人厌吗?” 这么说,梁凯利算是明白过来了。 “那女人你还没跟她散?”语气是质疑,也是无奈,“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我听你口气,心情还挺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崩了?” 叶绍谦倒是难得的发出一声叹息:“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这话从叶三少嘴里说出来,恐怕他过去的那一打女朋友,都要跌破眼镜了。 谁知道才不过四五个月,死不悔改的某人又连夜跑到美国去了,这次回来可大有不同了,一下飞机就给他打电话,约了几个朋友在amour聚聚,当晚他走进来的样子,那可真是春风满面得意洋洋。 梁凯利非常知趣,趁只有两人的时候,捅捅他:“得手了?” 他扬起那标准的叶氏痞笑:“你见过我失手吗?” 梁凯利忍不住摇头感叹:“好好一朵野蔷薇,又叫你这辣手给摧了。” 叶绍谦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爱情。”想了想又摇头,“算了,你这种浪荡子是不会明白的,等你啥时也遇到一个好女孩,认真的对她,你就会明白,爱情的滋味……唉,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眼红。”他一边说一边啧啧的感叹,那回味的表情,真让人恨不得一拳打扁了。 好女孩……?梁凯利忍不住苦笑,好女孩他不是没遇到过,只不过……好女孩都被他糟蹋了。 日子依旧是无风不起浪,吃吃喝喝混混日子,叶绍谦时不时为航空事业做贡献,把这个“空中飞人”的称号给彻底坐实了。 少了他这么个好酒伴,梁凯利有时也觉得挺可惜的,身边的酒肉朋友又从良了一个,惋惜惋惜,他举起杯子,自己先干了一杯。 没想到没过多久,叶绍谦又重回队伍了,甚至玩得比之前更凶。他几次试探的问他和小女朋友的近况,叶绍谦只是喝着酒,含含糊糊的答他:“你懂什么,女人不能宠。这一宠,就上天了,来,喝,继续喝。” 可是他依然改不了那个毛病,喝醉了就会迷迷糊糊把另一个地址报出来,梁凯利是气也不得,只能把车开过去陪着他发疯。 爱情真的有这么奇妙吗?可以让一个风流不羁的男人也变得患得患失,现在他只要看叶绍谦喝酒时的劲头,就能猜出他和夏小北八成又吵架了。 和一个发小聊天时感慨:“真他妈一物降一物,你说绍谦以前跟咱哥几个打赌追女孩子,哪次输过,咋就拿这个女人没辙?” 那人颇有深度的感慨:“这就是伟大的爱情呗。” “狗屁爱情,”他掐了烟,有些不屑,更多的是心底某处隐隐的疼,“我要遇上这么个狠不得凶不得就拿她没辙的女人,我就先掐死她,省得零零碎碎的受气。” 他以为就是自己兄弟没头没脑一门心思的栽进去了,直到绍谦车祸撞断了腿,那个女人,哭得红了眼,哀哀的乞求他,问他绍谦到底在哪个医院,他才明白:这个女人也不是没有心的。 绍谦昏迷中,她去看过他。梁凯利就守在门口,给她把风。 后来绍谦醒了,拉着他第一句就问:“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他想这一对儿可真是没救了,女的巴巴的求着他,要他不要告诉绍谦她来过,说只想静静的看他一会儿,而男的吧,连做梦都叫着她的名字,一醒来就问有没有人来过。 他不就想知道她到底来了没吗? 他狠狠心,咬牙说:“没啊,我一直在外头,没见谁来。” 叶绍谦那一瞬间黯下去的眸子,就让他知道,这男人是没救了。 曾经发狠说要掐死让自己没辙的女人,如今,到他自己陷进了所谓的爱情,才明白何为身不由己。 梁凯利被老头子急召回北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老婆在公公面前告状了,老头子这是寻他晦气呢。 没在北京待上几天,竟然遇到绍谦。他意外极了:“你不陪你的小女朋友了?跑回来干嘛?” 他皱着眉头一直不说话,眼里的深沉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浓重。梁凯利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有点不一样,小两口说不定是闹大了。 待在北京那段时间,绍谦倒不再常常找他喝酒,就是临走的时候,找到他,两人点了一桌子菜,又要了点酒,边喝边聊,气氛倒不错。喝到后来,绍谦也没说到底为了啥事回来北京,就是问他又要了点大麻。 他劝他:“这东西虽然不像白面儿,但抽着也伤身,我看你还是戒掉的好。” 当初他是不忍心看绍谦自残,才给了他那么一点儿,谁知他竟像是抽上了瘾。 叶绍谦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没关系,我自己有分寸。” 后来他还是托人把一条大麻给他送过去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绍谦的病。没隔多久,他在上海收到请柬,没想到小两口居然修成了正果,要订婚了。 他还真不敢想象,叶绍谦是怎么说服那顽固不化的老头和老太婆,能让夏小北这样的身份登堂入室。 他是喜滋滋的上京的,提了两瓶某宴特供亲自登门。 他乐呵呵的开了瓶酒,说:“这么快就搞定了?什么时候正式摆酒,先透个风。” 叶绍谦脸上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那笑意难达眼底:“还不知道呢,到时一定提前半年打电话给你。” 他笑着捶了他一把:“行啊,这兄弟做的,够义气。” 叶绍谦呵呵笑:“是提前通知你,让你把礼金准备好。” 梁凯利就知道他说不出好话,也干脆:“行啊,你就说吧,看上我哪样东西了,只要你开口,我就包给你。” 叶绍谦也是随口说说,他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不由眼睛一亮,想起n年前两人在车展上抢车,差点大打出手的事。 “那还用问,你的车牌。” 梁凯利忍不住啐了一口:“真他妈会要。”那车牌还是他头一回拜见岳父,长辈给的见面礼,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别的不说,顶着它满中国跑,绝对没一个交警敢拦! “怎么,舍不得了?”叶绍谦故意揶揄他。 “行,”梁凯利那叫一个慷慨,“你干脆把我的车开走,省着办手续!” “那我不客气了。” 两人喝喝笑笑,梁凯利一双眼睛四处瞄着,就是想不到,叶三公子的“窝”竟然会是这样,不过百来个平方,三室两厅,不见得宽敞,更不见得奢华,但是干净又舒服,让人一进来就会觉得心暖。 阳台上挂着刚洗好的衣服,有女人的内衣。 他眯着眼睛看见了,摇摇头:“唉,真不知道,是怎样一副香艳……” 那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叶绍谦想抽他。 “瞧你那意口淫的样子,要想想你自己老婆去!” 梁凯利不屈不挠:“唉,好兄弟,快说说,性口生活协调吗?看她那瘦小的样儿,能满足你这个禽兽吗?” 叶绍谦颇为得意:“哎呀,那,那可真是……怎么能叫协调呢,简直是相当的……” 他一连在几个关键地方打住,听得梁凯利心里是直痒痒,最后,他闭上嘴巴,一杯白酒递过去:“瞧瞧这口水……我就不告诉你,我好奇死你。” 蓝珈和梁凯利 卫蓝珈刚翻个身,就后悔了。 刚才做得有点激烈,腰酸疼。她摸着床头灯,拧亮,身旁的梁凯利慌忙拿手遮住眼睛,皱眉问她:“这才几点啊?” 蓝珈不理他,径自坐起来穿衣服。 梁凯利终于觉得不对劲,揉着眉心坐起来,伸手又要从背后抱住她。 她轻盈的闪身躲开了,冷冷道:“别闹。” “……”他泄了气,不解的抬头看着她。 蓝珈背对着他站起来,姣好的身段一览无遗,纤秾有致的曲线在月光下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银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梁凯利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咽了咽口水,魔掌又不老实的摸了上去。 谁知这次她却没不耐烦的拍开他。 反而抓住他的手掌,带着他一路往上,停在脊背上:“帮我扣上一下。” 梁凯利这才看清楚,塞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截BRa的扣带。 他有点不乐意了:“穿上干嘛啊?裸着睡多舒服。”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睡,睡,睡,睡死你个大淫口虫!” 梁凯利无故被人骂了一通,奄奄的打了个瞌睡,还是慢条斯理帮她把BRa扣上了。扣完他却没松手,手非常自然的滑到她的腰上。他的掌心滚烫,嘴唇也是,身体不依不饶的贴上来,挨着她光口裸丝滑的后背,又软又烫的吻烙在她的颈上,背上,她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不由挺直了身子,看见落地镜里,自己的身体柔软得像化成了一滩水,倒在他的怀中。而他的大手无所顾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每经过一处,皮肤就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发红发热。 “梁凯利……”她无奈且无力的叫道。 传入他耳中却如同娇媚的呻口吟一般。 “宝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睡,原来你还想……”他咯咯笑着,吐气呼在她颈子里,又热又痒,“这么说我也有点饿了,来,先喂饱你。” 他挥开胳膊,大有大干一场的趋势。 蓝珈本来被他吻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这时被他混帐的话一激,顿时又清醒过来,拿肘子在他胸口猛力一撞:“色狼,怎么不撑死你!” “噢……”她这一下是真用力了,梁凯利抱着胸,痛苦的倒在床上,蜷成一团,“宝贝,你轻点啊,弄坏了下回还怎么用?” 呸呸,没一句正经的。 卫蓝珈正了正色,再不受他可怜兮兮的扮相诱惑,三两下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勾起桌上车钥匙,对床上的男人挥了挥手:“你继续睡吧,我出去遛两圈,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好。” “宝贝……”床上的人还在抽噎。 “没死就别叫我。” “我死了还怎么叫你啊?” “那就老实点。” 蹬上靴子,一甩长发,神采飞扬,俨然是一标致的美女,与床上的靡乱形成鲜明对比。 梁凯利慢慢支起肘,躺在床上打量着她,终于恢复了正经神色:“外面冷,晚上别忘了系围巾。” 她这才看到刚才激情时,被他扯落下来扔到床底下的围巾。 讪讪的走过去,拾起来,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等待迎接她的唇。他深邃而明亮的眼神凝视了她大约一秒钟,然后很果断的吻上去。 “早点回来,宝贝。” 象征性的轻轻一吻,仿佛是为他的所有物盖个章。明明只是唇和唇的轻碰,比起他刚才干柴烈火技巧娴熟的舌吻,实在是小儿科,她却莫名的感到胸腔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半晌发怔。 察觉他仍在深情的看着自己,卫蓝珈蓦然回神,生硬的扭过脸去:“我走了。” 要死,这男人平时没一个正经,稍微一正经起来,就忒妈迷死人。 卫蓝珈披上外套,踢开房门,在地板上猛踹一脚,楼道的声控灯顿时亮了起来。 她租住这里也不过才第二个月。 刚看中这里的时候就一次交了三个月房租和一个月押金,月租五千,加上中介费物业费水电费零零总总的,两三万就没了。她花钱又没什么计划,凭借她写网络小说那点破稿费,根本入不敷出,很快从美国带回来的那点荷包就扁了下去。 幸好有梁凯利这个冤大头,任宰任刮。 她抛起手心里的车钥匙,又重新接住。 阿斯顿马丁V8,还不赖! 流线华美的跑车呼啸着从地下车库里开出来,深夜两点,小区看门的警卫早就昏昏欲睡,举着肘子在茶几上打瞌睡,她轻松的轧过黄线,直奔南北高架。两侧的璀璨灯火呼的被拉成一条直线,从车顶上滑过,软顶敞篷一跑起来,整个车厢都是呜呜的蜂鸣,操控台上gpRs导航仪发出机械的提醒声:前方有探照摄像头,限速7o通行,请减慢车速……她皱皱眉,慢慢把车速放下来。 幸好半夜没有交警巡逻,她把车靠在路边停下,徒步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去买烟。回程时,却发现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人围着她的车打转。 她没走过去,靠着桥栏打开烟盒,随手把塑料皮扔进身后的苏州河里。苏州河水白天看上去虽然污浊不堪,夜晚在黑乎乎的环境下,反射着泠泠月光,倒像是撒了把碎银子,有几分诗意。 她找着火机,擦燃了烟放在嘴里,那帮少男少女们还没打算走,围着她的车品头论足,不时发出尖声的口哨。这情景倒令她想起五六年前,那时候她也就这么大吧,才读大学二年级,穿着风凉的小吊带,在南翔赛车场上晃悠,以为年轻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梁凯利就爱装酷,赛前别的车手都在女孩堆里插科打诨,挑选自己的“赛车宝贝”,只有他,坐在车头上,敲着修长笔直的两条腿,闷闷的点烟,对于围在他的车旁边,争执不休几乎快抓头发掐起来的一堆女孩子,恍若未闻。 后来呢?她吐了口烟圈,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是请他载她一程吧,那是她头一回坐真正的赛车,急速的飞驰让她脸色发白,整个人好像飘在半空中随时有坠落的可能,而身旁的梁凯利还在不断的加速,转弯,漂移……好几次身旁有赛车想挤过来冲到前面,梁凯利就急转方向盘,霸道的横在马路中央,不让他们超过,每一次死神就在眼前擦身而过,他却没有丝毫顾虑的把油门一踩到底! 她从来不知道赛车原来是这样一种博命的游戏,因为她压根看不出风云校园的梁少爷有哪里像是活腻了的样子。 一枝烟刚好抽完,那些孩子们还没有要离去的样子。 她掐了烟,缓缓向自己的车子走去。直到站在车尾了,那群孩子才抬起头注意到她。 一个刘海几乎垂到下巴的男孩子把两根手指塞到嘴里,朝她吹了个口哨。 蓝珈抿唇一笑,按动车钥匙上的遥控器。 车子发出“吡”一声,那几个孩子连连惊叹:“哇噢,太帅了,这车是你的?” 蓝珈绕过他们,要上车,那长刘海的男孩忽然抓住车门,坏坏的笑道:“美女,有没有空?一起去兜风吧?” 蓝珈看了他一眼,眯起眼睛:“小朋友,你这招搭讪跟谁学的?夜不归宿,你家大人会担心的。” 那些十**岁的孩子被叫做小朋友,明显不悦。但那长刘海的男孩却不依不饶,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姐姐你送我们回家吧?” 厚脸皮倒是和梁凯利挺像的。 蓝珈抿抿嘴:“那好吧,上车。” 几个孩子欢呼了一声,拉开后车门跳上去,那个跟她说话的长刘海男孩则直接跳进了副驾驶位。 蓝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叮嘱他们:“系好安全带哦。” 几个孩子根本漫不经心,还沉溺在坐百万级跑车的兴奋中,长刘海男孩一脸的不在乎:“没事,晚上没交警。” 话音刚落,蓝珈已经松开手刹,跑车极佳的性能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一百二十码的高速,并且仪表盘上指针还在继续转动,加速。 长刘海男孩险些一头扎到操控台上,忿忿的转过脸,刚想骂句什么,忽然车身一斜,惊险的掠过前方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外,隐约传来车主的谩骂。 长刘海男孩手忙脚乱的扯出安全带系上,才转过头大骂:“你有病吗?”反光镜上可以看到,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脸色早就青了。 蓝珈转过脸来,松手挠了挠头:“抱歉啊,我想早点送你回去,这样你明天才能早点起来去上课啊?” 话音未落,男孩已经尖叫起来:“你,你,你……你干嘛?看路,好好开车啊……”指针都跳到一百六十码了,她还敢把手离开方向盘,想死了吗? “哦,对了,你们家住哪?都住一起吗?还是我一个个送你们回去?” 后排一个女孩立刻说:“我们住一起……到了到了,就在前面路口停车!” 蓝珈眨眨眼,继续把油门一踩到底,然后戛的一声猛刹在他们指定的路口。一车的人都按着胸口,面色惊疑不定。身旁的长刘海男孩首先推开车门,趔趄着走下去。 “小朋友,记得以后要早睡早起,这么晚了别在街上晃哦。”她朝他们挥挥手,在说“拜拜”的同时,车子已经离弦般冲出去。 又转过一个高架路口,蓝珈慢慢放缓车速,刚才载那几个小朋友超速行驶的时候,看见白色眩光闪了几下,八成是被探头拍下来了。 她戳了戳太阳穴,刚才那条路好象是限速一百二,而她刚才起码飙到一百八了……刚好超速百分之五十,她懊恼的哀嚎了一声,要是明天驾驶证被收了,她又得去求梁凯利了。 从停车场出来,已经近凌晨四点,她打了个呵欠,靠在电梯里。忽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少了些什么,她一拍后脑勺,围巾忘车里了。 算了,明早再说吧,这么晚了也懒得再回去拿。 屋里和她走时一样黑沉沉的,她扔开钥匙,驾轻就熟的在黑暗里摸到杯子,去倒水喝。水杯还没放到嘴边,就感到一道强硬的力量勒在腰间,将她提入怀中,男人的薄唇如期而至,落进她颈中。 “你还没走?”她定了定心神,把杯子放到一边。 身后的笑声低沉,唇流连在她颈中,语气如同叹息般:“怎么,我才来你就盼着我走?” 这熟悉的声调……蓝珈身子一怔,只感觉到男人箍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冷得像一条冰线,穿透她的皮肤,一直割裂到她的心脏里。 她打了个寒噤,声音透出一丝颤栗:“你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男人冰冷的大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了摸,指端的触感,丝滑,柔软,果然让人爱不释手。 他满意的轻哼了声:“当然是因为我的宝贝回来了。宝贝儿,刚才玩得开心吗?几年不见,你玩车的品位又提高了。” 蓝珈整个人像被钉在地面,背上生出一种麻意来,这个人,怎么无处不在,竟然监视她! (蓝珈&梁凯利) 朋友您看的是,,,发现,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其实她是大意了,以吴邦鄞的能耐,恐怕她刚刚入境,他就收到消息了。只是这么些年她在美国,他一次也没再骚扰过她,他这样忙的人物,蓝珈还以为他压根把自己忘记了,没想到竟还分心惦记着她。 想到此,蓝珈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肩臂跟着微微轻颤。 “看来是玩得不错。”身后的男人下了定论。 蓝珈向外侧了侧身子,终于逃离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双眼渐渐习惯了黑暗,也能依稀看清面前男人的轮廓。他几乎和几年前没怎么变,五官锋利,眼神阴鹜,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下更显的冰冷湛亮。 他往后退了一步,就势坐倒在身后的大床上,床上被褥凌乱,梁凯利显然没有收拾的习惯,而这弭乱的一切又无声的昭示着某些东西。 吴邦鄞舒展双臂,像是无意识的在床上摸了一把,然后笑出声来:“他今晚在这过的夜?是他的技术不行,还是没能满足你,你要跑出去找刺激?” 蓝珈在黑暗里啐了口。这男人就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 他拍拍身边空位,示意蓝珈坐过去。蓝珈背对着他,假装没看见,吴邦鄞果然道:“真是,有了旧爱,就不要新欢了啊。” “你到底来干什么?”蓝珈到底沉不住气,走到窗帘边,打开了壁灯。 橙黄色的灯光一照,所有潜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顿时都无所遁形。吴邦鄞眼底的兴致也渐渐熄灭,他只是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指尖,像是久别的老友叙着家常:“我前一阵子去看我妹妹……” 蓝珈从容不迫的表情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你也知道,小静一个人在北京闷久了,没啥事可干,成天就知道在家里看电影,我看她那里屯了不少带子,就想去借几卷回来打发时间,没想到……叫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眨眨眼,别有深意的看着蓝珈。 蓝珈攥紧了手指,她跟自己说:忍。 “你要不要一起看?”吴邦鄞说是问她的意见,其实已经站起来,往录像机里塞一卷带子。这年头很少在见到这种老式的录放机了,也就蓝珈有这种怪僻,喜欢收集,也喜欢看这种录像带。所以她住的地方一般都有这种古董级录放机,吴邦鄞自然也知道她这个习惯。 吴邦鄞很熟练的拿起遥控器操作,宽大的屏幕逐渐打开清晰,画面像是在昏暗的地方拍摄的,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摄像机和人员,倒像是什么人偷拍的,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只有混杂的声音——女人的嘶吼和哭喊。 那声音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嗓子,破碎的尖利。 蓝珈下意识的攫住自己颈子,好像那里正有一双手在收紧。 尽管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可她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随手操起桌上茶杯往电视屏上砸去。 哐—— 碎裂的声响,尖锐,刺耳。 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被撕碎了,再也拼凑不完整。 房间里重新静下来。吴邦鄞邪气淡笑,舒展身体向后躺去,坦然解开衬衫的一粒粒纽扣,然后松开裤上皮带,修长手臂拍了拍身侧的床铺。 “……”蓝珈沉痛的闭上双眼,双腿如灌了铅,一步一步向床上迈去。 壁灯的光环渐渐衰弱,卫蓝珈藏在床单下的手绷紧了五指,攥成拳,十指紧扣入掌心,再无力的松开,复又扣紧,如此反复,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嗯……”咬得发白的唇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谐)吟。 她的身子被折成从未有过的弧度,男人的铁掌死死握着她的纤腰,自从那件事后,她还从未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过,让她觉得痛苦,生不如死。 吴邦鄞咬着她的耳垂,粗戛的喘息:“虽然你只是一只被我妹夫玩腻了的破鞋,但我不介意接着玩。” 她“哼”了声,有气无力。 她想姓吴的是在提醒她,提醒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猪狗不如的事情,让她一辈子也不要忘了那个噩梦。 她在心底冷笑,那样的事,谁能忘记?这个噩梦已经伴随了她八年,在每个夜晚折磨着她,痛不欲生。 豆沙色的窗纱后面泛起淡青的鱼肚白,身上的男人终于偃旗息鼓,咕哝了一声翻到她身侧睡下。 蓝珈蜷紧身子,额上渗出层层冷汗。 满地狼藉,除了扔的七零八落的衣服,还有刚刚被她砸碎的杯子和报废的液晶电视。蓝珈环着肩膀,让暴露在外的肌肤得到一丝温暖的包围,却清醒的再无睡意。身体的酸痛让她像一位迟暮的老人,深深的陷入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里。 卫蓝珈从未想过与人结怨。而有些人,她似乎天生就是与你不对盘的。 她仔细算了算,自己与吴邦鄞那位宝贝妹妹总共才见过三面,不知怎么就结下了深仇大恨,让她这样痛恨自己。 若真要一笔笔算,大概就是从她们的第二面起吧。 那时候蓝珈和梁凯利早不在一所学校了,所谓的同窗情谊,就是午后在老教授的课上打的一个瞌睡,谁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两件他干的混帐事,之后便是他和吴家千金的八卦。 许是他混帐久了,老爷子决定收收他,于是早早的要把他和吴静送作堆。 这事儿还是卫蓝兮同她说的。只是当时她没说是订婚宴,更说说主人公是谁。只特别热火的拉着蓝珈,说有一私活,豪华宴会,燕鲍翅海鲜任吃,还有一特大红包拿,连出场服都包办了,意大利师傅手工定制,问她去不去? 卫蓝珈财迷的脑袋没节操的点来点去,任她18o的智商,也想不到是吴静点名了让她去当伴娘。 大别墅里面的奢华晚宴,户外喷泉,水幕电影,放的是新人们小时候在一起的童趣照片,好一对青梅竹马。 没想到伴娘比新娘还累,弄个订婚搞得跟真结婚一样。卫蓝珈孙子似得跟在吴静后头,好不容易干完自己份内活,赶紧找个更衣间换了身上昂贵礼服,穿着自己T恤仔裤蹲到角落山吞海吃去了。 中途卫蓝兮还电话查岗:“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夜宴,各个身价都不低。有没有艳遇?我告儿你,卫蓝珈,这里头随便逮到一个你丫都赚了你。” 蓝珈哼了一声:“是啊,老的带老婆,小的带小蜜。偶尔能有一个好的……嗯,好像真有一个好的。”蓝珈插着盘里海参,目光转了转,最前头主舞台上,吴静手持红酒,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宾客,身边却不见梁凯利身影。 “那你有没有把握机会,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卫蓝兮赶忙追问。 蓝珈抿嘴笑:“好男人要么已经结婚了,要么就是gay。” 卫蓝兮在电话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不甘道:“大好良机,就这样浪费?你再多看看呗。” “姐,你让我先填饱肚子,不然好男人出现了,我有心无力。” “去阳台站着,等人给你披衣服。” “蚊子太多……” “去游泳池,看见还行的,把他推下去。” “这个,技术含量太高,一个操作不慎要闹出人命的。” “拿杯红酒,看上谁泼谁,泼不上拿脚踩,记住用鞋跟……” 蓝珈听着都冒汗:“我怎么觉得,当有钱人,也挺可怜的。” 旁边一声轻笑传来。蓝珈把手机拿开,花圃边一张长椅上,男人眸子轻眯,微笑直直看着她,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而且颇有些兴趣盎然。 此人偷听人讲电话都是这么光明正大。 不过他一身翩翩白西装,穿得特白马,又笑得特王子,蓝珈指责的话实在出不了口。何况他还是今天主角,她收了人家红包,怎好给人家添晦气。 她和家姐的对话,估计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有几分尴尬,对着电话里敷衍了几句,匆忙挂了,然后冲他摊开手:“唔,开个玩笑。” 他一笑,从长椅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忽然问:“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啊?”蓝珈头脑短路。 “碰上喜欢的人,直接说这个就可以了,任何暗示都比不上明示。直接点,告诉对方,嘿,我看上你了,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兴趣,这样不是很好。” 蓝珈莫名其妙想到n年前的自习教室里,他拿一道英语题来问自己的情形。由此可见,此人是够直接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轮廓明晰的侧脸上,不知不觉出了神。昔日开着跑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的大男孩,一转眼英俊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白西装,胸口戴红花,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他挑眉:“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蓝珈猛回神:“可能吧。不过这只适用于男性,并不适合女性。” “为什么?” “因为男性征服女性,是他们肯定自我的一种方式。身为女性,不能剥夺了男性这一快乐。女人要做的不是直接说出这句话,而是引导男人说出这句话。” 梁凯利怔怔看了她几秒,然后发出朗朗笑声:“很好。卫蓝珈,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蓝珈也笑了:“不过这句话仍不适用于你。因为订了婚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权利。” 斯人独(蓝珈&梁凯利) 朋友您看的是,,,发现,都会得到积分奖励,支持聚轩阁,全文字,更新第一! 其实她是大意了,以吴邦鄞的能耐,恐怕她刚刚入境,他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这么些年她在美国,他一次也没再骚扰过她,他这样忙的人物,蓝珈还以为他压根把自己忘记了,没想到竟还分心惦记着她。 想到此,蓝珈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肩臂跟着微微轻颤。 “看来是玩得不错。”身后的男人下了定论。 蓝珈向外侧了侧身子,终于逃离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来,双眼渐渐习惯了黑暗,也能依稀看清面前男人的轮廓。他几乎和几年前没怎么变,五官锋利,眼神阴鹜,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下更显的冰冷湛亮。 他往后退了一步,就势坐倒在身后的大床上,床上被褥凌乱,梁凯利显然没有收拾的习惯,而这弭乱的一切又无声的昭示着某些东西。 吴邦鄞舒展双臂,像是无意识的在床上摸了一把,然后笑出声来:“他今晚在这过的夜?是他的技术不行,还是没能满足你,你要跑出去找刺激?” 蓝珈在黑暗里啐了口。这男人就是那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 他拍拍身边空位,示意蓝珈坐过去。蓝珈背对着他,假装没看见,吴邦鄞果然道:“真是,有了旧爱,就不要新欢了啊。” “你到底来干什么?”蓝珈到底沉不住气,走到窗帘边,打开了壁灯。 橙黄色的灯光一照,所有潜藏在黑暗里的东西顿时都无所遁形。吴邦鄞眼底的兴致也渐渐熄灭,他只是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指尖,像是久别的老友叙着家常:“我前一阵子去看我妹妹……” 蓝珈从容不迫的表情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你也知道,小静一个人在北京闷久了,没啥事可干,成天就知道在家里看电影,我看她那里屯了不少带子,就想去借几卷回来打发时间,没想到……叫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眨眨眼,别有深意的看着蓝珈。 蓝珈攥紧了手指,她跟自己说:忍。 “你要不要一起看?”吴邦鄞说是问她的意见,其实已经站起来,往录像机里塞一卷带子。这年头很少在见到这种老式的录放机了,也就蓝珈有这种怪僻,喜欢收集,也喜欢看这种录像带。所以她住的地方一般都有这种古董级录放机,吴邦鄞自然也知道她这个习惯。 吴邦鄞很熟练的拿起遥控器操作,宽大的屏幕逐渐打开清晰,画面像是在昏暗的地方拍摄的,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摄像机和人员,倒像是什么人偷拍的,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只有混杂的声音——女人的嘶吼和哭喊。 那声音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嗓子,破碎的尖利。 蓝珈下意识的攫住自己颈子,好像那里正有一双手在收紧。 尽管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可她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随手操起桌上茶杯往电视屏上砸去。 哐—— 碎裂的声响,尖锐,刺耳。 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被撕碎了,再也拼凑不完整。 房间里重新静下来。吴邦鄞邪气淡笑,舒展身体向后躺去,坦然解开衬衫的一粒粒纽扣,然后松开裤上皮带,修长手臂拍了拍身侧的床铺。 “……”蓝珈沉痛的闭上双眼,双腿如灌了铅,一步一步向床上迈去。 壁灯的光环渐渐衰弱,卫蓝珈藏在床单下的手绷紧了五指,攥成拳,十指紧扣入掌心,再无力的松开,复又扣紧,如此反复,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嗯……”咬得发白的唇终于克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谐)吟。 她的身子被折成从未有过的弧度,男人的铁掌死死握着她的纤腰,自从那件事后,她还从未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过,让她觉得痛苦,生不如死。 吴邦鄞咬着她的耳垂,粗戛的喘息:“虽然你只是一只被我妹夫玩腻了的破鞋,但我不介意接着玩。” 她“哼”了声,有气无力。 她想姓吴的是在提醒她,提醒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猪狗不如的事情,让她一辈子也不要忘了那个噩梦。 她在心底冷笑,那样的事,谁能忘记?这个噩梦已经伴随了她八年,在每个夜晚折磨着她,痛不欲生。 豆沙色的窗纱后面泛起淡青的鱼肚白,身上的男人终于偃旗息鼓,咕哝了一声翻到她身侧睡下。 蓝珈蜷紧身子,额上渗出层层冷汗。 满地狼藉,除了扔的七零八落的衣服,还有刚刚被她砸碎的杯子和报废的液晶电视。蓝珈环着肩膀,让暴露在外的肌肤得到一丝温暖的包围,却清醒的再无睡意。身体的酸痛让她像一位迟暮的老人,深深的陷入一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里。 卫蓝珈从未想过与人结怨。而有些人,她似乎天生就是与你不对盘的。 她仔细算了算,自己与吴邦鄞那位宝贝妹妹总共才见过三面,不知怎么就结下了深仇大恨,让她这样痛恨自己。 若真要一笔笔算,大概就是从她们的第二面起吧。 那时候蓝珈和梁凯利早不在一所学校了,所谓的同窗情谊,就是午后在老教授的课上打的一个瞌睡,谁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两件他干的混帐事,之后便是他和吴家千金的八卦。 许是他混帐久了,老爷子决定收收他,于是早早的要把他和吴静送作堆。 这事儿还是卫蓝兮同她说的。只是当时她没说是订婚宴,更说说主人公是谁。只特别热火的拉着蓝珈,说有一私活,豪华宴会,燕鲍翅海鲜任吃,还有一特大红包拿,连出场服都包办了,意大利师傅手工定制,问她去不去? 卫蓝珈财迷的脑袋没节操的点来点去,任她18o的智商,也想不到是吴静点名了让她去当伴娘。 大别墅里面的奢华晚宴,户外喷泉,水幕电影,放的是新人们小时候在一起的童趣照片,好一对青梅竹马。 没想到伴娘比新娘还累,弄个订婚搞得跟真结婚一样。卫蓝珈孙子似得跟在吴静后头,好不容易干完自己份内活,赶紧找个更衣间换了身上昂贵礼服,穿着自己T恤仔裤蹲到角落山吞海吃去了。 中途卫蓝兮还电话查岗:“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才是真正的豪门夜宴,各个身价都不低。有没有艳遇?我告儿你,卫蓝珈,这里头随便逮到一个你丫都赚了你。” 蓝珈哼了一声:“是啊,老的带老婆,小的带小蜜。偶尔能有一个好的……嗯,好像真有一个好的。”蓝珈插着盘里海参,目光转了转,最前头主舞台上,吴静手持红酒,游刃有余的应付着宾客,身边却不见梁凯利身影。 “那你有没有把握机会,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卫蓝兮赶忙追问。 蓝珈抿嘴笑:“好男人要么已经结婚了,要么就是gay。” 卫蓝兮在电话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不甘道:“大好良机,就这样浪费?你再多看看呗。” “姐,你让我先填饱肚子,不然好男人出现了,我有心无力。” “去阳台站着,等人给你披衣服。” “蚊子太多……” “去游泳池,看见还行的,把他推下去。” “这个,技术含量太高,一个操作不慎要闹出人命的。” “拿杯红酒,看上谁泼谁,泼不上拿脚踩,记住用鞋跟……” 蓝珈听着都冒汗:“我怎么觉得,当有钱人,也挺可怜的。” 旁边一声轻笑传来。蓝珈把手机拿开,花圃边一张长椅上,男人眸子轻眯,微笑直直看着她,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而且颇有些兴趣盎然。 此人偷听人讲电话都是这么光明正大。 不过他一身翩翩白西装,穿得特白马,又笑得特王子,蓝珈指责的话实在出不了口。何况他还是今天主角,她收了人家红包,怎好给人家添晦气。 她和家姐的对话,估计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她有几分尴尬,对着电话里敷衍了几句,匆忙挂了,然后冲他摊开手:“唔,开个玩笑。” 他一笑,从长椅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忽然问:“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啊?”蓝珈头脑短路。 “碰上喜欢的人,直接说这个就可以了,任何暗示都比不上明示。直接点,告诉对方,嘿,我看上你了,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兴趣,这样不是很好。” 蓝珈莫名其妙想到n年前的自习教室里,他拿一道英语题来问自己的情形。由此可见,此人是够直接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轮廓明晰的侧脸上,不知不觉出了神。昔日开着跑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的大男孩,一转眼英俊挺拔的站在自己面前,白西装,胸口戴红花,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他挑眉:“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蓝珈猛回神:“可能吧。不过这只适用于男性,并不适合女性。” “为什么?” “因为男性征服女性,是他们肯定自我的一种方式。身为女性,不能剥夺了男性这一快乐。女人要做的不是直接说出这句话,而是引导男人说出这句话。” 梁凯利怔怔看了她几秒,然后发出朗朗笑声:“很好。卫蓝珈,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蓝珈也笑了:“不过这句话仍不适用于你。因为订了婚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