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天下》 分卷阅读1 睥睨天下 作者:应笑我痴 文案 三个后世至交好友一同穿越 在这不属于任何历史的朝代中 她携手经历风雨磨难感情更加真挚可贵 且看她们如何在云波诡谲的朝堂江湖中夺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哦对了 她们还遇见了自己的爱人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江湖恩怨穿越时空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易桀,封肆,陈景埕,白安锦,蓝亦然,洛清霜┃配角:薛云轶,流之珊┃其它:专一,轻松,喜结 ================== ☆、落地为兄弟 第一章落地为兄弟 云国二百一十三年,天降异色,惊雷阵阵,红光大作,所见之人无不啧啧称奇,只道异象。毛大勇只听得门外惊雷炸响,震得他头皮发麻,一时耳鸣,不由得出门查看,只见自家门前多了三个一字排开的襁褓,三个软嫩的小婴儿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一见得他立时咧嘴便笑,登时融化了男儿的一颗坚毅刚强之心。 六年后 茅草屋顶,土砖做墙,一眼望去屋内就一灶一炕一桌四凳,简洁得直令人想起“家徒四壁”几字。 三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小家伙,手中拿着用油皮纸做的方形物,玩的不亦乐乎,只是出口的话语端得是大人气息浓厚,教人看不出只是六岁孩童。 “一对七。” 萧易桀心下无奈,连做三把地主,把把皆输,稚嫩白净的脸上眉头紧皱,褐色眼眸波动不已,稚子幼童这般神态,倒是教人觉得好笑又可爱。 “压上,一对二。” “陈景埕!”被压住的孩童咬牙切齿,“我一对七你就用一对二压,多走两轮你身上会掉块肉吗?” 被唤的小人儿发色微微泛金,只见她嬉皮笑脸回道:“我牌好没办法,看来今天轮到你去给老头子撒娇了。” 看她一脸无所谓地说着俏皮话,除去内容,还真像极了天真烂漫的调皮孩童。 提到这个撒娇规定,封肆忍不住又将身旁的人说一通,“你这就叫做自作自受,明明是你自己定的,当然也得你多担待些。”说到何以堪?偏偏她们又都觉得此事也是应该,嘴上抱怨,轮到自己时却也是心甘情愿。 至于谁撒娇么,自然是靠斗地主决定了。 “输了,今天怎么又是我”萧易桀摇摇头,三人之中,总是自己最倒霉。 陈景埕只觉得心情舒畅,开心道:“老大输得最多,老大负责撒娇,我跟二哥负责做饭。”封肆配合的点点头,一脸我们家三说得对的表情。 在她们三人眼里,撒娇这样动动嘴皮子的差事,倒是比不上做饭这样的活计了。 萧易桀不置可否的咂咂嘴,“嘛,就这样吧,把牌收好,爹该回来了。” 黄昏的云彩被金色的光芒包裹,闷热的空气终于夹杂了丝丝凉风,这太阳,终是把自己都热得受不了而下山了,三人站在家门口等待着出工回家的爹爹。 “啊,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呐!”看自家老三叉腰闭眼一脸的享受,萧易桀受不了得上前敲了她一记脑门,恨铁不成钢道:“这里是大漠吗,哪来的孤烟,边塞诗能这么用吗?王昌龄要是知道非诈尸跳起来打你!” 陈景埕缩了缩脖颈,不满道:“我堂堂后世体育生,市级短跑亚军,拽文这样的事,怎么比得上你这个语文老师?” 封肆上前又是一记栗子,“少给体育生丢人现眼,不喜欢读书就说不喜欢,哪来那么多借口!”打完约摸是觉得下手重了点,又心软的安抚道:“老大有职业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你还是多读书少拽文,省的给她机会教育你。” 三人正插科打诨着,不远处一个身影由远及近,慢慢清晰,不是她们这一世的养父又是谁?只见那毛大勇背着一捆柴远远走来,看到自家孩子出门迎接,黝黑的脸上浮起笑容,一边招手一边喊到:“大毛,二毛,三毛,我回来啦!” 三个小人儿白净细嫩的脸同时黑了半截,六年了,六年了!这名字真是让她们接受无能,神啊,快让她们长大吧! 萧易桀抱着身先士卒的悲壮心情,一路跑去,小脸蛋上净是喜悦,说出的话语软糯:“爹爹!”身后两人一阵恶寒,只觉得身上立毛肌收缩不止,鸡皮疙瘩掉满一地。 “怎么说呢,老大还挺适合做这事的。”封肆若有所思道,陈景埕在一旁猛然点头附和。 晚饭结束,收拾完毕后,父女四人照旧坐在凳子上瞎扯嗯,闲话家常。 “大毛,二毛,三毛,今天打得山鸡多换了些银钱,不如明日我去城里给你们扯几尺新布,做一身花衣裳给你们可好?”毛大勇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好好的可爱小女娃,跟了他这个穷鬼爹,竟是连身花布衣裳也没有。 三个小鬼头互相看了几眼,花衣裳?不如让她们去死好了,连忙你一句我一句的制止。 “爹啊,我们挺喜欢身上这套衣裳的。” “是的,爹,女孩子家的衣裳穿着麻烦,不方便干活。” “最重要的是,爹啊,我们长得那么可爱机灵,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小女娃,会欺负我们的。” 毛不由陷入沉思,他家这三个娃儿自小就生的一副好相貌,这才六岁,哪怕是男装打扮都已经被村里很多人家相中,只等长大了认做女婿。 “可是”他还想反驳。 “没有可是。”三人斩钉截铁地异口同声道。 毛大勇只好把原本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改口道:“那我扯几尺灰布回来,让隔壁赵寡妇给你们做套新衣裳总行了吧?” 三个小脸蛋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点头后又你一言我一句的打趣起自己老爹和隔壁的赵寡妇,直把毛黝黑的面庞说的通红。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淡下去,只等再长大一些就立刻赚钱为父亲分担养家的责任,在养父膝下尽孝。 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此时此刻的温馨亲情,竟成了独一份,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一次忆起毛大勇这个名字,都让她们内心戚戚伤悲。 ———————————————————————————————————— 洛清霜和白安锦相识在四岁这一年。 镇远王大将军的独女自小体弱多病,虽然父母极尽疼爱,她温吞清冷的性子也不曾改变,无奈之下洛博只得让白秉章多多照拂,只望两个同龄的孩子亲近些 分卷阅读2 ,免去女儿孤单寂寥之苦,于是时任兵部侍郎的白秉章便奉王爷之命携幼女于王府拜会。 两人初次见面时洛清霜沉默不语,衬的白安锦安锦言语颇多,只见两个同样面白安锦唇红,一身锦袍的小娃儿面对面站在王府后园,园中花繁锦簇,倒是好一副美丽画卷。 “你好,我叫白安锦,你叫什么名字?” 洛清霜秀气的眉毛微蹙,薄唇紧珉,丝毫没有开口的迹象。白安锦也不恼,爹爹说了,面前的人儿身体不好,要多陪她说说话。 送上大大的笑容,白安锦继续道:“爹爹告诉我你叫清霜。” 洛清霜小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爹娘叫她霜儿,下人称呼她作小姐,倒是从没有人这样叫她名讳。看着对方发自内心的笑容,洛清霜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或许,这个女孩子还不错吧。 “清霜,我今天学会一首新曲子,我弹给你听!” “好。” “清霜你不喜欢和我说话吗?”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呢?” “” 两年时光匆匆而逝,白安锦总算不负所托,让洛清霜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笑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在那个不善言语的小女孩面前,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王府大堂之中,几个大人束手无策地看着两个孩子,眼中满是疼惜,只是嘴上嗫嚅半天,终归不知如何开口。 白安锦小脸上犹自挂着清泪,哭得脸蛋红红的,她捉着洛清霜的衣袖,再三问道:“清霜你要去哪里?爹爹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多久?” 洛清霜的性子再是清冷,此刻也不免红了眼眶,一脸悲戚,她摇摇头,道:“爹说要我去治病,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洛博一脸凝重,刀眉紧拧,那人说的话犹在耳旁:“此女生辰太阴,体质过寒,故自小性子清冽,如若放任,则易积郁而早夭,不如拜我为师,传以门内秘籍,既可身体康健,又可传我衣钵。”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忍心幼女离开身侧。 白安锦用力吸了吸鼻子,“是了,你身体不好,治病当然更是重要,你去治病的日子里我多学几首曲子便是,等你回来,我弹给你听!” 洛清霜点点头,心头一动,上前紧紧抱着好友,脸上落下泪珠。 小孩子的感情最是真挚,几个大人看得动容,不忍打扰这两人相聚的时光,这一别十年,却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多多指教 ☆、拜师学艺 第二章拜师学艺 云国二百一十九年,仓州边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寨被人一夜屠尽,冲天的火光照亮了三个小小的身影。 云国二百二十一年,萧易桀、封肆、陈景埕八岁,成为乞丐两年有余。 未时,正是街上热闹时分,睡觉到日上三竿的员外少爷们开始在集市闲逛起来,三个小乞丐衣着褴褛的躲在巷子口乘凉,显出几分慵懒。 “当乞丐当到我们这份上,真是不敬业!”说话的孩童躬身倚在墙边,环抱双臂,额前散落的凌乱刘海遮住了晶亮的褐色眼眸。 另外两个同她年纪一般大小的孩童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其中发色微微泛金的孩童在她脚边席地而坐,不耐烦的用力扯了一把她的裤子,烦躁道:“大哥,你到底找到目标没有,我肚子饿死了!” “就是,”与金发孩童相倚而坐的孩童有气无力的附和道:“你看看隔壁老王,虽然破碗里只有两个铜板,但是兜里都揣了十好几文了!”说话间右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萧易桀往上拉了拉裤子,忍不住白了两人一眼,道:“封肆,这么羡慕隔壁老王,你也断条腿试试,还有你,陈景埕,笑什么笑,天天喊饿,吃那么多都不知道长哪里去了!”说完故意朝她胸前扫了几眼。 陈景埕收敛笑意,往回缩了缩身子,肚子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三人忍不住一同哈哈大笑,畅快淋漓。 也罢,至少她们三人在一起,乞丐就乞丐,没什么好怕的。 萧易桀突然示意两人噤声,指着不远前方,只见一位衣着鲜艳的女子缓缓走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侍婢,身旁还有一位光鲜体面的少年,自觉美人在侧,少年轻摇纸扇,好不得意。封肆和陈景埕会意的点点头,陈景埕立刻随便抓了几把头发,歪着嘴冲了出去。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女子正含羞带怯的斜睨身旁的心上人,忽然眼前就多了个可爱的金发孩子叫她,那孩子目光呆滞有些痴傻,怯怯的想拉她的手却又不敢的样子好不惹人心疼。 “傻弟弟,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封肆眼角含泪的拉住陈景埕的手,转身大喊:“大哥,大哥,我找到三弟了!” 萧易桀疾步冲了过去,眼含热泪的对女子解释道:“舍弟冲撞了小姐和少爷,还请原谅,她自小痴傻,原本家里尚且得以医治,哪知家道中落,父母皆亡,我兄弟三人沦为乞儿,再无银钱为弟弟看病”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陈景埕仿佛只看见眼前的女子一般痴傻的喊着。 那女子感动道:“红儿,给这几个可怜的孩子一些治病的银钱。” 萧易桀收下银锞子,连连道谢。 一旁的俊逸少年不由感怀出声道:“刘小姐果然宅心仁厚。”他见那孩子谈吐斯文有礼,心下对他的话不由信了几分,此刻心上人就在身旁,他也不愿显得无情,当下吩咐家仆给了十两银子,在萧易桀的道谢声中一行人渐行渐远。 不一会,隔壁街口角落,三人各自手里拿着两个肉饼吃得喷香,陈景埕嘴里塞的满当还不忘争取道:“一会能不能买只烧鸡犒劳犒劳我这个痴傻弟弟?”她可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啊! 封肆颠了颠怀里的银两,打算了一阵,觉得剩下的钱足够三人过一个多月,这才答应晚上买只烧鸡祭祭五脏庙。 日暮云薄,城郊一片山青水绿,在废弃不知多久的破败草房里,三个稚子一同分享着城中岳锦楼的盐酥鸡,桌上竟然还有一坛子烧酒。 陈景埕为三个缺了不少口子的泥碗倒满烧酒,随后举起酒碗,孩童嗓音中满是豪气:“大哥,二哥,把这碗酒干了!”原本后世的习性都是全都一点没差。 萧易桀哈哈大笑,举起酒碗,扭头看向封肆,迫于眼神,封肆只好不舍的放下刚刚抢到手的鸡腿,也随两人一道举起碗来。 待碗中烧酒一饮而尽,三个孩童一同满足的叹谓,这诡异的场景要是教人看去,倒教那人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酒,可忘忧,能解愁,要不是那日她们三人贪杯,可能当时也随养父一同命丧黄泉,想到此,封肆的眼神不 分卷阅读3 由沉了几分。 哪知就在她发愣的档口,陈景埕动作迅速地一把抢过她刚刚放下的鸡腿,连忙放进嘴里,不忘含糊道:“谢谢二哥割爱!” 难怪这家伙偏偏要在她正准备啃鸡腿的时候干杯! 封肆顿时气得好笑起来,扬起左手往陈景埕手臂就是一掌,看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才平衡许多。 没想到三人正玩闹间,门口一声狂笑由远及近,那声音很是噪耳,只有练武的人方能明白,这笑中带了些内力。 “三个小娃娃不学好,小小年纪,喝这酒作甚?”来人长身玉立,浓眉斜飞没入鬓角,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他头束发带,钴蓝长袍显得一派仙风道骨。三个小人儿互相对望几眼,眼中疑惑,不知这来人何意。 萧易桀起身恭敬道:“不知这位呃,大师”话因未落,那人却突然上前径自拿了一块鸡肉盘腿席地而坐,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不错不错,这味道像是岳锦楼的。”仙风道骨立时荡然无存,此时此刻,倒像极了地痞无赖。 饶是萧易桀和封肆二人一向温和的性子,此刻都颇有不得,更别说陈景埕脾气火爆,她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开口便骂:“你这老道士,我大哥敬你,你却这么无礼?” 却见那人一脸无谓,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逡巡,贪狼星双瞳皆褐,天府星身有赤痕,七杀星发色为金,他目□□光,确定是面前的三个小娃儿无疑。 他起身拍拍手,顺便毫无顾忌的在身侧擦了擦,只见他右手一扬衣袖一挥,桌上酒坛遍飞起稳稳落在他掌中,他抬手一气灌入大口烧酒,这才一脸飨足的开口:“三个好徒儿,为师姓卓名承远,寻了你们七年,可叫为师找得好生辛苦啊!”话到此处,居然作势要擦去脸上本来就没有的泪水。 三人不由黑了脸,心道:老不休。 七年前天有异象,卓承远记得夜幕似乎从中裂开缝隙,自此紫微星宫位渐渐偏移,贪狼星、天府星和七杀星则光芒大炽,他一边游历一边找寻,终于找到了扰乱帝星之人。 见识到这道士的身法武功,一时之间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封肆想了想,上前拱手道:“卓道长请上座。” 卓承远不由朗声大笑,喜上眉梢,“你三人之中一人谨慎周全,一人冷静变通,一人刚烈勇武,倒是互补不足了,且随我回去拜我为师,他日必能扰乱天下。” 世外高人,拜师学艺,那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有了穿越的经历,她们对世界早已有了不同于前世的认知,此刻见识到这人的武功内力,心下更是信了七分,再说了,便是情况再坏,能坏得过她们乞讨受人白眼任人宰割吗?自动忽略扰乱天下四字,三人当下心下欢喜,互相对望一眼之后,立刻达成一致。 陈景埕上前鞠躬道歉道:“景埕刚刚出口不逊,还请您见谅,”见卓承远摆摆手,又道:“不知您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陈景埕兴奋不已,名门大派,武林江湖,我来啦! 却见那卓承远作势皱眉沉思一会,摇头道:“不知道,我师傅没提过。” 啥?小脸上满是震惊,陈景埕不由追问道:“那您门中有几位弟子?” 这次没有迟疑,卓承远立刻回答道:“算上你们,一共五人。” 难怪没有迟疑了,这根本不用算嘛! 说好的得道高手师傅,门下暗桩呢?说好的门派产业,富甲一方呢?小说果然是骗人的!陈景埕坐回位上,脸色暗沉,已是不想说话,看得萧易桀不由好笑。 萧易桀起身躬身行过一礼,仍是恭敬道:“不知您为何执意收我们为徒?” “我一身本领,便是卜算出天意如此,详细缘由,怕是只能问天去了。”卓承远面上一片淡然,一股淡泊于世的气质外露,似真似幻,叫人捉摸不得。 萧易桀微微一怔,摇头苦笑,天意吗?又是天意!天意让她们在前世喜欢同性,命途多舛,天意又让她们穿越来到异世,背负血债,身受苦难,天意到底是什么,她们到底算什么? 她眸间染了几分悲戚,口气不甘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便是老天选中我们三人,我们也愿搏上一搏,我们随师傅回去便是。”她既已开口,封肆和陈景埕也随着一同点头同意。 等待她们的是何命运,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景埕:这师傅不按套路走啊! ☆、修行 第三章修行 修行之处,自是隐匿在深山高处。浮云连天,群山连绵,树木高耸,葱葱郁郁,山脚碧湖环绕,好一番奇山异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大哥,我说得对不对?”陈景埕一腔豪气无处安放,搜肠刮肚,这才吟出两句。 好山好水自然心情愉悦,不等萧易桀开口,封肆接道:“应是群峰倒影山浮水,无水无山不入神才是吧,大哥,你觉得呢?” 萧易桀不置可否,权当一切都对,倒是叫卓承远啧啧称奇:“你们几个小娃娃,行事作风倒是不小。” 在她们心里,隐士修行,应该高屋建瓴,一路布上五行八卦,叫寻常人难以接近。哪知这门派祖师爷真真随性至极,沿着山路行至山顶,只是路途难行了些,不见奇门遁甲,不设机关陷阱,连树林常见的瘴气沼泽都没有。到了山顶,入眼便是大门敞开的院落,青墙绿瓦,就连城中的宅院有的围墙这里都没有。 只见一个身着粉裙的小姑娘一路跑着出来,小脸粉嫩,两条辫子左右摇摆,好生可爱。“师傅师傅!”她眼眸在看到三人后一亮,“啊,师傅终于又招徒弟了!”忙不迭的立刻上前打招呼,“三个小师弟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师姐薛云轶,里面有个不爱说话的家伙,是你们的二师姐洛清霜,以后我们便好好相处吧!” 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呢。 三人只好拜见大师姐,惹得薛一脸开心满足。 卓承远一挥衣袍,沉声道:“既是如此,待得休整片刻,便叫上小清霜,随我一同入内堂行拜师礼吧。” 修整片刻,几人沐浴更衣,大约一炷香之后,卓承远带上几人一同行至内堂。 内堂是整座宅院最庄严肃穆之地,墙上挂着师祖的画像,香案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牌位,香炉里面有三支清香正燃,几缕细细的烟雾缭绕在案前。 几人按辈分跪作一排,磕头,上香,敬茶,此时的卓承远显得严苛正经,他沉声道:“祭拜过各位祖师爷,敬过拜师茶,拜师礼已成,以后你们便是我卓承远的关门弟子,读书习武,不可荒废。”几人连忙齐声应允。 卓承远眼神在几人间流转片刻,道,“云轶。” 分卷阅读4 “徒儿在。” “你喜岐黄之术,我便将一身医术教于你,日后行医行善,不可忘记。” 薛小脸上一片郑重,“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清霜,”见她行礼,又道:“你需日日修行我门内功心法,不可偏废!” “易桀,”萧易桀连忙应声行礼,只听得师傅叮嘱道:“你文韬武略,皆不可废,治国之道,民生民策,需得日日钻研。”萧易桀压下心头惊讶之情,连声称是。 卓承远眉目一松,心下轻松几许,转瞬又道,“肆儿虽志在商贾,武艺亦是不可敷衍,需潜心习之。” “谨遵师命。” “至于景埕,”见陈景埕一脸期待,卓承远笑道:“沙场点兵,生死纵横,为师教你兵法,日后保家卫国,可成大业。” 显然,做一名江湖侠客名扬天下更能让陈景埕开心,不过鸣金擂鼓,战场厮杀好像也挺吸引人的。 她当即大声应道:“随师傅高兴!” 一时逗得一阵哄笑。 日夜轮换,寒暑更迭,十年转瞬之间便过,一切匆匆仿佛昨日,让人好生伤感。 四面高山环绕,左右皆是悬崖峭壁,满目望去只见崇山峻岭,一白一蓝两个身影身法迅捷,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延绵回荡在山谷之中。 已经两百多回合了,饶是有内力护体,陈景埕亦觉得打斗得吃力起来,见她气喘如牛,洛清霜一摆右手使紫姬回鞘,道:“休息吧。” 剑为兵刃之王,洛佩剑名为紫姬,长二尺八寸,剑身轻盈,通体泛着紫光,使用者之内力越是高深,则紫光越是充盈,威力无穷。 眼看洛清霜面不改色,紫姬周身光彩夺目,反观陈景埕,手中握有一杆银色□□,名唤战阙,□□两端浮夔纹,通体纹有蟠螭,枪头下坠有纯白枪缨,枪头长三寸三分,枪杆长六尺,重十斤六两,比一般□□稍重。 洛清霜所习的剑法精妙灵活,舞剑之时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而陈景埕所习的枪法大开大合,威武霸道,为战场上与敌人生死相斗所用,比之稍有不足,若不是洛清霜收敛着内力,她们在十回合内就能立分高下。 洛清霜持剑站立,白色长裙衣袂飘飘,剪水双瞳波澜不惊,饶是她周身气息清冷,仍旧掩不住清艳脱俗的绝代风华,陈景埕则一身蓝衫随地而坐,剑眉星目,俊脸棱角分明,犹自带着邪气的笑意。 “师姐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长的也越来越美了。”陈景埕嬉皮笑脸的同洛清霜搭话,数年如一日的情景又准时上演。 洛清霜冷着脸懒得回答,有时候她会生出错觉,面前的人是个放浪形骸的男子,谁教这人总是嬉皮笑脸,无赖得教人发作不得,长得倒是丰神俊朗,若生为男子,定是个惹桃花的主儿。 “不过,师姐的性子也越来越冷了,难怪江湖人送外号——冰肌月貌冷凝霜,”陈景埕不知从哪来拿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道:“李老六家的瓜子就是香,师姐要来一点么?” “师妹如此好心情,就不怕明日扛鼎、举石的次数有所增加么。”她语气淡漠,却让陈景埕心惊胆战,若是她偷偷下山被师父知道,明日的训练份额又要加倍了。 陈景埕讪笑道:“师姐有所不知,景埕下山主要是为了给大哥买来烧鸡和猪脑补补身子和脑子,大哥又要习武又要背书,辛苦得只剩皮包骨,我这做兄弟的可不能不关心关心。” “只怕师妹都补到自己身上去了。”洛一双明眸淡淡看向陈景埕。 陈景埕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快一米八的个头,转眼一脸忧伤,妄图博取同情:“师姐,我一介弱女子,却每日都要扛鼎举石射箭舞枪,大哥也是心疼我,就让我跟她一起补补,只是没想到有如此奇效。” “老三每日锻炼,有此身形也算不得稀奇,师姐你说是吗?”应该在房内读书的人此刻现身,却不是皮包骨的可怜身板,倒是身形颀长,眉目神采飞扬,不见弱势。 没有放过洛清霜在听到“弱女子”三个字时嘴角轻微的抽动,陈景埕心情大好,躲在自家老大背后探头道:“一会大哥做菜,师姐一起吃吧。” “还是免了罢,这些东西胭脂气太重。” 陈景埕眼珠一转,立刻接话道:“师姐怎么知道烧鸡是村头老王家的小女儿送的,猪脑是肉铺老板家女儿送的?不过师姐你放心,都是上次下山时大哥忘了戴面具,所以人家才托我拿回来给大哥尝尝的。” 洛清霜并不接话,只道:“师妹还是少对人家花言巧语的好。”说完便提剑自顾自的走开了。 啧啧,这个师姐的性子真是很冷清啊。 见人走远,陈景埕摇摇头,忽的见萧易桀回身,眼里带着几分威胁:“村头老王家的小女儿我可没见过,肉铺老板家的女儿也不曾打过招呼,你的那些桃花少算在我头上。”说完竟然拔出剑来。 那软剑长三尺,名唤惊虹,平时藏于萧易桀腰带之间,剑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图腾样式,便是联珠纹环绕着一只鸾鸟。 “老大,有话好说,怎么就突然拔剑了呢。”话是这么说,陈景埕却是手握战阙,拉开架势。 不过是陪练而已,非得弄的跟吵架不合打起来一样? 软剑至柔,□□至刚,于是萧易桀剑法飞旋回舞,而陈景埕□□一往无前。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席地而坐,放眼望去,崇山峻岭皆在脚下,一股豪气自心中油然而生。 “老二说这几天要我过去风行帮忙。”萧易桀将惊虹收回腰间,状似无意道。 陈景埕剑眉微蹙,眼神有些迷离,“时间过得真快,二哥的风行一转眼就开了那么多家。”没有产业,她们自己开,没有门徒,她们自己收。 自十四岁起,四年间,她们不时下山,名为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实为历练,当然,顺便游玩,真的只是顺便!眼下,天一门在江湖之中也算有点名气。 行侠仗义难免被人问起门号,“天一门”便是萧易桀临时起意报的门号。师傅后来问起门号何来,萧易桀只说了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师傅便点点头,但笑不语,也算是应允了吧。 “二哥没说要我也去帮忙么?”陈景埕薄唇一撇,竟像受了委屈似的。 萧易桀不由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身旁那人一挑剑眉,淡淡吐露两字:“护短。”说罢,两人放声大笑,那中气十足的笑声穿过云雾,穿越山林,回音缭绕。 ☆、当家不易当 第四章当家不易当 风行,是由封肆一手建立,它的崛起在仓州可谓街知巷闻。 三年前,封当家带着风行另外两位当家,巧遇 分卷阅读5 以黄家夫人为首的夫人团郊游,长相俊美的少年郎们打牌吸引了常年养在高墙大院无聊的夫人们,于是纸牌开始在仓州贵妇圈中流行。不久之后,风行推出麻将,从富贵人家到酒楼妓院,最后进入寻常百姓家,由此仓州还开起了不少牌室。而封当家更是靠着贩卖包装精美的消遣事物攒下第一桶金,纸牌和麻将也在两年内在云国迅速风靡起来。 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所谓的“巧合”到底让她们费尽了多少心思。 而现在,面对蓝氏商行的蓝家老爷,传闻中的封当家显得疲惫不堪。 蓝骏一身玄色锦袍,不惑之年依旧双目炯炯,二十几年浸染商场,让他身上带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势,压迫得旁人不敢直视一眼。他抬起手中瓷杯,微微珉茶,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论样貌,俊逸非凡,论气质,风仪无双,论能力,十四岁起白手起家,至此,也算人中翘楚,越看,心下越是满意。 “我这茶难道不合封当家的心意?” 封肆饮上一口,砸砸嘴似在回味,笑道:“蓝老爷这大红袍,形紧色鲜,闻之香气馥郁,品之回味甘远,倒是封肆配不上这茶了。” 蓝骏面上的笑意更深,“封当家自谦了,别说这茶,便是小女,你也是配得上的。” 要不是尽力自持,封肆一口茶早就喷了出来。 “蓝老爷说笑了,今日拜会,却是有事相商。”别看她依旧风度翩翩,心下早已不知道腹诽多少。 “哦,不知道哪里帮得到,封当家且说来听听。” 老狐狸,真是个老狐狸!封肆心下继续腹诽,面上笑颜不变,道:“蓝家商行遍布全国,是天下第一大商行,风某麾下那些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蓝家的绫罗绸缎和金石古玩应是不冲突才是,您何必为难我在云都开的区区几家分店?” “区区几家?”蓝骏声音上扬,“封当家说是小玩意儿真是过了,而且,最近风行不是开始囤粮售米了吗?” 封肆藏在秀袍中的手握成拳紧了紧,平静道:“想来这米粮生意,蓝老爷也是看不上的。” 蓝骏不置可否,蓝氏商行十多年来年年进贡绫罗绸缎,名声早已传遍云都上下,身家丰厚,当然看不上这小小生意。 他压制封肆的生意倒不是因为要竞争,而是另有所图。“不瞒封当家,我膝下原本二女,奈何一女早夭,没想到转眼间,然儿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啊!” 他口中的然儿,便是蓝骏独女,蓝亦然。 据说是个倔强的姑娘呢,封肆不由一笑。说起蓝亦然,就连封肆也是要高看一眼的,小小年纪便涉足商业,眼下在蓝氏也算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奈何这个纲常伦理的时代,女子最终归宿总归是嫁人而已。 封肆面上保持淡笑,“早就听闻蓝家小姐才貌双绝,此等人中龙凤,怕是早已被谁家贵胄记在心间了吧。” 听闻此言,蓝骏目中一凛,自家女儿巾帼不让须眉,自己高兴之余也是宠溺至极,她想经商,便许她进入商行。哪知蓝家树大招风,横生枝节,今上许是忌惮,竟想着将她女儿招为太子妃,他蓝家两代基业归入朝廷倒是罢了,只怕苦了女儿在后宫争斗中惶惶不可终日。 “皇上招我入宫商讨进贡事宜,老夫后日便启程赶往云都,封当家不如仔细考虑考虑。”想到女儿终身,蓝骏不由叹气。 封肆哪会不知晓内情,此时更是心下了然,便是蓝骏看她方便掌控,才想着招为女婿。这事,倒也不无好处。拒绝的话语在喉间一转,转而松口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风某怎会例外,不过蓝小姐与我素未谋面,这” 见有转圜的余地,蓝骏心下大喜,连忙道:“诶,择日不如撞日,世侄且等着,我叫下人把然儿请来一叙便是。” 蓝骏爱女心切,哪怕已是燃眉之急,都不愿随便找个容易控制的人入赘,这样一想,也是真真看得上封肆作为女婿。哪怕纵横商场,也是为人父亲啊,封肆看那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蓝家老爷此刻又惊又喜,心又软了几分。 “所以,你见到蓝家的小姑娘了?”风行内堂,只见一人身着青地八宝纹宽袖广身儒服,头发单用文士巾束起,脚蹬一双黑布棉鞋,一副斯文书生的打扮,不是萧易桀又是谁。 见封肆点头,她连忙凑上前问道:“跟传闻相比,长得如何?”封肆讲手中茶一饮而尽,扔去一个白眼,道:“三八。” “啧啧啧,出口成脏,有辱斯文。”萧易桀摇摇头,抬起茶杯饮了一口。 “我只是说了两个数字而已,哪来的脏字,大哥何必误会呢?”封肆嘴唇上扬,光彩照人,俊美非凡一词倒是名副其实。 萧易桀连忙放下茶杯,抬手指着她,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下次用这迷人的微笑收服那个蓝家丫头!” 封肆忍不住再白她一眼:“几十岁的人了,做事稳重点可好?” 萧易桀叹谓一声,俊眉纠结在一起,故意泫然欲泣道:“你看你,说话做事真是十足的古人派头,一点都不有趣了。” 无所谓的耸耸肩,“常年和商人打交道,大概习惯了吧,不比你和老三,天天斗嘴。” 萧易桀正了正神色,“这些年辛苦你了,忙里忙外的打理。” “少来!”封肆最怕这人一脸正经,声情并茂的说这些,“只要我们几人好,其他的不用说,我都明白。” 萧易桀笑出声来,“这才像我们家老二嘛,在我面前,何必老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 封肆珉珉唇,不做反驳,又道:“那个蓝家小姐的事情当中必定还有其他内幕,堂堂一国太子的妻子怎么算也不会轮到商贾之女,蓝家没有官家背景,蓝亦然怎么会被选上?还有,蓝家如果有了官家背景,对于他的生意来说利大于弊,他为什么避之不及,巴不得女儿赶紧出嫁?哪怕他想找的是一个方便自己女儿掌控的女婿,却为什么偏偏选上了我?” 都说商人多疑,在别人做的决定上,封肆向来要想个清楚明白。 萧易桀剑眉皱起,“这件事我也想过,历朝历代的君王都讲究制衡的权术,选太子妃这种事其中的弯弯绕绕很多,也容易牵扯到党争,在这方面,我们根本打听不到可靠消息。” 风行眼下勉强算店大人多,可是再厉害,朝堂里的消息却是打听不到一丝一毫。 萧易桀又道:“商人重利,可不代表商人只重利,蓝骏选婿,如果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所有事情便一目了然。” 便是那蓝骏不愿自己百年之后家业归在外人手里,想留给自家女儿,于是替蓝亦然选个容易掌控的丈夫,而同时又不忍女儿找个绣花枕头,挑来选去,正好看上了封肆。 “谁 分卷阅读6 让咱们家老二玉树临风,风彩卓然呢?”萧易桀忽然嗲声。 封肆淡淡瞥她一眼,抬起手中的茶饮了一口,才道:“蓝家商行遍布整个云国,有这个靠山,于我们利大于弊,既然蓝家小姐冰雪聪明,我想,不如跟她来个约定就是。” 两人相视一笑,萧易桀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封肆忽然扫了萧易桀一眼,话锋一转,道:“我拿回去的衣袍你不喜欢?” “锦衣玉袍,穿起来最是繁琐,我天天习武念书,哪来的时间打扮?再说了,那些好衣服穿脏了洗起来麻烦。”她摆摆手,神色间尽是嫌弃。 “我也觉得麻烦,但是人生在世,哪个不得看你衣着外表,我可是每天都穿!”她凑到萧易桀面前,咬牙切齿道:“你穿脏一套,我再给你买十套,别想偷懒。” 那言下之意,可不是老子在外经商,不得不穿,我麻烦,你们两个也别想轻松。没想到这人人向往的奢华,到她们这里倒是成了负累。 封肆走到门口,唤道:“意儿,给大当家拿一套月白锦袍,要那羊脂玉做的束冠,哦,对了,环佩玉珏那些通通一并备上。”见萧易桀一脸云淡风轻的笑着,又补上一句:“大当家要是不换,你便亲手替她更衣。” 萧易桀终是一脸苦笑道:“这个大当家真是不好当啊。” ☆、蓝亦然 第五章蓝亦然 三月三,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然则踏春尚早,于是此刻鉴湖之上,只得一艘画舫离岸在湖中缓缓移动。 蓝亦然站在船头,望着湖面沉思不语,一旁的侍婢护卫都不敢上前。她虽姓蓝,性却喜绿,一身碧色纱裙笼罩着姣好身段,袅娜娉婷,施施然然,俨然与湖中景色一并成就了一副美人出游图。 封肆应约而至,远远边看见一艘小船停泊在岸,只等她来了便驶向湖中。哪知封肆站在岸边,测了测距离,便提起气来,足尖在水面轻点,顷刻便已身在画舫之上。 “封当家好俊的身手。” 想来,任谁被这样一名绝色女子夸赞都会忍不住心喜,然则封肆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蓝亦然也不恼,礼数周全的将她请到内室。 身处富贵之人,宴请不外呼香茗美酒,听曲看舞,两人说着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封肆倒要看看,这个蓝家小姐如何能沉得住气。 封肆掀起衣袍坐上位置,一旁的侍婢立刻上前斟酒,蓝亦然举杯道:“小女子仰慕封当家许久,此刻一见,果然风度卓然,这一杯酒敬我们初次相遇。” 美景美酒当前,这两人一个清丽绝伦,一个丰神俊朗,心下却是各自盘算。 封肆一饮而尽,杯子放下后便立刻被边上的侍婢斟满,她开口道:“蓝大小姐自谦了,这锦衣美人,珍馐美食,还有这玉杯美酒哪一样不是上品,只怕折煞了封某这等辜负风月之人。” “封当家喜欢便好,怎会有辜负一说。”蓝亦然当下吩咐歌姬舞姬开始奏乐跳舞,画舫一时热闹起来。 封肆吃菜饮酒,不时抬头看着跳舞的美姬,不时用余光看向主座上的蓝亦然,倒真像个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一般。 蓝亦然不时看她两眼,眸子里净是嫌恶。 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封肆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好笑,这个大小姐倒是耐得住性子。哪知三曲过后,蓝亦然依旧不露声色,封肆更是刮目相看。 待第二位歌姬退场,封肆适时举杯道:“蓝大小姐,不知封某何德何能,得大小姐此番招待,便是有需要封某的地方招呼一声便是,可别叫这些美姬累坏了身子。” “哦?封当家恐是误会了,小女子只是仰慕封当家,故相邀一见。”蓝亦然心下定了主意,打算换一个人,她实在讨厌封肆纨绔子弟作风。 这虚与委蛇,拐弯抹角多了可就没意思了。 封肆环顾周围,忽然起身作请:“外面风景如画,蓝大小姐可愿与我一同观赏?” 蓝亦然不明所以,压下心下疑惑点头应允,随她走出内室。 长身玉立,封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指着一片碧绿湖面,“高墙大院之外是如此美丽的景色,蓝小姐定是舍不得的。” 蓝亦然心中一凛,柳眉似有震动,她红唇扬起,笑道:“封当家所言非虚,所以”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惊呼。 怪只怪封肆突然忽然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施展轻功飞向湖中凉亭,两人身形方才站立,蓝亦然抬手便是一巴掌。凉亭空空,四面环水,这一巴掌响得叫一个轻脆。画舫上面侍婢护卫已是乱做一团,蓝亦然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我堂堂蓝家大小姐,封当家如此轻薄,这一掌便作两清。” 封肆剑眉一挑,见得她轻咬下唇,眉间尽是倔强之色,碧色身形单薄,心下闪过怜香惜玉的念头。 果然啊,美色也称得上一种武器,制人于无形。 她摇摇头,嘲笑自己的妇人之仁。 “方才是封某无礼,请小姐见谅,不过这一巴掌倒是打醒封某了,此时此刻,当是小姐有求于我才是吧?” 蓝亦然嗤笑一声,傲然道:“蓝家若是招人入赘,自是人选众多,封当家还是不要妄自托大的好。” “话虽如此,也不是谁都愿意受制于人,还是一个女子吧?” 见她带着笑意,蓝亦然不由气结,“你!” “诶,小姐何必发怒,”封肆诚心道:“我愿先与小姐定亲,蓝家商行不动分毫,仍属小姐,日后小姐觅得良缘,合离便是,封某所求,只要小姐祝我商行一臂之力。” 蓝亦然明眸一转,冷道:“你求财,直接取而代之不是更为便捷,何必再去扩展你风行的生意。”言下之意,便是不信于她。 “哈哈,”封肆忽然笑得狂妄,她盯着蓝亦然双眸,“我封肆向来不屑如此嗟来之食,你便是不允,我也有法子,只是多花些时日精力而已。可眼下既有可以双赢的法子,你要是拒绝,便是太不明智了吧?” 蓝亦然对封肆尚无好印象,对她的能力也半信半疑,心下计较片刻,仍是狐疑道:“便是如此,我无制衡你之法,人心叵测,到时你反悔如何?” 封肆笑道:“蓝小姐实权在握,是不信自己,还是太看得起封某?”她一个侧身,挡住画舫那边投来的视线,将自己的衣领一扯,露出里面层层叠起的白色布条,“如何,便是如此,你也有了把柄,也不用担心封某对你不轨。” 蓝亦然不由大惊,“你是女子?” “我未说过我是男子啊,世人被皮相迷惑而已,怪不得我,我在乎的,只是何种身份更利于我想完成之事。”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毫不在意对面探询的目光。 看着那俊逸的人神采 分卷阅读7 飞扬之色,蓝亦然眼中片刻的迷惑过后立时变得清明,她也需要一个身份来帮助她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呢。 只见她施施然一笑,道:“如此,日后便请封当家多多照拂了。”那嗓音婉转动听,轻轻一笑,端得是顾盼神飞。 蓝亦然隐隐觉得,自己的人生要变得不一般了。 ———————————————————————————————————— 封肆愿意入赘,对蓝骏来说是莫大的喜讯,只是他后日需启程前往云都面圣,于是不得不在当日午后便招来封肆商量一干事宜。 有道是夜长,则梦多。 “没想到世侄的大哥也是一表人才,不遑多让,真是一门俊杰。” 萧易桀身着月白锦袍,头束玉冠,称得上是浊世偏偏佳公子。蓝亦然不时向她看去,倒也是生的一副好皮相,只是不知那身份,是否也如同那人一般。 萧易桀行礼道:“蓝老爷见外了,长兄如父,婚事自当有易桀在场。” 感受到蓝亦然的目光,萧易桀大大方方报以一笑,心道蓝骏真是纵容爱女,一般富贾之家,决定事宜时哪里轮得到女子坐在这正厅之中。 “既然婚事已定,不如早早拜堂,也了了老夫心愿。”也断了他人念头,蓝骏目中精光一闪而逝。 在座几人皆是明白这言外之意。 “大哥尚未娶妻,我自是不能成亲的。”此话一出,惹得萧易桀在心中腹诽,封肆不理旁人,继续道:“但是可大张旗鼓的定亲,免得别人念想,到时候待大哥娶妻之后再挑吉日完婚。” 这理由有理有据,蓝骏又急于上京,事急从权,于是几人商量了定亲的一干事宜,事无巨细,力求安排妥当,当下便拟好请柬邀请宾客参加晚宴。 若不是蓝氏财大气粗,人手充足,定亲一事恐怕只得推迟。蓝家称得上是一国之富贾,哪怕是匆忙间准备的宴席,也是美酒佳肴,珍馐玉食,就连那盛放的器皿,要是遇上个行家,都能说出一堆门道。府中觥筹交错,府外也是热闹,只因蓝家在门口摆放了五百坛美酒,任何人都可以自取一坛。 这势,倒是造的够了。 本就不是宴会主角,萧易桀不多时便赶回了风行处理事物,封肆待到后面,渐渐有了些醉意,于是她寻了个理由,去了蓝府后园走走。 夜风渐凉,吹在人脸上,教人清醒不少。 “封当家难道不知道酒后不可吹风,否则容易头痛吗?” 不用回头,封肆单听这柔柔的婉转之音便知道来人是谁,她转身一看,蓝亦然正朝她走来。她眯起眼睛,看着那抹天青色身影慢慢清晰,秀眉粉黛,步步生莲,仿若仙子。 她摇摇头,暗道:真是醉得狠了。 整了整衣冠,封肆道:“没想到亦然小姐如此雅兴,这个时候还来散步。” “封当家说笑了,单只得你能来散步,旁人便不得么?”蓝亦然走到她面前,她见封肆两颊微红,酒意上脸,俊逸的面容忽的就生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这个人,好生教她好奇。 “有时候我会想,是什么原因让封当家扮做男子,在这商场劳苦。” 封肆放声大笑:“蓝小姐说笑了,单只得你能对从商感兴趣,旁人便不得么?”这话听着真真耳熟。 蓝亦然没有反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她如此态度,封肆怔了怔,又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蓝小姐从出生便富贵,不会知道有多少人受着饥寒之苦,便是我兄弟三人,出身贫寒,习惯了节衣缩食,后来更是做过乞丐,直到遇见师傅” 封肆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酒真不是好东西,让她对一个见面不过三次的小姑娘说这么多。 蓝亦然对这突然停下的话感到奇怪,她看了看封肆,见她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道:“你说的,我倒是从未经历过,爹说我若生做男儿,蓝家定能在我手上更加荣耀,然而是何出身,投身男子还是女子,不是能任人选择的。” “那又如何,便是女子,我们也搅得动这天下。”封肆此话意气风发,但见她负手而立,志气满满,教人怀疑不得这话作假。 蓝亦然一怔,红唇扬起,她自幼出生富贵人家,又喜经商,从来自视甚高,也没有三两闺中密友。到了如今,她方才知道,原来志同道合是这样的感觉。 ☆、分道扬镳 第六章分道扬镳 人是很奇特的动物,但凡第一印象差了,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一旦有了好感,无论那人的行事作风如何,都能找到赞美之词。 蓝亦然亦不例外,此刻,她便觉得封肆着实有些手段。今日一早,封肆便来寻她,说送上一份大礼,也不避嫌,拿她风行的账本做了示范。 “风当家的这份礼,倒真是大。”蓝亦然眸子晶晶亮亮,看向封肆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这叫,合理避税,但凡我风行的账房必需懂得。”封肆合上账册,当初考会计证的时候,这部分最让她头疼,所以学的也最认真。“蓝小姐可以让有经验的账房过来我这边学一段时间,到时候学会了,再回来教其他人。” 蓝亦然点点头,“是个好法子,我马上派人过去。”因着自己的缘故,封肆才送这一大礼,于蓝家商行有大利,也能让自己在商行的地位有所提升,教她怎么不开心? 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封肆不由摇摇头,不过思而则行,这样的行动力在商场上是十分重要的。 封肆这边厢传道受业解惑,萧易桀那边厢处理完风行的事务之后无聊了一天。 萧易桀不由感慨,在古代做游手好闲的少爷好累啊! 待封肆赶回风行,已经月明星稀夜里子时,萧易桀一身云纹月白缎袍,头戴玉冠,腰上挂着香囊玉佩,起身相迎的同时一本正经道:“我很无聊。” 封肆却是在看到自家老大这身打扮后满意的点点头,心下琢磨着给意儿加多少月俸。 “我很无聊。”萧易桀再次强调了一遍。 却见封肆一脸严肃,转身道:“意儿,我记得李老爷送过我一顶紫金冠,回头给大当家备上,还有大当家的靴子,换成白缎的,越白越好。” 萧易桀一听,俊脸登时黑了一半,“那么重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戴,干嘛丢给我?” “我这是尊老爱幼,好东西当然要先留给你啊!” “我拒绝,你这解释太苍白无力,太敷衍。” 府里一干在场的男女老少不由觉得羞耻,怎么自家两位当家的那么小孩子气? 大管家不由捋了捋他的胡子,深深叹了口气。 意儿咳嗽一声,道:“大当家,厨房里您不是还准备了火锅 分卷阅读8 要跟二当家一起吃吗?” 萧易桀清了清嗓子,道:“哦,是,叫人抬上来吧,大家一起吃。” 意儿皱眉道:“大当家的,意儿跟您说多少回了,您做主子的不能这么惯着我们下人,传出去人家得说我们家规不严,那就涉及到大管家做事不利,会影响咱们全府上下的声誉,这多丢人啊!” “哦,意儿说的对,”萧易桀又道,“摆十桌,咱们府上的人一起吃,我和二当家一桌谁也别参着,这是我们嘉奖大家努力的福利,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意儿笑得灿烂:“是,谢大当家二当家赏。” 萧易桀嗫喏道:“咱自家人一起吃个饭还那么多规矩,累,真累。”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封肆很满意,她要给意儿加月俸,继续加!瞥见大管家偷笑着又捋了捋他的胡子,封肆道:“良叔,就那点小胡茬子别老弄了,老拔它长不长。” 大管家收了笑容,连忙告退去厨房帮忙。 风行的事告一段落,萧易桀受师命赶回了天一门,十天之后正好赶到。 萧易桀进了大厅,看到厅内卓承远位于上座,洛清霜和陈景埕两人分别坐在两旁。 “师姐呢?” “你师姐前几天下山行医去了,明日才会回来,易桀找她有事?” 萧易桀连忙斩钉截铁道:“没有。” 卓承远一身钴蓝道袍,本该仙风道骨,却老不休道:“肆儿没让你带点好酒回来?” “本来备了一车好酒,见师傅通知的那么急切,徒儿没带便连夜就赶回师门了,”见卓承远一脸悲痛,萧易桀又道,“那车好酒由镖局押送,紧随徒儿后赶来,应该不日便到。” “好好好,那就好,”卓承远请了清嗓子,又正色道:“你们已经年满十九,该下山历练一番,为师卜算了一卦,时日就在最近。” 陈景埕和萧易桀对望了一眼,洛清霜不为所动,陈景埕问道:“不知师傅要徒儿们去往何方?” “景埕习的兵法,自然是随清霜去军营磨砺一番,易桀嘛,江湖你已历练过,接下来科考在即,去考功名便是。” 萧易桀苦笑:“师傅,军营招兵和科举招人都是张榜公布的,您” 话音未落卓承远早已使出轻功遁走。 陈景埕叹了口气,“这老不休,还骗我们说自己算了一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们这师傅的行事作风太过随性乖戾,一会武艺高强博闻强识,一派高人风范,一会又胡言乱语,像个骗子一般,教人难以捉摸。 第二日,书房。 萧易桀端坐椅上,单手捧书,褐色眼眸不见波动,似乎是专心的沉浸在了书中的意境之中。这书房除了靠窗处有一桌一椅,四面都被排列规整的书架占满,很难想象一个人一年四季都呆在这里看书的样子。 “小桀啊,你回来啦!”说这话的人身着灰袍,头发只随意用发带束起,面庞俊美中带出清秀,可算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她嗓音并不低沉,胸前也能看出起伏。 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易桀也不抬头,径自起身到书架上换了一本书,这才道:“师姐,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来人不是薛云轶又是谁? “小桀啊,话不是这么说,你回来了师姐不是开心吗?” “这茶凉了呢。”萧易桀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不见波澜,好像在与自己说话一般。 薛云轶急忙跑出门去,不一会手里提着一壶热茶回来,给萧易桀的茶盏换上茶水。萧易桀押了口茶,嗯,唇齿留香,上好的龙井,看书很提神呢,放下茶盏,她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桌上的香炉。 “师姐刚刚回来不累么?” 薛云轶见香气断断续续,主动从放置在一旁的香盒中拿出香丸添上,道:“不累不累,山下那些村庄里尽是小病小痛,不费劲,你快告诉师姐,今晚咱们是吃东坡肉呢还是香焖排骨呢还是五香卤猪蹄?” 萧易桀终于放下书,道:“师姐想吃什么?” 薛云轶一双桃花眼中噙着热泪,恰好这时陈景埕进来,她上前一把握住陈景埕的双手,道:“小埕啊,快捏捏我的脸,是不是做梦啊!” 作为天一门中最喜欢吃的薛云轶,一向最喜欢粘着门中最会做饭的萧易桀,然而萧易桀平日念书习武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下厨,往往要在薛云轶苦苦哀求,还要等她做完所有日常功课后才能求得一餐,此时此刻,叫薛云轶怎么不高兴,怎么不热泪盈眶? 陈景埕迅速进入状态,双手用力回握,正经道:“云轶师姐,快别哭了,大哥今天一定是吃错了药才没有刁难你,你该趁火打劫提出很多要求才是!” “哦,对,小埕你说的对,”薛云轶作势抹去泪水,道:“小桀啊,今天师姐我想吃东坡肉、香焖排骨和五香卤猪蹄,另外再加个盐酥炸鸡。” 萧易桀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师姐今日想吃什么易桀都会做的,”她身着靛蓝儒袍,书生气十足,“我们奉师父之命下山,今后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师姐,所以今日师姐想吃什么便说吧,易桀会尽力去做的。” 事实上,她们在门中等待了几日,就是为了等薛云轶回来和她告别的。 薛云轶僵了僵身体,陈景埕安慰的拍拍她的肩,难得简洁道:“节哀。” 不等萧易桀有所安慰,薛云轶突然飞奔出门,只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给两人。 “师姐,不会是跑出去哭了吧。” 她们都知道,薛云轶最怕一个人,怕没有人陪她说话,也怕寂寞。 陈景埕耸了耸肩,道:“我哪知道。” 待萧易桀做好晚饭,两人摆好碗筷又等了许久,薛云轶终于出现了,她左右手分别拎着四个酒坛。一边喘气一边喊道:“你们两个家伙想就这样下山,没那么容易!今夜先把我灌醉了再说!” 桌前端坐的两人听罢相视一笑,萧易桀起身又回了厨房,薛云轶将酒坛一一放下,转向陈景埕奇怪道:“小桀做什么去?” 陈景埕笑道:“当然是再准备几道下酒菜啊。” 橘色的太阳刚刚冲破云层露出了头,萧易桀和陈景埕各自背着一个包袱站在薛云轶床前看她毫无睡相的打着呼。 “云轶师姐她醒来一定很难受。”陈景埕摇头,觉得不能亲眼见到薛云轶宿醉真是遗憾。 萧易桀替薛云轶整了整被子,道:“我们走吧。” 门外,洛清霜持剑玉立,天青色罗纱长裙的裙角随风扬起,见到两人,她难得嘴角淡淡扬起。 陈景埕这么多年每日同洛清霜一同习武练习,还是初次见到她笑,哪怕只是淡极了的扬起唇角,陈景埕仍然觉得这笑仿佛使灰暗的天空似正午的阳光般耀眼。 分卷阅读9 萧易桀问道:“师姐怎么不去同云轶师姐告别?” 洛清霜摇摇头:“我不知如何告别,不如不说。” 陈景埕开口接道:“师姐明明是怕自己难过!” 陈景埕并没有告诉萧易桀,她看到洛清霜一直在远处看着她们,等着她们,她相信她感受得到的,她们也感受得到。 迎着夕阳和晚霞,她们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只怕这一走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回来,就让她们再感受一下这里的温暖吧。 ☆、书生 第七章书生 风行商队到达京城的时候还是凌晨,天灰蒙蒙的,一道白光隐约出现在天际,尽管如此,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些沉闷。 街上不比午时嘈杂热闹,行人三三两两略显冷清,然而这并不妨碍早起抢好摊位的小贩卖力的吆喝。 “馒头咯,厚实的热馒头咯!”机灵的王二见到迎面过来的商队更是殷勤的大声叫喊:“大爷,刚出笼的馒头,热呼着呢,来几个?” 商队管事的叫罗玉生,光听名字只带出三分秀气,看到人才会发现,这罗玉生长的是十足十的壮,走路稳而无声,双袖生风,是有几分本事练家子。 罗玉生径自从队伍中上前,走到小摊前道:“给我来五个馒头。”这一声虽然没有似洪钟嘹亮,也因带出几分内力而有些耳噪。 王二忙道声好,笑眯眯将馒头递去,罗玉生给了碎银,道一声不用找了,便不再多语的走回队伍中去,王二多看了几眼罗玉生的背影,才又继续吆喝着生意。 罗玉生走向队伍中唯一的马车,掀开帘子将馒头递进去,道:“大当家,到我们京城的商行还有几里路,一路劳顿,您还是吃几个馒头垫会儿吧。” 这马车的内饰并没有十分华贵,只简单铺了几层软垫,可外衬的布料却是上好的仓州绸缎,上面绣的只是些寻常纹饰,胜在针脚公整细密。 马车里只坐了一人,那人身着青地八宝纹宽袖广身儒服,头发单用文士巾束起,脚蹬一双黑布棉鞋,一副斯文书生的打扮,只这身衣服料子太过平常,与这马车甚是不搭。 接过罗玉生递来的馒头,萧易桀道:“一路舟车劳顿,叫兄弟们都歇歇脚,整顿一刻之后再上路。” 罗玉生应下,退下安排事务。 萧易桀把馒头分递给赶车小哥和赶车小哥身旁悦儿,道:“悦儿,来,吃点垫垫。” 悦儿哼了一声,就是不接。 要说随着这风行商队上京,萧易桀一开始是拒绝的,跟着大部队走目标太惹眼了,但封肆不许啊,还“顺便”让她接任务处理风行在云都的米粮生意。 “悦儿。”萧易桀无奈的唤了一声。 要不怎么说两姐妹呢,悦儿和意儿一样对自家大当家的着装问题很是在意,眼见大当家穿得跟落魄书生一样,悦儿顿时就不理她了。 萧易桀狠狠的腹诽:封肆一定是故意让悦儿跟着她过来的! 修整了片刻,车队继续前行,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到了风行在云都的商行,漆黑的牌匾上“风氏米粮商行”六个鎏金大字甚是惹眼。 罗玉生刚一进店就有人迎上来,只听得罗玉生道:“大当家到,叫所有丫鬟伙计内院集中。” 店里掌柜连忙向萧易桀见礼,然后急急忙忙下去通知去了,罗玉生便在前引路,虽然说是内院,却也是复道萦行,玉栏绕砌,穿梭的亭廊之间能看到两旁的假山和水池,好不气势。 罗玉生道:“大当家,这里就是我们风行在云都的总商行,内院是二当家吩咐建的,经常作为总行和各分行议事之所,偶尔会用来和其他商行的人议事。” 萧易桀点点头。 悦儿跟在萧易桀身后,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跟她搭话:“姐姐,咱们大当家这么俊啊?” 说到自家当家,悦儿还是有点骄傲的,她答道:“可不是!咱们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咱们仓州城可有好多家小姐惦记呢!” 身为贴身丫鬟的悦儿与有荣焉,小腰板都挺直不少,走在前头的萧易桀听后不由有些脸红耳臊。 到了内院,只见众多伙计丫鬟早已聚集在场,罗玉生带着萧易桀走上前去,道:“这位,便是我们风行的大当家。”这一声声似洪钟,带出了一分内力。 众人急忙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大当家。” 萧易桀抬手道:“免礼,”见众人起身,她又道:“眼下风行在云都尚在发展之中,需要诸位和我一同努力,希望大家各司其职,让我们风行发展越来越好!” 她这一句话带出两分内力,听着只觉得脑中一个激灵,整个人精神随之一振。 众人大声应道:“是!” ———————————————————————————————————— 萧易桀看着面前破败的景象,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残留着三面墙壁可以勉强遮挡,中间一根支撑屋子的房梁断开垂在地上,正中供台上的佛像泥身塌了半边,午时刺眼的阳光斑斑驳驳的投射到地面上,一派凄凉光景。 这时已经快到中午,青壮的乞丐应该都出去乞讨了,剩下的只是些老弱病残,他们饿的出去的力气都没有,找不到吃的,就只能在这里等死,等晚些时候,别人也许还会为了得到个舒服点的位置把他们赶到其他地方。 悦儿站在她身旁,问道:“大当家,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萧易桀蹙着眉头站在原地沉默,想她兄弟三人几年前在这个世界落得家破人亡,当时三人年纪太小,只好乞讨为生,比面前的破庙还要差上百倍的地方也没少住过。 那时她们每天对人说尽好话看遍眼色,不知尝了多少苦头,别人要是开心,她们可以得到一些馒头或者饭菜,别人要是不高兴,就能打她们几巴掌甚至踢个几脚,有谁管她们死活,有谁怜她们? 当时她就下了决心,以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乞儿。 “没什么,我们来” 她话音未落,只见她们身后身后忽然来了一辆马车,车子刚一停稳,坐在前头赶车的人便手脚利落的跳下车来,随即马车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递出来一个红漆食盒。 车夫接过食盒,紧接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也从车上跳下。 “哟,绿怡姐,您可悠着点,回头别把咱府里的车给跳散咯。” “去去去,别啰嗦,快把这些吃食分给他们去。”丫鬟推攘那人,往庙里看了一眼,回到马车旁道:“小姐,人不是很多,我们一会是回府还是去别的地方再看看?” 车里一个清丽的声音柔柔响起:“既然如此,待刘海派发完我们就回府吧。” 心下对车内那小姐的行为和她莺 分卷阅读10 声婉转的声音生出好感,萧易桀径自走上前道:“小姐还是莫要耽搁,快些离去,马车一路过来只怕已经引起注意,唯恐被其他乞儿跟来抢食,这里不比集市,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一旁的绿怡疑惑的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解释道:“小姐,是个书生,旁边还有个小丫头。” 眼见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角,萧易桀连忙低头拱手,不愿轻薄了佳人。 “小女子谢过公子。”娇声细语在此处一顿,转而又道:“绿怡,告诉刘海,我们快些回去。” 绿怡连忙应了一声,立刻唤回刘海,直到刘海喝马的声音响起,马车开动,萧易桀才将一直低着的头抬起。 此时她不过时下意识望去马车走远的方向,却意外的发现车后遮挡小窗的帘子正被掀起,里面那人儿的眼光就这么恰好与她对上了。 一个眼波流转,鸟娜聘婷,似清华露水清澈纯净,美的清丽楚楚;一个眉星目剑,英气灼灼,仿佛天上的朗朗白日般晃眼,俊秀的临风绰然。 马车之上,绿怡不由好奇道:“小姐,我们不是每月这日都会来嘛,也没出过甚事,今日您怎就听了那书生的话,提早就回府了?” 只听得自家小姐犹豫道:“我也不知。” 大概大概是那人的嗓音和话语让人不知不觉就信服吧。 “大当家,大当家?回神了!”悦儿好笑的看着自家当家,不忘打趣道,“大当家莫不是被那个美人姐姐把魂抓走了?” 萧易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势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由不好意思起来,“悦儿,不可乱说。” “悦儿才没乱说!”小丫头眨眨眼,道,“您还没说我们来这干嘛呢?” 萧易桀转身,只见吃完自己手中食物的乞丐转而就去哄抢别人食物。 这一幕多么熟悉啊! “你看,待这些抢人吃食的乞丐走远,我们去给其他人发些铜板。” 感受到萧易桀情绪低落,悦儿难得乖巧道:“是。” 她们站在原地默然,待那些强盗一般的乞丐抢完走远,她们才掏出身上的钱袋慢慢走过去,每人给一些铜板。 之后不顾那些人感恩鸣谢的话语,竟是头也不愿再回的走了。 —————————————————————————————————— 刘海喝马将车停住,看门的小三顾不上招呼几句就急忙往府里奔去,白安锦由翠云搀扶着自马车上走下,只见她身着葱白罗纱长裙,腰间系有银色裙带,素而雅致,气质清冷,整个人端庄而典雅。 辅一下车,管家急急忙忙走来:“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坤叔,出了什么事。” 白安锦不由疑惑,什么事情能让一向稳重的坤叔急成这样。 赵坤擦着头上的热汗回道:“老爷自下了朝回来就差人传小姐说话,我回说小姐出门了,哪知老爷一听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现在正在责罚下人呢!” ☆、丞相千金 第八章丞相千金 白安锦不由疑惑,什么事情能让一向稳重的坤叔急成这样。 她听后忍不住秀眉微蹙:“坤叔,爹现在在何处?” “回小姐,老爷在会客厅呢。” 一进会客厅,就看到白秉章铁青着脸负手站立在厅中,威严尽露,几个护院低头跪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求饶,气氛冷的渗人。 “爹!” 听到那婉转的柔声,跪着的几人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见到女儿回来,白秉章的脸色才有些许好转,他有责怪道:“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白秉章是云国左相,一向严谨犀利,军国大事决断自如,却在自己唯一的女儿面前总是英雄气短,怪只怪白安锦的母亲走的早,之后都是他一人将她带大,实在不忍心过于苛责。 “女儿以前出门,爹爹从不曾发如此脾气的。” 顾左右而言它,对上一直都疼爱自己的父亲,她的语气里带了着撒娇,不像平时尽是大家闺秀的温柔矜持。 “今时不比往日。” 白秉章命所有人离开,见只有他父女二人后缓缓道:“你可知今日退朝之后皇上独留我一人,他向我问你近况,言语间似乎对你颇为满意,还道太子已经十六已到婚配之龄。” 白安锦心下大惊,奇怪道:“爹你如今已是左相,假如我成了太子妃,你便有权臣之嫌,被人忌惮,皇上怎会不明白?” 原本朝中文臣左相右相分两派,武将中镇远王大将军洛博与平毅王洛凯分为两派,此时正是几家平衡时期。 “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太子妃选秀在即,局势即将发生变化,现在皇上的心思没人明白,”白秉章语重心长道,“你有所不知,6柏崇也三番两次和我提起他儿子,说6智早已对你心仪,我只推说你年纪还小,他们两家爹都舍不得让你去。” 左相一派向来中立,眼下6柏崇想借白安锦出嫁一事拉拢这一派,无论皇上还是白秉章都不会应允。 太子仁爱,不过天家心思难测,而6智虽小有才华,却仗着自己是右相之子自大跋扈,相比这些,他更希望女儿嫁个如意郎君一生幸福。 见她不语,他轻声出口:“锦儿不用担心婚配之事,此事待你觅得良缘再议便是,只是在太子妃人选公布天下之前,为父需要多方打探,锦儿还是在待在府内为好,免得横生枝节。” 白安锦心下一暖,自家爹爹疼她宠她,她岂会不知?一般女子十四岁便要出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自由,而富贾官宦之家的女儿更是被作为联姻的工作,父亲给予她普通女子没有的自由和权利,她岂会不感激? 白安锦心下动容道:“爹。”已是眼眶泛红。 白秉章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他调侃道:“锦儿常常外出府邸,可中意了哪家公子?” “爹爹不正经!” 女儿的撒娇顿时惹得他抚須大笑,自敏蓉走后锦儿每日苦读之外就是练琴,变得越来越端庄懂事,他越是疼她,她越是懂事,哪怕常常出府,也从未给他闯祸闹事。 这云都各家世子公子云集,也不知道以后谁入得了自家女儿的眼。 自那日起,白安锦每日只在丞相府邸,习书、煮茶、抚琴,安宁的度过了半月,直到那一日。 ———————————————————————————————————— 风氏米粮商行 身着翠杉的小丫鬟左顾右盼,看着四下无人连忙拉着李翠儿得意道:“你可知最近什么消息最热闹?” 丫头闲暇时间最大的乐趣就是互相交换各种八卦,谁要是知道的多,知道的早,就能在丫头当中得意上 分卷阅读11 好一阵。 李翠儿一副“你别以为你知道的比我多”的样子不屑道:“你当我没听说啊,知遥小姐要在惜枫院以琴会友呢。” 一旁经过的悦儿好巧不巧听到这一句,她急忙几步走到李翠儿面前问:“好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知瑶何人也?那是与白安锦齐名的京中又一人物,惜枫院的花魁。 若说白安锦以才冠绝云都,那么知瑶的琴艺堪称云国一绝。 传闻中知瑶不过豆蔻年华却生的华容似月,堪称丰姿冶丽的一代佳人,达官贵人为得佳人莫不争先一掷万金,却从来未听说有人得与她共度良宵,据说她的琴音精妙绝伦,绕梁三日,连皇上都亲自封为一国之乐师。 要说最近京城里最热门的消息,当数这一件! “所以这就是你带我来惜枫院的理由?”萧易桀身着蓝底紫纹锦袍,头戴紫金冠,脚踏云纹锦缎靴,腰间香囊玉佩俱全,衣带飘飘,一副浊世佳公子的装扮。 她身旁的悦儿也是锦袍,衣料比之萧易桀不及,一副有钱少爷家小厮的打扮。 “大当家,啊不对,公子爷,这知瑶小姐难得一见,这等盛会怎么能缺了我额们呢?” 萧易桀好笑的摇摇头,“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走。” 朱红高墙,琉璃金瓦,十六盏大红灯笼分列左右,惜枫院根本无需匾额,世人也知这里便是惜枫院,是云都第一大销金窟。 门口迎客的妈妈不似别家那般用力招揽,反而自有几分傲骨般,一身艳丽的衣裙也不嫌。 “樊妈妈。”一位锦衣公子招呼一声,身旁的小厮便递上一张银票。 只见那樊妈妈面上带着两分歉意,道:“李公子抱歉了,今儿个的规矩是凡入场每人一百两,您这” 李公子面上羞耻,自己身后护卫小厮一共五人,那不是得六百两? 小厮机灵,上前行礼道:“公子爷,今儿个您不是说好就带一个人进去么?” “对对对,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我。” 樊妈妈收了银票在怀里,一旁的伙计就立刻上前带那李公子进了门。 过了好一会,终于轮到了萧易桀和悦儿,只见樊妈妈上下扫了几眼,便立即面带笑意,上前迎了两步。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萧,我家公子姓萧。”悦儿昂首挺胸,神情甚是倨傲,她递上一张银票,又道,“给我们家公子备上好酒好菜。” 樊妈妈见状,表情立刻便了几分,不等她发作,萧易桀立刻训斥道:“不得无礼!” 悦儿扭头委屈地看着萧易桀,那表情仿佛在说,大当家我明明是怕被人看不起你居然还凶我。 萧易桀清了清嗓子,对樊妈妈好言道:“劳烦带路。” 樊妈妈朝她行了一礼,一旁的小厮上前招呼。 正在这时,萧易桀听得耳边传来耳熟的声音:“小姐,我们根本没带这么多银两,您也没那么多月钱,这下怎么办?” 踏出的右脚收回,萧易桀转身回眸,就看到了队伍中那个人。 那人身着月白银边缎制的锦袍,头束明珠朝天冠,腰系宝石缎带,那样子,可不就是那天遇到马车上的那位小姐? 萧易桀立刻回身对樊妈妈道:“那位公子同我们是一起的。” 樊妈妈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白安锦和绿怡主仆二人。 ☆、知琴意 第九章知琴意 大理石柱矗立在厅内四方,厅中一座舞台,仔细一看,可以看到舞台侧面有瑞兽浮雕,院内一共三层,楼间彩幔飞舞,每一层包厢的风格都各不相同,第一层奢华,第二层雅致,第三层大气,站在惜枫院大厅抬眼望去,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 萧易桀和白安锦两人一桌,绿怡和悦儿分立两侧,这一桌何其特别,两位桌上的主人沉默,倒是身旁的小厮互相指着对方喋喋不休。 绿怡:“那天遇到的那位书生?” 悦儿:“那天遇到的那位小姐?”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我问你呢!” 互相白了一眼,又再次异口同声道:“你们是谁?” 绿怡:“你先说!” 悦儿:“凭什么,你先说!” “绿怡!” “悦儿!” 白安锦和萧易桀同时制止,这无意义的对话终于落下帷幕。 相视一笑,萧易桀率先道:“鄙姓萧。” “萧公子有礼,小女子姓白。”白安锦美目舒展,男装的英气瞬间被女儿家的娇态代替。 萧易桀俊眉一动,扬起唇角,道:“白公子有礼。” 悦儿:“你家小姐挺漂亮的。” 绿怡:“你家公子也不赖。” 见桌上二人还在发呆,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悦儿:“我们家在东城内郊那家风氏米粮商行,从东街里巷往外走一里不到就是,记得带你家小姐常来。” 绿怡点头:“我记得了,风氏米粮商行,东街里巷往外走一里不到。” 俊脸和娇颜同时有红霞飞起,惹来悦儿和绿怡两人一阵轻笑,这时,只听得台上小厮高声唱道:“知瑶小姐到!” 只见一人身着紫衣粉群,从厅外款款走来,可谓步步生莲,四周一时只听得声声叹喟。 “这位就是知瑶小姐啊!” “知瑶小姐果然美艳!” 娥娥红粉,紫衣欲动是萧易桀对知瑶的第一印象,当然如果不是她只顾得上白安锦就不难发现眼前的女子也是一位绝色。 知瑶的眼角微微上翘,生就几分妩媚,然而那卓然风姿却使得她凤仪更甚,娇艳惊人,她走到台中,向台下众人施施然行礼。 台上小厮高声宣布道:“今日知瑶小姐以琴会友,小姐抚琴一曲,台下诸位贵人或解答琴意,或上台对曲一首,由知瑶小姐判定,夺魁者今夜可与小姐独处一间,听小姐为其抚琴一曲!” 知瑶站立于台上俯视众人,同时不着痕迹打量起在场诸人。 除了以当朝太子为首的一桌贵胄,最吸引她的便是萧易桀这桌。 白袍公子被她一眼就看穿女子身份,而她身旁那位蓝袍公子气质卓然,不由得让人侧目。 两位绝世佳人当下开始不着痕迹的相互打量,白安锦没想到知瑶今日穿了一袭紫裙,居然和自己对面的这人有几分相配,不过这人的是淡紫而知瑶的是艳丽的明紫。 不多时台上多了一桌一椅,由樊妈妈亲手抬上一个锦盒,众人只见知瑶亲自从锦盒中拿出一把黑漆古琴。 “此琴是知瑶的师傅所赐,为师祖用百年古树制成。” 白安锦虽说不以琴艺闻名,却也精通琴艺,自己就有一把父亲赠与的名琴焦尾,眼下看到知瑶的琴不由赞叹,这琴 分卷阅读12 身上有梅花断纹,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由于长期演奏的振动、木质和漆底的不同而产生差异,这梅花断纹生的与琴身相得益彰,极为出彩。 见知瑶已经摆出姿势,白安锦连忙集中精神倾听着。 只见她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悠扬的琴音也随同拨动的手指慢慢泄出,琴声欲说还羞,绵绵不绝,如泣似怨,好像在诉说着对情人的思念,不一会琴声又急转为悲哀低沉,好似刚刚才诉说尽的思念没有得到情人的回应。 一曲完毕,满堂寂然,果不其然,随后掌声四起,感叹之声不绝于耳。 席间一人站起身来,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英伟,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他朗声道:“且由我来猜猜知瑶姑娘的琴音可好?” 知瑶起身作福,柔声道:“6公子请。” “6智!小姐,那是6智!”绿怡看清那人后立刻慌乱起来。 6智,便是当朝右相6柏崇独子。 萧易桀没有多问,却见白安锦侧身低头,低声道:“萧公子,此人与我家有些渊源,不可让他看到我在此地。” “那小姐快趁此时离开。” 白安锦轻咬下唇,神情犹豫,难得见到知瑶,她怎么会舍得一面就走?这行事作风倒是像极了音痴。 谈话间,6智已经回答完毕,知瑶淡笑不语,她起身扫视四周,丹唇轻启:“还有哪位?” 在场众人皆知6智是当朝右相之子,谁敢如此光明正大与他相争,一时间满堂竟无人敢应。 白安锦心急如焚,想自己作答又迫于身份,右手食指焦急地在桌上敲了起来。 萧易桀只见白安锦忽然抬头,眼眸中尽是光亮,道:“萧公子,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于你听。” 温热的气息吐露耳边,萧易桀忽地燥热起来,她仿佛看到佳人朱唇微启,在她耳畔吐露兰馨,俊脸瞪时红了个通透。 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丫鬟立刻瞪眼,挤眉弄眼外加手势开始交流。 悦儿:喂!你家小姐轻薄我家公子! 绿怡:呸,明明是你家公子占了我家小姐的便宜! 悦儿、绿怡:|+—¥。》…… 知瑶再次柔声道:“难道只有6公子答出来吗?” “我” 只见萧易桀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惹来全场好奇。6智不满地回头打量萧易桀,只道哪里来的小子不识抬举,怎的起身回答问题还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只是那身穿着打扮也不似一般人家,只得压下怒火。 知瑶施施然行了一礼,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萧易桀拱手回礼,道:“见过知瑶小姐,鄙姓萧。” “见过萧公子,不知公子有什么答案?” 萧易桀定了定神,微微挺直了身板,周身气质忽的一变,顿时风采卓然,他缓缓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台上的知瑶犹自带笑,她们之间距离让白安锦看不太真切她的表情。 几个呼吸过后,知瑶才缓缓开口:“不知萧公子可会弹奏?” “萧某的琴艺实在勉强,这么多俊杰汇聚于此,在下就不献丑了。” “也罢,便请萧公子前往三层‘语’字号房等我罢,小女子梳洗换妆之后便赴。”知瑶施施然然一行礼。 她这一席话顿时掀起波澜,在场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萧易桀。 6智站起身来,语气有所不满道:“知瑶小姐,单凭你一面之词便选定这小子,这个中理由可否告知?” 穷追猛打,最是让人讨厌,萧易桀心中厌恶,道:“6公子,不知道你还记得与否,从一开始定下的规则便是由知瑶小姐判断,可没说还要评上几句。” 6智一听,立刻怒从中来,他用力一拍桌子,正想发作,哪只他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人道:“6兄,这位萧兄说的有理,便作罢吧。” 只见一向跋扈的6智立刻收敛怒气,拱手道:“是。” 他这动作一出,震惊四座,谁人不知6智身份,能让他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人,只怕来头不小,更是极有可能是皇家的人。只是这皇家贵胄,行事一向低调,且这一行人坐在离前台最近的贵宾席,让身后的人窥探不得。 知瑶再次行礼后便退下,小厮上台收拾着。 一伙计前来引路,萧易桀一行在众人注视下往楼梯走去,白安锦更是把头垂得很低,还拿衣袖遮挡面容。 好不容易到了包厢,白安锦才把袖子放下,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萧易桀拿起桌上备好的茶壶添了一杯,抬起来状似不经意往鼻尖一凑,确认没有异常之后这才递给白安锦,道:“白兄莫怕,喝口水润润嗓,压压惊。” 白安锦神思正乱,没注意到她这一动作,道谢之后接过茶来一口饮尽,倒是刚进门的知瑶将萧易桀的动作悉数看在眼里。 “让公子和小姐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进度缓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看,加上前段时间工作太忙,没想到受到了鼓励,我会加油的! ☆、美人相惜 第十章美人相惜 知瑶将小厮怀抱的锦盒打开,再次亲手把琴放在包厢里备好的桌上,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在后世,皆言花魁之姿如何优雅端庄,萧易桀此时此刻亲眼所见也不免感叹一声,真是大家风采。 知瑶屏退左右,待包厢中只剩下她们三人,这才对她们一一行礼,道:“见过公子、小姐。” 白安锦何等冰雪聪明,早就明白近距离之下肯定瞒不过自己的女儿身,当下起身回以一礼,道:“白安锦见过知瑶小姐。” “方才知瑶一直在猜测小姐身份,早听闻白小姐风华绝代,才貌双绝,创办的‘广夏书院’人才济济,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愧为我辈女子之楷模。” “知瑶小姐谬赞,安锦倒是觉得小姐才是才冠云都,美艳无双。小姐的赞美无以为报,方才听闻知瑶小姐一曲,正好我略懂琴艺,不如让我抚琴一曲,看看知瑶小姐可是我的知音人?” “甚好!”知瑶伸手作请,道:“白小姐请上座。” 从两大美人见面开始,萧易桀就一直正坐饮茶当透明人,全程不敢发表一点意见,他嘴角微微扬起,广夏书院吗?“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白家小姐当真是不输男儿的胸襟和气概啊! 白安锦将琴重新摆放,将宽头朝右窄头朝左,细线一端朝着自己,徽位点和最粗的弦朝向对面,然后端正身子闭上眼沉静片刻,纤纤十指慢慢在琴上拨动,琴声随之倾泻而出。 随着她指尖的动作越来越快,琴音一时纷杂,不一会又绵绵密密,露出几分甜蜜之意,没多久琴音慢慢平稳,她 分卷阅读13 情绪切换的自然,琴声也随之如行云流水,听者无不大呼畅快。 一曲完毕,知瑶忘情的鼓掌,看来白安锦果然没有辜负了那把好琴,棋逢对手,痛快! “白小姐这琴声好,只是弹的人未必懂,听的人也未必懂,只有局外人懂。”知瑶上前躬身,凑到白安锦耳畔继续道:“你不懂,因为你还不自知,他不懂,因为他是个呆子。” 白安锦刹时羞的满脸通红,她刚刚弹奏时不知道怎么的,心思就到了萧易桀身上,想起他们见面,她对他诸多揣测,又想起他们几次相遇,甚至想到了刚刚自己在他耳边说话,萍水相逢,难道自己就动心了? 不,她白安锦从来自视甚高,一般男子诸多弊病,只把女子当做附属,而她,自小备受父亲宠溺,追求者赞美无数,她不会轻易动心的。 “能同知瑶小姐齐名,与小姐成为知音,是安锦之幸。” 她说的郑重其事,知瑶也收起了玩闹之色,道:“自古知音难觅,我今年十九,三月出生,不知可有幸称呼安锦一声妹妹?” 白安锦上前挽住知瑶的手臂,“我十八,九月初六满十九,还要称呼你一声姐姐呢!” 她自幼生长的深府大院,身边只得绿怡一个玩伴,所以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现在得了知音人,两人又意气相投,立刻就亲昵了几分。 知瑶回握住白安锦的双手,“刚刚的回答也是妹妹教的吧?” “姐姐怎的知晓?” 再次凑到耳畔边上轻吐热气,知瑶揶揄道:“因为那个呆子书生他啊,不懂情!” 说完两人轻笑出来,她们一人妩媚,即使是最艳丽的牡丹都要相形见绌,一人清丽,哪怕是最清冶的莲花也比不上的秀美,真真是好一幅如画美景。 剩下被孤立的萧易桀满心无奈,什么情况啊?这什么跟什么这两人就成好姐妹了,立刻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什么鬼,她是穿越了吗?不对她的确是穿越了 两个美人在那边说悄悄话就算了,凑到耳边这就过分了,还握着手,这是在互撩吗,人权呢? 好想大声呼喊:来人啊把我的黄金狗粮端上来!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我若是两情相悦,必须一心一意,无论昼夜轮换,哪怕寒暑更迭,甚至沧海桑田,我们情比金坚,若是你三心二意,我宁愿舍弃这份感情。 在这男权世道,女子连选择爱情的权利都没有,哪怕是如白安锦和知瑶这样貌美又多才的女子,想争取只属于自己的爱情也不容易。在每个人都只听清知瑶曲子里的相思之情时,只有白安锦明白,她向往的是一份只属于两个人的情感。 萧易桀这才明白,她们二人在许多方面是如此要强,如此相似。 同样的爱情观注定了她们相知相惜,也在冥冥之中,注定了她们的感情路将与一般女子不同。 包厢外面,悦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道:“哎,‘广夏书院’是什么?” 绿怡听完马上给了一个白眼,“这都不知道,不是都城人吧?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们小姐喜欢念书,可女子又不能念私塾同男子一道,我们家老爷就请了教书先生回来教导小姐,还让我充作书童陪读,可我哪是那块料啊,一看书我就昏昏欲睡。后来把,我们家小姐觉得一个人读书太过无趣,就女扮男装偷偷跑到‘麓梓学堂’,哎,‘麓梓学堂’你知道吧?” 悦儿摇摇头,又被白了一眼。 “‘麓梓学堂’是都城,乃至全国最好的学堂,主事的可是当今翰林大家,许志松许大先生,没想到许先生看中了我们小姐的才学,后来知道小姐是女儿身,还在圣上面前大大夸奖了一番。” 悦儿点点头,又摇头道:“那这跟‘广夏书院’有什么关系?” 绿怡嗑了颗瓜子,“因为在‘麓梓学堂’里上学的人就算不是世家子弟都是富家少爷,小姐说有很多草包,也不珍惜念书的机会,反而很多寒门子弟明明有才华却不得念好的学堂,小姐就跟老爷商量,创办了‘广夏书院’,这事儿传到皇上那儿,还给拨了款呢!你说小姐厉不厉害!” “厉害!” “对了,我们家小姐时常会去书院!” 悦儿点头,懂事道:“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告诉我们家公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相视一笑,甭管咱家小姐公子有没有看对眼,反正这两人是看中对方主子配自家主子了。 真是天下丫鬟的楷模,尽职尽责的红娘! 真﹒吃瓜群众。 ☆、书院风波(1) 第十一章书院风波(1) 三日后,右相府邸。 “公子,查清楚了,那小子住在风行,是风行的大当家,风行有高手护卫,怕是不好下手。” 6智坐在主位之上,剑眉星目,只是眉眼间透出一丝阴狠,他问道:“风行?” “回公子,风行是东城的一家米粮商行,老板是仓州人,听说在仓州锦城有家业,风行讲究诚信,在城中口碑极好。” 那手下见6智不说话,只是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连忙低头不敢言语半句。 “这事,你觉得怎么办妥当?” “小的不敢妄言!” 倒不是这手下拿不定主意,而是6智一向诸多猜疑,只怕稍微说错话招来猜忌,不如闭口不语。 “行了,我心里有主意了,你先下去准备,给兵部和礼部的尚书府、侍郎府发帖子,就说晚上本公子宴请惜枫院,邀请几位公子出席。” “是,公子爷。” 翌日清晨,一人从风行后门走出,只见那人身着钴蓝广袖儒袍,头束发带,脚蹬一双黑布鞋。 萧易桀身后跟着的悦儿一脸不满,“大当家的,跟您说好几次了,别走后门,咱们可以大大方方从正门走的,偷偷摸摸像什么样!” “这后门近嘛,忘了,我给忘了!” “悦儿天天念叨您,您什么时候记得过,就说您这衣服吧,您” “打住!”萧易桀故作抬手,假装遮住太阳,道:“悦儿,今儿个天气真是不错啊!” “这才几更天啊,哪来的太阳!我说您这衣服,哎哟您身为大当家的,怎么能” 萧易桀无语,不知道自家兄弟每天跟悦儿灌输什么思想,不就是衣服嘛,只要不穿的华丽,悦儿能念死她,平时麻烦点就算了,可是去书院能招摇嘛,能招摇嘛? 习惯性地忽略悦儿的念叨,萧易桀表示:我不听我不听,小尼姑念经。 “悦儿,回吧,天色不早了。” 悦儿抬头望天,再一次对自家主子找理由的敷衍态度表示不满,然后撇着 分卷阅读14 嘴打道回府了。萧易桀晃晃悠悠,慢慢地向书院走去。 广夏书院,由白安锦发起,白秉彰兴建,皇帝拨款之后云都一些富豪商贾跟风也捐赠了一些,然而书院还是修建的清雅娴静,修建省下的经费用于日常学子的开销以及聘请先生。 书院有十道六院以及一个小广场,三间含了十二间屋子,门门相通,作为课室、画室、书房用,另外三间大院分了十二厢房,供学子居住,十条走道交错其间,小广场则位于中央。 萧易桀来这里三天了,恰巧这三天白安锦都在,两人时常在一起,不免惹来许多闲言碎语,皆言她想攀高枝。白安锦在学士中威望甚高,以至于流言针对的只有她一人,于是萧易桀索性懒得去管。 萧易桀像平常那样走进学堂,毫不意外的发现了正在临帖的沈竟之。 “竟之,早啊!” 沈竟之沉默着继续临帖,萧易桀也不恼,盘腿坐在他隔壁桌拿起书来看着。 待临完一帖,沈竟之才道:“你昨日还在看《资治通鉴》,怎的今日就看《庄子》了?” 萧易桀不答反问:“竟之啊,何为‘鉴’?” “鉴者,自然是引以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资治通鉴》于治道者有益,还是老庄的思想与我比较合拍。” 说那么多,其实就是嫌弃《资治通鉴》无聊,《庄子》比较有趣些,虽然在山上都背的差不多了,想到这里,萧易桀又放下书本,拿起旁边的《山海经》看了起来,要说有趣,当然还是《山海经》更有趣。 沈竟之终于发现了此孺子不可教也,选择回去继续临帖。 没过多久学子们66续续进来,其中领头的方植率先与萧易桀打招呼,另一群以孙信为首的学子们则视她若无物。 萧易桀暗暗摇头,这学院里的学子们啊,还没跨进龙门呢就先学会结党营私了。这孙信啊,刚正不阿,以为她是想攀高枝之徒,便看不起她,从头顶到脚趾,由内心溢出表面的看不起;而方植呢,八面玲珑,表面与她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地里怎么数落她。比起方植,她更喜欢孙信,这人敞亮,以后做官绝对公正廉洁,为民做主。 整间学院里成绩拔尖的就数方植、孙信和沈竟之,其余学子们基本分为两派,沈竟之则总喜独身一人。 萧易桀正埋头看书,忽然之间课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凝重起来,这在前世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萧易桀还以为是老师来了,抬头一看,白安锦来了。 真是虎狼一般年纪的学子们啊。 课一直讲到日中时分,讲学结束后,白安锦从自己座位上起身,但见她一身藕色娟纱绣花长裙,美而不艳,吸引了所有学子的目光。 她径直走到萧易桀面前,道:“易桀,我昨日看书有一问想与你一论。” “请说。” 有问题却只与萧易桀论,那还了得,众学子表示不服,全都坐在自己的垫子上等着听。 “尽小者大,慎微者著。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听到这,众学子不由奇怪,这多简单的问题,白小姐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听得白安锦继续道:“可是我们总是难免对亲近之人更信一些,兼听则明,说起来容易,但要如何才能做到?” 这问题,问着容易,答起来可难,众人开始思考起来,同时不约而同看向萧易桀,且看他如何回答。 思忖片刻,萧易桀便道:“此为魏征向太宗皇帝谏言,小姐以为,魏征如何,太宗如何?” “谏臣,明君。” “不错,可是魏征死后,他在死之前向太宗秘荐的杜正伦和侯君集两人,一人获罪被罢免,一人因参与谋反而被斩首,太宗最后砸了魏征的墓碑。” 白安锦点头,“杜正伦是被诬告,可侯君集却是有谋反之实,太宗皇帝怀疑魏征结党营私,这才怒火中烧。” “小姐,这便是你看不透的地方,侯君集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被封陈国公,他为何谋反?” “玄武门兵变?可是参与兵变的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不是安好?” “谋臣和武将可不同,尉迟敬德晚年谢宾客不与通,明哲保身。小姐,你看到的历史未必就是历史,史书为胜者所撰写,内容可信,不可尽信,我们要看,要听,还要辨。” 白安锦朱唇扬起,笑道:“例如?” “例如小姐今日鞋底沾了些泥土,可这泥只见右脚鞋底外侧,由此推测小姐昨日在泥路上滑了一跤。再看沈竟之,他平日素爱干净,衣袍换的勤快,可是右手袖子上却有许多墨迹,可知他昨夜通宵临帖。” 一学子不服道:“也许是他昨天沾上的墨渍,今天没换衣服呢?” 萧易桀上前拉起衣袖,“他确实没换衣服,跟昨天那套相同,但你看墨点干的程度不一样,恰巧证明这夜他临帖不少,而且他桌上写好的宣纸那么多,眼眶泛黑,最重要的是,” 众人等他说明,当事人沈竟之却显得无所谓。 萧易桀继续道:“重要的是,昨天竟之自己跟我说的他要通宵临帖。” 一学子道:“切,那你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 “证明他没说谎啊。” 萧易桀说完不要脸地展颜一笑,惹来对面佳人一阵轻笑。 ☆、书院风波(2) 第十二章书院风波(2) 白安锦和萧易桀一并走在书院中,正午十分阳光明媚,虽无美景,这二人倒也衬得书院赏心悦目。 萧易桀忽然道:“多谢小姐。” 白安锦俏皮一笑,明知故问道:“哦,谢我什么?” “谢小姐替我正名啊。” “切莫给我戴高帽子,你才学非凡,可是教你的先生与你自己的功劳。” 萧易桀摇头,心下道这小姐顽皮,非得把事情摊开了说。 “昨日小姐可是派绿怡姑娘专程前来告诉悦儿你摔了一跤的。” 白安锦眨眨眼,辩驳道:“绿怡向来喜欢同悦儿说话。” “可是小姐既然昨日摔了,今日还换了衣裙,怎的却唯独不换鞋子?” 比起帮自己,萧易桀更坚定的是女孩爱美的天性,尤其是白安锦这样的大家闺秀,断然是不会穿已经脏了的鞋子的。 “比起这个,我没想到易桀你这么会说谎呢,沈竞之明明没告诉过你他要通宵临帖。” 明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话题,萧易桀还是忍不住问:“何出此言?” “眼神,你说是沈竞之亲口告诉你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了你一眼,没想到易桀喜欢藏拙呢。” 萧易桀摇摇头,笑道:“我可没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只是没必要让众人明白太多东西而已。” 聪明人之间说话总是 分卷阅读15 暗藏机锋,白安锦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她此刻对萧易桀有许多好奇,但她向来不喜直接过问得到答案,她更愿意自己慢慢探索,去发现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也许好感在很多时候并非感情的开始,好奇才是。 二人继续漫无目的散步,没想到一学子远远地急忙跑来道:“终于看到白小姐您了,麓梓学堂的人来闹事,他们公开叫板,要与我们来一场文斗!” 广场之上,麓梓学堂和广夏书院的学子们分列两边,好似中间隔了楚河汉界,一边是身穿华袍的公子哥,一边是衣着普通的学士们,颇有阶级敌人对抗之感。 萧易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时候倒是团结得起来。” 走近一看,那麓梓学院领头的不是6智是谁。 皇家的皇子皇女们有太傅教学,麓梓学堂一干达官显贵之子,这学堂里面就数6智的爹官最大了,那些公子哥有几分听他号令的意思。 “白小姐也在啊,可巧,今日便留下观看我们学子之间切磋可好?” 白安锦上前回道:“6公子大驾,没能迎接是小女子招待不周,不过6公子未差人送上拜贴便突然到访,也就不怪小女子失礼了。” 6智碰了软钉子,也不知人群当中谁笑了一声,惹得他眼神立刻阴郁了几分。 6智身旁的一人上前,不屑道:“少废话,这比试你们应还是不应,不应就当场写状子认输。” 孙信哪里忍得下去,他厉声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这岂由得人选,明摆着挑事!” 糟糕,这孙信这么出头,以后怎么被下暗手都不知道。 萧易桀连忙上前一步道:“不知几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人立刻道:“这位是当今右相之子,这几位,分别是兵部尚,兵部侍郎之子,至于我嘛,我爹是礼部侍郎。” “哦!”萧易桀故意拉长声调,“知道了,赵钱孙李公子嘛。” 那公子面有赫色,急忙解释道:“我刚刚忘记说了,是6公子,王公子,吴公子,李公子,还有,本公子也姓李!” 拍拍胸脯,萧易桀状似惊吓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只记得多大官,把姓都忘了。” 广夏书院的众学子一听,立刻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看着那人的无赖样,白安锦侧目的同时也忍不住摇头。 真不知道那人浑然天成的气质哪去了,跟个小地痞似的。 “不知风行的大当家怎么会在广夏书院?我们麓梓学堂还有一个空位,正好容得下大当家。” 这话一出,在场的广夏书院的学子们立刻炸开了锅,知道不知道风行不要紧,可“大当家”的称呼一出,就该知道不是普通人。 没想到6智这么快派人查了自己,这是把自己往广夏学子们的对立面推啊! 萧易桀连忙拒绝道:“别别别,6公子好意在下承受不起,还是这里待着舒服。” 6智微微颔首,转而对一旁的白安锦道:“白小姐,这场文斗是我提议的,要说咱们两家书院也算有渊源,许先生既是我们的主事,又是你们经典史籍的讲师,真要说起来,咱们还是同期呢。这既然都是同期,论一论,切磋一下总不过分吧?再者,读书之人,怕什么都行,怕文斗,说出去只恐他人嗤笑。” 白安锦不置可否,朗声道:“诸位广夏学子,此事你们做主便是,无论什么结果,安锦都支持。” “这不是欺负人嘛,斗就斗!” “对,不怕他们!” 白安锦都表明支持了,这群人谁还愿意做怂包蛋,萧易桀不由再次佩服起白安锦来,厉害啊,以退为进。 “好,既然诸位愿意,那我便代表书院答应了。” 6智身旁的李公子道:“这文斗分三场,第一场比试对联,第二场比试书法,第三场为辩题,每人只得参加一次比试,每场胜一人得一分,最后分高者为胜,可有异议?” 白安锦道:“没有。” “那就开始吧。” 第一场,广夏书院四分,麓梓学堂两分,第二场,广夏书院得一分。 第三场,至关重要的决胜局开始了。 只见那李公子差了一个小厮从外面牵了匹白马进来,一直默默无闻唯恐引起阶级斗争站在人群外围不敢说话深怕引起注意的萧易桀不由道:“白马非马!” 白安锦好不容易找到萧易桀,就听得她说了这四个字,当下不由疑惑道:“什么白马非马?” “一会他们会咬定白马并不是马。” “白马怎的不是马呢?” “这是诡辩之术,会让人思绪混乱,要想辩题成功除非让他们自己承认白马为马。” 在这个时空的诸子百家里并没有墨家和公孙家,于是公孙家的“白马非马”并无人知晓。萧易桀不由看了一眼站在马旁的李公子,虽然是诡辩之术,但这人能想到,至少比另外那个草包李公子强多了。 萧易桀明白了,眼下孙信,方植,沈竞之以及一些有才学的学子都在前两轮已经比试过了,对方知道自己靠才学不足以胜,便用前两轮来消耗战力再者。至于最后一轮,只要对方的人咬定白马非马,无论他们这边多少人上场都赢不了。 “白小姐,我现在去准备一下,一会你按我的要求做。” 白安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她看向广场中央,只听得那李公子道:“诸位请看,这白马它不是马。” 此言一出,广夏书院这边一片哗然,一人立刻站出来反驳道:“黄马是马,黑马是马,白马当然也是马。” “当然不是,你说黄马是马,黑马是马,我且问你,黄马可是白马?” “自然不是。” “黑马可是白马?” 那人不明所以,答道:“也不是。” 李公子一笑,道:“那就对了,黄马黑马是马,但白马不是黄马黑马,所以白马不是马。” “此言差矣,假如我要一匹马,你给我白马,黄马,黑马皆可,故白马亦为马。” “如果你要的是一匹白马,我给你黑马黄马可否?” “自然不可。” 李公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继续问道:“如果你要的是一匹马,我给你黑马黄马可否?” “自然可以。” “所以白马并不是马。” 那人立刻语塞,明知白马是马,却找不到这话中的漏洞,急得抓耳挠腮。 白安锦何其聪慧,立刻想明白了所谓比试,只希望萧易桀能准备的快一些,破解“白马非马”。 ☆、书院风波(完) 第十三章书院风波(完) 广夏书院的学子站在原地,毫无反驳之语,众人只听得李公子继续道:“如何?这 分卷阅读16 一局便是我们赢了。” 他退下之后,麓梓学堂另一人站了出来,广夏书院这边一时无人敢应。 那人见状,立刻叫嚣道:“人呢?怎么,你们广夏无人了?” 广夏学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结果还是落败 白安锦站在原地满心焦急,广夏书院原本还赢了三分,现在一连落败两局,第三局眼看又要输了,只盼望萧易桀的办法能行得通,此时此刻,真真是度日如年。 白安锦正焦急着观望着眼前的失态,忽的感觉右手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转身,果不其然看见了萧易桀,只见萧易桀在她耳畔悄声耳语了一阵,然后慢慢退出了人群之外。 萧易桀忽然出现,请众人让开,骑马而出,马蹄快陷进装满淤泥的木桶中前飞跃而下。 广夏学子第三场比赛连输三局,这时候,麓梓学堂的草包李公子站了出来,他趾高气扬,大声道:“目前是同分的局面,得加试一场,这最后一场,边由我来,你们那边” 他话音未落,众人忽然听得白安锦一声惊呼!连忙朝声源那边看去,原来是白安锦摔倒在地。 白安锦那是谁?都城第一美人,广夏书院女神,诸多学子魂牵梦萦的对象啊,她摔倒了那还了得,人群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去。 “白小姐,你没事吧?” 立刻有人大喊:“是不是外面的谁不小心把白小姐撞倒了?” 白安锦绝美的容颜上显出几分痛苦,看得人心生怜惜,她柔声道:“是我不小心摔的,与他人无关。” 在这当口,混在人群之中的萧易桀瞧准时机潜行至牵马的小厮身旁,以闪电之速将缰绳 夺下,动作潇洒地立刻翻身上马。 她大喝道:“驾!” 要说这后世的富二代玩的是香车,现在的官宦子弟玩的就是宝马,那白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动静之大,让在场众人都回头观望。 萧易桀策马行出人群外围,不远处便是她准备好的木桶,眼看就要撞上,只见她用力勒紧缰绳,白马立刻长长一声嘶吼,高高地扬起了前蹄。 那边被人扶起来的白安锦看着这景象顿时手脚一阵冰凉,太危险了! 却见萧易桀右脚借力在马镫上一点,整个人往上飞跃起来,她在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而一旁的白马,则陷足在了装了淤泥的木桶之中,那木桶可不就是学子用来沐浴用得吗,白马挣扎了一阵,始终没能拔出前蹄。 白安锦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念又想:这是,轻功?他居然还会武功? 见状,那草包李公子连忙走了过去,就要破口大骂,萧易桀拍拍双手上的尘土,好整以暇地背在身后,道:“哎呀,这算什么呢?一马陷足污泥内,小畜生也敢出蹄?” 李公子听完立刻怒火中烧,“你骂谁呢?” 萧易桀悠然道:“我没有骂你啊!” 那老神在在的样子让李公子瞬间爆发,他喝道:“出蹄同出题,你把我的马弄成这样,可不是存心羞辱于我吗?我告诉你,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萧易桀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你的马啊,我还以为是别人的马,抱歉抱歉。” “这我们的马与我们的马有甚区别,这不重要,你刚刚语出伤人,居然敢骂我,你才是小畜生!” 萧易桀活脱脱市井流氓一般,她把耳朵凑上前去故意道:“小畜生骂谁呢?” “小畜生当然是骂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围观的人群中暴发出一阵笑声,那李公子自己说自己是小畜生,还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 待他反应过来再想发作时,萧易桀道:“你刚刚承认了这白马为马,你们输了。” 草包李公子站在原地欲辩无言,脸上愤愤不平却没有办法,广夏学子们马上一阵欢呼! 白安锦走上前去,6智看了便知摔倒只是计谋,他冷笑一声,道:“白小姐和大当家好计谋,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既然6公子代表麓梓学堂认输,那这一局你们三分,我们一分,三场比试下来是我们广夏书院赢了,”白安锦略微欠身,又道,“6公子,承让承让。” 6智抱拳,转身便走,草包李公子连忙跟上,而出题的那位李公子,则上前对萧易桀道:“在下李生。” “萧易桀。” 李生赞赏道:“萧公子好计策,破了我的辩题。” “李公子客气了,若是刚刚上场的是李公子,萧某可没有一成把握。” “哦,那刚刚萧公子有几成把握?” 萧易桀笑道:“十成。” 李生朗声大笑,他抬手作揖道:“此次是李某输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萧易桀也拱手道:“静候。” 待麓梓学堂的人走后,广夏书院又暴发了好一阵欢呼,学子们围着萧易桀问东问西,应付得她头都大了。 晚饭过后,白安锦和萧易桀照例散步于书院内,夕阳余晖将尽未尽,院内景物染上一层橘色,这一刻不由叫人心生安逸,就连散步都仿佛更为悠闲。 两人默然无语前行了一阵,白安锦率先开口道:“易桀哪来的十成把握?” 萧易桀爽朗一笑,道:“那草包李公子爱炫耀,而爱炫耀之人大多好面子,你看他前两场比试并未出场,便是怕输了丢人,到了最后一场,父亲官职更高的吴公子他们斗比试过,而他也早已经有了十成把握会胜。” 白安锦接道:“且最后一场是决胜赛,正是出风头的好时机。” 萧易桀连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姐果然聪慧,不愧是都城第一才女。” 白安锦听后不由娇嗔道:“你以前斯文有礼,现在时而地痞无赖一般,时而登徒浪子一般,怎的变来变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当然都是我,或者说都是我的一部分,你说呢?”萧易桀忽然躬身凑到白安锦笑得灿烂。 见她靠近自己,面上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安锦忍不住评价道:“厚颜无耻。” 只是红着的脸颊让这句骂人的话显得实在是苍白无力。 “小时候做过乞丐,厚颜无耻惯了。”萧易桀说完展颜一笑。 却见白安锦俏丽容颜之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乞丐,书生,大当家,武林高手,这人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是不在她面前时的模样? “易桀你当真是奇妙之人。”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越拉越长,许多时候,好奇,往往才是感情真正的开始。 ☆、蛛丝马迹 第十四章蛛丝马迹 蓝亦然孤身一人站立在蓝府的荷花池边,她今日一身青 分卷阅读17 色纱裙,脚踏白色金丝绣花缎面靴,与一池开了的水莲相互映衬。 “一个人站在这做什么?” 蓝亦然回身,来人正是封肆。 “房间里闷坏了,出门走走。” 她两自从订婚宴后走的近了许多,封肆常常到府里找蓝亦然,下人对准姑爷的到来自然无话可说,他们乐意看到小姐姑爷二人鹣鲽情深,还总是殷勤指路,有时还打打小报告什么的,教封肆无话可说。 “连府门都没跨出半步,你这就叫出门?”封肆今日一身银色暗纹锦袍,显得精神十足,又露出了几分家主的气势,“走,我带你出门散散心,女孩子家别老是对着账本。” 蓝亦然被逗的开心,道:“今日可是谁又给你通气儿了?” “可不是么,从门房到护卫丫鬟小厮厨娘,蓝家上上下下见我就跟我说你的事,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还叫我多来看望你。” 看她那么无奈的样子,蓝亦然更开心了,“如果我要出门,你打算带我到何处?” 封肆不由哑然失笑,自从蓝亦然知道她的女儿身后,与她相处得越来越随意,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想出门,那我就带你去郊外野炊。” “野炊?” 有姑爷陪着,小姐哪儿不能去?下人们给备好的马车也没用上,两人一人要了一匹马,随意带了点干粮就出发了。 两人两马并排行于道上,为了方便骑马,蓝亦然还换了身银色锦缎的箭袖短打,看她骑在马背上端得挺直,英姿勃发。 “野炊需要去这么远吗?我们这是去何处?” 封肆单手拉着缰绳,侧身道:“这就是亦然你不懂了,你可知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见她摇头,封肆继续道,“金烨山!” 蓝亦然一听完,不由担忧道:“那离这可还有十几里路,光去就得一个时辰,我们得在城门关前赶回来。” 封肆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在官道上,走得慢,你顺道看看这风景,一会我带你走小路,快不少。” “为什么非得去金烨山那么远的地方?” 蓝亦然不知怎么这一发问,封肆还来劲了,只见她绘声绘色道:“这金烨山脚北面那里有一个水潭,这潭水东引仓水河,西流京朔江,这潭水幽深,里面有种小鲫鱼刺少肉嫩,烤来吃很下酒,这要是拿回去用酱油、花椒、黄酒、姜腌一会,再加点糖和小葱那么一煎,那香气,那味道,啧啧。” 封肆说得详细,讲的眉飞色舞,见蓝亦然听得认真,她又继续道:“还有啊,金烨山上野味可多了,野兔,野鸡,小鹌鹑,遍地食材,山上还有野菜,一天三顿在那解决不是问题。” 蓝亦然清脆的笑声在官道上响起,片刻后她又道:“你讲得比说书先生讲得好多了,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封肆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秘密。” “这算哪门子秘密啊?”蓝亦然不由好笑。 见她神采飞扬,封肆也好心情地继续道:“以前啊,我们三人老是瞒着师傅偷偷下山玩耍,野惯了,这锦城里太无聊,我们就把锦城的近郊野外都走了一遭。” “这么说来你们三人以前的生活真是精彩。” “对啊,都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现在如何。” 蓝亦然看封肆有些许感慨,调皮道:“你是不是想她们了?” 封肆不做他否,只是抬起手指着前方的岔路道:“看见没有,那里有条向南的小路,从那里去金烨山只要半个时辰。” 话音刚落,封肆便用力一夹马肚,喝马而行,蓝亦然哪里肯落后于她,连忙扬鞭策马追赶,小道上喝马声响起,一时间尘土飞扬。 两人御马奔行,很到了金烨山附近,两人翻身下马,找了颗树将马栓好。 封肆挡了挡身上的灰尘,道:“你去捡柴生火,我去抓鱼,我们就在这烤。” 正整理衣裳的蓝亦然听完急忙抬头,“在这生火?不可,我那匹马见不得明火,会焦躁不安,再者说了,你说的水潭我还没看到,不如我们把马栓在这儿,你带我去水潭附近那烤鱼,可好?” 封肆想了片刻才道:“行,就这么办。” 封肆带着蓝亦然往水潭边走去,没想到远远的看去发现了四辆马车停在山脚,有三人看守在场。 江湖经验告诉封肆事有蹊跷,她连忙拉着蓝亦然躲在拐角的暗处,静观其变。 只见四两马每辆都套着两匹马,站在那里的三人身穿灰布短打,都是赶车人常见的穿着打扮,不甚显眼,距离太远,再详细的两人就看不清了。 不一会,小道里走出两个手上拿着水袋的人,几人都喝过水之后便启程上路,整个过程没有一句交流。封肆和蓝亦然对望一眼之后,两人一同远远地跟着他们,没想到那群人往她们来时的方向行进。 “有马?”领头的人抬手示意停下,“附近有人!” 后面一人立刻道:“我去找出来。” “不必,赶路要紧,把这马杀了,这地方方圆十里荒无人烟,他们不死也没半条命。” “是!” 得令的那人抽出腰间的佩刀,两下就把两匹马杀了,一行人这才又重新启程。 过了半晌,左右没有了动静,两人这才警惕地慢慢走近马儿。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被杀,蓝亦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而此刻封肆的心思在别处,也无心安慰她。 蓝亦然失神了好久,回头发现封肆心神不宁,连忙关心道:“你怎么了?” 封肆摇摇头,道:“没事。”只是下一刻,她上前查看了一下马身上的伤口,立刻变了脸色。 蓝亦然看得真切,上前问道:“怎么了,你真的没事?” 没想到封肆忽的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语气坚定道:“我明日要启程去一趟云都,你要帮我。” “怎么帮?”被温热的双手握住,蓝亦然有一瞬间略微失神。 只听得封肆语气凝重,道:“我以前以为越是重要的事越该按部就班地慢慢准备,现在我却发觉世事并非如此,我需要你帮我,我要风行遍布整个云国九州十六府四十二城!” 她剑眉之下眼眸坚定,右手手腕处的赤痕仿佛变得更加赤红。 “好,我帮你。” 封肆看去,竟然在蓝亦然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份坚定,惊觉自己一直握着蓝亦然的双手,她连忙放开,道:“对不起,一时激动,冒犯了。” 一席话又惹来蓝亦然脸上一阵热,她摆摆手,道:“无妨。” 说完这才后知后觉:不对啊,自己也是女子,为何会羞涩不已? 封肆转身,径自走向刚才几人休整的地方蹲下查看,蓝亦然急忙跟上。 “你这是 分卷阅读18 ?” “你看旁边这条小道,往里走就是我说的水潭了,刚刚那两人应该是进去取水无疑。” 蓝亦然不解,“是又如何?” “没什么,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封肆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谜团,她需要捋一捋,因而也没有太多交谈的心思,此时此刻显得心不在焉,就连回答也敷衍起来。 她的变化蓝亦然又岂会看不出来,只是既然封肆不愿多说,她也不会多问。 “不去了,刚刚那批人把马都杀了,虽然不知什么原因,总感觉我们逃过一劫,现在哪还有玩乐的心思。” 封肆附和道:“也对,那我们回吧。” “怎么回?” 封肆半蹲下来,道:“上来,我背你。” ☆、重忆往事 第十五章重忆往事 云国二百一十九年,她们正好七岁,那天是二月初六,毛大勇一家四口的生辰。 二月初六是毛大勇捡到她们三人的日子,他本也是孤儿,根本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于是在她们三人的强烈要求下,把生辰定在了同一天。 那天她们从早上开始就去山上抓些兔子山鸡之类的野味,傍晚又去城里的市集上换了几文钱,买了两壶酒之后这才回家。 三个小身子穿着厚实的灰布棉袄,圆墩墩地十分可爱。 陈景埕开心道:“熬了这么久,终于又长大一岁了,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再高点,平衡能力也太差了,力气又小。”这叫她一个后世体育生怎么受得了。 “可不是么,我就拎着一壶酒都嫌累。”萧易桀摇了摇手里的草绳。 封肆连忙道:“小心点,这草绳别给你晃散咯。” “今天怎么还没到家啊?我走不动了。”陈景埕停下脚步,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是按她们以前的脚程,照理说现在该到了,可今天她们在山里累了一天,身体的确是吃不消了,脚程比平时慢上好几倍。 萧易桀上前推了陈景埕一下,“别停,休息了就真不想动了,天快黑了,咱们快点,不然爹该担心了。” 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久,天色就黑沉沉的。 换做以前她们偷偷跑去城里玩耍,毛大勇都会站在村口等她们,三人决定给毛大勇一个惊喜,于是偷偷摸摸的走小道,一路上还特别警惕的东张西望。 躲在树林背后,三人偷偷向村口张望,没想到看到了毛大勇躺在村口,身旁还有血迹。 陈景埕哪里受得了这等变故,当下就要冲出去一探究竟,被萧易桀和封肆死死拉住。 萧易桀小声道:“等会,形势不对,看清楚再说。” 陈景埕咬牙切齿道:“还看什么形势,看看人有没有救啊!” 正在几人犹豫不决间,只见村里的石屠户向村口跑来,这石屠户人高马大,有一身力气,好不容易跑到村口,还是被赶来的黑衣人从背后一刀致命。 那黑衣人黑衣黑靴,蒙面罩头,根本看不清长相,只有腰间一把镶金弯刀明晃晃的刺眼。那人身后赶来一个同伴,道:“死了没?”说完上去看了一眼,又补了一刀,这才满意。 “再回去找找,绝对不能留一个活口,头儿说了,待会一把火烧光,只要躲在这村里的都让他逃脱不了。” 另一人回道:“知道了,走吧。” 那一天,村里火光冲天,浓烟飘在天空久久不散,直到火势变小,再也没有哭喊声,也没有人从屋里跑出来后,那群人才结队离开。 她们躲了好一会,直到那队人马离开,直到浓烟散去,天蒙蒙亮时才敢出来。 三个小小的身影立在村口,萧易桀用冻得紫红的手揭开酒坛的封纸,狠狠灌了一口,递给封肆,封肆喝完又递给一旁的陈景埕,再传到萧易桀手中时,她们已经通红的眼中噙满泪水。 萧易桀悲愤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杀父之仇,屠村之恨,来日一定教他们加倍奉还!” 说完将手里的酒狠狠砸在地上。 那天,他们捡了毛大勇的骨头用衣服包好敛在另一个酒坛子里,一人捧了一坯村口的黄土填上,从此再也没回过村子。 往事历历在目,封肆忍不住闭上双眼。 虽然村子一共就二十三户人家,但能在一夜之间让村子消失而没有引起任何舆论调查,足见这股势力的幕后黑手有一定背景。 这些年她们不断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幕后黑手对抗,现在看来,她们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两人担心在小路上撞见那伙人,转而改走官道,封肆背着蓝亦然用轻功且行且停,花了一个时辰总算在天黑前进了城门。 雇了一辆马车,封肆把蓝亦然送到蓝府门口,转身就欲离开。 蓝亦然连忙拉住她,问道:“急急忙忙的,你打算去做什么?” “那伙人带着货物肯定不会走远,他们总要歇息吧,我要试试能不能追上他们,我想知道他们押送的究竟是什么。”封肆知道瞒不住她,这事也不想瞒她,索性说了出来。 蓝亦然却伸手抚了抚她的剑眉,柔声道:“你怎么会考虑得如此不周,是因为关心则乱吗?且不说你能否追上他们,就算追上了,你能保证全身而退吗,如果你没事,那岂不是又会打草惊蛇?” 面上传来的温热,还有那温润的声音,封肆总算不再慌乱,稍微稳住了心神。 闭上眼她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回握住蓝亦然的手道:“亦然,谢谢你,差点我就酿成大祸了。” 蓝亦然轻笑一声,道:“若你不信我,不愿告诉我,你也会酿成大祸,今天那么累,进来吃点东西休息下再走吧。” 封肆点头,两人一并走了进来。 府门内墙角处一干下人远远看着,厨房的雷大娘辈分最高,她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此刻只觉得老怀欣慰,“看着小姐姑爷那么好,我这颗心就放下了。” 内室的小丫鬟连忙道:“姑爷看小姐的眼神好温柔啊。” 招来门房小厮反驳,“刚刚我才看得真切,小姐轻抚姑爷那小才叫温柔!” 自从蓝亦然订婚,蓝府上下就跟八卦大熔炉似的,门房远远看到封肆过来就进府通风报信,谁叫大家都担心小姐呢。 现在肯定了蓝亦然的情感,又一群人八她们之间的眼神动作,正附和那句话--cp站得对,吃糖吃到累。 满足了她们的幻想,这真像,反而无人关心了。 看到两人一同回府,雷大娘满脸笑意,道:“我去准备晚饭。” 一干人等作鸟兽散。 晚饭过后,封肆回了风行,连忙着手安排,准备第二天出发等一干事宜。 这一夜,封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那如梦魇一般的回忆又逐渐清晰,她想 分卷阅读19 起今天所见那伙人的佩刀,虽然隔的远,却也看到了刀身反射回来的光亮。那相似的伤痕,同样的训练有素的反应,这伙人与当年那伙人有什么联系?如何继续获得线索? 不管怎么说,目前她们的力量还太过孱弱,想要与那股势力对抗,她们还需要继续变得更加强大。 ☆、莫愁前路无知己 第十六章莫愁前路无知己 雨下了一天不曾间断,刚开始的瓢泼大雨渐渐变为了淅沥小雨,地面三两的凹处都积起了小水洼,一双青地绣花鞋踩在上面,四面溅起水花,鞋子的主人打着一把油纸伞,怀里抱着一个包袱,有些匆忙的赶路。 明天就是会试的日期,萧易桀晚饭刚过就回房间温书静心,手里握着书本,心下却不免烦闷,正心烦意乱着,忽然响起敲门声,她诧异的放下书本起身开门,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绿怡?”萧易桀惊讶道。 绿怡左顾右盼,悄声道:“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让我带给你的,明日就是会试之日,你要努力才是。”说完将一个锦囊递给萧易桀。 萧易桀将锦囊拿在手里,“这是?” 绿怡道:“这是昨日小姐去灵山寺求得的护身符,也是小姐一份心意,公子不要辜负了。” 萧易桀会心一笑,连忙道:“那就麻烦你替我谢过小姐吧。” 绿怡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往来路走去。 辰时,天蒙蒙亮起,朝霞隐约从天边染过来,萧易桀已经出发前往贡院进行会试。在贡院门口等待的众多学子中,她看到了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头孙信,紧随其后的方植,旁边还有6智一行,在角落还发现了面上一派淡然神色的沈竟之,只见沈竟之一贯的面无表情,默默不语,反观萧易桀,则是喜气洋溢,脸上精神十足。 时辰一到,学子们鱼贯入场,昂首立在高大青砖琉璃瓦的贡院门口,她胸中翻涌沸腾,右手掌覆上胸口压抑住心下的紧张,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萧易桀终是跨过了那道朱红的门槛。 经过了史论、策论两场考试,会试到了申时终于宣告结束。 紧锁着的贡院大门一开,考试的众学子6续走出,有人悲,有人喜,有人摇头懊悔,众人面上表情各异,心里也是百种心思。 萧易桀一身月白银线绣边缎袍,七分风度,三分贵气,俊朗的面容和颀长的身形让她在青色和蓝色的学士人海中耀眼无比,她一身轻松的从考场走出,忽然间感觉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身去,没想到是沈竟之。 “不知萧兄考得如何?” 萧易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竟之啊!我考得一般吧,你呢?” 沈竟之一袭白衣,比蓝袍学士服更衬得他相貌堂堂,他道:“在沈某看来,学院众人之中有能力争夺三甲者有四。” 要说这世上,有的人,说话直率,从不弯弯绕绕,而有的人,特别是聪明人,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去猜测话中之意。这沈竞之平日里少言寡语,这会儿忽然找她来说话,也够新鲜。 萧易桀来了兴致,便邀请道:“辛苦了一日,这也到晚饭时候了,我看你啊不如索性随我回去,咱们小酌一番,慢慢说道说道,你看如何?” 沈竞之听后放声大笑,拱手道:“易桀啊易桀,你果然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回到了风行,萧易桀便请沈竞之到客厅喝茶休息,自己下去吩咐下人准备一桌酒菜,又去书房写了一封短信,吩咐悦儿送到丞相府转交绿怡。安排完这一切再次回到客厅时,便看到沈竞之负手而立,鉴赏着墙上一幅画作。 “竞之似乎对这画作颇感兴趣。”萧易桀走到他身边,“这是我闲暇之余随手作的,难登大雅。” 沈竞之摇头,“你又谦虚了,这画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副画是萧易桀到云都之后所作,上面画了一棵从两块岩石间的缝隙处长出的竹子,右上角写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款萧易桀,还盖了印。 沈竞之继续道:“你看这石竹,翠绿鲜艳,生机勃发,这诗更是写得极好。” “那我就厚着脸皮多谢竞之夸赞了。”萧易桀倒没说错,写诗的是郑板桥,被夸的却是她,脸皮的确够厚。 待酒席摆好,两人入座,屏退了一干下人,萧易桀才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喝酒,来,这杯我敬你。” 沈竞之举杯道:“此番谢过大当家。” 一饮而尽过后,萧易桀这才道:“你我本是同窗,这样的称呼生分了。” “在学堂时,你我是同窗,可这里是风行,你是当家,便该如此称呼才是。” 萧易桀一笑,摇头道:“我本贫苦出身,这荣华富贵太过虚无缥缈,锦衣玉食皆麻烦,繁文缛节是折磨。” 沈竞之不由再次放声大笑,“易桀真是有江湖儿女的豪气云干,这杯我敬你!” 听他改了称呼,萧易桀不由开心了几分。 只听得沈竞之说道:“我本是湖州人士,家父曾是府衙里的师爷,托家父之父,我也算饱读诗书,就在我考上秀才没多久,那县令被查出银库亏空,便联合衙役把罪名安在了家父头上,”他自饮完一杯酒,继续道,“家父被斩首之后,家母多久也随着去了,我便孤身一人来了都城。” 哪怕他一句话带过,萧易桀却深深知道其中的艰难心酸,她没有打岔,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向来自视甚高,不屑与人为伍,以前如此,在书院时也不曾改变。你常不顾我态度冷淡,时常与我搭话,我只当你性子顽劣,直到那日你与白家小姐讲学。前一日你桌上的《资治通鉴》明明只翻到《汉纪》一卷,却见你对《唐纪》卷上的内容熟悉不已,辩论之时又显得有急才,加上一身武艺,可谓智勇双全。我自问不是愿藏拙之人,你却一直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自嘲般笑了笑,举杯道:“如若才学不同,抱负相异,怎么能成为知己,‘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易桀,你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萧易桀与她碰杯,道:“得竞之赏识,萧某深感荣幸,你才识皆比我高深,能与你成为朋友是我之幸。” 而此时此刻的左相府邸,绿怡把信件交到了白安锦手里,信封上写着“安锦亲启”,白安锦连忙打开信件,只见信上寥寥几字: “小姐安好,见字如晤,托小姐之福一切顺利,今日府中有事,明日定上门拜谢。 易桀” 她今日一整天有些慌乱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一夜,萧易桀与沈竞之吃菜喝酒,推杯换盏,经史子集山野 分卷阅读20 志怪无所不谈,宾主尽欢,气氛倒是颇为热烈。 ☆、探心路 第十七章探心路 寅时,天尚灰暗,封肆踏出府门,背着包袱打算出发,却不曾想自家门口整齐列了一队人马,灰顶蓝帐的马车位于中间,只见一双纤纤玉手掀开帘布。 封肆一时欣喜意外,脚下自然就走到了马车前面,她看见蓝亦然露出笑容,灰暗的天空似乎也随之亮了一些。 “封肆,你迟了,害我等了许久,今年的科举就快结束,我们蓝家奉圣命上京制三甲衣袍,既然这么巧顺路,不如就一起吧!” 一切有理有据,在情在理,封肆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看了一眼车队,随行有八名护卫,一个赶车小哥,连侍婢都不在其中。 “制新衣这种事不是应该制衣局来做吗?” 封当家生意场上精明,儿女情长上还是很迟钝的。 只听得蓝家大小姐耐心地解释道:“四品以上新上任官员们的免冠衣袍倒都是由制衣局量身定做的,不过为了显示皇恩浩荡,皇上亲自选出的三甲衣袍都是由我们特别定做。” 封肆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迷茫,只是她还有疑问,于是继续提问道:“可就算是这样,云都的店里不是也有制衣师傅吗?”随行的人里也不见裁缝师傅嘛。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啊。” 自家大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语言豪放,一干护卫面不改色,只是都不约而同偏了偏头,赶车小哥距离事发现场比较近,左右觉得不妥,只好低头。 封肆隐约听到了他压抑的笑声,不由地红了俊脸,心道这大小姐怎么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蓝亦然对封肆伸出另一只手,道:“清晨露重,先上车吧。”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熬夜导致精神恍惚,还是被眼前佳人的粲然一笑迷惑了心智,封肆只感觉自己迷迷瞪瞪的,清醒过后就在马车的软垫上坐着了。 原来蛊惑人心的妖精真的可能存在啊! “蓝小姐,你我没命名分的,同乘一辆马车不是太好吧,毕竟在别人眼里男女有别。”她扮作男儿身,自然不拘小节,只是怕污了蓝亦然的名节。 蓝亦然听完立刻笑道:“你是我未来夫君啊,哪里都没有‘别’!” 封肆不再纠结,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跟萧易桀在一起混多了,被古代那一套思想影响太多,既然人家都不介意,自己为什么要介意呢? 蓝亦然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两碗鸡丝粥,几碟小菜,一并摆在矮几上,道:“一起吃吧!” “好。”封肆从善如流,拿起勺子便吃了起来。 要说今日的蓝亦然确实与往日不同。 只因她昨夜辗转难眠,到书房随手拿了一本书来做消遣——《朝野外记》。 云国的开国皇帝是一名女子,云始帝名洛澄,二十八岁时一统了分裂成五国的天下,可谓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始帝一生传奇无数,最令人好奇的是野史中记载的——始帝好女色。 蓝亦然自小被蓝骏当接班人培养,眼界与胸襟皆不是寻常女子能及,她知道有不少富豪商贾养面首,也知道青楼里常有女子对食,商人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富地位,青楼女子或许是因为寂寞,总之这些事与自己无关。 而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对封肆是与别人不同的,甚至于开始有些依赖她,得知她要离开竟然夜不能寐,最后就那么大胆的跟来了。 回想到这里,蓝亦然不由笑了起来。 正喝着鸡丝粥的封肆抬起头来,诧异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就是,有那么一件事吧。” 她不怕自己喜欢封肆,只怕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向来果决,既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那就把它弄清楚! 蓝亦然眼眸里似有一池湖水,好像一阵微风吹过,吹皱了水面,晶晶亮亮的反射出光来。 行了一路,护卫们到底是练家子,她们又乘马车,脚程居然不慢,倒是把马匹累得不行,封肆算了算路程,当下决定在就近的镇上休息一夜,等到了客栈已经是傍晚时分。 店里跑堂的小哥眼尖,连忙用肩上的布挡了挡身上的灰尘,吆喝着出门迎接:“几位爷住店是吧,咱这是镇上最大的客栈,院子里可以喂马停车,草料都备着呢,您几位赶紧里面请。” 封肆率先下车之后连忙伸手扶着蓝亦然,待两人落地站稳,马夫便赶车到后院,这两人一个俊逸无双,一个出尘绝美,叫那跑堂看完顿时没了言语。 “小二哥,您这上房还有多少?”封肆笑着递过去一颗碎银。 跑堂连忙躬身接道:“哟这位爷可别这么称呼小的,咱这上房一共就六间,这下全空着呢。” 到了大堂内,封肆又递过去两锭银子,道:“我们全要了,另外给我们安排张桌子,好酒好菜赶紧来几样,招牌全上,要荤素搭配!” 小二连忙引众人到了一张大桌前,连声答应,咧开嘴笑着忙去了。 封肆招呼众人坐下,见那护卫八人不肯与他们同桌,又道:“出门在外图的就是方便舒服,你们几个要是一直主仆有别,一路上诸多讲究,一来你们家小姐不高兴,二来平添麻烦,添麻烦我可就不高兴了。” “阿肆说的对,一起坐吧,人多吃饭才热闹。” 那几人听到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当下也不再犹豫,坐了下来。赶了一天路,终究还是累了,酒菜一上,除了蓝亦然之外的众人都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半晌,封肆见大家都解了饿,这才举起酒碗,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这碗酒干了!” 这几人哪里会想得到风行大当家一副江湖儿女做派,豪气干云,爷们儿气全上来了,一起干了碗中的酒。 只听得封肆又道:“咱几个也算互相陪伴了一天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几位大哥呢。” 领头的护卫道:“刘灿见过封当家的。” “原来是刘大哥。” 其余众人也一一介绍,封肆皆一一敬酒,桌上气氛正热,忽然听得门口一声大喊:“小二,五间上房!” 这一声当真声似洪钟,震得隔壁桌客人的酒意都醒了三分,听出了对方浑厚的内力,封肆转头朝门口望去。 原本站在门外的一行人此时已经进了大堂,一共一女四男,前面的几个男子皆身材高大壮硕,后面的女子着青衫,看不清面容。 小二上前赔笑道:“几位爷,上房已经没有了,客房还有,您几位将就将就可好?” 后面那女子声音倒是好听,只听得她开口道:“那便给我们五间房吧。” 只见那男子制止道:“小姐不可,我等倒是没关系,您尊贵的身体可与我们不同,”只 分卷阅读21 见抬头环顾四周,大声道:“不知哪位客人愿意让出一间上房,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 这一声连封肆听后都有些耳躁,更别提一般客人,只觉得耳内嗡嗡作响,承受能力差点的甚至捂住了耳朵。 见无人回应,冉当皱了皱眉,掌柜的心知这是位惹不起的主,急忙上前好言劝道:“这位爷,您看出门往东一里外有家客栈,那里应该还有上房,要不您几位去看看?” “哼,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你们这里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今日我等非得住在这里!” 掌柜心下立刻把隔壁客栈老板的祖上问候了一遍,一定是那家伙把这烫手山芋扔来给他的,又不敢房间是被封肆一行定的,站在原地一时无话可说。 封肆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冉当面前,道:“几位,这家客栈的上房被我们定下了,若是不介意,我把我那间让给你们小姐。” 刘灿和几个护卫听了起身纷纷道:“姑爷住上房,我等让出一间就好。” 封肆抬手制止道:“不可,你们一路劳累,需要好好休息,我那间给他们便是,”她对冉当道:“我是商人,商人与人为便,和气生财嘛,几位若不介意便如此吧。” 方才他们一桌喝酒聊天,蓝亦然一直在旁不曾多言语,现在见封肆让出自己的房间来做和事佬,便也走到她旁边附和道:“便是夫君做下的决定,还请各位不要推辞。” 听到蓝亦然这么称呼自己,封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几人身后的青衫女子上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明眸锆齿,肌肤胜雪,浑身散发出一股英气。 她嗓音柔和,道:“如此便谢过这位公子和夫人。” 封肆从始至终都只是不愿节外生枝,哪怕觉得这一行人有些古怪也没多想,更没想过日后还会同他们有所交集。 偏偏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偶遇的人会如何影响着你今后的生活。 ☆、一朝踏入天子堂 第十八章一朝踏入天子堂 第二日清晨,封肆一行吃过早饭,补给干粮和水之后便整队出发,出发前刘灿还代表一干护卫询问了他们姑爷昨晚的睡眠情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封肆很不好意思。 待上了马车,蓝亦然便道:“阿肆果然擅长笼络人心,现在他们都不叫你风当家,改口称呼你为姑爷了。” 封肆顿时笑开,露出右颊的酒窝:“亦然你不是还称呼我作夫君?莫非你的心也被我笼络了?” 她本是玩笑,哪知蓝亦然脸颊立刻红了几分。 “我看那个漂亮小姐的心也被你笼络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喝马声,一时马蹄声四起,听起来速度极快,封肆连忙掀起车内的帘子朝外看去,只见有五匹马从他们队伍后面赶来,其中一匹通体雪白不见杂色,骑马的正是那个青衫女子,不多时便将他们的队伍远远甩到后面,绝尘而去。 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再想想这几人的行事作风,封肆不由沉思起来。 “就知道你在想那个女子!” 蓝亦然莫名其妙的愠怒让封肆脑中忽然清明,联想起前后蓝亦然对她的态度…… 这……这小姑娘不会喜欢上自己了吧? 心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不由感到好笑,别说这个可能性很低,一定要说蓝亦然对她有什么感情,恐怕只是一个孩子对姐姐的独占欲罢了。 而且现在她一门心思报仇,还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至于喜欢什么样的人,至少要与她有着相同的理想和爱好吧。 “你看他们几人骑的马,速度极快,都是上好的马匹,而那匹白马浑身不见杂色,更是千金难求,这伙人行事作风嚣张霸道,我们风行与关外的东胡人有过交易,我看他们说话的口气也是一会像羌族人一会像汉人。” 见她眉头紧皱,蓝亦然不由安慰道:“就算他们是羌族人,想必也与你要查的事情无关,你放松些。” “但愿吧,此时此刻我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我看我们还是加快脚程,先见到易桀要紧。”只有同她商议之后她才能稍稍安心。 蓝亦然忽然一惊,“对了,说起你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 云都里这几日都热闹非凡,张榜之后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庆祝了好久,随即落榜的学子们返乡的返乡,剩下入选的学子们为几日后的殿试做准备。 沈竟之夺得会首,萧易桀,孙信,方植分别是第三名,第五名和第六名,广夏书院大放异彩,而麓梓学堂的6智,李生和吴江分别夺得第二名,第四名和第七名,殿试的名额一下子被两个学院占去了一半,好事之人无不等着看两家学院的最后成绩。 会试张榜后离殿试还有七日,这七日间广夏书院众学子每天聚在一起论形势,论政策,有白安锦在场时讨论最为激烈,众人立场观点不同,学识见解相异,几日下来大家都受益颇多。 马上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云国自开国以来已经经历了两百二十三年,皇城经过前后十八位皇帝的修缮完美,渐渐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皇城从中心向外分为三层中心是皇宫,皇宫外围是宫城,宫城东南西北各有四道宫门,由南至北分别是:承天门、东定门、西安门、北镇门,承天门为正门。 宫城外围称为大宫城,由九门环绕,每一门都有专门的皇城军卫负责守卫,这些军卫都隶属九门府卫,直接受命于皇帝,不受任何部门指使。 一行学子由一群太监带领着,往从东定门走去。 学子们一路过关斩将,能进入到殿试实属不易,现在是跃进龙门的最后一道关卡,众人皆不敢出声,默默的跟在几个太监后头,眼神不免四下打量着传说中的皇宫。 东定门由九门府卫中的兴武卫负责看守,三十名兴武卫士兵手执长戟,腰悬宝剑,分列宫门两旁,威武义气。 眼见领头的管事太监拿出令牌让人检查后方才让他们一行人进入,萧易桀不由感慨这皇宫的守卫森严。 进了门,领事太监大声道:“请诸位沐浴更衣,随后同杂家去觐见陛下。” 说是沐浴更衣,其实只是形式上洗个冷水澡,并没有为他们准备更换的衣服,这一来是表示对觐见皇帝的重视,二来是要检查是否有人携带武器,图谋不轨。 他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太监立刻散开,带领众学子分别去各个房间。 好歹将来也是朝廷的官,小太监们自是不敢怠慢,领着萧易桀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看起来恭敬的很。萧易桀面上不露声色,心下不由紧张,一边走一边思考对策。 到了房间,只见门口左右分列两名护卫,领头的小太监亮出腰牌之后才放行 分卷阅读22 。待进了房门,从门口望去有一屏风遮挡,走进一看,屏风背后有一装满热水的木桶,上面漂着花瓣,房间里水雾缭绕,旁边还站着一个宫女。 那宫女尚且年轻,看到俊俏的翩翩公子不由红了脸,有些害羞道:“公子,奴婢这就伺候您沐浴吧。” 萧易桀就差急出满身大汗来,她连忙道:“不必不必,在下不习惯有人服侍,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 那宫女也不强求,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在屏风后面候着,您有什么需要再吩咐。” 那屏风就薄薄一层绢,能遮挡住什么? 眼看萧易桀的剑眉就快拧成一团,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得门外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蓝氏商行蓝亦然,特地前来为入选的学子测量尺寸,这是王总管给的腰牌,还请护卫大哥们行个方便。” “蓝小姐客气,您请。” 滚雪细纱的青色长裙,外罩纱衣,面容俏丽,顾盼生辉,不是她那“准弟媳”又是谁?而跟在蓝亦然身后的小厮一直低着头,身形是如此的熟悉,待走近萧易桀之后抬头,正是封肆。 封肆抬头看了萧易桀一眼,又低头道:“公子,小人为您测量一下手脚长度和肩宽,请您更衣。” 蓝亦然清了清嗓子,道:“本小姐在外面等你。” 小太监和宫女往内里看去,只见萧易桀的外袍已经除去,她的身子正巧被封肆遮挡住。 就在这时,蓝亦然走到他二人身后道:“小公公和这位小姐姐!” 听得蓝亦然出声,两人不由转身,连忙行礼,“蓝小姐如此称呼真是折煞我等!” 蓝亦然粲然一笑,“不知最近宫中诸位娘娘们喜好什么颜色的料子,可否与亦然说道说道?”她递过去两张银票,“蓝家最近要准备下一季的衣料,出了岔子可不行,还劳烦二位仔细说说。” 这二人收了银票,说的那叫一个仔细,只听得屏风后面水声响起,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片刻沐浴后的萧易桀便走到了屏风前。 “阿肆,这位公子的尺寸可记好了?” 封肆依然低着头,道:“回小姐,都记下了。” 蓝亦然与众人客套一番,便带着封肆告辞,站在门口的萧易桀看着自家兄弟和蓝亦然的身影不由挑了挑眉。 ☆、流噬门寻踪 第十九章流噬门寻踪 景天殿之上,两旁金龙盘柱,殿前沉香缭绕。当今皇帝一身明黄五爪金龙缎袍,头戴善翼冠,端坐龙椅之上,文武百官位列大殿两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平身。” “谢皇上!” 随着众人起身,萧易桀偷偷打量着当今皇帝——洛樊,二十六岁登基,为帝十年,算不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却也治理的天下太平,洛樊三年前就立下嫡长子洛宇麟为太子,斯文俊秀,眼下身着明黄四爪蟒袍站在殿内的便是他。 位于太子右侧的两人分别是洛樊的两位弟弟,平毅王洛凯和镇远王洛溥。 洛樊正值壮年,俊朗的面上虽然多了几道风霜的痕迹,却掩不住当年的飞扬风采。 “众位爱卿皆是今年选□□的出众学子,将来必是我云国的栋梁之才,云国的未来就寄希望于众位爱卿身上了!”他低沉的嗓音雄浑,久久回荡在金殿上方。 “皇兄英明神武,我等臣子即使尽心尽力辅佐,若没有皇兄的贤明,又怎么有眼前云国的一派繁华景象?” 开口的是平毅王洛凯,眼下他的这一席赞美之词却立刻引来朝堂上大小官员的一片附和声,萧易桀眼见位列文官首位的左相白秉章抿嘴不语,站在右列的武官首位的镇远王洛溥也是同样对那一番马屁之声不屑的样子。 “朕还是希望为云国再招揽更多人才,众卿家已经在会试里经过了史论、策论的考校,卷子朕至今还没阅过,现在你们就说说你们在策论里的见解让朕听听吧。”洛樊气定神闲的开口,眼神却扫过众人面上,一股王者的迫人之气逼人。 “皇上日理万机,不能为皇上分忧,草民惶恐!” 6智一马当先,他洋洋洒洒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没有什么推陈出新之处,却说的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话里对皇帝现行政令的暗中褒扬,更是让洛樊听的连连点头。 接下来轮到了萧易桀,设立公立学堂,办四学,教授算术,农桑,匠艺,再加以推广,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层层推进,既不是一味夸赞现在的政治,也没有加以批评,萧易桀的态度不卑不亢,立场公正客观,一身月白银线绣边的缎袍更是为她增添了无双的风采。 没有对这一番言论发表任何意见,洛樊眼中似有深意,“你是会试第三甲萧易桀?” 拱手回道:“回禀皇上,正是草民。” “你的想法朕觉得甚好,朕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以为,读书有何用?”他微微眯起眼睛。 这皇帝的心思果然难测,萧易桀斟酌道:“回禀皇上,草民断然不知他人想法,但是对草民来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洛樊了然的点头,待听完了所有学子的见解,他便道:“来人。” 一旁的太监急忙上前复命道:“奴才在!” “拟旨,着沈竞之为新科状元,封为礼部员外郎,从五品;萧易桀为榜眼,封吏部郎中,从六品;6智为探花,封兵部员外郎,从六品……” 听封完毕,众人连忙下跪三呼万岁,齐道:“谢主隆恩。” 早朝散后,一朝入朝为官的学子们被在朝官员们道贺,6智虽然只得了探花,却与他爹6柏崇一起被人群围住道贺,沈竞之则被礼部官员围住,萧易桀正与吏部众人寒暄,忽然见得左相白秉章与镇远王洛溥双双走来,吏部众人连忙自动让开一条道。 只见两人身着绯色官府,腰束玉带,一人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不怒自威;一人戎马半生,英勇威武,杀气十足。 萧易桀连忙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相国大人。” 白秉章点头道:“萧大人果然少年英雄,恭喜恭喜。” 洛溥随后也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错!恭喜!” 当朝文武之首一同道贺,不由引起众官员的猜疑,不知这萧易桀到底什么来头? 太子洛宇麟也看到了这一幕,左右想不明白,只得快步追上自己的老师,以求问个清楚。 “许太傅!”洛宇麟三步并做两步追上老师,那人正是当今翰林大家,许志松,麓梓学堂主事,广夏书院的讲师。 事实上,麓梓学堂和广夏书院的学子们都算得上是许志松的门生,也就是太子的人,洛樊真是为儿子铺了一条好路。 “太子殿下。”许志松行了一礼, 分卷阅读23 但见他两鬓灰白,精神矍铄,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您如此惊慌,被皇上看到了可不好。” “太傅教训的是。”太子行了一礼,“孤有一问想请教太傅,新科状元本是沈竞之,可为何榜眼萧易桀的官位比他还要高?” 三人的品阶虽然是沈竞之最高,可吏部和兵部的实权都要大于礼部。 许志松不答反问:“不知殿下可知为何探花6智的官位比沈竞之高?” “因为6智的父亲是当朝右相,其势力可为我所用。” “殿下只猜到其一,其二便是6智此人守旧,却也守规矩,萧易桀虽然主张有些革新,却也表了志向愿效忠皇家,这两人日后都能忠心辅佐殿下,而沈竞之此人为民,却不为治。” 比起站在百姓一边,统治者更需要维护他统治的人。 洛宇麟点了点头,又问道:“散朝时左相和王叔都给萧易桀道贺,莫非他们亦是看出了父皇的安排?” 许志松摇了摇头,“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世上缘由万万千,殿下还是早日同此人亲近些好,多一个人对殿下忠心,日后殿下便多一份助力。” 出了皇城,萧易桀便看到门口等着的自家兄弟,风肆还是那副小厮装扮,她站在马车旁一直盯着城门口,见到萧易桀右颊的酒窝终于露了出来。 萧易桀快步上前,双手抓住风肆的肩,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这家伙!” 风肆看了看左右,见私下无人关注,道:“走了,回去替你庆祝。” 萧易桀进了马车里,风肆带上斗笠驾车而回。 到了风行,罗玉生带领一干下人们在门口迎接,对自家当家有着无比信心的众人早已准备了一桌酒席等着庆祝。 萧易桀开心道:“罗叔,今晚咱们风行上下一起庆祝,吩咐下去,好酒好菜尽管多多备着,咱们不醉不归!” “好!”风行上下齐齐欢呼。 众人退下各自忙碌,只剩萧易桀和风肆并肩而行。 “阿肆,你每天督促我更衣更衣,自己却不记得,快,换件衣服咱们去喝两杯。” 难得有机会怼回去,萧易桀怎肯放过。 哪知风肆眉头不展,也没心思同萧易桀抬杠,只是道:“先不说这个,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坐在饭厅,左右早已屏退,桌上热菜也已变凉,萧易桀听完风肆事无巨细的叙述也变得眉头紧锁,手里捏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子。 “你说那伙人马车用的是双马,你上去检查又看见有些深的车辙印,那就是说他们车上拉的是重物。” 风肆点头,“车上有许多箱子,上头还用茅草盖着,那条路,不是来云都就是去卞州。” “或者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萧易桀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这样猜测范围太大了,“至少他们又有了动作,只要有动作,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万一查的时候打草惊蛇?” 萧易桀冥思苦想,忽然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喜道:“我们一直都在钻牛角尖,其实我们不一定亲自查啊,你记不记得江湖上流传的情报处,我想我们该找一找他们了。” “你是说流噬门?” 流噬门创立到现在已有百年,门下情报网众多,眼线遍布整个云国,传闻朝堂中也有其门人。据说流噬门据点和联络人众多,但总部在何处无人知晓。 傍晚,从风行出来十几个伙计,分头去往各大酒楼茶馆。 凡进了门第一句便问:“老板,我的药不见了!” 有的被人赶了出来,而有的则有了对话。 “不知客官的什么药不见了?” “下堂的药齐了,上堂的差了一味。” “差了哪一味?” “川贝四两。” 只见掌柜的沉吟片刻,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几字,道:“去那里罢。” ☆、状元巡街 第二十章状元巡街 亥时三刻,萧易桀如约来到城郊树林,她一身黑衣黑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只剩嘴唇露在外面。 只听得远处有声音传来:“不知公子要上堂的药材治什么病?” “下堂”是简单的问人问事,上堂则是卖消息或者要求跟踪追查之类,若是卖消息,便回答“贝子十一钱”,若是买消息,便回答“川贝四两”,皆由“买”、“卖”二字的繁体拆得,“买”为“四、贝”,“卖”为“士、四、贝”。 萧易桀笑道:“我知流噬门做事谨慎,却不知你们居然藏头露尾不敢见人?”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响动,面前已经站定一人,那人也是一身黑衣黑袍,黒巾蒙面。 “若是别人在下一定懒得出现,不过既然是‘鬼面书生’亲自出马,在下就不得不出现了,”他抱拳道,“见过天一门少门主,传说天一门五位弟子,文可安邦,武能定国,医可救世,当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得到鬼面书生的外号纯属巧合,那时为了完成师傅吩咐的历练首次下山,封肆拿了个面具给她,说是行走江湖总得特立独行一些才方便别人取外号。 “再说了,古有‘一见杨过误终身’,大哥你那么帅,一定要带上面具不让别人看才行!” 回想起自家兄弟总是格外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难道有什么癖好? 本是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的容貌,哪知就被人称为了“鬼面书生”,看来江湖上的传闻果然不可全信啊。 萧易桀忍住呕出一口老血的冲动,继续寒暄道:“哪里哪里,流噬门天下第一大派,门主流之珊接任之后年轻有为,在下才是望尘莫及。” “不知少门主想我们查什么事?” 萧易桀将封肆见到那伙人的情况说了一遍,“希望你们能查出这伙人的来历以及下落,这是定金。” 黑衣人结果萧易桀递来的钱袋垫了垫,又道:“行,这单接了,有消息时见。” 这边请了流噬门的人追查,那边封肆也不想干等消息,决定带人前往云都隔壁的洛城拓展风行,临走前不忘嘱咐自家大哥:“你现在当官了知道吧,等你府邸装修好就赶紧搬过去,记住要注意形象啊注意形象!” 萧易桀忍不住腹诽:又不是什么形象代言人注意什么形象。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自己小心的,”她眼神往蓝亦然那边看去,“喂,好好对人家知道吧!” 封肆翻了个白眼,“什么跟什么,我们是去谈生意,亦然她是为了帮我,我说你这个人思想能不能纯洁一点?” “好好好,我纯洁,我纯洁,”萧易桀作举手投降状,又忽然一把抱住封肆,道:“一路顺风!” “行啦知道了,婆婆妈妈。又不是很远。”封肆嘴上不耐烦,却没有推开。 —— 分卷阅读24 ————————————————————————— 天朗气清,正是日头高照时分,街上热闹非凡,只见三两个调皮的小孩蹦蹦跳跳的穿梭在街道之间大喊着:“状元游街咯!状元游街咯!” 只见沈竞之、萧易桀、6智排列在队伍之中,各自身戴一朵大红色的绸缎花,前有两人敲锣,后二十人分列两旁,手中高举着“回避”的红漆牌子,最后有一队人吹号打鼓,引来街道两旁的人驻足围观,好不热闹。 被围观真是让人尴尬啊,萧易桀坐在骏马之上,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不自在,她穿着昨晚送来的榜眼的月白袍子,衬得大红花格外的刺目,此刻上身无比端正的骑在皇帝御赐的一匹枣红骏马上。 这三甲巡街本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偏偏萧易桀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她将身子微微下倾,贴在马耳朵旁道:“马兄啊马兄,今天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是我的错,回去我让他们给你喂最好的饲料弥补你。” 那枣红骏马像是有所感应,它仰头长嘶一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萧易桀不由哈哈大笑:“原来你能听懂我说话啊,马兄,”她捋顺了它颈上的鬃毛,“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小马怎么样?” 枣红骏马重重的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浊气表示不满。 “哈哈,倒是脾气不小,”她拍了拍马背,“叫‘灵鸿’呢,你觉得怎么样?” 骏马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行为。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懂!这是在称赞你灵心慧性,奔跑起来和大雁飞翔一样优美。” 见那马还是不理她,萧易桀又自言自语道:“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啊,你以后就叫灵鸿了!” “小姐,这萧易桀当真有趣!” 惜枫阁楼上招呼贵客的专用包厢窗户大开,一双美目顾盼流转,美目的主人身着粉色长裙,外罩薄纱,举手投足间艳冠群芳。 “和马儿都有这么多话说,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街上人山人海,各种声响夹杂其中,这主仆二人站在高楼之上,竟然能将萧易桀和马儿的对话听的分毫不差。 知瑶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将窗户关上,转身举步轻摇坐上屋里的圆凳。 “小姐,昨日接了一单生意,主顾是天一门少门主冷仕桀,不过找上门来的是风行的人。” 知瑶端起茶水饮了一口,淡淡道:“我知道了。” 再说还在被人围观的萧易桀,和灵鸿聊天到口干舌燥,到了皇帝御赐的府邸,她翻身下马,牵马人急忙走来。 “这马要好生喂养着,知道吗?” 牵马人应声答是,萧易桀点头后神采焕发的走向自己的宅院,真真少年英雄之姿,待红漆大门向内敞开,罗玉生已经带领一班下人等候多时。 “爷,您辛苦了。”他神色恭敬的对萧易桀行礼。 萧易桀急忙双手将他扶起,“罗叔快请起。” 院子里分列两排,左边一排十人是皇帝赐给萧易桀的下人,也就是皇帝派来看着萧易桀的眼线,右边是罗玉生亲自挑选的仆人,都是风行旧部。 众人齐齐行礼道:“见过主子!” 萧易桀摆摆手,“今日大家都累了,就暂且都去休息吧。” 三十几号人连忙告退,只剩罗玉生与一位两鬓染霜的矍铄老者站在原地。 “这位是?” “回禀老爷,奴才名叫罗福齐。” 罗玉生在一旁道:“爷,这是家父,也是我最放心之人,有他照看您我才安心。” 萧易桀连忙行了一礼,“原来是罗前辈,以后这府里上上下下就劳烦您多费心思了。” 风行里大部分旧部都是她们一手栽培起来的,有孤儿乞丐,也有愿意追随她们的武林人士,而罗玉生却是因为她们的师傅卓承远留下的。 个中缘由她们不知,只知道罗玉生当年也是一方豪杰,想来罗福齐也不是简单人物,看他行走无声,年过半百依然目似闪电,便知武功造诣定然不低。 罗福齐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主子有了几分好感,他恭敬道:“既然跟了萧爷,便应当为爷鞠躬尽瘁。” “罗前辈哪里话,以后您就是我这府里的大管家,易桀年幼,还要靠您多照应着,以后若是没有外人,您唤我易桀就是。” 罗福齐点点头,随即笑道:“府内事务易桀不必担心,给我几日,我便找出那十人中的眼线。” “如此便劳烦前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肆有话要说:嘛,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是我一个大帅t要是喜欢替人打扮什么的传出去总是不好,老三她那么忙,我只好替老大好好打扮了。 作者:所以你喜欢玩芭比娃娃吗? 作者卒 ☆、庆功宴 第二十一章庆功宴 今年科举广夏书院一甲三名中就占了两名,可谓成绩斐然,于是定了巡街结束后在学院庆祝。 学院广场上摆了十三桌酒席,学院的捐资人白秉章,讲师许志松,创办者白安锦皆全部到场,与他们一同坐在上席的还有夺了名次的学子,场面很是热闹。 众人交谈甚欢,萧易桀谈笑间却看到白安锦面无表情。她今日身着软烟罗裙,外罩白梅蝉翼纱,脸上略施了脂粉,与往日的清丽不同,多了一分艳色。 她举杯道:“白小姐,我敬你一杯。” 白安锦举起茶杯道:“多谢萧公子。”然后便无话可说。 萧易桀不由心下奇怪,往日白安锦不会如此对她,怎么今日…… 作为状元的沈竞之应对来敬酒的同窗们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干脆被众人起哄离席去一桌一桌敬酒。 萧易桀心思一时不在酒桌上,便也不曾注意,一直关注着她的白秉章此时开口道:“萧大人,老夫家中有本残卷《水经志》,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萧易桀连忙恭敬道:“下官不才,相国大人说的这本书莫不是前朝游者李归之作?” 白秉章往日总是威严无比,此刻却面带笑意,“不错不错,就是那本书,小女一向志在山水,最喜与山水有关的书籍,老夫寻找许久也只寻得半本残卷。” “书,下官没有,不过下官有幸看过,凑巧记得内容,若是大人不介意,下官可以把后半本补上。”萧易桀知道官场之上的对话绝不简单,只是这左相在朝堂上出了名的中立,若说要拉拢她是不可能的,一时猜测不得他的用意。 一旁的许志松听后却忽然道:“不知相国大人打算何时请萧大人去府上?我昨日赶巧听到太子殿下也正有意在东宫宴请萧大人呢。” 白秉章依旧面带笑容,好似恍然大悟般,“啊,太子殿下有约,自然是先顾太子殿下,不过太傅可能误会我的意 分卷阅读25 思了,我并非想宴请萧大人,只是想萧大人来我府上看看那半本书能不能补个齐全,了却小女的心愿,也是了却老夫的心愿。” 许志松听后若有所思,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我误会了,相国大人的意思我会转告太子殿下的。” 桌上两只老狐狸话中有话,剩下两个小辈一个个面红耳赤,白安锦知道父亲担心自己是太子妃人选,现在已经在同太子一方商谈,萧易桀虽然尚且不知太子选妃一事,却也听懂了白秉章的话。 她俊脸通红,看到白安锦同样红了脸,白安锦见她望着自己当下便扭头不理会。 “相国大人啊,今日乏了,我想早些回府歇息。” “太傅说的是,我也觉得累,干脆我们一道走吧。” 说完两只老狐狸便起身离开,桌上最后剩下的两人脸更红了。 萧易桀见众人酒意正酣,无人关心他们这桌,连忙开口道:“安锦,我见你面色苍白,可是身体不适?” 对面的佳人一听顿时忘了生气这回事,奇怪道:“什么身体不适?” 萧易桀做贼一般悄声道:“就是那个,那个呀,每个月那个……” 不知该说她细心还是傻,这事是能对一位淑女提的吗?是古代男子能对大家闺秀说的吗? 白安锦脸上刹那间红白交替,心下是悲愤交加,捏紧拳头半天,最后起身转身便走。 聪明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容易犯傻,但骨子里毕竟还是个聪明人,萧易桀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广夏学院来去就那几条阡陌小道,又是他们以前常常一起散步的地方,白安锦身着罗裙本来脚下步子就小,更何况萧易桀还身负武功。 “不是,安锦,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只是担心你,看你面色不好又觉得你今日心情不佳,我就胡乱猜测,我向你赔罪!” 她本来与白安锦并肩而走,见左右解释都得不到佳人的关心,干脆走到白安锦面前一起随着她的步子一边解释一边倒退。 好巧不巧没看清脚下的小石子,一脚踩上立刻滑到坐到了地上,白安锦惊呼一声,上前就要去扶,只见萧易桀连连摆手:“痛……让我坐一会不要理我……” 见她疼的龇牙咧嘴,白安锦不由轻笑开来,嗔道:“活该!” 美人一笑,果然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许多。 萧易桀抬头跟着傻笑,白安锦见状喝道:“不许笑!”见她还真就收住了傻笑,还算听话,不由心里怒气稍稍平复些许。 “不气了?” 白安锦怎么不气?萧易桀自己差人送信说要上门道谢,第二天却不见人影,也不差人给个信!可是这让她如何开口,如何告诉他自己在他科考前日特意求了护身符,如何告诉他那日她心神不宁,教她怎么说出她如何地期待他来白府? 更可气的是第三天在学院再遇见时,他居然与往常一样,就像把那件事忘了似的。 可不就是忘了么! 萧易桀那天和沈竞之喝到酩酊大醉,睡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了下午还精神恍惚。 见那人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白安锦忽然就释怀了,她干脆坐到萧易桀身边,柔道:“怎么样,还痛不痛?” 萧易桀愣愣的摇摇头,又道:“还有点痛。”对白安锦突如其来的态度表示无助。 哪知白安锦下一刻更是用纤纤玉指戳了戳她的肩膀,道:“还装傻!你身负武功,怎么被一颗小小的石头绊到都能如此狼狈,不要以为用苦肉计我就不跟你计较!” 萧易桀拉着白安锦的衣袖,讪笑道:“我哪知道这肉这么苦,我发誓,痛,真痛!” 这二人原本相处自然,默契十足,但刚刚被老狐狸那么一说,现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萧易桀绝对承认对白安锦有好感,一个女子,善良、智慧、大方、得体,有一颗不被束缚的灵魂,而且这个女子还时分美丽动人,试问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心是动了,然后呢?她没想过然后。 白安锦亦清楚明白自己对萧易桀的感情,她欣赏他的才华,佩服他的才学,喜欢他的斯文,好奇他的无赖,若是当下要她立刻嫁人,她的第一选择一定是身边的这人。 他呢?和自己心思别无二致吗? “易桀你看!” 白安锦抬手指着夜空,想想自己生了这么久的气,心思为了这人起起伏伏,居然被一个摔跤轻易化解,忽然觉得无奈又疲惫,干脆将头轻靠在萧易桀肩上。 “很漂亮的星星。”萧易桀低头看了看佳人,由衷赞美。 一个明眸善睐,艳若桃李,一个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抬眼望去,夜空中繁星闪烁,一阵夜风吹来,扬起几缕发丝。 作者有话要说: 老萧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边城风起 第二十二章边城风起 穿着六品褐色新官袍,萧易桀终于第一次上朝,皇帝宣布由礼部新任员外郎负责太子妃选秀一事,正式搜集各家闺秀的图画,登记造册,呈由太子一一挑选。 散朝之后,许志松专程找太子叙述了庆功宴上的事情。 “白秉章膝下只有一女,老臣看那萧大人和白小姐二人亦是情投意合。” 洛宇麟本就对白安锦没有情谊,当下更不愿因为一桩婚事与老臣起嫌隙,更何况倒时候要是落个抢臣子心上人的把柄可如何是好?当下在心里有了主意。 云国以北边境外,有以辞平为首的十二部族聚居,中原人统称之为“西胡”,而云国以南的边境外有以羌族为首的九部落聚居,人称之“东胡”。 洛樊刚刚登基时,东胡西胡乘机作乱,便是由他的两位胞弟平毅王洛凯和镇远王洛溥领兵出征所平息。现在陈景埕所在的,便是靠近东胡羌族的边城——四通城,镇守的军队便是镇远王洛溥麾下。 说了来参军要靠自己的力量,没想到自家那个冷冰冰的师姐还是随她一起来了,虽然只是露了个面,丢下一句“这是我师弟”之后就不见踪影,好歹也让她有了个靠山。 可是在军队里,瘦弱的小白脸本就让人看不起,别说还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小白脸,训练了两个多月,陈景埕原本白皙的皮肤总算变成了小麦色,不用再在一帮乌漆墨黑的大老爷们里面鹤立鸡群。 这天训练结束后,陈景埕啃着馒头暗自伤神,一旁的三多不由道:“景埕,你干嘛不高兴?” 陈景埕一脸忧郁,“三多啊,你说这边境怎么就这么安稳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东胡那边九大部族正起内讧呢,哪有时间过来惹我们,不打仗不好吗?” 陈景埕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会一直都当小兵吧。” 三多拍拍她的肩,安 分卷阅读26 慰道:“咱们镇北王麾下的军队都有一个规矩,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镇北王给自己麾下的士兵们定了个规矩,每支军队中,七品以下的士、尉两级三等共六个等级的官职可以每半年进行一次比试遴选,每人只有一次挑战的机会,挑战中胜者可以得到那个职位。虽然此举可以提高士兵们的积极性,但原本官职上的人选就是强中选出,挑战者甚少有胜者。 夏至已过,不出几日便到年中,陈景埕暗自下了决心,定要在这次遴选中获胜。 烈日当头,由于报名的人数少,遴选定在早操结束后的中午,训练场上十支队伍按方正列队,接受挑战的二十八人列成一排站在所有队伍前面。 赵峰身着将军的正红常服,只见他身材魁梧,霸气阳刚,他接过身旁的副官递上的名单,道:“我点到名的,出列。” 陈景埕手握被绢布缠裹住的长枪,站在出列的队伍中,赵峰见状不由上前道:“你小子也参加?”轻蔑之情言于意表。 “回将军,小人想试试。” 看她被晒得不那么像小白脸一样,赵峰稍稍有些改观,“好,一会本将军好好看着你表现。” 靠实力说话,陈景埕比谁都更清楚。 待她前面几番比试结束,只见她上前几步对护军校尉张强鞠躬道:“请张校尉赐教!” 队伍中立刻一片哗然,这护军校尉一共有八人,明明官职相同,可陈景埕偏偏挑了武艺最高的张强,不少人不由佩服起她的野心和胆识。 张强取下背上的双刀,陈景埕同时拿掉遮住战阙绢布,长枪通体的蟠螭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好不光亮。 张强不由赞道:“好兵器!” 陈景埕微微低头致谢,随即右腿跨出一步,右手持枪,枪头指地,已是拉开架势。 见她摆好架势,张强大喝一声便展开进攻,只见他一手劈,一手挡,陈景埕格挡之后连以一招“伏虎”朝张强的头顶打去,张强立刻蹲身迎上,以左刀格挡,紧接上步以右刀斩入。 陈景埕转儿使出苍龙摆尾,如霹雳般掉转枪头,疾风般回身还击,枪头狠狠击中张强的右刀,霎时激起一阵响动,震得张强后退一步,他低头一看,握刀的右手虎口已经被震裂。 纵使张强招数再精妙,练的始终是外家功夫,而陈景埕内外兼修,显然胜负已分,三招之内赢下,便是她要的结果。 “好!”赵峰看后不由赞了一句,“我看你这武器甚好,没想到你的武艺更好!五年来你是第二个挑战校尉成功的人,以后你就是护军校尉了。” 陈景埕拱手道:“多谢将军,不过我想知道另一个挑战成功的是谁?” 赵峰轻轻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之后转身离去。 陈景埕总算没继续占着小白脸的名号,队伍解散,她习惯性地朝四周眺望一番,始终没见那个人的踪影。这些年她与洛清霜朝夕相处,知道那人是典型的外冷内热,总喜欢偷偷躲起来看,害得她一不小心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摇摇头,走回自己的营地。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使出苍龙摆尾时,洛清霜便肯定胜负,悄然离去。 夜里军队回了城中,刚换了校尉房间的陈景埕晚上辗转反侧,左右难以入睡,干脆偷偷起身换了一身黑衣,悄悄潜出了驻地。 要说这四通城的夜晚是真无聊,街上也没几个行人,陈景埕背着手吊儿郎当漫无目的的转悠着,嘴里还不忘哼哼:当兵苦,当兵累,当兵还要按时睡…… 无聊不要紧,这就是自由,自由啊! 晃着晃着,还真就让她撞见事了。 前方不远处的暗巷里七个黑衣人将四人围在中央,被围住的人中有一女子,另外三人皆是身材魁梧的男子,那三个男子身上的刀痕斑驳可见,而那女子嘴角流血,想来之前应该已经经过一场战斗。 陈景埕不露声色地藏进暗处,密切观察着一切。 冉当把姜延龄护在身后,道:“公主,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拼了!” 正是封肆在路上遇见的几人。 姜延龄在刚刚的逃亡途中被一掌震住心脉,现在脸色苍白,心里也是焦灼万分。东胡联盟部落的首领是她父亲,羌族也一直是东胡最强大的部族,谁知道铁勒部落狼子野心,看她父亲病入膏肓,看准她哥哥懦弱,趁机想争做最大的部族,她暗中带人向中原求援,哪知回程途中居然遭到了铁勒人的截杀。 眼看自己带来的四个心腹死了一个,其余三人都重伤,难道这次真的难逃一死吗?她紧握双拳,既然下了必死的决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姜延龄正打算带领属下浴血奋战,哪知千钧一发之际,陈景埕宛若一条游龙钻进了人群之中,她出门没带兵器,只好先杀了一人夺了那人手中的刀,再与剩下六人缠斗。 哎,只怪她的内功只练到第四层,师傅说练到第八层后拈花飞叶即可伤人,还用得着抢刀?看来以后练功得努力了。 靠突袭杀了一人,现在对面六人都有了防备,陈景埕再难容易就得手,不由对冉当喝道:“愣着干嘛,帮忙啊!” 姜延龄当机立断下令道:“掩护他!” 陈景埕从学武开始练的就是枪法,只好以深厚的内力来弥补刀法的不足,加上姜延龄的三个部下配合,好一番打斗之后终于将人解决完毕。 冉当见状立刻单膝下跪,右掌抚于胸口,那是羌族对待英雄的最高礼节,他大声道:“多谢英雄的帮助!”另外两人也连忙随他一般道谢。 陈景埕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起来起来,举手之劳而已。” 姜延龄上前,右掌抚于胸口,亦对着陈景埕鞠躬道:“多谢英雄。” 陈景埕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都说了不用谢了,那个,你们是东胡人?” 姜延龄点头,陈景埕又道:“哦,你是公主是吧,赶紧带上你的部下回去,大半夜在外面晃很危险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活动完筋骨我也该回去了,被抓到就不好了。” 被点破公主的身份,姜延龄还有些担心,谁知道面前这个人却满不在乎。自从部族归顺中原,东胡各部都开始学习汉族文化,她自小受汉族文化教育,自问对中原人也算有点了解,可这人的言行举止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看着众人奇异的目光,陈景埕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哦,少数民族一家亲嘛,我以前也是彝族,”见众人的目光更加诡异了,“额,那什么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你们难道没听过?” 冉当代表性摇头。 “好吧,总之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啊!”语毕连忙使出轻功遁走。 姜延龄楞了半晌,最后噗呲一声笑开,盯着陈景埕离去的 分卷阅读27 方向星眸璀璨。 这人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 ☆、平地起波澜 第二十三章平地起波澜 晨起,操练,午休,操练,傍晚,回防。千篇一律的生活还在继续,同样是训练,陈景埕还是更怀念在山上的日子,可以跟冷冰冰洛清霜抬杠,可以看薛云轶厚脸皮求老大做饭,然后老大各种欺负完又很自觉地去做饭。 都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是因为对现实不满,没错,她好无聊啊,要被这枯燥的日子逼疯了! 午休时,陈景埕找到曾经的战友三多,“三多,我们去山上抓野鸡烤来吃怎么样?” 三多一脸义正言辞,“陈校尉,这样是违反军规的,你不能带这个头!” 哼,三多你个胆小鬼! 陈景埕只好一脸愤恨地去找自己二营的弟兄们,却见那帮汉子全部跟死狗一帮横七八竖的躺在帐篷里打鼾。 狠狠地咬咬牙,陈景埕拿出战阙一个人到训练场练起武来。 只见她将战阙一掂一提,立刻左右换势,她速度极快,舞得枪尖左右抛洒,随即后手出至前手之前,前手只伺于后手下,一招一刺,快得眼花缭乱。 一阵掌声响起,原来是赵峰。 “前手放时后手尽,一寸能长一寸强,你这招青龙献抓舞得漂亮!” 陈景埕立刻收势,站立之后恭敬道:“将军!” 赵峰点头,随后道:“舞是舞得漂亮,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话音刚落,只见他一个上步取下一旁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柄刀,拉开阵势。 陈景埕右手一扬,左手一握,也双手握枪摆好架势。 “请将军赐教!” 两件长兵立刻交战起来,长兵招式不离“刺,劈,挡”,任你变化万千,万变不离其宗,赵峰使刀主要以劈进攻,陈景埕使枪以刺为主。然而赵峰久经沙场,招招都是尸山血海中换回的生死杀招,陈景埕以更为深厚的内力配合枪法都未能取胜。 陈景埕最终败下阵来。 赵峰收回长柄刀,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吗?” “回将军,因为我上战场的经验不如您丰富!” “错了!”赵峰直视着陈景埕的双眼,“因为你仁慈,招招只下七分力,在战场上,每一招都要对准敌人的要害,每一招都要尽全力,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知道吗!” 陈景埕看到那眼神里尽是苍凉,肃杀的可怕,那是她无法想象的经历,她忽然有些害怕战争。 “我再问你一遍,知道没有!” “知道了!”她大声吼道。 这一声喊得响亮,喊得她脑中一震,陈景埕隐隐觉得日后的日子会伴随许多血腥和杀戮。 第二日,每日训练都是辰时开始,这一天却在寅时将所有校尉副官集中在议事处,如此反常让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赵峰神色凝重,眉峰高耸,“今日前哨回报说四通城往东三里有商队被劫,整个商队二十一人无一生还。” “劫商队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可是往往抢走东西就放人走了,这次杀人灭口是为什么?” 赵峰摇头,“这商队从江州过来,卖的是供给部落贵族的茶叶和一些瓷器,谁料回程遭劫,据回报说商队所有物品都没了,人也无一幸免,而杀人的伤口像是羌族人的长刀造成的,你们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才妥当?” 在场的除了陈景埕都是练武的大老爷们,带兵打仗会,查案啊出谋划策的谁懂?再说了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非同寻常,一时没人愿意蹚这趟浑水。 陈景埕上前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将军,敢问东胡各部争夺首领一事是否属实?” “这只是传言,事实如何不得而知。” 假如那天她救下的真的是公主,那么这件事就未必是空穴来风。 “属下愿意彻查此事。” 赵峰心下赞赏,道:“勇气可嘉,但愿你有勇有谋,这是各部族分布图,你看后牢记,凡事多加小心,务必查出羌族人是不是此事主谋。” “得令!” 出了营地,天色还灰蒙蒙的,陈景埕已然换上一套羽蓝云纹缎袍,那是出门前封肆给备着的,说以备不时只需,没想到还真给用上了。只见她慢悠悠去茶肆吃了顿包子稀饭,又赶着早市随便买了两件瓷器,用上好的绸缎包裹好跨在肩上,便正式出发了。 出示出城文书,在驿站要了匹好马,陈景埕往东赶了三十几里路,终于到了羌族聚居的部落。 只见道路阡陌交错,房屋鳞次栉比,除了不设城墙和城门,与一般的城镇没有区别。街上来往的有身穿汉服的小贩,更多的是身着羌族服侍的人们,男的戴着毡帽,女的编发缠头。 陈景埕找到身穿汉服的小贩,道:“哎,你知道部落首领住哪儿吗?”她掏出一粒碎银递到那小贩手上。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道:“哟,兄弟这是赶着去做大生意啊!” “可不是吗!”陈景埕打蛇随棍上,“我这有两件上好的瓷器,就等着卖给那些贵族呢。” “我告诉你啊,这部族首领啊叫姜措,就住在城中,可是他不太喜欢这些玩意儿,他儿子就不一样了,可喜欢这些个奢侈玩意儿,不过他儿子娶妻了,不跟首领住一起,在隔壁那栋呢。” “谢了老哥,不过这首领是不是就这一个儿子?” 小贩摇头道:“哪儿能啊!还有个女儿,叫姜延龄,不过还没出嫁呢,还跟她爹住一栋。” “老哥稳啊,这都清楚!” 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小贩继续道:“那是,我也是没办法,不时的跑来做的小生意,一来二去的这不就熟了嘛。” “那我最后再打听个事,最近这一两天有没有商队过来卖茶叶和瓷器?” 小贩皱眉想了会,“反正我是没见着。” 陈景埕道谢之后立刻告辞,这部落贵族之家的事务外人皆知,也不知该说这里民风淳朴,还是说这些掌权者缺少防备。 这么一说这事是羌族人干的不太可能,陈景埕决定赌一把,就赌她救下的女子便是羌族公主! 午时,陈景埕终于辗转找到了城中的宅院,羌族首领姜措的宅院,从外面看起来就似都城里某位老爷家的府邸,与皇宫还是大有差距的,宅院门口左右分别列有五名侍卫。 陈景埕一接近院门,便被左右拦下,为首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虽然发音有些拗口,好歹让人听了个大概。 这时候,陈景埕死皮赖脸的本事派上了用场,只见她故技重施,悄悄给领头侍卫手里塞银子,一边道:“这位军爷,小人是来做生意的,听说城中最有钱有势的人就住 分卷阅读28 在里面,劳烦军爷行个方便!” 谁知那领头侍卫立刻翻脸,喝道:“你不是好人!”之后讲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其余的侍卫们一听全部朝她扑来。 缠斗之中,陈景埕不忘想着,那句话一定是叫他们来抓我! 宅院门前霎时一阵混乱,陈景埕顾着这群人忠心耿耿,又念在不是生死相斗,始终不愿下死手。 混斗中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直听得人耳躁,眼见众人立刻停了手,陈景埕想也知道那人用羌族语喊了“住手”,她往门口一看,来人正是冉当。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景埕好歹也算出国了 ☆、江州刘家 第二十四章江州刘家 冉当一身羌族服侍,气色红润不少,看来伤势恢复得很快。他上前厉声呵斥了侍卫,转而对陈景埕抱歉道:“他们不懂事,不知道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请您不要怪他们。” 陈景埕摆摆手,无所谓道:“不碍事。” “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有什么话还请道里面坐下慢慢说吧。”冉当右掌放于胸口,躬身行了一礼,“请!” 陈景埕抱拳回礼道:“多谢。” 进了宅院,但见长廊交错互通,花园锦簇,细细看来,雕梁画栋却是陈景埕不认识的图腾。 到了正厅,姜延龄已经坐在主位上饮茶,见了陈景埕走来,她起身迎接道:“英雄,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陈景埕抱拳行礼,“四通城戍军护军校尉陈景埕拜见公主。” 姜延龄一愣,随即很快恢复笑脸,她今日编发缠头,别有一番韵味,虽然施以淡妆,仍然看出气色不是很好。 既然陈景埕以公主之礼敬她,她便也摆出公主仪态,道:“陈大人请起,原本听下人回报,延龄还以为是老友叙旧,便撑着身体前来相见,没想到见面之后是如此情况,请大人恕本公主身体不适,若是谈公事还请回吧。” 这变脸的态度令陈景埕忍不住想鼓掌喝彩,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官场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便直接道:“四通城往东三里有江州过来商队遭劫,二十一人全部遭难,杀人的伤口像是羌族人的长刀造成,于公,我只愿水落石出,还死者清白,于私,我不愿羌族被人诬陷。” 姜延龄听后微微变了脸色,道:“江州的商队?卖的可是茶叶和瓷器?” 陈景埕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江州刘家在我东胡遭难,问题可大了。” 说起云国,不得不提仓州的绸缎,幽州的玉器,沂州的酒和江州的瓷器,而但凡经商,便知道仓州蓝家,幽州元家,沂州朱家和江州刘家,这几家的商品都是皇家指定的御品。而其中刘家一向与东胡西胡都有茶叶和瓷器的贸易往来,向来相安无事,这次出事,刘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陈景埕听完姜延龄的叙述愣了好一会,看来自家老大和二哥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居然连刘家都不知道,心下不由有几分惭愧。 “你的意思是,这次刘家老爷也在商队之中?”她来得匆忙,早知道该多了解一些信息才是,陈景埕暗自责怪自己的鲁莽。 姜延龄蛾眉紧锁,点头道:“前日是夷族首领阿合那的五十大寿,夷族同刘家一向交好,刘老爷前来也是为了向阿合那贺寿。” 阿合?夷族岂不就是古彝族!作为前世的彝族,陈景埕绝不允许自己的祖先被人冤枉陷害! 姜延龄看着陈景埕忽然紧握双拳,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大人?” 姜延龄唤了两声,这才把陈景埕的思绪唤回,“哦,叫我景埕就好,大人大人的,听起来别扭得很。” “你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也别称呼我公主了,叫我延龄吧。”放下公主架子,姜延龄展颜一笑。 “好,延龄,今后请多多指教!” 美人一笑可谓秀色可餐,然而这个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姜延龄担忧道:“景埕,此事目前还不排除是我羌族人所为,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铁勒人陷害我们,还请你协助我们查出真凶,还我们一个清白!” 陈景埕思忖半晌,道:“那我就假设有两种情况,其一,为你族人所为,但你并不知晓;其二,为他人陷害。无论哪种情况,肯定都会有新的证据出现。” 假如是他人陷害,相信证据马上就会出现,毕竟单凭伤痕是无法完全令人信服的,主谋一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陈景埕估计快了。 与其说是不信任她,姜延龄觉得陈景埕是不信任她的族人,她斩钉截铁道:“我明白凡事讲求证据,那今日我便带领护卫搜遍全城,查找脏物!” 陈景埕点头,不想坐以待毙也只能这样了。 羌族说大不大,但作为东胡最大部族也不小,全城五万八千五百二十人,有四千三百户人家,姜延龄甚至从羌族号称“铁狼”的军队里抽调了两千人,加上三百护卫临时组成搜查队,也在城中搜查了三天三夜。 搜查未果,调查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清晨,陈景埕身着一身灰布长袍在庭院内习武,只见他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舞得虎虎生威。 一套枪法练习完毕,她才看见姜延龄站在一旁。 “好枪法!”姜延龄赞道。 陈景埕右手一个翻转,手握□□立在地上,只听得“咣”的一声,碰到地上的枪尾已然裂开,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无奈道:“这枪太轻了,舞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战阙重十斤六两,一般□□哪能比,在惯用长刀的羌族地盘,冉当能替她找来一杆□□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延龄上下打量了陈景埕一阵,忽然开口道:“上次见你时你好像也是身着灰袍,我倒觉得这个颜色比蓝色更适合你。” 陈景埕哈哈一笑,她向来不介意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转而道:“左右无事,我看你今日心情不错,反正若是有人陷害必然还会再次出手,不如便偷懒一日,你带我领略一下这大好的人文风情如何?” 姜延龄一愣,这算是坐以待毙还是以逸待劳? 陈景埕装作苦脸道:“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军营出来一趟啊!”要她这样的性子一直闷着也是为难她了。 姜延龄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景埕说的有道理,那今日我们便偷懒吧。” ——————————————————————————— 三日前,陈景埕走后不久,赵峰查出受难商队是刘家,连忙派人上报朝廷,一边快马加鞭派人赶去江州传信,作为守城戍军的主将,他只希望事情不要横生枝节,尽快平息。 江州刘家 刘拾义听完下人禀报,怒火中烧,拿起身旁的 分卷阅读29 茶杯重重砸在了地上,气得大声喝道:“混账!” 家丁连忙磕头告饶:“大少爷息怒!” 闻讯前来的刘家二少爷刘拾和见状也是满脸焦急,“大哥,出什么事发这么大火气?” “二弟,商队回程路上遭劫,全部无一幸免,爹他……”刘拾义一脸悲愤,“若非夷族首领大寿,若不是他邀请爹去庆祝,若不是……爹又怎么会遭遇不测!” 刘拾和只有十二岁,听后马上红了眼眶,刘拾义悲怒交加,也是红了眼,只见他握紧了右拳,狠狠道:“我即刻上书圣上为刘家主持公道,叫下人备好车马,我要前往东胡亲自查出真凶!” ☆、同游 第二十五章同游 羌人曾经处于“少五谷,多禽畜,以射猎为事”的状态,后来在云国建国一百多年之前,羌族融入中原,开始有了原始农业生产,使其人口增加,经济发展。羌族曾经帮助过当时五国之一的褚国,到后来始帝洛澄一统天下,迫于云国的压力,羌族才进行了大规模、远距离的迁徙。 多年融入中原,羌族的许多生活习性已经与汉族融合,加上有些四通城过来的汉族小贩,走在市集上,与云国城中的市集也大同小异,遇上些稀奇古怪的,陈景埕就停下来看几眼,若是物件,她便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倒真像出门旅游一般。 “这是?”面前一家小店门前吊着一串贝壳,由小到大排列整齐,在太阳光下泛出七彩光芒,下面还坠有玉珠,好又精致,引来陈景埕的好奇。 “这是用贝壳做的物件,这家店的老板还是中原过来的呢。” 陈景埕顿时来了劲,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刚一进门,只见右手边一座用贝壳镶嵌出凤凰样子的屏风,不同的贝壳有着不同的颜色,加上贝壳天然的色彩,每一片羽毛都从不同角度反射出不同的光彩,使得那凤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老板见来人衣着华贵,立刻上前招呼,“两位请随便看!” 姜延龄点点头,陈景埕感兴趣道:“老板,您这些物件可是好看极了。” 老板一听,身板都不由挺得更直了些,“那可不是,您看这件‘凤舞九天’,这屏风可是我这的镇店之宝,那是先作画,再打磨贝壳,一个个镶嵌上去的,我用了两年才完成。” 陈景埕没想到这老板竟然有如此匠心,不由赞道:“您真是了不起。” 老板听完更是高兴,道:“您看得还有的要装裱的,这边这些是配着底座的,我这用的贝壳江河湖海里的都有。” 按说以这手艺,这老板不至于到东胡的地盘上来做生意,云都多的是商贾巨富,怎么也比在这里更能赚钱,不过这是人家私事,陈景埕也没有打听的念头。 二人一边听老板介绍,一边走走看看,只见紫檀木做的底座上展示着一块玉佩,上面镶嵌着一朵七色花,精细程度令人不由发出感叹。 老板见状便上前拿过玉佩递给陈景埕,道:“您掌掌眼。” 陈景埕拿在手里,手感冰凉细腻,只见玉身纯白通透,上面镶嵌着一朵七彩花。 “让老板见笑了,我只识得是好东西,却说不出这里面的门道。”陈景埕挠挠头,难得窘迫,却窘迫得光明正大,不似一般人不懂偏要装懂。 姜延龄和老板不约而同一愣,然后不由笑开,姜延龄道:“白璧无瑕,光亮温润,如果没看错,这怕是羊脂玉吧?” “姑娘好眼光,这确实是西胡上好的羊脂玉,这七堇花是用虎斑贝、白玉贝、夜光贝、蛙螺、红螺、花点鹑螺、百眼宝螺打磨之后镶嵌而成。” 陈景埕把手中的玉递给姜延龄,道:“七堇花又是什么?” 姜延龄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一边解释:“七堇花又叫七色花,是羌族传说中的花朵,传说曾经的羌族头人密贵和美丽的族人薄娜相恋,他们成婚之后有一天密贵带领族人出门狩猎,密贵的弟弟阿支早就觊觎薄娜的姿色,便趁机戏弄薄娜,没想到遭到薄娜的严厉斥责,阿支贼心不死,干脆威逼胁迫,薄娜不肯屈服,干脆自尽以保清白,密贵回来惩凶之后把薄娜的尸体葬在了落孔山,后来她的墓前便开了一朵七堇花。” “啊,原来是世上不存在的花啊。”陈景埕若有所思,这玉原来是象征凄美的爱情。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陈景埕手上多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姜延龄笑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喜欢这样的物件,难不成是送给心仪的姑娘?” 陈景埕听后立刻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她是想送人来着,但这不代表她喜欢那个人吧? 姜延龄戏谑道:“怎么,看把你吓的,难不成还是送给我的?” 陈景埕转而赔笑道:“要是你也喜欢,我们现在就去再挑一个。” “当然不用了,”姜延龄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既然你那么喜欢七堇花,我带你去落孔山上看看吧,说不定运气好我们就看到七堇花了呢?”说完不忘俏皮的眨眨眼。 陈景埕显得很是无奈,这是逗小孩呢? 六月的落孔山正是延龄草花朵最美的季节,山坡上有着成片淡紫色或紫红色的延龄草花朵,许多蝴蝶蹁跹飞舞,采集着花蜜,一番美景着实值得一看。 姜延龄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出身的时候便是六月,父王见到满山的延龄草,便给我取名延龄。” “原来是你的生辰啊,生辰快乐!”陈景埕俯身摘下一朵延龄草,“送给你。” 阳光斜入树林,斑驳的光影洒落,但见陈景埕长身玉立,朗眉星目,丰神俊貌,姜延龄不由看得入神。 “延龄草近在眼前,景埕心里还是只有那朵七堇花吗?” 这次陈景埕想误会都难了,她心里不由想着:少数民族的姑娘果然大胆,比起以前仓州城里那些姑娘们外露多了。 这么巧一阵微风拂过,延龄草被吹得左摇右摆,看着山上的美景,眼前的美人,陈景埕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人,那个总是一身白衣,冷淡疏离的人。 真是疯了。 这么多年的相伴,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陈景埕根本不知道,不知不觉的,莫名其妙的,她突然就发现了喜欢上洛清霜了。 她正兀自发呆,忽然听得姜延龄道:“我的生辰之前就过了呢。”说完便转身走了。 陈景埕看着手中的延龄草,可惜了可惜了,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既然有喜欢的人了,还是离别人远一些好了。 等等……陈景埕丢下手中的延龄草,忽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开玩笑,远离归远离,这当下可不能迷路。 ☆、出使东胡 第二十六章出使东胡 云都,景天殿 洛樊端坐 分卷阅读30 龙椅之上,天家气势迫人,只听得他淡淡开口,“江州刘家商队在东胡被劫杀,众位爱卿有何良策?” 刘家一事,赵峰皆已悉数报了消息给镇远王洛溥,毕竟是自己的辖区,洛溥连忙道:“启禀皇上,此事已派人去东胡查探。” “此事赵将军已在奏折中说了,只是刘家乃国之栋梁,现在一家之主遭受不测,于刘家来说无不悲痛,朕也很是痛心,不知赵将军派去的那人是否可靠,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刘拾义在奏折中言辞恳切,请求洛樊替刘家做主,如果事情一直得不到解决,天子颜面何在? “回皇上,派去查的人是护城校尉3,此人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值得信任。”洛溥拱手低头回话,不忘往右扫了一眼。 站在文官后排的萧易桀接过洛溥的暗示,抬头见到洛樊龙颜不悦,急忙出列道:“启禀皇上,微臣请命前往东胡查出此案,替圣上分忧。” 6智以及新科选进的官员们见状也连忙请命,只有沈竞之,因为受命负责太子妃选秀一事而没有作声,站在文官首位的白秉章微微皱眉,不明白萧易桀此番举动的意义。 洛樊脸色稍霁,道:“有众位爱卿愿替朕分忧,朕感欣慰,不知有哪位爱卿愿下军令状,在限期一个月内解决此事?” 洛樊微微一笑,鹰眼逡巡座下众人,让人心中一阵压迫,一时无人敢应。从云都到东胡,一人骑马赶路来回就要十天时间,便是武林高手脚程快些也要八天,等于要在二十天内查出凶手,路途艰险,谁敢复命? 萧易桀背后已有冷汗,这事牵扯到自家兄弟,她不能不管,只见她一咬牙,下跪请求道:“微臣愿下军令状,一个月内解决此事。” 她一出声,其余出列的众人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心下皆道这萧易桀怕是想立功想疯了,不愿与她争抢。 “好!”洛樊一拍龙椅扶手,“萧爱卿有胆识,如此朕便特命你为按察使主管此事,赐谕旨一道,愿爱卿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按察使本是三品官阶,谕旨一赐便等同于手握尚方宝剑,可以在不上奏洛樊的情况下处死罪人,洛樊给予如此大的权力,足见对此事的看重。不过即使这样,6智等人也并不眼红,权力只是一时的,事情办完之后照样官复原职,但若是事情办不好便性命难保,谁也不愿把赌注全部压上。 下朝之后,萧易桀满腹心事,只想着回府之后立刻整装出发,没想到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丽妃。 “微臣见过丽妃娘娘。”萧易桀拱手请安。 丽妃正是桃李年华,按说比现在的萧易桀还年长几岁,却因保养甚好而看起来如同及笄的少女一般,一身贵妃华服显得优雅端庄,果然风华绝代,难怪最受皇帝宠爱。 “萧大人免礼。”丽妃对萧易桀还是有些印象的,见过萧易桀的好些宫女都念念不忘,都说萧大人玉树临风,温文儒雅,此刻见她一身朝服也衬得俊逸非凡,当下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萧易桀并不打算久留,寒暄几句便连忙告辞,丽妃也带着一干下人朝后花园走去,到了后花园,便见到洛樊已在凉亭休息,丽妃连忙上前。 “皇上最近又操劳了呢!”一双玉手轻轻扶在丽妃眉间,语气也满是心疼。 洛樊睁眼,难得温柔道:“爱妃,来坐在朕的身边。” 丽妃家里唯剩一个哥哥,便是那四通城守将赵峰,赵峰一直安分守己,不争权夺利,丽妃膝下又无子女,对他既像女人对男人一样崇拜,有时又像对待孩子般温柔,所以最得他宠爱。 “爱妃放心,朕已经派人去东胡查案了,此事定不会牵连到你兄长。” 丽妃并不言语,只是轻轻靠在洛樊怀中,美人在怀,谁不怜惜?洛樊又道:“爱妃放心,此事朕派萧爱卿去的,朕看此人该是有能力之人,此事定能解决。” 萧易桀被白秉章和洛溥同时道贺一事洛樊是知道的,文官武官之首看重同一个人还是第一次,他也想借此事试一试新科选□□的官员们,没想到只有萧易桀一人有胆识,至于有没有能力,就看她自己了。 丽妃像并不关心自己哥哥一般,转而道:“朝堂上的事当然是皇上做主,臣妾哪能过问啊,不过臣妾有件家事想问问皇上呢!” 洛樊心情大好,“爱妃但说无妨。” “臣妾知道太子妃选秀一事已经在办,虽说太子选妃是国之大事,但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家事,臣妾想知道的是,秀女众多,皇上可有较为中意之人选了?” 洛樊点了点丽妃的鼻尖,“你啊你啊!” 萧易桀回到府中不到半刻,管家罗福齐便前后领了两人过来,这两人分别是左相府和镇远王府的家丁,只道自家老爷有请,萧易桀还没回答,下人又来报宫里来人传旨了,萧易桀连忙命人给二府的家丁上茶,自己带着罗福齐出去迎接,只是这左脚刚刚跨出门槛,就见宫里的刘总管已经带了人进来。 “刘总管光临寒舍,是下官怠慢了!”萧易桀连忙拱手行礼。 这刘总管是宫里的太监总管,也是皇帝的近身大太监,地位可不低。 刘喜连忙抬手,“杂家可不敢当,萧大人快请起。” 他哪会不知自己面前的俊逸少年现在是当朝新贵,风头正盛,而且他虽然认不得厅内两人,却也眼尖认得出那腰牌,当下不敢多做耽搁,将敕牒和谕旨一同递到手中。 “萧大人,因为您是皇上特封的按察使,所以没有告身,您到了四通城只用出示敕牒和谕旨便可证明身份。”刘喜倾身上前,“另外,皇上特别命杂家告诉大人,皇上特赐大人调令四通城守军的权力,看来萧大人真是得皇上器重啊!” “哪里哪里,幸得皇上器重,也多谢刘总管的提点。”萧易桀回身,身后的罗福齐将备好的银票递过去,她接过银票转手便塞进刘喜手中。 刘喜把银票收进怀中,道:“杂家谢过萧大人,预祝大人万事顺利,那杂家就先告退了。” “多谢刘总管。” 正打算亲自送刘喜,却听得他道:“萧大人留步,您还有客人呢,可别耽搁了。” 萧易桀心下了然,没想到这刘喜居然能看出端倪,她也不推辞,当下命罗福齐送客。也不知左相和镇远王有什么事情找她,心下想着到时候还可以和白安锦道别,萧易桀便先命相府的家丁回去复命,自己先随家丁去了镇远王府。 第一次到镇远王府,这府邸在外看来辉煌富贵,府中却清致素雅,布局规整,楼阁交错。 家丁将萧易桀带至书房便立刻退下,走前还将房门关上。 洛溥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见了来人道:“坐。” 萧易桀谢过之后落座,近看洛溥左 分卷阅读31 右觉得熟悉,才想起原来是洛清霜的眉眼与他生得有七分相似。 “不知王爷命下官前来是为何事?” 洛溥笑道:“你与清霜同出一门,与我何必生疏,没有外人时便称呼我为世伯吧。” 那与洛清霜相似的面容让萧易桀心生几分亲近感,便从顺如流道:“世伯。” 洛溥点头,“世侄出使东胡,做世伯的不能置之不理,这里有我亲笔写的一封书信,你到了四通城拿给赵峰将军,都是一家人,他会尽力帮你的。 萧易桀心下一暖,诚恳道:“易桀多谢世伯。” 洛溥抬手,忽然显得有些局促,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神色闪躲道:“那个……清霜她学个艺那么多年也没回过家,你要是遇见她,便叫她回家看看。” “世伯,师傅给师姐的批命您是知道的,以师姐的性子……”萧易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记得师傅提过给清霜的批命:命宫多煞,祸及亲党。 洛溥摇摇头,苦笑道:“她娘亲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我想过了,若是没有清霜在身边,我们和孤家寡人有什么分别,若是清霜在,哪怕有再多的祸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就是了。” 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告白,萧易桀有些动容,她看到洛溥眼角的皱纹,时间真是讽刺,让儿女长大,父母却老去。 “您放心,我一定会转告师姐。” ☆、表明心迹 第二十七章表明心迹 出了镇远王府,萧易桀又连忙朝左相府赶去,今天真是忙忙碌碌,幸亏她现在有内力护体,让人感觉不到疲惫。 门房认出是萧易桀,直接带着她去了书房,她站在门口整了整乱了的衣袍,一边感叹着为什么议事都在书房一边踏进了门,见白秉章负手站在窗前,又上前拱手行礼道:“下官参见左相大人。” 白秉章看了一会之后转身,道:“易桀不必多礼,先过来我身边。” 萧易桀带着疑惑走到窗前,从书房向外看去,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亭中有石桌石凳,白安锦正端坐石凳之上弹琴,铜炉焚香悠悠弹奏,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锦儿六岁时我为她建了兰芷阁,院落的格局是我夫人亲自设计督造,一屋一瓦都得锦儿十分的喜欢,不过自从夫人病逝之后,我就没再进过这院子。” 白秉章忽然显得惆怅起来,一国之相,雄才大略,终究也逃不过儿女情长。 只见那凉亭为六角亭,顶上用的是青地花纹瓦,六角分别向天翘起,底下一共有六根红漆大柱支撑,相对着的两端分别有四级台阶,这进出的红柱之间还用木质匾额篆刻了对联,上联:胸中藏万卷,下联:大气独凛然。 要说这凉亭,若是布置合理可使得全景皆活,若是布置不当就会显得处处凌乱,白安锦院里的六角亭布置于院中偏西北角的花丛中,不远处还有一片小竹林,翠筠茂盛,平添情趣,可以看出这院的设计者——白安锦的母亲,也是一位智慧雅致的女子。 白秉章的目光从白安锦身上转回,只见他直视着萧易桀,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家女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咳嗽了一声,见萧易桀局促的把目光收回,道:“我不知你为何执意前往东胡,不过为太子妃选秀在即,锦儿想必也在其中,这让我很是担忧啊。”男儿志在朝堂没错,白秉章却并不认为萧易桀是为了功名利禄铤而走险的人。 “左相大人有所不知,被派去东胡查案之人是下官胞弟,作为兄长,实在是放不下心。”萧易桀看向白安锦,她连她的心意都不知晓,就连自己的身份都还瞒着她,她有什么资格过问,又该站在什么立场来看待她入选秀女? 白秉章心下了然,他点头道:“兄弟情深,作为兄长是该当担,此事你并未做错。”他心里对萧易桀更是满意,当下不再拐弯抹角,“你可喜欢锦儿?” 萧易桀立刻俊脸一红,在白袍的衬托下更是红得醒目,心中百转千回。 白秉章见状不满道:“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犹犹豫豫什么?” 对啊,犹豫什么呢?过往种种忆上心头,白安锦怎么可能对她没有一丝好感?在后世时,她畏畏缩缩,不敢言明,现在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可以抛开身份的束缚,还要犹豫什么?朝堂云波诡谲,江湖风云变幻,这些虎穴龙潭无论多惊险她都走得,其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偏要争一争! “喜欢,我喜欢安锦!” 回答得掷地有声,白秉章总算满意地笑了。“以我对锦儿的了解,她也是倾心于你的,既然如此,你便主动一些,夜场则梦多,早日定下来也早些让我安心。” 想来白秉章堂堂相国,在女儿面前也不过是普通的父亲,萧易桀想到了蓝骏,他为了蓝亦然也曾经威胁封肆,还有洛溥,在这样一个时代,作为他们的女儿,她们何其幸运。 门外忽然又下人来报,说有人求见萧易桀,白秉章命人进来,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恭恭敬敬地递了一条锦帕给萧易桀。 “我家主子说了,要亲自给萧大人过目。” 萧易桀接过锦帕打开,上面写着:非太子妃。 “敢问小哥,你家主子是?” 小厮回道:“丽妃娘娘。” 萧易桀只觉得柳暗花明,不由开心道:“劳烦小哥传话给娘娘,就说易桀多谢娘娘,往后若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 “萧大人的话小人一定悉数传达,娘娘还等着复命,小人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了。”小厮退出书房,重新将房门关上。 萧易桀把锦帕递给白秉章,白秉章看了之后也忍不住喜上眉梢。锦帕是白色的,代表白安锦,既然是丽妃传来的话,就代表她已经探过洛樊的话,他心中太子妃人选另有他人。 这教他们怎么不开心? 白秉章道:“丽妃膝下无子,如今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她所求的不过是往后的一个安稳,这人情我也记下了。” “丽妃此举确实帮了大忙。”萧易桀有些心不在焉,白秉章见她总是分心看着窗外,笑道:“还不快去?” 萧易桀脸上又是一红,“是,易桀先退下了。” 退出书房,她脚下立刻加快速度,恨不得马上就奔到白安锦面前,她身负武功,心思这么一想便使出几分内力,马上不见踪影。白秉章原想留她用膳的,出门一看,已经四下无人。 嗯,算了,锦儿应该会叫他留下来的。 白安锦今日身着青色雪绢裙,此刻一人独自在亭中抚琴,但见四周微风乍起,真是荷衣欲动,仙袂乍飘。 萧易桀站在亭外不敢前去打扰,一曲终了,白安锦悠悠开口道:“易桀站着不累么?” “ 分卷阅读32 看着安锦就不累了。”萧易桀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堪称阳光无敌。 “大当家,今日是打算变做登徒浪子么?”白安锦拿来绢布盖在琴上,心下想着若是萧易桀说是,她便不再理她。 “安锦,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只是我担心老三她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必须马上启程去东胡帮她,丽妃娘娘给我传信说了皇帝心里太子妃的人选不是你,可我还是担心。” 萧易桀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只是这表白实在太过突兀,导致她霹雳啪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甚至忘记了拽文言文,说完不由懊恼起来。 白安锦就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从她说的第一句开始,白安锦也随之仔细地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鼻,又看她的唇。 这人还真是俊逸,白安锦这样想着,日后别人不会说她还没自己夫君长得俊俏吧? 白安锦不出声,萧易桀也没敢说话,她心里想着,若是她不同意,自己该怎么办?人家说表白应该是胜利时凯歌,而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看来自己是吹了号角了。可是她也没追求过谁,现在赶鸭子上架她不会啊。 哪知白安锦忽然站起身来,唤道:“绿怡,去拿笔墨纸砚过来!” 绿怡拿来笔墨纸砚,连忙替自家小姐研磨,萧易桀就傻呆呆坐在那儿看着白安锦刷刷写着什么。 写好之后,白安锦将纸笔递给萧易桀,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 萧易桀依言照办,待她写好,白安锦便拿过她写的纸,同时把自己写的那张递给她,道:“这就算互换庚贴了,一会你叫人送聘礼过来,我们就算定亲了,你同主持选秀女一事的沈竞之言语一声,便是当中有我的画像,定亲之后也得剔除,这样你就不必担忧了。” “啊?”萧易桀张大嘴巴,半天啊不出下文。 绿怡更是吓了一跳,:“小姐,这定亲怎能如此草率?”提亲得先请媒人撮合,互换生辰八字,等到第二天将聘礼抬到女方家里,才算定亲礼成,自家小姐这跟赶着嫁人似的,万一往后夫家不重视可怎么办? 白安锦没有理会一心为自己着想的自家丫头,而是对萧易桀道:“怎么,不是说要娶我么?” 萧易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还有这样雷厉风行又霸道的一面,竟然把接下来的事都想好了。 白安锦不依不饶道:“只是什么?” 她见萧易桀畏畏缩缩跟个小绵羊似的,就越发忍不住欺负她。 大概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就是这样吧,一方强势些,另一方面就变得弱势,此消彼长。 “只是没想到安锦如此果断。”萧易桀心有戚戚,白安锦该不会有女王属性吧? 白安锦听完忍俊不禁,这大概是萧易桀能想到最好的说法了。 “你不是赶着去东胡吗?” “哦,对。”萧易桀连忙起身,心里盘算着要送什么聘礼才好,只是刚站起来又听得白安锦道:“等等,先一起用过午膳再走。” “哦,好。”萧易桀又坐回位置上。 眼睁睁看着一切的绿怡不再担心,毕竟还没成亲呢这姑爷就对小姐言听计从成这样,明摆着以后自家小姐能把姑爷吃得死死的。 白安锦的心里忍不住欢喜,她见过这人是书生,是大当家,是武林高手,甚至是无赖,但原来在自己面前的他还是个呆子,往后嫁给他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易桀你个没出息的! ☆、惊现证物 第二十八章惊现证物 刘拾义端坐木椅之上,表情看不出悲喜,他饮了一口茶,道:“今年春季气温高了些,品相高的龙井产的少,想不到延龄公主府上还有如此上好的明前龙井。” 今日清晨,刘拾义就带着一众家丁到了公主府,面上说的是来拜访,还带了礼来,实际上怕是来兴师问罪的。陈景埕见他虽然衣冠整齐,脸上却显出疲惫,想来是接连赶路所致。 姜延龄听后抬起茶杯牛饮一口,咂咂嘴好似在回味,好一会才道:“本宫不谙茶道,也品不出什么好坏了,这些茶叶是他人所赠,平时也就用来招待招待贵客,倒是不曾有人似刘公子这般懂茶。”她看向陈景埕,“不知陈大人觉得这茶如何?” 看着姜延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陈景埕就头疼,她以为那天拒绝的够明显了,谁知道之后这几天这公主大人还是每天变着法儿的来找她,不外乎吃饭,逛集市,游玩,好像忘记了查案这回事。她也抬起茶杯饮了一口,然后道:“恕我粗人一个,在我喝来与喝水没太多区别。” 刘拾义淡淡一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对陈景埕道:“不知陈大人到东胡这几日都住在何处?大人为家父的事日夜操劳,刘某备了薄礼聊表谢意,到时差人送到大人住处。” “刘公子客气了,真是我分内之事,礼就不必了。”陈景埕摆摆手,心想着这样说话真累,想想自家二哥一天天在商场上对着各种人拐弯抹角的说话,她都替她累! “诶,陈大人何必如此见外,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想着大人千里迢迢过来,回去也不便多带行李,便给大人准备了个小玩意,还请给刘某几分薄面,就收下吧。” 刘拾义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家丁就走到陈景埕面前双手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人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推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雕琢着翠竹的玉佩。 这下尴尬了,她不懂玉,半天憋不出赞美之词,只好将玉放回盒子里面,道:“那就多谢刘公子美意。” “君子如玉,竹清雅澹泊,也是为谦谦君子,此物赠与大人正是合适,大人不必谢我。” 刘拾义一番话又把陈景埕夸了一通,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收了人家东西,该说说人家最关心的事了。 “刘公子,多日之前延龄公主与我一同把城中所有房屋都搜了一遍,未见被劫的赃物,贼人劫物不外乎求财,公主已经派人各处明察暗访,只要有人出手茶叶与瓷器,公主便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刘拾义听闻立刻正了神色,“若是贼人不求财呢?家父从商多年,朋友众多,不过商场之上难免与人结仇,若是仇家使得障眼法,又当如何?” 姜延龄接道:“刘老爷的仇家,刘公子应当清楚才是,但如果是仇家所为,便是有意陷我东胡于不义,我姜延龄绝对不会放过他!”父亲病重尚且在休养,各族对东胡王的位置虎视眈眈,铁勒人袭击不成暗中蠢蠢欲动,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下还要横生枝节,姜延龄气上心痛,右手作掌狠狠的一拍,扶手顿时裂开。 “有延龄公主的保证,刘某也就放心了,家父之事一日 分卷阅读33 未明,我便多在东胡一日,昨日我到四方城,听闻皇上已经派了一位萧大人为按察使主管此案,听说那位萧大人还立下军令状要在一月之内查清此事,眼下已经过了三日,相信那位大人就快到了。”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又道,“舟车劳顿,刘某就先行回客栈休息了。” 她不喜欢刘拾义这个人,当然不会留他在公主府住下,而刘拾义品出了那茶叶正是自己父亲准备好送给夷族首领阿合那的寿礼之一,他想自己查案,更加不会留在公主府任人监视。 命人送客之后,姜延龄发现陈景埕不作言语,便出声道:“你怎么了?” 陈景埕回神笑道:“没什么。”这个姓萧的按察使不会那么巧是自家老大吧,立军令状这么严重,要真是自家老大,她得对这个案子多提起十二分精神了。 “对了,我们今日去骑马吧,上次输给你了,这次我要赢回来!”刘拾义一走,姜延龄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立刻精神焕发。 陈景埕不由哑然失笑,这个公主也是厉害,送了她一匹东胡的骏马,不过那匹马高昂雄俊,浑身赤红,一看就是匹难得的好马,她一见就喜欢,这要是搁在现代,估计得送她一辆跑车。 是夜,一人身穿一身黑衣,头束黑巾,以面具遮脸,悄悄潜入公主府,只见他脚尖轻点,便轻松飞跃府墙,落地之后足间再次一点,又飞身上了屋顶。埋伏了大概一刻钟,便见有三人悄悄潜进院中,他们一人在前面探路,后面两人抬着一个木箱,几人一同进了房间里,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木箱已不见踪影。 那黑衣人正要追踪过去,不曾想刚一出府门便发觉除了他还有另一人也在追踪,两人默契地立刻停了下来,待那三人走远,黑衣人右手立刻扣住腰间软剑的剑柄拔剑而出,同时见对方对方也拔剑出鞘,那剑身紫光充盈,不似凡物。 “师弟?” “师姐?” 洛清霜将紫姬收回剑鞘,摘下面罩,萧易桀也将惊虹收回腰间,取下面具,多亏认出了对方的武器,差点就自己人打起来了。 在这里看见洛清霜,萧易桀大感意外,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已经来了几日了,晚上一直埋伏在公主府,没想到你一来没多久他们就有了动作。” 说的轻巧,但萧易桀知道,做起来肯定不轻松,洛清霜这样做不是为了她家老三又是为谁?这师姐是亲师姐没错。 “我也是先赶来查探一番,没想到刚好就碰上了。”她在四方城查了一天,没有人出手瓷器,假如不是为财,那便是另有目的,听赵峰说老羌王身体日薄西山,东胡内斗严重,她便想着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意图挑起羌族与刘家不和,从中渔翁得利。至于时间嘛,都说这个时候人睡眠比较深,不容易惊醒,小偷也多挑这个时候。 “现在人都跟丢了。”洛清霜说的平静,丝毫不见懊恼,看着她这一副万年冰霜脸,萧易桀大感亲切。 “没事,我们回去查看一下那个箱子,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刘家丢失的东西。” 两人使出轻功,转眼便回到了公主府内,没想到身形刚刚一稳,就见冉当带着几个人冲出来将她们包围在了中间。 冉当手握长刀,姜延龄慢慢走了出来,冷笑道:“真以为公主府是任由你们来去自如的地方?” 待她们看清了她身后那人,灰衣灰袍,目如朗星,不是陈景埕是谁。 ☆、家贼难防 第二十九章家贼难防 “老三?”萧易桀难掩兴奋之情,她取下面具,快步走上前去。 陈景埕见是自家老大,久违的喜悦涌上心头,开心道:“老大,皇帝派来的按察使真的是你啊!” 萧易桀点头,她双手扶上陈景埕的肩膀,就像打量自家孩子似的,“才几个月不见,你是不是又皮实了?” “哈哈,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晒黑了不少是真的。”她转眼看向姜延龄,熟悉柳眉杏眼,即使一身黑衣同样风华绝代,见她面上并无相见的喜悦之情,陈景埕一阵失落,心中好似千头方绪不知道从哪里抓起,差点急的抓耳挠腮,看了好半天才唤了一声:“师姐。” 姜延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萧易桀站在陈景埕身边,总觉得当下的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一旁的姜延龄适时出声打破沉默:“景埕,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大哥,也就是这次皇上派来的按察使萧易桀,那边那位是我师姐,洛清霜。”她看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羌族的延龄公主。” “原来是大哥和师姐啊,”姜延龄换上笑容,道:“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快进去坐下慢慢说。” 面对一番变故,萧易桀大感奇怪,眼神看向陈景埕,见她耸了耸肩,抬起手来示意稍安勿躁,心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好随着众人一起离开。 到了会客厅,下人立刻上了茶,萧易桀抬起来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别人的称赞姜延龄并不在意,但此刻说话的人是陈景埕的大哥,她心下不由高兴,道:“这茶是去年我弟弟送的,我不会品茶,大哥若是喜欢便拿些回去罢。” 被羌族公主唤大哥,萧易桀感到浑身不自在,余光瞟了自家老三一眼,只怕又是这家伙惹的情债,又不好纠正这称谓,索性懒得理会。 “公主见笑了,下官只是略懂,不过这茶明明是今年清明前的新茶,今年春季气温高,清明前夕雨水不足,所以今年的品相好的明前龙井产量较少,价格也高,说起来,这龙井应该是刘家卖得最好。”她似有所悟,端着茶沉思起来。 陈景埕喝了一口,还是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老大,早上姓刘的来过,他也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 萧易桀回过神来,她放下茶杯,道:“今年的新茶正好你二哥给我送了一些,这味道是刘家的明前龙井没错。” 姜延龄立刻叫人把那箱子抬到厅中,她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打开,只见箱子里是一些瓷器,还有几个锦盒,盒子里面装着些摆玩的玉饰。她不由怒道:“真是反了,是谁陷害本宫?” 就在此时,冉当进来在姜延龄耳边言语了几句,萧易桀三人内力深厚,当下听得一清二楚:“一路追踪,贼人回了拥王子府邸。” 姜拥,姜延龄唯一的弟弟,羌族唯一的王子,阿合那大寿那天她留在府中照顾着老羌王,姜拥作为羌族代表还去宴席送了贺礼。 她是何等的信任自己的弟弟,搜查的时候整座城只有自己和父王以及弟弟的府邸没有搜查,没想到竟然偏偏遗漏。父王身体日渐衰弱,弟弟耽于享乐,喜欢学着中原贵族那般享受生活,族中拥护她成为女王的呼声 分卷阅读34 越来越高,就算如此,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弟弟会联合外人来陷害她! 姜延龄怒极反笑,心中一塞,用力一咳嗽竟然咳出一口黑血。 “公主!”下人们吓得脸色煞白,站在她身边的冉当更是急忙上前搀扶,姜延龄抬手道:“不碍事,上次受完伤练功时总觉得心气不顺,现在反而舒服多了。” 萧易桀见状觉得不再方便继续待下去,便起身道:“既然公主身体不适,下官和师姐便不再多加叨扰,希望公主保重身体。” 洛清霜也起身告退,陈景埕连忙随她们一起站起来,道:“公主,我与大哥数月未见,你照顾好自己,我跟她们一起告辞。”姜延龄在自己的府邸,她完全不担心。 萧易桀看了自家兄弟一眼,看来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到了洛清霜歇息的客栈,几人又要了两件上房,吩咐小二送了些酒菜,萧易桀立刻没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陈景埕坐在她身旁看她大口扒饭大口吃饭,嘴里啧啧称奇。 “你看看你吃饭这样子,猴急得跟饿鬼投胎似的,回头被你那些小粉丝看到非得吓跑。” 要不是忙着赶路,她至于连饱饭都没吃上一顿吗?萧易桀咽下嘴里的饭菜,道:“赶紧带她们来看我,我谢谢你。” 陈景埕不再理会她,由得她一个人欢快地吃饭,转而对洛清霜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来东胡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洛清霜淡淡道:“来了便来了,通知你作什么。” “嘶,”陈景埕环抱双臂,“老大你觉不觉得冷啊?”她师姐真是万年不化的冰块啊。 萧易桀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优雅地拿出绢布擦了擦嘴,又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这才心满意足道:“咱师姐可是亲师姐,你不知道,师姐来东胡多日,每天晚上潜伏在公主府监视,还不是为了你个没良心的,还不谢谢师姐!” “真的啊!”陈景埕的兴奋之情言于意表,她马上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给洛清霜,“师姐,为了感谢你,这个送给你。” 洛清霜打开一看,见是镶嵌着七堇花的玉佩,玉佩在烛火的照映与白天看来又是别有另一番景象,她此刻已经换上一身素白滚雪纱裙,那光芒照在她身上显得如梦似幻,当真似天女下凡。 陈景埕心里想着,都说神仙断绝了七情六欲,她这师姐还真就像那五谷不食油盐不进人情不通的仙女。 “谢谢,既然是谢礼,我便不客气地收下了。”洛清霜又看了几眼,然后索性将玉佩挂在身上,陈景埕见了心里更是欢喜。 萧易桀就在那默默观察着一切,有些不对劲啊!这师姐一向直来直去,收就是收,不收便是不收,像懒得多说一个字似的,现在居然还找了个收下的理由,这难道不是害羞吗?她家老三更不对劲啊,大老远来一趟还买了个随身携带的礼物,还一言不合就送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说正事,正事!” 陈景埕点点头,“哦对,之前我怀疑东胡内斗,现在看来羌族的公主和王子也不和,老羌王还卧病在床呢,这就开始争了。” “嗯,”萧易桀点点头,“身在皇族,生来就免不了卷入斗争之中,那小王子也许想让朝廷和刘家对姜延龄不满,然后他就可以坐上羌王之位,不过我总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 洛清霜附和道:“陷害的手段拙劣,过于明显。” 陈景埕立刻反驳道:“可是陷害这种事本来就很明显啊,不过碍于铁证如山,被害人往往口说无凭,陷害成功的例子难道还少吗?再说了,万一姜拥是个草包呢?说来我到东胡这么久都还没见过他呢。” 萧易桀点头,“有这个可能,虽然羌族几百年历史上不乏有开创盛世之治的女王,但有儿子的情况下,老羌王也不至于传位给女儿吧?再说陷害了姜延龄,羌族和刘家的也算结了仇。” 为什么?萧易桀一直想不明白,隐约觉得还有关节没想清楚,夺位有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笨办法? 等等!她的脑中忽然一阵清明,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如果姜拥大义灭亲呢?既可以拉拢刘家,又可以得民心!” “而且还能名正言顺当上新一任的羌王!”陈景埕立刻站起身来,“糟了,姜延龄有危险!” 洛清霜也站起身来,道:“小心,有敌来袭!”她反应极快地拔剑出鞘,紫姬立刻通身发出紫光。 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力度之大,使得门板直接变成两半朝两旁飞去,一群黑衣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用着不太熟悉的汉话道:“公主说了,不留一个活口!” ☆、铁勒来袭 第三十章铁勒来袭 黑色能掩盖颜色,而黑夜则可以隐藏罪恶,姜拥带领着一千府兵和偷偷养的死士,光明正大闯进了老羌王和姜延龄的府邸内。 几十支火把照的府院灯火通明,姜延龄带着府中护卫将人拦下,怒道:“姜拥,父王给你养府兵,就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姜拥与姜延龄生得有五分相似,他看起来志得意满,厉声喝道:“姜延龄,你贪心不足害刘家在前,担心事情败露又暗杀朝廷派来的护城校尉在后,我带人来捉拿你,有什么不对?” “混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姜延龄看着与自己眉眼十分相像的亲弟弟,心中难受万分,她自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不曾想过争位,“拥,你带人离开,我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羌王之位一直都是你的,我没想过和你抢。” “是谁说的!本王现在就宣布,由姜延龄继任羌族下一任女王!”众人立刻自动让出一条道,老羌王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走来,居然满面红光,不见病态。他走到女儿身边,紧紧握着她的双手,“龄儿,你心怀族人,那个逆子却只知道享乐,羌族交给你父王才放心,你记住,身为王必须勇敢果断,不能心软,希望你像我们羌族几位伟大的女王那样,带领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自己的父亲身体是什么状态姜延龄最清楚,眼前的老羌王精神矍铄,一席话又同交代后事般,心知这是回光返照,顿时悲从中来,可是姜拥就在面前,她还不能暴露,于是姜延龄忍住眼泪,谎道:“父王身体安好,就是为了在传位前肃清敌人,拥,‘铁狼’马上就赶来了,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姜拥面上尽是凝重之色,他在族中威望远远不如姜延龄,便处心积虑与铁勒人联手,答应做上羌王之位后与铁勒人平分东胡,劫杀刘家只是第一步,目的是为了引来朝廷的官员查案,到时候他先一步杀害来使,再杀了姜延 分卷阅读35 龄,死无对证,物证又在姜延龄府中,还不是他说了算?只是他算漏了朝廷又派了按察使,他便在按察使来之前动手,没想到老羌王病重是假,现在箭在弦上,不反都不行了。 就在此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出,哨响声不绝,姜拥又恢复了自信的神色,他对自己的府兵道:“不要怕,铁勒军马上就到,大家跟着我拼了,等我当上羌王,你们就什么都有了!谁杀了姜延龄我就让谁做大将军!” 老羌王一听,怒喝道:“你这个逆子,居然勾结外族!”说完怒急攻心,立刻喷出一口鲜血,当场薨奄。 姜拥见状知道了姜延龄在欺骗自己,顿感胜券在握,拿着长剑就先一步冲了出去,他的死士马上追随左右,还在犹豫的府兵们也一鼓作气向前冲去。姜延龄双目赤红,顾不上老羌王的尸身,手握长剑也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她们人数上占劣势,侍卫与府兵还能战个几回,但一遇上死士们就十死无生。 眼看姜延龄身旁只剩二十多人,姜拥带人形成包围之势,只等一网打尽,千钧一发之际,萧易桀和洛清霜赶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刘拾义一干人等。 战场瞬息万变,几人不由分说便拔剑相助,洛清霜的紫姬和萧易桀的惊虹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在人群中挥洒自如,以一当十,而那刘拾义武功不高,在府卫的助攻下堪堪抵得住一两个府兵。在几人的帮助下,形势急转直下,不知砍杀了多久,最后只见姜拥被十个死士护在中央,姜延龄等人与他成对峙之势。 姜拥的玉冠白袍上沾了许多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犹自不死心道:“铁勒军马上就来了,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陈校尉早已经带兵前去伏击,只怕你的援军到不了了,你害家父命丧,我要你一命还命!”刘拾义衣袍凌乱,砍杀得双目赤红,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迫不及待道:“延龄公主,萧大人,刘某今日便要亲手手刃仇人,你们若是不拦我,来日刘某定当报答,若是阻拦,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姜延龄抱住老羌王的尸身,面上尽是肃杀之气,她替老羌王合上双眼,道:“姜拥,你残害刘家二十一口性命在前,谋反逼死父王在后,我以羌族女王的名义除你王籍,”她起身,对着刘拾义道:“刘公子请便。”随后便抱住自己父王的尸身离去。 萧易桀见姜延龄带人离去,眼下只有她们和刘家几人,心知姜延龄有意让姜拥自生自灭,道:“姜拥,你谋害刘家陷害亲姐,害死父亲勾结外族,乃是六亲不认禽兽不如,本官奉命追查真凶,眼下抓你归案你却誓死抵抗,那么就勿怪本官格杀勿论!” 她看了洛清霜一眼,两人默契地冲过去对付死士,二人剑法同样轻盈灵活,飞旋舞动间互相配合,不到一刻就将死士尽数击杀。 只见刘拾义抱拳道:“多谢萧大人。”说完之后便上前与姜拥缠斗起来,二人武功还是姜拥稍占上风,刘拾义的府卫见状就要上去帮忙,没想到姜拥忽然收势立住了身形。 “没有人能打败我!”他大声喊完便举剑自刎,同时被刘拾义一剑贯穿了心口,脖颈和胸前的伤口立刻鲜血四溅,。 成王败寇,谁又能说得清楚? 刘拾义看着姜拥倒下,把手中的剑随意扔在一旁,上前拱手道:“多谢萧大人相助,若非萧大人有先见之明,此刻躺在地上的是谁还是未知呢。” 原来萧易桀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军队驻守城外,被伏击之后她便发出穿云箭,通知守军准备,陈景埕前去和守军汇合,而她则和洛清霜找了刘拾义一同前来。 说话间,宫中已经有人来清扫战场,萧易桀和洛清霜见状也不再耽搁,连忙赶去城外支援。 再说回陈景埕同一干人分头行动,她原本使出轻功前与四通城守军汇合,出城时却发现城门已经大开,也不见守军,心下不由怀疑姜拥私自替换了城门守卫,也许有大军随后支援,在不知内应的情况下她也没敢轻举妄动,当机立断先先紧闭城门,这才暗中埋伏在城上。 不到片刻,便见身穿皮甲的军队先行赶到,细看之下见到他们骑兵排头,步兵居中,弓箭手位于最后,队伍整齐,短长兵结合,看来是有备而来。 来的正是铁勒军,为首的是铁勒大王子阿克思,他身材高壮,气势威武,见城门并未敞开,不由奇怪道:“姜拥这个愚蠢的人,怎么会没有按约定打开城门?” 他身旁一人道:“不会是知道我们要进攻他的部族了吧?” 阿克思摇头道:“不可能,姜拥一心想当上羌王,甘愿与铁勒合作,一个被权力和野心蒙蔽的人是不会发现附近的狼群的。”他想了想,果断下令道:“吩咐下去,攻城!” 陈景埕纵然耳力再好,也听不明白他们说的少数民族话语是什么意思,只见有六人分列两边抬来粗壮的树干,开始一下下撞击着城门。 他们开始攻城了! ☆、护城之战 第三十一章护城之战 铁勒军已经开始攻城,却不见四通城援军,陈景埕从身上掏出几个碎银子使出内力打在攻城几人身上,只见那六人一一倒地,树干也轰然落下。 一人上前查看之后急忙向阿克思禀报:“王子,他们全部都死了!” 阿克思是铁勒大王子,被称作铁勒第一勇士,此战是他从军以来最为重要的战役,他怎容有失!他下令道:“换人!继续攻城!” 没想到再次出列的几个士兵上前没几步又6续倒地。 战机转瞬即逝,陈景埕躲得起,阿克思却耗不住,见对方躲躲闪闪,他断定只有几人躲在暗处,便策马上前几步叫嚣道:“躲在暗处的老鼠快出来!” 此时此刻,陈景埕纵是再听不懂,也猜中了个七八分,她从暗中现身,立身于城楼之上,夜风飒飒,一身灰袍摆动,顿生肃杀之意。 见是汉人打扮,阿克思又叫道:“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只见瞬息间城楼上的身影已经消失,陈景埕纵身一跃,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巧的落于地面,然后又见她足间点地,呼吸间便夺走一个铁勒兵的佩刀。铁勒人惯使弯刀,陈景埕拿在手里颠了颠,嗯,总比没有武器的好。 阿克思翻身下马,赞道:“好身手!勇士,报上你的姓名。” 陈景埕拱手道:“四通城护城校尉,陈景埕。” “我是铁勒大王子阿克思,能与你交手是我的荣幸。” 阿克思说完便拔出腰间的弯刀,摆开架势,陈景埕也手握弯刀,蓄势待发,阿克思力大无比,他的宝刀锋利,没想到只是一刀,就生生把陈景埕手中的刀砍出一个缺口,他继续挥刀劈来,陈景埕往后一仰躲过,紧接着左 分卷阅读36 腿在空中一扫,踢中了阿克思右肩,让他摇晃着往左移了几步。 就在二人缠斗的时刻,铁勒军中的辎重兵开始扛着云梯往城门跑去。陈景埕心道不好,挥出的弯刀也在半路被挡,阿克思抬脚就朝她的小腹踢去,陈景埕早有预料,便提右腿以膝盖抵住了他膝上的血海穴,阿克思只觉得脚下一软,紧接着陈景埕右脚紧紧踩住他的脚背,左手作掌从他身侧一推,阿克思整个人往一旁倒去,只听见骨头一响,脚踝居然折了。 眼看四个小队已经搭好云梯,开始往城楼上爬去,陈景埕开始心急,没成想阿克思借势挥刀一劈,伤到陈景埕左臂的同时自己也倒在了地上,陈景埕反手捂住伤口,阿克思用力之大,居然从伤口看得到白色的骨头。 陈景埕右手捂住伤口,使出轻功飞跃到城楼之上,只见她站在城墙上身法转换,脚下生风,不过瞬息之间,四架搭好的云梯连带梯子上的士兵都一同往下坠落。 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见威胁暂时解除,陈景埕这才撕下身上一块布料绑着自己的手臂止血。 城下的阿克思被部下扶着站了起来,他下令道:“放箭!” 步兵方阵立刻下蹲,第一排弓箭手立刻朝城楼上放箭,随后第二排弓箭手立刻补位,一时箭雨纷纷。 陈景埕连续翻了几个跟斗避让,足间点地在空中一个翻飞,再落地时仍旧毫发无损,手中还多了几支箭,就在第二轮箭雨来袭的当口,城楼上已然多了铁盾组成的防御罩。 姜延龄率领的“铁狼”到了! 铁甲片穿组联缀而成的盔甲,胸前印有狼头图案,锐不可当。 “投降吧!”姜延龄言简意赅,显然已不想再多说什么。 “铁狼”军一直是东胡最强大的军队,阿克思即使自恃兵强马壮能与只一战,然而此刻他身负重伤,不得不重新考虑局势。 阿克思下令撤退,铁勒军悻悻而回。 眼见军队撤出可见的范围,姜延龄马上查看陈景埕的伤势,道:“没事吧?” “皮外伤,不碍事。” “府里有治疗皮外伤的药,回去就给你敷上,这次多亏了你们。”姜延龄眸中有些暗淡,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作乱者又是自己的胞弟,身边的亲人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她而去,最让她难受的还是自己的无能,如果没有他人作帮手,她的部族岂非一夜就变天? 她心不在焉,陈景埕的心思也在别处,“我大哥和师姐呢?” “他们不是早就过来找你了吗?” 陈景埕顿感不妙,当下使出轻功不顾一切地朝着铁勒军撤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铁勒军撤退不到一里,便被沿途埋伏着的四通城守军拦截在半路,两军对峙,空气中仿佛隔了一道屏障,双方气势剑拔弩张。 萧易桀上前两步出示敕牒,道:“我乃皇上特派按察使,铁勒军借机生事,扰乱东**静,若你王愿意十年不再进犯,今日便放你等回去,若不愿,兵戎相见!” 铁勒一向蠢蠢欲动,萧易桀和洛清霜与援军汇合之后,赵峰原本建议伏击铁勒军,挫伤他们的锐气,十年之内可保关外平静,但萧易桀不肯,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善良也罢,总之她是万万不愿再见到太多的死亡和牺牲了。 没套着就算了,眼看孩子也要丢,阿克思不由气急败坏,他翻身下马,一把推开身旁上前扶他的部下,走到萧易桀面前,怒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萧易桀笑着摇头道:“你最好还是答应的好,你把部族中的大部分精锐都带来了这里,你以为你的部族还守得住吗?答应了,我立刻放出响箭一支通知退兵,不答应,从此以后东胡就没有铁勒族。” 阿克思生平最讨厌两种人,瘦弱无能的书生和狡猾的官员,眼下萧易桀两项都占全了,他狠狠地盯着萧易桀,道:“我记住你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萧易桀又道:“王子殿下,你还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阿克思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 “好,若是反悔,以后铁勒人就是草原上最见不得光的老鼠!” 响箭发出,陈景埕也正好赶到。 “师姐,大哥?” 萧易桀点点头,转而对赵峰道:“赵将军,还劳烦您派出传令兵,快马加鞭替我送折子赶回云国。”这事还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赵峰应承下来,心里不由对萧易桀有几分刮目相看,他们根本没有分派军队去攻打铁勒族,兵不厌诈,阿克思要是知道估计真要气死了,眼下他也得写一封奏折替陈景埕和萧易桀请功,正好一起送回都城。 萧易桀谢过赵峰,转而对陈景埕道:“走吧,回去了。” 忍住吐血的冲动,她这一路上心惊胆战就怕出一点纰漏,刚来就被往回赶,能不怄么?天色昏暗,萧易桀这才看见自家兄弟手臂上的血迹,急忙道:“你的手受伤了?” 陈景埕点点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回去再说吧。” ☆、昆山的秘密 第三十三章昆山的秘密 公主府内,陈景埕左袖被萧易桀用力一扯,整只袖子立刻被撕裂开来,只见伤口边上的肌肉已经发白,白色的骨头若隐若现。 洛清霜上前查看了下,道:“我身上只带了一般的金创药,你没有封住穴道吗,怎的还在流血?” 陈景埕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给忘记了。” 萧易桀忍住打人的冲动,姜延龄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被几人忽略的大夫被挤在一旁,很是尴尬。 “公主,还是让我来看看这位大人的伤吧。” 几人连忙让开,大夫终于得以上前查看伤口,接着便伸手要去把脉,陈景埕一把缩回手臂,道:“这是皮外伤,你看着治就行了。” “大人,皮外伤也可引起风热风寒,还是谨慎一些好罢。” 陈景埕不顾伤口外露,连连摆手道:“我内力深厚,自己会调理,就不麻烦你了。” 大夫拗不过她,只好看向姜延龄,见她点头才道:“好,那我便开些外敷的药”,仔细包扎好伤口之后,又道:“此药早晚各换一次,切记伤口不可沾水,手臂不可多动。” 陈景埕点头谢过。 大夫退下后,姜延龄面带歉意,道:“是我的疏忽,反正也没什么事了,索性就再多呆几日,让景埕留在这里养伤,你们也游玩一番。”说完她右掌抚于胸口,对着几人鞠了一躬,“这次真是多谢你们!” 几人抱拳拱手,算是回了一礼,萧易桀道:“便听女王所言,我们多留几日。” 五日后,赵峰亲自带队押送皇帝御赐的物品,颁布圣旨,册封姜延龄为东胡 分卷阅读37 女王,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经籍彩币表里,又命萧易桀为特使,留在东胡参加封王大典。 房内,萧易桀拿出一个白色蜡丸,捏碎后露出里面的绢布,她看完之后递给一旁的陈景埕。 陈景埕把绢布捏在手心,再放开时手中尽是灰烬,她担心道:“二哥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如果消息不可靠怎么办?” “这消息是我们找流噬门买来的,就算不可靠也总比没有消息的好,阿肆做事,我们只要放心就好。”萧易桀抬起茶杯,眼中却满是与语气不符的担忧。 仓州城内,两个锦衣少年并肩而行,他们中身形较高的公子身着湖蓝缎袍,脚踏白地云纹缎靴,风流倜傥,另一位公子一身月白云纹袍,外罩纱衣,头束玉冠,唇红齿白,面如傅粉。 封肆摇了摇她的扇子,语气无奈道:“早跟你说了危险危险,偏要跟我来,现在回去来来得及,我们今天在城中游玩,明天你就启程回去,如何?” 蓝亦然对自己身边这个唐僧一样念叨的人选择性忽略,她好不容易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跟来,怎么可能再被她打发回去? 劝说无效,封肆只好认命道:“你看看你,女扮男装还擦膏抹粉的,让人一眼就认出是女子,这怎么行?” 总算听到了感兴趣的内容,蓝亦然马上回头,“对啊,说起这个你可是行家啊,你快教教我,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是天生丽质,可没有用胭脂水粉。” 封肆凑近一看,还真是,蓝亦然的皮肤光滑细致,足够担起“吹弹可破”四个字。 朗星一般的眼眸忽然靠近,蓝亦然吓了一跳,耳朵顿时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只听得封肆道:“你这皮肤太白了,不行不行。” 封肆先带着蓝亦然去制衣铺买了几套衣服,然后便回了客栈,到了房间内,封肆挑了一套玄色平素纹锦袍给蓝亦然换上,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对着蓝亦然开始涂涂抹抹半天。 “好了!”封肆又仔细端详了会,这才递过铜镜给蓝亦然。 镜中人的肤色已然从白变为黄,眼眶也更深了些,挺拔的鼻梁更似男子,嘴唇也变为深色。 封肆又拿出垫肩亲自给蓝亦然装在外袍内,蓝亦然的身形瞬间更贴近男子。 蓝亦然诧异许久,道:“我以前只听说过易容术,没想到今日真真看到了。” “你说话的声音太细,要压低了说,可惜你不会武功,不然变声也易如反掌。” “阿肆,你怎么会易容术的?” 封肆耐心解释道:“以前在江湖行走时碰巧遇到了会易容术的前辈,是他教的。” “哦。”蓝亦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封肆不禁感叹,到底是孩子心性,她见过蓝亦然在商场上谨慎霸道的样子,却没想到她在她面前会这么孩子气。 哪知蓝亦然忽地就语气严肃起来,郑重其事道:“阿肆,我知道此事要从何查起了。” 流噬门传来消息,那伙人在仓州城外的昆山私自开采铁矿,昆山就在她们小时候住的村子旁,而采矿需要拿到工部的批文,否则私自开采是杀头重罪,无论怎么看,铁矿的利润都不足以让这伙人冒这么大风险,也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要屠杀全村九十三条性命。 两人来到城中最热闹的集市,逛了一圈,蓝亦然来到一家肉铺前,她压低了嗓音道:“老哥,跟你打听个事儿,我要找这城里的铁匠得去哪儿?”说完递过一个碎银。 那肉贩肩宽体庞,看起来三十左右,“嗨,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啊,咱们仓州城早没铁匠了,以前就两个铁匠,后来两家都搬走了。” “什么时候搬的啊?” “大概十年前吧。” 两人不由对望一眼,十年前,正好是村子遭难那年。 封肆上前道:“你肯定是十年前?” 那老板想了想,道:“我肯定是十年前,那年我爹想换把刀,就去找张铁匠,没找着人,后来去找吴铁匠,也没找着人,一家老小都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的。” 两人道谢之后离开。 封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来得晚上亲自去查探一番了。 日落西山,夜幕降下,夜空中繁星点缀在幕布之上,空荡荡的昆山脚下显得格外寂静。 封肆身穿夜行衣,戴着面罩,慢慢潜入,十年了,她万万没想到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会是此情此景,一时有些感慨。 昆山下并无人把守,但能听得到山上不断传来锻打的声音,声音在山间回荡,有些难以判断位置,封肆慢慢前行,耐心地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行到山腰处,终于发现了有光源的山洞!只见洞口站着两个腰间佩刀的守卫,刀鞘上金光刺眼,封肆定睛一看,正是十年前见过的镶金弯刀别无二致。 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封肆不由捏紧了拳头,右手手腕处的赤痕也变得更加赤红。 “哎,你看着点,我去一趟茅房。” 另一守卫满不在乎道:“看什么呀,这么久你见谁来过,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指望有人来偷东西啊,偷也偷值钱的玩意儿啊,这些兵器有谁会惦记。” “我说你小点声行不行,别老这么口无遮拦的,改改你的性子!你看着啊,我走了。” 封肆随手捡起身旁的小石子一弹,瞬间击中那人额角的头维穴,那守卫立刻倒地。环顾四周一圈,封肆这才进了山洞。 石壁两旁挂着壁灯,越往里走锻打的声音越大,前方可见开阔的石室,里面摆放着许多铁匠炉、铁墩、风匣、磨石,室内有大概三十几人拿着大锤、钳子等工具在锻打着铁毛坯,边上堆放着许多木炭和煤炭,成型的兵器摆放在一边。 私造兵器,罪同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也就是说,昆山上有铁矿石,那伙人就屠村灭口毁尸灭迹之后建了这间石室,一边开采铁矿一边制造武器,之后再把武器偷偷运走。 封肆剑眉皱起,这幕后主使是谁? 正准备悄悄潜出山洞,谁知封肆转身就看见身后进来十个守卫,几人迅速散开把她包围在山洞的过道,为首一人狠道:“灭口!” ☆、情难测 第三十三章情难测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不过山洞过道狭窄,打斗起来反而对封肆更为有利。封肆从腰间抽出她的扇子,身子微微下蹲,拉开架势。 这扇子是封肆特制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件普通折扇,实际上扇骨由玄铁制成,扇面用棉纱制成。她把包裹在扇骨边缘的最外层棉纱揭开,露出被削尖后锋利扇骨。 封肆右脚跨出一步,只听见“啪”的一声扇子打开,她右手一挥,身旁的守卫脖颈 分卷阅读38 处立刻血流如注,应声倒地,三人挥刀上前追砍,封肆几步上前踏上山洞岩壁,借力起跳的同时在空中向后翻滚,三把刀同时砍在岩壁上,生生砍出三道痕迹。 封肆落地后立刻躬身下蹲,那三人立刻回身防守,却已经晚了一步,封肆的扇子往三人的膝间一挥,几人也立刻倒地不起。她身后的一人借机偷袭,封肆连忙单手撑地往侧身空翻,没想到落地时被身旁另一个抓住空子,刺中左肩。封肆左手做爪掐住那人的脖颈,扇子合上似短刀一般往他颈侧一刺,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受伤之后封肆不再恋战,挥舞着扇子破开道路往出口处跑去,剩下五人紧追其后。到了洞口,封肆足尖点地使出轻功,急忙往山下飞奔。 客栈内,蓝亦然坐在床沿焦急不已,心下难安,忽然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封肆进了屋内。 蓝亦然急忙上前道:“你没事吧!” 封肆取下面罩,重重坐在椅子上,边喘气边道:“被发现了,打了一架逃了出来。”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喝了好一气后才停下。 “亦然,帮我把包袱拿来。” 蓝亦然听后连忙照做,封肆接过包袱,拿出一瓶金创药,也不避嫌,当下脱了衣袍只穿着一件裹胸,只见左肩锁骨上方的伤口处处血迹斑斑,蓝亦然不由惊呼出声。 蓝亦然停下动作,回头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怕,不看就不怕了。”她忍着疼痛,想把药粉抖在肩上,却发现不太方便,又尝试着把身体往后仰。 手上的药罐被一直纤纤玉手接过,蓝亦然道:“我来吧。” 封肆不由诧异,刚刚还在害怕的人此刻面上已然变为沉稳严肃,蓝亦然把药粉抖在布料上,小心地上着药,封肆看着看着就不由发起呆来。 亦然的手真白啊,忘记替她在手上抹药了,下次要注意。 “痛不痛?”蓝亦然上好药后往伤口处轻轻吹了口气。 药在伤口处开始发挥药效,有些冰冰凉凉的,可蓝亦然这口气吹来又有些湿湿热热的,封肆身上一震颤动,俊脸立刻红了起来,那红色速度极快的蔓延到了耳根。 蓝亦然本在心疼,见状不由一笑,揶揄道:“你脸红什么?” 美人一笑顿时让人如沐春风,封肆忽然发现蓝亦然长得很漂亮,翘而挺的鼻,薄而翘的唇,桃腮杏脸,娇羞可爱,明艳动人。 这一想,嘴上也不自觉脱口而出,“原来亦然这么漂亮,如琬似花,秀而不媚。” 蓝亦然听后立刻俏脸通红,虽然是表扬吧,但她真的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发烧了,自己平时淡施脂粉身穿罗裙不见她夸过一句,现在她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她居然夸她漂亮? “你……你看清楚,我现在穿着男装,你哪里看出来漂亮了?” 封肆朗声大笑开来,“对对对,这么说提醒我了,下次等你换回衣裙,我得更加仔细看看。” 蓝亦然替封肆包扎着伤口,听完手上用劲,疼得封肆重重抽气,又心疼地往伤口处吹了口气。 这次不再有冰冰凉凉的药效,封肆只觉得被那口气吹过的地方热得发烫,很快蔓延全身。 这种感觉真可怕! “好了,你快躺下休息。” 封肆不敢去看蓝亦然的眼眸,起身道:“哦,知道了,你也快休息吧,今夜忍耐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 封肆穿上衣袍合衣躺下,蓝亦然也坐在床沿上,道:“你……你躺进去一点。” 差点忘了她们只要了一间上房!封肆的内心是崩溃的,本来想着住在一起方便自己保护蓝亦然,没想到现在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说来也怪,原本只把蓝亦然当成小妹妹看待,想着就算睡在一起也没什么,现在却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她别扭,蓝亦然更别扭,这可是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一起啊! 两人正面平躺在床上,表情逗严肃不已,中间的距离泾渭分明,空气仿佛被冻结一般,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 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蓝亦然心下紧张万分,女子的矜持和性子里的果断在互相纠缠,她一狠心,索性转身向着封肆侧身躺着。她看着封肆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在心里一遍遍描绘着她的眉眼。 身旁有湿热的气息吐露,封肆只觉得自己心跳不已,明明在今夜之前自己还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的! 两人各怀心思,最终不知不觉渐渐困意来袭,进入了梦想。 天色渐明,窗外隐隐约约传来街上行人的喧闹声,封肆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腰正被人搂着。 …… 真是吓死人了。 掰开?不好吧,会把她吵醒,看她睡得这么熟。 说也奇怪,蓝亦然明明易容了,她怎么会觉得她漂亮呢?想到这,封肆索性心安理得地仔细端详起蓝亦然的睡颜来,反正她也不知道。 这下蓝亦然紧张了! 她其实早就醒了,同床共枕了一夜,这大小姐也没那么紧张了,果敢终于战胜了矜持,干脆搂着心上人开始装睡。 还别说,搂着睡比自己一个人睡舒服多了。 封肆正看得入迷,忽然就见脸的主人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眼神就这么对上了。 “你……你醒啦。”封肆快速地别开头,只觉得心跳加速。 “对啊。”蓝亦然也连忙低头,心虚不已。 一场不知道到底谁占便宜的吃豆腐风波就此无疾而终。 蓝亦然卸了药粉装扮,重新换上一身莲青罗裙,外罩银纹蝉纱丝衣,当真聘婷秀雅,娥娜翩跹。 “阿肆,我今天还漂亮吗?” 佳人有心装扮,又有谁能抗拒? 封肆愣愣的点头,一时忘了言语,蓝亦然见状终于心满意足,主动挽着封肆的手臂,两人一同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他人看来还道这对小夫妻真是一个俊一个俏,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相聚 第三十四章相聚 参加完姜延龄的封王大典,陈景埕的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一行人不再耽搁,赶回云都复命。洛樊龙心大悦,萧易桀官升两级,而陈景埕在突厥人面前大展神威,更是为云国扬眉吐气,受封副将,得休假一月。 三人再次齐聚,又逢升迁,萧易桀干脆在府邸设了家宴,同时给白安锦,蓝亦然和洛清霜发了请帖。 这不,白安锦才刚到就被兄弟两人围观。 白安锦万万没料到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见到萧易桀的家人。 眼前的两个少年一人身着蓝地云芝纹缎袍,天蓝缎带束发,脚蹬锦履,华贵的锦服没有使她看起来有疏离的高贵感,反而衬托出她卓尔不凡的独特气质,另一人身着石青窄袖锦 分卷阅读39 袍,长身玉立,俊逸无双,只是身上隐隐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封肆见过白小姐。”封肆将折扇握在手里,慢吞吞地行了一礼。 陈景埕笑嘻嘻地不正经道:“老三见过大嫂!” 一下子惹来当事两人的大红脸。 只见未来大嫂身穿烟罗紫织锦长裙,饰以丽水紫磨金步摇,淡扫峨眉,清艳脱俗。她款款走进正厅,施施然朝两人行礼。 封肆笑着回过礼,道:“白小姐果然如兄长所说那样,貌若天仙,顾盼生辉。”她一副憨厚的样子,面带诚恳之色,虽明知是有意奉承,仍然让人听后就忍不住信去五分。 “过誉了,封当家才是丰神俊朗,让人见之忘俗。” 封肆一挑剑眉,道:“只怕白小姐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封肆怎么比得上兄长那般俊朗?” “易桀自然是风度翩翩,不过她身有儒雅的书卷之气,而封当家——”白安锦眼神从萧易桀身上转开,“则是多了几分富贵之气,不过却并不妨碍那卓尔不凡的气度,所以难分高下。” 被忽略许久,陈景埕忽然道:“我呢我呢,嫂子,我和大哥比呢?” 萧易桀第一次被白安锦当面夸赞,面上先红了三分,她对陈景埕道:“我们还没成亲,不得无礼。” 陈景埕大大咧咧道:“又没关系,这称呼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嫂子不拘小节,不会介意的,对吧,嫂子?” 白安锦一句话既能对她们两个人各自赞誉,又流露出对萧易桀的偏袒,封肆不由心下赞赏,也不理会萧易桀,眼神斜睨白安锦道:“老三说的没错,早习惯早好,嫂子你说是吧?” 白安锦薄薄的脸皮上又染了红,似朝霞刚起,夺去了某人的心魄,她轻咳一声,道:“话虽如此,只是一刻没成亲,这称呼还是不能随意改得。” “若封肆执意如此呢?”此刻她的面上没了笑意,步步紧逼的紧盯着白安锦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不让她有片刻的隐瞒。 她和白安锦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也不会很久,匆忙之间,她没有时间来确定这个美丽女子的心意。所以现在,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试探。 晕染在脸颊上的粉色褪去,白安锦毫无惧意的直视着风肆,她似一朵纯洁不染淤泥的莲花,绽放出她的高贵,丝毫不隐匿她逼人的气息。 她语气坚定道:“若小叔执意如此,自然可以。” 萧易桀心下不是滋味,此时的白安锦如此肯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像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若是坦白了呢?她不敢想象。 至于白安锦,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觉得萧易桀性格多变。这三人大概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互相沾染了对方的气质,不过萧易桀更为斯文一些,封肆更为精明一些,而陈景埕,似乎更为无赖一些。 正在此时,厅内走进一人,一袭碧色暗花长裙,外罩素纱,衬出冰肌玉骨。 “清霜?”看到来人,白安锦心里浮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熟记于心的名字脱口而出。 洛清霜试探道:“安锦?” 脸上的笑容在瞬间绽开,让人如沐春风,“清霜,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小的玩伴,洛清霜的丹唇扬起淡淡的弧度,清冷的气息瞬间温暖许多,“我很好,你呢?” 白安锦淡笑着摇头,答非所问道:“清霜,你这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回忆起幼时相伴的趣事,白安锦笑的更开心了,眼前的洛清霜身上比以前还要多出一股淡漠疏离的气息,不过这气息在她们相认之后就消失了。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时间要维系友谊,不过白安锦此刻认为,她们的友谊并不需要像年幼时那样终日相伴玩耍,而是可以多年不见,却能在见面的瞬间就续回,仿佛对方从未离开。 “安锦,你又要打趣我了。” “师姐,锦儿,你们认识?”萧易桀不由诧异。 “我同安锦幼年相识,后来随师父学艺,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再见,”洛清霜难得介绍起来,“安锦,说来也巧,易桀她们三人正是和我拜在同一门下呢。” 几人同洛清霜相处这些年月,并不曾见她有过多言语,现在看来,她在白安锦面前当真是十年来最开朗的时候了。 “亦然见过大哥,三弟。” 蜜合色霞影纱裙,饰以镂空兰花珠钗,俏丽多姿,不是蓝亦然是谁? 明明已经得知封肆女子身份,却还是冒着大罪帮自己躲过验身,又陪着自家兄弟前往仓州,萧易桀心下早就认同陈景埕对封肆的感情,现在见她大大方方地这样称呼自己和老三,当下笑道:“哟,弟妹来啦,快请上座。” 陈景埕也是满脸笑意,道:“原来这就是二嫂啊,老三见过二嫂。” 封肆耳根红透,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蓝亦然,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道:“阿肆,你还不给我引见?” “哦,这位是白安锦,未来大嫂,这位是洛清霜,我们的师姐,”封肆突然局促起来,“大嫂,师姐,她是蓝亦然。” 白安锦笑道:“知道,未来弟媳嘛。” 洛清霜面不改色,点头道:“未来弟妹。” 说完三位佳人一同轻笑出声,她们一人柔和温婉,如早晨的暖阳,一人清冷孤傲,如冬日的飘雪,一人俏皮机敏,如炎夏的清风,却一样的风华绝代,素雅大方。 萧易桀,封肆和陈景埕三人对望一眼,不知为何,莫名地对自己的未来有些隐隐的担忧。 ☆、赈灾 第三十五章赈灾 太子洛宇麟大婚,朝廷上下好一阵忙碌,筹备了半月,终于在大婚结束后得清闲几日,萧易桀也总算放下了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 金殿之上,雕梁画栋,金龙盘柱,皇帝威严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萧易桀站立在文官之列的后排,头戴乌纱帽,身着暗绿色绣白鹇补子的朝服,身束镶嵌着水晶石的腰带,英姿飒飒,顾盼神飞。 最近风平浪静,她却总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果不其然,右相6柏崇跨出一步上前道:“启禀圣上,臣有本要奏,西北大旱,同州颗粒无收,现在那里的数万流民逐渐南下,这对隔壁的江州十分不利,江州虽然收成尚有盈余,却不足以收容那数万流民,还请圣上早日定夺。” “众卿家都听到了,可有什么建议?”洛樊的眼神来回巡视着台下群臣。 白秉章上前一步手举笏板道:“微臣建议令同州附近的各州太守急调粮食前去赈灾。” 6柏崇立刻道:“皇上,臣以为,分发粮食的同时应该拨下灾银,然则灾情刻不容缓,臣恳请皇上指派人手负责将灾银直接送往同州。” 洛樊不置可否 分卷阅读40 ,稳坐高位,只是鹰眼来回逡巡,然而台下群臣却无人请命。同州是贫乏之地,现在又流民众多,容易发生暴动,再者说,护送灾银向来不是什么好差使。 没想到6柏崇忽然道:“臣推荐吏部郎中萧大人,萧大人出使东胡立下大功,文武双全,又是年轻一辈官员们的楷模,理应做出表率。” 萧易桀深知6柏崇明摆了针对自己,眼下就算赶鸭子上架也不能推辞,上前道:“微臣惶恐,丞相大人此言微臣不敢担,为皇上分忧是分内之事。” “哦,萧爱卿愿前往?” “回皇上,微臣愿为皇上分忧,只是以微臣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堪担此重任,还请皇上定夺。” 洛樊果断下令道:“萧爱卿听命,朕特派你为钦差,带领两百精兵护送灾银前往同州,赐金牌一枚供你调令,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谢陛下。” 左相府邸 白秉章深沉睿智的眼眸有些暗淡,充满了担忧,“每年都有款项被地方官员中饱私囊,你一人将灾银送去同州便是同这层层级级的大小贪官结怨,到时候他们对你阳奉阴违,这事情定是要你做不好的。” 萧易桀的官职比一方太守要低两级,虽然有御赐金牌,可太守乃是一州之长,强龙怎么压得过地头蛇?白秉章眉头深锁,为她担忧不已。 她泰然自若道:“为官当为百姓,能让灾民多分一些银钱也算是为百姓谋利,此事是好事,只要得民心,岳父就不必为易桀担忧。” 白秉章摇头道:“你也算是新科遴选出的官员之中的翘楚,只是每次都不是什么好差使啊,6柏崇一来记恨你锋芒太过,提前为他儿子6智的前途未雨绸缪,二来记恨我未将锦儿许给6智,还偏偏许给了你;赈灾又岂是短时间内能做好的,我担心他借此机会将你调离都城啊。” 萧易桀知道白秉章是真心为她担忧,心下一暖,道:“让您担心了,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造福一方百姓,易桀这官就不算白当,再者说了,到时候要是真回不来了我就告假回来把锦儿娶了带过去,耕耕田织织布什么的,偶尔回来给您送点特产。” 白秉章听后眉头舒展,笑道:“你敢!你要是敢让我宝贝女儿劳累,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萧易桀同白安锦道别后便回自己府邸,刚一下马车就见府外集结了两百精兵,他们手持长戟,身披战甲,训练有素的站成整齐的阵型。 为首的一人率先迎上来,抱拳道:“末将刘毅,参见萧大人。” 被那人胸前的护心镜闪到,萧易桀眨了眨眼才回礼道:“我乘车而来,竟然还比将军慢上一步,将军和众将士果然训练有素!” 刘毅爽朗笑开,“大人过奖,我乃镇远王麾下副将,同众将士追随王爷多年,皆是骁勇之辈。王爷接到皇上口谕就派了末将前来协助,萧大人还是早点启程,传令官还在等待回去复命。” “银钱辎重想必已经不需要萧某担心,眼下请将军再等等,待我回去收拾细软,劳烦将军和传令官大人先进府稍作休息。” 吩咐下人上了茶,萧易桀回房间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没想到陈景埕都没敲门就冲进房内,面上尽是愠怒,道:“老大,那老贼也欺人太甚了!” 自家兄弟的担心让她心下一暖,萧易桀却还是正色道:“小心隔墙有耳。” 陈景埕哼了一声,转身欲走,萧易桀连忙道:“你去哪?” “我收拾一下和你一起走!” 萧易桀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世伯派了两百精兵,你就不要担心了,师姐现在留在镇远王府,倒是你,给我跑勤快点,知道吧,还有啊,你大嫂一个人在这里难免被人惦记,你要替我看着点!” 虽然她并不担心白安锦,却心知自家兄弟的性子,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陈景埕这才不情愿道:“那死老头可能会给你暗中下绊子,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些,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传消息回来!” “知道了!” 萧易桀上前抱了抱陈景埕,又前去找早已等候许久的刘毅,道:“将军,可以启程了,” 刘毅点头,率先出府整顿军容。 高大的树林遮挡住了正午的阳光,树荫斑驳的铺设在黄泥之上,小草发出嫩芽,让马儿走的有些心不在焉。萧易桀驾驭着灵鸿,与刘毅齐头并进行在队伍最前面,两百人的队伍将一共三车辎重夹在中间包围,呈“目”字形穿梭在丛林当中。 刘毅有些意外,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因为读过几年书,他除了军人的热血直率,身上还带有三分秀才的酸腐气息,所以经常被派去和官员打交道。这个钦差大人不像别的官那样,他没有一点官架子,也并不酸腐死板,她同样爽快利落,而且聪明。 他们不过两百士兵,却要押送两百万两白银这么大一笔款项,他命众人不走官道而走小道,避免了路过州县关卡的层层贪污,让人在辎重车两边插上写有“赈灾”的旗子,沿路的劫匪竟然没有前来打扰。 他和王爷一样为百姓着想,所以他愿意听从他的调遣。 “报——”前方探路的士兵急忙跑来,“报告大人,前面有不明身份的马车停在路中!” “萧大人,您怎么看?” 萧易桀笑的儒雅,“萧某不曾听过山贼劫道还坐马车的,就请刘将军随萧某一探究竟。” 有勇有谋,刘毅在心里评价到。 马儿悠然的啃食着路旁的嫩草,尾巴不忘记驱赶蚊虫,它身后的马车红顶粉帏,似乎只有女眷才会用,马车的右轮陷进了路边的泥坑当中,几个身着粗布蓝衣的男子用随身的刀剑刨着轮子旁边的泥土。 紧了紧缰绳让灵鸿停下,萧易桀隔空喊道:“在下萧易桀,请问车内是何人?” 佳人由丫鬟搀扶着从车上下来,缓移莲步到她马前,凝神注视着那琥珀色眼眸。 一双美目似嗔或怨,她幽幽开口道:“萧大人不记得奴家了吗?” ☆、流噬门门主 第三十六章流噬门门主 萧易桀见到来人,立刻翻身下马,疑惑道:“知瑶小姐怎么在这里?” 知瑶着桃红色薄纱长裙,耳上饰以金镶红宝石耳坠,桃腮杏脸,眉如新月,好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怪只怪她早已见惯绝色,心中又有所属,是以心平如镜。然而她身后的士兵们常年呆在军营,女眷都见的少,哪里见过这样貌美如仙的美人,恨不得多长出四五双眼睛来一次看个够本,就连刘毅都情不自禁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对那一双双贪婪的目光毫不在意,知瑶泰然自若道:“奴家 分卷阅读41 正要赶去昌州,谁知马车陷进了泥坑,这才耽误了时辰。” “将军可愿借几个人给知瑶小姐?”萧易桀询问一旁的刘毅。 他点头应允,大声命令:“快,出来几人过去帮忙!” 人群一阵骚动,一下子三十几人出列,刘毅见了怒喝:“混账!见到女人就忘了娘,训练的时候老子怎么没见你们这样,都给我回去!”亲自点了五人过去帮忙,刘毅这才眉眼稍霁。 “让姑娘见笑了。”刚刚还爆了粗口的人此刻变得温文,那一幕仿佛不曾发生。 “将军多虑,知瑶其实很佩服军人,因为军人天性热血,而且对国家和百姓都忠诚不已。” 她对萧易桀自称“奴家”,却对他自称“知瑶”,惹来刘毅对她和萧易桀之间关系的诸多猜测。 “姑娘这样夸奖这些小子,他们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她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不知萧大人和将军此行要去何处?” “此行打算前去完成皇上交代的事务。”事情不宜声张,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西北大旱,同州受到最大的牵连,萧大人是要去救数万流民于水火吗?” 萧易桀眉头微皱,她好像看到刚刚知瑶说这句话是眼中有精光乍现,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不过这念头消失的速度太快,她没能抓住。 刘毅警惕道:“姑娘怎么会知道的?” 知瑶掩面轻笑,“同州受灾,此事云都上下谁人不知?再者说了,马车上‘赈灾’的旗帜可是醒目的很呢。” “既然知瑶小姐知道,我看小姐的马车也可以上路了,赈灾要紧,那萧某就和将军即刻启程了。”她拱手道别。 “奴家此行要去昌州,可巧顺路,一介弱女子孤身上路总是危险,萧大人介意奴家同行一段吗?”她说的诚恳,“奴家时常往返这两地,颇为熟悉,到了路过的小镇投店歇脚什么的,奴家也可以帮个忙。” 知瑶柳姿妖娆,一副羸弱姿态,萧易桀看了也不由心生不忍,听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转身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刘毅同意道:“末将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就请知瑶小姐一行跟在萧某身后吧。” 知瑶弯身作福,柔柔开口道谢,带着贴身丫头回到了马车之上。 队伍重新整装之后急忙出发,行行停停,渐渐有绯红的晚霞爬上天际,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将人马的影子拉的老长。 “报——”探路的士兵禀报:“大人,再走二里就是受祥镇,之后方圆五百里已经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了。” “将军,既然如此,就令全军在镇上的旅店投宿歇息吧,明日卯时再出发如何?” 刘毅点头,大声号令道:“兄弟们,再走二里路就可以休息了,现在大家全速前进!” 即使精力再旺盛的的士兵,在这炎热的夏天里赶路到现在都呈现疲态,一听可以休息,他们都齐声吼道:“是!” 整齐洪亮的声音吼的马车内的知瑶都为之一振,她悠悠开口道:“萧大人,进了镇就由家奴为大人指路去投店吧。” “那就劳烦知瑶小姐的手下带路了。” 天黑之前队伍就到了落霞客栈,刘毅忙着去安放辎重,布置士兵值夜,萧易桀则带着两名士兵去订房间。 踏进门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又退出,她走到马车前询问道:“知瑶小姐想和侍婢住一个房间还是分住两个房间?” “我们住一个房间就好,劳烦萧大人了。” “无妨,萧某这就去预定。”正打算转身进去,知瑶开口叫住,由侍婢挽着由马车上下来,知瑶道:“奴家随大人一起去吧。” 稍加思虑,萧易桀点头应允。 掌柜一见来人,眼尖的立刻认了出来,急忙殷勤招呼:“哟,知瑶小姐,您可是贵客啊!”转眼看到器宇轩昂的萧易桀,“这位是?” “这位萧大人是我的朋友,掌柜的把所有空房间都留给我们吧。” 掌柜看到门外有士兵进来,不敢再多加询问,立刻安排好了房间。 众人在楼下一同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萧易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赶路,洗漱整理了一番就合衣躺下休息。 夜半时分,一个黑影行走在屋顶之上,只见她动作轻盈迅速如履平地,脚下的瓦片只被踏出轻微的响动,确定好位置之后便果断敏捷的从窗户一跃而入,窗户大开让她少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那人晚上睡觉居然没关上窗。 “知瑶小姐,萧某等候多时了,”耳旁穿来的嗓音让来人一愣,“不知小姐为何深夜来访,不过得门主亲自过来一趟,萧某也算有幸了。” 借着窗外投射进屋的月光,知瑶将萧易桀脸上了然于心的戏谑笑容看的一清二楚,索性取下面罩,坐到了圆凳上。 对萧易桀的嘲弄之语置若罔闻,知瑶道:“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过天一门,门主卓承远,人称通天道长,以卜算之术最为擅长,而天一门的少门主,”她顿了顿,看向萧易桀时眼中笑意更甚,“就在我的眼前,我说的对吗,鬼面书生——冷仕桀。” “鬼面书生是江湖人给的雅号,冷仕桀是师傅取的门号,唯有萧易桀,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她落落大方的承认,“门主不也是将身份隐藏的很好?” 知瑶此刻不再柔弱妩媚,她目光如炬,道:“天一门在武林崛起不过这几年,门主不轻易露面,门中事务皆由少门主处理,我没想到的是原来风行也是天一门的产业,”她从位置上起身,绰约多姿地走到萧易桀面前,脸上的冷峻褪去,眼中含有媚意,“萧大人长的如此俊俏,怎么会被称为鬼面呢?” 萧易桀抬头看着她,道:“流之珊,若不是你想试探我,我又怎么能猜到你的身份,你若只是惜枫阁的普通花魁,又怎么能随意出入,手下的人怎么会对你如此恭敬,你可知道,什么都可以假装,只有对一个人的敬畏,是无论如何都假装不了的。” 她原本就觉得知瑶的气质不似一般花魁,今天想了很久才想了个明白,一般花魁身上的气质是刻意培养而成,而她,却有着从小养尊处优,久居上位的气魄。 ☆、同州之灾 第三十七章同州之灾 流之珊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你故意装作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要引我主动来试探吗?” 萧易桀扭头避开,道:“一开始我只是怀疑你是惜枫阁的幕后老板,背后还有其他势力扶持,可是我发现你的名字——知瑶,瑶,美玉也,而珊,恰好也是玉的一种,知瑶和之珊,两者何其相似。” 流之珊觉得无趣,退回到圆凳上坐好,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名字而已,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巧合?” 分卷阅读42 萧易桀也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夏天真是容易口渴啊。 “你为了试探我,装作意外在小道等我,这个计划有两处最大的破绽,第一,云都一连几日都不曾下雨,路边无端出现一个泥坑,这不合常理;第二,皇帝的命令颁布没有多久你就得到了消息,更不必说长途跋涉之后连常年训练的士兵都疲惫,而你的手下却个个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流噬门消息灵通,手下人才辈出,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情报处。” “少门主太抬举我们流噬门了,还是少门主神机妙算,只用在房间就等到小女子自投罗网,不知我的表现可还令你满意?” “若不是你故意和那掌柜的交谈,我又怎么会知道门主今夜要来访。”客人又怎么会在掌柜面前露出老板的威严,这里明显是流噬门又一个据点。 流之珊为两个空杯续上茶水,“对了,你和安锦妹妹怎么样了?”八卦的语气仿佛在和老友交谈。 萧易桀正好抬起茶杯,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喝,不然这茶肯定喷了。 “我们挺好的。” 流之珊忽然道:“你们不是要成亲了么?” “……” 萧易桀忽然觉得流噬门一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报……以及八卦。 “对了,听说你们天一门下现在多了个‘影门’?” 见过这样找探子查了别人的事又来找当事人求证的么? 忽然有种熟悉感,没错,这人无赖起来像自家老三。 “门主,你这样问我真的合适么?” 影门是萧易桀和封肆三年前开始筹备的,她们将这些年收的外门弟子做了筛选,选出了一百三十人修行内门功法,其中不乏天资聪颖又勤奋的佼佼者。影门一共分为十三组,分别以五行八卦中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阴、阳、炽、离、合来命名,由组内最有威望者担任影首,负责调度其他成员。 流之珊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也是,不过你的‘影门’最好不要是情报组织,就算是也别像流噬门一样做买卖,用来当当暗卫啊,细作啊,眼线啊什么的,总比我们多个抢生意的强。” …… 她们可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萧易桀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下流之珊这个人了。 她忽然身子往前一凑,吓得流之珊本能地往后一缩。 就算你有俊眉修眼,哪怕你是貌比潘安,这样突然放大凑到人家面前也会吓到好不好!流之珊只觉得心跳加速,受到不小惊吓。 “说正事,”流之珊正了脸色,“上次替你查出那伙人在昆山的动作,之后我们派去的几个探子都音讯全无。” 思索良久,萧易桀沉吟道:“这事牵扯的太深,流噬门还是不要牵扯其中的好,我看我们还是自己查吧。” “你的意思是这单生意不做了?” 萧易桀点头,“再查下去只怕流噬门也要受牵连,我看我们的合作还是就到此结束吧。” 流之珊是商人,商人重利,从来没有雇主为她们考虑过,反正流噬门收费也不低,向来钱货两清,都是双方自愿,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不确定道:“定金我们是不会退的。” “这是自然,我也没想讨回来,只不过这事牵扯到朝堂,安全起见,你们还是不要查了,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流之珊是商人,但也是江湖中人,萧易桀的义气忽然让她有些动容。如果说之前的萧易桀让她高看两眼,那么此刻的萧易桀让她忍不住想结交。 流之珊丹唇笑开,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递给萧易桀,“日后你若要找我,可以直接拿着这个去各州府最大的青楼给那里的老鸨看,我会派人联系给你的。” 萧易桀接过玉佩仔细观察起来,玉身莹透纯净如同凝脂,是和田玉中的上品羊脂玉,玉佩上刻有珊瑚花纹,纹路雕刻精细。 “没想到流噬门的信物居然如此珍贵。”这无意的感慨竟然让流之珊面上红云高升,幸亏夜里看的并不清楚。 “男女授受不亲,我先回去了,”流之珊急忙站起身来告辞,“你也早点歇息。” 担心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她快步走出门去,心里暗暗发誓:她是绝对不会让他知道这是她的随身之物的。 看着她几乎是仓皇出逃的背景,萧易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深更半夜的从一个“男子”的房间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这嫌怎么避的这么奇怪。 队伍行到第三日,流之珊与萧易桀道别,一行人往另一方向去昌州,萧易桀一行人马又走了两日,这才到达江州地界。 江州太守程于阳为人正直清廉,她甚至不用拿出圣旨,他就开仓派粮,一万石粮食可以急救,却也增加了队伍行走的辎重,等队伍到达同州,已经是三日之后。 郊外土地干裂,小镇房屋闲置,街道近乎废弃,沿路走来一副衰败景象。果然和流之珊说的一样,因为同州本就贫穷,所以才在大旱之后库存的粮食连今年夏天都捱不过去。 同州地界不大,仅设有三郡七县,乌桐最为繁华,也是太守府衙所在之地。 走在乌桐的街道之上,萧易桀不禁感慨,同州虽然贫穷,可乌桐依然有大大小小的青楼,甚至有蓝家的店铺,看来这里的虽然有着穷困的百姓,却也不乏有钱的大户。 同州太守叶平身着朱色官服,脸踏缎靴,挺着官肚一副油水过重的样子。 “萧大人,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算日子你们可是晚到了一日啊!”朔气指使的吩咐手下将银钱安置入库。 想他堂堂三品大员,要不是因为萧易桀是钦差,他又怎么用得着对一个五品小官和颜悦色? “叶大人久等了,淄重过多,所以耽误了时辰,这位是刘将军。”她侧身介绍。 刘毅与叶平官阶相同,见他一副奸邪相便懒得与他多言,只是微微点头。 他热情邀请道:“还请两位大人稍作休息,我这就去让人订一桌酒席为各位接风洗尘。” “不劳烦叶大人了,”她抬手制止,“眼下还是先把我们带来的粮食派发了吧。”百姓流离失所不得温饱,他身为太守居然还要大摆宴席,萧易桀心下不悦。 叶平一怔,脸上僵硬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我带几个属下和两位大人一起去。” 在府衙门前搭好几个简易台子,几名士兵四处去通知,领粮食的消息一出,城里立刻炸开了锅,众人蜂拥而至,要不是有士兵在场维护秩序,早就乱成一团了。 领过粮食之后不少百姓不忘对他们千恩万谢,萧易桀心中一暖,百姓要的其实很简单,吃饱穿暖而已。 午间邀约被拒,叶平识相的只在自己府邸设下简单的晚宴, 分卷阅读43 萧易桀既然不喜铺张,他就只准备简单的饭食。 “叶大人,我们带来的粮食只有一万石,尚且不足以支撑一月,萧某请问大人,城中可有米商,粮库里还有多少存余?”灾情严重,她心思牵挂着,只胡乱吃下几口饭就忙着谈论起公事。 “库里的存余是作为冬天的储备粮食的,不能随便开仓。”他的神色有几分闪烁,被萧易桀看在眼里。 “叶大人,现在百姓尚且熬不到秋天,粮食放到冬天有何用处?”她口气凌厉,叶平恼怒起来,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员,何时被一个小官这么责怪过? “萧大人,我云国律法规定一州之粮仓只有在秋收的新粮上交三成给国库之后才能动用。” 刘毅放下筷子沉声道:“军中常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情况紧急,叶大人还是照办的好。” 他手握军队,叶平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于是妥协道:“没有皇上的旨意,本官是断不能开仓放粮的。” 眼见刘毅就要发作,萧易桀制止道:“叶大人说的不错,此事先暂且不提,萧某突然想到有一事要拜托大人,” ☆、布局 第三十八章布局 叶平客气道:“萧大人请说。” “皇上拨下的灾款可以用来购买粮食,就劳烦叶大人明日在府里宴请城中米商,我和将军初来乍到,就劳烦大人带为通知了。” 叶平听完,嘴角扬起不明笑意道:“没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 一场所谓的晚宴结束后,二人信步于回客栈的路上,刘毅不明道:“大人刚才为何阻拦我,只要告诉他你有圣旨在手,逼他开仓不就好了。” 郊外的百姓贫困所以弃家出外逃难,城中的酒楼却照常营业,胭脂铺,绸缎庄也不见萧条景象,显然不只是因为粮食不足而导致这样的。 萧易桀摇头,道:“他执意不让开仓,当中定是有猫腻,就算以圣旨相逼,想必他也会想尽办法推脱,灾情如此严重,经不起耽搁。我现在怀疑他在暗中联合各家粮行囤积居奇,以涨米价赚取不义之财,等明日见过那些城中米商,一切自然揭晓。” 雅律阁,乌桐最大的青楼,从外面看房屋造的大气浑然,一进内部却富丽堂皇,一派热闹景象。 “哟,这位公子长的好生俊俏,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鸨轻抹淡妆,不显媚俗。 轻摇纸扇,萧易桀道:“给我准备一间厢房,备上好酒好菜。”之后又上前一步,掏出怀里的玉佩悄悄递给老鸨。 老鸨将玉佩藏在掌中仔细辨认,将玉佩恭敬递回道:“公子请随我去楼上厢房。” 到了厢房,萧易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道:“劳烦替我将它转交给玉佩的主人,一定要快。” 老鸨点头,慎重的将信件藏进怀里后连忙出去着手安排。 转眼到了第二日,叶府派人送了请帖,午宴时分,萧易桀和刘毅准时出席。 宴客厅里,桌上摆放着各式美酒佳肴,甚是诱人。萧易桀一身绿色暗纹常服,头束镂空阳纹银冠,颇有几分官威,叶平坐在她旁边的主位上,不可避免的失了几分颜色。 “萧大人,这位是聂员外,这位是赵员外,这位是梅员外,”几个人一一起身行礼,“他们就是我们同州几家粮行的老板。” 萧易桀一一见礼,随即起身抬着酒杯道:“萧某先敬各位员外一杯,同州的繁华可是少不了几位啊。” “萧大人真是客气,大人千里迢迢而来,我等早就盼着大人来了。”赵员外谄媚的拍着马屁。 旁边的聂员外接道,“大人放心,粮食我们会以比现在稍低的价格卖给大人,至于这中间的差价嘛,就权当做我等对两位大人的一点心意。” “对对对,萧大人和刘将军一路辛劳,这是应该的。”梅员外急忙附和。 叶平在一旁但笑不语,萧易桀笑道:“哦?不知道几位员外打算怎么个卖法?” 叶平眼中带着几分蔑视,这萧易桀原先还装作清高,其实不过也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罢了,他抢先开口:“萧大人可有何打算?” “现在市价多少?” “三十文一斗。”叶平一开口,其他人不敢再接话,他们目前的标价其实只是二十文,但这已经是比以前高出四倍的价钱了。 “那就以二十文一斗的价格给萧某,如何?”她故意扭头看向刘毅,他配合的点了点头。 叶平笑得眼角的皱眉加深,果断道:“成交!”他率先抬起酒杯,另外三人也随后举杯,“萧大人,刘将军,我等敬你二人一杯,等粮食从昌州运到,大家还怕不发财吗?哈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盘算,叶平一伙眼见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做成,都开心不已,轮番对他们两人敬酒,席上杯觥交错,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一气饮完杯子里的酒,萧易桀开口道:“叶大人,银子就在库房中,等几位的粮食一到再付款如何?不然我对上头不好交代啊。” 钱就在他的库房,还担心别人拿去不成,叶平欣然允诺:“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会派人把两位大人的那份送过去。” 酒过三巡,叶平派人驾车将他们送回客栈,萧易桀同他道别,走起路来已是踉踉跄跄,脚步虚浮,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刘毅一路搀扶着她回了房间。 房门刚关上,萧易桀的眼神立刻清澈起来,她整了整衣服,坐到椅子上,道:“这个叶平果然和米商狼狈为奸,在拿到他贪污的罪证之前我们还需要拖延时间。” 刘毅点头,问:“你肯定能拿到罪证?” “将军尽管放心,在我等回去复命之前一定可以拿到,不过眼下我担心我们的兵力不够,希望将军亲自去江州大营调兵过来。” 见他胸有成竹的笑容,王钟不疑有他道:“好,我现在就出发,我一个人到江州需要两日,带上兵马来回则需要用五六日,最多七日,一定回来。” 萧易桀剑眉深沉,道:“万事小心!” 刘毅站起身来,豪爽道:“知道,你也万事小心。” 江州,因为坐落在泊江南边而得名,自古以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云国始帝未曾统一的时候,天下五国中的云国和烨国就是以泊江为界。统一以后,始帝就将烨国原本的属地改为江州,建立了江州大营常年驻扎在此,从那里借兵是最快的途径。 是夜,雅律阁派了马车过来,由小厮带领着走到楼上,萧易桀推门而入,流之珊身穿青色衫裙,外罩紫色围裳,端坐在梨花木雕刻而成的祥云纹椅之上,妩媚不失清雅。 “等你很久了,过来坐。” “流噬门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这么快就收集到了我要的证据。” 流之珊不知 分卷阅读44 道怎么解释,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在接道这个消息时就赶了过来,日夜兼程不曾停歇,硬是将原本四天的路程缩短到两天 “门下的探子已经在查,门中有事,所以我提前过来了。” 注意到她闪躲的眼神,萧易桀奇怪道:“既然我要的东西门主没有带来,那叫我来是因为何事?” 流之珊自己都想不到原因,干脆无赖道:“约你吃个饭不行么?” 萧易桀摊开双手,无奈道:“行,那就吃饭。”这流噬门门主的行事作风太诡异了,她懒得猜测。 午间喝了酒,此时此刻萧易桀腹中空空,当真是饿了,她享用着美食,忽然就感叹起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门外多少流民还在饿肚子,自己却能在这富丽堂皇的地方享用佳肴,假如没有遇见师傅,没有这么多遭遇,她们是不是还是街头的小乞丐? “你是‘朱门’又不是那‘冻死骨’,有何好感叹的?”在流之珊的世界里,只有利己,没有同情。 萧易桀笑道:“门主说的是,不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好么?” 流之珊抬头,看了萧易桀半天,道:“原来我就觉得奇怪,你好好的少门主不当,跑到朝廷搅和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努力!” “门主,”萧易桀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有一个师姐和一个胞弟,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你们一定聊得来!” ☆、少年太守 第三十九章少年太守 太守府邸被军队包围的时候,叶平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而他最后是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少年算计入狱。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贪官最终被绳之以法,自从大旱以后,乌桐的街头巷尾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慢慢的,四处开始传诵着这样的童谣: 肥头大耳员外郎,串通太守来偷粮, 大米五文一斗好,二十一斗不像样! 萧家二十少年郎,派发米粮解饥荒, 惩奸除恶斗太守,天下正义得伸张! 没想到这童谣被百姓口耳相传,竟然一传传到了云都。弹劾同州太守叶平的奏折及时,铁证如山,洛樊立刻下了命令将他押解回刑部受审,同时下旨让萧易桀暂代同州太守一职。 宣旨的传令官将圣旨合起,眉开眼笑道:“恭喜萧大人!” 同州乃贫乏之地,眼下又正处灾难之中,何况这暂代一词值得深思,眼下外逃的百姓现在开始6续返回同州,只怕接下来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着她。 “哪里哪里,以后还请大人多多照料。”萧易桀接过圣旨,从怀里塞了张银票过去,“一路辛苦了。” “萧大人客气,皇上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下官不敢耽搁,这就告辞。” 刘毅走上前拱手道贺:“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萧易桀思索着灾后重建的问题,眉头不展,面上不见欢喜。 “哈哈,”刘毅爽朗的笑开,“别人升官都是喜上眉梢,怎么你萧大人升官反而愁眉苦脸的。” 萧易桀叹了口气,道:“眼下流民6续回来,米粮之事虽然暂时得以缓解,可是单单靠储备粮食不是长久之计,得尽快恢复生产,还希望将军出手援助萧某。” 刘毅听完收起玩笑的心思,也认真道:“萧大人不必客气,刘毅一定尽力!” 她眼神坚定,只有先稳定了同州的局势,才能慢慢的将灾情治理好。 午时将至,闷热的天气炙烤这本就贫瘠的土地,乌桐的大街小巷不断有三两成群的士兵敲着铜锣喊着:“太守大人有令,登记在册的户主明日辰时皆到府衙门前集合!”同样的话语被一直重复,只求这消息能通知到乌桐的每一户人家。 辰时,萧易桀身着朱色官服,脚踏缎靴,头戴嵌有蓝宝石的乌纱帽站在太守府邸前,这一身正式的三品太守服饰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面对着几十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她喉头不禁哽咽。就是这些最朴实的劳动人民,他们创造出无数的奇迹,却食不果腹,享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同州的男儿们!”这一声呼喊带出一分内力,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我要谢谢你们,守住了同州的土地!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知道这并不容易,”眼神扫过每一个铮铮铁汉,“我萧易桀比你们很多人年纪都小,要称呼各位一声叔伯,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萧易桀发誓,同州有我一天,就不会让大家没有饭吃,没有新衣服穿!从今天开始,我将在同州建立第一所学堂,你们每个人都参加进来,每一日劳作补贴一升粮食!家里有妻儿者多给补贴。” 人群里有人按捺不住的欢呼起来,这时一人喊道:“大人,建立学堂为何?” 这是萧易桀想出的对策,受了旱灾,土地没法耕种,但是更不能让这么多劳力赋闲,她见城中并无公立学堂,考虑到未来也要发展教育,便想出了这样一个一举两得之计。 “为了让所有孩子都能读书认字学习,因为只有学识才能改变命运!”萧易桀看向那人,年纪看起来在二十左右,“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回大人,草民张岩。” 她见这人相貌堂堂,身穿儒袍,虽然袍子破了多处,却整理得一丝不苟,萧易桀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个读书人?” “草民本是今年的秀才,只因没有盘缠去都城,这才留在了家乡。” 萧易桀点头,道:“我惜你才华,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是愿意,便暂代书记官一职,从今天起你着手将他们每个人的家境情况详细记录,整理成册以后立刻交给我。” 张岩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这个少年,眼中满是惊讶。 萧易桀笑道:“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么?” 张岩连忙摇头,当即下跪道:“多谢大人赏识。” 他抬头仰视着面前这个少年,忽然觉得这个人就是能带领同州百姓度过难关的人。 一月后 萧易桀身着钴蓝锦袍,头束缎带,脚踏官靴,俊眉星目之外还颇具官威,当下在建造学堂的工地上巡视着。 一路走来,乌桐虽然没有恢复以前那样的繁华,却也有了明显起色,其余二郡传来的也都是好消息,这一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灾民6续回来,乌桐的人口增加了许多,她吩咐张岩将人口增减情况一一记录在册,方便了不少。 “萧大人,今天城南的张员外携家眷回来了,还有城东的李员外一家也回来了。”张岩手里抬着一本册子念道:“张员外今年四十又三,有一妻两妾,膝下有两子一女,李员外今年 分卷阅读45 三十又八,有一妻一妾,膝下两子。” 这张岩做事细心,记录详细,萧易桀心里对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赞许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忙吧,人手不够直接告诉刘将军,不必事事向我过问,别耽误事情就好。” “是,大人。” 最近一连几日的天气实在是热的异常,也许是下雨的前兆,萧易桀抬头望了望天空,果然万里无云,碧蓝如洗。 如果刚经历过大旱的同州能迎来一场大雨就好了。 是夜,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之后在顷刻间风雨交加,很多被惊醒了的百姓都出门欢呼雀跃,享受着被雨水淋湿的快乐,萧易桀也被那雷声震醒,索性起身燃灯,打开窗户感受夜里带着青草和雨水气息的凉爽空气。 “大人,大事不好了。”张岩焦急地敲着房门。 “什么事?” “大人,在林场守夜的工人中有两个被山上冲下来的泥土埋住了!” 人命关天,萧易桀急忙道:“快去备马,我们立刻过去查看,另外派人去衙门通知人手!” “是!” 萧易桀心急如焚,这很有可能是林场的树木被砍伐过度导致的泥石流,她之前都没能注意到这点,不过谁又能料到会突降暴雨呢? 振聋发聩的雷声滚滚不停,大雨倾盆而下,混杂着石块的泥土被不断冲刷,道路泥泞而坎坷。 萧易桀翻身下马,走到事故现场,眼前的乱石和泥土堆的有两米多高,大雨持续且势头丝毫不减,为救援增加了不少难度,何况单单两个人清理起来定要费去很多气力。 雨势太大,张岩大声道:“大人,何不等衙役到了再一起掘土挖泥?” 被雨水淋得有些睁不开眼,萧易桀俊眸微微眯起,道:“雨势过大,我担心他们在里面很快就会窒息,现在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先把石块搬开,快!” 张岩点头,不敢再多作耽搁,天色昏暗,两人清理起来十分费劲。 片刻之后,衙役终于带着工具赶到,趁月光明亮,萧易桀连忙安排人手分别进行营救。 正在这时听得一声大喊:“大家小心!” 只见他们背后的山上有一棵大树混杂着乱石和泥土滚滚而下,萧易桀见状立刻朝一旁跑去,不料踩到了被谁扔在现场的铁锨,顿时倒了下去。 慌乱之中,萧易桀急忙朝右便翻滚避开大树,不料还是被乱石击中后背,顿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大人!”张岩和衙役们连忙过去查看。 萧易桀连忙盘腿而坐,运功行气之后仍觉得胸口发闷,顿时又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你没事吧?” “无碍,先救人!” 气血不顺是内伤,对练功之人来说可大可小,自己尚且有内力护体,被困的两个人才是更危险的,萧易桀自知救人要紧,再者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暴露,便硬撑着身体随着其他人一起救人。 ☆、得知身份 第四十章得知身份 安置好受伤的两人后,一干人等随萧易桀回太守府邸,心下不禁为她担心。 “大人,要不要找个大夫替你看病?”她对张岩有知遇之恩,张岩最是担心。 他不愿失去这个伯乐,百姓也不能失去一个好官! 萧易桀心下感动,安抚道:“让大家为我担心了,我的伤不要紧,但是安全起见,我这两日先离开府衙,我这身体有旧疾,得去找一直替我看病的大夫诊断才好。” “您说的那位大夫家住何处,不如派人去把他请来?” 萧易桀摆摆手,道:“一来一回还要浪费时日,我这不是说了么,我的伤没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不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众人应允之后一同告退,萧易桀又让下人烧了热水,沐浴更衣后急忙悄悄前往雅律阁赶去。 老鸨识得萧易桀,不等她开口便先将她带到了楼上的厢房,此时的萧易桀面上已是惨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间冒出,她吃力道:“快通知你们门主,让她帮我找到我师姐薛云轶,除了我师姐,谁都不要动我。” 老鸨没有多问,当下应允后便急忙出了门,萧易桀确定房内不再有他人,心下一阵放松,随即晕了过去。 流之珊闻言急忙赶来,看到的便是萧易桀晕倒在床上的情景,她怒道:“大夫呢,快叫门内的大夫过来!” 老鸨嫌少见自家门主发怒,吓道:“门主,是他说除了他师姐不让任何人碰的。” 流之珊心下一阵烦乱,幸好那老鸨早有准备,“门主,我找人打探了,衙门里的人说他是为了救人而受的伤,听说是外伤。” 哪门子的外伤不见流血只见昏迷的? “你先出去吧,加派人手去寻天一门的人,越快越好!” 待老鸨领命退下,流之珊坐到床沿上打量着萧易桀,怎么会有人为了救素不相识的人而受伤呢? 在房内徘徊半天,流之珊终于下了决定——碰他! 反正自己也是为他好! 萧易桀先前也是坐在床沿,她昏迷的突然,现在还有半截身子在窗外,流之珊便先替她除了鞋袜,挪好位置,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得查看伤口啊,总不能一直拖着吧。 流之珊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好不容易才忍住羞涩,然后替萧易桀除去外袍,眼下萧易桀只穿了内衫她便已满脸通红。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流之珊闭上眼睛一鼓作气褪去了萧易桀的内衫。 那是和自己一般雪白的肌肤,胸前可见层层叠起的白色布条,那瘦弱的身躯和微微隆起的胸部无不在昭示着身体主人的身份。 萧易桀居然是女子! 流之珊心下大惊,她门下亦有女子为了任务会着男子服饰,但像她这样扮男子扮得如此相似,还入朝为官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想了许久,流之珊决定先替萧易桀隐瞒身份,一切等她醒来再说。 夜晚将尽,黎明即将到来,守了一夜的流之珊看了看窗外,月色还依稀可见,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 萧易桀睁开双眼,只觉得胸口像是被贯穿似的,疼痛蔓延全身。 “你醒了。” 她闻言看向流之珊,见她一双美目似怨似诉,再看看自己,瞬间了然于心。 “你都知道了。” “放心吧,是我找门内大夫来看你的,我保证此事觉得不会从流噬门泄露出去。” 萧易桀忽然笑开,道:“谢谢你。” 流之珊不知为何有几分气恼,“谢什么,我是要收钱的!” “好啊,不过我的命不值钱的。”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这个……你这个骗子。” 萧易桀从床上费力地坐起,道 分卷阅读46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男子,对了,麻烦门主给我倒杯水。” 流之珊不顾形象地白了她一眼,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忽然道:“安锦妹妹知道这件事么?” 这人还真是八卦啊! “不知道。” 流之珊继续道:“是她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萧易桀还真没想过,她思考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哦。”流之珊点头。 这两人一通对话跟绕口令似的,幸好没别人在场。 躲在雅律阁休养了两日,萧易桀心下记挂一干大小事务,又回了府邸。 又过了两日,这天萧易桀刚刚从衙门回到府邸,便听下人来报有客到,她想着应该是自家师姐到了,没想到一进会客厅立刻被吓了一跳。 封肆和薛云轶脸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陈景埕在厅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白安锦眼眶通红,而洛清霜和蓝亦然则站在她身旁。 萧易桀干笑了一声,道:“你们都来了啊。” 一屋子的人瞬间把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吓得萧易桀缩了缩肩膀。 她是受伤啊喂,不要用一副要吃了她的眼神看着她好吧! 白安锦连忙起身走到她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无事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萧易桀。 美人投怀送抱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就被自家兄弟连珠炮一样轮番用语言轰击。 “我都说了跟你一起来你不答应,这下受伤了吧。”忿忿不平说着这话的是陈景埕。 “我说你都受伤了不好好养伤你还跑出去干嘛,你当自己是猫妖有九条命是不是?”说着这话同时快速用扇子不停扇风消气的是封肆。 蓝亦然立刻数落了回去:“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哥呢!” 就连洛清霜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对啊,没事最重要,她这么一说,那两人有气得也消气了。 “你们都说完了吧?”薛云轶上前,“弟媳你先让一下,我来看看小桀的身体。” 白安锦刚刚那是真一过,人就恢复理智了,这旁边一大帮人都在那看着呢,她害羞啊,索性藏起来掩耳盗铃自己忽略自己了,眼下薛云轶这一说,只好俏脸通红的抬起头来走到一旁,恨不得现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出来。 众人不自觉放缓了呼吸,怕惊到此刻正闭目把脉的人。 “小桀伤的不轻啊,”薛云轶睁开双眼,被满屋人的眼光注视的有些不太自然,“呃,你们别这样看着我。” “云轶前辈,易桀她没事吧?”白安锦脸上写满了担忧。 薛云轶对萧易桀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常常觉得心口痛?” 萧易桀点头。 闻言,薛云轶难得语气变得认真,“小桀的心口尚有淤血堵塞,导致全身血脉不畅气血不足,需要用内力替她化开淤血,再辅以行气之药进行药浴医治,但是会落下心口疼痛的病根,完全祛除需要三年时间调理,期间如果再受伤,便无法痊愈。” 白安锦不由心疼,“三年!就没有快一点的法子么?” “有,可以辅以龙涎香通利血脉,灵芝固本扶正,加上金果觅箩花作药引,只需半月便可痊愈,只是药材易得,这药引却极为难寻,金果觅箩花只生在极寒的山巅,十年一开花,且不得离开冰雪,否则立刻枯萎。” “待我通知门下众人,无论天涯海角都把这株药找回来!”封肆起身,眼看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见一人手中拎着个药罐走来。 那人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天不老,情难绝 第四十一章天不老,情难绝 来人身穿澹色银罗花绡纱裙,莲步轻移,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不是流之珊是谁? 白安锦率先打招呼道:“知瑶姐姐。” 流之珊道:“安锦妹妹也来了啊。” “小美人不简单啊!”薛云轶围着流之珊不断打量,鼻子用力嗅了嗅,“这样难找的药材连我都平生未见,你居然有。” 流之珊不答反问:“你就是薛云轶?” 萧易桀咳嗽了一声,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知瑶姑娘,就是流噬门的门主流之珊,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多亏有她我才能脱险。”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几人都对流之珊表示谢意。 白安锦诚恳道:“多谢门主相救。” “安锦妹妹还是称呼我为姐姐吧。”流之珊笑道。 这边姐姐妹妹的寒暄着,旁边的薛云轶嘴里啧啧称奇,道:“越是珍贵的药材用量越少,虽然每帖药只需用一片叶子的十分之一研成粉末做药引就已足够,但舍得用这金果觅箩花……小桀啊,你喝这些药多久了?” “额……好几天了……” 萧易桀刚说完,薛云轶、封肆和陈景埕不约而同地用一种无比八卦的眼神看着她。 “对了,小桀体内还有残留的淤血,需要两个内力高深的女子,一人替小桀化开淤血,另一人引导淤血排出体外,必须除尽不得残余半分。” 陈景埕不明所以道:“为什么一定要女子?” “一来女子所练功夫为阴,不会伤到小桀的身体,这二来嘛——”薛云轶突然不怀好意的笑开:“排出淤血需要赤身裸体进行。” 说完她环抱双臂好整以暇的观看着众人的表情,陈景埕反应最为复杂的望向流之珊,而已经确定为萧易桀运功的两位当事人则不约而同红了脸颊。 “小清霜你百年不化的冰脸红起来很奇怪啊,还有那边那个小美人,没想到威严的门主脸红起来这么可爱。”始作俑者扬起手中茶杯惬意的欣赏着。 陈景埕仿佛看到两位美人脸上的黑线,她下意识地离身旁的薛云轶远了一些,这个师姐一副美少年的模样说话却跟变态大叔似的,一副“风景那边独好,你值得欣赏”的猥琐样。但转念一想,她一句话让两大高手黑脸,自家兄弟失身,同时让自家嫂子有苦难言,又不由得深深佩服起来。 薛云轶满意的点头,坐回椅子上饮起了茶水,半晌才道:“其实不用赤身裸体,一会我去配药,你们谁去准备热水?” 唰唰几道目光同时如剑射来,陈景埕感觉自己虽然已经离薛云轶够远了,还是受到波及,然而罪魁祸首依然云淡风轻悠游自在,她现在打心里佩服了。 分卷阅读47 人才!这个女人真是人才! “怎么?你们都不想救小桀?那我正好休息一会省的配药了。”她自恃几人不能耐她何,老神在在的继续饮茶。 洛清霜抬起右手,看来轻巧的一个弹指,只呼吸间就让薛云轶手中的茶杯在瞬间粉碎。 “劳烦师姐去抓药。” 嘴上再毒辣又怎样,看到没有,实力才是王道,洛大美人用亲身经历告诉我们,武力才是能迅速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薛云轶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自家师妹是那种嘴上不说直接下手的主,讪讪道:“小清霜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我去就是了。” “对了,用泉水烧开的热水效果最好。” 这最后一句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封肆听后立刻起身安排道:“老三和我去准备热水,嫂子照顾大哥,其他人……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萧易桀房内热气蒸腾,薛云轶把药材全部放入浴桶,神情严肃道:“不可分神,切记!”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白安锦随着洛清霜和流之珊一起留下,任何人都没有加以阻止。她看着她们运功,丝毫不敢有所打扰,手里的锦帕被用力拉扯的变形,她看见萧易桀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看到她身上的汗水透出白衣,看见她的嘴角不断流血。 萧易桀脸上滴落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汽,只见她满脸通红,表情痛苦,很受煎熬。过了好一会,她嘴里呕出一口黑血,运功的两人这才停下动作。 “快进浴桶。”洛清霜负责化去淤血,内力耗费不多,却由于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而费去太多心神,纵然如此,还是不敢忘记师姐的叮嘱。 萧易桀讪讪道:“不如你们先出去?” 洛清霜和流之珊闻言退出房间,白安锦却一直站在原地,表情倔强。 她放心不下。 “锦儿……”萧易桀很是犹豫。 白安锦咬着下唇,道:“快脱了衣服进去。” …… “锦儿,我……我有话要先对你说。” “有什么话待会说好不好?”白安锦担心道。 萧易桀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缓缓开口,她虽然语气平静,心下却是极度忐忑。 “我们三人自小被父亲收养,在我们六岁那年,村子遭难,全村二十三户人家无一幸免,那群畜生屠杀了九十一条性命,就连幼童都没有放过,整个村子只剩下我们三人,也就是那天,我们立下志愿,要找出凶手为父报仇。” 白安锦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她用力握住萧易桀的双手,似乎想将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般。 萧易桀报以一笑,她从不愿和别人说起这些,只是默默地努力着,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够保护一切,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愿意和眼前的人讲,或许她贪恋的就是这份温柔。 “于是我决定搏取功名进入朝堂,以待有朝一日手握权力。”萧易桀抬头直视着白安锦,被注视的心慌意乱,白安锦忽然生出一种预感,接下来听到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之后我们三人女扮男装,慢慢积累实力,一边查探此事,我,我们三人,都是女儿身。”萧易桀说完便立刻害怕地闭上眼,不敢去看白安锦,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的生疼。 她是知道的,知道这样的感情在这个时代有多么令世俗所不容,哪怕在后世,她仍然会不时看到旁人鄙夷的眼神。 可她仍然忍不住,忍不住继续去期盼这份感情,渴望得到理解。 也许沉默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有片刻,萧易桀只觉得每一秒过去都是这么漫长,她眼前一片黑暗,像置身在无底的黑洞中,整个人慢慢的沉下去,沉下去。 白安锦抓着萧易桀的手是那么用力,指节已经泛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屋子里雾气氤氲,白安锦走到萧易桀面前,抬手解开了她的外袍,又替她褪去内衫。她看见她胸前的白布,又耐心地将白布一层层解开,仔细地查看,一直看到萧易桀的脸都红到耳根,又替她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白安锦突然毫无征兆的抽泣起来,萧易桀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好似刺进一把利刃,她想抬起右手为心上人拭去泪水,到了半空中又颓然放下。 “别哭了,嗯?” 多么笨拙的安慰,甚至安慰都算不上,可白安锦听完却泪水更甚,想开口又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白安锦自从母亲去世的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府门,几乎像禁足一样每天待在自己别院,她伤心,难过,哭了很多次,然后就不再哭了。再后来,她学会了隐忍不语,变得潇洒达观,坚强豁达。 现在,她却为她而露出怯弱,失声哭泣。 萧易桀差点忘了,自己的心上人再怎么冠绝天下、才华和美貌为世人称道,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而已。 “对不起。”她还想继续道歉,却不知道怎么道歉。 白安锦忽然用力地抱住了她。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这样做了。 ☆、拨开云雾见青天 第四十二章拨开云雾见青天 白安锦靠在她的怀里,馨香满怀,温热的气息扑到萧易桀颈间,只是片刻所有的一切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幻影。 “我知你从来不曾知道世间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可是这确实是存在的,我们三人都一样喜欢女子,”萧易桀目光深沉,她看向白安锦的眼神灼灼,将她的柳眉杏眼都看的仔细,她怕白安锦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她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看她,这个世界没有照片,她只能生生去把她的样子记住好让自己的回忆能更完整。 萧易桀声调低沉,嗓音有些魅惑,继续道:“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我自小就不喜欢男子的粗暴和不修边幅,我喜欢女子,女子干净,明媚,柔和,而你则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仍然觉得你是最美好的,谁都不及你,无论这世间有多少女子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也只想得你一个。”她喉头哽咽,语带悲戚之意,“你以为我是男子的时候我知你是喜欢我的,现在我只想问你,女子的我你可还愿意喜欢?” 白安锦眉间蹙起,觉得胸口似乎被一块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萧易桀是开朗豁达的,她第一次见她时,她是那么的谦和明朗,即使谈起父亲的去世和乞儿的生活她都不曾流露出这样的悲意,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而悲伤,这让她也跟着心痛起来。 她细长的五指抚上萧易桀的面庞,为她抚平拧成一团的剑眉。 “这么好看的眉,皱起来真不好。”白安锦轻声说着,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易桀的怀抱柔和还带有清新的气息,虽然 分卷阅读48 不是男子,却也让同样是女子的我如此眷恋。” 黑暗的四周顿时明亮起来,萧易桀欣喜若狂,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受控制,她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她怕这只是一个美梦,怕自己的动作稍微过大就会惊动睡梦中的自己,让这梦幻般的情景支离破碎。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世间有这样的情感?”她直视萧易桀的目光坦然无畏,“我饱读诗上见过,你是那样特别,我只觉得你不似一般男子,却没想到你是个女子。” 她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诉说着心事,柔荑不自觉又抚上萧易桀的面庞,“这眉眼如此柔和,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似乎在倾诉,似乎在问自己。 她哭泣,是因为日夜担心她的伤势,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失去她,比起失去她,她是女子这一点不再重要,她只想她好好活着,陪在她的身边。 “你带给我的一切都让我欢喜,但是我不知道还要多少时间才能适应所有这一切,你介意吗?” 她好怕,怕这样委屈了面前的人。 萧易桀连忙摇头,“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她眼中反射出的光芒似天上繁星耀眼璀璨,欣喜若狂的像个孩子。 白安锦嗔道:“看你这呆样!” 萧易桀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傻傻笑着。 “水都快凉了吧,你快进去泡着,我再去给你备些热水。” “哦。”萧易桀听话的点点头,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这傻子,难道还要我替你搓背吗?” “不用了不用了。”萧易桀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等等,搓背是什么鬼,她是泡药浴又不是洗澡。 白安锦眼看她一个人站在那一会笑,一会皱眉的,心下不禁好笑。 她该不会喜欢上一个傻子了吧? 暴风雨拉开了秋的序幕,天气突然转凉。在薛云轶不要脸的强烈要求下,流之珊拿来了金果觅箩花,惹得众人都前来观看。 巨大的冰块之上栽种着一株生有红色根茎的金色花朵,薛云轶上前仔细查看,只见除了花朵之外,整株花通体呈现红色,吸收营养的花根上还长满了细小的触手。 “果然奇花异草多生怪啊。”她肯定的妄下结论,一点都没有身为医学圣手的自觉。 “这几天让大家为我的事操劳了。”萧易桀面带歉意。 “最担心的可不是我们啊,小桀,”薛云轶唯恐天下不乱,“那么多佳人为你神伤,真让人羡慕啊。” 那一脸向往的神情当真吓到了陈景埕,她惊恐的看向萧易桀,意图寻求答案,只见萧易桀郑重的点头,没错,薛云轶性向明确但属性混乱,不过在萧易桀多年的观察下终于确定了她是一个闷骚娘t的事实。 “云轶师姐,你还小我们两岁呢,不要再在我们的名字前加小字了。” 说起这个,封肆和陈景埕有话要说,所谓闻道有先后,哪怕年纪比她们小,称呼一声师姐不为过,可她老是小桀,小埕,小肆的叫她们,还怎么纠正都不听。 除了同门几人,所有人俱是惊恐了一把,这个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的俊美女子居然才十八? “怎么,得知姐姐我尚在妙龄的你们很惊讶吗?”她今日换了女装,明亮的碧色长裙衬托出女子的柔美,却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勃勃英气。 众人:“…” “有没有觉得姐姐我今日光彩照人呢?” “啊,那什么,老大你好好休养身体,我和亦然有事先走了。”风肆急忙告退,她清楚的意识到,看热闹也要付出不少生命点数作为代价,还是回去考虑怎么赚钱比较划算。 要说在场众人当中,最不嫌弃薛云轶的人就是白安锦,只见她恭敬道:“薛大夫,安锦有一事相求。” “先说来听听。” “我想和你学医。”白安锦眼神坚定,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萧易桀在一起,如果下次她再受伤,她不敢确定会不会像这次一样幸运,考虑了许久,哪怕学医再辛苦,她也决定努力试试。 “学医?”薛云轶满脸的不可置信,多么让人恐惧啊——如果当了她的徒弟。 虽然对个中缘由大概猜测得一二,洛清霜还是忍不住提醒好友:“安锦,你要想清楚。” 她并不曾低估白安锦的决心,事实上,从小已经见识了无数次,白安锦要是真想去做一件事情那便是谁都阻止不了的,她只是尽一个朋友的职责,因为她明白,学医和练武一样,当中充满艰苦辛酸,何况成为自己师姐的徒弟本身已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我想清楚了。”白安锦还是一样坚定。 她再也无法承受害怕失去的恐惧,只怕这梦魇变成现实,陷进无边无底的黑暗,挣扎无用。 那坚定的眼神,笃定的语气,不容抗拒的气势,薛云轶几乎就快以为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宣布。 “《本草经》里一共一万三千九百二十一种草药,如果你能在半月之内详细记住我就收你为徒。” 开玩笑,她收徒弟也是很讲究能力和天赋的好吧!虽然她不认为这种小儿科的难度能够困住白安锦,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好,一言为定!” 薛云轶忽然奸笑道:“等你成了我的徒弟,小桀她们就都是你的师叔辈了哦。” 要知道白安锦早上同萧易桀说要学医时,萧易桀企图改变心上人的想法,当时白安锦回应如下: “我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样能帮你守住身份。” “我未必会被你师姐欺负了去。” 言之有理,由理入情。 所以说萧易桀前世今生加起来的道行还是未免浅了些,但是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尤其是心上人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努力的时候,她没办法狠心打击拒绝。 而现在,白安锦不得不怀疑自己——跟着薛云轶,真的没问题吗? ☆、温柔的流门主 第四十三章温柔的流门主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白安锦闭门不出每日研书,萧易桀每日喝着比三餐还要准点的药,洛清霜继续勤练武艺,而薛云轶则是每日追在流之珊的屁股后头,一切和谐又美妙。 等等,什么?薛云轶在追流之珊? “我说过了,不要再跟着我。” 流之珊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薛云轶,她面色铁青,几乎就想动用武力解决自己身后的跟屁虫。 “流大门主,想你流噬门乃堂堂第一大门派,门内奇珍无数,珍宝如山高耸,金钱似水不绝,区区一支九齿蛇舌草对你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 两年一生,解百毒,去腐生肌,只有 分卷阅读49 极毒极险恶的山峰之巅才能采摘到的九齿蛇舌草,居然被她轻描淡写几句就诋毁的跟路边野草似的。 且不说她流噬门并未如薛云轶所言那般富可敌国,她与薛云轶的关系也并未好到这个地步吧,再者,她仇家众多难免有人暗算,这样珍贵的草药是能随便赠与别人的吗? “我说过了,我没有!” 薛云轶故作头疼的抚上额头,“哎,女人果然是感情用事的动物,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对一个急需一株名不见经传的药草的可怜之人就视而不见,女人心狠,做门主的女人果然心更狠。” 薛云轶自认从来不说谎话,她真的是极度的渴求一支九齿蛇舌草啊,她自创的护肤养颜膏就差这一种药草了好吧! “薛大夫,请自重!”流之珊端着身为一门之主的架势,既不愿口出恶语,也不愿以武力威胁,只能咬牙切齿的希望薛云轶能自己发现、自我纠正、自我完善。 “我是女子,更未对门主动手动脚,哪里需要自重?” 至此,流之珊终于发现了关键的问题,薛云轶总是不断提醒她,你是一门之主云云,这样一顶高帽戴在头上让她发作不得,然而她忘了,她的另一个头衔也是色艺俱佳、声名远播的花魁和琴艺无双的大家。 “老大!” 这一声叫喊底气十足,声如洪钟,惊吓到了正在僵持不下的两人,两人难得一致的转头。 萧易桀疾步走出,白安锦也闻声寻来。 “嫂子好!”陈景埕笑的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牙齿,“老大,现在你的身体也没事了,我是来告别的。”她担心萧易桀的身体,硬是告假而回,现在见她身体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别啊小埕,难得从无趣的军队里跑出来,该多玩几天才是。”薛云轶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上来,一时忘记了讨药大计,流之珊抓住这档口动作迅速撤离,往自家雅律阁赶去,打算最近都不在太守府露面了。 果然应了那句烈女怕缠郎啊! 萧易桀沉吟半晌,道:“这样吧,今晚我亲自下厨为你践行,明天一早再走怎么样?” 薛云轶兴高采烈道:“这个好这个好,我也好久没吃过小桀做的菜了!” 陈景埕当即点头道:“好,我去买酒,顺便通知二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那就这样定了啊,我要吃酱肘子,还有清蒸石斑鱼,流门主你想吃什么?”薛云轶回头,这才发现流之珊已不见踪影,“我先走了,记住做酱肘子和清蒸石斑鱼啊。”叮嘱完毕,她急忙追了出去。 白安锦无奈的摇头,这个未来师傅总是没个正行。 街上正是热闹时分,在萧易桀有条不紊的治理之下同州慢慢恢复了元气,太守夜救百姓而受伤的消息传开之后,大家更是卯足干劲的努力着,是太守大人让他们明白他们的命并不轻贱,应该比以往更加努力的活下去,于是街上的小摊小贩几乎比往日多出一倍,大家各自吆喝着生意,好不热闹。 薛云轶本以为门主大人轻功卓绝,提前为自己做好了不见芳踪的心里准备,哪知寻找之下意外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这一幕,多年以后她回忆起时仍然心动不已。 她看见流之珊蹲在巷子口,温柔地轻抚着一个孩子额上的发,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她的样子专注,眼眸里柔情似水,阳光从街角斜斜射入,洒在她的背上。 薛云轶忽然觉得她是那样绝美出尘。 那是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女孩,站在巷子口哇哇大哭着,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洞衣服,孩子的小脸上灰扑扑的,显得眼睛是那样明亮。 就是那样纯真的眼眸,让流之珊不同于身为一门之主时那样果断无情。 “好孩子不能哭,不然娘亲会不喜欢的!” 小女孩终于抽抽噎噎的开口:“娘亲不见了囡囡找不到娘亲” 拿出手帕替孩子把小脸上的泪拭干,“囡囡是好孩子,姐姐陪你在这里等娘亲,这块手帕姐姐送给你,囡囡以后要做个坚强的小女孩,不能随便哭了,知道吗?” 薛云轶悄悄靠近,那软声细语入耳,使人不得不酥麻几分,她看到流之珊面上的柔情,不愿将眼神移开。 原来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感觉周围有异动,流之珊眼神立刻凌厉起来,她将孩子护到身后,喝道:“出来!” 差点忘记她武功高强,不知不觉就走这么近,失策啊失策。 祸首懊恼的上前,顾左右而言他:“啊,流门主,好久不见!” 见到来人,流之珊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对面的祸首却突然转身离开,就在她以为她已经离去时,薛云轶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三串冰糖葫芦,那包裹着糖衣的山楂在阳光下红的晶莹剔透,诱人生津。 “小妹妹,给你一串,我们边吃边等娘亲吧。” 囡囡怯怯的缩在流之珊身后,她心里溢出被依靠的温暖,流之珊狠狠瞪了薛云轶一眼后接过糖葫芦递给小女孩,小人儿这才放心大胆的拿着吃起来。 “囡囡要有礼貌,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这是囡囡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小孩子天真开心的笑颜让两人都不自觉笑了出来。 薛云轶毫不客气地拿着一串自己吃了起来,将剩下的一串递给流之珊:“这个给你。” 看着面前小孩子的吃食,门主架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发作,流之珊犹豫着。 眼看漂亮姐姐不吃,囡囡劝道:“姐姐吃嘛,这个很好吃的!” 好吧好吧,流之珊妥协,她接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嘴里的山楂酸甜融合,味道还不错。 很快吃完糖葫芦,囡囡又焦急起来,小脸一皱眼看就又要哭,流之珊急忙哄道:“囡囡答应姐姐要坚强的,怎么现在就哭了呢?” 怯怯的吸吸小鼻子,“嗯!囡囡不哭!”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薛云轶蹲下,“囡囡,告诉姐姐娘亲长什么样?” 小人儿努力回忆着,“嗯娘亲的头发用头巾包着,穿着和囡囡一样破破的衣服,娘亲长的很漂亮,不过没有两个姐姐那么漂亮。” “娘亲有姐姐这么高吗?” “没有,但是娘亲也很高!”囡囡急着为母亲辩解。 薛云轶不由感到头痛,这孩子的回答简直一点帮助都没有嘛。 一旁的流之珊见状耐心开口道:“囡囡告诉姐姐,囡囡和娘亲今天出来做什么?” “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的,走了好久好久才到!” 两人对望一眼,看来她们是外出逃难刚回来的。 “囡囡的爹爹呢?” 晶亮的小眼睛暗淡了下来,“爹爹在路上饿死了,有好多人都饿 分卷阅读50 死了!只有娘亲带着囡囡回来,娘亲让囡囡在家里等她,她去说去拿粮食回来给囡囡煮粥喝,可是去了好久都不回来,囡囡从家里出来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流之珊斟酌半晌,道:“囡囡先去姐姐家好不好,姐姐叫很多人去找娘亲。” 一早认定了两位美女姐姐是好人的孩子点点头,“听姐姐的。” ☆、流宛茵 第四十四章流宛茵 三人回了雅律阁,囡囡洗了澡换上了一身漂亮的小锦袍,不知是谁给她扎了一对小辫子,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一般,好不漂亮可爱。 孩子懂事又礼貌,小嘴抹了蜜似的乖巧,让雅律阁的众人都欢喜得不得了。 两人并肩而立,远远看着一群女子围着囡囡,薛云轶先开口道:“你的人有什么消息没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流之珊心下也是十分清楚,如此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又怎舍得丢下女儿不回家?只怕十有**出了事,孩子还小,又乖巧伶俐,她实在不愿她遭遇不好的事情。 囡囡发现流之珊,急忙从凳子上跳下,“姐姐,姐姐!”摇摆着小手开心的扑向流之珊,她蹲下来将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姐姐你去哪里了呀!” 小孩子天真纯洁的依赖让流之珊心下一暖,“姐姐帮囡囡找娘亲去了呢。” 小人儿亲了亲流之珊的脸颊:“谢谢姐姐!”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亲密行为的门主大人被亲的面上一愣,让一旁观看的薛云轶大笑了起来。 “呀,囡囡只亲之珊姐姐,不亲姐姐我,真难过啊!”她眼巴巴的看着小人儿,要流出两行清泪。 囡囡从流之珊怀里起身,小大人似的伸出小手拍拍薛云轶的脑袋,“姐姐要是听话,囡囡就亲亲你!” 眼见薛大夫呆愣在原地,门主大人唇角飞扬,用力亲了亲囡囡的小脸蛋。 正在此时,探得消息的手下疾步奔来。 “等等,”顾及到怀里的孩子,流之珊打断道:“点头摇头即可。”见那探子摇头,她又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等我命令。” 见两个美女姐姐的脸色都沉重起来,小孩子聪慧,知道是自己娘亲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当下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泪啪嗒啪嗒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姐姐……囡囡……很坚强……” 抽抽噎噎的语气看得所有人都心头一紧,流之珊更是觉得心头被纠紧的难受,她想到自己的童年,一时感同身受,当下心疼不已。 她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哄道:“囡囡乖,不哭了好不好,囡囡还有姐姐呢,以后就跟姐姐一起住,让姐姐做囡囡的娘亲。” 她性子周密果断,一向言出必行,雅律阁众人虽难掩讶异之色,却不敢做声,只有薛云轶心里明白,流之珊其实心地善良温柔,□□也绝非一时兴起所为。 她会是一个很温柔的母亲吧,她想。 此刻她抱着小人儿轻声细语耐心的哄着,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光,那柔光却轻而易举的晃了薛云轶的眼,将她的心湖化做一池春水。 月影斑驳,毫不畏惧秋风和夜露,在院中置了一桌好菜,一旁用小暖炉温着清酒,颇有几分煮酒论英雄的气势,更多的却是兄弟相聚的温情。前世离别的时候,她们也是相聚一起不醉不归,不过喝的是啤酒而已,买来五六瓶啤酒席地而坐,或倾诉感情,或畅谈未来,只是当时谁也想不到她们会一起穿越。 说是为陈景埕践行,今夜的主角却并不是她。 “囡囡,吃点鱼肉,以后变聪明。”白安锦细心地剔去鱼刺。 “囡囡啊,吃这个,甜甜的可好吃了。”蓝亦然夹过去一块胡萝卜。 “乖,慢慢吃,别呛到了。”洛清霜递过去一杯水。 “来,试试姨姨给你做的小白兔!”薛云轶夹起自己捏的馒头,那奇形怪状引来另外几人的鄙夷。 “囡囡别吃。”萧易桀坏心眼道。 “对,”陈景埕马上附和,“那是小妖怪不是小兔子。” “囡囡乖,把小妖怪给叔叔,叔叔给你扔了。”封肆伸手道。 真是当之无愧的团宠! 小人儿漂亮可爱,乖巧道:“谢谢叔叔姨姨,囡囡以后长大了也给你们买好吃的!”引来众人大笑。 青天朗日,雅律阁尚未开始营业就有两人从后门鱼贯而入,娴熟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啐一口狠狠道:“呸,登徒浪子!” “云轶姨姨,封肆叔叔!”见她们两人到来,小人儿显得十分开心。 “囡囡啊,想不想姨姨啊?”薛云轶带头道。 封肆接上:“囡囡啊,不如跟封肆叔叔走吧,叔叔会比娘亲对你还好的!” 囡囡身后的流之珊白了几人一眼,在她们的一唱一和面前如果还能保持形象什么的就太奇怪了。 不待她还击,小人儿小手叉腰反驳道:“娘亲对我很好很好,像娘亲一样对我好,我只要娘亲!还有啊,茵儿的名字叫流宛茵,你们不要再叫囡囡了!”她生气得跑回去抱着自己娘亲的腿,气嘟嘟的盯着两人。 流宛茵这个名字还是萧易桀给取的呢,囡囡喜欢得不得了。 流之珊欣慰的看着小人儿,这半月以来的疼爱和悉心教导果然没有白费,所幸孩子还小,对她好她自然就记在心上同样对你好,天真烂漫,直截了当。 “活该,亏得茵儿还急急忙忙从楼上跑下来迎接你们。” 被萌萝莉当做坏人这件事真是让人无法容忍,两人急忙向小宛茵道歉,哄了好一会小人儿才理她们。 “小宛茵最近和娘亲学琴有没有长进啊,弹给封肆叔叔听好不好?” 牢记自家娘亲的教导,小宛茵认真地问道:“娘亲,封肆叔叔不是坏人,茵儿可以弹琴给他听吗?” “当然可以,茵儿带叔叔上去弹琴给她听吧。” 小宛茵不仅懂事,还很聪明,这让流之珊欣慰不少,她慈爱的看着小宛茵的背影,仿佛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一般。 薛云轶目不转睛的凝神注视着她,心尖上柔软的地方又温热起来。 “那件事不打算告诉她吗?” 眼看着女儿拉着封肆的手上楼,流之珊眼中的温情迅速隐去,冷声道:“贼人已经被我亲手阉割之后大卸八块,我不希望茵儿得知任何情形,日后休要再提!” “” 薛云轶感觉自己额上有冷汗溢出,这个女人居然既心狠手辣又温柔慈爱,真是极端的够可以啊。 ☆、便民布庄 第四十五章便民布庄 到了白安锦和薛云轶约定日子,洛清霜作为当初约定的见证人,也是这场考核的判定人连同风肆和蓝亦然一起在场。 分卷阅读51 “现在我说出药名,你将药的形态、习性、性味、功用、选方一并说出,不得说错任何一处,不得有所犹豫。”薛云轶难得的严肃正经了一回。 “前辈请说。” “七角风。” “短梗大参,常绿灌木,茎直立,无刺,掌状复叶,性平,味甘,全年可采。治风湿骨痛,同七角风叶、三角风、蛇倒退、紫金牛、红牛膝、五加皮各等量,煨水洗患处,再用七角风根、三角风、红牛膝、五加皮各三钱,煨水或泡酒服。” 白安锦说的流利畅通,那一脸的淡然与轻松让人觉得她毫不畏惧。 “半边苏。” “茎直立,叶对生,有柄,叶片长椭圆形或披针形,性温,味辛微苦,夏、秋采收。治感冒畏寒、头痛,半边苏四钱,白芷、川芎各三钱,煎水服;治痨伤吐血,一两煎水服;治疮毒,捣绒包患处。” “很好,”薛云轶点头,“我自然相信这区区《本草经》难不倒你,不过你需记住的是,治病必先识病,识病然后议药,且不要过于相信医书上所言,下方之时大可根据药性大胆尝试,切记禁锢于书中。” “徒儿记住了。” 她摆摆手,“入我门下不需虚礼,拜师之礼可过,你我教学相长,师徒之称可免,一切随性,不必太过拘束。”她从怀里拿出两本医书,“这本《医悟》是学医的入门书,你拿去仔细观看,而这本是我行医多年的笔记,你也须仔细研读,以后每日辰时开始你去随我去辨识药材。” 她本就不觉得这考核困难,更相信白安锦能做到,于是提前将书备好带在了身上,既然收了白安锦做徒弟,便是要将浑身本事倾囊相授的。 即将正式学医,白安锦踌躇满志,回答也轻快了几分:“好!” 风肆道:“师姐一定早就知道大嫂肯定会通过,书都准备好了。” “嗯,大嫂要当师姐的徒弟,师姐肯定早就迫不及待了。”蓝亦然如是接道。 “我是你的师姐,又是你大嫂的师傅,若是论辈分,你们怎么也得尊我为长啊!”薛云轶得意洋洋,收白安锦为徒的好处是立竿见影的。 “我们一直很尊敬师姐啊,是师姐你自己不正经而已嘛。”封肆挑眉,“对了,两位师姐,大嫂,说来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今日的东街格外热闹,新开张的布庄前人山人海,还有不少百姓听闻后争相赶去。 “李哥,这是要去干嘛?” 被称呼作李哥的汉子黝黑的脸上露出喜气,“我去买布,让婆娘给添件新衣裳。” “你身上不是穿着才买的新衣服吗?”脸上露出疑惑,难道李哥身上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不一样?可这不都是前天早上太守府门前发的吗。 “你还不知道啊,东街新开了一家布庄,今天买一件八折,买两件就送一件呢!那料子牢固又耐磨,趁便宜赶紧去买几块,反正放着又不会坏。”他急忙上前,“不跟你说了,很多人去抢了,再晚就没了!” “哎,李哥!” 汉子不见踪影,那人在原地抓着后脑自言自语道:“八折是什么意思?” 几人站在便民布庄内间,店里人山人海的抢购景象让白安锦和洛清霜都有些惊讶,风肆咧嘴笑的欢快,心下已经忍不住盘算起今天能赚多少来。 “小肆啊,你店里的生意都这么好了,还要我们来干嘛?” “师姐,我这一会还有活动呢,等老大过来就差不多开始了。” 白安锦仔细摸着布料,道:“阿肆,你这料子是什么?我之前好像从未见过。” “还是大嫂问道点子上了,咱们云国百姓常穿棉布衣,可这棉布手感柔软但是弹性不怎么样,也容易发霉变质,我和蓝家的师傅试了很多次料子,最后发现用棉和纱混合起来做出布料吸水透气,还防皱防缩。” 蓝亦然道:“大嫂你都不知道阿肆有多认真,没日没夜地和织布局的师傅们成天混在一起。”虽然她的心上人认真的时候也很让她心动,但那段时间封肆神龙见首不见尾,很让人忧伤啊。 洛清霜摇头,道:“师弟向来如此,亦然你习惯便好。” 几人在内间喝茶聊天,萧易桀终于姗姗来迟,薛云轶知道封肆在生意上一向多有出人意表的主意,当下迫不及待道:“小肆,小桀来了!” 封肆领着众人走到前堂,店内依旧拥挤,她高声道:“大家好,在下是布庄老板封肆,我身边的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她就是我们的太守,萧大人!今天是我们便民布庄开业之日,我们‘便民’取便利民生之意,是为了方便大家,给大家提供更好更便宜的布料!” 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纸箱,封肆又道:“想必大家买衣服的时候都领到了一张写有号数的纸条,这个箱子里有大家所有人的号数,待会就请我们的太守大人从纸箱中取出一张,谁的号数和纸条上的相同,我封某就送他白银一百两!” 人群顿时一阵混乱,有的人纸条都扔了,马上急得四处大喊。 “老板,现在买布还有纸条拿吗?” 封肆点头,道:“这个老乡问的好,我就问大家了,还有人想拿纸条的吗?” 店里一时喊声震天:“想!” “好吧,那就请太守大人稍作休息,再给大家一些时间,我们半柱香后揭晓答案!” 这下店内更是嘈杂混乱,那可是一百两啊!谁不想要!幸亏封肆早早安排好人手,不然秩序都乱了。 蓝亦然只觉得自家心上人聪明绝顶,看向封肆的眼中都闪耀着迷妹的光芒,害得封肆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个大红脸。 萧易桀打趣道:“阿肆啊,你和亦然都定亲了,什么时候拜堂啊?” 哪知封肆在她面前一点不傻不呆,立刻回嘴道:“你是老大,你和大嫂都还没成亲呢,小弟我怎敢抢在你前头啊,大嫂,老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啊?” 最后的结果,是无辜的白安锦红了脸。 下人拿了新的衣袍过来,一一送到几人手上,蓝亦然解释道:“请二位师姐,大哥,大嫂换上新衣,这些衣袍可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薛云轶看着自己面前的男装,道:“小肆啊,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封肆挑了挑眉,笑出了酒窝,“自然是觉得师姐你穿男装比穿女装更好看啊!” 蓝亦然解释道:“我们打算再开一家制衣店,阿肆说你们穿上这衣服就是我们的活招牌了。” 洛清霜看这衣服的面料华贵,款式复杂,奇怪道:“这些衣服一般百姓怎么会买?” 封肆摇头,道:“师姐,这就是你不懂了,我这衣服确实是为了卖给那些员外老爷小姐夫人的,你想啊,有钱人最好什么,面子啊!他们喜欢别人觉得贵重 分卷阅读52 的,越是昂贵就越能彰显自己身份,若是整个梧桐的百姓都觉得这衣服贵重,你说他们买不买?” 众人不由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天,街头巷尾的百姓无不热议,无论是那英姿勃发的少年太守,还是那俊逸善良的布庄老板,还有一位翩翩公子和三个绝色佳人,都在人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闹元宵 第四十六章闹元宵 萧易桀身着朱色官服,头戴乌纱,端坐于衙门议事厅的主位之上。 “张岩,眼下即将入冬,根据现在的进度,学堂几时能够竣工?” “回大人,最多不过三日,另外怀璋郡和晋禾县的学堂也能在几日内完工。” 萧易桀满意的点头,道:“冬日凄寒,如果让百姓继续劳作不免太过苛刻,传我书信给怀璋郡郡守和晋禾县县令,命他们用一个月的时间为新学堂寻先生,列一份名单递交予我,至于乌桐学堂内先生的人选就交由你负责。” 通过建造学堂,在短时间内提供百姓工作以获得薪金,又能在自己的辖区先试行建立免费公学的策略,眼下百姓生活如常,她终于放下心来。 “皇上已经下旨免了同州今年秋收的赋税,在冬至前将库里的存粮按人数发放给世族和大户以外的百姓,此事万笙你来负责。” 两人抱拳领命,又提了一些需要萧易桀亲自解决的问题,待全部商议完毕,竟然已经接近酉时,她焦急的坐上马车,不忘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锦儿今日怎么还做起羊肉汤来了,师姐呢?” “清霜和师傅去找茵儿了。” 白安锦聪慧通透,学医的同时还研究起了膳食,眼下这医术见长,菜也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萧易桀每吃一口都细细嚼咽,生怕辜负了心上人的一片情意。 “羊肉性温而不燥,我又在汤里加了当归,有温中补虚、温阳散寒之功效,易桀要多吃些才是。”白安锦嫣然一笑,婉丽娇美。 “自从锦儿亲自下厨以来难道没发现我日渐丰盈吗?” 每次都说“这个易桀应该多吃”,“那个易桀应当多进补”,让她现在胖了许多,再这样毫不节制的吃下去怎么行。 “我就喜欢你丰盈些。”白安锦捏捏她的俊脸,的确肉了些许,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小的一定多吃,你也该多吃些补身,不可浪费了这些药膳。” 她往白安锦碗里添了菜,这才一脸满足的继续吃饭。 日子平静而安逸,转眼入冬,正所谓“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此时已是雪花纷飞,大地银装素裹。 白安锦站在雪地中欣赏着雪花飘落,喃喃道:“‘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原来是这样一番情景。” 从身后为她披上一件织锦镶毛轻裘,萧易桀语气责怪道:“在外面也不多穿些。” “你自己还不是连件斗篷都没穿?”白安锦娇嗔着反驳,“玄色缎绣夹袄,易桀好生英俊潇洒,不知又要折去多少女子芳心。” “十分不巧,小人现已婚配,且娇妻近在眼前。”她执起佳人柔荑,一同走回房间。 “所以我说折去很多女子芳心啊。”白安锦俏皮的眨了眨眼。 “可惜天下芳心太多,而我只要得眼前一个就足矣。” 白安锦本就被冻红的脸此刻微微发热,心下责怪,这人怎么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今年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呢,往年都是岳父陪你,今年只和我一起,锦儿会难过吗?” 白安锦将右手抚上萧易桀的眉眼,冻得她一个激灵,随即挂着得逞的笑容,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说傻话!” 萧易桀琥珀色的眼眸清澈,神采焕发道:“今日我与锦儿一同守岁,只盼来年吉利如意,以后每年除夕都能与你一起度过。”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来年可不能忘。” 两人双手交握,白安锦原本冰冷的手早已暖和起来,她顺从的依偎在萧易桀怀里,顿觉安稳祥和。 正月十五闹元宵,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乌桐的百姓早在酉时就开始张灯结彩的准备着,闹灯花、猜灯谜自然必不可少。 “易桀叔叔,安锦姨姨!”小人儿牵着洛清霜的手进屋,只见她身穿盘金彩绣的红色小棉袄,小脸也红扑扑的,整个人喜庆得不得了。 在她们身后,流之珊身着百蝶白绣轻裘款款而来,薛云轶则身着盘金彩绣棉衣裙紧跟其后。 “茵儿最乖了,”白安锦拿出一个红包递到小宛茵手上,“这是姨姨给的压岁银,茵儿明年也要乖乖听娘亲的话,快快长大!” “谢谢姨姨,姨姨不说茵儿也会乖乖听娘亲话的!” 蓝亦然和封肆随后赶到,也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谢谢封肆叔叔,亦然姨姨!”乖巧的样子让众人更是喜欢。 萧易桀和封肆对望一眼,心下感叹:卖萌果然是萝莉的天赋啊。 流之珊含笑看着自家女儿,解释道:“今日街上有灯会,茵儿央我带她去,还说要来找你们一起去呢。” “今夜可要闹龙灯,我看你们也别在家卿卿我我了,同我们一起外出热闹热闹不是更好?”哪怕是邀请,薛云轶仍旧不忘记揶揄她们。 萧易桀立刻反驳道:“我还在想师姐终日只知在雅律阁打转,哪想到师姐还能想起我们来啊。” 两位主角不约而同脸上微红。 一行人一路步行到东直街,街道两旁早已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栩栩如生的莲花、荷花,还有形态活泼的鱼虾螃蟹,看得人眼花缭乱。街上人头攒动,歌舞嘈杂,既有坐轿出行的大户人家,更多的是步行观灯的普通百姓,最欢喜的莫过于在人群中穿梭来往的小孩子,他们欢呼着,跳跃着,为节日增添了更多的喜气。 小宛茵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面,四位佳人紧随其后,萧易桀,封肆和薛云轶走在最后,前面猜灯谜的小摊前热闹非凡,只见挂着的花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众人不约而同驻足。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嗯,谜底为‘林’。”只是读出题目,白安锦便猜出了答案。 “姑娘聪慧,此灯归姑娘所有。” 摊主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他站起身把灯取下递给白安锦,那是一盏小猴造型的灯,小猴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瓜皮帽,那蜡烛便是藏在帽子里的,白安锦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娘亲娘亲,茵儿喜欢这个!” 小宛茵的小手指向一盏白兔造型的灯,小白兔竖起两支长耳,做的小巧而精致,灯下那张红纸上的字体遒劲有力,上书:未知之境。 “未知之境?” 流之珊有些犯难,洛清霜和 分卷阅读53 萧易桀盯着纸条愁眉不展,一旁的白安锦也是一头雾水,而封肆和蓝亦然,思索半天最终不得要领。 小宛茵看着大人们冥思苦想,懂事道:“茵儿现在不喜欢那只小兔子了,我们走吧!” 薛云轶思虑半晌,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她走到小宛茵的身旁蹲下道:“姨姨知道谜底,不过要茵儿亲一下姨姨才告诉你。” 小宛茵闻言小眼笑开,重重的亲了她一口,薛云轶满意的站起身来,道:“这谜底乃是一味药材,谓之‘生地’。” 谁会想到谜底会是一味药材呢? 老者哈哈大笑,取下花灯递给薛云轶,小宛茵拿到喜欢的小白兔,终于心满意足。 这闹花灯中最热闹的节目便是闹龙灯,龙灯用草编织成龙形,上头用青布遮盖,内填灯烛万盏,看上去蜿蜒绵长。前面一人手举彩球领头开道,舞龙人在底下穿梭舞动,使得金龙飞走,旁边乐队声响震天,场面好不宏大!可谓舞者聚神,观者心醉。 薛云轶最喜这龙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里流光溢彩,那么凑巧,流之珊不经意间看到了这样的薛云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认真专注的薛云轶。 ☆、水枪大战 第四十七章水枪大战 灾后重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封肆和蓝亦然回了云都,白安锦留下继续着学医之路。 不断研读医学典籍和识草认药之后,她开始随着薛云轶为百姓义诊,常见的风寒热毒、跌打损伤已经难不到她,而偶尔遇到些疑难杂症,薛云轶则会引为例子为她细细讲解。与父亲的书信来往中得知他一切安好,她也就放下心来潜心修习。 待天气转暖又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同州已是百废俱兴,欣欣向荣,白安锦愕然的算算日子,才知道已经过了快一年的光景。 将手上的药方递给老妇人,白安锦道:“您儿媳妇只是素体阴虚,外感风热,按照方子抓药,三碗水煎作一碗服下就好。” 老妇人对白安锦千恩万谢,亲自将她送出门便赶着去抓药了,出了那光线昏暗的屋子,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睛一时睁不开,视线刚一恢复,就看到薛云轶就站在门外怔神发呆。 “师傅这是怎么了?” 薛云轶回过神来,颇为不满,道:“小安锦你怎么又叫我师傅了,把我叫老了可不好。” 果然,只要是女人都在意自己的年龄,哪怕是薛云轶也不例外。 “您教授我医术,自然担得起我这一声称呼。”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白安锦转而道:“师傅似乎有烦恼,是因为之珊姐姐么?” 白安锦心思细腻,这份感情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何况这么长时间以来薛云轶所做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薛云轶笑了笑,“不完全是,我是在想,茵儿长一岁了,该如何替她过生辰。” 说到底还是与那人有关啊。 “虽然茵儿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不过我想既然她现在已经是之珊的女儿,不如就当她认之珊为娘那日为她的生辰好了。” “师傅说的也对,那是哪一日?” “后天。” 萧易桀端坐在府衙正座之上,仔细阅完桌案上的文件,抬头道: “你跑到府衙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什么什么?难道这不是大事!薛云轶睁圆双目,试图纠正她错误的观点:“小桀,你也知道这次是我表现的机会,也是你立功的机会啊!再说茵儿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作为她最亲爱的干爹你就不打算替她筹划一个生辰庆会吗?” 什么叫是她立功的机会? 算了算了,能改变自家师姐长期滞销的状态也不错。 于是庄严肃穆的乌桐府衙首次被用来确定生辰章程,府衙上下只道:太守真是为同州尽心尽力啊。 雅律阁作为乌桐第一大青楼,日进斗金,大家白天休息,保证尽力充沛,晚上则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 房间里,小人儿像往日一样在娘亲的指导下练琴,她小眼睛不时看向房门,心里疑惑道:怎么还不来? “茵儿,这里右手应当打圆,你今日练琴怎的心不在焉?” 小宛茵怯怯的看着娘亲,“前日和昨日云轶姨姨都没来找茵儿呢。” 薛云轶每日无论早晚都会到雅律阁来,有时在一旁看流之珊教授女儿弹琴,有时留下用膳,还不忘展露几手从萧易桀那边学来的厨艺,这样不屈不挠,难怪不过两日小宛茵就想她了。 其实不光是女儿,流之珊自己也发现某人连续两日缺席了,不过从几时开始,见到那个人竟成自己的习惯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 “茵儿有没有乖乖学琴啊?” “云轶姨姨!” 小宛茵跳下椅子跑进她的怀里,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开心。 “这两日想不想姨姨?” 小宛茵重重的点头,毫不迟疑道:“想!” 啄了一下听话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脸,薛云轶满足道:“真乖,今天姨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她转头看向流之珊,两日不见思念尤甚,她似乎更加如琬似花,身上的青地紫绣长裙衬托得她秀而不媚。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一同巴巴的看着流之珊,门主大人又好气又好笑,霸气的衣袖一挥,三人出发了。 萧易桀和白安锦早已准备好材料在府邸后院等待,水枪的制作并不难,只需取一根竹竿带有竹节的下端,长度大约五六寸,把敞口的一端锯下,用烧红的筷子把另一头封闭的端面中心烫一个小眼,取来一根竹筷绑上棉花塞进竹筒就可以了。 “茵儿,那边!” 薛云轶指挥着小宛茵去攻击萧易桀,对方不过一个右转便轻易躲开,谁让小孩子动作慢呢? 小宛茵手里拿着水枪小跑着去水桶里吸水,萧易桀紧追其后,她经验丰富,熟练的躲开薛云轶的进攻后往小人儿的后背攻击去,不远处的流之珊见状淡定的使出内力挥挥衣袖,那射出的水柱便朝薛云轶脸上飞去。 什么?薛云轶不可置信的抹脸,她别的方向不选,偏偏往自己门面上招呼,这是挑衅,绝对是挑衅! 思及此,她立马调转方向将手中吸满水的水枪朝着流之珊射去。 眼见对方自乱阵脚,萧易桀抓住机会攻击小宛茵,小人儿胸前的衣服立刻湿了大半,看到自家娘亲没空管她,小宛茵转了个方向,跑到白安锦面前告状。 “干娘,干爹欺负我!”那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茵儿乖,干娘替你报仇。” 眼看情势急转直下,萧易桀愣在原地,萝莉有向敌方求助的技能吗,有吗? 白安锦手里的水枪自打开战以来就没动过,没想到这一动 分卷阅读54 就是朝自家心上人的身上招呼。 “安锦,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佳人邪魅一笑,对求饶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依旧利索。 好!看来我得振振“夫纲”了,萧易桀下定决心,也朝白安锦攻击过去。 到最后,原本的主角小宛茵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四人混战,不过她在一旁加油鼓掌,看得也很开心就是了。 晚膳时分,薛云轶和萧易桀合力搬出烤架,将准备好的调料和食材也一并摆放整齐。 “姨姨,这是什么啊?”小人儿扯扯薛云轶的衣袖。 “是烤东西用的架子,一会姨姨用这个做好吃的给茵儿吃。” 小宛茵点点头,桌上有着各式各样腌制好的食材,色泽鲜亮,诱人无比,她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 薛云轶和萧易桀一左一右的通力合作,薛云轶虽然是第一次尝试烧烤,却在萧易桀的讲解和指导下做得有模有样。 果然,驱动力足够的话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看着这新奇的一切,白安锦马上明白都是自家心上人的点子,虽然她习惯了那人带给她惊喜,却仍旧忍不住感叹她的那些奇思妙想。 和她在一起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无趣吧,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佳人不由丹唇笑开。 “想什么呢?”萧易桀好笑地递过去一个碟子。 “这是?” “馒头片,我知你不喜油腻,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白安锦嫣然一笑,拿起一片尝了一口,赞道:“表皮香脆,内里酥嫩,很好吃呢。” 小宛茵站在正思考着要不要到干娘身边,薛云轶及时的递上了烤好的鸡翅。那鸡翅上涂抹过蜂蜜,她又是第一次烤东西,不可避免的烤焦了些许。 看到那人满心期待的眼神,堂堂门主,琴艺大家,教导自家女儿不可说谎的流之珊,昧着自己的良心出口安慰道:“味道不错。” 是吗?小宛茵看看自己的碟子又看了看娘亲的碟子。 “你们如此煞费苦心,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任流之珊再怎么智谋无双,也想不到薛云轶擅自主张把今日定为自家女儿的生辰。 “因为今日是茵儿的生辰啊!”薛云轶笑得眯起双眼,诚恳的表情冲淡了玩笑的语气。 流之珊怔怔的看着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今天是茵儿的生辰啊!”生辰的主角终于意识到,她开心的跳到自己娘亲脚边,“娘亲,茵儿今天好开心啊!” 流之珊把女儿抱在怀里,道:“快谢谢姨姨。” 小人儿乖巧听话的抬起双臂将姨姨一把搂过来重重的亲了两口,“谢谢姨姨!” 流之珊随后诚恳道谢:“谢谢你。” 被那眼神注视得不好意思,薛云轶手忙脚乱的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萧易桀和白安锦见状,不由相视一笑。 ☆、充分的理由 第四十八章充分的理由 萧易桀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下千回百转。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礼部员外郎萧易桀矫矫不群,心虔志诚,治理同州用功,朕闻爱卿明德惟馨,殚见洽闻,即日起擢升为礼部侍郎,即日启程回京,望卿怀瑾握瑜,为国尽忠,以报朕之期许” 在同州安逸久了,一时要回都城面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白安锦伸手替她抚平俊眉,柔道:“易桀紧锁愁眉,是不想回去吗?” “又让锦儿担心了,”她展颜一笑,“我当然想回去,回去就可把过书送到丞相府上,文定之后就将你明媒正娶,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白安锦脸上一红,娇嗔道:“又说胡话!” 萧易桀目若朗星,挺拔的姿态显得英姿勃勃,她收敛笑容认真道:“不是胡话,无论是我年幼时名传江湖,还是考场上春风得意一朝跃入龙门,哪怕日后高官厚禄,我依然会认为娶你做我的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没有之一。 白安锦眼如秋水,眸子盈盈闪烁光亮,她顺从的依偎进心上人怀中,颇不甘心的用轻轻拧了拧戳萧易桀的耳朵,“花言巧语,不知你这样哄了多少女子。” 萧易桀将佳人的手握在手心,没有忽略那语气里难掩的喜悦,这女人,心里明明开心却还是要佯装怀疑。 “我只哄过你一个,也只哄你一个。” “我知你心里自有担忧,但回去之后我们就能成亲,这是喜事,所以你也就不要再愁眉不展了,可好?以后还有我为你分担,”上一刻还是一副贤内助的温柔样,下一刻白安锦就变脸,语气威胁道,“你可不许瞒我任何事情!” 怀里传来心上人柔情又霸道的话语,萧易桀哭笑不得,自家夫人什么时候开始如此霸气外露了?不去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什么朝堂宵小,什么江湖争斗,这一刻,她的心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 即将出发,两人在府邸宴请众人道别,席上菜色丰盛,小人儿吃的最是开心。 “干爹为什么要去都城?” “因为干爹的家在那儿啊。”萧易桀解释。 “干爹回家了就不会回来找茵儿了吗?”小人儿语气急切,已经带了些哭腔,“景埕叔叔和风肆叔叔都走了,干爹和干娘也要走了,以后就没有人陪茵儿了!” 小孩子面对分离总是不舍,流之珊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哄劝:“茵儿乖,还有娘亲陪着茵儿啊。” 薛云轶急忙表态:“还有姨姨也陪着茵儿。” “娘亲,干爹和干娘住在这里,为什么家在都城呢,那我们的家是在这里吗?” 流之珊一向辗转于各个流噬门的据点,经女儿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一个能被称作家的地方。想起幼年娘亲教导自己的地方似乎是在都城,那里算是家吗? 是了,那个温暖的地方可以称之为“家”。 “我们的家也在都城。” 小宛茵的小脸上转悲为喜,“那我们和干爹他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去都城也不无不可,何况那里才是流噬门的情报总处,想到此节,流之珊欣然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把小手高高举起,小宛茵开心道:“茵儿要去都城咯!” 白安锦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到小人儿碗里,柔声道:“茵儿要乖乖吃饭才有力气去都城。” 虽然对陌生的地方完全不了解,想到可以出远门还是让小宛茵很开心,她重重的点头,乖乖吃起饭来。 将事务作了一番安排交接,收拾妥当之后几人就上路了。 春光灿烂,小道两旁树木青葱,一片勃勃春意。 薛云轶这次作了男子装扮,只见她一穿湖蓝宽袖 分卷阅读55 儒士袍,银簪束发,清新俊雅,萧易桀身着天青锦袍,缎带束发,惊才风逸,两人骑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辆粉顶黄帏的马车。 “师姐真是锲而不舍,不过依我看来,胜利就在眼前了。” 她心里清楚,若不是已经有几分承认,好友怎么会允许自家师姐跟着她们母女。 “嘿嘿,小桀你居功至伟,师姐我会记得的。” 听出她话里有话,萧易桀侧目:“难道说…” 薛云轶笑得高深莫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可不愿与人分享。 她向来孑然一身,四处行医,打定主意跟着流之珊以后就趁雅律阁正是热闹之际从后门潜了进去,所有护院小厮早就习惯了她的这一行为,均视若无睹的继续招呼着客人。她对流之珊的作息了如指掌,知道她在小宛茵睡下之后会去书房,于是熟练的往目的地走去。 “站在外面干嘛?” “哦。” 没错,哪怕是舌灿生莲,桀骜不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忘揶揄别人的薛云轶,在流之珊面前都只是柔顺得跟无害的小绵羊一样,都说谁先动心谁就输,对于她而言,在肯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在流之珊面前的气势就一落千丈,再也强势不起来。 “你” “我” “我先说。” 门主就是霸气,小绵羊只有点头的份。 “你来干嘛?” “……” 还不如先让她开口呢。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都城,只有你和茵儿孤儿寡母的,我不放心。” 全天下绝对只有薛云轶会对流门主出行放心不下,能够忽略事实把门主大人形容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之流的人也只有她,把流噬门暗卫不当一回事的也只有她。 “你会武功?” 摇头。 “那你怎么保护我们‘孤儿寡母’?” “我可以用毒。” 恩,没错,用毒。 “你能毒死我门下的暗卫吗?” “” “那我带你何用?”门主大人漠然。 毒不死暗卫的医学圣手拍着胸脯道:“话不是这么说啊之珊,虽然我不会武功,也毒不死你的暗卫,可是我胆子大啊,晚上你和茵儿要是害怕妖魔鬼怪什么的,我可以保护你们。” “我不怕妖魔鬼怪。”流之珊漠然侧目。 “那…我不在茵儿会想我的,我可是茵儿最喜欢的姨姨。” “这个理由不错,可以考虑。” 是吧是吧,薛云轶心下暗喜,她就知道自己机智无双。 “这个理由不错,可以考虑。” 努力让自己绷住严肃的面容,流之珊继续冷淡道:“不过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那要怎么样才算充分?” “必须得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才行。” 薛云轶点头,愣愣的看着流之珊。 “必须让我满意。” 脸上有红云,是她看错了吗? “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怎么是娇嗔的语气,是她听错了吗? 就在流之珊恼羞成怒,几乎就要命令那个呆若木鸡,不解风情的笨蛋自刎以谢天下的时候,笨蛋薛云轶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开窍。 她一扫先前的木然,原本呆滞的眼光此刻含情,她目光深邃,柔柔开口道:“我喜欢你,想跟着你。” 薛云轶身着百褶月裙,本就婉丽秀美,此刻她情到深处,专注的凝视着流之珊,更是显得绰约多姿。 “好,我同意了。”流之珊灿烂的笑开。 以前怎么没觉得薛云轶也是美丽佳人呢? 流之珊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贪恋美色之人,却不知被她赞为美丽佳人的薛云轶此刻也正为她的风采而目眩神迷。 看着自家师姐回味无穷的模样,萧易桀不由笑着摇头,送上她衷心的祝福:“希望你们幸福携手,白头到老。” 薛云轶脸上也绽放笑容,道:“你和小安锦也是,大家都要幸福。” 萧易桀抬头看向天空,右手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 是啊,大家都要幸福才好。 ☆、情难自抑 第四十九章情难自抑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小宛茵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在马车里不停问着问题,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似的,流之珊和白安锦耐心地给她解释着。萧易桀和薛云轶骑马并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萧易桀忽然感觉身后有异,只见一人骑着马匹飞奔而至,身后尘土飞扬,那人发现她们后便喝马停下,在不远处仔细观察几人一阵,随即又动作迅速的策马往回奔去。 没过多久那人返回,朝几人喊道:“黄石镖局走镖,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将道路让开。” 马至车旁,那人又道:“这是镖头的一点心意,请公子笑纳。” 他把手里的钱袋朝萧易桀扔去,萧易桀吓得躲闪,钱袋没人接住,掉到了地上。 那人翻身下马,上前捡起钱袋递了过去,道:“是在下不好,真是对不住公子。” 萧易桀摆手道:“没事,这位兄台,在下不过是探亲,并无要事,既然贵镖局急着赶路,我们这就让路。” 几人将路让开,很快就有一队人马出现,粗略估计有二十几人,押运着五辆马车,小车两旁插有黄石镖局的镖旗,车轮经过处车辙的痕印清晰可见。 好多金银,萧易桀暗道。 人马从她面前经过,她一个不经意瞥到那领头的镖头腰间挎着一把弯刀,刀鞘上的皮革老旧,却见弯刀的虎头刀柄光滑锃亮。 萧易桀脑海中似响起一个惊雷,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她仿佛又看见那一夜,刀光之下倒下的父亲,那群恶人身上的杀气。 待人走远,她久久不能回神。 “小桀,你怎么了?” 听到薛云轶的询问,白安锦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担心的看向她,她回报佳人一个笑容,白安锦这才稍微安心几分。 流之珊出声道:“你也发现了那群人有古怪?” “嗯,骑马那人探路的方式与军中斥候相似,他出手大方,扔了一包银子给我,试想哪家镖局会如此大方?” “我也觉得那些人似乎不妥,镖局走镖一向都有趟子手一路喊镖,这伙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我想他扔银子给你是想借机查探你是否会武。” 一般内家高手只要观察对方步伐深浅便知其功力,不过萧易桀在马上,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想起那个神秘组织。 “他们见我不会武功应该放心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得赶着在天黑前投店呢。” 一行人又继续上路,在黄 分卷阅读56 昏前到了客栈。 “哟,两位爷,住店?” 两人点头,翻身下马,行至马车前头将两位佳人扶下,小宛茵调皮,不待别人抱她就自己跳下马车。 “娘亲,我们今天要住这里吗?” 流之珊点头,小人儿急道:“那茵儿要和娘亲睡一间房!” 刚开始小宛茵还和自家娘亲一个房间,四岁的生辰之后有了自己的房间就再也没和娘亲一起睡过,见眼下有机会,便急忙请求着。 “好,娘亲今天和茵儿一起睡。” “掌柜的,给我们五间上房。” 那掌柜的也算阅人无数,心下猜测萧易桀一行人非富即贵,当下殷勤道:“这位公子,小店只剩下四间房了,我们的上房宽敞,要不劳烦公子和夫人挤挤?” 萧易桀闻言俊脸微红,她看向身后的白安锦,只见佳人也是面带羞意,娇艳有如芙蓉花开,她只顾着凝视那娇美面容,竟然发起呆来。 薛云轶果断做主道:“好,四间房就四间房,我们全要了。” 夜空中几朵乌云遮挡住了皎白的月光,房间里暗沉下来,只剩桌上微弱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萧易桀坐在椅子上,两人这样独处还是第一次,她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此刻正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般惴惴不安的看向对面的白安锦。 “锦儿…” 看那人小心谨慎的样子,佳人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暖心,她是如此的尊重她,哪怕那人自己也身为女子,还是怕冒犯到她。 她走到小绵羊面前,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魅惑:“易桀还是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怕冒犯到我,可是易桀自己也不过是个女子,如此君子,当真让我好奇呢。” 这撩人的动作,这暧昧的月色,萧易桀咽了咽口水,紧张的不得了,总不能说这是前世的习惯吧? 白安锦身子前倾,对上萧易桀的双眼,道:“易桀这样无辜的样子,真让人好想欺负。” 无辜的小绵羊闻言立刻睁大眼睛,这这等女王气势十足的话真的是从她家心上人嘴里说出来的吗? 眼看绝色容颜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她脸上,萧易桀的眼神开始涣散。 “我…我去睡了。” 刚刚还女王气势十足的人忽然选择逃离战场,不顾自己身着衣裙便跳上了床将整个人闷在被褥中,她心脏跳的厉害,想起刚刚那一系列大胆的行为忍不住红了脸。 那行云流水的迅捷的身姿让小绵羊久久无法回神,确定女王大人是真的逃窜后,她突然追赶了过去。 萧易桀俯身,右手撑在床榻上,将白安锦用来作为防御的被子掀开,柔声道:“你可知无论你是端庄典雅还是俏皮霸道,我都喜欢,只是我没想到你还有妩媚诱人的一面。” 她琥珀色的眸子饱含深情,手指轻轻滑过佳人的唇角:“是你先诱惑我的。” 萧易桀低头将樱唇细细品味,温热湿润,气息交互,和爱人的亲密是如此美好。 白安锦并不抗拒,她知道她们亲密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料到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缱绻缠绵。 “唔” 她不可抑制的发出呻吟,萧易桀的唇转移到颈间,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看火势即将引燃,萧易桀突然停下动作,伏在白安锦的颈间急速喘息,压抑下心里翻腾的欲望,她用力摇头使自己恢复理智,深深的吸气,然后将白安锦抱在怀里。 怀里的佳人慢慢的也平静下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心上的人肩胳。 萧易桀低头看着心爱之人,斟酌了好一会,道:“虽然我…很想继续,但是我不愿这么仓促,我想等到我们成亲那天给你一个更完美的体验。” 这些话好似朝白安锦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大石,那巨大的震荡让她的身体也随之一颤。 哪怕亲密之事是水到渠成,但是谁不想和心上人有更完美的第一次呢。 她主动凑上前轻轻吻了吻萧易桀的唇角。 “这是给你的奖励,”在她怀里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白安锦惬意地闭上了双眼,“我们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嗯!”萧易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 夜色美丽,两人相拥而眠,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这一夜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比任何时候都更能让人珍惜回味。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随意吃过早饭后便出发了。 再也受不了薛云轶露骨的揶揄眼神,萧易桀道:“别看了师姐,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云轶立刻大叫:“什么!枉我如此对你,你居然这么不争气!” 萧易桀耸了耸肩,正色道:“两个人在一起并非只有那些事情,若是仔细回忆起来,真正让人觉得幸福和温馨的却不是那个时候。” 薛云轶沉默,她尚未体验过□□,也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等等…… “小桀,昨夜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 “不说话小心我告诉小安锦。” …… “师姐,你和流姑娘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突然提这个做什么?”薛云轶脸上绯红。 “若是那天到来,师姐你知道怎么做吗?”萧易桀一脸不怀好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了,滴——司机卡) ☆、放风筝 第五十章放风筝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云都的大街上依旧繁华,相互道别之后,萧易桀和白安锦便往相府奔去。 “小姐,你可回来啦!老爷在前厅呢。”赵坤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坤叔,您辛苦了,带我去见爹爹吧。” 萧易桀跟在白安锦身后,拱手道:“坤叔。” 赵坤回了一礼,“姑爷一路辛苦。” 到了前厅,白秉章身着一身绛色常服,头戴金冠,见到自家女儿后不由脸上露出慈爱。 “爹,女儿回来了。”白安锦施施然走到父亲面前。 “岳父。” 白秉章朝萧易桀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自家女儿,关切道:“回来就好,出门在外可有受苦?” “让爹爹担心了,女儿一切安好。”从小到大都没离家这么长时间,父亲肯定是担心的,想到这白安锦不禁有几分愧疚。 “还是易桀照顾得当,难怪锦儿不惜千辛万苦都要前往同州。”白秉章笑着打趣。 “爹!”白安锦娇嗔的埋怨。 “怕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白秉章笑开,话锋一转又道:“易桀你先回府休息,明日一早再上朝复命,别忘了寻个媒人看好日子,你们的婚事耽搁的已经算久 分卷阅读57 了。” 萧易桀拱手,“小婿知道,如此小婿就先行回府。” 她抬起头,正巧与白安锦的视线对上,这些日子形影不离,现在突然要分开,两人都有些不舍,于是目光一对上便难免有些胶着缠绵。 “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白安锦点头,注视着那人离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背影。 看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白秉章心下欣喜,对这桩婚事更是满意。 萧易桀头戴乌纱,一身朱色官服,前胸绣有云雁补子,腰束素金带,脚踏官靴,加上她丰神俊秀,显得神采英拔,不过脚下的步伐却略显沉重。刚才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的博弈,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加上那个神秘组织的异动,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心里不安,突然就怀念起了在同州的日子。 “老爷,您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这上面是吉日。”罗福齐递过一张烫金红纸。 她接过来扫了一眼,面上的阴霾这才散去:“多谢齐伯,劳烦齐伯准备一下马车,我要去一趟相府。” 罗福齐应声称是,立刻退下准备,萧易桀又看了看手里的日子,这才回房更衣。 到了相府,萧易桀将那张烫金红纸双手递上,只见上面赫然写道:五月廿八,宜嫁娶、开光、祈福、求嗣、动土、纳财。 白秉章手里拿着纸张,面上不由得眼笑眉飞,“那不就是下个月二十八吗?” “是,请媒人算了日子,下个月二十八正合适。” “那就定在那日吧。”白秉章捋了捋下颚上的短须,“高堂之位,易桀可有了人选?” “小婿打算请恩师主持,信件已经发出去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此举也是妥帖,想来你们就快成亲了,我心里也安生不少,不过一想锦儿居然也要成家了,我这做父亲的还真有些不舍。” 眼看白秉章有些感怀,她安慰道:“小婿定会全心全意对待锦儿,成亲之后也会多带她回来探望您的。” “你有这份心便好,不过我还指望你们生个外孙给我抱抱,待我告老休养,在家里含饴弄孙也不错。” 萧易桀额上冷汗,急忙转移话题:“岳父正当壮年,今上又怎会准许您告老呢。” 白秉章拍拍她的肩道:“回帖我一会给你,文定之后你与锦儿就不得见面了,现在快去陪陪她吧。” “是,小婿告退。” 一年多没来过相府,通向白安锦别院的路还是那样熟悉,佳人身着月白长裙,正坐在椅子上研读医书。 绿怡见她进来,道:“姑爷。” “许久不见。”萧易桀彬彬有礼的招呼。 “绿怡就不打扰姑爷和小姐了。”她说完便掩嘴笑着离去。 白安锦坐在位置上抬头看她,见她嘴角高高扬起,道:“你笑什么?” “笑你就快嫁给我了啊。”她笑得理所当然。 “这么快就定好了日子?” 她没记错的,她们是昨日才回来的吧? “当然要快,我可等不及了,下个月二十八我也觉得迟了,巴不得让你今天就嫁给我。” 她的那笑容仿佛午时正烈的阳光,让白安锦感到温暖。 “油嘴滑舌,好啊,嫁给你,你可得天天给我做饭。” 萧易桀故作头疼,道:“那可不行,我娶你回去是让你当烧饭婆的。” “烧饭婆?”白安锦站起身来,佯装生气的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萧易桀的额头,“你敢,那我就在饭菜里下毒!” 萧易桀握着她的手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古人说便是佳人赐的毒酒也要含笑饮下,若是锦儿下毒,我也是要含笑吃下那些饭菜的,只是,你舍得?” “舍得啊,”她窝在她怀里,回答的理所应当,“不过我有更恶毒的法子,我要让你好好活着,然后待在你的身边一直折磨你。” “求之不得。” 把怀里的人楼得更紧了些,两人一同闭上眼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半晌,萧易桀才舍得打破沉默:“要到我们成亲那天才能见到你了呢。” 白安锦抚上她俊朗的面庞调笑道:“你舍得一个多月不见我?” 萧易桀不假思索道:“舍不得。” “傻子,我每日研读医书,你认真做事,一个月很快便会过去,待这一个月之后我们便再也不用分开。” 谁能想到自己最后选择嫁给一个红妆,注视着这个即将与自己共度一生之人,谁让她的出现让天下所有的男儿在自己眼里都黯然失色? “嗯,再也不分开。”萧易桀神色郑重的点头。 已经三天没见白安锦了。 坐在自家府邸后院,萧易桀颓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本,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 “干爹!”小宛茵一路跑着进了院子。 萧易桀笑着把小人儿抱起来,“茵儿又长高了吧,干爹就快抱不动你了。” 小人儿甜甜开口:“那茵儿不长了,这样就能让干爹天天抱着,姨姨说干爹要和干娘成亲了,说你要有很久见不到干娘,没关系,茵儿陪着你” “小美人真会说话。”她开心的亲了亲小人儿嫩嫩的脸蛋。 “小桀,快把我们家茵儿放开,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能如此朝三暮四。” 流之珊懒得理会身边这人的胡言乱语,开口道:“马上就要成亲了,恭喜你们,只怕事务繁杂,我们来帮个忙。” 萧易桀松了口气,“有你们帮忙自然是好,不过成亲的采办和布置让我头都大了,我又什么都不懂,只好都让府里的管家做主了。” 薛云轶故作遗憾:“这样看来我们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啊,那今日就带着茵儿出游吧。” “……” 要说春天最适合的游戏莫过于放风筝,在云国民间最常见的风筝式样是诸如燕子、蝴蝶、蜻蜓、仙鹤、金鱼、寿星、仙女等一些动物和神话的形象,放风筝的形式也是变化多端,可以合放,也可几人逐斗,可谓乐趣无穷。 小宛茵手里拿着个美羊羊图案的风筝,开心得不得了,薛云轶手里拿着灰太狼,不甘心道:“为什么我的风筝这么丑?” 这就是小桀说的,放眼整个云国都是独一无二的,能使所有时髦图案相形见绌的,最霸气的图案? 流之珊手里拿着红太狼,脸色也是十分难看:“我的风筝为什么也这么难看?” 而且怎么看都和薛云轶的是同一个系列。 “这两只狼可是一对夫妻,这只叫红太狼,是狼里的女王,这灰太狼是入赘的,但是灰太狼他既不英俊,又抓不到羊。” 薛云轶咬牙切齿的看着萧易桀,这不是含沙射影的暗中诋毁她么? 流之珊斜睨她一眼,道:“既然如此,红太狼为何愿嫁给他?” “因为红太狼虽然 分卷阅读58 会对灰太狼拳脚相加,可是灰太狼依旧对她言听计从,且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努力的去抓羊,屡败屡战,红太狼呢,看似无情,却对灰太狼情有独钟,不离不弃。” 她看着两人,意有所指,道:“这世上最难得,便是无论对方如何都不离不弃,你们说是吧?” 言尽于此,她便抽身留下两人独处,陪小宛茵放风筝去了。 流之珊和薛云轶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默契地相视一笑。 世上最难得便是不顾身份,不顾年龄,不顾性别的相守相伴,谁说不是? ☆、鬼贺门 第五十一章鬼贺门 要说这人生四喜,萧易桀在这个世界不过二十岁就占全了:穿越他乡遇故知,同州久旱逢甘霖,殿试金榜提名时,这最后的“洞房花烛夜”在后天也即将到来。 陈景埕告假归来,连同封肆、洛清霜和薛云轶在内,几人一同在萧易桀府邸静候自家师傅的到来。 卓承远面如冠玉,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他身穿钴蓝棉袍,头束发带,随性的装扮显得一派仙风道骨,关门弟子大婚邀请自己坐上高堂主位,他又怎会推辞,接到信件之后不过五日脚程便已经到达。 萧易桀正紧张的看着自家师傅,他老人家自从来了就不说话,她讷讷的开口:“师傅可是在生气?” 卓承远不答反问:“哦,我为何生气?” “气徒儿与女子成亲,与世俗不容。” 卓承远哈哈大笑,摇头道:“仕桀你多虑了,为师不曾如此想过,我一向恣意随性,你又何必如此迂腐。” 诶?说她迂腐? “那师傅你为何愁眉紧锁?” 卓承远收敛笑容,道:“这两年你长进不少,为师很欣慰,我昨夜观星象,看到虚宿主星含有肃杀之象,而帝星光芒渐趋暗淡。” 紫薇斗数是天一门占卜之法的基础,以观星为主。萧易桀明白,帝星光芒暗淡是易主之象,而虚宿主星含有肃杀之象则是大凶之兆。 十七年前的夜晚,天上红光大作,是为异象,卓承远记得夜幕似乎从中裂开缝隙,自此紫微星宫位有所偏移,贪狼星和七杀星则光芒大炽,他苦苦寻觅才找到扰乱帝星的几人,将其收为入室弟子,悉心教导。 “你自小早慧,眼下时机已经成熟,这掌门的信物是时候交给你了。”他将右手上的戒指取下。 萧易桀恭敬地接过信物,道:“便是师傅给的,弟子一定照做,不过师傅尚在壮年,为何就要将掌门传给我?” 看着自己徒儿毫不畏惧,坚定不移的神色,卓承远欣慰的点了点头,“当年我收你们几人为徒时,咱们天一门什么都没有,是你们几人才让天一门发展壮大至今,眼下门中事务越来越,我还是继续当我的闲云野鹤好。” 萧易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算他们家师傅是门主,这些年也一直是她在主事她在忙好吧!这算哪门子理由? 陈景埕接道:“师傅,谁说咱们门中什么都没有,兵器库里可是好多绝世武器!” 卓承远又道:“有些事现在也该告知你们了,我们天一门原本叫鬼贺门,两百一十三年前由始帝洛澄一手建立,先帝建立鬼贺门的初衷乃是为了守护江山,先帝明德惟馨,建立鬼贺门后她立下鸿愿,若是云国有君王危害民生社稷,便用这力量推翻□□,助贤德之人登位,鬼贺门的责任是守护百姓安逸,正所谓君王无道,鬼神贺之。” 云国两百年历史上有过十八位皇帝,经历过两次夺位之斗,便是因为皇帝昏庸而引起民愤,不过最后登上皇位的仍旧是洛家宗族。 萧易桀道:“这么说来,景帝和昭帝能夺得大位也和我们鬼贺门有关?” 卓承远点头,“便是当时的掌门助了一臂之力才推翻□□。” 陈景埕听后问道:“那我们门下弟子都去哪儿了?”她深刻地记得当年入门的凄凉场景。 卓承远苦笑一声,道:“试问有哪个君主愿意时刻如芒在背?昭帝登位之后便开始逐渐打压收服鬼贺门的势力,从第十一代门主开始,鬼贺门日薄西山,渐渐衰败。” 众人听后皆面色沉重,想不得自己身上竟然还肩负着如此重担。 萧易桀上前一步,掀起衣服前摆郑重诚恳的跪在卓承远面前,双手举起手中的戒指,“徒儿冷仕桀,受师傅之命继任掌门之位,无论如何徒儿定当承担掌门之责任,日后以百姓为重,若是君王不仁,便辅佐厚德之士登上大位。” 剩下几人也随她下跪,道:“愿追随掌门。” 卓承远孑然一身,将自己的弟子视如己出,看到徒儿堪当大责的样子,眼中不免露出了慈爱的神色,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萧易桀将戒指戴上,谁知那戒指颇大,卓承远戴在食指上正合适,而她只能当做扳指戴在右手拇指。 卓承远看了道:“此物由始帝督造,是用与玉玺同样的材质制成,先帝建立鬼贺门后自己做了第一任门主,当时便是作为扳指佩戴。” 萧易桀仔细观察着手上的扳指,她对玉玺的了解不多,只从史书上见过,始帝督造的玉玺曰“藏星之精,坠入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这个扳指色彩青绿而玄,光彩照人,触到的皮肤冰凉,是上好的质地。 卓承远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萧易桀,道:“你后天成亲,师傅也没什么大礼,这对玉佩出自凤凰落脚之处,乃至阳之品,月明夜由女子赤身入水捞取,现在送与你,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用阴气相招,以阴吸阳的方法采得的玉石,则玉流不逝,集天地之精。 得到师傅的祝福,萧易桀神色激动,她把锦盒小心地捧在怀中,道:“徒儿谢过师傅!” 卓承远摆摆手,忽然沉声唤道:“青玄。”话音刚落,一个身形高挑的瘦弱男子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青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青玄见过掌门!” 萧易桀伸出双手将他扶起,赞道:“青玄好功夫。” 青玄是当初她和封肆挑选出来的门外弟子,现已归入影门,没想到三年过去,青玄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 卓承远拿出一份名单,“这是为师亲自挑选出来的十三位影首。” “既是师傅亲自挑选,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萧易桀看了看名单,上面的十三人在她们选人时有几人便是佼佼者。 萧易桀沉吟半晌,道:“青玄,日后你便随我左右,楚君、莫语、和若龚负责保护云轶师姐、锦儿、亦然。” “得令!” ☆、花烛夜 第五十二章花烛夜 五月廿八,晴,宜嫁娶、开光、祈福、求嗣、动土、纳财。 分卷阅读59 萧易桀前一天夜里为婚礼紧张得睡不安稳,她惺忪着睡眼,在封肆和陈景埕的帮助下才穿好了繁杂的新郎礼服。 封肆笑着为她系上大红花,揶揄道:“这是红艳艳的花朵真漂亮哟。” 萧易桀她懒得争辩,只是提醒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可千万别想着来闹洞房啊。” 什么什么?两人愕然。 “情意绵绵”呢,绑瓜子的红线都准备好了,“英雄救美”呢,大锁也放在房间里了,还有其他悉心准备的道具怎么办? 看她们的表情,萧易桀就知道自己提前警告果然没错,她继续加强威慑:“你们要明白,我是第一个成亲的,今天你们的‘滴水之恩’我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 好,算你狠! 道具什么的,就全部扔了吧。 下人过来传报吉时已到,新郎官大人这才僵直着身体走出府邸,媒婆高喊了几句吉利话,她便跨上灵鸿前往丞相府迎亲。 队伍的最前面由两人高举“开道”和“回避”的木牌,萧易桀一身喜服,头戴喜冠,神采奕奕的御马紧跟其后,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听说才貌双全的侍郎大人娶妻,娶的还是同样才貌双全,名动天下的丞相之女,街道两旁被挤的水泄不通,有自视甚高的男子扼腕叹息,也有后悔莫及的女子悲戚。 婚礼主角,人群的焦点新郎官大人却毫无心思去揣测旁人的心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回忆着媒婆交代的礼数,只怕自己到时候有所遗漏,这样一路忐忑着,不知不觉间到了丞相府邸。 新娘由媒婆搀扶着上了队伍中的花轿,绿怡作为陪嫁丫头随侍在花轿旁边,队伍环绕京城走了一圈这才浩浩荡荡往萧府走去。 众宾客早已悉数到齐,这时有家丁在门口一声大喊:“新郎新娘到!” 一下子集结了众人的目光,新郎官俊逸的脸上满面红光,她下马伫立于轿前。 媒婆适时的大喊:“启轿,新人起!” 新郎官大人这才像听到口令的士兵一样弯腰延请花轿里的新娘,白安锦顶着大红盖头下轿,由萧易桀挽手进了喜堂。 这便是古人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萧易桀心想,她哪里料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以新郎的身份体会一场婚礼,更没想到今生能和心爱的女人举行这神圣的仪式。她紧了紧牵着妻子的手啊,瞥见席间诸多好友祝福的目光,觉得自己幸福的一塌糊涂。 大堂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白秉章和卓承远端坐于主位之上,两人俱是满怀欣慰。 白安锦隔着盖头感受着喜堂里的气氛,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红色,然而有心上人牢牢牵着她的手,所以她毫不畏惧。 管家陈福齐大声引赞:“请新郎新娘就位!” 牵着白安锦到主位前,萧易桀把身上的大红花取下,将一头的红绸递到她手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两人诚恳庄重的朝主位上的长辈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新娘由一干人等搀扶着回了新房等待着,一直不见踪影的绿怡悄然出现在新房内,手里拎着一个清漆食盒献宝似的在自家小姐面前晃了晃,完全忽略了白安锦头上还盖着喜帕。 “小姐,这是姑爷为小姐准备的,小姐肯定饿坏了吧。” 白安锦不由得心下甜蜜,那人先是在花轿里给她准备了点心,如今又替她备好饭菜,她自行掀开盖头,见有开胃的杨花萝卜丝和她最喜欢吃的酿油豆腐,心里的甜蜜又多了几分。 宴席上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就识趣的没有再给新郎官灌酒,哄闹着将她赶去洞房,新房近在眼前,萧易桀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将房门推开。 心爱之人凤冠霞帔正端坐在床边,她上前轻轻掀起盖头,见白安锦难得一番装扮,相比她一贯的清新淡雅,今日的妆容稍显艳丽。 说是天仙也不为过吧,新郎官痴痴的想着。 “傻子,又发呆了,还不帮我取下凤冠。” 终于在新娘的提醒下回神,酒后微醺的脸颊更显红粉,萧易桀听话地取下凤冠。 这东西怕有两斤重吧,随手放置一旁,她笑着坐到白安锦身边,径自取过酒杯。 “夫人辛苦,顶着这凤冠一整日,这杯酒给夫人,我们共饮合卺酒,自此结永好。” 白安锦笑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指着满桌讨彩头的物件柔声道:“你看这桌上不是莲子就是红枣,饺子都是半生的,她们怎会知道我与你本不会有子嗣,然而于我而言,子嗣并不重要,因为我有你在身边便足矣。” 她这话说的突然,萧易桀完全没料到,她细细凝视着自家夫人的脸,从眉到唇一一扫过,道:“夫人若是生为男子,未免阳刚不足,不过凭这甜言蜜语定能左右逢源。” “你取笑我……” 恼羞成怒的新娘话音未落便被新郎吻住,她怎会知道是自己这一席情话令爱人动情的。 嘤咛声化为催情药,两人身上如火球滚过,肌肤发烫,除去碍事的衣服,萧易桀再也按耐不住,唇舌进攻得愈发猛烈,沿着锁骨一路滑到那最私密之处,不等佳人阻止便吻了上去。 白安锦为那突如其来的触感而头晕目眩,那人居然这样的对待她那里,来不及抱怨,快感很快淹没了她的羞耻心,她觉得自己好似狂风大作的海面上的一艘小船,被萧易桀制造的巨浪轻易席卷。 “唔……”白安锦难耐的发出呻吟,在萧易桀听来却仿佛进攻的号角。 萧易桀抬起头来,眼中盛满情欲:“锦儿,会有点痛。”温柔地吻过爱人的唇,她右手一动,穿透了那层最后的阻碍。 身下之人刚刚还在为得不到抒发而难受,哪知身下就一阵刺痛袭来,她不由惊呼:“好痛!” 萧易桀停下动作,轻轻吻着白安锦的额头:“我知道,我知道,乖。” 恨恨的用双手去抓那人的后背,隐隐有女王范的新娘大人发誓:一定要她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萧易桀的手指在甬道中缓缓移动,白安锦感觉疼痛渐渐远去,一股虚空的感觉袭来,她难耐的蠕动着身子,配合着心爱之人的动作摆动起来,萧易桀双眼迷离,手上随之加快了动作。 白安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一声呻吟,到达顶峰,只见她满额的汗珠,瘫软在萧易桀怀里。 为自家夫人拭去汗水,萧易桀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爱怜道:“辛苦了。” 自家夫人初尝人事,她不愿让她劳累过度,正准备相拥而眠,哪知本该累极睡去的新娘大人忽然 分卷阅读60 睁眼,不过瞬息间新郎官便惊讶地发现自己被压在了对方身下。 咦咦咦,这是什么情况? 白安锦的一半身子裸逞于薄被之外,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反射出迷人的光芒,她眼眸晶亮道:“我自小便天资聪颖,但凡是我有意学习,至今未有失败。” 萧易桀恍惚间看到了那眼眸当中跳动的火苗,白安锦此刻有几分强势,似凌驾众生之上的女王一般。 女王大人仁慈的俯身赐予臣子一吻,披肩黑发悉数倾泻,她努力的模仿着,用心的去挑逗萧易桀的唇舌,一路凯旋高歌着前进,迫不及待的覆上爱人身下的柔软。 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新郎官大人企图维护攻的尊严不让嘴里泄漏半句呻吟,她粗重地喘息着,为心爱之人生涩的挑逗而情潮涌动,她家夫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然而就在快到达的时刻,白安锦忽然停下动作,悠然道:“夫君,接下来的疼痛请忍耐!”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穿破了那薄薄一层膜。 “呃……” 果然很痛啊,她家夫人的报复心也果然很重! 见她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白安锦又心疼起来,她吻上萧易桀的唇,喃喃道:“你也是我的人了。” 在遇见萧易桀之前的岁月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日会有这样的遭遇,任她再如何才智无双,也不会知道遇见她之后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怕,怕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直到她们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亲,直到她们行周公之礼,她终于确定,一切都是真的,她们的未来也是真的。 这一刻,白安锦才明白拥有心爱之人是如此的美好。 萧易桀柔软馨香的身体令她着迷,她全力冲刺,直到耳旁传来爱人黯哑的一声低吼。 发丝凌乱,新郎官不由抱怨起长发真是麻烦,不过她更在乎的是她家夫人的精力还很旺盛啊。 “夫人体力不错呢。” 位置再次转换,现在是她来主导。 “易桀……唔……” 夜还很漫长,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脑袋都大了 ☆、辞行 第五十三章辞行 第二日一早,天色灰暗还未亮透,白安锦率先醒来坐起身子,浑身立刻一阵酸痛,所视之处都是一片狼藉,她无奈的扶额叹息,眼前仿佛见到侍婢窃窃调笑的样子。 感到身上一阵凉意,萧易桀睡眼朦胧道:“怎么这么早?” “因为一会就有人来收拾了,妾身可不愿夫君的妩媚样被外人看去。” 眼前她的夫君裸逞着上身,随性倾泻的黑发使柔弱的女性气息盖过了英气,这样的美景让她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朦胧的睡眼马上清醒,萧易桀惊讶的发现自家夫人在经历过□□之后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诱惑,她受美色驱使不顾酸痛的挺身而起,那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白安锦,询问话语还来不及问出口便在顷刻间淹没在了热烈的吻中。 眼看情火就要再次燃起,白安锦忽然瞥见塌上的两片落红,在失去理智前果断推开萧易桀极力平复着喘息,道:“收拾。” 对于被打断这种事,萧易桀表示次数多了会伤身。她认命的整理着床铺,白安锦也起身穿戴之后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喜服。 “这玉佩是?” 眼前方形螭纹玉佩一块内陷,另一块则外凸,可以合二为一,看起来是一对,其颜色脂白稍泛淡青,拿在手中细腻滋润。 萧易桀不由懊恼,那是她提前藏在衣袍里打算昨夜送给自家夫人的,居然给忘记了。 她起身走到白安锦身边柔声道:“这是师傅送给我们的贺礼,师傅说它出自凤凰落脚之处,乃至阳之品。” 见她只身着薄薄的中衣,白安锦替她披上外套,责备道:“朝露重,你也不怕着凉。” 一贯守礼,被称作君子的萧大人此刻却像水蛭一般贴上自家夫人,她厚颜无赖道:“这样粘着夫人就不怕着凉了。” 白安锦扑哧一声笑开,温存片刻后替她更衣,萧易桀双手平举,嘴角含笑凝视着心爱之人。 她可是娶了个贤惠的妻子呢。 两人相携到客厅用早膳,封肆和蓝亦然早已在桌前等候。 蓝亦然今日淡扫峨眉,柳眉杏眼显得更加灵动,一身娟纱金丝长裙更是俏丽多姿。 “给兄长,嫂嫂请安。” “然儿无需多礼。” 见封肆有些精神不振,萧易桀道:“你怎么了?老三呢?” “宿醉,昨天和老三还有师姐拼酒来着,老三难得回来一趟,估计去镇远王府了吧。” 萧易桀恍然大悟:“以老三和师姐的性格,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封肆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自古如此,看来自家兄弟还需要很长时间呢。 晚膳时分,缺席了一整天的人一脸疲惫的回来了,正围坐一起用膳的众人都被惊吓到,试问谁有能力让陈景埕如此狼狈。 萧易桀率先开口:“你这是怎么了?” 陈景埕只觉得嗓子眼冒烟,她重重坐下,一气灌下一壶茶水,轻松震慑全场。 “被镇远王给虐的。” 镇远王洛溥,洛清霜生父,身形高大威武,智勇双全,镇守边关多年俱无败绩,被百姓称为“百胜王”,乃是云国第一大将。 自见到陈景埕开始,洛溥就看出了她对自家女儿的情意,自家女儿从小就不再他们夫妻二人身边,洛溥一腔父爱可是攒了十年之久,于是一场由于吃醋而引起的悲剧上演了。 举石、射箭、舞枪……原本说好点到即止的比武最后变成了军营里的训练。 “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这是镇远王大将军的原话。 “伯父还是一样有趣。”在座的几人当中唯有白安锦与镇远王接触最多,她一开口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我原以为军人不外乎刚勇,见了伯父才知道传言中的云国第一将军其实是个有趣又顾家的男子,小时候他就很疼清霜,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样,三弟有此一遭恐怕是因为对清霜的情意太过明显。” 有吗?陈景埕瞪大双眼,她很明显吗? 有,众人默默的用眼神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那怎么办?”军中执行军令严苛,上场果决神勇的她也懊恼起来。 白安锦安慰道:“我可觉得这是好事一件,伯父此举怕是对你颇为满意,三弟只需努力认真便是。” 看向自家嫂子,陈景埕再三确定道:“真的?” “千真万确。” 于是有了白安锦的点拨,陈景埕往镇远王府跑的更勤快了。 众人犹豫着该不 分卷阅读61 该告诉她:相比起去讨好未来的岳父大人,先向心上人表白好像更重要吧? 镇远王府内,洛清霜正坐在后院的凉亭之中看书,她身穿一套浅色长裙,外罩青纱,剪水双瞳波澜不惊,薄唇未点绛红却呈现出淡淡粉色,绕是她周身气息清冷,仍旧掩不住清艳脱俗的绝代风华。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暗道这时候自家师弟差不多该到了。 “师姐好!”说曹操曹操到,陈景埕嬉皮笑脸地上前,径自坐到了洛清霜身旁。 陈景埕一身玄色长跑,头发单用发带束起,无端多了几分儒雅的气息。 真是准时啊。 洛清霜放下书本,忽然道:“我在想,师弟如此优秀,赵将军怎会许你那么久的假。” 这是夸奖吧? 陈景埕摸了摸鼻尖,决定把这话当做夸奖。 “对啊,赵将军和师姐想的一样,所以,今日我是来辞行的。” “你小子要走了?”洛溥走近亭内,环视一眼,状似随意地坐到了自家女儿身旁。 陈景埕点头。 洛溥道:“快起来,我们先打一场再说。” 陈景埕习惯地起身,习惯地拿起身旁的战阙,习惯地走到院中。于是,一连几日都相同的情形再次准时上演。 洛溥高大壮硕,手持偃月刀,周身散发出一股煞气,那是经年战斗,经历过尸山血海之人的才有的气息。陈景埕手持战阙,枪头指地,面上毫无畏惧之意,相比之下气势上仍是落后。 偃月刀,头大且重,使有力者用之,而更能精熟三十六正刀,则诸兵仗当之者无不屈也。 洛清霜见父亲不再随随便便用□□,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不由关切地看着局势。 洛溥挥刀起势,使出横劈,陈景埕双手握枪挡住来势,只觉得虎口一震,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偃月刀过重,陈景埕决定发挥□□轻便灵活的优势,以此攻击偃月刀回防缓慢的弱点。她使出一招夜叉探海,枪头往下路刺去,洛溥提起右脚,她便改刺左腿,洛溥一路避让,她便一路攻击。 洛溥侧身空翻避开,陈景埕一鼓作气踏步上前,出枪侧身一拦,哪知这次洛溥不再避开,反而提刀用刀背拍击战阙,借刀上的倒钩突然旋转刀刃,顺着枪杆向陈景埕的脖颈间抹去。 陈景埕急忙向后下腰,堪堪躲过一击,见洛溥收势缓慢,她立刻向后一个空翻,脚尖点地使出轻功,踏在偃月刀上借势,随之落地在洛溥身后,陈景埕提枪往中路刺去,洛溥转身右脚一个后踢,力度之大,□□立刻被踢开。 洛清霜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抬起茶杯饮了一口,淡淡道:“差不多了,休息吧。” 那边正缠斗的二人听了急忙收势,手持兵械站立在原地,异口同声道:“哦。” 镇远王妃适时出现,她走到自家夫君面前,掏出绢帕仔细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埋怨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争斗。” 洛溥黝黑的脸上微微泛红,洛清霜自亭内走出,递过一块锦帕给陈景埕。 她性子冷清,可父母自幼对她疼爱有加,这几月来更是亲近不少,见到自家目前,她柔声喊道:“母妃。” 王妃点了点,温柔道:“霜儿饿了吧,咱们用膳吧,”转而对陈景埕道,“景埕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饭桌上,洛溥喋喋不休地和陈景埕探讨着对招拆招的问题,两人说得认真,全然忘了正在吃饭这回事。王妃再一次不顾王爷的威仪,数落了一阵,不忘嘱咐陈景埕多吃点。 洛清霜看着三人,嘴角微微扬起。 家,还真是温暖呢。 作者有话要说: 52章被锁了,不知道怎么办,想看的出来留个言,不行我再发一次 ☆、新政 第五十四章新政 三日婚假到期,萧易桀不由哀怨,明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她却得赶去上朝接受狂风骤雨侵袭。 大殿之上,两旁金龙盘柱,衬以流云火焰,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殿前文武百官分列两边,无论是议题还是争辩,萧易桀都识相的躬身低头,偶尔她会看看位列文臣首位的岳父,却见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动声色。 洛樊高坐于朱漆方台之上的金漆雕龙宝座,他巡视着底下的群臣,道:“还有哪位卿家有本要奏?” 见无人应声,他便自顾自开口:“昨日,徐爱卿上奏,说同州自学堂开学之后,收效甚好。我云国自开过以来皆无此先例,朕决定从明日开始着手在云国全面推行此公学,以太子、许太傅和萧爱卿三人为首,礼部负责修缮律典,工部协助督造学堂。” 散朝之后相识的文臣武将互相结伴而回,萧易桀像往常那样跟在白秉章身后。 白秉章道:“今日是归宁之日,易桀别忘了带锦儿回一趟府里。” 终日相伴的女儿出嫁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难怪先贤想出了省亲的法子让他们做父母的有个慢慢适应的时间。 “小婿知道,昨日夫人已经在准备了,只待小婿下朝回府之后便择时动身。” 云国有归宁的习俗,新婚夫妻在成亲后第三日需携礼前往女方家里探访,当然,萧易桀是昨日才得知的。 昨日,自家夫人带着下人出了趟门,便带回了各式各样的礼品。 她疑惑道:“夫人这是?” 就知道面前这人肯定忘了,白安锦细细的清点盘算着,耐心道:“明日是回去省亲的日子,这些是为回去准备的。” 萧易桀立克称赞道:“还是夫人细心,如果让我来准备礼物肯定不如夫人考虑详尽。” 名动天下的才女在婚后果然贤惠,她上前整了整自家夫君的衣袍,“你在外操劳,这等小事自然由我来准备就好,不过,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大可和我商量,千万不要事事想着一人独受,否则我可是要气你的。” 她的爱人这样蕙质兰心,这样对她理解包容,主动要求和她分担,哪怕即将面对的是再大的苦难,血雨腥风,她也甘之如饴。 “我知道,未来不只是我一个的,遇事我一定会和夫人一起商讨,再者,夫人可是比我还要的聪明厉害的人物。” 执子之手,便是要和对方站在同样立场,同心协力去面对将来的未知,萧易桀以为这不仅是对白安锦的尊重,同时也是对她的信任。 午时,日头正烈,白秉章心心念念着自家女儿,不安的在前厅来回踱步。 不是说准备好了吗,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反复抱怨了多久,自家女儿终于带着夫君姗姗来迟。 “爹!” “岳父。” 白安锦身着莲青长裙,面上笑意盈盈,萧易桀双手拎着礼品跟在身后。 见女儿额上有细 分卷阅读62 密的汗珠,他责怪道:“怎么挑了日头最烈的时候过来?” 早些时候过来不就好了? “我们绕道去城北的茗品阁为爹买了今夏新出的龙井茶,所以才迟了些。” 被女儿的孝顺感动,白秉章急忙嘱咐婢女:“去把绿豆汤拿来给小姐和姑爷。” 绿豆汤有着消暑止渴的功效,也是白安锦最喜欢的解暑之物,她喜爱将百合煮入绿豆汤的食法,百合的清香混合豆香,甜而不腻。 喝下一匙绿豆汤,白安锦的笑颜流转动人,“还是爹爹最疼我,为我准备了百合绿豆汤。” 白秉章感慨道:“我的锦儿也已经嫁为人妇了呢。” 敏蓉走了,锦儿出嫁了,以后这府里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萧府和相府相距不远,以后锦儿会常回来看望爹爹的。”她看着父亲,忽然觉得父亲老了许多。 “锦儿又孩子气了,若是出嫁女子动不动就回娘家,别人一定说三道四。”他可不愿女儿被他人指指点点。 她毫不在乎道:“我想念爹爹便回来探望,他人若是喜欢非议便随他们。” 白秉章抚着颚上的短须笑开,女儿便是这样蕙质兰心,懂得如何安抚自己。 “女儿现在去膳房准备,爹爹就等着晚膳时吃女儿亲手做的菜吧。”她起身轻移步履的走开了。 “能吃到锦儿做的菜还多亏了易桀的功劳啊。” 看两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白秉章更是满意自己的决定,女儿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今日在朝上皇上忽而提起公学一事,我也是颇为诧异,不过皇上督派太子与你一起,便是有意为太子铺路,你须记住两点,其一,日后修学一事凡事都以太子意见为主,届时所有功劳也归太子一人,其二,你从现在起便是太子下臣,用心辅佐太子便是。” 他用心教导,萧易桀也专注地洗耳恭听,结党扎营这种事情她向来不会,眼下皇帝把她划进□□一边倒是免了她不少烦恼。 “多谢岳父教诲。” 皇上选了女婿作为太子的幕僚,将来在太子登位时便少不了一番加官进爵,白秉章心下愉悦,爱婿果然前途无量。 花坛盆景点缀于假山怪石之间,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萧易桀随着领路的宫人穿过御花园往东宫走去。 洛樊膝下一共九子二女,除了其中三位封了王的皇子外其余众人都住在皇宫,洛宇麟身着明黄四爪蟒袍,腰束犀金玉带,他端坐在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后,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洛宇麟起身上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萧大人快快起身。” 太傅许志松站立于太子身侧,银发之下一双眼眸深沉睿智,不愧是当世智囊。 “下官见过太傅大人。”她拱手行礼。 “今后你我一起共事,萧大人何必如此见外?” 她干笑两声,“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愚钝,不知太子和太傅已有了何种打算?” “太子殿下打算从京中挑选出一些适合之人统一传授,再将这些人派遣至各地督促地方建设。” 萧易桀暗忖,说的倒是轻巧,只是这“合适之人”实在太模棱两可,要使各方利益均衡谈何容易。 “殿下不愧是天家子孙,短短时间便想出了这样的好办法,下官以为督促建设之外还需钦定师学馆长,不过请赎下官愚笨,尚未想出具体方法。” 洛宇麟算是明白为何父皇指派萧易桀给他了,眼前的少年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言语中不但褒扬自己的想法,在提出新的意见时还点到即止,等待自己进一步去安排,行事可谓周密。 许志松朝洛宇麟点头,心下对萧易桀也是满意。 洛宇麟不由对她倚重了几分,当下变了称谓,“易桀提的法子甚好,眼下我们就来商定细节吧,今日便先将督促的人选定下。” 人选上既要突出以太子阵营的人为主,又不能忘记均衡各个世家大族的势力,还要适当的入选一些皇帝身边的人,可谓甚多牵扯,三人反复的讨论修改,终于在晚膳前有了结果。 “这份名单就由本宫明日亲自呈交给父皇,待父皇定夺,天色已晚,今日便由本宫做东,一起在本宫这里吃顿便饭如何?” “老臣求之不得。” “微臣谢过殿下,不过还得劳烦殿下派人去我府上知会一声。”她可不愿自家夫人一直在饭桌前等着她。 洛宇麟笑着打趣道:“易桀真是小心,莫非还畏惧家中夫人不成?” 萧易桀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让殿下和太傅大人见笑了。” 洛宇麟和许志松不由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52章已经解锁可以看了 ☆、红艳露凝香 第五十五章红艳露凝香 入夜,白安锦端坐于正厅等待着夫君归来,她一早派遣了马车去宫外等待,左右不得消息,心下不由焦急起来。 “莫语姑娘,劳烦你去确认一趟夫君现在到了哪里。” 莫语是阴组的影首,性子较为温和,她平日一身侍婢装扮,贴身跟随白安锦。 “夫人不必担心,左善和阿哲已经前去接应,阿哲会先行回报,我受门主所托无论发生何事都须待在夫人身边,不可擅离职守。” 不久之后阿哲回报萧易桀已经出了皇城,白安锦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家丁准备热水,自己则亲自前去膳房为爱人准备醒酒茶。 席间觥筹交错,萧易桀难免喝了几杯,不过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醉去,却还是一滴不剩的喝尽了夫人为她亲自煮的醒酒茶。 “好喝。”一饮而尽之后不忘捧场。 佳人无奈的摇头,“不过是些葛根和金银花,怎么会好喝。”这人真是胡乱夸奖。 “好喝是因为是夫人做的,与那些药材可没关系。” “既然夫君喜欢,那就把剩下的全数喝尽吧,”她转身吩咐,“绿怡,去把整锅茶拿来。” 她家夫人这是在生气吗? 面前这半锅醒酒茶是真的要她全部喝完吗?她偷偷看了一眼绰约多姿的夫人,佳人似笑非笑的回看过来。 好吧,萧易桀认命地直接抱着锅喝了起来,惹得白安锦和一干下人都忍俊不禁。 从锅里抬起头来,萧易桀打了个饱嗝,可怜巴巴道:“夫人,我喝完了。” 现在站起来摇一摇应该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声了。 “那就回房沐浴吧,热水已经备好了。” 刚刚还狠心的惩罚,现在又心疼的用帕子为她拭去嘴边的水渍,女人真是心口不一啊。 两人刚一进房萧易桀就利落的转身将门关上,她从后面环住自家夫人,柔声道:“锦儿今日为何惩罚我?” 佳人美目幽怨,让萧易桀以为自己 分卷阅读63 犯了什么弥天大错,她紧张兮兮的等待着夫人公布答案。 “我今日花了两个时辰为你做了土豆烧排骨,你却都一口没吃。” 她家夫人是拥有绝色容姿的,是智谋无双的,是贤惠持家的,但也仍然和世上千万女子一般小心眼。 挺着一个大水肚,她赌誓道:“明日我一定吃完它!” 该死的土豆烧排骨,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白安锦轻笑出声,转身埋进爱人怀里,没想到吸进一口浊气。 “看你一身酒味,还不快去沐浴更衣。” 听话的褪去衣裳坐进浴桶享受白安锦的搓背服务,她满足道:“锦儿的力道刚好,我也要好好学学,为锦儿搓背。” 被点名表扬的夫人扬起薄唇,明明是女子却要扮作男子承担起重任,让她心疼之余又帮不上忙,为心爱之人洗去疲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当然,如果还能为她做别的事,她也一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 “傻子,你在外奔波劳累,哪有回家还要你继续辛劳之理?” 她不答反问:“锦儿现在觉得累吗?” 俏颜染上笑意,佳人立刻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意思。 为心爱之人忙碌又怎么会感觉疲惫。 她一改先前的态度欣然应允道:“好,下次就让易桀为我搓背。” 她话音刚落,萧易桀立刻从浴桶中站起身来,朝愕然的呆立在原地的夫人伸出右手。 “今日便可为锦儿搓背,何必改日?” 脱去男子外袍后她的夫君身躯颀长而柔美,肌肤上的水珠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射光彩,整个人似乎沐浴在虹光之中。 白安锦小心翼翼的呼吸,只顾看着眼前的美色,自己身上的衣裙被除去都没有察觉。 萧易桀薄唇笑开,自家夫人这样子真是呆萌。 她忽然改变主意,牵起白安锦的手转而走向床榻。 搓背什么的,下次吧。 下朝之后,萧易桀不再像往日那般随着白秉章一同离去,而是向他告辞之后同洛宇麟和许志松一起去了东宫,三人在议事房围坐一桌继续讨论着完整的实施计划。 “这是本宫昨日递呈给父皇的名单,父皇没有提出异议,今日就将人员调动的圣旨颁布道各州县去了,聚集来京尚需些时日。” 萧易桀看着摊开的名单,张岩和万笙两人的名字赫然在目,昨日洛宇麟说她在同州已经有过尝试,应该将同州的旧部调来京中协助,这样做大自己势力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愿意做的,然而再三推辞无果后也就只好答应了。 许志松道:“这是殿下苦思的结果,皇上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洛宇麟面有喜色,这是父皇第一次让他主持推行新政,他可是全力以赴,怎么能容许半分差池。 “学堂的建造图纸工部已经上呈,你们有何看法?” 图纸上的建筑高大气派,看来工部的画师们为显示皇家的威严也是废尽了心思,萧易桀微微皱眉,真是庞大的工程。 “殿下,微臣认为这样一来工程太过耗时。” 剑眉微挑,洛宇麟道:“本宫倒是未曾考虑到这点。” “臣和萧大人看法一致,如此一来除了工程耗时外还需国库拨出巨额款项,恐怕劳民伤财。” “那么便由地方官员来选空置的屋子进行修葺之后直接作为学堂吧。” 萧易桀附和道:“殿下英明,这四学中的太学、书学和学堂便可以如此,然而国学作为一国之最高学府,又设立在京畿之地,微臣以为按照图纸来新建更能鼓舞天下学士。” “此言有理,便按你说的办,本宫想着,有资格在国学传道解惑的定是学士院的大人们,然而太学、书学和学堂尚无人选,所以本宫想在学堂正式授学之前开恩科取士,以求良才。” 许志松站立在一旁目光深邃,他是太子的老师,也是太子的幕僚和谋士,太子能想到借机为自己招揽人才,他心下欣慰。 “臣无异议。” “微臣也无异议。” 洛宇麟踌躇满志,道:“此事本宫已请示过父皇,父皇也已允诺,开恩科需同会试区别开来,还需再细细商议。” ☆、弘文恩科 第五十六章弘文恩科 开恩科取士早在两百一十三年前便有先例,《始帝列传》中记载,始帝元年,帝澄明德惟馨,圣恩泽被天下士子,首开博文恩科取有德才之人入朝为官,由始帝澄威望素著。 洛宇麟的提议得到朝中大臣的一致称赞,洛樊见儿子似乎是堪当大任的良才,也红光满面的欣慰异常,圣旨一出,天下皆道帝王英明,太子贤德,恢复始帝盛世景象在望,科考及第的士子们跃跃欲试,不出几日京畿便如同会试一般热闹。 这几日每日午时,薛云轶都会到萧府同白安锦探讨医学,不过今日她格外的兴高采烈,以至于提前半个时辰就从惜枫院出发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身男装的薛云轶,白安锦不由意外。 “师傅?”以前师傅都是着女装,今日怎的穿了男装,还提前了半个多时辰? 薛云轶见白安锦还是一身裙装,稍显不满道:“我昨日不是与你说了,我们今日去凑凑那恩科的热闹,你怎么还没准备好?” 洛宇麟为了在萧易桀的提议上有所创新,除了开恩科取诗词,历史,算术,农桑,匠艺外又增设了医学,一时间士农工商这些领域的行家都蠢蠢欲动起来,考上可就是做官啊!抱着这样的想法,全国上下都沸腾了。 恩科消息一出后薛云轶就与她说要去参加,她以为不过是师傅一时兴起,毕竟她们根本不打算从仕,可眼下师傅一脸兴奋却断然不是假装出来的。 “我们为何要去凑恩科的热闹?”她不明所以。 薛云轶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但是对我们医术的考核,更是可以同天下的大夫光明正大切磋的大好机会啊,难道你就不动心?” 说不定还能偷学几招呢! “医者,仁也,师傅怎么可以将医术当做比试?”白安锦皱起眉头。 薛云轶神色严肃道:“虽然你入门时间不久,但是想来你也看出来了,医门各家都是闭门造车,从未有过医术上的交流,所以天下的医术发展才有诸多限制,如果能借此机会打破这个限制,莫不是天下大夫之幸?” 医家诸多流派,医者收徒传授医术,流派不同,医治的方式也相异,如果能将各流派融合出最佳的医治方式才是病患之福。 白安锦敛起的秀眉松开,心下暗自责怪自己的狭隘,她略带歉意道:“是安锦误会了,还请师傅莫记在心上,可我即使扮作男子也容易被人认出,该如何才能进入考场?” 脸上扬起邪魅一笑,薛云轶故作神秘道:“ 分卷阅读64 我有一手绝学尚未教与你,看来眼下是个好时机。” 弘文恩科中医学一共三场,皆在同一日,第一场为医论,根据题目写一篇文章,测试的是参与考试者的医学知识,第二场为治方,根据题目中出示的病症写下医治的方子,第三场最是有趣:解毒,由参与考试者自行挑选一种□□服下后自行解毒,听说第三场考试中最优秀者可以直接当选御医,对于皇家这种光明正大为自己谋福利的行为,萧易桀表示御医是高危行业,不建议参选。 一个时辰后,萧府走出两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他们中身形较高的公子身着绛色缎袍,脚踏白地云纹缎靴,风流倜傥,另一位公子一身青地八宝纹广袖儒袍,头束文士巾。 两人相视一笑,忽略两旁惊艳留恋的目光,径直往恩科考场走去。 日正高照,贡院外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正中有一块六尺见宽,两尺见高的青石方台,四面白石为栏,兽面衔吐,方台上摆放着六张梨木圆椅。 萧易桀今日随洛宇麟在各个考场巡视,他听说医学第三场即将开始,立刻好奇并表示要到场观看,于是不得不临时加了三个位子给他们。 台下围观者众多,不知一会有多少人参试,她漫无目的的随意巡视台下众人,视线停留在那一抹绛色上。 那不是师姐吗? 天一门有一手绝学,名唤千面术,便是利用药粉和化妆技巧让人换一张脸,眼下那月公子的妆容与师姐常用的那张面容一模一样,身形也是同师姐一般,想想师姐那爱凑热闹的性格,应该是她没错。 那隔壁的…… 萧易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她们扮男装参加恩科就算了,居然还选了这么危险的项目,当下心急如焚,连忙目光紧锁那两人,生怕出一丝意外。 目光相遇,白安锦也认出那身着朱色官服,腰束素金带,气宇轩昂的人,可不就是她家夫君。 看她担忧的目光探来,白安锦面上笑开,一会上台的是师傅又不是自己,那傻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位黑发长须的老者。 “老夫是兖州李俞,这是小徒,一会便由小徒服毒,老夫解毒。” 主考宣布开始,老者便从桌上众多的瓷瓶中挑选了一个让身后弟子服下,那小童子面上极快的泛起黑青,老者这才打开药箱取出一早配煮好的药让他服下,不过一盏茶功夫,那小童便恢复了面色。 薛云轶弯身附在白安锦耳旁轻道:“那李家是兖州的医术世家,一向自命甚高的李老头是绝对不会想进宫的,肯定是借此机会来京城向天下医家示威来了。”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医术盛会,没想到各家都将方子秘而不宣,都是抱着扬名天下的心态来的,顿时失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眼看各家无不耀武扬威,白安锦秀眉紧蹙,难怪医界各家都互不相往来,原来都是这般小家子气的人。 她摇摇头,道:“敝帚自珍,难成大气。”薛云轶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没想到这怒极的一言引来旁人不满,那人道:“阁下既然如此不满,何不干脆将你的药方公之于众,好让我们大家长长见识?” 一听有人要将药方公布出来,人群中开始起哄,起哄声越来越响,洛宇麟从主位上站起,不满道:“何事喧哗?” 一人答道:“回殿下,有人要公布独家药方!” “哦,本宫听说解□□方乃医家之秘,行医之本,是不为外人所知的,请问是哪位先生要将方子公之于众?还请上台一见。” 白安锦一脸淡然地携薛云轶一同上台,她长身玉立在石台之上,衣袂凛然,众人还以为她才是先生。 “在下萧靖,见过各位大人,”她朝几人行礼,一派文质彬彬,“百草皆出于地,医者皆为治病,天下医者莫不是一家,先贤撰写《本草经》时将一万三千九百二十一种草药的形态、习性、性味、功用、选方一一列举清楚,毫不私藏,为何到我辈便互不透露,自成一家?” 眼见夫人气度不凡,震慑全场,萧易桀心下骄傲的同时又不免担心,眼神就更是关切。 “萧某以为,唯有各家将方子拿出一起探讨,方能使我医学更上一层,也能造福天下百姓。” 台下有人感到惭愧,也有人不服气道:“说的容易,我怎知你是不是有意偷窃我方子?” 白安锦不卑不亢道:“诸位行医多年,萧靖都得尊称一声前辈,萧某和师傅有解金环蛇的方子一副,还请各位前辈赐教。” 金环蛇牙含剧毒,常出没于丘陵和山地丛林,是医者采药时的大敌,被咬伤之后一盏茶时间立刻暴毙,哪怕及时吸出毒血也无法清除蛇毒,中毒者会在三年之内渐渐由脚部麻木至半身瘫痪。 这些是医者常识,三位主考及在场众人都明白,然而洛宇麟等人是不懂的,不过眼见众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们也明白这金环蛇毒必定毒性难解。 “由苏合作引,天葵子三钱,金果榄五钱,挂金灯一钱半,山慈菇两钱,茯苓两钱,羊藿两钱,五碗水煎做一碗,服半年方可痊愈。” 主考官中一人率先发问:“金果榄本是□□,何以下药?” 佳人面如冠玉,盈盈笑开,“用药须大胆且谨慎,以金果榄之毒克制蛇毒,再辅以少许解毒之药以及利血通气之药,便能治愈。” 众人不由暗暗记住后揣测起来,仍然有几分不信。 薛云轶懒得和众人多费口舌,她将药匣递给白安锦便挑了一个小瓷瓶喝下,待面上泛青后又喝下解药,不久便面色如常。 台下各家见她解毒速度奇快,这才对刚才的话信了九分。 先前因不满白安锦言语而出声那人率先站上石台,将自家的方子说出,不一会又有他人上台,各家拿出自家方子供众人点评探讨,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三位考官也起身凑到人群中去,气氛在各种喧哗声中热烈起来。 说到底,大家不过是一群医痴。 场面一时失控,洛宇麟不由哑然失笑。 看到自家夫人认真的神态,萧易桀暗忖,看来今日得自己做菜了。 ☆、汇医录 第五十七章汇医录 天空中最后一缕橘红早已失踪,白昼的表演落下帷幕,皎洁的月儿联合繁星在夜幕之上发出光亮。 桌上摆放着从未动过的四菜一汤,萧易桀无奈的再次起身走到门口探望。 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距离她家夫人发起“医者资源共享活动”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每日都是她亲自下厨,可怜的饭菜们总逃不开凉了热,热了凉的命运。 重新走回饭桌坐下,萧易桀哀怨了,真的很哀怨。 “夫君!”白安锦 分卷阅读65 站在门口喊道,她一身白地白绣锦袍,头上的银色发带随着脚下疾步微微扬起。 望着夫人那潇洒俊逸的模样,原本就哀怨的人更加哀怨了,听说有几家小姐迷上了那洒脱幽默的医界新贵,频频派家丁赠送各种吃食示好。 脚步停在夫君面前,白安锦喜道:“我回来了。” 烛光将白安锦身上的白色锦袍映得微微发黄,映得那清秀的容颜光彩焕发。 萧易桀抬头怔怔的看着,怪不得,怪不得,这一点点的烛光都让自家夫人闪耀成这样,白天那还了得! 吩咐下人将饭菜拿去加热,白安锦仔细端详起正在发呆的自家夫君,她发呆的时候总是目光呆滞,眉间微微蹙起,十分有趣。 “夫君发起呆来总是薄唇紧抿,眉间微蹙,若是他人如此,定是要发怒的迹象,不过夫君却是双目无神的在发呆,当真有趣。” 发呆结束,萧易桀疑惑道:“是吗?” 白安锦笑着点头。 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中,萧易桀无心说话,见下人上了饭菜,连忙道:“夫人今日一定十分劳累,先用膳吧。”说话的当口,已经为白安锦盛好了米饭。 白安锦柳眉蹙起,这样的感觉好不舒服。 晚膳过后,萧易桀跟在白安锦身后回房。 “易桀。” “嗯?” “看你心不在焉的,可是有心事?”她担忧的上前,看到萧易桀躲闪的目光。 “易桀!”这一声蕴含着少许怒气,萧易桀这才抬头与她目光交汇。 “记得你说过,我们是夫妻,凡事应当共同面对,绝不能遇事而有所隐瞒。” “我……”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仍不能敞开心扉,白安锦上前握住萧易桀的手,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热汤好了。” 白安锦懊恼的转身开门,下人放置好浴桶将热水一一倒入完毕,这才鱼贯退出,浴桶中热气腾升,房内一时氤氲起来。 “锦儿还是先沐浴,一会水该凉了。” “易桀若是不说,就让我洗冷汤便是。”白安锦说完便坐在椅子上,一派淡然。 望着自家夫人那蕴含着怒气的美目,萧易桀连忙蹲在椅子前解释:“我听师姐说,有好几位姑娘向你示好,锦儿男装太过英俊潇洒,我有些担心,所以……”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微不可闻。 白安锦又好气又好笑,“你俊逸无双的出门便可,我这样就不行么,要说沾花惹草,我与你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沾花惹草? 萧易桀急道:“我从来不曾沾花惹草!” 看那人一如既往的急傻样,白安锦满眼笑意,“说到底,夫君原来是吃味了呢。” 她拉着萧易桀的手站起身来,“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再者,我都已经是你的妻了,还有何事值得你吃味,我的夫君?” 白安锦醇厚的嗓音中蕴含着温柔和俏皮,使得“我的夫君”这样简单的五字在萧易桀心上跳跃,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明明是心上人叫自己夫君,怎么感觉自己像被纨绔调戏了的黄花闺女似的,萧易桀满目羞意,俊脸通红。 吃醋这种事,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里这种事,被调戏的害羞这种事,真是让人羞涩啊。 “忙了一个月,《汇医录》终于修编成册,以后不会有姑娘给我送吃食了,傻瓜,你也知道热汤会变凉,现在便为我搓背,可好?” 萧易桀闻言不由瞪大双眼,她惊讶的发现,自家夫人要是愿意,哄几个姑娘一定不成问题。 要不然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被牵着往浴桶边上走的同时满心欢喜? 白安锦放开紧握的双手,慢慢的解开身上的衣带,脱去白色外袍,里衣下的绷带若隐若现,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萧易桀,动作越加缓慢,好一会才进了浴桶坐下。 隔着雾气,萧易桀看到自己夫人忙碌得更加纤细了,她心疼的为爱人按摩着削瘦的肩膀,藉此为她除去疲累。 “锦儿又瘦了,明日开始要多多进补才是。” 眯着双眼享受服务的佳人懒懒开口:“饭是我做,这要我说了才算。” 萧易桀哑然失笑,手上柔软滑腻的触感让她越来越心猿意马,原本力道适中的按摩变为轻抚,那双手似自己有魔力般游走起来。 感受到身体里有异样感觉溢出,白安锦呼吸变得缓慢,耳边传来的嗓音令她一阵需要处理,才会这么久没有更新,跟大家说声抱歉。没想到事情忙完后懒着懒着怕是懒出习惯来了,今天忽然想起来看看,发现有76个人收藏了我的文,谢谢你们,特别感谢“若是晴天,我便安好”,谢谢你每一章都给我留言。 ☆、贬谪 第五十八章贬谪 五更天,萧易桀照例起床洗漱,将繁杂的朝服穿戴完毕后坐上自家马车前往皇宫,众大臣集中在大殿门外等候着,没想到内侍太监总管亲自前来传话,说洛樊龙体抱恙,当下免了早朝。到了晚膳时候宫中传出消息,说休沐一日,按说本朝惯例都是朝会五日便休沐一日,这下一连两日不上朝,恐怕会积累太多公事。 第三日朝会时,洛樊出现了,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话间总是咳嗽,匆匆议事之后便散了朝会。 没想到洛樊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他整日卧榻,时常感到头晕困顿,于是下了旨令太子监国,由左相白秉章、右相6柏 分卷阅读66 崇以及太子太傅许志松一同辅佐,自己则安心养病。 白安锦刚刚随薛云轶义诊归来,萧易桀早朝未下,两人便坐在厅中等待着。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萧易桀终于赶了回来,白安锦见她面色沉重,关心道:“怎么了,皇上的病还未好转吗?” 萧易桀扯了扯嘴角,摇摇头,道:“御医们每天问诊,听说药方也换了几副,还是不见好转,眼下文武百官虽然面上不做声,心下却都在揣测万分,现在人人都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 朝堂上多的是烦心事,她不愿带回家中影响到白安锦,怪就怪她家夫人太过聪明贤惠,哪怕是她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知道几分端倪。 薛云轶一向对疑难杂症感兴趣,现在却置若罔闻地继续啃着手中的鸡翅,白安锦不由奇怪道:“师傅,怎么你这次一点都不好奇?” 薛云轶啃下鸡翅上的最后一口鸡肉,用手帕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道:“我又不能给他问诊,问了也是白问,再说了,就算能医我也不医。” 萧易桀一听不由笑开,追问道:“哦,师姐何出此言?” “这天下最难的就是给当官的看病,看好了有赏,可要是看不好呢?皇帝是天下最大的官,这可不是难上加难嘛,说不定小命都没了。连朝中那班御医都治不好的病,我看悬。” 萧易桀听后不由皱眉,这天,不会是要变了吧?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又过了半月有余,就在百官静静等候在殿外准备上朝时,传令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打破沉默,众人急忙走进殿中就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那龙椅上身着明黄五爪金龙缎袍,头戴善翼冠,一脸神采奕奕的人不是洛樊是谁。 “谢万岁!” 洛樊扫视着众臣,道:“这段时间以来辛苦太子与众位卿家了。” 洛宇麟急忙道:“替父皇分忧是儿臣应该做的。” 洛樊欣慰的点头,平毅王洛凯上前,拱手道:“恭喜皇兄龙体痊愈!皇兄是真龙天子,自有天神庇佑!” “若不是皇弟的功劳,朕怎么会痊愈如此迅速,”洛樊眉开眼笑,“来人,传忘九机道长。” 众目睽睽之下,一人身着钴蓝道袍的老者走上殿来,他单用木簪束发,两鬓白发苍苍,下巴蓄有长须,倒是十分符合道士这一形象。 “参见皇上!” “道长快快免礼!”洛樊开心道:“若非道长的灵丹妙药,朕如今尚在病榻,朕要好好赏赐道长。” 七日之前宫中传出消息,洛凯向洛樊引见了一个道士,萧易桀只以为是洛樊开始病急乱投医,万万没想到这道士还真把他的病治好了,当下不由好好打量着忘九机。 传令太监上前宣旨道:“忘九机道长明德惟馨,方术超伦,乃不世高人,特封为国师,领三品俸禄,钦此。” 忘九机面上不悲不喜,只领旨谢过。 自从忘九机当上了国师,洛樊便下令在云都大肆兴建道观,忘九机更是常住宫中,为他专门开炉炼丹。 东宫 洛宇麟端坐诸位,面上犹自愠怒,道:“和新政的推行相比,修建道观就那么重要吗?父皇是不是想求长生想疯了!” 许志松和萧易桀连忙出声制止道:“太子!” 洛宇麟自知失态,正了正身子,又道:“眼下许多州县都尚未竣工父皇就下令抽调款项,那些工程难道就这么搁置一旁吗?” 萧易桀沉吟半晌,拱手道:“殿下,或许我们可以不用朝廷的拨款。” “你的意思是,筹款?”洛宇麟摇了摇头,“此事于那些商贾富豪无益处,他们怎么可能拿出钱来。” 许志松道:“易桀,我知你也心急,但此事或许真得缓一缓了。” 萧易桀道:“殿下和大人有所不知,没有人不看重自己的名声,对于已经富有的人,他们更需要一个好名声,我们可以集资筹建,为捐助人刻字立碑!” “妙!易桀此招甚好!”洛宇麟看向许志松,“太傅觉得如何?” 许志松笑道:“萧大人说得老臣也想捐款了。” 洛宇麟和萧易桀听后笑开,三人当下便开始商议细节。 出了宫门,青玄早已等候在外,眼见自家门主出来,他上前道:“爷,夫人午间去了相国大人府上。” 萧易桀道:“夫人可曾留话给我?” “不曾,不过夫人留了一盒今年的春茶在马车内。” 春茶? 薄唇扬起,萧易桀不由哑然失笑,她家夫人真是细心。 白安锦和白秉章在相府后园悠悠信步,萧易桀由下人带着走了进来,她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下人,余光瞥见自家夫人的盈盈笑意。 “易桀给爹请安。” 白秉章摆手,道:“你事务繁忙,锦儿来看我便是,怎的还多跑这一趟。” “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给您带了些今年的新茶,一会还指着府里的师傅给泡上一壶,易桀也能喝上一口半口的。” 白安锦附和道:“这是夫君跑很远托人给爹爹带的呢,女儿也没喝过,一会也给女儿一口半口尝尝。” 白秉章听后哈哈大笑,“你们啊!行,咱们现在就去。” 萧易桀说了筹款的事,白秉章听后大加赞赏,随即又面色凝重道:“让太子负责推行新政本是好事,现在看来真是困难重重,眼下太子威望越来越高,皇上又沉迷炼丹,凡事要多加谨慎,行事不可太过招摇。” 萧易桀不由变了脸色,“皇上和先皇后伉俪情深,又早早立了殿下为太子,殿下堪担重任应是好事一件,皇上该欣慰才是,又怎会诸多揣测?” “若是以前的皇上定不会多想,如今圣意难测,”白秉章顿了顿,“我只是担心,但愿不会如此。” 没想到一语成谶。 洛樊沉迷炼丹,朝中倒是无人敢言语,但民间越传越离谱,太子一时颇得民心。风口浪尖之上,洛宇麟又被查出私藏兵器,被洛樊下旨禁足东宫,□□遭到打击,或被远调,或被贬谪。 萧易桀作为太子心腹,也被调到了兖州当太守,名为升迁,实为贬谪。 ☆、暗潮涌动 第五十九章暗潮涌动 兖州地处偏僻,九州之中距离都城最是遥远,过了燕弛关再往北二十里便是西胡十二部族之地。 兖州并不富饶,胜在山清水秀,风景绝美,萧易桀索性当做陪着自家夫人出门旅游,一路上不忘游山玩水,好不惬意。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萧易桀不忘掀开帘子欣赏着风景,白安锦看着她一副孩子心性,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家爱人的额头,“你啊,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自古被贬谪 分卷阅读67 的官员多不胜数,就没见过你这么高兴的。” 萧易桀顺势握住白安锦的手,“夫人难道也想我作诗一首抒发一下不得志的心情?” “好主意,说不定夫君一不小心就青史传名了呢。”白安锦顺势依偎在萧易桀怀中。 萧易桀在心中翻了一万个白眼,诗人做官但凡被贬谪总要抒发一下郁郁之情,其中不少流传至今,更不乏入选教材的,她念书的时候最讨厌背的就是这类诗词。 她搂住爱人,道:“我若是流芳百世,定不会是因为这个。” 白安锦抬眼看着萧易桀,道:“哦,夫君还想流芳百世?” “那倒不是,只是为夫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我有什么是足以留名之事,”她忽然击掌,“啊,我想到了。” “什么?” 萧易桀笑得如夜空上的朗星,“大概会因为我娶了个这么冠绝天下,蕙质兰心的妻子吧。” 白安锦再一次点了点萧易桀的额间,道:“油腻。” 萧易桀忽然油腻转为正经,道:“不过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兖州地势不平,适合耕种的土地太少了。” “嗯,我也发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倒也怪不得他们。” “我倒是有个办法。” 兖州多山,属于丘陵地貌,虽然降水丰沛,却苦于可以开垦的田地太少。萧易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召集了兖州两郡六县的大小官员,下令在丘陵山坡上开垦台阶式断面的田地,以增加耕地数量。根据地方官员上报的情况定下范围和每家每户可以开垦的数量,又吩咐好登记造册等事宜,单是制定计划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此令一出,兖州上下顿时一阵哗然,挖的地就归自己,谁不愿意?百姓一时充满干劲,在推行三月之后便令兖州的田地数量翻了一番。 正午,萧易桀正在书房翻阅着上报的梯田名册,估算着今年秋天的收成,她想得入迷,没想到再抬头便看到自家兄弟一脸笑意。 “阿肆,你怎么来了!” 萧易桀连忙放下书册,起身走到封肆面前打量许久,道:“怎么好像瘦了很多。” 封肆一袭白色缎袍,手中扇子轻摇,好不风流倜傥。 “可不是瘦了么,我看你倒是胖了很多,在兖州被嫂子好吃好喝给惯的吧?” “夫君胖了吗,我怎么没发现?”白安锦款款走进书房 封肆见状鞠了一躬,道:“见过嫂子。” 白安锦随之作了个万福,道:“见过小叔。” 语毕两人忽然一同笑开。 “下次再见面,阿肆就不要这些虚礼了吧。” “嫂子说的是。” 被忽略在一旁的萧易桀不由摇摇头,笑道:“对了,亦然呢?” 封肆这才正色道:“一个月之前风行在云都的店全被查封,就连蓝家的生意也被动摇,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做的,就干脆先吩咐各地分行先关门,这不顺便过来找你了么。” “你可真够顺便的,那就顺便尝尝锦儿酿的百花酿吧。” “嫂子还会酿酒?” 白安锦解释道:“夫君公务繁忙,左右无事,我便去和酒坊老板学了几日,兖州花的品种繁多,我试了几次,这才调配出了百花酿。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阿肆喜欢的菜,今夜就不醉不归吧。” 谁叫她的夫君那么喜欢喝酒呢?她自己酿的总比酒坊的好吧。 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喝两顿。 白安锦的百花酿多了萧易桀教的蒸馏这一步,酒度比酒坊的高了许多,三人就着下酒小菜,在庭院中喝得不亦乐乎。 封肆举起酒杯自饮一口,面上已现红色,道:“太子府中私藏那些兵器已经查清,走的是云都黄石镖局的路子,黄石镖局最近走了不少镖,他们自泊醴边界沿着水路而下,送到了邬游,我觉得这批货有古怪,就跟过来看了。” 邬游是兖州辖内的一座小县城,地处兖州与辞平之间,邬游往东三十里便是燕弛关。 萧易桀面色凝重,道:“这趟镖运的是?” “兵器。” “锦儿,还记得我们回都城那日吗?路上碰到的就是黄石镖局的人。” 白安锦点点头,“记得。” 萧易桀将那日的情景仔细说给封肆听,封肆眉头紧锁,道“这伙人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把武器运到云都又从云都运送出境,这不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吗?” 白安锦不由倒抽一口气,萧易桀和封肆立刻反应了过来,萧易桀大惊失色道:“糟糕,太子有难!”她随即站起身来,“锦儿,阿肆,我们得马上动身回去。” 白安锦道:“刻不容缓,我和你们一起只会拖延你们的脚程,你和阿肆先走,我随后赶来,人你们都带走,莫语跟着我就够了。” “不行!影门的人全部留下保护你!” 白安锦起身牵住萧易桀的手,用力捏了捏,道:“单只有你和阿肆,我不放心。” 萧易桀见爱人眼中满是担忧,她又何尝不担心她? “关心则乱,”封肆笑着摇了摇头,道,“要我说,嫂子身边太多人反而太过显眼,我们带走一些,也给嫂子留一些,再派两人去江州大营通知老三去云都汇合,你们就都不要瞎担心了,如何?” 萧易桀和白安锦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就按阿肆说的做。” 忽然一阵人影闪动,青玄出现在几人面前,恭敬道:“爷,有密报。” 萧易桀捏碎蜡丸,拿出纸条,看后面色更是沉重,道:“这是几日前的消息?” “十日。” 萧易桀听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的纷争,终归是到来了。 ☆、动荡 第六十章动荡 七日前 洛樊一身常服,面色红润,他龙颜大悦道:“今日服食了道长的丹药,觉得浑身舒爽。” 忘九机与洛樊并排而行,只见他一派仙风道骨,轻捻胡须道:“皇上龙体安康,微臣的药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洛樊自从信奉道家以来对道学多有研究,当下和忘九机讨论起来,又问了问炼丹的进度,这才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傍晚,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悄潜入御书房,拿出怀中的沉香替换了桌上香炉里的沉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方才离开。 是夜,洛樊回到御书房批改奏折,小太监按例点了沉香后退道门外值守,香烟袅袅升起,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出异样的色彩。 洛樊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洛樊开始觉得身上燥热异常,一股欲。望在小。腹。间横冲直撞,他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眼前也一片模糊,恍惚间见有人手中拿着什么进门而来,立刻失去理智地向前扑去。 第二日,洛樊 分卷阅读68 再次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抬眼一看,自己还在御书房中,房门紧闭,一地的衣衫凌乱不堪,地上躺着的女人脸色发黑,早已断气,她浑身赤。裸,身上痕迹斑斑。 这人,居然是自己的乳娘! 洛樊心中一震,连忙唤道:“来人啊!” 不待他整理好衣着,一行人立刻破门而入,领头之人正是平毅王洛凯。 “你这昏君!淫。辱。乳。母,逼得她吞金自尽,大肆兴建道观,劳民伤财,笃信长生不老之术,耽于享乐,本王今天就为天下万民除了你这昏君!” 洛樊冷笑一声,忽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洛凯,你以为如此你就能登上皇位吗?朕还有太子,还有三个皇子,他们会为朕报仇的,朕要你不得好死!” 洛凯身后的士兵上前将洛樊包围了起来,只听得洛凯笑道:“你的宝贝太子与西胡十二部族往来甚密,企图通敌谋反,来往书信和运送的兵器我已派人截获,多亏本王才阻止了这场灾祸。” “混账!”洛樊气得大吼,“他是太子,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你别忘了,废太子洛宇麟私藏兵器,是你下旨禁足东宫的,”洛凯眯起眼睛,轻声道:“是你把太子逼得谋反的啊,我的皇兄!” 洛樊胸前起伏不定,道:“你把太子怎么样了?” “废太子洛宇麟勾结外族,本王作为叔叔自然是好心劝服,哪知他负隅顽抗,还企图杀了本王毁灭证据,自然是被本王就地正法。”洛凯指了指自己的衣袍,“本王身上的血还是热得呢。” 洛樊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想来和自己这么久吃得丹药少不了关系,他闭上双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 “朕的其他孩子们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洛凯终于发自内心的笑开,他处心积虑了十年,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一点点的纰漏? “皇兄别忘了,自作孽,是不可活的!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留你一副全尸,让你和你的儿子们葬在一起,了你心愿,给你们一家人在地下好好团聚!” 洛樊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自己的半生,忽然笑了,越笑越是癫狂。洛凯抬起右手轻轻一挥,洛樊身边的一干人立刻挥剑刺向他,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这才倒在了地上,结束了他的一生。 萧易桀一行到达都城之时,新皇即将登基的消息早已传遍云国,两人看着守城士兵增加了一倍,仔细盘查着进出城门的百姓,对视一眼后便转身走开。 萧易桀愁眉不展,自家岳父一向中立,性命应该暂时无碍,倒是镇远王洛溥和太子的情况令人担忧。 封肆看了眼自家兄弟,道:“我知道你担心,这种情况咱们不宜进城,我们还是到了晚上再做打算吧。” 萧易桀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我们进城反而会成为瓮中之鳖,”她拿出月牙形的玉佩递给青玄,“你拿着去惜枫院找流噬门门主,打听清楚所有情况,另外通知影门的十三影首随时待命。” 青玄恭敬地接过玉佩,道:“得令!” 是夜,青玄足尖轻点,一路轻功行至近郊,见到二人急忙躬身行礼道:“门主,皇帝大行,太子在东宫身亡,其余皇子公主也无一幸免,后宫之中唯有未有子嗣的妃子得以存活,另外左相安好,镇远王被禁足府中。” “师姐呢,也被禁足府中吗?” “属下不知。” 镇远王洛溥手中握有三十万大军,只不过全都镇守边关,在洛凯拿到兵符之前暂时算是安全的,至于洛清霜,她们相信以她的武功自保是没有问题的,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江州大营 陈景埕接到消息在萧易桀一行动身三日后,她急忙到主将营告知赵峰。 赵峰听后不由担忧道:“洛凯的手握十万兵马,他的驻地一向在幽州和沂州,离云都距离较近,眼下恐怕早被他调令回防,王爷他” 洛溥虽然手握三十万大军,却是为了打消他皇兄的疑虑所以府上只有护卫没有府兵,现在可谓危险重重。 陈景埕听后也不由陷入沉思,镇远王虽有大军在握,却不得不提防着西胡和东胡趁机作乱,三十万大军真正可用的恐怕不到一半。 就在两人都默不作声时,帐外忽然一阵响动,掀起帐帘的人正是洛清霜。 “师姐”陈景埕紧盯着眼前的佳人,见她风尘仆仆,面上尽显疲惫之色,整个人也清瘦了许多,心里不由一阵抽痛。 赵峰挥了挥手,洛清霜身后跟进来的兵卫领命退了出去,他拱手道:“郡主,王爷他怎么样了?” 洛清霜拿出玉制的虎形兵符放在桌上,道:“平毅王的兵马包围了整个王府,父王给了我这个,叫我带过来找你们。” 虽然她只是寥寥数语,但陈景埕听后仍不由蹙眉,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她看着自家师姐,只觉得这个倔强的女人让她心疼不已。 “师姐,”陈景埕握着她的手,转而看向赵峰,道:“赵将军,洛溥的虎狼之心已经人尽皆知,既然我们已经兵符在手,干脆就起兵反他娘的!” 这个天下是谁当家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被困,性命堪忧。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这一个人,为了她,颠覆一个王朝又有什么大不了? 洛清霜看着陈景埕,用力地点了点头。 ☆、伊洛之战(上) 第六十一章伊洛之战(上) 云国二百三十五年,帝洛樊晏驾,洛凯登基。同年,陈景埕、赵峰率十四万大军举旗勤王,史称“光复之役”。 ——《通史·新朝传》 云国辖内一共九州十六府四十二城,镇远王大军驻地有二,其一是地处西北的兖州,其二是地处西南的江州,义军一起,此二州立刻被接管,可谓不废吹灰之力。位于西边,毗邻二州的皖州和通州也在一月之内被顺利攻下。 陈景埕、赵峰和一干将领正在营内议事,忽然听得一声:“老三!”抬头便见到自家兄弟到来。 “大哥,二哥,你们终于来啦!”陈景埕上前一步,喜形于色。 “可不是么,好久不见啊小埕。”一身男装打扮的薛云轶上前道。 几人身后的可不就是白安锦,蓝亦然和流之珊,流之珊怀里的小人儿见状乖巧道:“景埕叔叔。” 萧易桀道:“还有一个人呢。” 只见一个女子从人群中走上前来,她蛾眉淡扫,轻点红妆,却依然显得娇媚婉丽。 “大哥。” 赵峰忽然间眼眶就红了起来,他上前打量着他唯一的妹妹赵晗语,也就是丽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片刻过后才道:“小妹,你还好吗?” 分卷阅读69 赵晗语点点头,“我很好,多亏了易桀她们,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们兄妹什么时候才能有再见之日。” 兄妹相见,场面顿时温馨起来,萧易桀虽然不忍破坏,然而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皇宫包围重重,幸好前朝嫔妃们被安置在道观,这才方便我们救晗语,”她看向洛清霜的眼中满是歉意,“只是镇远王府守卫重重,堪比皇宫,不过世伯向我们传了消息,他暂时无碍。” 洛清霜的右手紧握成拳,道:“你们来了就好了,我父王他就由我来亲自救出,眼下九州之中我们已占其四,洛凯占其五,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卞州” 洛清霜常年沉默不喜言语,如今忽然侃侃而谈,顿时吓坏了同门的师妹们,她见众人神色奇异,道:“怎么,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以陈景埕为首,众人连忙摇头。 洛清霜见状不置可否,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她一袭青色云英百褶裙,指点沙场气魄十足,周密果断,陈景埕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家师姐魅力十足。 卞州,地处九州中央,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始帝洛澄一统天下后修建了一条从云都直通卞州的伊洛运河,一举沟通了整个云国的海河、泊河、醴河、溯江和曲汇江五大水系,由此开始卞州成为了云都的交通运输要道,发展至今更是繁荣。同时,始帝建立了一支由帝王直接统领的水军——伊洛水师,便是为了防止敌人从水路上发起进攻。 夺取卞州,建立一支水军迫在眉睫。而义军多是北方人,不谙水性,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击败伊洛水师。 “末将以为,我们可以将船只用铁索相连,再铺上木板,以便平稳。”一个副将提议。 萧易桀三人听完顿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赤壁之战!” 三国时期,曹操挥师南下,与刘孙联军在赤壁相遇,隔江对峙,曹操的士兵多是北方人,便令蔡瑁、张允二人训练士兵,结果被周瑜使了离间计,杀了两位将领。之后曹操采纳了庞统的建议,将战船相连,铺上木板,最终大军被困船上,火烧赤壁。 “不过现在不熟水性的可是我们这方人马啊。” 陈景埕嘴角上扬,“那就来一个赤壁之战的反转版。” “可是我们还差一个庞统和黄盖。”封肆看向自家老大。 萧易桀思忖片刻,道:“这个人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交给我就是了。” 三人向众将领说了计划,众人又提出意见,一番讨论之后总算定了下来,而一封密函也由影门的人马不停蹄地向云都送去。 云都 洛凯身着黄袍端坐在御书房中正在批改奏折,听得身旁的管事太监传话说礼部侍郎沈竞之求见。 洛凯抬头看到来人,便低下头批改奏折,道:“爱卿见朕可是有何事?” “启禀圣上,微臣见圣上为国事日夜操劳,又要为反贼之事心忧,圣体实在劳碌,遂想替圣上分忧,微臣冥思苦想出一计谋,但求能一战击退反贼!” “哦?”洛凯听罢,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沈竞之。 “圣上有精锐水师,反贼却多是北方士兵,不熟水性,假如圣上不趁此机会,待得贼兵训练之后熟悉水战,届时便难以退敌。” 沈竞之抬头看向洛凯,见他愁眉紧锁,道:“爱卿继续说。” “微臣旧时与反贼萧易桀相识,就由微臣书信一封,让他们用铁索把战船相连,铺上木板,便于北方士兵作战。他们地处运河下游本就地势较低,这个季节又常刮西北风,届时微臣再假意投诚,驾小船满载柴草油脂,顺势一把火烧光他们!” 洛凯本就急于除掉义军这个隐患,思考再三觉得此计可行,便急派沈竞之为钦差,再加派两万兵马前往督战。 四日后,萧易桀收到了沈竞之的信件,义军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寻找工匠打造木板,把大的战船和小的战船三十艘搭配相连,一边暗中训练一支分队的水性。而伊洛水师这边,则是命工匠日夜赶制弓箭。 义军众人各司其职,各自忙碌,来来往往的士兵总能看到三个身影在营地后方的一大片空地上摆弄着许多木头,其中一人大家都认识,便是他们的将军陈景埕。 “两天了,到底行不行得通啊?”封肆最怕热,她们所处的这空地四周没有遮阴的地方,真是热啊。 陈景埕的发色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金色,她晒惯了,可是她没有耐性啊! 萧易桀则一直盯着她们制作出的半成品投石器,很是泄气。 薛云轶正好晃晃悠悠地路过,看到几人,就干脆晃晃悠悠地走到她们面前,好奇道:“你们在干嘛?” “我们在作投石器,但是这牛筋的弹性不够,做出来的投石器射程不够远,而且容易断裂。” 薛云轶看着面前的投石器不断地点头,“你们这么聪明,连这家伙式都能造出来,难道不知道在牛筋上涂上猪皮胶会更有弹性吗?” 封肆摇摇头,接道:“试过了,不够,弹性还是不够。”她们制作的投石器要小型的,便于隐藏在战船上,同时还要保证射程,对弹性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哦,”薛云轶点点头,“那你们聪明的师姐告诉你们,有一种草药叫筋骨草,用它捣碎而成的药汁混合猪皮胶可以让胶质更软,同时” 薛云轶话音未落,三人匆忙离开。 “居然不和你们最亲最爱的师姐打招呼就离开!”薛云轶站在原地大喊,回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的西北风。 “喂!我还没告诉你们筋骨草长什么样子呢!” ☆、伊洛之战(下) 第六十二章伊洛之战(下) 同年,义军逆水而上,沿曲汇江行至沧霖,战船停靠南岸一侧,隔曲汇江与伊洛水师对峙。 ——《通史·新朝传》 水师大营内,郭志义和手下十多名副将、参军围着桌上的沙盘商讨着对策。 “将军,加上皇上这次派来的两万大军,已有八万将士,与我们水师一起总共十万大军,足以同逆贼一战!” 郭志义高大威猛,穿着盔甲更是显得霸气十足,只面上的髭须看起来同文官一般,他道:“皇上派来的八万将士虽然是南方人,却也没有参与过水战,你这是哪里来的把握?” 参将听后不再言语,倒是一旁的沈竞之开口道:“郭将军,沈某有一计,将军若觉得可行,便是沈某之荣幸,若将军觉得不合理,且将作罢。” 郭志义对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有所不满,皱眉道:“大人请说。” “我军虽然擅长水战,可我们未必只打水战,待火烧敌船之时,敌军乱做一团,将军可率水师与其一战,另外八万将士只管乘船到敌方大营 分卷阅读70 ,直捣敌人巢穴。” 郭志义看着沙盘仔细思索着,一会又道:“曲汇江宽六百余丈,战船零散,难免被敌军各个击破。” 沈竞之又道:“我们可以用铁索将战船相连,到时西北风一起,顺风而行,岂不神速?” 郭志义点点头,又迅速召集众将领细细商议,直到夜深。 五日后 是夜,陈景埕、萧易桀,封肆共乘主战大舰,与大舰相连的有大大小小共三十艘战船,两旁还有相连战船群两百多艘,浩浩荡荡从南岸出发。北岸一边的沈竞之也乘船出发,十艘小船由铁索连上,每一艘都装着干荻和枯柴,外面裹着帷幕,上边插上旌旗,船尾系有预备好的快艇。 郭志义眼看着沈竞之的船群顺风而下,片刻后也下令大军出发。 沈竞之的船较轻,速度也较快,待行到江心,他下令士兵们浇上火油,点起火来,后方的郭志义见此信号便传令所有船只升起船帆,西北风起,战船群迅速向对方压进。 双方战船群相隔不过一里,只见萧易桀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陈景埕点了点头,陈景埕见状下令道:“击战鼓!”主舰上立刻传来节奏紧迫的鼓声。 沈竞之听到鼓声,下令士兵升起船帆,船只行进的速度更快了,船上的士兵急忙坐上快艇往回行驶,沈竞之也上了快艇,驶向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 萧易桀派出船只接应沈竞之,一船人快速折返,终于到达主舰。萧易桀快步上前迎接一行人,见沈竞之一身狼狈,道:“竞之!辛苦了!” 沈竞之摇摇头,目眺远方,道:“易桀,这西北风倒是停了,只是你说的东南风怎的还不来?” 哪知他话音刚落,忽然阵阵东风刮起,陈景埕面上一喜,连忙下令:“进攻!” 战鼓立刻换了鼓点,声响越发急促,只见主舰旁的数十只船只帷幕一掀,一台台投石机赫然而立。 风向一偏,沈竞之那边十艘着火的船只开始往回驶去,郭志义大惊,抬眼便望见一个个坛子朝着自己这边的大舰飞来,坛子砸到甲板上碎裂,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上前查看,随后禀报:“将军,是火油!” 火油坛一个个朝伊洛水师的大舰飞去,也朝着他们后方两侧八万士兵所在战船群飞去,坛子一个个砸到船身,砸到甲板,砸到桅杆,一个个碎裂开来。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档口,一个个用藤蔓编制的火球燃烧着,朝他们所在的船只飞去。 风势越猛,火势就越烈,一时间烈火遮天,浓烟蔽日,红光中看不得真切,只听得士兵的跳水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义军的小战船此刻解开铁索驶离大舰,船上的士兵有的手握弓箭,有的手执长戟,寻找着在河里挣扎求生的敌军,将其一一歼灭。 萧风瑟瑟,陈景埕身着银色战甲立在船头,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就是战争,惨烈地,活生生的,血淋淋的。 北岸大营留守的副将远远地看见义军船只借着东风驶来,下令士兵列好阵型,等待着义军的到来。洛清霜的大舰首先靠岸,只见她身着白衣,绝世容颜依旧冷清,她拔剑出鞘,剑身紫光大盛,足尖一点便率先冲了过去。 浓烟顺着东风刮到北岸,烟雾缭绕,熏得人看不清远处。陈景埕不敢眨眼,聚精会神地看着那道紫光,在黑夜里是如此的耀眼,而那随着紫光不断闪动的模糊的身影,则让她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撞击得生疼。 靠着深厚的内力,陈景埕不再理会自己的大舰离北岸还有多远,只见她使出轻功,借力踏过前方的几艘战船,只盼着早点站在洛清霜的身边同她并肩作战。 那是她心爱的女人啊,她要亲自守护着她。 北岸边此刻处在混战之中,陈景埕手持战阙,飞身而下站立在洛清霜背后,一身银甲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一红一白两个身影背对而立,令四周的敌军难以靠近。 陈景埕瞥见不远处有一队弓箭手对着她们射出箭矢,也不顾自己这边的战况,一个转身急忙挡在洛清霜面前,双手舞动战阙挡着箭雨。 洛清霜见状立刻右脚后撤同时一个转身,游刃有余地击杀着陈景埕背后的敌人。包围着她们的敌军见这两人武艺高强又配合默契,都停下进攻,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敢贸然上前。 陈景埕朝洛清霜点点头,两人就趁机足尖点地,飞身前往弓箭手所在的地方。轻松解决了弓箭手,四周又有士兵围了上来,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假如敌人足够多,陈景埕相信再深厚的内力也会被耗尽。 “师姐,不要浪费内力。” 洛清霜刚刚解决掉一个敌人,她收回内力,剑上的紫光也慢慢暗淡。她看见陈景埕身后有一人偷袭,脚下步伐转换,瞬息间游走到她身侧将敌人击杀。 “先顾好你自己罢。”洛清霜冷然道。 陈景埕还忙着杀敌呢,一听这话顿时就郁闷了,好歹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离不弃地调。戏你,好歹就算分开我也一直想你,再不济我出国还记得给你带礼物,何况刚刚我还替你挡箭雨,太让人寒心了! 你这冰块什么时候才会化开,你倒是给个进度条啊! “师姐,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么?” “你再分神我就把这个取下来扔掉。” 洛清霜举起腰间的玉佩,那是陈景埕送给她的,七堇花玉佩。 “师姐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下的士兵:喂,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陈景埕:闭嘴! 洛清霜不语,默默地再补一剑。 ☆、退败 第六十三章退败 义军靠岸的战船越来越多,萧易桀和封肆所在的主舰也已到达北岸,两人站在船头,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猩红,遍地尸体,心中不由悲戚。 “阿肆,你说人们这样互相争斗,到底争得了什么?” 封肆摇摇头,猜测道:“大概是为了权力吧。” “坐上皇位的只有一个人,这些在战场上拼杀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生活吧。” 萧易桀颓然不语。 “大哥,如果你怜悯苍生百姓,与其等待着辅佐一个明主,不如自己做他们的王来保护他们!”封肆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萧易桀,“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们兄弟一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 她自认自己只是个俗气的商人,她所想要的不过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过上舒适逍遥的日子,而她们的老三,也不过想着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受欺负。她们二人都不是有什么伟大理想的人,只有她们的老大,那个人的心里装着天下,她怜悯众生,希望人人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她愿意去守护她的梦想,而且她肯定, 分卷阅读71 老三一定和她想的一样。 萧易桀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什么救世之人,她笑着摇摇头,道:“别把我说的这么伟大,我是很小气的。” 封肆将腰间的铁扇抽出,正打算参战,忽然听到身旁的萧易桀道:“云国的士兵们!” 她这一声使出了七分内力,这声音不单单响彻北岸,更是传到了江心。 “我们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男儿,你们当中有的人还有父母需要赡养,有的要照顾兄弟姐妹,有的要保护妻儿,而你们的亲人,都活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这样互相争斗,争的是什么?”她使出轻功飞到士兵中间,“这天下是谁的并不重要,停下来,好好活着,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家人。” 有几个士兵丢了手里的兵器,越来越多的士兵也跟着放下武器,有的老兵呆呆地望着远方,有的新兵轻声地抽泣。 封肆看着身旁的萧易桀,小声道:“你自己的心,只是你还没发现罢了。” 伊洛之战,水师大舰毁数十艘,毁战船不可计数,损六万精兵,两万余归入义军。义军遂沿运河而上,洛凯闻讯退守禹州,义军势如破竹,直取都城。 ——《通史·新朝传》 幽州地处江州以东,云都以南,眼下二州皆已收归义军,不日后幽州守城将军章义带着调令兵符投诚,不战而降。天下九州,只有禹州和沂州还在洛凯手中。 洛凯带走了所有旧部,一些他登基后鼎力支持的官员也随他而去,释放了被洛凯关押进牢房的文臣武将,萧易桀才发现原本站在殿上的百官居然少了一半还多。眼下新君未定,官职不明,昔日的文臣武将皆是梳洗干净,身着常服,心里都明白今天怕是改朝换代的日子,只打量着殿上的两人,心里犹豫不定。 陈景埕是主帅,原本应当是她当皇帝无疑,谁知伊洛一战后,降军皆以萧易桀为首,比起陈景埕,她在百姓中的威望更高些。 萧易桀一身白衣锦袍,头戴玉冠,剑眉斜飞入鬓,褐色眼眸沉静,眉头皱起,似在考量着什么,她身旁的陈景埕则卸下盔甲换上了灰色长袍,她面白无须,长身玉立,身上气势骇人,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大将风范。 封肆看着自家两个兄弟,再环顾四周,思虑半晌,最终默然不语。 6柏骏随着洛凯撤退,眼下文官之首只剩下了白秉章,萧易桀又是他的女婿,文官们默契地看向他,等待着他出声。殿上武将十六人,十四人皆是洛溥旧部,剩下两人是降将章义和吴天,此二人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不作言语。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不可一日无首,还请将军早日定夺!”说这话的人是原兵部侍郎李淮安,此人一向圆滑,善于中立讨好。 陈景埕本就奇怪殿上众人怎么一脸凝重,这下方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这事,随即道:“我只是个武夫,当皇帝这事我不干。” 她本是义军主帅,又有洛清霜在左右帮衬,一干洛溥旧部早把她当成了洛溥未来的女婿,本是打算拥护她的,哪知她一副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子撂挑子不干的样子,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秉章捋了捋下巴上的软须,心中明白此时就算不择新君也须定出群龙之首,他知萧易桀非池中物,却没想过居然会到眼前这种地步, “既然陈将军不愿意,那就该我们镇远王坐这皇位,王爷本来就是先帝之子,天家血脉,当皇帝是应该的!” “胡老将军,你追随父王时间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父王从来无心当那帝王?”众人寻着这声音回身一看,洛清霜正从殿外袅袅娜娜地走进来,“再者说了,父王尚被洛凯囚禁,如果尊父王为帝,岂不是顺了贼人的意?” 胡立林听后不再言语,他是知道王爷的,可是他们打下的江山,让他怎么甘心拱手让给旁人? 封肆忽然笑了,指着龙椅道:“你们讲究血脉,在乎是谁打的江山,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天下的百姓,他们在乎的是什么?他们只在乎那个位置上的人能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凡是我大哥执政过的地方,哪里不是一片繁华?” “黄口小儿,这里哪里是你说话的地方!” 萧易桀看着说话那人,是原礼部老侍郎,最是在乎繁文缛节,血脉正统,她皱皱眉,对他呵斥自家兄弟极是不满,正要开口,却听得陈景埕悠悠道:“老头我告诉你,这是我二哥,再有下次我就砍了你。”她干脆席地而坐,抬头仰视众人,“怎么,你们难道不知道萧易桀是我亲大哥吗?” 封肆心下震惊,看向陈景埕,她刻意仗势威吓别人,让人以为她心胸狭隘,又表明自己支持老大,难道 陈景埕心中似有所感,抬头对封肆笑着点点头,她从来都是知道自家大哥那性子的。 洛清霜道:“诸位叔伯,易桀她是我同门师弟,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性子可谓了解,若是她为新皇,我是断断没有意见的。” “师姐你”萧易桀看着她们,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连师姐都认为她想做这个皇帝?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萧易桀摇摇头,道:“诸位大人,易桀没有称帝之心,此为其一,其二,此时大战刚过,当务之急是恢复民生,而不是立新君,其三,王爷还在洛凯之手,生死难测,解救王爷迫在眉睫,不如新君一事就暂时搁置,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得众人一致赞同,商谈之后决定由陈景埕、赵峰领兵八万前往禹州,而萧易桀、白秉章为首,制定政令恢复民生。 ☆、祸起 第六十四章祸起 禹州地处云国东北部,地势平坦,四季分明,物产丰富,又加上毗邻云都,经济繁华,是以被老皇帝赐给最喜爱的小儿子做为封地。洛凯在自己封地推行仁政,所以虽然禹州赋税颇高,但洛凯在禹州仍有名望。 只是自从洛凯兵败伊洛退守禹州后,兵力损失过大,于是在沂州、禹州两地征兵,凡满十二岁的男子皆被强行收归军营,哪怕是世家大户送出金银打点也仅能留下嫡子,一时间惹得怨声载道,但兵力好歹是增加了不少。 平毅王府 洛凯一身黄袍,端坐厅中正位,听得自己手下第一大将周克禀报道:“启秉皇上,沂州共征兵六千三百五十二人,禹州三千零十三人,加上沂州守军,我军现有三万余人。” 洛凯狠狠一拍身下椅子的扶手,起身来回踱步,道:“才三万,三万士兵,叫我怎么和八万大军对抗?那些反贼现在到哪里了?”想他处心积虑十多年,终于登上皇位,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三个月就沦落至今,顿时更是气愤不已。 “ 分卷阅读72 皇上息怒,根据探子最新的回报,他们离禹州边界还有四千里,大军行军缓慢,臣估计还需要十五日才能到达。” “众位爱卿有何退敌良策?” 6柏骏见现在敌我双方差距过大,心下懊悔不已,想当初自己追随洛凯,位极人臣,风头一时无量,哪知洛凯这么快就失了势,他眯起双眼,心下狠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卑鄙。 “皇上,臣有一计” 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陈景埕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带领一行大军自云都出发一直行军缓慢,注意让士兵们劳逸结合。 大军整整行了十六日,距离禹州边界还有四十余里,陈景埕吩咐安营扎寨,令士兵寻找水源,探子勘察地形。 此次出征,随行的副将本是禹州人士,只听得他道:“主帅,将军,四十里外的城池唤做临水城,原本叫做临城,是禹州最小的城池,临城附近没有水源,城中百姓饮水需要到十里开外的麟角山上取,慢慢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后来的城县上报之后洛凯命人建了护城河,从麟角山引水过来,这才解决了问题,从那以后临城也就改名为临水城。” 陈景埕听后不由意外,道:“哦?想不到洛凯这人也会为百姓做点好事。” 副将继续道:“主帅有所不知,禹州地势平坦,而这临水城在禹州边界,恰好多山,易于防守,是以洛凯宁愿引水也不愿废城。” 临水城设有护城河,围城而建,河宽五丈,十里外又有凤尾和麟角两座大山挡道,中间仅余三丈宽的道路,真真可谓易守难攻。 便是洛清霜都皱眉道:“怪不得洛凯带兵退守到这里。” 众人一番休息,第二天一早军中斥候才打探了消息回来:周克率军两万增援,6柏骏监战。 陈景埕恨恨道:“洛凯是想背水一战,在这里一决胜负啊!” 赵峰点头附和,脸上神色更重了几分。 一干人商议了一整天都没有决策出进攻路线。 晚饭过后,陈景埕厚着脸皮找到自家师姐,道:“师姐,晚饭吃得可还顺心?” 若换了别人,铁定翻白眼了,洛清霜却只是依旧淡然道:“师弟莫不是这个时候闲得慌了?” 师姐果然就是师姐,无论何时都不会有损自己的形象啊!陈景埕看她身着一袭白裙,气质犹如幽兰一般,顿时更加觉得自家师姐真真是仙女一样。 “师姐不回答,就是吃得顺心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个饭后散步消消食吧!” 除了面对白安锦时稍显热络一些,洛清霜对谁都是冷淡得别无二致,若是一定要找些对陈景埕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虽然嘴上不说,洛清霜还是随着陈景埕散步消食了。 虽说是散步,陈景埕毕竟身为主帅,也没敢离开自家大营,就是在边上转悠。 “师姐,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以后咱们吃过饭就多散散步,这样咱们精神才好啊,等咱们年纪大了,也不至于身体太差,你说是不是?” 什么叫不要脸,这就是了。 洛清霜嘴上不说,心里是担心自己父亲安危的,两军交战不能急于一时,可是商议了一整天都没有结果,怎么教人不担心?然而她早已习惯了把自己的一切情绪都埋在那张冷漠绝美的容颜背后,以至于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一个无情淡漠的人。 只有陈景埕知道,她一切都知道。 陈景埕和洛清霜是如此的相似,只是她把一切都藏在嬉皮笑脸之下,藏在那些嬉笑怒骂的话里。 她懂,洛清霜也懂,洛清霜知道,陈景埕是想让她放松一些。她了然,也接受这份好意,所以愿意和她一起。 到了第三天她们再一起散步时,异常情况出现了。 为了解决八万人的日常排泄,陈景埕命人在四百米开外的地方挖了许多排大坑,眼下只见许多士兵都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在两人散步期间甚至看到了许多往返来回的士兵,再晚一些时,更是人数众多,场面宏大。 洛清霜道:“此事恐怕不妥。” 陈景埕心道:那还能妥吗,她们散步这么几天,也就今天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她拉住一个士兵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看样子已经虚脱,也顾不上眼前的人就是主帅了,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下午忽然肚子疼,这都第三趟了,好多人都跟我一样,谁知道吃什么坏肚子了。” 陈景埕见他面色有异,也不再拦他,只见那人立刻抱着肚子跑开了。两人急忙去找伙头军询问起来,出了水是从附近的山上取来的,其余用的都是他们备着的军粮。陈景埕只好先吩咐换一处水源,并且用不同的水源,同时吩咐随行的军医替士兵们诊脉。 “主帅,这是脾虚泄,许是脾胃虚弱原因,也可能遭邪风入侵。” “可是这么多人同时” “往常也出现过士兵水土不服,不过这么多人同时出现脾虚泄,我也是头一次见。” 陈景埕眉头紧锁,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愿不要成真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真的很难写啊,无力 ☆、禹州之殇 第六十五章禹州之殇 过了两天,情况有所好转,陈景埕本以为是自己过于多虑,没想到没几天军中又开始出现大规模的腹泻,即使喝了军医配的汤药也无济于事。就在众人都在猜测原因时,士兵的症状开始有了变化,有的开始发烧,有的身上起了水痘,有的甚至咳血,不到一个月,病人竟然高达六千余人。 “主帅,军中备着的药材不够了。” 陈景埕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军医一脸为难,道:“军中所备之药本就多为止血化瘀,先前茯苓和白术也已用尽,现在症状一多,草药种类和数量都远远不足。”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思索片刻,陈景埕道:“军医,你带队去附近的山上找找,看看有没有药材,另外把需要的药材写出来,我亲自去城中找来!” 洛清霜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此刻也出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阻止的话语尚未说出口,陈景埕便看到洛清霜一脸倔强之色,她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我们马上动身吧。” 二人简单易容了一番便连忙骑着快马连夜赶路,过了凤尾山和麟角山,一路直奔临水城,只见被护城河围住的临水城仿若一座孤岛,城门紧闭,吊桥始终不曾放下。 两人埋伏在附近观察了许久,发现城上一直有士兵值守,一炷香时间轮换一岗,可谓严密。二人只好沿着护城河一路寻找突破口,凭借着深厚的内力硬是使出轻功飞到城墙之上,眼前的 分卷阅读73 景象却令她们怔在原地。 从城墙上俯视而下,墙角堆放了几十具尸体,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许多苍蝇环绕在尸体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陈景埕扯下衣袖,撕裂做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洛清霜,两人围住口鼻,这才使出轻功下去查看。 凑近了查看,发现有的尸体面部呈紫红色,有的脸上还有水痘,惨不忍睹。没多久就见一个同样遮住了口鼻的汉子,推着一架木板车,车上有被草席裹着的三具尸体。 陈景埕上前,见他双目赤红,似有怒火,道:“老哥,你这是?” 那汉子看了她一眼,道:“哎,老弟,你家里也出事了?” “老哥,难道这车上的是” 汉子重重叹了口气,把木板车推到墙角,自己则靠着墙根坐下,拿出腰间的旱烟杆,装上烟丝抽了起来,目光闪动,似在压抑悲伤的情绪。 陈景埕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安慰道:“老哥,节哀。” 汉子深深吸了口旱烟,道:“老弟,要不要来两口?” 陈景埕摆手推辞,道:“老哥,家里人这是得了什么病啊?” “我也不知道啊!一开始只是肚子不舒服,一直跑茅房,后来,后来就不行了,”他愣愣地看着远方,“怎么就不行了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老哥”陈景埕唤了他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住了口。 只见那汉子忽然弹坐起身,怒道:“一定是水有问题!” “老哥怎么知道是水有问题?” 那汉子看他一眼,道:“你还不知道吧,大家都这么说,咱们吃水都得去外面的山上取,城里的大户人家自己挖了水池,你看咱们都出事了,那些人还好好的,可不就是水有问题吗!现在又说要打仗了,不让出城,也不让下葬,可委屈我娘和我两个孩子了,死了连个住的的地方都没有啊。” 那汉子又抽了两口旱烟,见她们也不答话,好心提醒道:“兄弟,咱们最近都能不喝水就不喝水,你和你娘子也小心些,那护城河的水也不见得就干净。” 二人道过谢,也没去找客栈落脚,在街上闲逛了一阵,发现这城中竟然都找不到小贩的踪影,街上冷冷清清,一派死寂。寻了好一阵才找到药材铺,却见那店门紧闭,门前一群汉子围着敲门,叫嚣着要老板开门。 她们对视一眼,默契地从人群中离开,绕到药店后巷,左右看看无人,使出轻功一跃而上,俯身藏在房顶上观察院内的动静。 烈日当头,药铺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一株草药晾晒,只见一人衣着光鲜,招呼着几个小童往前门走去,一边疾走一边催道:“快点快点!不要让他们像上次那样把门砸开进来,咱们可经不起再被他们抢一次了。” 没想到城中也出现了大规模的疾病,甚至比军中还要严重,两人见药材难寻,也不敢久留,当即便赶回大营。 出师在外,最怕之事莫过于军心不稳,陈景埕并没有伸张,回到主帅营帐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亲笔书信一封,她想了想,又取了自己的水袋灌满了军中食用之水,一并交给心腹,命他快马加鞭亲自送到萧易桀手上。 军医带人把附近几座大山都寻了个遍,好歹寻到了一些药物,勘勘抵了几日,药材又开始不够。军中伙食不外乎粥水野菜,如今伤病人员倒是没有再加,只是原先病情恶化死亡的情况每天都有出现,军中已是人心惶惶。 等萧易桀、白安锦、薛云轶一行到达,居然已是二十日之后,见到她们带来的十多车药材,陈景埕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行人刚一抵达,顾不上休息,白安锦带着医门的弟子找军医去了,而萧易桀,薛云轶,陈景埕,洛清霜,赵峰等人则去了主帅营帐。 情况紧急,薛云轶一改以前的作风,严肃道:“水里有慢性的毒药,中毒之人是不是一开始不断腹泻,然后身体出现不同症状,最后被折磨而死?” “师姐说的不错。”陈景埕心道还真是那水有问题,不由庆幸还好自己连水也叫人带过去了。 “那便错不了,解药的配制倒是不难,以安锦的能力相信可以做好。”薛云轶说完忽然一惊,慌忙又道:“死去士兵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赵峰道:“都安葬在营地后一里不到的地方。” 薛云轶听了气急败坏道:“糊涂!禹州天气闷热,沙尘颇多,尸体需焚烧之后填埋,若非如此,引发瘟疫怎么办?” 在场众人皆不懂医术,闻言更是大惊失色,赵峰急忙带人重新处理尸体,洛清霜想到她们在城中看到的景象,便一一告诉了薛云轶,只见薛云轶听后咬牙切齿道:“草菅人命,这是草菅人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是为了推动剧情,也是为了推动陈景埕和洛清霜两只的感情,这两只太慢热了,我得抓紧 ☆、攻城 第六十六章攻城 “哼,看看丞相做的好事!”周克毕竟是军人,有着钢铁男儿的血性,他本就不赞同那些鸡鸣狗盗之事,眼见事态失控,当着6柏骏的面便语出讥诮。 6柏骏哪里知道城里的百姓居然是去城外取水来用,到他发现后也来不及了,只好下了命令不再让人去水中投毒,也紧闭了城门不让城中百姓再出城取水,却已是亡羊补牢。 “周将军,莫不是你有什么以一敌百的法子,或是有刀枪不入的家传绝学?若非我使出此计除去部分叛军,难道还让我们的士兵以少敌多吗?”他再错,也不会任由一个将军对自己语出不敬。 周克冷言道:“丞相莫不是觉得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还值得骄傲?” 6柏骏冷哼一声,道:“周将军怕是算错了,我们未损一兵一卒,何来自损一说?” “你!”周克不由气结,6柏骏这厮竟然不把城中百姓的命当一回事! “带兵打战本官不懂,不过对方现在士气低落,周将军难道还要以逸待劳?” “此事本将军自有打算!”周克不愿再和6柏骏共处一室,带着一干属下离开了营帐。 第二日晌午,陈景埕便收到了周克送来的战书,字里行间都是挑衅,说他们扎营两月以来未有动作,都是胆小怕事的鼠辈之类云云。她心知这是激将法,却也明白现在军中本就士气低落,如果不赢一个漂漂亮亮的胜战,只会令士兵们失去信心。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白安锦终于拖着疲惫得身体进了营帐,她见萧易桀还在灯下写着什么,只见她想一会,停一会又写一会,忽然觉得她的夫君认真起来还真是让她心动呢。 萧易桀吹了 分卷阅读74 吹墨迹,合上了册子,这才抬头看着娇妻展颜一笑,道:“锦儿站在那儿干嘛呢?莫不是累了,等着为夫过来抱着你去休息?” 说到做到,白安锦还在愣神,整个人已经被萧易桀拥进怀中,自从洛凯称帝以来,萧易桀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她们倒是有好久没有得空好好温存了。 “夫人辛苦了。” 白安锦忽然觉得压在身上的那块大石轻松了许多,她放松身体全然靠在萧易桀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人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清新。 哪知下一刻,原本拥着她的人忽然把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榻边,萧易桀小心翼翼地放下爱人,自然地蹲下替她脱去鞋袜。 白安锦惊呼道:“易桀。” “夫人辛苦,就让为夫伺候夫人安寝吧,军中条件艰苦,委屈夫人了。” 萧易桀替白安锦褪去外袍,托着她的脖颈缓缓置于床榻,白安锦看着萧易桀也除了外袍,忽然心里就害羞了起来。 两人同塌而眠,萧易桀眼见白安锦脸颊粉红,出声打趣道:“锦儿脸红什么?” 白安锦又怎么说得出口,明知道萧易桀不会在这里她却还是忍不住羞涩呢?只是道:“如何攻打临水城,景埕还是没有头绪吗?” 萧易桀伸出手臂抱着爱人,道:“明日攻城,老三担心有埋伏,所以和师姐,赵将军他们带队分头去查看了。” 因为担心陈景埕,又放心不下白安锦,萧易桀这才抛开一干事务过来,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插手战事,毕竟自家兄弟才是主帅。 白安锦靠在她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温暖又熟悉。 “易桀,阿肆和景埕是不是想推你登上皇位?” “我不知道。” “那你想君临天下吗?” 白安锦不似萧易桀常年习武,他们赶路赶了那么久,本来就没有休息好,一到大营就忙着救治伤员,现在其实已经累极,只是舍不得和萧易桀独处的这片刻时光,所以在硬撑着和她说话。 萧易桀听得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轻声道:“嘘——锦儿快休息吧。”语罢在怀里人的额上轻吻了一下,自己也闭上眼睡去。 赵峰带着一队人马上了麟角山,陈景埕则和洛清霜一起带人上了凤尾山,她二人内力深厚,夜间视物比常人清楚许多,一行人一路暗中查探。 半晌,看到前面有个山洞亮着火光,黑夜中,那火光尤其显眼。 果然有埋伏! 这也难怪,这么好的地势,不好好利用起来也太浪费了,只是这些人埋伏在这里准备做什么,陈景埕不得而知。她与洛清霜可以算是青梅竹马,长时间并肩作战更是让两人默契不已,只需看对方一眼,便知道心中所想。 她们沿着原路返回,走了许久才停下,洛清霜道:“明日还要攻城,这里教给我便是。” 士气低迷,实在需要她这个主帅带领众人打个漂亮仗,陈景埕何尝不明白洛清霜用心,只是她放心得下赵峰,却不由得担心洛清霜。 战场生死,风云变幻,由不得她儿女情长,陈景埕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陈景埕回了大营,原本打算一早出发,过凤尾山和麟角山这段易埋伏的路再暂时休整,于夜间攻城,此刻忽然又变了注意,传令整军,即刻出发。 陈景埕带了四万大军,行至凤尾山和麟角山路段不见有动静,第二天一早出了山路,才见后方洛清霜和赵峰赶了上来。 晌午,四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到达临水城外,陈景埕传令鼓手开始击鼓,鼓点密集响起。 片刻过后,陈景埕见周克带兵上了城,便御马上前叫阵:“尔等既然下了战帖,又何必藏在城内躲躲藏藏,速速下来和本帅一战!” 身后的四万士兵随即吼声冲天:“战!战!战!” 周克大笑一声,道:“本将军不受你的势倒转,城上慌乱一片。眼见时机成熟,她方又脚下一个借力,飞身上了城墙,于乱军之中砍杀了几人,夺得一把佩刀后便不再恋战,转身几刀便把吊着城门的绳索砍断。 洛清霜在阵中看着陈景埕冲锋陷阵,薄唇紧抿,竟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是担心没错,但两军交战,陈景埕身为主帅打前锋鼓舞士兵,她是断然不能上前插手的,见那人砍断了绳索,安然落地,她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眼见城门重重落地,陈景埕大喊:“男儿们,冲啊!” 义军终是高喊着冲杀进了城门。 临水城一战,众将士对他们的主帅陈景埕更是崇拜,敌军退败,落荒而逃,将士们更是气势如虹,只恨不得一口气连下几城才好。 到进城整顿时才慢慢褪去喜悦,立刻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临水城竟然毫无生机,仿若一座死城。 后史书有记载:家家有丧亲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 “瘟疫!”薛云轶在主帅营中斩钉截铁道,“气候闷热,还任由那么多尸体堆在那里,真是愚昧!”她知天灾难测,难以抗拒,身为医者只能尽力,可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一场**,这让她心中愤懑难消。 白安锦知她性子,出言安抚道:“师傅,别气坏了身子。” 薛云轶怎么能不气,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故意制造灾祸,她重重的一甩衣袖,恨恨道:“安锦,快叫上医门的人随我来。” 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兴许战事就被延误了,延误战事,也就延误了营救镇远王,陈景埕看了洛清霜一眼,握了握拳头,转头看着萧易桀道:“大哥!” 萧易桀怎么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她点点头,道:“ 分卷阅读75 你放心,这里有我。” 陈景埕悬着的一颗心就这么在她一句话之后落地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陈景埕让士兵们好生休息了一天,留下一万士兵守城,第二日便带兵继续出发了。 城中的尸体被抬到城外集中焚烧,薛云轶说保持周围环境的干净十分重要,于是一万士兵放下手中武器开始打扫城中街道,场面可谓壮观,真真是前无古人。 白安锦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地照顾病患足足三日,萧易桀就快心疼死,于是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事情亲自跑一趟去看望自家夫人。 一进病房就见她家夫人对一个中年男子道:“烧已经褪下了,记得继续服药,身上若是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就唤人来看。”那声音煞是温柔悦耳,犹如低吟浅唱,如此地安抚人心。 萧易桀见那男子脸上红红的盯着自家夫人,又见整间房的病患都看着白安锦,她就是一个发光体,到哪里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心念一动,上前走到白安锦身旁,握着她的手道:“锦儿,怎的都不知道休息!”本是像让那些莫名其妙的眼光收敛一些,只是一开口就不经意带了几分真心,听来居然有些埋怨的味道。 一对玉人轻轻松松再一次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那男子的脸更红了,只道这对画中走出的人儿真真是登对。 白安锦嗔怪地看了萧易桀一眼,两人出了病房,萧易桀又道:“师姐呢?” “我如此不眠不休,师姐和医门的人又何尝不是。” “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救了人却把你们的身体弄挎了吧!”萧易桀皱眉。 “傻!”白安锦知道怎么样适时地安抚眼前的爱人,她伸手抚平她的俊眉,“这几日我们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记录下了,药也都配好了,师姐说了让大家轮流休息。” 萧易桀只知道她家夫人已经成为这临水城百姓口中的美人医仙了,说来也怪,医门那么多人,偏偏人家只记住了她家夫人。是了,谁让她家夫人长得倾国倾城,让人见之忘俗呢。 陈景埕带领着义军一路行进,势如破竹,三月之内连下四城,直逼洛凯所在的主城。 这一战,不只是营救爱人父亲的一战,更是一统江山的一战。 掌灯时分,陈景埕敲响了洛清霜的房门。 洛清霜开了门,就见陈景埕手中捧着一套银色盔甲,她进了门,把银甲放在桌上,道:“师姐,这是我命人赶制的,希望你明天出发的时候能穿上它。” 洛清霜在军中并无职位,因为她是老王爷的独女,军中无人质疑她的存在。而现在,她的武艺众人有目共睹,军中是讲究实力的地方,众人对她已是信服,更何况,大家都觉得她是主帅未过门的妻子。 陈景埕怕她拒绝,有些局促不安,低头道:“我” 开了半天头,竟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抬起头来,看见洛清霜看着她,眼眸中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唯一懂的是,她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师姐,”陈景埕咬咬牙,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在我的心里住下了。”陈景埕心里万分紧张,只觉得口干舌燥,渴得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又怕自己停下来就没有了勇气,干脆眼睛一闭,继续道:“我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会用尽全力去保护好你!以前的你都是在我身后默默支持着我,这一次你就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好不好?” 千百年来,无数的痴情人谱写了一曲又一曲爱情赞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道尽绵绵之意,“直教人生死相许”是说不完的深情,“上穷碧落下黄泉”则是深深的执着。 而陈景埕这个傻将军,在向洛清霜表白心意这一刻忘却了她会的所有甜言蜜语,她甚至不敢奢求洛清霜的陪伴,这一切都让洛清霜的心一遍又一遍地颤动,为陈景埕而颤动。 ☆、冰山消融 第六十八章冰山消融 十五年前,陈景埕九岁,那一年是她刚刚跟着师傅上山学艺的日子,她用的武器是重兵,习的又是兵道,每次训练的量都是别人的两倍,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那一年洛清霜七岁,她不喜欢同别人太过亲近,一向都是一个人躲在后山练功,那一天是她第一次看到陈景埕哭。她没想过那个没心没肺无赖一样的师弟居然会偷偷躲起来哭泣,看着陈景埕稍显幼稚的脸上都是泪水的清秀样子,她恍然大悟,她的所谓师弟,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这么弱小?”陈景埕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中有懊恼,有不甘,有愤怒。 就是那时候开始,洛清霜明白了,陈景埕只是想保护身边的人而已。 而现在,陈景埕告诉她,她要保护自己。 “把眼睛睁开。”洛清霜的话语是那么温柔,陈景埕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她。 陈景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洛清霜动心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们自小一起长大,随着年纪渐长,洛清霜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清丽绝伦,让她看得移不开眼;她性子冷清,总是不与任何人过于亲近,所以她就耍无赖,找机会靠近她,像无知孩童一般故意和她斗嘴,靠近洛清霜时,她不可抗拒地心动又紧张。 “师姐,你我”陈景埕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靠我那么近,我紧张;你说话不要那么温柔,我无所适从。 看着她紧张不已的样子,洛清霜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冰河消融,这一笑大地回春,陈景埕不由屏住呼吸,原来她的笑是这么美,这么震撼。 那笑容似乎只是昙花一现,洛清霜又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悠悠开口道:“师傅说我命宫多煞,会祸及亲党,你不怕吗?” 陈景埕摇摇头,眼神是那么坚定,“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洛清霜的心又开始颤动了,这一次,同样是因为这个叫陈景埕的人。 她受了师傅批命,自小离开父母,也因为这样,她不愿与人亲近,只怕为他人带去不幸,她是寂寞的,但她感谢寂寞。别人对她越好,她就越是想要逃避,她想起这么多年来陈景埕的样子,她逃避她的真心,她勇敢地追寻,她无法控制地心动,她不顾一切的痴缠。 她们之间,比起话语,更多的是理解,是默契。 洛清霜冷漠,不关心外界,却独独对陈景埕上了心,陈景埕无赖,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却对洛清霜表露真心。 缘分,妙不可言,命运,不可抗拒。 “好,我答应你。”决定敞 分卷阅读76 开心扉,洛清霜便不再犹豫。 陈景埕不敢置信,语气颤抖道:“答应我什么?” “答应你在你身边,答应你和你并肩作战,答应你让你保护。” 陈景埕万万没想到洛清霜会毫不羞涩,如此坦荡地说出这一番话,反倒是她这个听的人红了俊脸。 “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吗?” 痴傻的将军,在她冷漠的爱人面前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爱意。 “嗯,我喜欢你。”洛清霜脸上微红,终于不再面无表情,仿佛是高高在上的仙女慢慢降落人间,沾染了人间的烟火。 “师姐,师姐”陈景埕满心欢喜地紧紧抱住洛清霜,嘴里喃喃呼唤着爱人。 “我在,我一直都在。” 也许,一旦冰山融化,就会有决堤的爱意喷涌而出吧。 休整一夜,大军浩浩荡荡向主城进发,陈景埕骑在战马上看着与自己齐头并进的洛清霜,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就快溢出来,只见洛清霜身穿银甲,戴着九曲头盔,英姿飒爽间又别有一番韵味。 身旁的赵峰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出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今天主帅和郡主之间哪里不一样了。 陈景埕再次红了俊脸,暗暗鄙视自己大敌当前还儿女情长,清了清嗓子,坐在马背上的身体绷得更直了。他看了一眼自家师姐,只见她除了目视前方之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差距啊差距,师姐总是这么淡定,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定力却让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算一算自己两世加起来也活了四十几岁了,居然比不上一个二十岁的丫头,等等,她们的差距会不会太大啊? 陈景埕开始纠结在自己的问题里无法自拔。 “报主帅,我军距离主城还有二十里。”斥候见陈景埕眉头紧皱,说话不由紧张起来。 陈景埕这才从纠结的情绪中回神过来,吩咐扎营休整,众将士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见另一个斥候赶到,说洛凯要在城外处死洛溥。 他们大军刚到,就要处死老王爷,这摆明了是不让他们有休整兵马的机会,要将士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打战,后果堪忧。也许,要是可以带来另一种契机呢? 陈景埕心中一动,立刻翻身下马,大军训练有素,哪怕休息都只是原地坐下,队形未乱,见状,她的心中更是升起一股难以言状的豪气,那是军人的血性,是身为军人的骄傲。 “男儿们!”她带出两分内力大喝一声,士兵们只觉得脑中一震,清明了许多,“我们千里迢迢出征到现在,大家都辛苦了!这一战,是我们最后一战,是我们至关重要的一战!你们的亲人还在家等着我们,天下的百姓也在等着我们,老王爷也在等着我们!” 她走到洛清霜身旁朝她伸出手,洛清霜立刻会意,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与她携手走回将士面前。 无论多少次见识过他们郡主的身手,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我洛清霜,誓死与大家共进退!” 听到洛清霜的话语,又见她高举自己的佩剑,众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沸腾的血液,全部起身举起手中的武器,一遍又一遍道:“战!战!战” 那整齐划一,底气十足的声音撼天动地,响彻云霄,也重重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要不要虐这对 ☆、屠戮 第六十九章屠戮 陈景埕带领大军继续前行,待大军兵临城下,已是掌灯时分。只见城上灯火通明,远远看到洛凯一身黄袍,端坐龙椅之上,身旁被心腹和近卫层层包围,城上站满了士兵。洛溥则被绑住嘴吊在城门上方,双手也被绑在身后,脚下单只有一块木板可以站立。 洛清霜见他虽然不能言语,却仍在不住地摇头,不由紧紧握住拳头。 城下的大军一片愤懑,城上的士兵则是洋洋得意,两军对峙之下,更是剑拔弩张。 周克上前喊道:“叛贼陈景埕,我皇开恩,只要你愿意自刎以谢天下,我皇就愿意放了老王爷,若你一意孤行仍执迷不悟,我就立刻斩杀他于刀下!”说完更是拔出佩刀,搭在洛溥颈上。 城下众人听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是多年栽培他们的老王爷,一个是带领他们冲杀的主帅,这教人如何是好? 洛清霜轻咬下唇,用力拉着缰绳,相信所有人中没有人会比她更纠结。 被人胁迫的滋味最是让人讨厌,陈景埕手中握紧战阙,指尖泛白,她看着身旁心爱之人,他是她的父亲啊!她怎么可能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 “清霜!”陈景埕满心悲戚,正想道别,只见洛清霜忽然下了马。 她上前几步,摘下头盔,道:“我乃镇远王独女,兵符在我手中,如果你们愿意放了我父亲,我就把兵符给你们!”她从怀中拿出一物握在手中,暗中蓄力。 城上的洛凯一听,急忙从龙椅上起身走上前去仔细辨认,只见洛清霜高举起右手,出此变故,周克也只顾看着城下的洛清霜,握刀的手忽然吃痛,手一松,刀便掉下城门。 陈景埕在洛清霜举手之时就已经在暗中准备,瞬息间从马背上飞起,脚下借力一跃便飞到城上,长。枪一个横劈将绳索斩断,抱住洛溥稳稳落地。 “世伯,辛苦了。” 陈景埕替洛溥解开嘴上的布条,只见洛溥暗中扬起嘴角,原本背在身后右手暗藏匕首忽然上前,一刀刺在陈景埕腹间,陈景埕看着洛溥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尚未回神,又见他伸出左手一撒,不知什么粉末撒在了她的脸上。眼睛一下火辣辣的疼起,陈景埕顾不得疼痛,右手推出一掌,掌风之劲,将洛溥远远震开跪在了地上,立刻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站在离二人最近的地方,洛清霜急忙上前查看,“景埕,你怎么样了?” 城上的弓箭手开始放箭,主帅遭难,赵峰立刻指挥着战斗,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师姐,他” 陈景埕口中吐出一口黑血,吓得洛清霜大骇,“匕首上有毒!” 洛清霜扶着陈景埕愤怒地走到“洛溥”面前,伸手在他下巴处摸索,撕下了他的□□。 此刻城上传来洛凯的狂笑声,他大声喊道:“你们的王爷早就被朕斩了,现在你们的主帅已死,若是愿意归降于朕,朕保你们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战场之上最忌讳莫过于军心动摇,陈景埕急忙撑着身体大喊道:“本帅在此,莫听狗贼胡言乱语!”感到眼睛越来越痛,她这用力一喊,腹间的血又涌出一阵。 洛清霜只觉得周身发冷,父亲死了,难道眼前的人也要离开她吗?她从来 分卷阅读77 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她紧紧抓着陈景埕的手臂,道:“景埕,不要离开我!” “清霜”陈景埕一阵眩晕,只怕自己失血过多,急忙道:“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先让大军撤退,撤退”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陈景埕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过的轻盈,眼前是模糊的一片,耳旁听得到有人在说话,忽然只觉得身体在旋转,就像被旋涡吸住了一般 “水” “醒了!”洛清霜立刻上前握住陈景埕的双手,“景埕,你怎么样?” 薛云轶上前替她把了脉,责备道:“你差点就死了知道吗!身份有那么重要吗?” “师姐,两军对峙,这个时候我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陈景埕眼上蒙着纱布,腹部也层层叠叠裹着纱布,她回握着手中的柔荑,“清霜,辛苦你了。” 洛清霜紧紧咬住下唇,眼中的泪珠却不争气地一颗颗滚落,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陈景埕晕了过去,她只好给她先封住穴道,不让她失血过多,等待着薛云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陈景埕不断轻拍洛清霜的手背安抚着,又道:“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薛云轶沉默,白安锦不忍开口,望着身旁的爱人,萧易桀微微叹了口气,道:“老三,你中了毒,眼睛会暂时失明,等师姐和锦儿寻来药材,到时候就好了。” 洛清霜感到陈景埕身体一震,原本轻拍她的手也停了下来。 “大哥,”陈景埕语气轻松道,“你接替我做主帅好不好?” 此情此景,萧易桀又怎能拒绝,她死死压抑住心里的万般情绪,道:“好,我答应你。” “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破城之后,洛凯交给我处置。” 自从义军起事,这是他们第一次吃败仗,老王爷身死,主帅受伤,所有将士都处在一种低落又恐慌的情绪当中。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只是文弱书生的新主帅萧易桀,竟然能杀入万军之中,轻易割下敌人首级。号角冲天而起,军心振奋,双方厮杀混战整整两天,洛凯战败。 伏尸遍地,流血千里,萧易桀浑身浴血,她闭上眼,不愿去看。这就是战场,活生生地,血淋淋的,地狱。 萧易桀和陈景埕分坐堂上主位,两旁是洛清霜等人和众将领,洛凯被两个士兵押着跪在堂下,堂外的院子里是洛凯一府上下一百多口人。 陈景埕眼上蒙着纱布,所幸她内力深厚,听声辩位,行动不似一般失明之人受束缚,她起身朝着萧易桀抱拳,道:“主帅,你答应过交给我发落的。” 萧易桀道:“洛凯一家上下都在这里,无一遗落。” 陈景埕听后展颜一笑,她站起身来,眼睛仿佛看得见一般,径直走到了洛凯面前。洛凯的发冠不知道去了哪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好不狼狈,他见了陈景埕走来,哈哈大笑道:“你这个瞎子!” 陈景埕听后嘴角上扬,邪邪一笑,伸手准确地打了洛凯一巴掌,“这一掌,我替天下人打的。” 说完又是一巴掌,“这一掌,我替先皇打的。” 再一巴掌,“这是替老王爷打的。” 不等她继续下去,洛凯破口大骂:“混账!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他忽然笑了,笑声是那样狂妄,“我那王爷兄长和王妃嫂嫂是我杀的,你知道我要洛溥得□□,听说那面具要从活人的脸上剥下来才最好,我就” 陈景埕又是重重一掌,这一掌打得洛凯口吐鲜血,趴到地上,哪知洛凯爬了起来,继续景,往事犹自历历在目,如今时隔多年她再一次站在殿上,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情景。 封肆应诏而来,见自家大哥仍旧是一套月白常服锦袍,不由俊眉皱起,她上前行礼道:“草民封肆参见圣上。” 萧易桀脸上尽是受伤的表情,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封肆默不作声,萧易桀微微叹气,屏退左右,道:“阿肆,是你做的吧。” 除了自家兄弟,她想不到会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替她树立民望,将她所做所谓编排成功绩,四处传颂。 封肆不作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大哥,你不要怪老三。” 萧易桀摇头,“最不该怪她的就是我。” 只是自家兄弟现在已被冠上残暴的名声,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她背负的。 萧易桀思忖半晌,道:“洛凯丧心病狂,在水中下毒坑害百姓,枉顾性命,这些事你安排人散布出去,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 封肆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得萧易桀道:“晚上,我们兄弟三人好好聚一聚吧。” “嗯。” 见封肆已经离开,萧易桀唤来侍官,道“传朕旨意,若谁胆敢在背后议论陈景埕将军,一律就地处死。” 傍晚,夕阳夕下,萧易桀命人在御花园内设了一桌酒席,待封肆和陈景埕二人到达,便屏退了下人。 若不是周围一片朱墙高院,当真像回到几人无忧无虑把酒言欢的时候。 陈景埕眼上的纱布已经撤下,细看她的眼眸,便能发现眼白部 分卷阅读78 分泛着淡淡的灰色,萧易桀见了心下又是一阵难受。 倒是当事人毫不在意,刚一坐下便在桌上摸索一阵,随后举起酒杯,道:“恭喜大哥,三天之后你就是皇帝了!” 封肆也随着她举起酒杯,道:“恭喜大哥!” 萧易桀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反而是自家兄弟的喜悦感染了她,她难得展露笑颜,道:“难得大家都这么开心,来,我们干了这杯!” “啊,对了,说起登基这件事情,二位王爷,你们想要什么封号?” 能有此一问的,除了萧易桀,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封肆道:“先说好啊,王爷名号我无所谓,不过不要让我为朝廷做事。” “二哥,你在外经商,有了王爷这个名头,不是就更方便了嘛!”陈景埕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封肆,只听她继续道,“你们觉得‘霸王’怎么样?又威武,又霸气!” 封肆道:“防脱发?” 萧易桀道:“不行,想那西楚霸王最后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不吉利。” “那算了,就随便什么封号好了。”这种事,陈景埕觉得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有个提议,你们进宫来住怎么样,反正我也不打算纳妃,后宫空着也是空着,而且”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抗议。 “为什么啊?我只是想和你们住在一起,这个要求很过分吗?”被拒绝后的萧易桀哭丧着脸,试图唤起弟兄们的同情心。 “我生意忙,没空。”封肆如是解释。 “宫里规矩太多了,我住不惯。”陈景埕如是说。 二人心下一阵腹诽,你个话痨,还是自己住吧。 白安锦回宫的时候,她们酒席已撤,萧易桀坐在寝宫内饮茶解酒,心下一阵落寞。 “陛下。” 她抬起头来,看到白安锦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向她款款走来,一切是那么陌生。 不等众人退出殿外,白安锦就上前伸出双手为萧易桀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嗔道:“舒服些没有,怎么喝那么多?” 萧易桀闭上眼享受着,忽然道:“只要锦儿没变就好。” 白安锦停下动作,抚上萧易桀的面颊,她还是那么俊俏,恍惚间又觉得似乎有些沧桑。 萧易桀的心已经化作一片柔软,她左手覆在白安锦手上,道:“岳父大人可对你说了什么?” 想到父亲,白安锦心下一阵无奈,今日父亲请她回家一趟,原来就是为了说那番话:“以前为父处心积虑,就是不愿你被束缚在皇宫那金丝笼中,没想到兜兜转转,事情并没有改变,只愿易桀真心待你,不让你在宫中太过寂寞,锦儿啊,早日为他生一个子嗣,巩固你在宫中的地位。” 见她不语,萧易桀懊恼道:“岳父他一定是怪我吧?” 白安锦摇头,“我向父亲保证你待我会一如从前,你可不要让我在父亲面前食言哦。”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我萧易桀发誓,我对你会比从前还要好!如违此誓,五雷轰顶!” 看着萧易桀痴傻的模样,白安锦心中一动,主动献上自己的香吻。萧易桀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她已经记不清她们已经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了。 萧易桀动情的回吻着爱人,在听到她口中嘤咛声的同时粉碎了理智,她起身抱起满脸绯红的白安锦,一步步向床榻走去。 第二日,两人睡到午时才起,辛亏因为这两日要忙着准备登基大典而休沐,要是让大臣知道她们睡到现在,指不定白安锦立刻就被冠上祸国妖后之名了。 只听得门外绿怡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制衣局送了龙袍和凤袍过来,还请皇上和娘娘过目。” 绿怡自小追随白安锦,说起来当初她还给小姐和姑爷牵红线呢,没想到自家姑爷现在成了皇帝,而她自己也成了皇后娘娘的心腹侍婢,在后宫中地位颇高,不过在伺候自家小姐这件事上,绿怡总是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 寝宫内传来白安锦的声音:“拿进来吧。” 绿怡亲自捧着衣袍,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白安锦伺候着萧易桀换上龙袍,戴上冕冠,赞叹道:“易桀真是个俊俏的帝王呢。” 萧易桀笑道:“我的皇后娘娘,你怎么像个登徒浪子一样?” 白安锦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无赖道:“这天下的皇上都听本宫的,本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萧易桀只觉得好不容易平息的燥热又起,不由向前倾身吻住她的爱人,极尽温柔地深深亲吻着她,好一会才舍得放开,看着白安锦迷茫又充满情。欲的眸子,在她耳畔道:“那就请皇后娘娘替朕脱了刚刚你亲手穿上的衣服吧。” “遵旨。” ☆、柳暗花明 第七十一章柳暗花明 萧易桀不喜戴善翼冠,于是干脆废了前朝的黄袍,定了龙袍以玄色为尊。 大殿之上,萧易桀头戴冕冠,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十二章纹,脚踏云纹靴,旁人只道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帝王;她身旁的白安锦头戴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身穿绛纱袍,下着蔽膝纱裙,仙姿玉骨,风华绝代。 二人携手祭天,之后萧易桀亲自宣读表文,祭告宗庙、社稷和万民。 自此,萧易桀正式登基,改国号为新,立白安锦为后,着封肆为贤王,陈景埕为义王,封赏百官,大赦天下,免税三年,普天同庆。当夜,萧易桀更是在皇宫内设宴款待百官,美酒佳肴,玉盘珍馐,宴会上觥筹交错,君臣同乐,一片喜庆。 这是萧易桀登基后第一天上朝,她头戴平天冠,身着玄色冕服,白玉珠系成的十二旒遮住了她的表情,叫座下群臣窥探不得。文官仍以白秉章为首,此外她启用了一批包括沈竞之,孙信,张岩,李生等一批年轻官员,武将则以陈景埕为首。 “眼下战乱已平,百废待兴,诸位爱卿不妨各抒己见,叫朕听听你们的想法。” 白秉章前朝就已经是丞相,现在更是国丈,只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笏板,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并不打算发言。 沈竞之既是萧易桀同窗,又是好友,他出列行礼道:“启奏陛下,所谓学乃民之根本,臣以为由朝廷出资,设立公学势在必行。”他是寒门出身,知晓读书之艰难,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应该为寒门学士争取一下。 萧易桀在做官时就向太子提过这个建议,当时便是由她和太傅许志松负责,现在许志松是翰林院之首,这件事无疑方便许多,她点头道:“准奏,不过公学的先生需经过选拔,特许领七品俸禄,此事便由你和许爱卿负责。” 孙信也上前道:“陛下,臣以为新朝初建,修订各项例律之事 分卷阅读79 不可耽搁。” 她提拔起来的一批官员皆站出来发言,让萧易桀对他们的表现十分满意,众武将则针对兵器,军械,军饷,守地等方面提供了建议和意见,众人讨论到午时才散了早朝。 前一日宴请了百官,萧易桀今日又设家宴,封肆,蓝亦然,陈景埕,洛清霜,薛云轶,流之珊,流宛茵悉数到场,宫内张灯结彩,玉食美酒,清歌美舞,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萧易桀看着小宛茵,喜道:“几年不见,茵儿长大得连朕都认不出来了。” “茵儿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流宛茵如今已经八岁,在流之珊的教导下已然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茵儿莫不是忘了朕还是你的干爹了?”萧易桀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不由问道:“茵儿若是愿意,朕便封你个公主当当。” 小宛茵小脸严肃起来,认真的想了想,道:“茵儿更愿意和娘亲还有云轶姨姨在一起,谢谢皇上干爹!” 萧易桀听得她这么称呼自己,不由大笑,道:“之珊这女儿真是教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薛云轶难掩得意之色。 封肆道:“可不是,我这个叔叔也有一份功劳。” 陈景埕不甘落后道:“茵儿,回头景埕叔叔教你武功。” “娘亲已经教授茵儿武艺啦,不过景埕叔叔要是得空了,茵儿就像您多多讨教几招。” 小大人似的话语惹来众人大笑,宴上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宴席散去,洛清霜先行扶着已经醉了的陈景埕回府,流之珊带着流宛茵也先一步离宫,萧易桀见薛云轶似乎有话要说,便带着剩下众人移步上书房。 “师姐,左右无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以薛云轶的性子,让她一直憋着不能说早就郁闷得不行,她拿出一个檀木做的盒子,道:“你这次登基,师傅没能到场祝贺,这是他老人家叫我转交给你的贺礼,说是门中交给历代女帝的东西。” 萧易桀连忙双手接过。 “这是其一,另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我要和你们说说小埕的病情。” 封肆不由大喜,道:“师姐不是说老三中毒太深,虽然毒性已除,眼上的经脉却已经坏死,难道还有救?” 没有人愿意陈景埕做一个瞎子,薛云轶作为医门掌事,更是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来还多亏了萧易桀,她登基后问过她想要什么封赏,薛云轶把她的提议都拒绝了,萧易桀干脆投其所好,把宫内的医学典籍,珍奇宝药都搜罗一番,一起打包送给薛云轶。 薛云轶干脆就闭门研究起那些她没看过的医书孤本,寻找医治陈景埕眼疾得办法。 她们都知道,陈景埕虽然从来没有表露过悲伤,心里却是难过的,不然以她的酒量,今天又为什么会醉呢? “我见一本古籍上记载,有一种千年冰蟾可以让重塑经脉,这种千年冰蟾生在极寒极阴之地,无论真假,我都想试试,如果真能找到,以冰蟾为药,再敷上百年珍珠磨成的粉,或许能治。” 众人听后大喜,萧易桀又道:“百年珍珠不难寻,宫中就有。” 薛云轶道:“小桀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以后要多多替师姐我寻些珍奇宝药啊!” “师姐又打趣我了。” 薛云轶放下心中大石,人也轻松不少,惦记着佳人,和众人打过招呼就走了,封肆也不打算再留,便和蓝亦然一起告辞离开。 沐浴过后,萧易桀身着中衣,桌上的木盒已被她打开,里面是一个青色的玉瓶和一卷书册,只见那玉瓶口用蜜蜡封住,书册也被透明的火漆封着,两件物品都保存完好。 萧易桀小心翼翼地展开书册: 孤自小聪慧,十四岁便随父王沙场点兵,十五岁那年孤随父王出征,初见玥儿 孤不知阅此书册者何人,既与孤有缘,孤将所剩药丸封于瓶中,药方亦附之于后。此书其余盖为孤之见闻,与尔共得,愿尔为一代明君,身后之事,且留待后世评论,且勿因此自伤。 洛澄 ☆、始帝的秘密 第七十二章始帝的秘密 始帝洛澄,史书记载洛澄五岁读史,十岁熟读兵法,十四岁开始便随其父亲上战场杀敌,二十岁时洛澄继承了父亲的王位,继位八年后便一统了当时分裂成五国的天下。 萧易桀熟读史书,对野史也颇有涉略,有一本《朝野外记》最是她印象深刻,书上记载:始帝好女色。 无论别人信不信,她是信的。她相信两百多年前有一个和她一样喜欢同性的前辈,她文治武功雄才大略,统一了这片大地。 这一切足以让她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小辈热血沸腾,瞻仰不已。 萧易桀没想到的是,她的师傅卓承远会在此刻送给她这样一份礼物。 那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十五岁的洛澄爱上了邻国的公主,两国常年争斗不休,洛澄和心爱之人是命中注定的敌人。为了爱人,洛澄更加努力,她不断磨练自己,登上王位之后开始四处征战。公主的父亲知道了她们的事情,便利用公主几次三番伤害洛澄,两人历经磨难,最后才排除万难走在了一起。 白安锦娥眉蹙起,显然是对她们的故事揪心不已,她顾不得休息片刻,一气读完,心下这才觉得酣畅淋漓。 “难道说,这个瓶子里装的便是能让女子与女子生子的药?”白安锦语气中隐藏不住的兴奋。 “史书上记载洛澄有二女,若是信上所写属实,洛澄既然心有所属,必定不愿委身于旁人,我想,这是真的!” 萧易桀话音刚落,白安锦便扑到她的怀中喜极而泣。萧易桀心下一阵感慨,且不说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创立了鬼贺门,自己恰好投身门下,加上这书册上所记载的这些无价之宝,说到底,她于自己有恩。 思及此,她喃喃道:“难怪这东西只交给历代女帝。” 白安锦从她怀中起身,道:“也许是怕洛家绝后吧。” 萧易桀温柔地替白安锦拭去眼泪,“谁知道呢,如果是真的,清霜和景埕能有孩子,也算是保住了她洛家一脉吧。” 两人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瓶,触及冰凉,也不知是什么古玉,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 正阳宫内,薛云轶手中拿着书册,她面色潮红,想来是为书中的内容激动不已,“小桀,这配方极有可能是真的!” 白安锦附和道:“我的想法和师傅一致。” 听她二人说完,众人不由沉默,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她们懂得医术,她们说能,她们就信。 蓝亦然十分小心地端详着瓶中的药丸,开心道:“也就是说,有个这颗药丸,我们 分卷阅读80 也能怀上孩子?” 封肆开心道:“既然师姐都觉得有把握,那就值得一试!” 陈景埕懊恼自己见不到那神奇的药丸,手上一凉,听得洛清霜道:“药丸就在这个瓶子里,是褐色的,有拇指大小。” 洛清霜把瓶口凑到陈景埕的鼻尖,她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脑中一阵清爽。 流之珊已经有了流宛茵这个孩子,想比之下,她没有其余众人那么才能让大新最位高权重的人急成那样。 “锦儿,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萧易桀一进凤仪宫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安锦不由轻笑开来,“哪有那么快啊!” 这个傻皇帝,哦,还有两个傻王爷。 三人充满希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没事没事,老大,才第一天嘛。” “嗯,我也觉得,可能是我们心太急了,哪有那么快,你们也不要灰心。” “对,我们耐心点,再等等!” 三人一阵互相鼓励。 第二天,薛云轶进宫替白安锦切脉,顺便探讨了一下书册中记载的珍奇宝药;第五天,蓝亦然带了礼物进宫探望;第八天,流之珊领着流宛茵进宫,流宛茵为白安锦抚琴一曲,期间亮晶晶的小眼睛时不时地偷看白安锦的肚子;第十二天,洛清霜拉着薛云轶进宫,再次为白安锦切脉 总之,凤仪宫最近很热闹。 而这期间最令白安锦觉得压力大的,是萧易桀每天充满了希望的眼神,她不敢想象,要是这个希望破灭了,她的爱人该是有多难过。 一个月之后。 大殿之上,萧易桀端坐在龙椅上,俯视脚下众臣,听他们禀报着新政的实施进度。她听得认真,不时点头,不时提问。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只见孙信手持笏板,上前道:“启禀陛下,陛下勤政爱民,如今国泰民安,陛下该为天下社稷着想,早日诞下龙子,开枝散叶,是为社稷之福,大新之幸。” 众人听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皇上皇后鹣鲽情深,大新上下谁人不知。话又说回来,皇上和皇后娘娘成婚已久,一直无所出,哪怕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无论皇上如何疼爱皇后娘娘,也难以改变皇后娘娘没有子嗣的事实。 萧易桀心中已是愤怒,只是十二旒遮住了她的表情,众臣揣测圣意不得。按说男人嘛,总是喜新厌旧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有不怕死的官员附和道:“臣附议,恳请皇上选秀纳妃,早日诞下龙子。” 萧易桀努力压抑着怒火,没有表态,于是又跑出几个自以为是结果会错意的,一阵劝说。 萧易桀抬起右手重重地拍在龙椅上,纯金打造的椅子扶手没能承受住,在她一掌之下弯了进去。 “你们管天管地,现在管到朕的后宫里去了是吧?” 百官还是第一次见她发怒,原来这个年轻的新帝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文质彬彬,弱不禁风,他们这才想起来,当初萧易桀还不是皇帝时,也曾在万军之中轻取敌人首级的。 追随萧易桀打过仗的将军们一时激动起来,他们的陛下,也是个军人! 陈景埕出列,冷哼一声道:“后宫的事是陛下的家事,你们谁有资格插手?” 封肆随后道:“陛下息怒,您是天下之主,臣等对您的决定无异议。” 百官见状,急忙附和道:“臣等无异议。” 萧易桀总算平息了怒火,她沉声道:“朕与皇后娘娘乃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才到今天,朕的后宫永远只有她一人,此事日后休要再提,退朝!” 御前大太监见状,急忙宣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了景天殿,萧易桀心中还有几分不忿,随行的太监吓得不敢作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萧易桀忽然停住脚步,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回禀皇上,今儿个是八月廿九,寒露。” “你去叫御膳房做份药粥,送到凤仪宫,朕和皇后同食。” 太监领命退下,萧易桀继续向凤仪宫走去。萧易桀人还未到,就有宫女向白安锦禀报,是以萧易桀远远地就看到白安锦在殿外等着她,心里的戾气一下子就被佳人的一笑化去。 白安锦正想行礼,就被萧易桀扶住身体。 “锦儿。” 这人真是,这么多人看着呢。白安锦心下想着,手上却替萧易桀整了整衣襟。 一旁的宫女见一对璧人如此恩爱,纷纷低下了头,有几个脸皮薄的还红了脸。待两人携手进了殿内,绿怡便带着众人退下。 “易桀,”白安锦握着手,有几分羞涩,“我今日给自己把了脉,脉象显示,我可能有喜了” 不等她说完,萧易桀脸上已是不可置信,惊讶和喜悦交织,她紧紧握着她的手,急忙道:“真的吗,锦儿,这是真的吗?” 白安锦嗔道:“你先等我说完,我担心自己学艺不精,诊错了脉象,我们还是请御医过来看看可好?” 萧易桀连声称是,立刻起身大声道:“来人啊,把张御医请来,不,把太医院那帮人通通给朕叫过来!” 太医院的御医们呼啦啦一下子全部聚集在凤仪宫内,三十五个太医在萧易桀的强烈要求下轮流替白安锦把了脉,最后太医院之首张御医总结道:“陛下,娘娘的脉跳流利而不涩滞,脉率似数飞数之动象,臣等指下有如盘走珠之圆滑感觉,臣等非常确定,娘娘有喜了。” 萧易桀喜极而泣,紧紧抱着白安锦,嘴里喃喃道:“锦儿,锦儿” 白安锦何尝不开心,她轻轻拍着爱人的背安抚着,同时凤目轻扫,在场众人立刻感到一阵威压。 绿怡急忙下跪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众人见状,也随她一同下跪,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 分卷阅读81 娘娘!” 现在整个皇宫上下都知道,宫里最重要的事就是伺候好皇后娘娘,自从白安锦怀孕,萧易桀每天都要亲自过问她的情况,特别是衣食方面。 “皇后的四肢易寒,吩咐下去,让张御医每天给皇后配药膳。” “快立冬了,让制衣局给皇后多做些冬衣。” 白安锦既无奈又心安,这个傻子,这才一个多月就这么操心,接下来的时间她怕是要被她牢牢看管住了。 她轻抚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已经开始期待这个小家伙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两次都没过审核,墨同学提醒我了,我建了个扣裙,大家走过路过没事就加一下吧,不知道怎么取名字:七3七七两两6肆玖,我等你们 ☆、寻药 第七十四章寻药 一听到白安锦怀孕的消息,封肆等人再次轮流对她表示了慰问,薛云轶更是对书册中所写的生子药方深信不疑,多次催促萧易桀准备药材配药。 刚下朝封肆就被萧易桀召见,其实就算萧易桀不找她,她也打算主动揽过寻药这个活计的。毕竟自家老三行动不便,而薛云轶又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这个任务,除了她别人还真办不了。 “阿肆,需要的药材书册中都写明了,我亲自誊写了一份,你带上它,你要多少兵马,我派给你。” 真是关心则乱。 封肆笑道:“都当皇帝的人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这事能大张旗鼓地办吗?放心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萧易桀忽然道:“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药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什么千年冰蟾,听起来都怪吓人的。 “我们都穿越了,你老婆都怀孕了,这还不够奇幻?”都说怀孕的人会胡思乱想,自家老大不会得“老婆产前抑郁症”了吧? “这么说,我们会不会在做梦,其实是我们的潜意识在作祟,所以让我们做了这样一个完成心愿的梦?” 得,看来得让师姐来替她把把脉了。 萧易桀一副迷离样,封肆干脆上前不断地掐她,“我看你疼不疼,我看你醒不醒” 萧易桀笑着躲闪,不甘示弱地回敬,两人孩童心性一上来,闹作一团。 回到王府,封肆一刻都不愿耽搁,召集了各大分行掌柜议事,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赶紧回了房间收拾行礼。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分担么?” 封肆身形一怔,没想到还是没躲开这个人啊,她转身,看到蓝亦然娇俏的脸上满是愤愤不满。 “亦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蓝亦然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她在别人眼中一向是端庄有礼,进退有度的蓝家大小姐,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一次次地失态。 多年相处,封肆知道此时此刻蓝亦然急需安抚,她上前把她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她的后背,“你也知道,这次去寻药靠的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江湖秘闻和那本书册上的一些记录,我又怎么舍得你和我一同涉险?” 肩上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已经可以和你并肩做事了吗?” “亦然!” 蓝亦然恋恋不舍的从她怀里起身,直视封肆的眼眸,“阿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保护我,这一次不要推开我,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封肆的心湖一片震动,五年来她总是奔波于各地,和蓝亦然聚少离多,现在细细看来,蓝亦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她的眉间多了几分沉稳,眼眸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看来她不能再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来看待了呢。 禹州北部有一座小城名为极北城,是整个新朝最北的地方,极北城夏季极短,常年寒冷如冬,昼长夜短。 蓝亦然身穿缁衣羔裘,头戴月白云纹锦帽,封肆一身素衣麂裘,外罩黑色大氅。她们一人俊秀一人美艳,又穿得富贵华丽,一同走在极北城中十分惹眼。 “阿肆,我听说极北城的炖菜很出名,我们去尝尝如何?” “好。”对上那双溢满兴奋的眼眸,封肆相信,无论那双眼眸的主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极北城一年四季天气寒冷,所以炖菜成了极北城人们最喜欢吃的佳肴,没有固定的食材,只是把许多食材汇聚在一起通过长时间的烧煮,令食物加倍软糯的同时又最大程度的保存食物中的营养。 蓝亦然满足地呼出一口白气,觉得心里胃里都暖得不行,“阿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她是蓝家独女,商场上的女强人,做事一向有详密周全的计划,这一次和封肆出行她却什么都不管,只想把一切都交给心上人,享受一回做“无知妇孺”的感受。 “书册上记载的位置虽然详尽,不过两百多年来世事变迁,所标注的地方也有了改变,现在只能根据我的推测去看看。” 蓝亦然笑着,“那我们去哪里?” “山之南为阴,水之北为阳,我们现在就去城外的云雪山看看。” 云雪山并不是一座山峰,它有为四条平行的纵向的不同宽度的山脉,东西绵延一千多里,北坡平缓,南坡陡峻。 蓝亦然生在南方,极少见到雪景,见过的雪景也没有眼前来得震撼,极目远眺,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雪白,在这样白的世界里,只有身边的人是一身黑。她没有内力,走了半天,身上有了些冷意,顺从自己的心意,蓝亦然开口道:“阿肆,我走不动了,背我。” “好。”封肆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细心地替蓝亦然披上,随后蹲下把她背了起来。 蓝亦然心满意足地趴在封肆的背上,白色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个黑色的身影。 两人上了山,一路寻找皆无所获,封肆看到一处山洞,牵着蓝亦然走了进去,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铺在地上,蓝亦然顺从地依偎着她坐了下来。 “累不累?” 她的关心让蓝亦然受用无比,“不累,天还没黑呢,再说一路上都是你背着我,你累不累?” 蓝亦然抬头,封肆的俊脸近在咫尺,两人的呼吸悉数吐露在对方面上,封肆呼吸一窒,连忙把脸撇向别处,“这里昼长夜短,外面虽然天色未暗,其实已经入夜了。” 蓝亦然心知封肆一定算着时辰,她见她的耳廓粉红,低头偷偷看了眼她右手手腕处的痕迹,见那痕迹已是鲜艳的红色。 “阿肆可是害羞了?” 封肆压下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以前她把蓝亦然当做小孩子,就算两个人独处她也不会多想,现在总觉得两个人 分卷阅读82 独处的时候气氛很暧昧。 她顾左右而言它:“大哥给我了一个罗盘,我们可以根据它来寻找极阴之处,另外师姐还告诉我,千年冰蟾体内的毒素要一种鬼针草来解,所以有鬼针草的地方百步之内必有千年冰蟾,现在就先休息吧,等明天再找。” “阿肆,这些你不必跟我说的,我信任你,只需跟着你就是了。” 蓝亦然紧紧抱着封肆的胳膊,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只觉得心里安稳得很,不一会就睡着了。 封肆闭上眼,催动体内的真气沿周身循环,一个小周天后又轻轻捏住身旁蓝亦然的手臂,缓缓地渡一些真气给她。 这么冷的天,不要着凉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佛系看文,我佛系写文 ☆、世外桃源 第七十五章世外桃源 蓝亦然醒来的时候,封肆正闭着眼练功,感受到身旁人的动静,封肆也睁开了眼,“醒了?” “嗯。”蓝亦然身上说不出的暖和,她知道是封肆给她渡了真气,心里又是一暖,“阿肆,你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呢。”但是却为她做了许多事。 蓝亦然心下一动,上前亲了亲封肆的脸颊,“这是给阿肆的奖励。”低头看到封肆手腕的赤痕又是一片鲜艳的火红,蓝亦然不由哑然失笑。 封肆木讷,但不傻,有的事她只是懒得去深思。她和蓝亦然之间一直没有明确地表露过心意,只是下意识地自然而然的就以恋人的模式相处,她也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想,她们之间好像是少了些,封肆这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地方,按照她的计算,现在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可是这洞中却已经是一片光亮,仿佛像白昼,洞外是冰天雪地,这里却温暖如春,百花齐放,一派生机。 眼前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远处的土地上有一间屋舍,屋前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有一座小桥可以通到湖心的凉亭。封肆耳力和眼力都是极好,她听到亭中传来幽幽的琴声,隐约看到有两个白色的身影。 还未等她看清楚,那两个白色的身影身法极快地朝她们过来,脚尖不见落地,就像凭空飞起一般,转瞬间就到了她们面前。 其中一人上前询问,声音如莺婉转,“你们二位是?” 纵然见惯了美人,看见两人时封肆还是不由地呼吸一窒。那两人都穿着一身白裙,面上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浑身淡雅脱俗,风华绝代,真真是仙姿玉骨。 最主要的是,她们穿得是夏天的衣裙。 啊,难怪觉得那么热。 蓝亦然脱下锦帽,眼前的情景下不容她再躲在封肆背后,她脱离“无知妇孺”的状态,上前与她们交谈:“两位姐姐,我们此行是为了找药材,我夫君的弟弟生病了,我们一路寻找,误打误撞地就进到了这个地方。” 个子教高的那位女子英气勃发,她轻笑出声,“明明都是两个女子,你却为何要告诉我们她是你的夫君?” 她身后的白衣女子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二位莫怪。” 封肆看她二人举止亲密,不像一般姐妹,试探道:“实不相瞒,我女扮男装是为了行走方便,而我们虽然同为女子,但也是爱人。” 她把追逐冰蟾的事大致说明,又道了歉,再三保证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才进来的。 蓝亦然向两人行了一礼,“打扰到两位姐姐的清净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这就离开。” 英气的女子点点头,“以后再也不要来。”她说完,身旁的女子摇摇头,刚要说话,却被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 “娘,娘亲!”身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霎是可爱,她揉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 封肆和蓝亦然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大喜过望,“这是你们的孩子?” 英气女子很是不耐烦,见她就要发作,她身旁的女子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何两个女子可以生子?” 封肆点头,“我知道世上有一种药可以令两个女子生子,但是我现在缺少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味百 分卷阅读83 花千叶果,二位是否知道这味药要去哪里寻找? 薛云轶加上白安锦可谓阅尽药册医典,都找不到有一味药叫百花千叶果,只有洛澄留下的书册上有零星几字的记载,却也不甚详细。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方子?”英气女子周身散发出冷意,身上衣带无风而动,封肆知道那是因为她在散出身上的真气。 她拿出怀里的手册,“是这手册上记载的。” 英气女子拿过手册细细查看,抬头看着封肆,眼神凌厉,“这手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请恕在下不便告知。”封肆见她处处为难,满脸敌意,“看来二位前辈有诸多不便,既然如此还请把手册还给在下,我们就此告辞,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工作太忙了,刚刚忙完过来更文 ☆、恐怖故事 第七十六章恐怖故事 蓝亦然知道封肆这是发怒了,但是比起能有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孩子,她觉得这些小小的为难都微不足道。 “二位姐姐,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人,不愿委身于其他人,如果能为她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也愿意试一试,还请两位姐姐告知!” 蓝亦然说完便朝二人跪下,封肆欲扶她起身,被她制止。 身形较矮的女子扶起蓝亦然,温柔道:“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就有几株百花千叶果,或许这就是天意,算了算日子这几日便该结果了,我看你这药方记载的做法并不详细,索性等结果之后我替你们把药做出来吧。” 她身旁的英气女子听后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她们的孩子离开,她摇摇头,眼中有着宠溺,“她的脾气是有点不好,你们不要介意。” “我封肆一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前辈大仁大义,对我犹如再生父母,请受我一拜。”封肆说完跪在了蓝亦然身旁,朝面前的女子深深一拜。 三日后,百花千叶果正好结出三颗,封肆和蓝亦然为那好脾气的温婉女子打下手,另一个英气女子只顾逗弄自己的女儿,全然不管她们。又过了两天,药丸终于出炉了。 “三颗百花千叶果出了三颗药,倒是没有白费我们一番心思。” 蓝亦然用手绢细致地包好放入怀中,两人换下衣裙换回自己的衣物,对着那女子又是好一番道谢。 英气女子在一旁道:“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要再来了。” “前辈放心,本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我们二人都记性不好,这路我们是断断记不住的。” “嗯。” 封肆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我们这便离开。” 蓝亦然随封肆行礼,之后挽着她的手臂离开。 回到都城时已经是掌灯时分,顾不上风尘仆仆,两人一路进了皇宫。萧易桀听宫女传话说封肆要求觐见,顾不上天气寒冷,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外衣便起身。 “阿肆!” 萧易桀打量着自家兄弟,见她完好无损,心下开心。白安锦还在寝殿安睡,三人遂去了上书房,宫女奉上热茶,识趣地退下,封肆正要开口,见白安锦拿了一件裘衣进门,替萧易桀穿上。 “你这人,知你见到阿肆开心,但要是着凉怎么办?” 萧易桀抬手由她动作,“锦儿,你怎么醒了?” 白安锦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自我怀孕以来都浅眠,你起身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孩子就会折腾你,等他出生看我怎么收拾他!” 白安锦不轻不重地掐了她一下,“尽说浑话,”她转而看向封肆,“阿肆此行辛苦了。” 封肆展颜一笑,“有然儿陪着,我倒是不觉得辛苦。”她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冰蟾我明天一早就拿去给师姐,但愿景埕的眼睛能恢复!” 萧易桀道:“说来你和亦然都定亲五年了呢。” 封肆一惊,不提这事她都快忘记了。 “我看阿肆和亦然鹣鲽情深,应该早点定下吉日把这事情办了,你说是吧,锦儿。” 白安锦接道:“就是不知道亦然愿不愿意。” 明知她们妻妻一心,故意逗自己和蓝亦然,封肆还是担心地看着蓝亦然,生怕她不答应。 蓝亦然看到众人都看向她,却还抬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才道:“此事当然是皇兄和皇嫂做主。” 萧易桀道:“便是成亲,那所需准备的事情就多了,我还等着我的侄子出生呢,锦儿啊,你得好好同我们弟妹说说注意事项才是。” 她这句话一下惹来两个佳人大红脸,白安锦知她这是有事要和封肆单独谈谈,却还是重重地掐了她的大腿一下,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亦然,我们走,不理她们两个。” 蓝亦然点点头,扶着白安锦出了门,她还真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想问问她呢。 被波及的封肆耸了耸肩,“你这样让我很无辜啊。” 萧易桀却正色道:“按你的说法,你们待在那地方也才五天,加上来去的路程,总共半月不到。” 封肆点头,又听她道:“可是你知道么,现在大寒已过,算起来你们差不多离开了六个月!” 封肆大惊失色,她一心想着药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点,怪不得她们穿着裘衣却不觉得热,她心下一算,道:“这么算来,我们在那个山洞里呆一天差不多等于在外面呆了一个月!” “你说你们刚进山洞的时候,山洞很小,洞口也极为狭窄,里面很阴暗,到后面才慢慢宽阔,这个结构和传统的墓室结构很相似,而且你说那两个人一身白衣,神出鬼没” 不用萧易桀再多说,两人各自想着事情,忽然一阵北风刮过,书房内的有一扇窗户被吹开,“吱呀”一声,烛火配合地闪了几下,两人被吓了一跳。 萧易桀缩了缩脖子,“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封肆打了个寒颤,“我也是” 萧易桀清了清嗓子,“也许那两人是修道成仙的一对情侣,正好在那里找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干脆就住了下来?” 封肆仔细回想着自己所见到的一切,“这个推测也很有可能,书册上说百花千叶果一百年开一次花,一百年结一次果,那个人却说正好要结果了,难道她一直守在旁边?这么说来她们用来生孩子的那颗又是什么时候得的?” 一阵可怕地沉默 不管怎么想,这件事都很恐怖啊! “我想锦儿了。” “我也是,”封肆说完觉得有歧义,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想然儿了。” “我们还是去找她们 分卷阅读84 吧,这件事以后都不要提了。” “我赞同。” 又一阵冷风刮来,吹灭了一盏蜡烛,吓得萧易桀和封肆哇哇大叫,差点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跑到凤仪宫,两人就差扑进各自爱人的怀里,当然仅存的攻君尊严让她们只是做在一旁,紧紧贴在爱人身侧。 白安锦和蓝亦然见她们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诧异道:“怎么了?” “发生了何事?” 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的皇上和王爷动作一致地摇头。 她们约定好不说的,就一定不说。 绝对不是因为丢脸,绝对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点也不恐怖对不对 ☆、将军的尊严 第七十七章将军的尊严 陈景埕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安心待在自己的王府中,除了早上进宫去早朝上凑个人数,其余的闲暇时刻就是在王府后院坐着。 每一天,她都忍不住感谢自己的遭遇,正是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洛清霜才时时刻刻待在她的身边,就算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流,能感受到身旁爱人的气息,陈景埕就觉得无比的幸福。 “师姐,我要喝水,不要凉茶,要冷水。” “师姐,你牵着我在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入了冬之后,王爷耍无赖的场所由后院变成了前厅。 “师姐,我闻到烤鸡的香味了,我看不见,你喂我一块好不好?” “师姐,天冷了我想吃火锅。” 大新的皇帝和贤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时一同摇了摇头,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无赖啊真是无赖。” 贤王不住地点头附和,“师姐好可怜啊好可怜。” 两人识趣地离开,之后很少再来看望自家兄弟。 这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的场面,还是少看为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城流传出瞎了眼的废柴王爷在自家王府奴役欺凌前朝郡主的传言。未来的义王妃一改平日的沉默冷淡,从王府内揪出几个乱嚼舌根的下人,仗责一番关进大牢,光明正大向皇帝请求发配几人出大新国镜,此事闹得皇城内外街知巷闻。 陈景埕对所有一切关于她的谣言满不在乎,只要身边的人安好,只要洛清霜在她身边,名声尊严,流言蜚语什么的,别人喜欢说就让他们去说,反正自己身上又不会掉块肉。 “师姐,如果我一辈子都是个瞎子,你还愿意在我的身边吗?” 洛清霜身形顿了顿,“难不成你还想赶我走吗?” 陈景埕唇角高高扬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灿烂,“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如果你想离开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陈景埕从来不会因为他人的话而动摇自己的决定,她虽然眼盲,却认为天底下除了她没人能带给洛清霜幸福,这是她的自信,她担心的是洛清霜曾经因为师父给的批命远离父母亲友,此刻会不会再次因为它远离自己。 “命宫多煞,祸及亲党。” 这句话太过沉重,洛清霜的前半生都在纠结于这句批命,如果说陈景埕的眼疾是因为洛清霜给周围人带来的宿命,她甘之如饴,无论要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她都不愿意洛清霜离开她。 祸就祸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义王表示,她不在乎。 洛清霜也笑了,她难得有笑容,每次笑起来都是那样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可惜陈景埕此时此刻看不到。 “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远离就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父王和母妃的去世让她后悔以前没有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以至于现在怀念起来都无从回忆。 她不会做离开陈景埕这样的傻事,不想再让自己后悔。 “师姐,你要记住你的话,”陈景埕起身,她的眼睛看着洛清霜,若不是眼白灰暗,洛清霜甚至以为她是看得到她的,“我在战场上见惯生死,无数次受伤,每一次能撑下来都是因为我怕离开你,‘既生,何为死,若死,焉知生’,我不怕那些生生死死,你的煞,你的祸,我都陪着你,你千万不要有离开我的心思,否则我会不择手段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哪怕你恨我。” 她们性子相似,陈景埕爱得决绝,洛清霜又何尝不是? 洛清霜听出了她话中的一丝不安,她已经说了不会离开,陈景埕却还是感到不安,她本就不擅长言语,此刻也只有主动吻上陈景埕的唇,用行动来表示。 嘴上传来温润湿热的触感,陈景埕瞪大了双眼,所有往日因为眼前之人的冰冷而受过的委屈立刻烟消云散,高悬的一颗心也重回到它该有的位置。 她左手环过爱人的纤腰,右手揽过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浮游朝生而暮死,寒蝉春生而夏死,冥灵树千年长一岁,巨鼋可活万年,即使如此,每种生物仍旧努力存活于世。对人类而言,时光流逝过后剩下的,都是回忆,活着的时间长短并不是追求之物,所有人向往的,只是这一世的幸福。 如果一世的幸福渺茫,那就牢牢记住这一时的幸福,若有一天爱人不得不分离,怀念起来时至少有个凭证。 缠绵悱恻的一吻结束,两个人红着脸分开,幸亏都是练武之人,不然这么个亲法恐怕已经气绝。不满于怀中的温热离开,陈景埕拉过洛清霜的手把她拦在怀里,指尖缠绕着她的秀发,洛清霜温顺地依偎着她,宠溺地由她动作。 “今天早上大哥向满朝文武宣了旨,赐婚二哥和亦然,还有你我,黄道吉日礼官已经选好了,不过大哥想等我的眼睛好了之后再给我们一起举行大婚。” “这些事情你拿注意就是了。”洛清霜女侠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 “云轶师姐说等她研究好就来医治我的眼疾。” 陈景埕说完,怀中人立刻起身,“她已经研究了一个早上,现在应该想清楚了,我这就去找她过来。” 不是说不急么?陈景埕展颜一笑,“我和你一起去吧。” 薛云轶以千年冰蟾为药,加之许多珍贵药材煎熬,再用百年珍珠磨成粉敷在陈景埕眼上,每日口服三帖,换药四次,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到了陈景埕眼上的纱布拆开那一天,所有人都在一旁等待着。 眼上层层叠叠的纱布被慢慢解开,陈景埕闭上眼睛,迎着光,她感受到的不再是一片黑暗,慢慢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事物还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样?” “暂时只能看得模模糊糊。” 众人松了一口气,薛云轶道:“等我再重新配药,吃上几日就能看清楚了。” “谢谢师姐,” 分卷阅读85 陈景埕见众人担心她,心下一暖,她走到洛清霜面前,拉起她的手,“霜儿,我的眼睛已经好了,嫁给我好不好?” 洛清霜笑着点头,毫不犹豫道:“好。” ☆、大圆满 第七十八章大圆满 大新朝的两位王爷同时大婚,且不说设宴在一处,单说主婚人是当今天子,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知道,就算是皇子公主大婚,皇帝也不一定要在场,由此可见天子对两位王爷的宠爱。 王府内张灯结彩,皇宫内也是一派喜气,封肆带着蓝亦然,陈景埕携手洛清霜,几人在午膳时分准点来到了凤仪宫。自从白安锦害喜,萧易桀变着法的给她准备吃食,实在忙不过来也要吩咐御前总管太监亲自监督御膳房做膳食。 白禀章见她对自家女儿无微不至地照顾,心下自然欣慰异常,不过碍于几个老臣总是去他府上唠叨什么有失体统,皇家颜面何存之类的老话,还是进宫象征性的谏言了两句。 迂腐的几个老臣的想法是,您皇上不让臣等插手家务事,您的岳父提醒两句总没事吧? 结果萧易桀一句话给堵了去:“治大国若烹小鲜。” 群臣听了以后噤声,被萧易桀一手提拔起来,对此事一直保持沉默的近臣们心下赞叹:皇上就是皇上,果然够霸气。 “皇兄,今日又给皇嫂做了什么吃食啊?”陈景埕不等她回答,走到桌前看了一眼。 “哟,酸口的凉拌萝卜丝,酸甜口的糖醋里脊,还有清淡的白灼虾、清炒三鲜和皇嫂最喜欢的酿油豆腐。” 萧易桀正往白安锦嘴里送菜,身旁的一干宫女太监全都低头回避,碍于外人在场,她还是端起了几分皇帝架子,“你们到朕这里来白吃白喝就算了,可是你们就要大婚了,怎么还能见面?” “我就是要天天见霜儿,谁管的着?”洛清霜任由陈景埕牵着自己手,丝毫没想回避什么。 封肆道:“然儿说不用理他们说的这些无聊的事。” 蓝亦然点头,“我可不想一个月见不到阿肆。” 萧易桀心里那个郁闷啊,她和白安锦大婚之前可是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啊,她幽怨地看着身边的皇后娘娘,眼中充满不甘。 白安锦夹起一块剥好的虾肉送到她的嘴里安抚皇帝陛下的别扭,道:“绿怡,吩咐御膳房把陛下为王爷王妃们准备好的菜都呈上。” 要不怎么说白安锦一国之母,又堪担大嫂重任呢,一个动作一席话就安抚了众人。 绿怡领命带人退下,一家人围坐一桌高高兴兴地又开始吃饭。 萧易桀没看到最贪吃的薛云轶,问道:“师姐呢?” 封肆给蓝亦然夹了一块盐酥鸡,“之珊怀孕了,师姐像个跟屁虫一样伺候着,哪有空来你这里。” 萧易桀点点头,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她们当中来回逡巡,一下惹来蓝亦然一个大红脸,就连洛清霜一向无甚表情的脸颊也泛起粉红。 封肆和陈景埕对望一眼,正准备对那个“欺负”自家爱人的无赖发起反击,却听得白安锦淡淡说了一句:“好好用膳。” “哦。”准备好发起进攻的王爷们和准备好再次反击的皇帝陛下一同应声,随后乖乖吃饭。 真是和谐的一家人啊! 盼来吉日,两位王爷都身穿红色喜袍,一人一匹白色骏马,齐头并进,行在迎亲队伍的中间,身后是两顶十二台大花轿并排而行,前有当朝大将军赵峰带兵开道,后有只受皇帝调遣的九门府卫护尾。 迎亲队伍声势浩大,街道上锣鼓喧天,来观礼的百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以至于不得不出动御林军守在街道两旁,防止发生意外。 两位王爷俊美的长相引来许多女子青睐,也有好事之徒不断向花轿看去,企图偷窥到里面新娘的样子。 当今天子为了这场婚事专门搭建了一个高台,眼下高台就在前方不远处,四周架起了大红灯笼,满挂红色喜幔。高台主位上正坐的便是当今皇帝和皇后娘娘,高台后面整一条桀摆满了酒席,用萧易桀的话来说:我们要在百姓面前塑造好皇家的良好形象,这是我们的一种公关手段。 惹来封肆和陈景埕心下一阵腹诽。 高台四周挤满了人群,礼官一通美言说完,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两对新人对着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两队新人一同拜过主位上的皇帝皇后,封肆和蓝亦然又拜了侧座上的蓝骏夫妇。 “夫妻对拜!” 新人对拜之后礼官没有再喊“送入洞房”,底下众人正好奇着接下来怎么办,只见两位王爷当场便掀开了自家夫人的盖头,人群中惊呼声感叹声四起,两位王妃本就长得清丽绝伦,此刻在大红喜袍的映衬下跟是面若桃花,艳冠群芳。 礼官抬来喜盘接了喜帕,两对新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高台上,萧易桀抬起手中的酒杯,道:“今日是朕的两位皇弟大喜之日,朕在这摆了酒席,邀请百官和万民同乐,愿社稷安稳,百姓富足!”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众人三呼万岁,跪倒在地。 萧易桀一派山大王作风,道:“好了,都起身罢,今天咱们开开心心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醉不归!” 白安锦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嗔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哪里学来的一身匪气?” 蓝亦然的母亲正抓着她的手嘱咐着什么,封肆在一旁神色郑重地听着,陈景埕和洛清霜抬着酒杯,携手向皇兄皇嫂走去。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 白安锦不能饮酒,见她们喝了酒,拉着洛清霜的手道:“清霜,你我本来就是姐妹,现在又一起嫁给了她们两个,以后我们同仇敌忾,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萧易桀和陈景埕正委屈呢,谁敢欺负你们两个女王啊,就见蓝亦然也过来,唯恐天下不乱道:“还有我,我也要和两位嫂嫂一起对付她们。” 萧易桀三人互相看着对方,最后决定派出陈景埕作为代表发言,只见她上前道:“为夫三从,夫人命令要听从,夫人出门要跟从,夫人说错要盲从;为夫四德,夫人花钱要舍得,夫人装扮要等得,夫人生辰要记得,夫人打骂要忍得,两位嫂子和霜儿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地对你们,给你们幸福!” 三位佳人柔柔一笑,一同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事,现在恢复更新,预计明晚七点更新,一章船戏哦,大家把握机会,要是给我锁了我就发在群里,这篇文应该还有两章就结了。 ☆、红烛帐暖 第七十九章红烛帐暖 婚宴持续热闹着,皇帝带着众臣和百 分卷阅读86 姓同饮已经够史无前例,两位王妃随王爷一同敬酒更是后无来者,皆道两位王妃都是豪爽的性情中人。 兄弟三人在被轮番敬酒后终于在热闹的宴席上碰了头,看着对方一起笑开,那是包含了幸福、辛酸以及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她们一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爱人,这宏大的场面,多少人见证的幸福,那是在前一世里想都不敢想的。 萧易桀举起酒杯,眼眶通红,“这一杯,敬我们自己!” 封肆和陈景埕心下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也一同红了眼,齐声道:“敬我们自己!” 白安锦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家爱人,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萧易桀这才恍然大悟,看向两对新人,“那什么,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早点回去休息,这里就不用管了。” 当初想让自家兄弟陪自己住在皇宫遭到拒绝,萧易桀便命人选了两处离皇宫不远的大宅院作为两位王爷的府邸,就在对街,方便串门。于是贤王妇妇和义王妇妇下了马车道了别,转身背对背各回各家。 贤王府上张灯结彩,下人见一身喜袍的主子终于回来,立刻前来迎接。 “王爷,薛大夫已经在前厅等您了。” 封肆应了一声,心里琢磨了一会,本就微醺的俊脸更是通红,蓝亦然也是心思活络之人,听下人一说早就脸上布满红霞。 “哎呀,你们总算来了,恭喜恭喜,好了不要再耽搁了,快快随我进新房吧。”薛云轶心急,说话也有几分口无遮拦起来,幸亏是在贤王府。 “师姐,就算之珊有喜了你也不必如此着急,恨不得日夜贴身守护吧?”怎么听怎么觉得说到“贴身”二字时音量更大。 薛云轶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幽幽开口:“如果你们不急,我不介意和之珊再要一个孩子。” 贤王妇妇吓了一跳,急忙好言安抚,乖乖坐在新房任由薛云轶动作。 薛云轶见药丸泛起一阵金光,这才放下心来,“我的任务完成,不打搅你们了,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聒噪的薛云轶离开之后,新房恢复了安静,封肆温柔地替蓝亦然取下凤冠,倾身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怀中人起身,蓝亦然细细地看着心上人,忽然取下了封肆头上的喜冠,一头青丝落下,眼前之人一下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美娇娘。蓝亦然自认从来都不是急色之人,不过眼前的封肆眉间英气,粉色的脸颊又显得那样妩媚,她忍不住上前吻住。 “阿肆”这一声唤的千回百转,蓝亦然嘤。咛一声,封肆只觉得小腹一阵热流迷乱,又毫无章法,封肆侧身将她压在身。下,魅惑道:“然儿,今夜你得先是我的” 感到自己最私。密之处被她用唇。舌。逗。弄,蓝亦然忘情的呻。吟了出来,初尝人事的刺吧。 深夜,新房内隐约听到响动,拔步床随着那声响有节奏地晃动着,只见陈景埕斜靠着床围,腰腹间的肌肉如精弓利刃般突起,洛清霜一头墨色长发尽数倾泻在肩上,正难以抑制地紧紧咬住下唇,骑。坐在爱人的身上晃动身体。 陈景埕抬手,拇指顺着洛清霜的唇瓣轻轻抚摸,似在描绘形状一般,又忽然间伸进她的嘴里,刚被迫着张口,一直死死压抑着的声音立刻倾泻出来。 “呃啊啊” 听到那美妙至极的天籁,陈景埕腹间一阵热流,竟然差点就泄。了身。 “霜儿”低哑的声音中饱含着情。欲,“霜儿,乖,不要压抑自己,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既然爱人已经要求,洛清霜便顺从地不再压抑自己,口中高昂的呻。吟一浪高过一浪,陈景埕忍不住一声低。吟,洛清霜见状,更是加快了身体的动作。 她的冰山终于彻底融化了,融化成的春水汇聚成海浪一波又一波的席卷着她。 房内响起两人高昂的声音,她们终是一同到达了巅峰。 “霜儿,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最后一章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完结) 第八十章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完结) 大新朝当朝皇帝的嫡长女出生时,天降异象,据说有一条似龙的红光在皇宫上方久久盘旋,在公主出生后才散去。于是,在公主刚满三岁时,皇帝便力排众议,执意立公主为储君,入主东宫。 民间有传言公主有火龙护身,是真命天子,加上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皇上一直不曾纳妃,除了公主殿下一直再无子嗣,于是才传位于她。话又说回来,当今天下太平,只要公主将来是个好皇帝,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萧玥这两年随着萧易桀学习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眉宇间越来越沉稳,心思也越来越深。她身穿改制过的皇太女常服,英气勃发,看着自家父皇毫无形象地躺在母后怀中享用着西胡进贡来的水果,忍住摇头的冲动。 那是她的父皇,是天下之主,是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分卷阅读87 为什么要因为父皇的无赖承受那么多? “父皇,您身为一国之主能不能注意一些?” “哦,玥儿怎么来了?”萧易桀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 看着自家父皇越来越圆润的脸,萧玥想象不到传言中俊逸无双的父皇当年的模样,“母后,您越来越纵容父皇了。” 岁月的似乎对一些人格外的宽容,白安锦脸上找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这个时辰,玥儿今日不是要习武吗?” 哼,就知道你们嫌弃我碍事! 萧玥狠狠瞪了自家父皇一眼,转身去了校场。封漫兮、陈钰彤和薛婧三人早已换好衣袍在校场等待,她们一生下来就被封为郡主,满三岁时被自家父母送进宫,美其名曰伴皇太女习武读书,培养感情。 直到有一次自家父皇在宫中设宴款待她的两位皇叔和薛姨,在她们醉酒之后聊天中,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因为小时候太爱缠着母后,以至于每晚都要母后抱着哄才肯入睡,父皇一气之下干脆封了她做储君,把她一个人丢去东宫,而她的堂妹们亦是被同样的理由送进了宫里。 想不到太平繁华的大新朝皇宫内居然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始作俑者带头大哥竟是当今天子!小玥儿捏紧小拳头,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比父皇还要优秀的好皇帝,特别要防止虐童事件的发生。之后听到的事情更是令她大吃一惊,她的父皇,皇叔们居然都是女子。 萧玥年仅十岁的心灵在一夜之间受到了两次震撼,第二天便找到史官,细细查看了大新朝和前朝的历史,上面只记载了父皇和皇叔们如何的英勇不凡,但她心里知道,以女子身份夺得天下的她们承受的苦痛和磨难是在史书里永远看不到的,对父皇和皇叔们更是多了崇敬,自己也越发的努力起来。 几个孩子在校场上顶着烈日等待着,终于看到了一身灰袍,手持战阙的陈景埕,她面白无须,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见过师傅。”四人恭敬地抱拳行礼。 陈景埕收敛笑意,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言语,开始教授她们武艺。 一个下午的挥汗如雨过后,陈景埕心里对几个孩子甚是满意,她走到陈钰彤身前,替她仔细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慈爱道:“彤儿,今天晚饭和父王回府,你母妃已经叫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陈钰彤那像极了陈景埕的眉眼笑意满满,开心道:“知道了父王,等我向皇姐她们和皇伯伯道了别再走好吗?” “好。我们一起去,”她又转而对几个孩子道,“兮儿、婧儿,你们且在宫里等待片刻,一会皇兄和师姐就来接你们了。” 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封漫兮笑出了酒窝,可爱道:“皇叔,我父王和母妃已经从通州回来了吗?” 贤王妇妇前段时间跑到自家通州的商铺,名为视察,实为游玩,几人中最潇洒的便是她们。 “应该一会就到了,你要是累了,皇叔就先带你回府休息。” 萧玥道:“皇叔不用麻烦,我可以带皇妹她们去我那里休息,下人已经备好冰镇酸梅汤了,要是您不急着回去,不如也和我们一道去消消暑气。” 陈景埕怜爱地看着自己侄女,因为年龄和身份的关系,她在几个孩子中最为稳重,做事周密,让她放心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但是那是玥儿理应负担起的责任,每个人的肩上都有自己的责任。她们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为她们尽可能的创造条件,扫除障碍,剩下的路终归是要孩子们自己去走的。 到了东宫,皇帝妇妇、贤王妇妇和门主妇妇已经等在那里,几人看到自家孩子,面上都是疼爱之色。 见薛婧撇着一张小嘴,流之珊连忙安抚着:“婧儿,你宛茵姐姐今日有事,不过她答应你明日回来带你去水斜岭打猎,你的武艺练的如何了,到时候抓不到吃的不许哭鼻子!” 薛婧听后小脸立刻放晴,开心道:“娘亲可以问问皇姐,我的骑射可是很用功在学的,现在已经可以射中五十步之外的靶心了!” 萧玥连连点头,“没错,皇妹的骑射要比我都厉害了。” 陈钰彤大眼睛贼溜溜地转着,可怜兮兮道:“之珊姨姨,可不可以让宛茵姐姐也带上我啊?我也想去打猎。” 封漫兮忍不住看向自家父王母妃,封肆心下了然,干脆提议,“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吧,好久没带孩子们出游了。” 萧易桀看向自家女儿不住的点头,“对啊对啊,朕被困在皇宫里都不知道有多闷。” 萧玥眉头一皱,“不可,皇家出行是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就定了,再说了,马上就要秋猎了,父皇干脆再等等。” 白安锦心知家里这一大一小都是想去的,便起身走过去怜爱地揽住女儿,“你父皇和皇叔们武艺高强,到时候咱们乔装一番,低调行事就是了,好不好?” “好吧。” 萧玥一松口,几个孩子连忙欢呼起来,她也随着淡淡笑开。 正阳宫内,萧易桀正在饮着杯中的新茶,见自家女儿进来,脸上笑意未减,“玥儿,过来我身边坐着。” 继承了帝后的容貌,二十一岁的萧玥早已出落得美丽大方,从她十六岁开始求亲者爱慕者从未断过,不过都被萧易桀轻描淡写几句话挡了去。 她顺从的坐在自家父皇身边,直觉父皇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 “我的玥儿长大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娘亲对你那么严厉,你心中可曾怪过我们?”在女儿面前,她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萧玥很快地摇摇头,“玥儿从未怪过父皇母后,我只怕自己不够努力,辱没了父皇和母后的威名。” 萧易桀将女儿拦在怀里,“傻孩子,你是我和你娘亲的孩子,就算你普普通通什么也不懂,我和你娘亲也会把你护得好好的,何况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优秀,我们都为你骄傲呢。” 萧玥已经成年,早已不是孩童,多年学习帝王之术让她性子冷漠不少,却还是因为萧易桀几句话红了眼眶。 母亲的怀抱是那么柔软温暖,萧玥吸了吸鼻子,“娘,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她那么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也是为了有朝一日有能力去保护好自己的双亲啊! 萧易桀身形一震,似对女儿说,又似对自己说:“对啊,玥儿如此聪慧,一定早就知道了。” 萧玥从她的怀抱里起身,泪水不断划过清丽的脸庞,抽噎道:“娘,既然你和娘亲都是女子,还有皇叔她们,那我们姐妹”多年的养育之恩,点点滴滴的回忆不断在脑海回放,她不敢去细想,终是泣不成声。 萧易桀温柔地抹去爱女脸上的泪痕,温柔道:“啊,你十岁以后就没有再哭过了呢,傻孩子,你是你娘亲 分卷阅读88 怀胎十月生下的,你们姐妹几个的的确确是我们的孩子。 ” 她抱着女儿,像小时候和她讲故事一般,把当年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孩子大了,总不能什么事都瞒着她,而自己的女儿更是未来的国君,是该独当一面了。 萧玥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原来当年竟然发生了如此奇遇,她真的是娘和娘亲的亲生孩子!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想把皇位传给你,”见爱女欲言又止,她抬手阻止,继续道,“我和你娘亲不会离开你的,我会退位成太上皇,在你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 得知不离开自己,萧玥松了一口气,又道:“娘,你为何要退位?” 萧易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娘亲她一直想去大江南北走走看看,原本我打算天下太平之后就辞官带她归隐,谁知道最后做了皇帝,越发地把她束缚在了宫里,现在你已经堪当大任了,我也放心把一切交给你,随你娘亲到处走走了。” “玥儿会一直在宫里等你们回来,娘和娘亲尽管放心,这里一切有我。” 萧易桀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知道,我们一直很放心。”她忽然坏笑道:“最近那些老臣总是再说让我替你选个好夫婿,说来我的宝贝女儿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呢。” 萧玥俏脸一红,撒娇道:“娘!” 见女儿害羞,萧易桀笑意更深,随后正色道:“你若是有中意之人,无论他出身如何,是男是女,我们都会支持你,你若是不喜欢任何人,那便陪伴在我们身边,咱们一家人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至于天下人的眼光,百年之后江山归属,统统不必理会。” 萧玥重重点头,“玥儿知道,我也明白当年您和皇叔们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请娘和娘亲放心,我以后也会保护好你们的。” 大新二十三年,萧易桀禅位于皇太女,萧玥正式登基为帝,尊萧易桀为太上皇,生母白安锦为皇太后。新帝任用封漫兮、陈钰彤和薛婧等一批女子为官,取消科考只许男子参加的制度,为大新朝开创了另一番景象。 京城官道上,一顶外观极为普通的马车内有两个绝色女子相互依偎,其中一人不满地扯着自己的衣裙,“锦儿,女装真的很麻烦,待会下了马车,我肯定会摔跤。” 白安锦还是第一次看到爱人倾城绝色的模样,难掩心中激荡,俯身一吻,声音有几分魅惑,“可是我很喜欢呢。” 两人的目标是从京城出发沿着北方一路游玩至西胡,再沿着南方折返,由东胡至幽州最后才回云都。 许久没见爱人如此激动的样子,萧易桀加深了这个吻,心道:那就等到了西胡再换回男装好了。 (全文终)